《这是你的绿帽[快穿]》 正文 1.逻辑自闭症 “我应该还没死。”站在嘈杂的人群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放上担架,抬入救护车,季榆的神色很平静,就好像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是一件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穿着浅咖色风衣的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正你又撑不到医院。”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修真大佬(一) 春季的午后有种特有的慵懒,如薄纱一般的云彩蒙在天幕上,让倾洒而下的阳光都变得浅淡起来。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修真大佬(二) 分明周围的景象都在飞速地后退着,但迎面吹来的风却依旧和缓轻柔,如同温婉的女子一般,轻轻地拂动着两人的衣摆。 季榆怔怔地望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松懈下来,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交由我处理便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般,将视线从那自季榆袖中飘落的花瓣上移开,季棠开口回答。 “可是”季榆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感到头顶传来的触感时,陡然止住了话头。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季棠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交给我。” 愣愣地和季棠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好半晌,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才响起他轻声的应答。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修真大佬(三) 撩动季棠的感情,比季榆预想当中的更加容易,想来这个人在此之前,着实压抑得太久了,以至于一旦那用以封存的容易被开了一个口子,其中早已盈满的东西,就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将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地吞噬殆尽。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修真大佬(四) 世间的修士一旦修得金丹,便可做到御剑飞行,及至分神,更是能够直接踏空而行,是以这两者,一直被视为修士的两道分水岭,其前后的实力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尽管安辰逸自修炼以来,一直奇遇不断,但终究为天赋所限,至今未能突破分神。好在附近的季家早已不如当年,除了季棠之外,再无其他修为远超他的角色存在。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说,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修真大佬(五) “怎么了?”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的眉间不由地皱得更深,心底也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谢瑾瑜是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姓名的,只不过先前他有意隐藏修为,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传言当中无人可及的修真天才联系起来。 只不过,先前他并未隐瞒谢瑾瑜击退了季棠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到了豫山,想来季榆肯定会对谢瑾瑜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季榆也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双唇开合了数次,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修真大佬(六) “我们去落仙门!”几乎在理解了季榆的话的瞬间,安辰逸就立即做出了决定,脚下的飞剑调转了个方向,朝着豫山的方向飞速而去。 他的修为确实比不上谢瑾瑜,或许哪怕到了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得知内情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谢瑾瑜去送死。 更何况,那些人所求的上古灵石,此时可正在他的身上。如果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便是傻子都能够猜到。 似是没有料到安辰逸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的双唇微张,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出言劝说安辰逸放弃前往豫山,任由谢瑾瑜死在那些人的坑害之下吗?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安辰逸回过神来,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此次一去,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听了安辰逸的话,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早已相互心生好感,情愫渐生了。这一点,哪怕季榆没有提前知晓所谓的剧情,也能够从安辰逸提到谢瑾瑜时的模样看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谢瑾瑜竟然会丢下安辰逸,独自前往落仙门,才更显得古怪。 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安辰逸,季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安大哥,”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和谢瑾瑜一起,前往落仙门?” 落仙门是谢瑾瑜的师门,在眼下四处皆敌的情况下,选择和谢瑾瑜一同前往豫山寻求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安辰逸不可能知道落仙门和此事之间的牵扯。 安辰逸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 季榆是为了他和谢瑾瑜,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境地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就算对方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他也该找到他的尸首,好好地安葬。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看来,”不等季榆开口说话,安辰逸就笑了起来,“我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要不然,他就无法得知落仙门暗中所干的那些勾当了。 如果那时候他就那样和谢瑾瑜一块儿,毫无所觉地去了豫山,说不定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还弄不清楚。 “所以,”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放轻了的声音显得很是柔和,“谢谢。” 不仅仅是为了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更为了季榆先前所做的一切。 怔怔地和安辰逸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干涩无味,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季家。” 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他加重了“季家”的读音,生怕安辰逸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安辰逸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想来唯有从小都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家少爷,才能保有这孩子般单纯的性子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辰逸的想法,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顿时,安辰逸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出声问道,“安大哥没有别的联系谢瑾瑜的方法了吗?”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法,但谢瑾瑜身为大乘期的修士,应该有其他用以联络的方式才对? 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淡了下去,须臾便不见任何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修真大佬(七) 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无论是出身还是经历,都相去甚远,性格与处世方式更是毫无相似之处——安辰逸的修行天赋平平,单靠着自己的坚持与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可以说是尝尽了世事的辛酸与苦难,尽管待人依旧温和宽厚,心中有着自己的一份自傲与行事准则,而谢瑾瑜,却与他完全不同。 自小便被测出纯灵之体,送入落仙门修行,谢瑾瑜在修炼一途上,可谓是从来没有碰上过任何挫折,在门派内更是深受宠爱于追捧,从未听别人说过一句重话,由此养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比之凡世间的王孙跋扈还要目中无人。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修真大佬(八) 雨早已经停了,碧色的天空澄净得近乎透明,丝丝缕缕的白云仿佛融化的雪似的,随着微风缓缓地漂浮着。 眨巴着眼睛盯着头顶的这幅景象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显而易见的,他此时并不在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当中。 指尖轻轻地滑过身下冰凉的剑身,季榆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有千丈远的地面,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似是还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修真大佬(九) 季榆手上的那张阵法图,终究没能完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一点,还因为他们在前往豫山的途中,遇上了季棠。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修真大佬(十) 季榆睡得很沉,他的眼尾处还泛着些微哭泣过后的红晕,那模样,不知怎的,就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可怜来。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是梦到了什么自己所不喜的事物,他的眉峰轻轻蹙起,纤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有如不安地扑棱着翅膀的蝶。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修真大佬(十一) 略微错开视线,安辰逸有点不敢和季榆对视,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落在了对方眼中,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除了热之外,”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修真大佬(十二) 在谢瑾瑜出现的时候,季榆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他的思维,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不过,那并不是他做出什么回应的好时机。 他向来,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这样的发展,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就是那所谓的“命运”,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谢瑾瑜和安辰逸,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浮现出一丝清明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修真大佬(十三) 落仙门的人会对他们所布下的这个阵法,有着如此巨大的信心,自然是有其缘由的。正是认定了一旦踏入了其中,即便是谢瑾瑜,也定然无法全身而退,他们才敢在匆忙布置之下,就将对方给召回豫山。 “等到这条痕迹彻底消失的时候”指尖缓缓地抚过谢瑾瑜手肘处那道显眼的红痕,季榆的嘴唇用力地抿起,似是有些犹豫,是否该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谢瑾瑜做任何的隐瞒,“你的一身修为就会消失殆尽,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修真大佬(十四) 话才刚一出口,谢瑾瑜就后悔了。他这可就不仅仅是挑衅刁难的程度了,真要较起真来,那可是把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了。 从小就被师长门人给惯坏了,谢瑾瑜的嘴上,向来都是没个把门的,脑子里一冒出先前安辰逸压着季榆的景象,这话就直接说出去了,连他自个儿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因为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之前安辰逸和谢瑾瑜才会因为落仙门的事情吵起来,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一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安辰逸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过一阵子就会过来了。”想了想,谢瑾瑜这么回答了季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找不到他的线索,外头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不少的一部分,把主意打到安辰逸的头上来,只要那个家伙没有蠢到听不懂他留下的那句话,就不会不知道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当下世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说外头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找到了,凭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强闯进来。 要不是这样,谢瑾瑜也不会挑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当然,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安辰逸在这里再见上一面的。 从此处得到的那块灵石此时还在安辰逸的手中,他既然带着季榆来了这里,对方理当有所感应。想来即便是为了在他手上的季榆,对方也该是会来这里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苦笑。 在刚听到安辰逸亲口说出喜欢季榆的话来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当时就决定要与安辰逸一刀两断,不再理会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法就这样任由那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事情。 果然,感情这玩意儿,是世上最难掰扯清楚的东西。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季榆,谢瑾瑜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扔给对方一些辟谷丹和用以调养身子的丹药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季榆看着谢瑾瑜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棘手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修真大佬(十五) 谢瑾瑜和安辰逸本就是命中注定了要纠缠一生的人,在前行的道路上,这两个人之间有过争吵,有过误会,甚至还曾经反目成仇,但这些却丝毫不影响那最终的结局——或者应该说,正视因为有了这其间的种种波折,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与羁绊,才会深刻至此,不可动摇。 尽管眼下安辰逸对季榆生出了爱慕的心思,但只要谢瑾瑜心中的那份感情未曾改变,事情就无法轻易地做出定论。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终于破镜重圆,共度此生,这样的故事,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修真大佬(十六)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的动作不由地僵了一瞬。他可没有忘记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去问安辰逸?” 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他要更好才是,毕竟他和季榆相处了不过七天,而他的性格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尽管这几日并未苛待过对方,但因着两人之间那对方并不清楚的纠葛,他几乎都没给过对方什么好脸色。 “那什么,就是感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季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来,“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会更好?”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没能听懂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找安辰逸去说这个事儿。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的直觉? 眯着眼睛打量了季榆一番,谢瑾瑜觉得,这个心思单纯耿直的小家伙,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和那些一根筋的野兽有点相似。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见谢瑾瑜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季榆有些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哪个字戳到了谢瑾瑜的痛脚。 他可没有忘记,适才谢瑾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简直能够掉下冰渣子来的脸色。 被季榆这小媳妇儿似的样子给逗乐了,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季榆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 “你这个家伙”谢瑾瑜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真的就是个孩子啊” 正因为是孩子,那份剔透的心思,才更惹人喜爱。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在季榆不服气地反驳自己之前抢先开了口,谢瑾瑜收回手,转而说起了前面的话题,“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季榆,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弧度,“听完了之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没想到谢瑾瑜要说的是这个,季榆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就是当初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派人追杀,他都熬了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面上的笑容一滞,谢瑾瑜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和他接触得并不多的人,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盯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季榆看了一阵子,放弃了探究的打算,偏着头琢磨起该怎么才能把事情和季榆说清楚来了。 ——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安辰逸在对你欲行不轨? 他要是真的这样说了,季榆想必也不会相信吧?这个小子,在某些方面脑子灵光得很,但在某些地方,却跟个二愣子似的。方才安辰逸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这个家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真不知道该说这小孩是单纯好,还是迟钝好。 也是,要不是这样,季榆这些天来,就不会以为他和安辰逸还是以前那样的关系了。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季榆。 就算清楚这事的责任不在这个人的身上,但他仍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他本就只是睚眦必报的心胸狭小之辈,而非那种能够包容一切事物的圣人。 “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沉吟了片刻,谢瑾瑜开口问道,“你知道吗?” 这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季榆只怔了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当时自己那浑身发热的情状,他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单是香气的混合,就能起效吗”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季榆显然想到了自己往安辰逸外敷所用的药里头加的那几片叶子。 重点是这个吗?! 瞥了一脸讶异的季榆,谢瑾瑜有点无奈,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个小家伙的思路呢? 不过原来那骨桉叶,是用在安辰逸的身上的吗? 那时候他探明了造成季榆情况的原因之后,就下意识地认定了受伤的是季榆,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在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自己就该发现对方受伤的。 好在这些天安辰逸没有碰上什么意外,否则的话 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重量,谢瑾瑜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踮着脚尖正努力地够着自己的脖子的某个小家伙,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还不等他开口发问,脖子上就传来一股力道,拉着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季榆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你的错,”将下巴小心地搁在谢瑾瑜的头顶,季榆轻声地安抚着,“没有人能够毫无遗漏地考虑到所有事情,”他顿了顿,“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好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谢瑾瑜有些好笑,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动容。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的恭维与谄媚之言他听得多了,可从来没有哪个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双唇开合了数次,那斥责的言语却总是无法顺畅地从喉间吐出,最后,谢瑾瑜只能将额头抵在季榆的胸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振动,季榆弯起眸子,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人在盛名之下,背负了太多的东西,那些不该由他背负起的事物,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在谢瑾瑜的肩头,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但最为让人心疼的,是连谢瑾瑜自己,都未曾发现这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修真大佬(十七)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谢瑾瑜近些日子因为那一股脑儿地冒出来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浮躁起来的心,就那样一点点地沉静了下来。就仿佛夏日沉浸在溪水当中的石子,清凉而温润。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地升腾而起,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氤氲出一分难言的静谧。 谢瑾瑜感受着季榆落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修真大佬(十八) 谢瑾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是因为一时之气,想要借此来报复安辰逸——哪怕他的性格确实算不上好,却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事情来。 他只是莫名地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就这般轻易地让给了安辰逸,着实有些太可惜了。 要知道,这世上,能够如季榆一样,总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并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错过了这一个,谢瑾瑜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谢瑾瑜上前半部,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修真大佬(十九) 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季榆不知道,他这会儿正满脸通红地所在自己的房间里,拿被子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如一个刚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显得无所适从的寻常人。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季榆显得有些鼓噪的心跳声。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了双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季榆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热意。 他并不认为谢瑾瑜这么快就放下了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还对他生出了倾慕的念头——比起外表温和,内里果断决绝的安辰逸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谢瑾瑜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牵扯不清。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修真大佬(二十) 这会儿这个地方统共就只有三个人,季榆当然不可能弄错谢瑾瑜口中所说的人,更别说对方还特意伸手指着安辰逸了——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加无法理解对方的思维。 难不成是他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谢瑾瑜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要不然,对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说起来,刚才谢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修真大佬(二十一) 见到季榆的动作,谢瑾瑜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不发一言地抢在了安辰逸的前头进了屋,像是生怕季榆会单独把他给关在门外似的,那模样惹得季榆险些笑出声来。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但在他看来,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性格别扭到任性,做事也全凭着自己的心情与喜好——要是换了在寻常人的家里,这样的孩子,可是要挨揍的。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逸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修真大佬(二十二) 木制的房门被合上,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修真大佬(二十三) 季榆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安辰逸话中暗藏的深意,只是,他能明白,“季榆”却不能。 ——若是知晓了安辰逸心中对自己抱有的心思,他今后又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修真大佬(二十四) 将写有自己能回忆起来的c古籍上有关当初用于围困谢瑾瑜的阵法的相关内容的纸张递了过去,见对方没有避讳安辰逸的意思,季榆便将这事给说了。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修真大佬(二十五) 季家的人待季榆如何,早在对方被毫不留情的追杀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清晰了。 人心的贪婪永远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事物,能够让人不惜对自己的血亲痛下杀手。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季榆的身上扫过,安辰逸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来。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安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修真大佬(二十六) 原本谢瑾瑜倒也是能控制这地方的幻境,只是前不久他才刚把自己的印记从那块石头上抹去,这会儿想要做到那样的事,就要困难得多了。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修真大佬(二十七) 听着自己心有好感的人, 在自己的面前倾吐着心中对于另一个人的爱恋,这本该是一件十分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可看着怀中这人哪怕是在说起这样无望的事情的时候, 依旧上扬着的唇角, 谢瑾瑜的心中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丝怒气来。 揽着季榆的腰的手略微用力, 谢瑾瑜只觉得心脏深处泛起些许细微的疼痛来, 一阵一阵的, 让他的胸口都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难言的酸楚来。 “对不起,让谢大哥听我说这些无聊的东西,”许是觉得此时的气氛太过压抑,季榆将唇边的弧度又扯大了些,“我只是” “所以说”然而,季榆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 他俯下身,将头埋在季榆的颈窝处, 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只要喜欢我,不就好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敏感的颈侧, 季榆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对于谢瑾瑜这会儿都还不放过这个当时的玩笑话感到有点无奈。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谢大哥的话, ”轻轻地笑了一下, 季榆侧过头, 看着身后的人垂落在自己肩上的长发, 眸中的神色被月光浸染成最为柔和的色彩,“安大哥会生唔” 没能说完的话被谢瑾瑜给堵了回去,季榆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放大的面容,一时之间还有些没能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柔软的舌尖轻轻地自唇瓣上舔舐而过,而后探入那没来得及闭合的唇齿间,如同安抚受了伤的小兽一般,轻柔地抚过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 “嗯”舌尖滑过的地方传来轻微的酥麻,让季榆的喉间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呻一吟,在寂静的夜色中,带上了一分莫名的撩人。 两人的吐息交融着,原本带着安抚性质的亲吻一点点地变了味道,带上了几分难言的灼热。 谢瑾瑜收紧了揽着季榆的手,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强硬地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注意到了谢瑾瑜那毫不掩饰的欲一望,季榆的指尖微微一颤,眼中浮现出少许的惊慌来。到了这种时候,他实在无法再欺骗自己,说眼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抱着玩笑的心思在逗弄他。 “谢哼”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就成了一声稍显甜腻的轻哼,垂下的手指因为这从未有过的感受而一点点地蜷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将谢瑾瑜推开,但郁积在胸中的那股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明的复杂情绪,让他忍不住想就此沉沦下去。 双手缓缓地抬起,环上了谢瑾瑜的脖子,季榆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理会那些繁杂的思绪。 注意到怀中之人的举动,谢瑾瑜的动作一顿,继而愈加不留情地掠夺起季榆的呼吸来。他勾缠住季榆柔软的舌,诱引到自己的口腔中,用扯得对方舌根生疼的力道吮吸着。 来不及吞咽的津一液自季榆的唇边滑落,谢瑾瑜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季榆的舌尖与唇瓣,直到季榆胸中的空气被抽干,才放过了那被蹂一躏得红肿不堪的双唇。 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谢瑾瑜的衣襟,季榆伏在谢瑾瑜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白皙的面颊上泛着诱人的潮红,一双仿若浸润了溪水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氤氲着惑人的水光。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几分,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们换个地方。”俯下身轻轻地舐去季榆唇边的液体,谢瑾瑜的嗓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被热意侵蚀的大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谢瑾瑜话中的意思,季榆仅存的理智没有让他立即同意谢瑾瑜的话“可是安大哥会嗯”未说完的话语被谢瑾瑜给尽数吞入了口中,季榆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在谢瑾瑜的有意控制下,两人下落时的失重感并不明显,但当双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季榆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踏实感。 带着露水的草地沾湿了季榆的衣衫,传来一丝的凉意,很快又被身上炙热的温度给掩盖了下去。 “我和安辰逸之间,”低下头,轻柔地吻了吻季榆泛着水光的双唇,谢瑾瑜低声说道,“没有任何关系。” “至少”他看着季榆的双眼,缓缓地俯下身,“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句末的尾音,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枝桠上的绿叶承受不住露珠的重量,轻轻一颤,抖落了浑身的水滴;受了惊的蟋蟀仓皇地从草丛间逃离,“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天上的明月依旧如常地挂在那里,毫不吝惜地倾洒着醉人的月华。直到清晨的曦光将月色遮掩,林间的鸟儿清脆地啼鸣,陷入沉睡的大地才渐渐苏醒。 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的阳光,好半晌都没能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身侧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有些迟缓地转过头去,便不偏不倚地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 昨天夜里的记忆一点点地回笼,季榆猛地醒过来,“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底下满是痕迹的身体。 感受到谢瑾瑜看过来的视线,季榆一双手攥着身上的衣服,一时披上也不是,不披上也不是,显得有些无措。 “怎么,”见到季榆的反应,谢瑾瑜跟着坐起身来,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害羞了?” 注意到季榆发红的耳根,谢瑾瑜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伸出手替季榆将垂落至额前的发丝拂至耳后,谢瑾瑜的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侧头避开了谢瑾瑜的手,季榆低着头,有点不敢去看谢瑾瑜现在的样子。对方的肩上,还留着他昨天控制不住咬出来的牙印。 没有在意季榆躲避的举动,谢瑾瑜的嘴角翘了翘,自顾自地穿起衣服来,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倒是显得边上的季榆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昨天的事情,”攥着衣服的手指缓缓地收紧,季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出声说道,“谢大哥忘了吧。” 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谢瑾瑜侧过头去,眯着眼睛看着垂着头的季榆,像是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深深的吸了口气,季榆抬起头来,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昨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那只不过是两人一时情绪冲头之下,所做出来的蠢事,做不得数。 谁知,听了季榆的话,谢瑾瑜的表情陡地就黑了下来:“你后悔了?” 没有料到谢瑾瑜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愣了一下,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不想谢瑾瑜突然将他按在了地上,欺身压了上来。 “如果后悔了的话”俯下身凑到了季榆的耳旁,轻轻地吹了口气,谢瑾瑜的指尖恶意地在季榆光一裸的腰侧轻抚着,“再来一次怎么样?” 感受到身下之人那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谢瑾瑜的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竟真的生出了几分将自己的话语付诸行动的冲动。 “我c我不是那个意思,”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了谢瑾瑜作乱的手,季榆的声音里带着些微颤音,“只是” “那就别喊我‘谢大哥’,”反手扣住季榆的手按在一旁,谢瑾瑜和和季榆之间相贴得更为紧密,彼此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去,“还是说”张口含住季榆的耳垂,拿牙齿轻轻地碾磨着,谢瑾瑜的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你想再经历一次昨天的‘惩罚’?” 过分敏感的身体将耳际濡湿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季榆的脑中,浅淡的绯色爬上他的脸颊,季榆的声音不由地带上了一丝哭腔:“谢大哥” “嗯?”惩罚似的轻咬了季榆一口,谢瑾瑜从鼻中发出一个音节,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喊我什么?” “嗯”好不容易才压下险些出口的甜腻呻一吟,季榆有些慌乱地改了口,“瑾c瑾瑜” “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称呼,谢瑾瑜放开了被玩弄得充血红肿的耳垂,侧过头吻上了季榆的双唇。 似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季榆的双眼微微睁大,开口想要说话,但从喉中发出的那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却都在中途变成了粘腻的轻哼。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对方,谢瑾瑜再次低头啄了啄那泛着水光的唇瓣:“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将那个顶着兄长名号的人给忘到脑后,甚至或许他此刻的心中,也还留有安辰逸的影子,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彼此变为今后的唯一。 “如果实在不行,”像是想到了什么,谢瑾瑜弯起了唇角,“我就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将你锁起来,日日夜夜都只能见着我一个人。”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对方的心中,再藏着别的什么人了。 “”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谢瑾瑜的这句话,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连我都打不过了。” 谢瑾瑜: 他还没计较对方之前说他是废人的事情呢,这会儿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敢在这件事上招惹他? 眯起眼睛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随手拿起落在一旁的衣服盖到了他的头上,便站了起来。 再不和这小子拉开距离的话,他担心自己会真的难以自制地把人压在地上再来一次。 别看这个小家伙这么好欺负的样子,他要是真的做得太过分,惹得对方一气之下和他断绝往来,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季榆伸手把扔在自己脑袋上的衣服给拿了下来,没敢去看背过身去的谢瑾瑜,默不作声地穿起衣服来。 直到身后布料摩挲的声音停下,谢瑾瑜才转过身,伸手把季榆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 借着谢瑾瑜的力道站起身来,季榆才走了一步,脚下就突地一软,整个人都径直扑进了谢瑾瑜的怀里。好在谢瑾瑜的反应足够及时,往边上侧了一步,才没让季榆直接撞歪了鼻子。 低头看了耳根发红的季榆一眼,谢瑾瑜立即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顿时眼中就浮现出几分恍然来。 “下次,”他故意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唇边的笑意,“下次我会记得温柔一点的。” 季榆: 去他喵的下次! 没有给季榆反驳的机会,谢瑾瑜揽着季榆的腰,径自腾空而起,陡然升空的超重感让季榆把没有出口的话全都给吞了回去。 迎面吹来的风扬起两人未曾束起的发丝,相互交杂着,不分彼此。 季榆看着天边被染成金色的云彩,好一会儿,才突然出声说道:“对不起。” 不管是先前说谢瑾瑜将会成为废人的事,还是刚才出口的不合时宜的话,都是他需要道歉的内容。 哪怕他那时候被气昏了头,哪怕他的心中并没有恶意,这种话,也不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听到季榆稍显低落的话,谢瑾瑜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说过了,”将季榆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中,谢瑾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比起这种话来,我更希望听到另一句话。” 季榆闻言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他的心中尚且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询问,比如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落仙门的人为什么都认定了上古灵石在谢瑾瑜的身上,又比如,这个人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的。 然而,这千般万种的疑问,最终却只汇成了一句话:“我” “什么?”季榆的声音太轻,谢瑾瑜只走了片刻的神,便将他的话给漏了过去。 “我会努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季榆抬起头来,如同宣布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无比认真地说道,“试着去喜欢你的!”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愕然,谢瑾瑜愣怔了半晌,忽地笑出声来:“好,”他说着,低沉的声音宛如某种悦耳的乐器,带着一丝莫名撩人的意味,“我等着。” 至少,比起另外两个没有任何希望的人,他多得到了一个承诺,不是吗? 而这个人,想来定是会尽力去达成自己许下的诺言的。 在心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谢瑾瑜突然觉得,这个小家伙那固执到近乎偏执的性格,都显得有点可爱起来。 有鸟儿欢快地扑棱着翅膀,朝着远方的朝阳飞去,那清脆的啼鸣之声,让人的心情都跟着高昂了几分。 有谢瑾瑜这个比季榆修为不知高出了多少的人带着赶路,原本该花上近一个月时间的路程被压到了短短的五天。 在距离季家还有些距离的一处山峰上落下,季榆望着远处熟悉的建筑,一时之间心绪无比繁乱。 他在这个地方出生成长,可以说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解得再透彻不过,可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到这里,他却蓦地觉得这栋宅子,变得如此的陌生。 之前安辰逸所说的,争夺那还未到手的上古灵石的诸多名门正道当中,也有着季家的一席之地。为了这件事,本就没有多少元婴以上修为的修士的季家,甚至还折进去了两个出窍期的老祖。 ——但即便是如此,这些人仍旧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意思,那仿佛饿了几天几夜的鸟儿抢食饵食的疯狂模样,令季榆感到心惊。 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压下了胸中翻腾而起的情绪,季榆取出季棠所给的那个传讯符箓捏碎,感受着那传递开去的灵力波动,眼中的动摇一点点地消散开去。 “谢瑾瑜,”有些不习惯地改了口,季榆转过身看向边上的人,“我想单独和大哥见一面。” 他并不是在征询谢瑾瑜的意见,只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罢了,哪怕谢瑾瑜不同意,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念头。 “好,”明白季榆的意思,谢瑾瑜索性没有多说什么无谓的废话,直接点了头,“我不会走远,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说着,他取出一个同季榆适才用掉的那个符箓有几分相似的东西递了过来。 季榆在安辰逸那儿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会儿在得知落仙门的内情之后,安辰逸就直接捏碎了一枚这样的符箓。只不过,这东西只能告知另一方这边的人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方不行动,就没有任何意义,是以在当时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想来那时候谢瑾瑜会那般急切地从被困的阵法当中脱身而出,也有那被捏碎的符箓的原因在里头吧。 见季榆接过符箓收好,谢瑾瑜不再停留,抬脚往附近的另一座山峰行去。他正好找个地方,好好地调息一阵。 以他原本的修为,即便是连着赶上十天半个月的路,也是不会感到丝毫疲惫的,可这会儿不过是五天的奔波,他竟感到了些许的力不从心,看来那阵法的能力,比季榆所说的,还要更加霸道。 等谢瑾瑜从视线当中消失,季榆便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眼下与上古灵石有关的事情满是一团乱,想来季棠想要脱身来到这里,得花费上一些时间——当然,这是对方愿意前来与季榆想见的情况下。 若是对方压根就不想与他见面,便是季榆在这里等上再久,都不可能见到人。更有可能的是,来这里的,并不是季棠,而是季家其他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不过,想必就算谢瑾瑜此时的修为有所下落,对付个出窍之下修为的人,还是做得到的吧? 也不知是否在安慰自己,季榆扯了扯嘴角,靠在一旁的树下,望着天际的云彩出神。 有时候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原先那平和寻常的日子,怎的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上次和爹娘知晓他喜好凡间的吃食,特意差人去买了给他送过来的模样,可现在他要是再出现在那两个人的面前,大概能够得到的,仅有迎面而来的剑光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想这些无法改变的东西。比起这些无解的问题,他或许更应该思索一番,待会儿见到了季棠,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出乎季榆的意料的,季棠来得很快。他才在树下坐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身后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转过头去,看着那一如当初将他从险境中解救出去的模样的人,季榆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感叹还是恍惚。 “大哥,”起身朝向季棠,看着对方在距离自己十步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季榆的神色有些复杂,好半晌才再次开口,“好久不见。” 同样的人,似曾相识的场景,可人心,却终究是不一样了。 季榆的心中,已无法再和上次那样,仅仅因为季棠的一句话,就对他深信不疑了。 视线在季榆未曾挪动的双脚上停留了片刻,季棠看向面前不似往日般,面上总是带着笑容的人,沉默了良久,才出声问道:“伤势如何了?”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要知道,当时季棠的架势,可是不取了他和安辰逸的性命不罢休。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带着的东西多,说不定他们两人真的会交代在那里。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想了想,季榆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瑾瑜”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榆改了口,“谢大哥手上的丹药,比季家的要好上许多。”说完,他看了季棠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安大哥的伤势,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惜的是,眼前的人并没有因季榆的这句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无法从对方那万古不变的表情当中,看出任何想要的讯息来。 “此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像是没有看到季榆带着探究的目光一样,季棠的语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淡而没有起伏。以往每次听到这个声音,无论季榆的心中有多烦乱无措,都会在第一时间安定下来,但现在,他却只觉得心底的情绪越发纷乱,连他自己都有些理不清了。 “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季榆的双唇张开,想要询问落仙门的事情,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却拐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去:“季家在落仙门布下的那个阵法,是否有” “没有。”然而,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季棠就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那表现,甚至透露出一分急切来。见季榆因此而露出了有些愣神的表情,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没有破解之法。” “可”季榆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季棠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理会季榆,转身就往来处走去。 “等等!”季榆见状,赶忙往前小跑了几步,伸手抓住了季棠的衣袖,可在对方侧头看过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低下了头,嗫嚅着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是攥着对方衣袖的手,却并未松开分毫。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婆婆妈妈的女人,但他实在做不到,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依旧如常地面对季棠。 “那c那个,”垂下的手缓缓地攥起,季榆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对上了季棠淡漠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话,”他说,“能将记有那个阵法的古籍,给我看一看吗?” 他没有说出让对方直接将古籍取来给他的话,即便是以季棠的身份,想要在不说明缘由的情况下,将季家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籍取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如若只是借来看上一眼,拓印一份,却并不是难事。 但让季榆失望的是,季棠甚至连犹豫,都未曾犹豫半分:“不能。” 抓着季棠衣袖的手猛地一空,季榆看着那个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的人,终于抑制不住,将埋在心底好一阵子的话给喊了出来:“大哥你真的参与了落仙门的事情吗?”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二长老他们所做的事情吗?” “落仙门上的那个阵法,是不是你布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在那里不是更好吗?” “如果不是的话,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和安大哥去豫山?” “为什么想要杀我?” 一股脑儿地将憋在心中的话全都毫无保留地问了出来,季榆的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棠,生怕错过了对方一个微小的表情。 听到季榆的前几个问题,季棠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季榆问出最后一句话,他的面上才浮现出些微动容的神色来。 “我没有想杀你。”沉默了片刻,季棠出声说了一句——然而,也就只有这样一句罢了。 他向来都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他的脑中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无非是如何在修行一途上走得更远,以及一切以季家为重。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真的?”季榆闻言,双眼蓦然泛出些微的光芒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更谨慎地去考虑季棠话语中的真实性,然而对方的话一落入他的耳中,他便再也无法去思考其他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见季棠没有回答,季榆又问了一遍,那不得到肯定的回答,就决不罢休的样子,让季棠的胸中倏地升起一丝难言的烦躁来。 没有察觉到季棠的心情,季榆还想继续追问:“那大哥之前”可这一回,季棠却没有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我不是你的大哥。”看着由于自己的一句话,表情猛地僵住的季榆,季棠的眉头拧起些许,有点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方面的事情。 不想再去看季榆的神情,季棠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却不想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季榆的声音:“大哥” 听到这两个字,季棠顿时觉得一股没来由的怒气从胸中“腾”地一下窜了起来,让他连看向季榆的目光,都比平日里冷了三分:“我不是你大哥!” 显然被季棠的反应给吓到了,季榆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许久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季棠露出这副模样。 见到季榆的表现,季棠只觉得胸口的怒气愈演愈盛。他回过身,牢牢地盯着季榆,一步一步地朝对方走去。 许是被季棠的气势所慑,季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退无可退,只能看着不远处的人缓缓地逼近。 看着在自己的面前停下脚步的人,季榆的脸上浮现出慌乱的表情。他的双唇张开,想要说话,却又在想到了什么之后,把到了嘴边的称呼给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季棠这是怎么了,但也清楚这种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刺激对方。 定了定心神,季榆仰起头,朝季棠看过去。他相信,既然季棠今日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来。 否则的话,对方只需吩咐一个修为稍高些的人来此,就可以解决他这大一麻烦了。 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强自做出镇定的神色的人,季棠抬起手,堵住了季榆逃离的途径,而后俯下身,如同在梦中做过千百遍的那样,吻上了对方的双唇。 脑中陡地一片空白,季榆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容貌的眸子,甚至都有点无法理解当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榆的双唇一如那天一样柔软温暖,宛若清冽的甘泉,滋润着旅人干渴的喉咙。 灵活的舌尖撬开闭合的唇齿,探入那湿热的口腔内,季棠近乎贪婪地掠夺着季棠的呼吸。 “呜”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季榆抬手抓住季棠的前襟,主动迎合起对方这个过分激烈的亲吻来。 什么理智,什么承诺,什么伦理纲常,在那奔涌而出的感情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勾缠上季棠在自己的口腔里逡巡的舌,季榆的鼻间发出一声粘腻的轻哼,润泽的双眸中浮现出一层浅浅的水光。 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间,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季棠像是要把这个人全部吞吃入腹一般,更加深入地亲吻着季榆的唇舌。 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季棠用指腹抹去他唇边的津一液,垂下头看着对方面色潮红,眼波潋滟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令人心惊。 对上季棠暗沉的视线,季榆只觉得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些微的颤栗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贴得更近些,哪怕对方身上那炙热的温度,能够将他灼伤。 季榆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季棠的喉结,而后是下颚,唇角,最后覆上了季棠比平日里红润了许多的双唇。 季棠的手指略微一动,有些失控的将面前的人用力地压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毫不留情地攫取他的吐息。 碍事的衣物被稍显急切地褪下,杂乱地堆叠在脚边,季棠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一个濡湿的亲吻,指尖在那上面尚未消退的痕迹上来回抚摸着,声音里带着令人感到危险的低沉:“这是谁留下的?” “是”季棠的问题让季榆的脑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嘴唇开合了数次,终究是没有将谢瑾瑜的名字给说出来。 季棠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垂下头,在颈侧柔软的肌肤上重重地一吮,留下一个更为鲜明的印记。 这个人曾经和什么人,做过什么,他都不在乎,只要对方今后属于他,只属于他—— 右手猛地一抬,拂开了朝着自己的面门直射而来的利刃,季棠将身上的外衫盖在了季榆的身上,然后才转过身,看向来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修真大佬(二十八) 失去了支撑的季榆顺着树干滑坐下来, 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雾气, 似是还有些没有意识到眼下发生了什么。 见到季榆的模样, 谢瑾瑜眼中的怒色顿时更浓, 看向季棠的视线中也不由地带上了几分杀意。 方才在附近调息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绪不宁。修为到了如今的程度,这种感觉往往都预示着一些事情,是以即便并未收到季榆的召唤,他还是决定前来看上一看。 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 自己竟会见到这样的一幅景象。 季榆是个性子偏执的人, 既已在之前对他说出过那样的话来,绝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 就做出什么打破承诺的事情来——更何况, 要是季榆有心表露自己的心意,根本就不会将那份感情满藏在心底如此之久。 ——如此一来, 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不必多说了。 “早在知道你救了季榆的时候, 我就该猜到你对他的龌龊心思的,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气, 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冷笑, “你这样——对得起他喊你的一声‘大哥’吗?!” 听到谢瑾瑜的话, 季棠的神色倏地一冷, 垂在身侧的手飞速地捏起一个剑诀。 此时距离谢瑾瑜从落仙门当中逃脱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就算他这会儿并没有修为尽失,但定然也已大不如前,季棠并不认为两人交手,自己会落於下风,只是—— 视线在一旁双眼逐渐恢复清明的季榆身上停留了片刻,季棠收了剑诀,没有理会对面祭出了自己的武器的谢瑾瑜,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此处与季家的主宅太过接近,若是他和谢瑾瑜在这里大打出手,必定会惊动季家的人,到时候,季榆就会落入险境当中。纵然他能够阻止那些人取了季榆的性命,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得知的事情,他就只希望能让这个人离季家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没有料到季棠会是这个反应,谢瑾瑜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但在想到了什么之后,又停了下来,任由对方从视线中消失。 虽说他行事冲动,但总归不是没有脑子,季棠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一点都意识不到。只不过,就这样眼睁睁地放对方离开,他的心中终究是存了几分不甘与愤懑。 转过身看着身上还盖着属于季棠的外衣,有点没缓过神来的季榆,谢瑾瑜立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他怎么敢——满腔的怒火一点点地化为细微的怜惜与细密的疼痛,让谢瑾瑜过分激烈的亲吻也变得轻柔起来。 “嗯”从鼻中发出一声甜腻的轻哼,季榆下意识地回应起这个带着几分熟悉的亲吻来。 在季榆无法呼吸之前放开了他,谢瑾瑜轻轻地吻了吻那双因为他的动作而蒙上了一层水光的眼睛,捡起落了一地的衣物给季榆穿上,便带着人离开了。 这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季家的人冒出来,对他们来说太过危险,不宜久留。 天色毫无征兆地阴沉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也带上了潮湿的水汽,谢瑾瑜刚寻了个能够躲雨的地方落下,那瓢泼的雨水就蓦地落了下来。 盯着山洞外那如同帘幕一般的雨水看了好一阵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季榆突然开了口:“大哥说,他”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盈满了掩饰不住的茫然与恐慌,“他不是我的大哥。” 季榆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季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淡漠冰冷的神情和语气,让他的心底被泛起的凉意一点点地侵蚀。 ——是季棠发现了他所抱有的感情了吗?因为感到厌恶,甚至连兄弟这个身份,都不愿再承认了吗?先前的那番举动,是在羞辱他吗? 心脏控制不住地纠结成一团,传来的锐利疼痛,让季榆甚至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肩上被轻轻地拍了一下,季榆回过神来,就感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属于谢瑾瑜的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 “对不起”感受到谢瑾瑜喷吐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季榆沉默了许久,忍不住轻声说道。 分明前不久他才对面前的这个人说过那样的话,可现在他却在对方的面前,作出这番姿态来,实在是 “事情都还没有定论呢,这么早道歉干什么?”收紧了抱着季榆的手臂,谢瑾瑜轻嗤了一声,出声说道。 似乎自他和季榆相识开始,他从这个小子的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了,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把,他现在真是厌烦极了从对方的口中再听到这句话。 可尽管如此,他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露出太过剧烈的情绪来,否则肯定会伤到这个敏感的小家伙。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思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谢瑾瑜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了季榆的发顶。 “我说过,不管你原先喜欢什么人,”稍显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那些微的振动带起少许麻痒,季榆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谢瑾瑜的胸口,“最后喜欢的肯定会是我。” 感受着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c比自己要稍高些的体温,季榆好半晌才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那毫不停歇的雨声将将周遭微小的声音都给掩盖了下去。 谢瑾瑜的一双眼睛略微弯起,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我们现在这里休息一阵吧。”这么说着,谢瑾瑜的手上却丝毫没有放开季榆的意思,“这么多天奔波下来,也该累了吧?” 许是修为下降的关系,他近些日子来极为容易感到疲惫,如若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放任季榆一个人留在那里等待季棠的。 只是,这些话,他是断然不会和季榆说的,否则谁知道这个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小家伙,又会怎么自责呢。 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谢瑾瑜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径直揽着季榆躺了下去。 他也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会儿了。 察觉到谢瑾瑜的疲惫,季榆愣了愣,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任由谢瑾瑜搂着自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他这会儿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刚才季棠所说的那句话,他掰扯开来来回回咀嚼了好几遍,还是没能从中得到什么别的信息来。 ——季棠并非他的嫡亲大哥? 将脑中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仍旧没能找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季榆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疑惑来。 他并不认为自己知晓了衍生出这个世界的小说的剧情,就能够对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了,但是季棠作为前期除了谢瑾瑜和安辰逸之外,出场戏份最多的一个角色与其相关的信息,自然就不会少。 既然上头没有提到季棠并非季家血脉的事情,那么想来不是季家嫡子的那个人,就应该是他了?要不然,还真无法说通季家人非要置他于死地的表现。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相比起谢瑾瑜和安辰逸手里的那块上古灵石,季家的人反倒对于弄死他要更加重视。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睁开眼睛,望着头顶从岩石的缝隙当中挤出身来的杂草,季榆有些微的出神。 他当初会选择季棠作为他“倾心”的对象,一来是为了用最便捷的方式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二来,就是由于对方与自己嫡亲兄弟的关系了。 有着这样一层无法抹除的血缘关系在,无论他如何隐瞒逃避自己的这份感情,乃至为此而接受另一份感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以季棠那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更是不会主动去踏出那一步。 ——那本该是枷锁的东西,反而成了他在某些事情上的助力。 可现如今,那份维系着这份关系的血缘被削除了,季棠更是表现出了那般强烈的占一有一欲——他再想按照原先的计划行进下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按照“季榆”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不产生任何动摇的,而若是他过分倾向于季棠,谢瑾瑜刚萌发的那份对他的感情,就会变成争斗中的好胜心,无论失去或者得手,都会在之后被时间给抚平。 想要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着实太过困难。 果然,哪怕是找着了规则的漏洞,想要动摇一整个世界的根基,依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相比较而言,反倒是季棠所说的,古籍上并未写有那阵法的破解之法这件事,并不怎么让季榆在意。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和安辰逸本来就没有从季家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然的话,谢瑾瑜也不会落到修为尽失的地步了,季棠更不会死在安辰逸的手下。 而正是这段成为毫无修为的凡人的经历,磨砺了谢瑾瑜那稍显浮躁的心境,成为了他恢复修为之后,成功踏出最后一步的坚定基石。 侧过头看着边上近在咫尺的面容,季榆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温热的面颊。 他现在还缺少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这个人彻底爱上他的契机。 “瑾瑜,”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唤了一声,季榆的眸子略微弯起,其中的温柔如同世间最醇美的佳酿一般,能够将人溺毙,“谢谢。” 额头上传来仿若羽毛一般轻柔的触感,谢瑾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险些没能控制住,直接将人按在身下。 他以前只知道那种带着情一欲的热吻能够勾动人的欲一望,却不知这般不带丝毫杂质的轻吻,更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直到身侧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谢瑾瑜才睁开眼睛,用带着欲一念的视线,贪婪地逡巡着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 凑过去在季榆的唇角上落下一吻,谢瑾瑜终是没有再继续做点什么。 怀里的这个人太过美好,美好得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就会在那份好不容易才维系起来的关系上面,留下不可弥补的伤痕。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竟会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一样,对待一个人。 所以说,感情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令人无法捉摸的存在。即便是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在被情感操控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将人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中,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就那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雨已经停了,西沉的日头在天边晕染开胭脂的颜色,有种动人心魄的壮美。 偏头看了一眼显然早已清醒多时的季榆,谢瑾瑜收回横在对方腰间的手,坐起身来。 大概是这一觉睡得确实好,连日来困扰的那种疲惫乏力的感觉,竟褪去了许多,让他难得地感到了一丝轻松。 因着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打算,两人决定先回死海底下的幻境当中一趟——虽然某个小家伙闹腾着非要去季家把那本古籍给偷出来,但终究是捱不过谢瑾瑜的强势镇压,乖乖地听了话。 他们此次将安辰逸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跑出来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想来回去之后,肯定少不了一通责骂吧?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有些惊讶地发现,再想起那个人的时候,胸中那份憋闷疼痛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算一算,从那日在山洞中见到安辰逸和季榆开始,到现在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那份他原以为会深藏一辈子的感情,却已经开始褪色了。 人心,的确是这天底下最善变的东西。 可能是两人这次都刻意做了乔装的缘故,一路上竟是出奇地顺利,没有碰上一个拦路的人,是以回程的路上也并未有过多的耽搁。然而,当谢瑾瑜踏入了那个幻境当中的时候,却猛地变了脸色。 原本应该在这个地方等着他们回来的安辰逸,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修真大佬(二十九) 由于担心安辰逸在发现两人离开之后, 不顾身上的伤势追上来, 谢瑾瑜特意在从对方身边经过的时候, 撒了些天蚕蛾的鳞粉在他的身上。那分量, 足够一般分神以下的修士睡上大半个月了。 而如今有了所有者的幻境, 自然不会如以前一样,轻易地让其他无关的人误入, 有其作为保障,谢瑾瑜并不担心安辰逸会在昏睡的期间,陷入什么危险当中。 能够破解仙人留下的阵法的人, 当世是否还存在都是两说——就算真的存在,对方也不会赶得这么巧,偏生在这种时候, 传入到这里来, 为难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修士。 “安大哥身上能够起到妙用的物品很多,”见谢瑾瑜没能在阵法中找到任何从外头破坏的痕迹, 季榆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 “会不会是恰好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抗那鳞粉的作用?” 当初安辰逸就是靠着身上诸多的法宝,才带着他一起,从季棠的手下逃离的。 ——如若不然,能够在这个阵法中来去自如, 连一丁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人, 实力实在太过恐怖了。 要是安辰逸真的落在了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头上忽地传来了一个重量, 季榆愣了一下, 抬起头去,就看到谢瑾瑜朝自己笑了一下。 “别担心,”这么说着,谢瑾瑜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些许烦躁的神色,“他是自己离开的。” 对于两人此次的目的地,安辰逸自是再清楚不过,一旦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往季家去。 从这儿到季家的路不止一条,对方又比他们要迟了几日才动身,途中错过再正常不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瑾瑜就是感到心神一片烦乱。 这种感觉,往往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你留在这儿,”取出一枚与先前交给季榆的差不多的符箓捏碎,谢瑾瑜看了季榆一眼,不容置疑的说道,“我去找他。” 季榆闻言,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对,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如今谢瑾瑜的修为不如以往,也绝对远超于他,他跟着过去,只不过是给对方添麻烦罢了,要是真的碰上了什么危险,反倒还需要谢瑾瑜分神顾忌他——就和先前他和安辰逸一块儿遇到季棠的时候一样。 如果没有他,安辰逸想要逃离,定然要简单得多。 更何况,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多,季榆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乱成一团的脑子好好地冷静下来。 ——反正就算他跟着谢瑾瑜一起去找安辰逸,估计也会因为一些意外而和对方分开。 这本就是“剧情”为了修复两人的关系,而安排的一次共患难。 如此一来,他倒不如干脆些,依着“季榆”的性子留下来,还能更好地保全自己的性命。 总归以那两个人如今的状态,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次经历,而重归于好。 “我”看着面前的人,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出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怔了怔,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小家伙,真的在努力地践行着自己许下的诺言呢。 视线在季榆泛着些许薄红的面颊上停留了一阵,谢瑾瑜放弃了克制自己的想法,俯下身在对方的双唇上落下了轻柔的一吻。 “乖,”看着季榆染上了绯色的耳根,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等我恢复了修为,就去准备婚礼。” 他要告诉天下的所有人,这个招人喜欢的小家伙,是独属于他谢瑾瑜的。 季榆闻言,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忍住,出声抗议:“我还没有同意呢!” 他只是答应,要试着去喜欢上对方而已,喜欢距离结为道侣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注定的。”扬了扬眉,谢瑾瑜的面上满是自信与傲气。 从出生至今,从未遭受过什么失败,他丝毫不怀疑这件事最终的结局。 没有再给季榆说话的机会,谢瑾瑜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一些简单操控这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的法诀告诉对方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以季榆的修为,即便是依靠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也只能勉强让阵法运转上几个呼吸,但这就已经足够了。即便是修为全盛时的谢瑾瑜,都无法在阵法全力运转的时候,支撑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看着谢瑾瑜消失在墙边的梨花树后,季榆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面颊。 “喜欢吗?”他喃喃着,眼中的神色倏地就黯淡了下来。 他甚至都弄不清楚,他现在对于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依赖,仰慕,又或者只是将对方当做另一人的替身?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苦笑。 若是谢瑾瑜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就不愿再与他来往了吧?分明对方那样毫无保留地将一颗真心捧到他的面前,可他却被心底无望的恋情所牵绊,裹足不前——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径,着实太过恶劣。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愿再去想这些让心绪更加繁乱的事情,季榆收回视线,回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少了两个人,这个地方突然空旷得有些可怕起来,就连那飘落的梨花,都带着几分寂寥的色彩。 季榆在安辰逸的房门外停下脚步,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来。 他无比确定,自己的耳旁除了微风掠过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可他就是觉得面前的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描述,就好像一种被激发的本能一样,驱使着他推开眼前的这扇门,去往那个呼唤着他的事物的身边。 直到指尖传来木门粗糙的触感,季榆才陡然回过神来,他看着屋内端正地摆放在桌上的木盒,眼中满是惊疑的神情。 略一迟疑,季榆便抬脚走了进去,小心地打开了那做工精致的木盒。顿时,那被万人争抢的仙人之物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看着面前这块他曾在安辰逸那儿见过一次的c看着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的石头,季榆的表情有些惊讶。 他确实没有想到,安辰逸会在离开之前,将这个东西留在这里。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是为了不让那些人得到这仙人留下的物品?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目的,都不得不说,安辰逸的选择极为明智。这个世上,想来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藏匿这东西的地方了。 只是,上次在安辰逸的手中见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季榆并没有现在这种近乎夺取他心智的强烈熟悉与亲近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此时他正在待在这个幻境之内的关系? 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节,季榆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季榆”在原本的轨迹当中死得太早的缘故,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他与这块灵石之间的关系,是以他一时也推断不出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就索性顺着“剧情”的发展,继续往下走好了。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的眼中一点点地被迷茫的神色充斥。仿佛被蛊惑一般,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上了那块平凡无奇的石头。 脑中蓦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震得季榆晃了两下,险些站立不稳。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这里是?”看着周围那熟悉的布置,季榆的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愕然的神色来。 这个地方,便是一辈子,他都不可能认错。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季榆抬起头,望着不远处摇曳着烛光的房间,以及窗外满脸震惊之色的少年,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恍惚与茫然。 “到时只需将他召回豫山,引入事先布好的阵法当中” 双脚就好像不属于他的一样,木然地往前走着,那曾经听过一遍的话语飘飘悠悠地传来。 “就算他真的破阵而出,只要我们谁!” 紧闭的房门陡地被拍碎,细小的木屑从门外少年的面颊边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屋内的人的样貌,也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落仙门的执法长老,飞羽山庄管家,剑仙阁阁主,伏龙寺住持以及,季家二长老和,季家家主。 “这不是真的”撞破了这一幕的少年面上满是仓皇的神色,他求助一般地看向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对方紧皱的眉头,以及一句含着怒气的:“滚回去睡觉!” 再然后,就是过去一切的重演。 性格偏执的少年坚持要阻止这场由众多门派联手的谋划,甚至扬言要将今日所见所闻尽数告诉谢瑾瑜和安辰逸,哪怕被冰冷的剑刃贴着脖颈,也不愿改口。 单纯,执拗——愚蠢。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季榆突然有点想笑。 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他怎么就觉得单凭自己,就真的能够阻止这一切?他怎么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猛地闭上眼睛,将心头翻腾而起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季榆的唇上泌出了一滴血珠。 纵然让他回到那个时候再来一次,他的选择也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所后悔的,只不过是当时自己竟傻到不知虚与委蛇,就那样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想法,竟还对那些人,抱有一丝微渺的希望。 而如今,谢瑾瑜逐渐散去的修为,安辰逸至今未愈的伤势,便是他愚蠢行事的后果。 深深地吸了口一起,将喉间的呜咽声给咽了回去,季榆缓缓地睁开眼睛,决定将当初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看上一遍,免得今后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犯了蠢,还将希望寄托于那些人的身上。 可方才的景象却倏地消散开去,再次展露在季榆的面前的,却是他的父母在房内独处时的情景。 “劝不住,保不下,”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显得很是烦躁,“那些人不可能放一个说出那样的话的人继续活着。” “那就杀了。”女人平淡无波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迟疑。 “你舍得?”男人闻言瞥了她一眼,开玩笑一般的话语里,却不见丝毫笑意。 “为什么舍不得?”容貌妍丽的女人扯开了一个冷淡的笑容,“不过是一个用以献祭的供品罢了,没了再生就是,顶多再多费点力气。” “本来还指望着他能先生几个孩子下来的呢,”说到这里,她冷哼了一声,“现在还是先想想怎样避免让他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吧——哪怕是尸体也不行。” “要知道,他的身上可是有” 周遭的一切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随着那未曾说完的话语,湮灭在黑暗当中。 季榆愣愣地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黑暗,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刚才那两个人口中所谈论的那个人是他? 脑中浮现出平日里母亲温婉的模样,季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将记忆当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四处飞散的碎片交叠重组着,眼前的景象飞速地闪过,季榆却无心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直到画面再次定格,方才出现过的那两个人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修真大佬(三十) 熟悉却比记忆中更加庞杂繁复的阵法, 顺着阵法的边缘汩汩流动的暗红色血液,与自己所熟悉的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男女——以及跌坐在阵法中央,赤一裸着身体,双目空洞的孩童。 看着面前这超出了自己想象的画面, 季榆的双唇开合了数次, 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心脏处传来的细密疼痛早已消失, 胸口处仿佛空无一物似的,只余下空落落的冷。 “你叫季棠, ”那个站在阵法边上的高大男人这样对那个孩童说,“是季家的嫡长子。” “你的所有都属于季家, ”一旁的女人垂眼看他,一双眸子如覆了冰霜般冷漠, “无论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将振兴季家放在第一位。” “你不需要其他无用的情感, 只需要” “你有一个早夭的弟弟” “你” 一句有一句的话语在耳边逐渐被拉远模糊, 季榆忍不住弯下身去,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胸中翻腾着一股想要呕吐的欲一望。 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跪在安辰逸的房间内,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沾湿, 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而那枚原先被装在木盒当中的灵石, 此刻正落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怔怔地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好一会儿, 季榆的耳边突然就响起了季棠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我不是你的大哥!” 嘴唇动了动,季榆突然就抑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是了,那个人当然不可能是他的大哥,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以他兄长的性命作为代价,以他人的尸体作为承载,所制作而成的一个怪物而已——甚至连能否称为“人”,都还未可知。 他也从来没有什么早夭的二哥,他的那两位父母,从头到尾,只有过两个孩子。 而季榆,也只不过是那两个人为了制造下一个和季棠一样的人,而诞下的“祭品”。 带着凉意的风从大敞着的房门吹了进来,将季榆好似呜咽一般的笑声给吹散了开去,很快便再寻不到一丝痕迹。 用以困住谢瑾瑜的那个阵法,自然是没有什么破解之法的,因为那个阵法的作用,从一开始——就不是散去被困之人的修为。 季家原本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修真小世家,没有什么上古流传下来的秘籍,也攀不上那些在修真界有着话语权的大门大派,曾经出过的最高修为,也不过是元婴之境。 如季家这样的小世家,在修真界当中不胜繁数,它们微小,不起眼,却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践行着自己的存世之路。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将一本记有一个特殊法阵的书册,赠送给了季家。 以季家的血脉为引,天资非凡之士之体为载,催生而出的“远超两者之和”的“天才”。 几乎只在一夜之间,季家的少年天才,便成了修真界人尽皆知的存在,季家也从一介无名之流,跃然成为足以比拟七大世家的家族。 那个人的名字,被记在了季家的家谱上,被冠以“奇迹”之名,为后人铭记。 可从来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无论是骨还是血,都与季家毫无干系。 在一开始的时候,季家人还秉持着一贯的立世之道,不愿伤及无辜,只四处去寻一些意外陨落之士的尸骨,可人心的贪婪,永远是世间最难以填满的东西。 想要找到无人收殓的c属于大能良才的尸骨,着实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但当世名扬天下,天赋过人之辈,却从不少见。 于是,那用于炼化献祭的阵法被提炼分割出来,成了季榆所见到的古籍之上所画着的法阵。被困于其中的人一身的修为被汲取存储于阵法之中,待到下次接受献祭的时候,成为联系其与祭品之间的渠道。 不知有多少曾名震天下的修士,成了季家的一个个令人震惊的修真天才,那些人甚至到了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至季家为了此事,与当时的三大门派之一结了死仇,险些被灭了满门,那本书册才被当家之人尘封了起来。然而百年之后,季家的人却为了同样的一个理由,再次将它给翻找了出来。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季榆的面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自己性格纯善,并未被那两人选择作为下一任的接班人这件事而感到庆幸。 季家的人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仙人留下的c能够开启蕴藏着无数宝物的灵石,而是当世第一人,修为已臻至大乘之境的谢瑾瑜。 比起那些哪怕得到了,也没有能力守住的东西来,一个能够敌得过天下任何人的“季家人”,才是如今的季家,最想要的。 只是,那些人不知道,这枚被世人争抢的灵石,竟同样出自当初赠送那本书册的人之手,而这个地方,正是那个人的埋骨之地。 “余原本只是想让好友不再为他的出身而露出寂寥的神色,却不想做出了此生以来,最大的一件错事” “那不是馈赠,而是诅咒” “花费八百余年,余终于研究出逆转之法,却已无力将之传达给季家后人” “留于此处,待后来者知悉。” “封尘留。” 将这段并未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出现的隐藏内容给细细思索了一遍,季榆不由地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感叹。 眼下的这个发展,还真是自然啊。 无论是逆转之法出现的方式,还是出现的时机,乃至这个逆转之法本身——都跟量身为他定做似的,无比贴合他之前的一言一行,就像是流水注定抵达的终点。 被季家拆分提炼过之后的阵法,自然不可能毫无缺陷,原本只需季家血脉便能达成目的的法阵,如今却需要夺去一名季家后人的性命,甚至若是想要确保施术成功,必须得在对方被诞下的那一刻,便在其身上刻下阵法的核心烙印。 ——名副其实的“祭品”。 而当今这个世上,符合这所有的条件的,唯有季榆一人而已。 以他的性格,想来即便不存在这严苛的要求,也一定会以季家人造的孽,需得由季家人来偿还为理由,揽下这本不该由他背负的责任,更别说现今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能够逆转那个阵法了。 季榆不知道若是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些事情是否依旧存在,但对于自己最终一定会以死亡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点,他倒是并没有感到有多惊讶——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现在根本无法感受到这种情绪。 谢瑾瑜和安辰逸是“命运”定下的终将携手走到最后的人,无论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他妨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会被视为障碍,而被想方设法地排除。 更何况,他本就是早该命丧黄泉的一个“谬误”。 只不过,没有感情的规则无论多么严密,究竟是无法将人心也一起纳入计算的范畴中去。而这,便是它最大的疏漏。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枚灵石,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要的契机,来了。 窗外的海棠开了又落,枯了又盛,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却有如过了几个春秋。 季榆站在院中,看着浑身血迹,相互搀扶着朝自己走来,显然受了不轻的伤的谢瑾瑜和安辰逸,却并未上前帮忙。 “谢大哥,安大哥。”季榆出声唤道,面上是两人从未见过的平静与从容。 见到季榆的样子,谢瑾瑜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古怪的不协调感,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地跟着一顿,但随即,对方面上露出的笑容,就打消了他的疑虑:“你们回来了。” “嘶赶紧过来搭把手,”谢瑾瑜见状,也懒得和季榆寒暄什么,直接开口说道,“这家伙太重了。” 这一回他可算是吃到了修为低下的苦头,以往能用的那些手段废了大半,就连自己手里的法宝都有好多不听使唤了,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他还真的得和安辰逸一起,折在那些围攻他们的人手里。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都算是去了半条命了。 季榆闻言,连忙快步上前,将安辰逸从谢瑾瑜的手里接了过来。 比起谢瑾瑜来,安辰逸受的伤显然要更重些,连意识都有些迷糊起来,毕竟他在离开的时候,自身的情况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儿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可就算这样,在察觉到季榆的动作的时候,他还是略微侧过头,朝季榆安抚一般地笑了一下。 扶着安辰逸的手动了动,季榆移开了目光,不愿与对方对视。 他害怕这个曾说过他不擅说谎的人,会一眼看出他心底的想法。 “谢大哥现在的修为怎么样了?”视线在谢瑾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的眉头顿时一拧,明显不想回答:“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不必他多说,光看他和安辰逸此刻的状态,就能猜到他的情况,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瑾瑜作为曾经的天之骄子,被硬生生地从云端打落泥潭,这个中滋味,实在太过让人难捱。如若不是面前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说不定他这会儿早就由于这巨大的落差感,而陷入疯癫之中了。 对上季榆望过来的双眼,谢瑾瑜的双眼一动,心脏深处传来一丝柔软的触感。 或许这其中,也有这个小家伙几分的原因在内吧。 这个人的那份温柔,足以支撑他走过这一段路程。 想到这个季榆红着脸说会等自己回来的模样,谢瑾瑜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然而季榆的下一句话,就让谢瑾瑜唇边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 “那么谢大哥,”偏过头看着一旁的谢瑾瑜,季榆再次开口问道,“还能调动这里的幻境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谢瑾瑜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锐利。 他不愿相信季榆会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季榆。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由幻境组成的,不是吗? 若是有什么人强行闯入,制造了眼前的幻象 “我考虑过了,”不等谢瑾瑜继续思考下去,季棠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向谢瑾瑜,“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大哥。” “什?”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起这个,谢瑾瑜的面上陡地浮现出愕然的神色来,可季棠却并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大哥与我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说到这里,季榆突然笑了起来,“我以前的那些犹豫和踟躇,不过是在庸人自扰。” 谢瑾瑜的眉头更深地皱了起来,张口想要说话,却不想再次被季榆给打断了。 “比起你来,我更喜欢大哥。”像是在强调什么一样,季榆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又如何?”谢瑾瑜不避不让地看着季榆的双眼,嘴角扬起一个不容置疑的弧度,“你终究是会喜欢上我的。” “你还没听明白吗?”然而,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让大哥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绝对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修真大佬(完) “你到底”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起来的怒气,谢瑾瑜死死地盯着季榆的双眼,“——想说什么?” 他发誓, 如果眼前的这一幕, 是哪个人有意制造出来的幻象, 他绝对会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打到连一点碎片都不剩下。 许是觉得谢瑾瑜这般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很是滑稽, 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谢大哥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 最能够保守秘密的, ”嘴角缓缓地上扬, 最后定个在一个冰冷的弧度, “就是死人。” 略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讥诮, 落在耳中显得有些刺人。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而去自杀的, 但以眼下谢瑾瑜的状况, 若是想要胜过能够借用此处阵法的季榆, 却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呼吸陡地一滞, 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重复数次, 好不容易才将心中升腾而起的杀意给压了下去。 ——在无法确定面前这个人是否是季榆本人,对方又是否遭人控制的情况下, 他不能轻易出手。 心口因为那满涨的怒火和疼痛混杂在一起而有些生疼, 激得谢瑾瑜甚至都有点无法理智地思考起来。他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的人, 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空旷的院子里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感受到这份令人压抑的沉默,安辰逸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朝谢瑾瑜看了一眼。 方才这两个人的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尽管他并不知道谢瑾瑜和季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人——这个说话的时候,都如同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而攥紧了双手的人—— “你果然” 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啊。 后半句话,随着那凭空消失的人影,湮灭在周遭的空气当中。 瞳孔猛地一缩,谢瑾瑜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震惊。 他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对方,该如何利用这个地方的阵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即便是谢瑾瑜自己,如果想要在不借助安辰逸手中的灵石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同样并非易事。 “之前和大哥对着干了那么久,”注意到谢瑾瑜的神情,季榆弯了弯唇角,从怀中取出了本属于对方的灵石晃了晃,“总得做点什么事情来弥补对吧?”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补充什么一样,再次开口“其实,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大哥想要这个东西的话,”他说,“我根本就不会想去帮你们。” “大哥想要做的事情,”将手中的石头收好,季榆朝谢瑾瑜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怎么可能想要去阻止呢?”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大哥啊。 谢瑾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季榆,缺乏血色的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哪怕他再让自己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别人借他心境的漏洞而制造出来的幻象,但在见到刚才对方运转这里的阵法,将安辰逸移走的时候,他却无法再以此为借口欺瞒自己。 那不愿牵连无关之人的举动,确实十分符合季榆向来的性子。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沉郁了下来。 这个天底下,能够安然地闯入这里,并夺取阵法的操控权的人,能有几个?若是对方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又何须用这种方式来戏弄于他? 原本被恼怒与杀意充斥的脑子倏地冷静了下来,谢瑾瑜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适才的话语当中的不对之处。 ——“大哥与我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季榆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又为何会是这般的反应? 要是真的是为了季榆所说的那个理由,他自该将安辰逸一块儿在这里灭口才是,何必费那个力气,把人从这里挪走? 这个家伙,还真是连个说谎的借口都想不好。 想到那日见过季棠之后,季榆的喃喃之语,谢瑾瑜手指微动,不动声色地将储物戒中专门用以束缚的困锁取出,隐匿于藏在袖中的手上。 无论季榆为什么会做出这番姿态,他现在所需要做的,都是将对方拿下——至于之后的,就等之后再来考虑就是。 “你在说谎。”略微直起身子,谢瑾瑜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大哥还在自欺欺人吗?”没有因为谢瑾瑜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季榆唇边的笑容冷淡了下来,“我” “要是换了我的话,”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就径直打断了他,谢瑾瑜挑了挑眉梢,似是有些不屑,“肯定会说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那枚灵石,和家里人一起,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比起你刚才的那些屁话,这更加让人信服吧?”谢瑾瑜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许是没有料到还能有这种说辞,季榆面上的表情一僵,虽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却仍旧没能逃过谢瑾瑜的双眼。 心下蓦地一松,谢瑾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些许。 果然,他就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毫无缘由地,就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出刚才的那些话来,如果有什么苦衷的话,”压下上扬的唇角,谢瑾瑜上前一步,想要趁着季榆失神的机会,封住对方身上的灵力,“说出来,我会”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方传来,将谢瑾瑜狠狠地击飞了出去。本就伤势不轻的谢瑾瑜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好半晌都没能再站起来。 咳出两口卡在喉咙当中的淤血,谢瑾瑜抬起头,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人看过去。 “你以为这种话,就能动摇我吗?”一步一步地向地上的谢瑾瑜走去,季榆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安辰逸,天底下所有的人——” “——就算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大哥的一分一毫!” 分明是在说着这样的话语,但季榆的表情却仿佛要哭出来似的,那盈满了眼眶的泪水,好似下一刻就会从眼角滚落。 没有料到季榆会露出这番模样,谢瑾瑜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只愣愣地仰着头,看着对方走近,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周围的景象与声音都逐渐远去,谢瑾瑜用力地掐着手腕,却终究没能支撑柱,一点点地被眼前蔓延开来的黑暗所吞没。 “谢大哥”蹲下一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面前这个人还沾染着些许血迹的面颊,季榆眼中的泪水,终于顺着面颊滑落下来,在谢瑾瑜的额上留下一点水渍,“为什么就是不愿动手伤我?” 让他作为一个背叛者死去,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对不起,”细细地摩挲着谢瑾瑜的面颊,季榆轻声说道,“我不能” “喜欢上你了。” 如羽毛一般轻柔的吻落在谢瑾瑜的额头,季榆伸手取出谢瑾瑜手中的锁链,换上森寒的利刃,然后握着那双比自己宽大许多的手,缓缓地将之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血液从心口淌出,顺着他事先刻画好的阵法缓缓地流动着,最后汇聚成一个玄妙的符号。 感受着浑身的温度与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渐渐地被抽取消散,季榆长长地舒了口气,唇瓣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幸好当初的那位前辈留下了逆转之法,幸好谢瑾瑜和安辰逸得到了那枚记有这个方法的灵石,幸好他们带着他来到了这里,幸好他是季家人。 唇边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季榆闭上眼睛,将心中那难以言明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俯下身,任由谢瑾瑜手中的长剑更深地穿透自己的胸口,季榆将这个陷入昏迷的人小心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垂眸凝视着对方逐渐恢复血色的面颊。 所幸他的这般举动,也被阵法认可为是谢瑾瑜动的手。 “季榆是个骗子,”沉默了片刻,季榆学着曾经见过的c那两个男女对阵法当中的季棠说话的模样,轻声在谢瑾瑜的耳旁说道,“他妄图取你性命,夺取你手中的仙人之物。” “季榆从未反叛出季家,”将刚才谢瑾瑜所说的话现学现用,季榆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他接近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枚能够打开秘境的灵石。” “你不愿伤他,处处回避,他却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将胸口的利剑抽一出来扔到一旁,季榆的声音变得更低了,“最后他因无法支撑阵法的运转,被反噬致死。” “到最后,你也没有对他动手。” “他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你无关。”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歉疚。” 调用最后一点力气,用阵法遮掩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季榆弯起唇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达成了,完美的结局,真是太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修真大佬(番外一)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 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 季榆的手指动了动, 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 安辰逸回过神来,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 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此次一去, 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听了安辰逸的话,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 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 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 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 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 “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 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早已相互心生好感,情愫渐生了。这一点,哪怕季榆没有提前知晓所谓的剧情,也能够从安辰逸提到谢瑾瑜时的模样看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谢瑾瑜竟然会丢下安辰逸,独自前往落仙门,才更显得古怪。 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安辰逸,季榆?髁艘换岫沼诨故敲蝗套。錾实溃骸鞍泊蟾纾彼行┮苫螅澳阄裁疵挥泻托昏ひ黄穑巴湎擅牛俊?br /> 落仙门是谢瑾瑜的师门,在眼下四处皆敌的情况下,选择和谢瑾瑜一同前往豫山寻求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安辰逸不可能知道落仙门和此事之间的牵扯。 安辰逸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 季榆是为了他和谢瑾瑜,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境地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就算对方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他也该找到他的尸首,好好地安葬。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看来,”不等季榆开口说话,安辰逸就笑了起来,“我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要不然,他就无法得知落仙门暗中所干的那些勾当了。 如果那时候他就那样和谢瑾瑜一块儿,毫无所觉地去了豫山,说不定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还弄不清楚。 “所以,”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放轻了的声音显得很是柔和,“谢谢。” 不仅仅是为了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更为了季榆先前所做的一切。 怔怔地和安辰逸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干涩无味,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季家。” 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他加重了“季家”的读音,生怕安辰逸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安辰逸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想来唯有从小都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家少爷,才能保有这孩子般单纯的性子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辰逸的想法,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顿时,安辰逸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出声问道,“安大哥没有别的联系谢瑾瑜的方法了吗?”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法,但谢瑾瑜身为大乘期的修士,应该有其他用以联络的方式才对? 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淡了?ィ媵П悴患魏巫儆啊?br /> 话才刚一出口,谢瑾瑜就后悔了。他这可就不仅仅是挑衅刁难的程度了,真要较起真来,那可是把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了。 从小就被师长门人给惯坏了,谢瑾瑜的嘴上,向来都是没个把门的,脑子里一冒出先前安辰逸压着季榆的景象,这话就直接说出去了,连他自个儿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因为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之前安辰逸和谢瑾瑜才会因为落仙门的事情吵起来,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修真大佬(番外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 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 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 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 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 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 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 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若是知晓了安辰逸心中对自己抱有的心思,他今后又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仙界大佬(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 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 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 但想来这一点, 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 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 季榆愣了愣, 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的动作不由地僵了一瞬。他可没有忘记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仙界大佬(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 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 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 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 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 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 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 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 在半途收了回来, “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 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 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 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 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 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仙魔剧本(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尽管眼下安辰逸对季榆生出了爱慕的心思, 但只要谢瑾瑜心中的那份感情未曾改变,事情就无法轻易地做出定论。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终于破镜重圆, 共度此生, 这样的故事, 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 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 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 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 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世间的修士一旦修得金丹,便可做到御剑飞行,及至分神,更是能够直接踏空而行,是以这两者,一直被视为修士的两道分水岭,其前后的实力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尽管安辰逸自修炼以来,一直奇遇不断,但终究为天赋所限,至今未能突破分神。好在附近的季家早已不如当年,除了季棠之外,再无其他修为远超他的角色存在。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说,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仙魔剧本(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 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 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 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 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 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 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 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 “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 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 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 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 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 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 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 随手拂上了房门, 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仙魔剧本(五)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怔怔地望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就闭上了眼睛, 靠在季棠的胸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此时松懈下来, 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 季棠低头看了一眼, 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 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犹豫了一下, 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 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 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 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仙魔剧本(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如果有必要的话, 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 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 就没有了下文, 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 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 早在多年之前, 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 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 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 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ěi zhuāng。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 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 顿时眼睛一亮, 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 “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iàn ju, 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ěi zhuāng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仙魔剧本(七)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若是知晓了安辰逸心中对自己抱有的心思,他今后又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 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 到最后, 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 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 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 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 谢瑾瑜的那份心情, 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 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 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仙魔剧本(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无法保证,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 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 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 对方想说的, 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 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 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 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仙魔剧本(九)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 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 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 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 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 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 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 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 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 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 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dá àn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dá àn。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dá àn,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仙魔剧本(十)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势, 还是梦到了什么自己所不喜的事物, 他的眉峰轻轻蹙起,纤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 有如不安地扑棱着翅膀的蝶。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 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 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 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 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 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 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dá àn。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xg 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shā rén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仙魔剧本(十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dá àn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 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 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 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 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dá àn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dá àn——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地升腾而起,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氤氲出一分难言的静谧。 谢瑾瑜感受着季榆落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仙魔剧本(十二)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回过身, 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 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 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 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 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 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 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 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 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 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 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rén iàn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qg rén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到了那时,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l一u d一ng,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仙魔剧本(十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 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 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 细细经营, 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 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ěi zhuāng。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iàn ju,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ěi zhuāng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dá àn,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季榆手上的那张阵法图,终究没能完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一点,还因为他们在前往豫山的途中,遇上了季棠。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bi sh一u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仙魔剧本(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 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 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 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 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 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 尔等所做之事, 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 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 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 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xg 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将写有自己能回忆起来的c古籍上有关当初用于围困谢瑾瑜的阵法的相关内容的纸张递了过去,见对方没有避讳安辰逸的意思,季榆便将这事给说了。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bi sh一u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dá àn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dá àn。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dá àn,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三穿(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世间的修士一旦修得金丹, 便可做到御剑飞行,及至分神, 更是能够直接踏空而行,是以这两者,一直被视为修士的两道分水岭, 其前后的实力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尽管安辰逸自修炼以来, 一直奇遇不断,但终究为天赋所限, 至今未能突破分神。好在附近的季家早已不如当年,除了季棠之外,再无其他修为远超他的角色存在。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 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 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 踏步分神。 可以说, 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 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 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 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 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 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t一u zhu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rén iàn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bi sh一u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三穿(二)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安辰逸转过身来, 弯起唇角, 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看你睡得沉, 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 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 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 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 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 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 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 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 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 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chéng rén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三穿(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 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 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 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 季榆伸出手, 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 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 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 如翩跹的蝶, 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 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 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交由我处理便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般,将视线从那自季榆袖中飘落的花瓣上移开,季棠开口回答。 “可是”季榆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感到头顶传来的触感时,陡然止住了话头。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季棠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交给我。” 愣愣地和季棠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好半晌,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才响起他轻声的应答。 “嗯。”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l一u d一ng,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xg 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松懈下来,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三穿(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 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 与先天资质低劣, 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 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 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 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t一u zhu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rén iàn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三穿(五)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等到这条痕迹彻底消失的时候”指尖缓缓地抚过谢瑾瑜手肘处那道显眼的红痕, 季榆的嘴唇用力地抿起, 似是有些犹豫,是否该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谢瑾瑜做任何的隐瞒,“你的一身修为就会消失殆尽, 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 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 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 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 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 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l一u d一ng,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谢瑾瑜是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姓名的,只不过先前他有意隐藏修为,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传言当中无人可及的修真天才联系起来。 只不过,先前他并未隐瞒谢瑾瑜击退了季棠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到了豫山,想来季榆肯定会对谢瑾瑜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季榆也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双唇开合了数次,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三穿(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 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 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 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 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xg 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不过,先前他并未隐瞒谢瑾瑜击退了季棠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到了豫山,想来季榆肯定会对谢瑾瑜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季榆也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三穿(七)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 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 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 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 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 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 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 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 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 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 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 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 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 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 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 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 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xg 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三穿(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 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 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 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 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 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l一u d一ng,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但在他看来,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性格别扭到任性,做事也全凭着自己的心情与喜好——要是换了在寻常人的家里,这样的孩子,可是要挨揍的。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rén iàn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qg rén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t一u zhu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rén iàn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三穿(九)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 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 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 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 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 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 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 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 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 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 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 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 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 可结果到了最后, 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 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dá àn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dá àn。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dá àn,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ěi zhuāng。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iàn ju,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ěi zhuāng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三穿(十)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 弯起唇角, 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 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 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 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 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 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 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 他这时候, 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 没有做过多的怀疑,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 季榆吐了吐舌头,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 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 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 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chéng rén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三穿(十一)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要知道, 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 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 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 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 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l一u d一ng,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安辰逸回过神来,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此次一去,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听了安辰逸的话,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早已相互心生好感,情愫渐生了。这一点,哪怕季榆没有提前知晓所谓的剧情,也能够从安辰逸提到谢瑾瑜时的模样看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谢瑾瑜竟然会丢下安辰逸,独自前往落仙门,才更显得古怪。 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安辰逸,季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安大哥,”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和谢瑾瑜一起,前往落仙门?” 落仙门是谢瑾瑜的师门,在眼下四处皆敌的情况下,选择和谢瑾瑜一同前往豫山寻求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安辰逸不可能知道落仙门和此事之间的牵扯。 安辰逸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 季榆是为了他和谢瑾瑜,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境地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就算对方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他也该找到他的尸首,好好地安葬。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给出这样的dá àn,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看来,”不等季榆开口说话,安辰逸就笑了起来,“我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要不然,他就无法得知落仙门暗中所干的那些勾当了。 如果那时候他就那样和谢瑾瑜一块儿,毫无所觉地去了豫山,说不定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还弄不清楚。 “所以,”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放轻了的声音显得很是柔和,“谢谢。” 不仅仅是为了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更为了季榆先前所做的一切。 怔怔地和安辰逸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干涩无味,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季家。” 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他加重了“季家”的读音,生怕安辰逸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安辰逸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想来唯有从小都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家少爷,才能保有这孩子般单纯的性子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辰逸的想法,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顿时,安辰逸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出声问道,“安大哥没有别的联系谢瑾瑜的方法了吗?”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法,但谢瑾瑜身为大乘期的修士,应该有其他用以联络的方式才对? 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淡了下去,须臾便不见任何踪影。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三穿(十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 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 季榆收回视线, 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 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 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 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 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 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 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 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 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xg 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dá àn。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xg 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shā rén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三穿(十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 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 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 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 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 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 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 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 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 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 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rén iàn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rén iàn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qg rén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十三穿(十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 季榆轻咳一声, 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 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 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 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 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 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 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到头来, 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 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十三穿(十五)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动手的时候,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 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 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 强撑着一口气, 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十三穿(十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 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 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 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 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 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三穿(完)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除了热之外,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再次开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 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 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 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 却加倍地汹涌而来,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 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 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 从两人相贴的地方, 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 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三穿(番外一)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 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 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 对其并未太过上心, 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 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 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 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 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 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 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 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 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 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 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 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 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 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 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三穿(番外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到了这种时候, 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 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 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 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 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 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 可在对方的心目中, 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四穿(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撩动季棠的感情,比季榆预想当中的更加容易, 想来这个人在此之前, 着实压抑得太久了,以至于一旦那用以封存的容易被开了一个口子,其中早已盈满的东西,就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将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地吞噬殆尽。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 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 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 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 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 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 季榆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 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 在半途收了回来, “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四穿(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见到季榆的动作,谢瑾瑜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随即不发一言地抢在了安辰逸的前头进了屋, 像是生怕季榆会单独把他给关在门外似的,那模样惹得季榆险些笑出声来。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但在他看来,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 性格别扭到任性, 做事也全凭着自己的心情与喜好——要是换了在寻常人的家里,这样的孩子, 可是要挨揍的。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 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 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 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 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 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 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四穿(三)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 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 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 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 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 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 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 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 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 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四穿(四)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犹豫了一下, 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 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 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 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 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 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 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 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 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 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 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交由我处理便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般,将视线从那自季榆袖中飘落的花瓣上移开,季棠开口回答。 “可是”季榆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感到头顶传来的触感时,陡然止住了话头。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季棠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交给我。” 愣愣地和季棠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好半晌,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才响起他轻声的应答。 “嗯。”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四穿(五)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季榆的身上扫过, 安辰逸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来。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 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 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 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 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 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 将人暂时封了修为, 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 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 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 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 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 季榆的想法, 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 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他并不认为谢瑾瑜这么快就放下了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还对他生出了倾慕的念头——比起外表温和,内里果断决绝的安辰逸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谢瑾瑜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牵扯不清。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四穿(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可以想见, 如此性子的两个人, 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 出神地望着火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 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 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 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 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 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 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 尔等所做之事, 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人心的贪婪永远是世间最为可怕的事物,能够让人不惜对自己的血亲痛下杀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四穿(七)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是, 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 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 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 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 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 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 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 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 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 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 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 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 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 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四穿(八)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 谢瑾瑜上前半部, 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 ”他缓缓地俯下身, 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 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 就连该如何思考, 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 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 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 “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 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 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 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 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 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谢瑾瑜是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姓名的,只不过先前他有意隐藏修为,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传言当中无人可及的修真天才联系起来。 只不过,先前他并未隐瞒谢瑾瑜击退了季棠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到了豫山,想来季榆肯定会对谢瑾瑜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季榆也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双唇开合了数次,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四穿(九)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 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 这如临大敌的模样, 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双唇开合了数次, 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 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 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 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 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 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 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 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 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四穿(十)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 季榆拿出瓷,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 “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怎么都止不住, “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 结果这才过去几天, 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 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四穿(十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 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 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 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 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 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 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 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 尔等所做之事, 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四穿(十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雨早已经停了,碧色的天空澄净得近乎透明, 丝丝缕缕的白云仿佛融化的雪似的,随着微风缓缓地漂浮着。 眨巴着眼睛盯着头顶的这幅景象看了好一会儿, 季榆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 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显而易见的,他此时并不在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当中。 指尖轻轻地滑过身下冰凉的剑身,季榆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有千丈远的地面,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 似是还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 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看你睡得沉, 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 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 都还一无所觉的话, 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 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 他这时候, 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 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四穿(十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 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 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 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 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 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 不仅仅是落仙门, 包括飞羽山庄, 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四穿(十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当然, 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 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 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 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 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 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 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 他又加上了一句,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 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四穿(十五)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 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 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 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 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 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 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 季榆的想法, 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 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 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 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 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 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在谢瑾瑜出现的时候,季榆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他的思维,从一开始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只不过,那并不是他做出什么回应的好时机。 他向来,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四穿(十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 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 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 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 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 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 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 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 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 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 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 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 可结果到了最后, 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 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四穿(十七)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 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 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 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 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 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 ”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 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 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 ”支支吾吾了半天, 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 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四穿(十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 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 终于破镜重圆, 共度此生,这样的故事,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 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 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 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 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 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 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 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 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四穿(十九)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 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 将对方让进屋子后, 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 可安辰逸会去哪儿, 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 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 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 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 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 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季榆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安辰逸话中暗藏的深意,只是,他能明白,“季榆”却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四穿(二十)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春季的午后有种特有的慵懒, 如薄纱一般的云彩蒙在天幕上,让倾洒而下的阳光都变得浅淡起来。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 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 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 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 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 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 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 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四穿(二十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只是莫名地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就这般轻易地让给了安辰逸, 着实有些太可惜了。 要知道, 这世上, 能够如季榆一样, 总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 并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错过了这一个,谢瑾瑜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 谢瑾瑜上前半部, 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 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 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 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 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 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 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四穿(二十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略微错开视线,安辰逸有点不敢和季榆对视, 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 落在了对方眼中, 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除了热之外,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再次开口,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 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 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 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 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 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 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四穿(二十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 唯有小心呵护, 细细经营, 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 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 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 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安辰逸的双唇张开, 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四穿(二十四) 柔软的舌尖在唇瓣上笨拙地舔舐着, 那青涩的动作带起的濡湿的触感,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百里承的脑中。 季榆曾无数次地想象过自己这般做的情形,可当他真的将这一幕化为现实的时候,那心底弥漫开来的慌乱与无措,就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一点点地将他吞没。 这个人会推开他吗?会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 并非如同原先所想的那样吗?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吗? 环在百里承脖子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季榆闭上了双眼,试图遮掩住眼中那动摇的神情,但微微地颤抖着的纤长睫毛, 却泄露了他的不安。 百里承垂在身侧的双手攥起又松开, 数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用力地按住季榆的后脑勺, 夺取了这个亲吻的主动权。 含住季榆的双唇,近乎贪婪地吮吸啃咬着, 百里承只觉得这比想象当中要甘美得多的滋味,让他的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 舌尖不经意间扫过季榆唇瓣上的伤口, 百里承听到对方从喉间发出的细微的痛呼,眼中的神色不由地暗沉了下来。 ——便是不用想,他也能明白这个伤口, 是从何而来。 想到先前这个少年如现在一样, 乖顺地靠在曲长歌的怀中, 任由对方为所欲为的情景, 百里承的心中,就不由地生出一丝戾气来。 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换了谁,对这个人做出遮掩感到事情,对方都不会做出任何拒绝的举动来? 将人更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百里承泄愤似的在季榆唇瓣上的伤口重重地吮了一下。灵活地舌趁着对方由于吃疼而张开嘴的时候,探入了唇齿之间,略显蛮横地缠上季榆稍显无措的舌,用力地吮吸起来。 “唔”不由自主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吟,季榆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噬人欲一望,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无法确定,此刻的这一切,究竟是他如愿所偿,还是仅是他醉酒之后生出的幻觉。 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走神,百里承在他的舌尖轻轻地一咬,而后像是要将这个人肺中的空气抽干似的,攫取着他的双唇。 “嗯”唇边不受控制地泄出了一丝细弱的呜咽,季榆的眼中泛起了生理性的泪光,一双有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更显得耀眼与勾人。 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百里承轻轻地舔去他的唇边因无法吞咽而溢出的透明津一液。他低下头,看着面色潮红,大口地喘着气的季榆,眼中的神色略微幽深。 “百里”怔怔地和百里承对视了半晌,季榆突然伸出手,带着些许试探地抚上了对方的面颊,“你是真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里承给吞入了口中。 像是要占有季榆的全部的一样,将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百里承细细地舔舐过季榆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有如宣示主权的领主。 那带着强烈占一有一欲的动作,让季榆那悬在半空中的心,倏地落了地。他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喟叹,闭上眼睛仰起头,主动勾缠上了百里承的舌,生涩地回应了起来。 察觉到了季榆的回应,百里承的吻顿时更加深入与热烈,两人的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 原先按在季榆后背的手不自觉地下滑了几分,百里承与季榆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彼此的温度随着两人的动作而逐渐升腾起来。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在此处,就将怀里的小家伙给要了的欲一望,百里承低下头,在季榆的双唇上印上一吻,哑着嗓子说道:“我们回府上。” 尽管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季榆在城中的住处要更近一些,但他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想见到某个救过他一命的人。 然而,也不知是没有听明白百里承的话,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季榆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凑近百里承,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今天其实不是长歌第一次亲我,”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上一次他靠在我腿上睡了一下午的事情记得不?”他眨了眨眼睛,眼中的神色显露出几分无辜来,“他在睡觉之前亲了我一下。” 百里承: 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胸中在一刹那翻腾起来的情绪,百里承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季榆想要再次张口的时候,垂下头堵住了那双吐出让他气恼的话语的双唇。 感受到那将自己的舌根拉扯得生疼的力道,季榆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翘了翘,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即逝。 某个家伙晾着他那么久,总得付出一点代价不是? 只是很快,季榆就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举动来——尤其是在第二天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 “抱歉,”抬手试了试季榆额头上的温度,百里承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歉意,“我做得太过火了。” 虽然也有杜若笙所给的药的原因在里头,但他确实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季榆: 只觉得百里承那丝毫不掺假的歉意让自己格外不自在,季榆的视线不由地有些飘忽。 这个家伙还希望他怎么回答?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故意的?” 天知道他要是真的把这种话说出口之后,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还会把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再来一遍。 “不用去忙其他事情吗?”没看去看百里承的表情,季榆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无比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眼下城里的状况没有好转,这个人不应该如此清闲才是。 “县衙里可不止有我一个人。”听到季榆的话,百里承顿时笑了出来,“给我腾出一两天的休息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事实上,这些天城中都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着实少不了几个对这个地方的情况有着深刻了解的人的帮助。 “还难受吗?”收回了放在季榆额头上的手,百里承轻声问道,“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从今天早上开始,季榆看起来就有些不舒服,但因着并未起烧,季榆也就没有让百里承去打扰那些此刻正为了那烦人的疫病而尽心尽力的大夫。 “没事,”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季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 顶多就是有点累,还有点疼。 感受到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的异样,季榆的耳根一热,莫名地有点不敢去看边上的人。 分明是他自己千方百计地把人给勾到了手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却无端地羞赧了起来就连季榆都为自己的这般心思,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再多睡一会儿。”看出了季榆的想法,百里承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轻笑着说道。 “可是我睡不着。”被百里承的举动弄得脸上一热,季榆轻咳一声,视线有些飘忽。 说不上来为什么,尽管他此时感到很是疲惫,但精神却有一种没来由的亢奋,让他连静下心来都有些做不到。 百里承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脱去脚上的鞋袜,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我陪你说一会儿话?”扶着季榆坐起来,小心地靠在自己的怀里,百里承柔声问道。 分明是以往做过许多次的事情,可放到此时,却与以往有着全然不同的感受。 这种时候,他甚至觉得便是自己的声音稍大一些,都有可能会惊扰到怀中的这个小东西。 察觉到百里承的那份小心与珍惜,季榆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低下头抓着百里承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玩了一阵子,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头看向一直垂头看着自己的人:“说起来,百里你”他略微弯了弯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对我做这种事的?” 这个人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收敛与克制,以至于他每每都只能靠着一丝对方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去猜测对方的心意——除了在他的父母坟前那一晚之外,他甚至没有哪一次,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心意。 百里承: 这个小家伙,问什么不好,非要问这种让人难为情的问题? 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尴尬来,百里承的视线游移,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见到百里承的样子,季榆眼中的笑意更深,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一定要说吗?”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百里承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稍显无奈叹了口气,略感不自在地搔了搔颈侧,移开了和季榆对视的视线,“我不知道。” 在未曾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只觉得所有不对劲的想法,都只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那过分的关怀,而等发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却反倒觉得自己连最早的那些原本无比正常的相处,都变得不对味起来了。 便是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地分辨两者之间的界限。 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的季榆闻言,却倏地笑了起来,那眉眼间落满了笑意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动人。 “百里,”收拢了握着百里承的手的五指,季榆垂下头,没有去看身边的人的表情,不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还没有说过喜欢我” 这句他说了那么多遍的话,这个人却一次都没有说过。 百里承闻言略微一怔,继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榆,”他少见地喊了这个少年的全名,对上对方视线的双眼中,满是真切的认真,“我爱你。” ——深入骨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三穿(二十五) 季榆在半夜的时候突然起了低烧, 整个人迷迷糊糊地,直往百里承的怀里钻,像是感到十分寒冷似的。 曲长歌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抢了今日值守的大夫的活计,那模样,看起来比百里承还要焦急几分。 百里承犹豫了一阵, 终是没有阻止对方替季榆诊治。 撇开其他不谈, 这个人的医术,的确比寻常的大夫要高出许多。 而季榆,总是值得更好的。 更何况,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 百里承着实不敢去冒任何一丝风险。 被百里承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季榆显得很是不情愿,在对方好不容易的安抚下, 才勉勉强强地缩在了对方的怀里。 “都说了没什么事了,就是昨天”说到这里, 季榆停顿了一下,看了边上的曲长歌一眼, 没有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出来。 这种事,要在外人的面前提起,终究还是令人感到有些羞赧, 尤其季榆还记得昨天在百里承来之前, 曲长歌对他做过什么。 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的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变化, 曲长歌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说完之后,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冷硬了些,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种时候,任何小毛病都马虎不得。” 季榆闻言,没有开口反驳什么,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告诉对他,他有可能只是在昨夜被百里承按在地上来回折腾的时候,不小心受了凉吧? ——而且,事情发展成那样,还是他自找的。 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有点不自在起来了,季榆轻咳了一声,侧过头移开了落在曲长歌身上的视线。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装作忘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和这个人一如往常一般地相处。 “昨天的事情,”然而,还没等季榆想好今后该怎么做,曲长歌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多少?” “什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季榆的面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曲长歌的这个问题。 看到季榆的反应,曲长歌就知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突然就有点想笑。 分明昨天险些趁着这人意识不清的时候,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的人是他,可到头来,这却成了帮助对方达成自己目的的最后一股推力。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包括昨天自己的举动,都全部在这个人的预计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的的心计,就实在太过可怕了些。 曲长歌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季榆颈侧那没有被很好地遮挡住的痕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就感到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 即便再怎么聪敏早慧,眼前的这个人,也终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而已,又怎么可能将人心算计至此?又怎么可能做出了那所有的一切之后,对他无动于衷? 看着季榆那有些躲闪的双目,曲长歌略微弯了弯唇角,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这个人此时所拥有的c值得抓住的一切,都是这个名叫百里承的人所给予的,对于他来说,将这个人看得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更重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至少,昨天夜里——还有上一次,季榆都没有推开他,不是吗? 就是曲长歌自己,都为自己这种毫无来由的念头感到荒谬。可在许多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一种无法受理智操控的东西,曲长歌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清楚地看明白形式,克制住自己不再行差踏错的人。 “换一只手。”见面前的少年垂下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曲长歌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声说道。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心绪不宁的缘故,竟一下子无法确定季榆此时起烧的原因。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只是受凉了而已,有必要吗?” 他的另外这只手上,可还留着昨晚百里承留下的痕迹,只一个晚上,自然不可能消退下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诊脉的功夫了?”曲长歌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显然没有因为季榆的话而改变主意的意思。 “可”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反驳,却被百里承给阻止了。 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人的脑袋,百里承没有理会对方不满的眼神,将对方的手腕送到了曲长歌的面前。 他知晓曲长歌的性子,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人都绝不会在行医救人这件事上,有任何含糊。既然对方提出了这个要求,就定然有其道理。 曲长歌见状,抬头看了百里承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满是毫无遮掩的坦然,那模样,反倒让曲长歌感到有些不快起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繁乱的思绪,曲长歌垂眼敛眉,专心地体会起季榆的脉象来。 感受着指下脉搏的跳动,曲长歌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他将季榆的袖子给撩了上去,仔细地观察着上头的皮肤,但除了那明显属于人为的暗红色痕迹之外,并没有找到任何预想当中会出现的东西。 又询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之后,曲长歌眉间的褶皱更深,似是碰上了什么不解的谜题一般。 “怎么了?”见到曲长歌的样子,百里承的心中顿时浮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恐惧的答案,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曲长歌在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单只看脉象,这个人与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极其相似,可对方的身上,除了低烧这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疫病该有的症状。 听到曲长歌的话,季榆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两天,不管是什么问题,他似乎总是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以至于他都不由地怀疑起来,这世上是不是还能有人对与他有关的事情,给出肯定的回答。 不明白季榆这是怎么了,曲长歌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外出,”略微思索了片刻,曲长歌出声道,“也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就算他此时无法确定季榆的情况,但凡事总是做最糟糕的打算为好——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纵然这会儿城里已经无所谓哪儿安全了,可该做的,还是不能落下。 即便曲长歌的话并没有说明白,可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足够清楚了。 季榆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有些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确实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染上疫病的可能,但当这件事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如想象当中的那般冷静以待。 ——并非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此时正揽着他的腰的人。 “我”看到曲长歌留下了药方之后,就起身告辞的身影,季榆张开口,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好半晌之后,才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他明知道自己成天和粮仓当中的病患呆在一起,有不小的可能染上疫病,但在昨天百里承表现出对自己的在乎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忍住,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一想到这般行为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季榆的眼中就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慌乱的神情来。 “百里,我”他仰起头,像是想和百里承解释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百里承给堵了回去。 一记深吻结束,百里承垂下头,在季榆有些红肿的双唇上轻啄了一下。 “这时候道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可是有些晚了。” “再说了,”说到这里,百里承停顿了一下,“哪怕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他说,“我也一定会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做一遍。” 正如季榆所说的,倘若他们两个人能够死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不是? 听到百里承的话,季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伸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嘴唇上还有点疼的伤口,眼中忽地浮现出些许委屈的神色来。 “明明你一开始的时候还想”尚未出口的话语被百里承给吞入了腹中,季榆闭上眼,迎合起对方的动作来。 “现在”伸出舌尖,舔去季榆唇边溢出的津一液,百里承哑着嗓子问道,“还想说什么?” “”靠在百里承的胸前大口地喘着气,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很是无情地指出了一个事实,“你一硬一了。” 百里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三穿(二十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 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 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 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 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 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 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 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 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 他轻笑一声, 垂下头去, 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 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就是因为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之前安辰逸和谢瑾瑜才会因为落仙门的事情吵起来,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三穿(二十七)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 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 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 缓慢却坚实地修炼, 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 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 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 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 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 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三穿(二十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 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 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 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 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 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 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 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 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 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保证是这个月最后一次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 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 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 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 可这会儿, 在这个人的面前, 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 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 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 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 ”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 谢瑾瑜愣了愣, 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 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 ”支支吾吾了半天, 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 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三穿(三十)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 这样的发展, 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就是那所谓的“命运”,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 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 谢瑾瑜和安辰逸,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 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他抬起头, 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 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浮现出一丝清明来,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 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 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 去研究其他东西, 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三穿(三十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 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 “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 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 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 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 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 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 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 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四穿(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 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 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 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 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 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 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 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 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 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 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 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 双唇开合了数次, 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 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将写有自己能回忆起来的c古籍上有关当初用于围困谢瑾瑜的阵法的相关内容的纸张递了过去,见对方没有避讳安辰逸的意思,季榆便将这事给说了。 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四穿(番外)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 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 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 突然伸出手, 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是吗?”他弯起嘴角, 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 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 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 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 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 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 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101章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毕竟, 谢瑾瑜和安辰逸, 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 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 浮现出一丝清明来, 只是,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 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 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 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 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 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 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 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 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 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更何况,那些人所求的上古灵石,此时可正在他的身上。如果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便是傻子都能够猜到。 似是没有料到安辰逸会是这样的反应,季榆的双唇微张,似是想要说点什么,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出言劝说安辰逸放弃前往豫山,任由谢瑾瑜死在那些人的坑害之下吗?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五穿(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 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再次闭上眼睛, 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 缓慢却坚实地修炼, 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 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 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 令人艳羡的友情, 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五穿(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 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 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 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 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 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 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 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 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 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 ”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一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安辰逸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过一阵子就会过来了。”想了想,谢瑾瑜这么回答了季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找不到他的线索,外头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不少的一部分,把主意打到安辰逸的头上来,只要那个家伙没有蠢到听不懂他留下的那句话,就不会不知道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当下世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说外头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找到了,凭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强闯进来。 要不是这样,谢瑾瑜也不会挑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当然,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安辰逸在这里再见上一面的。 从此处得到的那块灵石此时还在安辰逸的手中,他既然带着季榆来了这里,对方理当有所感应。想来即便是为了在他手上的季榆,对方也该是会来这里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苦笑。 在刚听到安辰逸亲口说出喜欢季榆的话来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当时就决定要与安辰逸一刀两断,不再理会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法就这样任由那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事情。 果然,感情这玩意儿,是世上最难掰扯清楚的东西。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季榆,谢瑾瑜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扔给对方一些辟谷丹和用以调养身子的丹药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季榆看着谢瑾瑜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棘手许多。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五穿(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 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 季榆轻咳一声, 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 季榆没有想到的是, 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 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 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 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五穿(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 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 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 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 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 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 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 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 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 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 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 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去问安辰逸?” 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他要更好才是,毕竟他和季榆相处了不过七天,而他的性格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尽管这几日并未苛待过对方,但因着两人之间那对方并不清楚的纠葛,他几乎都没给过对方什么好脸色。 “那什么,就是感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季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来,“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会更好?”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没能听懂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找安辰逸去说这个事儿。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的直觉? 眯着眼睛打量了季榆一番,谢瑾瑜觉得,这个心思单纯耿直的小家伙,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和那些一根筋的野兽有点相似。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见谢瑾瑜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季榆有些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哪个字戳到了谢瑾瑜的痛脚。 他可没有忘记,适才谢瑾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简直能够掉下冰渣子来的脸色。 被季榆这小媳妇儿似的样子给逗乐了,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季榆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 “你这个家伙”谢瑾瑜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真的就是个孩子啊” 正因为是孩子,那份剔透的心思,才更惹人喜爱。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在季榆不服气地反驳自己之前抢先开了口,谢瑾瑜收回手,转而说起了前面的话题,“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季榆,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弧度,“听完了之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没想到谢瑾瑜要说的是这个,季榆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就是当初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派人追杀,他都熬了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面上的笑容一滞,谢瑾瑜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和他接触得并不多的人,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盯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季榆看了一阵子,放弃了探究的打算,偏着头琢磨起该怎么才能把事情和季榆说清楚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五穿(五)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 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 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五穿(六)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说起来, 刚才谢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 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 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 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季榆轻咳了一声, 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 ”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 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 “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 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 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 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 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 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 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 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谢瑾瑜是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姓名的,只不过先前他有意隐藏修为,没有人会将他和那传言当中无人可及的修真天才联系起来。 只不过,先前他并未隐瞒谢瑾瑜击退了季棠的事情,这会儿又提到了豫山,想来季榆肯定会对谢瑾瑜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即便知道了这一点,季榆也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 “豫山落仙门,谢瑾瑜?”然而,季榆却并未回答安辰逸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像是生怕自己会漏过他的一丝表情似的,这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安辰逸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 双唇开合了数次,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五穿(七)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眨巴着眼睛盯着头顶的这幅景象看了好一会儿, 季榆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坐起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显而易见的, 他此时并不在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当中。 指尖轻轻地滑过身下冰凉的剑身,季榆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有千丈远的地面, 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似是还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 弯起唇角, 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 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 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 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 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 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五穿(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 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 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 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 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 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 “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 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撩动季棠的感情,比季榆预想当中的更加容易,想来这个人在此之前,着实压抑得太久了,以至于一旦那用以封存的容易被开了一个口子,其中早已盈满的东西,就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将他整个人都一点点地吞噬殆尽。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五穿(九)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 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 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 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 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 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 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 男人托着腮, 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 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 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 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他并不认为这个男人将他从还未死亡的身体里拖拽出来,就是为了说几句这样毫无意义的话语,但那情感强烈爆发过后的倦怠,让他连应付对方的心思,都有些惫懒。 “嗯”没有立即回答季榆的问题,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忽地朝他咧嘴一笑,“勇敢的少年啊,有兴趣去毁灭世界吗?” “没有。”对方的话音刚落,季榆就很不给面子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被季榆这干脆利落的拒绝给噎了一下,男人的眼皮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就不能稍微配合我一下,说一句以你的年纪早就不能算是少年了吗?” 这一回,季榆没有说话,直接抬起脚,朝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刚才那一瞬间涌出的情感,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东西。 “喂!”见季榆真的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男人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都说了你撑不到医院的,就算跟上去也没用!” 但是季榆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依旧保持着那样不紧不慢的步子,往前走去。 “我说,你要是对毁灭世界不感兴趣的话,拯救世界怎么样?”屁颠颠地跟在季榆的身后,男人不停地絮絮叨叨着,“虽然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回事儿,但挺起来了就不一样了是不?钢铁侠,蜘蛛侠,蝙蝠侠什么的,听起来多威风对不?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季榆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男人心下立时一喜,以为对方终于受不了自己的聒噪,准备应声了,却没想到,季榆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前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失去了笑容的面庞像是凝固的塑像,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眉梢略微一挑,男人顺着季榆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一辆超重的卡车撞得变形的救护车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情况有多严重。 盯着地上被甩出来的季榆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男人才用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还真倒霉。” 被人开车撞了也就算了,连死都不安生。这样子,看着可真是凄惨。 没有理会男人的风凉话,季榆仔细地端详着自己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更加不成样子的身体,以及跌坐在边上,之前开车撞了他的罪魁祸首——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也会在这儿,还哭得那样绝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见季榆看得入神,男人忍不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实在是不觉得,让一个人这么认真地去观察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是什么好事。 季榆没有坚持——他知道,就算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面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之前的那份轻松与愉悦,都是从未存在过的幻觉一样。 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季榆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来:“我们来谈一谈拯救世界的事情吧。” “啥?”幸福来得太突然,男人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季榆问。 这一回,男人福至心灵,飞快地回答:“复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不能。”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朝季榆看过去。然而,可惜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就像是个泥塑的人偶似的。 “我需要做什么?”像是没有看到男人的眼神似的,季榆再次问道。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商品,而非自己的生命。 大概是担心季榆再改变主意,男人一听到这话,连忙一股脑儿地就把事情都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人的信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说,“它虚无缥缈,却又能量巨大。” 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但因为人们觉得有,就有了。 而被人们以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并不仅仅是神明。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文学作品当中的世界,在人们的憧憬与渴望下,化为真实,而那些虚构的人物,也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其中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些世界,有如跗骨之蛆一样,依附于创生了它们的主世界,消耗着本该属于主世界的力量。 而季榆所需要做的,就是前往这些世界,搅乱它们原本该有的发展,从而促使它们毁灭。 “就像一棵树,只有剪除无用的枝叶,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这就是为什么前面他会说,“拯救世界”和“毁灭世界”其实是一回事的原因了。 “所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托着腮,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你就是那个负责剪除枯枝的园丁?” “不是‘我’,”看着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气一样,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的季榆,男人认真地说道,“是‘我们’,这活最后不还得你来干,对吧?” “好吧,‘我们’,”耸了耸肩,季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然后,为什么是我?” 这天底下的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他? 听到季榆的问题,男人像是等了很久一样,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你是天生的演员。” 患有逻辑自闭症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饰演着自己定下的剧本。 “那么,”将一串不起眼的手链放到季榆的手中,男人抬手按上了季榆的胸膛,“准备好了吗?”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五穿(十)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 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 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 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 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 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 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 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 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 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 双唇开合了数次, 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 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五穿(十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怔怔地望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 沉沉地睡了过去。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松懈下来,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 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 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 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 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 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 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 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交由我处理便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觉一般,将视线从那自季榆袖中飘落的花瓣上移开,季棠开口回答。 “可是”季榆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感到头顶传来的触感时,陡然止住了话头。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季棠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交给我。” 愣愣地和季棠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好半晌,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才响起他轻声的应答。 “嗯。”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季榆怔怔地望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松懈下来,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五穿(十二)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 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 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 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 “你放心吧, 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 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 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 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 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 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 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 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 谢瑾瑜侧过头, 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五穿(十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 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再次闭上眼睛, 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 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 缓慢却坚实地修炼, 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 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 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 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五穿(十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 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 无论性格有多恶劣, 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 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 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 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 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安辰逸的双唇张开, 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请假一天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 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 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 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 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 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 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 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 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 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 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 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 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五穿(十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 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 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 季榆轻咳一声, 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 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 不但没有放手, 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 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 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 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 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 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 安辰逸松开手, 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 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五穿(十七)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 对方想说的, 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 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 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 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 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 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 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 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 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 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 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 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五穿(十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向来, 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这样的发展,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就是那所谓的“命运”,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 谢瑾瑜和安辰逸,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 浮现出一丝清明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 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 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 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 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 去研究其他东西,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五穿(十九)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 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 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 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 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 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 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 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 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 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 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 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 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五穿(二十)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 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 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 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 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 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 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 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 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 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 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 可今早他睁开双眼, 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五穿(二十一)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 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 就连他自己, 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 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 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 心虚时飘忽的视线, 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 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 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 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五穿(二十二)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 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 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 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 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 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 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 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 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 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五穿(二十三)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出言劝说安辰逸放弃前往豫山, 任由谢瑾瑜死在那些人的坑害之下吗?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 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 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安辰逸回过神来, 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 已经足够多了, 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 都没有那个把握,此次一去, 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 听了安辰逸的话, 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 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 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 “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五穿(二十四)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 但在他看来, 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性格别扭到任性,做事也全凭着自己的心情与喜好——要是换了在寻常人的家里,这样的孩子,可是要挨揍的。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 将对方让进屋子后, 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 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 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 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 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 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 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五穿(二十五)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 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 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 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 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 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 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 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 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 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 可结果到了最后, 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 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五穿(二十六)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 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 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 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 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 季榆也是见过的, 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 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 ”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五穿(二十七) 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 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 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 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 ”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 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 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 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 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 谢瑾瑜侧过头, 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 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五穿(二十八) 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 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 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 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 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 他的眼前浮现的, 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 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 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 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 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五穿(二十九)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在他看来, 这种事情, 本来就不该瞒着安辰逸。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 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 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 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 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 对其并未太过上心, 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 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 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 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 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 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 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 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 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 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五穿(三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 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 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 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 季榆掀开被子, 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 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 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 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 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 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势,还是梦到了什么自己所不喜的事物,他的眉峰轻轻蹙起,纤长的睫毛也微微地颤动着,有如不安地扑棱着翅膀的蝶。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第五穿(三十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 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 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 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 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 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 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 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难不成是他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谢瑾瑜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要不然,对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说起来,刚才谢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看着低着头看着手上的纸张,没有理会边上安辰逸的追问的谢瑾瑜,季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谢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五穿(三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 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 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 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 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 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 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 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 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 随手拂上了房门, 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请假章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递过来, 谢瑾瑜近些日子因为那一股脑儿地冒出来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浮躁起来的心,就那样一点点地沉静了下来。就仿佛夏日沉浸在溪水当中的石子,清凉而温润。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地升腾而起, 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氤氲出一分难言的静谧。 谢瑾瑜感受着季榆落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 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 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 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 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 可这会儿, 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 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 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 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 ”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 谢瑾瑜愣了愣, 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 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尽管眼下安辰逸对季榆生出了爱慕的心思,但只要谢瑾瑜心中的那份感情未曾改变,事情就无法轻易地做出定论。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终于破镜重圆,共度此生,这样的故事,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五穿(三十三) 等到跟着度一方一块儿来到了剧组, 季榆就发现,他原先担心自己成天坐在边上,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想法,简直就是多余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气质实在是太过无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剧组里的其他人,有事没事的, 总会喊他过去做一些不需要耗费力气的小事——尤其是那些年纪不大的女人, 有时候连东西掉地上了, 都要特意喊他过去, 然后双眼发亮地蹲在边上, 看着他弯腰将东西给捡起来。 结果,折腾到最后, 他反而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度一方的身边了。 看到某个妖怪伸出手接过别人递过去的奶茶,弯起双眸露出笑容的模样,度一方默默地掰断了手上的第三根铅笔, 脸上的表情简直黑得能滴出水来。 “你觉得,”眯起眼睛看着觉得再次帮到了别人,心满意足地往自己这边走的某个家伙,度一方的唇边扯开了一个稍显阴森的笑容,“我是不是应该在他的身上,贴上‘度一方专属’的标签?” ——那些混蛋到底还记不记得, 这个人其实是他带过来的实习助理来着?! 边上正在和度一方讨论剧本的导演: 这种情况下, 他应该说什么?自家爱人太受欢迎, 果然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看了一眼在季榆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脸上那满腹怨气的表情一收,立马又换上了与平时没有多少差别的笑容的度一方,导演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真要他说,其实那些家伙总喜欢使唤某个人的实习助理,说不定还有度一方刚才那有趣的表情在。 要知道,这个人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压根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某些心思,没两天,基本上整个剧组都知道了度影帝对自己带过来的人的那点想法。 也幸亏他们这一回拍的片子,本来就是同性题材,剧组上下对这种事都接受度很高,否则的话,即便没有人敢为难度一方,季榆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看着度一方笑眯眯地拿过了季榆手里那一杯他自己不喜欢的口味的奶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导演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他有时候真是分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还是压根没有把一些东西当做一回事。 抬手在度一方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导演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他和这个人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些事情不能多说什么,能做的,也就是给予对方应得的支持了。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导演的身上扫过,度一方的唇角弯了弯,及时地给季榆递上了自己准备好的果汁,成功地安抚了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不满的妖怪。 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他早就把这个家伙的一些习性,给摸得一清二楚了。 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度一方轻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剧本。 这部电影的场景并不怎么复杂,按照原定的计划,只需要花上三到五个月就能拍摄完成,到那个时候,许清容家里的官司也应该差不多打完了,他也正好回去再和去陪对方的母亲一阵——这是身为一个朋友,最基本需要做的事情。 只是,似乎原本常年和导演合作的一个灯光师最近出了什么事,新来的人和导演还有些需要磨合的地方,拍摄的进度因此而被拖下了不少,他或许没有办法在预定的时间内,结束这边的事情。 不过,真要是想回去和许清容他们见面,中间抽空回去几趟也就是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总是会有那么几天,没有他的戏份的。 这么想着,度一方合上剧本放到一边,站起来准备去一趟洗手间。然而,还没等他走上几步,一辆失控的轿车突然冲入了摄影棚,直直地朝他撞了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感到身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用力地推向一边。 但季榆的动作显然还是稍微慢了一点,两人还是被车子擦到了些许。 抱着刚才冲上来的人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度一方顾不得去理会后背的疼痛,下意识地抬起头,朝他刚才所坐的地方看过去。 果然,那个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两章被撞翻的椅子,以及一杯洒了一地的果汁。 有那么一瞬间,度一方甚至不敢去查看怀里的人的情况。 好在没一会儿,趴在度一方身上的妖怪就抬起头来,红着鼻尖,一脸可怜兮兮地朝他看了过来:“疼” 感受到腰侧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季榆觉得,他的鳞片可能都被刚刚那一下给撞破了。 转过头看了看那辆狠狠地撞在了墙上,总算停止了前冲的势头的轿车,季榆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更疼了。 听到季榆那带着些许委屈的声音,度一方愣愣地和对方对视了好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制住了对方准备起来的动作。 “——去医院。”看着感受到自己的举动,眼中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的人,度一方一字一顿地说道。 尽管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没能看得很清楚,但他敢确定,最后两人确实是没有彻底避开那辆车的。可现在,他除了撞到地上的后背有点疼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不适感——这其中的原因,哪怕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也能猜到。 季榆闻言,条件反射地就想开口反驳,但在对上度一方那双看不到一丝情绪的双眼时,他的嘴唇动了动,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那句“妖怪不需要看医生”给吞了回去。 反正就是稍微做几个检查而已,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从来没有听别的妖怪说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季榆有点不确定地想着。 说起来,蛇有血型这种东西吗? 总觉得自己接下来说不定会陷入被送到研究院去解剖的险境当中去,季榆忍不住用力地抓紧了度一方的袖子。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这个人应该会救他的吧? 察觉到某个妖怪的动作,度一方有些疑惑地拧起了眉,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小心地将人揽入怀中,小心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其他附近的人也都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放下手里的事情,一起朝这边拥了过来。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地上的两个伤号没多久就被一块儿带到了附近的医院里,上上下下做了好一番检查。 大概是因为有那么一大帮子人挤在医院里,检查的结果倒是很快就出来了,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季榆的腰侧也就是红了一片,还没有度一方后背的擦伤严重。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佐证,那医生甚至都不相信这两人真的遭遇了一场车祸。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得在医院里再多留一晚上。 听到这个结论,度一方才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是不是因为季榆的特殊,医院里才会查不出对方真正的情况来。 毕竟谁都不知道,妖怪各项检查的结果,和人类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不是? “真的没事?”将视线从自己手里拿着的各项检查结果上移开,度一方看了边上苦着一张脸揉着自己的腰的妖怪,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就算他知道妖怪的身体并不像人类这样脆弱,但碰上这种事情,他实在没办法随口应一声之后,就将其随意地抛在脑后。 “真的没事!”看出了度一方脸上的担忧,季榆用力地点了点头,还跳下床,想蹦跶两下,来表示自己的完好无损,吓得一群守在边上的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按了回去。 亲眼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可一点都不觉得度一方的担心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真要他们来说,这两个人现在居然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他们说话,才是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在他们倒也没有去太过探究这其中不合理的地方,毕竟这世上的奇迹本来就不少,不是还有过什么人从七八层楼高的地方掉下来,结果毫发无损的新闻吗? 这种事情,没有人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又陪着床上的两个人呆了一会儿之后,剧组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既然季榆和度一方都没事,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不说电影本来就已经被拖慢的进度,就是这会儿摄影棚里的那辆车,以及接到了电话正赶过去的警察,都还需要他们回去处理来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五穿(三十四) 发生了这种事情, 度一方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剧组里待下去——倒不是他将这次的事情过错归咎到剧组身上, 只是, 他实在无法确定,这种事情,之后还会不会发生。 在不算长的时间里,碰上两次这样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意外”,就是傻子,也都该品出不对劲来了。 还好这部电影本来就才开拍没多久,即便这会儿临时换主演, 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和这位导演合作了这么多次,他到底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影响到这个挺合自己胃口的人的。 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度一方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疼痛, 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尽管这两次事故中,他都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但他可不想再让某个妖怪,去替自己承受那本该落在他身上的疼痛了。 侧过头看着已经把先前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 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的人,度一方眼中的神色略微冷了下来。 活了这么多年, 除了演戏之外, 他还真没有其他什么能够放在心上的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 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愤怒这种情绪。 随口打发了守在边上的助理去替自己取些东西, 度一方凑到季榆的身边, 抽走了对方手里的手机。 “变回原形给我看看。”对上季榆抬起头看过来的双眼, 度一方开口说道。 哪怕季榆再三保证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要是没有亲眼确认过这一点,他实在是无法安下心来。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不由地愣了一下。这貌似还是这个家伙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要知道,度一方平时可是格外强调,要让他保持人形的。 季榆一直都觉得,这里头一定有度一方其实怕蛇的原因在。 “不行?”见季榆好半天都没给出一点反应,度一方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许怀疑的神色来。 难不成这个家伙真的向他隐瞒了自己的情况?要不然为什么连让他看一眼原形都不行? 这种伤势之类的东西,肯定是在露出原形的时候,看得更加清楚吧? 就在度一方在心里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威逼利诱某个家伙,变回那巴掌大的小蛇的样子的时候,季榆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他总觉得,要是自己的动作再慢上一点,就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没有哪个妖怪,会忽视自己的直觉,“就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虚掩着的房门一眼。 在医院的病房里头,可从来不存在门锁这种东西,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就算他们其实没什么问题,但保不准会有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不是? 季榆表示,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那些人在医院里看到一条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猜到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顿时感到有点好笑。 这个家伙,似乎总是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有着过分的细心。 “去卫生间。”随手把手机放到了床边的柜子上,度一方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大概是整个医院里,除了那些办公室之外,唯一有能上锁的地方了。 季榆闻言,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没想出什么问题来,就应了一声,下床趿拉着拖鞋,跟在度一方的后面,朝卫生间走去了。 他自个儿一想看看,自己之前被那么一撞,伤到了什么程度。就这会儿人形的样子,他自己都看不出具体的情况来。 于是,等到助理按照某个人的吩咐取来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之后,看到的就是两张空荡荡的床。 他这才刚走开一下下,那两个人就一起私奔了?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房间,助理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还没等他转身去外头,找护士问一问这两个人的去向呢,洗手间里传来的动静,就成功地让他停住了脚步。 “你轻点”某个人那带着些压抑的许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撩人。 助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吐槽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他家的雇主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朝洗手间那被关得紧紧的门看了一眼,助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默默地转身走出了房间——还不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但他刚在门外站了几分钟,就又觉得有些不放心,转身走回了房间。 那两个人好歹也是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就算这会儿看起来没什么事,但保不准身上哪些没法检查出来的地方受了伤呢?这会儿那两人还在做这种剧烈运动,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守在门外,可不一定能够及时地注意到。 真切地表示自己没有故意听墙角的意思,助理挑了个离洗手间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刷起微博来。 前不久在刚接了这部戏的时候,度一方发过微博说过这个消息,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总得上去说一声,要不然,谁知道有小情人陪着的度一方,什么时候能想起这一茬。 估计要不了多久,经纪人那里就会堆满粉丝出于担忧和关心,而寄过来的礼物了吧?虽然这些东西,那里从来都不会少就是了。 又把自己编辑好的微博给检查了一遍,确定在把事情说清楚之后,没有什么不该说的内容,助理才按下了发送键。 虽然平时度一方偶尔也会在这上面发点东西,但大部分的时间,这玩意儿都是他在打理。 ——天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就是不乐意把这种东西交给经纪人。 随手按了一下刷新,助理还没来得及看那在一秒钟里面就刷了满屏的评论,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厕所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原本他以为应该在和季榆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的人,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 “东西都拿来了?”看了坐在床边的人一眼,度一方很是淡定地走到了对方放下的东西边上,从里面翻出自己早先特意备着的消毒水药物之类的东西,又转身走回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里面就又传出了某个妖怪努力克制着的呜咽。 助理: 他觉得,他或许应该检讨一下,自己那不够纯洁的思想个屁啊!哪有人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会发出这种跟做一爱一样的声音啊?! 不过他刚刚怎么好像没看到季榆来着? 盯着再次被关了回去的厕所门看了一阵子,助理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 病房的卫生间总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那么大一个人,能藏到哪个角落里去? 可惜的是,这会儿正忙着的一人一妖,显然是不可能好心地去给他解释这个问题的。 小心地将季榆身上鳞片掀起的部分给剪掉,度一方拿起棉签蘸了点消毒水,仔细地在伤口附近擦拭着,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于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榆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的缘故,那些大部分人都能用的酒精碘伏之类的消毒用的东西,对方一沾上就会疼得要命,上一回这个家伙不小心蹭伤了手腕的时候,他可是折腾了好久,才总算找到了能用的东西。从那之后,他就总是会随时备一点这些东西以防万一。 擦完了药水之后,度一方又往那些地方撒了些药粉,最后才拿起放在一边的纱布,动作轻柔地替对方把伤口缠了起来。 他不知道通常妖怪都是怎么处理伤口的,只能按照自己所知道的去做。至少上次就已经证明了,这些东西,至少对外伤,还是有点效果的。 将手中的纱布打了个结,度一方看着手边被自己拔下来的鳞片,眼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心疼的神色来。 光是看着这些东西,他就能猜到对方替他挡下的那一下,究竟有多重。 “没关系的!”大概是被度一方那满是自责与歉疚的目光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甩了甩尾巴,开口安慰道,“这么点伤,两天就能好的!” 没看他刚才都还活蹦乱跳的嘛! 真要是有那么严重,他这会儿肯定早就躺在一边装死了。 要知道,他可是最怕疼的那一类妖怪了。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的眉头一拧,正要出声说话,却忽地注意到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你说话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家伙可是曾经说过,自己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说人话的来着。 季榆: 如果他现在把自己所说的话都给吞回去,还来得及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五穿(三十五) 注意到眼前的家伙那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僵硬起来的身体, 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对方向他隐瞒这种事,毕竟那会儿他们相互之间都算不上熟悉,要是这个妖怪真的把什么事情都和他说了, 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只是,看到眼前的小东西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做点什么。 压下略微翘起的嘴角, 度一方垂下眼,装作没有看到季榆偷偷地拿眼角的余光瞄着自己的小动作,伸出手捏了捏对方僵着的尾巴尖。 “那c那个,我”总觉得心里冒出来的那股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季榆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想要为自己解释两句,然而,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度一方给冷淡地堵了回来:“不许说话。” 季榆:tat 他真的没有故意不告诉度一方这件事的!他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然后拖着拖着就连他自己, 都忘了这一茬了。 要不然, 刚才他就不会直接在度一方的面前, 张口说话了。 也亏得度一方没有在他突然出声的时候, 吓得把他直接给扔出去。 不合时宜地再次感叹了一下某个人那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神经, 季榆突然觉得有点想哭。 他到底为什么总是在这种地方犯蠢啊?! 看着面前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瞬间蔫了下去,没敢再开口, 只睁着一双眼睛, 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家伙, 度一方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又迅速被他掩饰了下去。 每一回见到这个妖怪被自己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就不由地想要把人给欺负得更狠一点。 将某条蛇的尾巴在自己的手指上打了个卷,度一方微微眯起双眼,思索起自己该做些什么比较好来。 由于身边一直都待着一个由蛇变成的妖怪,这一段时间里面,他可是查了不少有关这种生物的资料,比如习□□好口味之类的东西。 ——当然,少不了有关身体构造的部分。 想到之前看到的,关于蛇的某个特殊的身体构造的内容,度一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季榆的腹部溜去。 感受到度一方那带着莫名意味的视线,季榆抖了抖,默默地把自己的身子蜷了起来。 然而,这会儿他的尾巴还捏在度一方的手里呢,对方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让他如愿。 把某个埋着头装死的小东西给翻了个面,度一方轻轻地揉了揉自己手里捏着的尾巴尖,然后按照之前看到的那样,顺着尾巴一点点地往前捏,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对方身上某个雄性生物所特有的部位。 本来还有点疑惑度一方这是在干什么的季榆,一感到对方的手指碰上了自己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猛地直起了身子,条件反射地就想对方对方的手腕来上一口,但在最后的关头,他好歹还是想起了这时候在做这事的人是谁,及时地把力道给收了回去,结果最后弄得反倒像是他特意凑过去,在对方手背附近亲了一口似的。 看了一眼某个没敢下口的妖怪,度一方弯了弯唇角,垂下眼继续观察起那个和季榆其他部位的颜色不一样的物什来。 大概是因为大部分的蛇平时都把这东西藏得很好,他之前找的那些资料里面,还真没见到过清晰的照片,这会儿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和人类构造完全不一样的物件,心里抑制不住地3生出一丝新奇来。 指腹好似无意一般在季榆的身上蹭过,感受到某个妖怪由于自己的动作而略微紧绷的身体,度一方的眼神略微加深。 他对这个家伙的心思,早就已经足够清楚了——他都有点记不清,自己在梦中有多少次将这个人压在身下,肆无忌惮地亲吻侵一犯着对方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在面对对方这种非人形的状态,他竟然也能够生出欲一望来。 度一方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疯了。 被度一方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季榆下意识的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在对上对方那带着显而易见的危险的双眸的时候,刚才对方的要求立马又冒了出来,吓得他连忙闭紧了嘴,破罐子破摔地扭过头去,很干脆地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他早该想到的,人类这种生物,就是喜欢对自家的宠物动手动脚的! 想到那些总喜欢把自己的猫和狗翻来覆去确定性别,还总是动不动就把他们的全身上下给摸个遍的举动,季榆感到有点欲哭无泪。 某个无条件地为他提供吃穿住的家伙,果然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宠物来养的吧? 之前他保持人形的时候还看不怎么出来,结果现在他一变回原形,对方就暴露了个干净。 发现度一方完全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季榆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个家伙不让他说话,总不能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吧? 但很快,季榆就深切地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捏着某条蛇的手指略微收紧,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的热意。 哪怕知道季榆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对方刚才的举动,在他的眼中,看起来着实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察觉到度一方那稍显古怪的表情,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做点什么,身上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升腾起来的奇怪感受,就让他克制不住地从唇边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嗯” 尾巴不自觉地卷起来缠上了度一方的手腕,季榆的眼中因为自己的反应,而浮现出迷茫的神色来。 “这个地方”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呼吸不由地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手上微微用力,从喉间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你以前用过吗?” “什呜”没听明白度一方的话,季榆开口想要询问,但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变成了压抑的呻一吟。 度一方见状,倏地低声笑了起来。 尽管从这一段时间里,这个妖怪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懵懂,他就猜到了对方对这方面的事情缺乏了解,可亲自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依旧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 这个人——这个妖怪——只属于他。 蓦地闭上了眼睛,压下那仿佛要将面前的这个妖怪给整个地吞吃入腹的欲一望,度一方有种自己的忍耐力即将到达极限的感觉。 只是最后,他还是顾虑着待在外面的助理,没敢真的对季榆做些什么。 当然,就算他真的想做点什么,以他和对方眼下的体型差距,也没法真的实施。 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如果对方的原形并不像现在这么迷你,自己这时候会不会停手,对方看了软软地趴在那儿的某个妖怪,默默地把这个想法给扫出了脑海。 他总有种如果自己在继续深思下去,真的会变成变一态的感觉怎么破? 站起来洗了个手,又把地上堆着的东西给收好,度一方才伸出手指,戳了戳某个把自己缩成一团,埋着脑袋不肯看自己的妖怪:“起来了,”他的语气无比自然,就好像刚才变着法子让某条蛇发出喘息低一吟的人不是他一样,“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要是他们一直待在里面不出去,总是会惹人怀疑的。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悄悄地探出一只眼睛,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 虽然还有点弄不清楚此刻的状况,但就算再傻,他也应该意识到,刚才这个人的举动,绝对不是普通人逗弄宠物的程度。可是看着人的样子,怎么似乎一点儿事都没有? 再次把自家恩人那影帝的身份给忘到了脑后,季榆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难不成其实刚才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少见多怪了? 想到之前买的那张和猫有关的影碟里面,几个人在不停地摸着猫的小肚子的画面,季榆原本坚定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起来。 那里头好像说,这是让猫咪保持心情愉悦的一个方式? 脑袋稍微抬了点起来,季榆又盯着度一方的脸看了好半天,确定这人真的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之后,就把自个儿悬着的心给放下了。 不过这个家伙居然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在他的身上乱摸!真把他当做自己的宠物了啊?! 气鼓鼓地瞪了度一方一眼,季榆勾了勾尾巴,还是乖乖地听对方的话,变回了人形。 还在对方的帮助下,把掉了一地的衣服给穿了回去。 季榆表示,他待会儿一定要换成病号服,那种简单又舒服的衣服,才是他最喜欢的样式啊有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五穿(三十六) 尽管第二天医院的检查结果, 还是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度一方还是决定,要在这个地方再停留几天。 倒不是为了避开许清容什么的——要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把这种事情放在前面,就实在是有点太分不清轻重了——只不过,不管交通工具再怎么舒适便捷,在路上颠簸那么久, 总归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尤其是在身体的状态并不是那么好的情况下。 想到季榆变回原形之后, 身上那一块没有鳞片的光秃秃的地方, 度一方的心里感到又有点心疼, 又有点好笑。 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 一脸认真地消灭着面前的烤串的某个妖怪,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幸亏这附近有着不少在原来的城市吃不到的小吃,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有办法能让这个家伙, 安安分分地和他一起待在这里这么久。 一想到对方对许清容那过分的关注, 度一方就不由地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看这个人十天里面有九天都会提起许清容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许清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呢。 将调好的调料往季榆那边推了推,度一方也不动筷子,就坐在那儿看着对方埋头苦吃。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他再做出跟上次一样的事情,以前一直都嫌弃保持人形麻烦的某个妖怪,这几天一次都没在他的面前现出原形过,就算是换药, 也都得先把房门给锁上, 不给他一点机会。 或许, 他应该想个办法,让对方像习惯他其他亲密的举动一样,习惯这件事? 抬手摸了摸下巴,度一方暗暗地在心里琢磨起对策来。 注意到度一方的目光,季榆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顿时有种这个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感觉。 用力地把嘴里的肉嚼了两口吞了下去,他张开口正要说话,却不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正好响了起来,那上面显示的号码,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他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认识多少人,这个度一方买给他的手机里面,更是只存了两个人的号码,而其中的一个,是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联系他的。 看了看也一起将视线投了过来的度一方,季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伸手拿起了手机。 许清容向来都是个善于为别人考虑的人,既然对方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有着他的原因。 深深地吸了口气,季榆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了耳边,心里头竟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再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这样正经地,和除了度一方之外的人打电话不是? 听着耳边那细微的呼吸声,季榆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喂?”好一会儿,手机里才传出来一个声音。 然而,许清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另一头的人的回音。 ——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哪怕再通人性,一条蛇,也不可能真的开口说话。 为自己刚才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期待感到好笑,许清容沉默了一阵子,才再次开口:“我们打赢官司了。” 原本就是那个男人婚内出轨在先,对方还做出在女方卧病在床的期间,数次威胁刺激的事情,最后非但没能拿到任何财产不说,还得赔偿一笔不小的精神损失费。 当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即便是许清容,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很明白这种牵扯到家务事的官司的难打,也更清楚自己的母亲在这其中,付出了多少精力与心血。 “我妈她”顿了顿,许清容继续说道,“进重症监护室了。” 那个人的身体本来就因为病痛折腾得十分虚弱,这一段时间她又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浪费了那么多的力气,就算是在这种时候倒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无论在这之前,他做了多少自以为足够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慌与悲伤。 这是我他第一次这样真切地认识到,他即将失去一件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事物。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愣怔的表情来。 要知道,在原先的剧情当中,许清容的母亲可是在病床上,躺了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来着——而这,也正是度一方和许清容之间情感转变的时间。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些举动,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命运,但就是他也没有想到,最先被他牵着离开了原先轨迹的,竟然是那个即使躺在病床上,也笑得温和的人。 季榆自然是不可能产生什么类似于愧疚的情绪的,只是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季榆大概猜到了上次容漆找他想说的事情是什么了。 在任何一篇小说当中,总是需要那么几个用以推动剧情的非正面角色,那个当初有意将摄影棚当中的道具松动,险些砸到度一方的人,在这个故事里面,起到的就是这样的作用。 若是按照设定好的轨迹发展,度一方在拍完上一部电影之后,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休息,在这期间,他经常和许清容一起去医院探望对方的母亲。 而这样的情形,落在暗中某个人的眼中,自然就产生了误会。 在做了一些没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的小动作之后,他就跟着两人来到了医院。 结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人就成了鞍前马后地伺候许清容的妈妈的护工,另外两个人甚至都不清楚对方的来路。 想到上次和许清容的母亲见面的清醒,季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有着这样的能力。 只是,现在事情的发展早就与预定的不同,少了某个重要的角色,站在对立面的人,当然不可能毫无征兆地就改变想法。 尤其度一方和他的情况,显然并不是原来剧情当中该有的“误会”。 那天那辆没有人驾驶的轿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傻子,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当然,纵然没有这些前提,季榆也能猜到做出那件事的人是谁。 在这种以感情为主的故事当中,有戏份的角色,总是比不上其他类型的。 在度一方看过来的时候,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季榆垂下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现在没有待在许清容的身边,无法像前几次那样,用脑袋蹭一蹭对方,来表示自己的关心,他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突然开口说话——天知道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在电话另一头的人,到底是会得到安慰,还是感到惊恐气愤。 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坐在这里,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你不需要做什么,”可能是感受到了季榆的心情,也可能只是觉得这过分长久的沉默有些太让人感到压抑,许清容忽地轻笑了一声,“我就是”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出声,“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会是这个能够整个儿蜷在自己掌心的小东西。 而更然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分明他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回应,但只要一想到在手机的另一边,有那样一个小家伙在听着自己说话,他的心就蓦地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谢谢。”小小地吸了口气,许清容轻声说道。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对那条小蛇,所说的最多的话了。 季榆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对方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但许清容显然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在道了谢之后,就和他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不管是打完官司的后续工作,还是别的东西,他的手边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放下暗了的手机,季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觉得,他就好像是昨天才知晓的许清容母亲的病情,可一转眼的时间,对方或许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人的生命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 有些仓皇地看向靠在正往自己的碗里捞粉丝的度一方,季榆的双唇略微张开,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想说的话来。 这个人今后也会是那样轻易地逝去吗? ——就像当初的恒之一样。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眉梢一挑,不知道这个妖怪这是突然怎么了。 对于压根不认识多少人的季榆,居然能够接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电话,他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毕竟只要号码还在使用当中,就肯定避免不了会接到某些推销套餐的客服电话。 碰上那种电话,度一方向来都会直接挂断,但季榆显然比他要善解人意的多,至少会听人把事情说完——有时候还会问上一句他的意见。 只不过,他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钱,浪费在那些基本没什么用的东西上的。 但看季榆现在的表情,刚才的那个电话,肯定不可能是来自那些人。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你一妈又生病了,急需你打钱救命?”端起面前的小碗喝了一口汤,度一方随口问了一句。 他着实是忘不了上一次某个人接到这种电话之后,一脸忧虑地问他,如果烧纸钱的话,地府里的蛇能不能用的情景。 自家的妖怪,就连犯蠢的时候,都可爱到了骨子里。 然而,季榆就像是没有听到度一方的话一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问道:“我们回去吧?” 不管是为了那个替一条蛇特意做了一个蛋糕的人,还是为了那个靠在床头,笑着和他说起许清容的小时候的人,他都希望能够尽快赶回那两个人所在的地方。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抬起头看了看眼前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人,度一方没有去问对方这么说的原因,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他总是不忍心,看到这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的。 放下手里的筷子,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陷得还要更深一些呢。 但是,即便度一方没有去询问季榆,他也很快就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 挂掉了许清容的电话,度一方侧过头,看了一眼缩在边上的座椅上的人。 他想,他大概知道上次对方接的那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了。 只是,度一方还真不知道,季榆的手机里,竟然存了许清容的号码。 要知道,这个家伙平时如果有什么事要找许清容,可都是喜欢扒拉过他的手机,装作他来和对方联系的来着——虽然他觉得,这人的这差劲的谎言,根本就没有骗到任何人。 眯起眼盯着某个闭着眼睛,睡得有些昏沉的妖怪看了许久,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对方的脸颊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这个家伙,居然也有瞒着他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以后都要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的话,多认识几个朋友,其实也不赖吧?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那一点私心,真的把这个人当做宠物一样,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不是? 至少许清容的人还是不错的,他也不用担心自家的妖怪在和对方相处的时候吃什么亏。 当然,他还是得稍微防一防那些想和他抢人的家伙的。 在心里把前一阵子特别喜欢使唤某个妖怪的几个人的名单在心里过了一遍,度一方抬起手,将季榆身上盖着的薄毯往上拉了拉之后,也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起来。 由于两人这一回赶时间,行程安排得比较紧,倒是比之前少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扭了扭有些发僵的脖子,度一方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就拉着季榆一起坐了进去,朝医院赶去。至于剩下的行礼之类的东西,他的助理理当会帮他收拾好。 他倒是想先带着人回趟家,好好地休息一天再出门,但谁知道许清容的妈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撑多久? 再怎么样,度一方也不希望由于自己一时之间的懈怠,而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遗憾。 摘下了脸上架着的墨镜,度一方没有去理会前面不停地透过后视镜朝自己看的司机,略微思索了一阵后,掏出手机,给许清容打了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在上门之前,先给对方知会一声,是必要的礼节。 接到度一方的电话,许清容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意外。 他知道度一方才接了工作,原本之前给对方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可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对方在听他说了情况之后,会答应得那样干脆,而且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不得不说,他的心里,对度一方的举动是感到有些动容的。想必那种所谓的能够走一辈子的朋友,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只是,许清容还是有些弄不明白,自家母亲为什么要在之前,特意加上一句,让度一方把季榆也给一块儿带上。 那对于别人来说,无比简单的一句话,对已经虚弱得连话都已经说不怎么出来的她来说,想要说出口,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想到上次季榆和度一方来医院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和季榆说话的情景,许清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难道那两个人之间,真的就投机到了这种程度? 但话说回来,就是许清容自己,对那个总喜欢模仿度一方的语气,给他发短信的人,也有着不小的好感。 托这个家伙和某个小东西的福,他这段时间总是看着手机傻笑,弄得店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委婉地说出让他去医院看一看的话来了。 想到这里,许清容不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本来应该是对他来说最难熬的日子,因为多了某些人陪伴,似乎也变得没有那样难过了。 收好手机走到床边,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许清容没多久就等到了他刚刚还在心里头想着的两个人。 “清容,阿姨。”这一回没有去浪费时间,去买什么水果,度一方笑着和房间里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学着度一方的样子喊了两个人一声,季榆跟着度一方一块儿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比他们上次见到的时候,明显要虚弱了很多,苍白的双唇看不到一丝血色,本该生得十分好看的一双眼睛,好半晌才转动了一下,将视线落在了刚来的两个人的身上。 盯着度一方看了好一会儿,她忽地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然而,对上对方的那双眸子,度一方却倏地有些分不清,这个人眼中看到的,是站在这个地方的他,还是那部她最喜欢的电影里面,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角色。 明明是那样久远之前的一部片子,可在这一瞬间,他却忽地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感受,以至于他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恍惚感。 那种在绝望和渴求的间隙当中挣扎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可感。 和度一方对视了半晌,床上的人才移开了视线,侧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季榆。 看到对方看过来的目光,季榆顿时觉得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发闷。 妖怪不会生病,他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似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躺在那儿的人轻声笑了一下,张开双唇,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开口对他说道:“过来。” 季榆闻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度一方看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才小心地俯下一身去,将耳朵凑到了床上的人的嘴边。 “以后”本来就不大的声音,在压低了之后,就只剩下了些许说话间气流产生的声音,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只觉得胸口那沉闷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不管碰上了什么事” “都只要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有些吃力地将一句话说完,女人看着面上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的人,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还有”她说,“谢谢。” 谢谢他能够在她这个母亲失职的时候,陪着那个一力扛下了所有事情的人,谢谢他能够让她最为在意的那个人,露出那样开心的表情。 这样的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生物,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度一方和季榆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就被许清容和他的母亲催着回去休息了。 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不用想就知道两人现在有多疲惫。他们不可能仗着两人的关心,就不去顾忌对方的身体。 而就在第二天的清晨,季榆收到了许清容发来的,他的母亲离世的消息。 看着身边同样没有睡沉,被手机的震动给惊醒了的度一方,季榆的嘴唇颤了颤,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道:“你回去的吧葬礼?” 那是一个多好的和许清容加深感情的机会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五穿(三十七) 陪在失去了至亲的人身边, 安慰支持对方,而后在一天天的相处中, 渐渐地生出原先不存在的情愫来,本来不就是小说里最常见的剧情吗? 然后等到这两个人相互喜欢上了彼此, 他来这里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就可以回到自己那几百年都看不到一个活人的深山老林了去了。 ——他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和他不一样的人, 这样轻易而平常地死去了。 双唇不自觉地用力抿了起来,季榆莫名地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希望,再次经历和这一次一样的事情了。 那种亲眼见证别人的死亡, 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他真的——再也不想感受到了。 “你会去的”有些仓皇地看着度一方,季榆像是在寻求什么自己无法抓住的东西一样,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问题,“对吗?” 察觉到了季榆那显然不怎么对的情绪, 度一方陡地伸出手, 将面前的人给抱入了怀里。感受到对方那无意识地颤抖着的身体,他不由地收紧了双臂。 就是不用去想,他也能够猜到, 刚才季榆所收到的那条短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和许清容有关的事情, 这个人似乎总能先他一步知晓。 “我会去的, ”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 度一方放柔了声音, 轻声说道,“我保证。” 即便没有季榆刚才的话,他也自然会这样做。 这种事情,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始末,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不闻不问——尤其对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他的粉丝。 “那c那你会”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抬起头,有些急切地追问,“——喜欢上许清容吗?” 度一方:啥? 一下子没能跟上某个妖怪那跳得太大的思路,度一方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少许茫然的神色来,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沉郁了下来。 “你想撮合我和许清容?”低下头看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睁着眼睛,带着些微期许地看着自己的人,度一方顿时就觉得胸口有一股火气升了起来。 对许清容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总是在他的面前说起许清容的好,努力创造他和许清容见面的机会,还经常装成他的语气,去关心询问许清容的近况——这些看起来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这一下都得到了合理的解答。 “这就是——”按在季榆身上的手略微用力,度一方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报恩的方式?” 想到之前每一回提起这件事,这个妖怪都避而不谈的模样,度一方只觉得胸口的火气越烧越旺。 这种事情——这个人,凭什么擅自替他做决定?! 对上度一方那带着冰冷的怒气的视线,季榆的身子微微一颤,猛地从那没来由的恐慌当中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季榆顿时有点不敢去看度一方的眼睛,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他知道,度一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以为是地替自己做出选择了,当初就是因为家里人逼着他非要去经常,他才一个人离了家,自己半工半读地上完了大学,走上了现在这条路。 直到现在,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都还不冷不热的,除了必要的来往之外,平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但是要是有其他选择的话,他哪里用得着挑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来做啊! 吸了吸鼻子,季榆突然就感到有些委屈。 这个家伙,真当他这么喜欢折腾自己啊? 本来就因为刚才那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冒出来的情绪感到难受,又被这么责备,季榆的眼眶都忍不住有点泛红了。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的手指一颤,心口不受控制地就泛起一丝疼痛来。 这个家伙这都还没怎么,他就开始心疼了,还真是稍显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度一方抬起手,轻轻地在季榆那并没有泪水的眼角抹了抹,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会再狠狠地骂上自己一顿,说不定还会直接把自己赶出门去,不让他在出现在对方的面前的季榆,感受到度一方的动作,略微愣了一下,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就说完了? 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度一方脸上的表情,除了少许的烦躁和无奈之外,没有找到其他诸如厌恶排斥的情绪,不知怎么的,季榆反而觉得鼻子更酸了。 发现自己一句话出口之后,某个妖怪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度一方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无措的感觉,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怀里这个突然就变得爱哭起来了的家伙。 好在季榆还不至于真的就为这么点事就哭出来,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液体给挤了回去,才重重地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太麻烦了!” 一般来说,一个人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可以分为家庭,事业以及爱情,妖怪如果要报恩,大部分也都会从这三个方面来着手。 度一方的事业显然是不需要别人来帮忙了,和家里人的关系季榆倒是想过要去帮忙改善,但结果折腾到最后,却发现这人自个儿都觉得眼下的现状是最好的,根本不需要改变——那他除了去往爱情这方面努力,还能怎么办?待在对方的身边,给人挡一辈子的刀子吗? 季榆表示,那简直不是妖怪能干的事情。 虽然现在他发现,他的这个选择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把自己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季榆还不忘瞪了度一方一眼。 他之前听其他妖怪说报恩的事情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和这个家伙一样麻烦的情况! 度一方: 所以,还是他的错了? 看着这个一副把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东西奉为规则的妖怪,度一方一时之间有点哭笑不得。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生的气,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他很怀疑,这个说着要让他收获爱情的家伙,根本连这东西是什么,都没有弄清楚。 ——要不然,就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思了。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良久,度一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面对这个家伙,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但有一件事,他还是不能不去在意。 “为什么是许清容?”想不出什么委婉的说法,度一方索性就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按照季榆的说法,对方在挺早的时候,就开始给他物色合适的对象了,在这期间,他觉得,他碰上的优秀的人物应该不少——倒不是说许清容不够出色,他只是想不明白,这么多人里面,为什么这个家伙,偏偏挑中了这个人。 难道就因为许清容和他住得足够近?还是因为这个人做的草莓慕斯足够好吃? 考虑到眼前的人的性格,度一方觉得,说不定还是后者更接近真相一点。 “当然是直觉!”大概是看出了度一方对自己的怀疑,季榆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只可惜,他的话貌似只起到了彻底的反效果。 看到度一方眼中变得越发浓郁的怀疑之色,季榆张了张嘴,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依托天地灵气修炼而成的妖怪,可不像那连第六感都没什么作用的人类一样,他们所谓的直觉,可以说就是对冥冥之中的命运的一种感应了。要不是这样,怎么那么多有记载的,由妖怪牵线而成的姻缘,都那么圆满? 他确实也想过按照那些乱七八糟的标准,去给度一方找有可能喜欢的对象,但在看到对方和许清容站在一起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立即就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就是他了。” 但季榆向来都不怎么擅长说这些东西,直到他把脸都给憋红了,也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解说来,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很无赖地丢出了一句话来:“你们不也相处得挺好的嘛!” 说不定只要再过上一段时间,就能相互生出好感来了呢? 被季榆的样子给逗乐了,度一方正想开口逗弄两句,陡然想到了一件事,出声问道:“当初我和许清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安排的?” 他记得,那一天他在出门之前看了天气预报,特意把伞给带上了的,但那被他放在随身的包里的东西,他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 “那当然!”提起这件事,季榆顿时就感到有些得意。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最完美的一个设计了。 那两个人当时完全就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之处有没有?! 而在那之后,他的计划貌似就没有再像那一次一样顺利进行过了。 否则的话,这会儿度一方和许清容,早就该互定终身了。 想到这里,季榆又沮丧了下来。 他这个红娘,当得真是太不称职了,感觉压根就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你到底喜不喜欢许清容啊?!”想了想,季榆还是没忍住,抬起头问度一方。 这个人之前在接到了许清容的电话之后,急急忙忙地就从那么远的另一个城市赶了回来,心里再怎么说,对许清容也应该是有一点点的喜欢的吧? “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喜欢的话,”被眼前的人这么认真地询问这个问题,度一方感到有点无奈,“——没有。” 但要是单纯作为朋友,他倒确实十分欣赏这个人。 “他到底有什么不好?!”听到度一方的回答,季榆的眉梢蓦地一扬,一脸的无法理解。 就算不去说那无形无相的命运,许清容无论从性格长相还有手艺等各方面来看,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吧? “他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和这个家伙,一起讨论这种问题,度一方不由自主地感到有点好笑,“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把度一方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才回味过来其中的意思,季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谁?!” 他天天都跟在度一方的身边,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别人? 看着面前的人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意外,度一方顿时感到有点气闷。 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个人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 见季榆还仰着头,等着自己的回答,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忽地抬起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在对方带着些许困惑的目光中,缓缓地俯下一身去,吻上了那双他渴望了许久的唇。 季榆的嘴唇比度一方想象当中的温度要低上一些,但那柔软干燥的触感,却让他抑制不住地沉迷进去。 微微张开嘴,含住季榆的上唇,度一方伸出舌尖,细致地来回舔舐着,那濡湿的触觉,清晰无比地传递到了季榆的脑海中,让他有一瞬间的茫然,有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在吻他?但是为什么?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慌乱来。 ——就算再傻,和度一方一起,看了那么多电影,他也知道这样的亲吻,意味着什么。 条件反射地略微后仰,想要避开度一方的动作,季榆张口想要说话,但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度一方给吞入了腹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第五穿(三十八) 用力地按住季榆的后脑勺, 度一方仿佛惩罚一般,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季榆忍不住吃痛地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灵活的舌尖趁机探入还没来得及闭合的双唇间, 有如逡巡自己领地的君王一般,舔舐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那灼热的温度, 让季榆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烫伤的错觉。 “度嗯”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季榆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可出口的话语到了中途, 就变成了带着些许粘腻的轻低一吟。 被自己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季榆忍不住抬起手,紧紧地抓住了度一方的袖子,像是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又像是想要借此来抑制度一方舌尖扫过地方, 传来的那股奇怪的感受。 然而, 已经忍耐了足够久的度一方,显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轻而易举地就停下品尝自己渴求已久的美味的动作。 勾缠住季榆那慌乱地逃窜着的软舌, 用力地吮吸亲吻着,度一方听着怀里的人从唇边溢出的细弱的呜咽, 眼中的神色不由地加深了些许。 被克制了许久的欲一望一旦被释放出来, 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再收回去了。 “呜”舌根被用扯得生疼的力道拉扯着, 季榆抓着度一方衣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透明的津一液顺着无法闭合的嘴角滑落,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季榆这样的反应,对度一方来说,无异于最好的奖赏。揽着季榆的手略微收紧,度一方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肺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地抽取着,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季榆忍不住从鼻间发出了一声轻哼,身上的温度也上升了几分。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度一方垂下头,看着怀里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人。 季榆的双唇被他吮吸得红肿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一双浸润的眸子里满是茫然的神色,看着有种近乎天然的诱惑。 俯下一身再一次吻上了季榆的唇瓣,度一方这一回的动作,比之前轻柔了许多。 双唇被细致地吮吸舔吻着,些微的酥麻化为细小的电流,飞快地蔓延开来,感受到度一方的动作当中带着的珍惜与细致,季榆不由地有些失神,甚至忘了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将季榆的神色一丝不落地收入了眼底,度一方的嘴角一弯,忽地微微侧身,将怀里的人顺势给压在了身一下。 连根的身体紧紧地相贴着,彼此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去,度一方再次吻了吻季榆的双唇,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即便知道这个妖怪一直以来都单纯得过分,他也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傻愣愣地就让他为所欲为了。 他实在是有点想知道,如果他就这样继续下去这个家伙,是不是也照样不会反抗? 感受着身下的人那比之平时要高出了许多的体温,度一方唇边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他弯起眸子看着季榆,就如同一只盯住了猎物的鹰隼,随时都有可能将对方吞吃入腹。 总算是从刚才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当中清醒了过来,季榆有点不敢去看度一方的眼睛,但才刚移开视线,他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恨没有气势,连忙又把脑袋给扭了回来。 “你笑什么?”和度一方对视了两秒,季榆又默默地转过头去,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有点底气不足地问道。 他觉得,他这会儿会觉得心虚,肯定是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这么被压着,他就是想打人也使不上多少力是不? “没什么,”看出了季榆的退缩,度一方又笑了起来,“只是”扶在季榆腰上的手隔着布料,缓缓地往下滑去,“你真的以为”有意压低了声音,度一方低下头凑到了季榆的耳边,双唇开合间,有意无意地蹭过对方敏感的耳廓,“我会对每个人——”说到这里,度一方突然停顿了一下,弯了弯唇角,“——每条蛇,都去做这种事情吗?” “那c那不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从度一方的身下逃开的冲动,季榆还是有点不愿意承认度一方所说的话,“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对宠物做的事情吗?” 明明他经常看到那些养了宠物的人,都这么干过的! 听到身一下的人那明显逃避现实的说法,度一方忍不住张开嘴,将季榆小巧的耳垂含入口中,用牙齿轻轻地碾磨着。 “我可是”带着些许酥麻的热意飞快地从耳畔蔓延开来,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情一欲,落在季榆的耳中,让他的心脏都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宠物过啊。” 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起过这样的心思,但这种事情,并没有让这个家伙知道的必要,不是吗?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松开了被自己舔得湿漉漉的耳垂,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在季榆的额上落下了一吻,“我最希望的报恩的方式”而后是眉梢,鼻尖,以及唇角,“是以身相许来着”话语的尾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然而,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度一方突然感到身下猛地一空,原本躺在那儿的某个人倏地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推软软地摊在那儿的衣服,以及某条缩在枕头上的小蛇。 度一方: 这种时候,他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微微眯起眼睛,度一方的脑子里又琢磨起自己曾经在某个医院里,曾经考虑过的事情来。 大概是感受到了眼前的人目光中的危险的意味,季榆的尾巴一僵,一扭头就从床上窜了下去,眨眼间就连个影子都不剩下了,度一方甚至连手都还没伸出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没能把胸口的那股情绪给压下去,度一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简直憋得发疼。 他之前就是为了防着对方的这一手,才一直没敢做出什么目的性太明显的举动来,刚刚见季榆对他的动作没有明显的排斥,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得手来着结果最后事情还是变成了这样。 侧过头将整个房间都扫视了一圈,没能找到某个妖怪的身影,度一方不由地感到有点头疼。 他这下真的是挖了个大坑,把自己给埋里面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一下,度一方有点暴躁地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朝洗手间走去。 总有一天,他得把这些事情,都在那个家伙身上,千百倍地讨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某个欲一求一不满的人的怨念,季榆的尾巴抖了一下,差点没缠稳栏杆,从阳台上直接飞出去。 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底下那遥远的地面,季榆默默地往阳台里缩了缩。 从这个地方掉下去,他虽然不至于摔死,但肯定又得疼上好一阵子——之前他被车撞掉的鳞片,现在都还没有长回来呢! 有些心疼地拿尾巴尖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秃了一块的地方,季榆抬起头看了看摆满了盆栽的阳台,甩着尾巴动作麻利地爬上了窗台。 ——然后再次被锁在了外面。 许清容的妈妈可不像他的儿子那样随意,每天出门前,那是必须把窗户都锁得严严实实的。 把自个儿的脸整个贴在窗户上,盯着里面看了好半晌,季榆才可怜巴巴地转身挪了下去,又和上次一样,从门缝里面挤了进去。 理所当然的,许清容这时候并没有在家。 想到自己手机上的那条短信,季榆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比起妖怪来,人类要更脆弱得多,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城市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见证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 爬上沙发,找了个角落盘了起来,季榆透过窗户,看着天上从云层里露出一个角的月亮。 其实他本来就没想来这里见许清容,尽管他知道,这种时候,对方肯定很需要有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但刚刚经过了度一方刚才的事情,他心里头总有种抢了对方的男朋友的感觉。 虽然那两个人这会儿压根还没发生什么,可他的心里早就认定了这一点,一下子想要把想法转过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只是一时之间有点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去而已。 在这个地方,他所熟悉的,只有度一方和许清容两个人。 一想到楼上某个人刚才所说的话,季榆就忍不住有种捂住脸哀嚎的冲动。 明明他一直有在努力地把许清容往度一方面前推,怎么事情一不小心,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啊?!那个家伙到底喜欢上他哪一点了啊?! 既然都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来了,度一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想到这里,季榆莫名地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给甩出脑袋。但某个人低着头,专注而执着地凝视着自己的样子,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从喉间发出一声小小地呜咽,季榆猛地把脑袋埋进了沙发角落的缝隙里。 他觉得,要是再继续想这件事,脑袋肯定会爆炸的。 这么想着,某个妖怪一点点地拱着身体,往沙发缝里面挤,直到只剩下个尾巴尖还在外面的时候,总算稍微感觉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一点。 不就是被人给喜欢上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说明他的魅力大有没有?!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表示自己一下子就想通了的某条蛇,甩动着尾巴,努力地把自个儿往外拔,却在退到了一半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卡住了,怎么都挤不出来。 于是,等某个季榆以为还会在医院里待上好一阵子,处理一些他说不上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人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截从沙发缝里面探出来的c不停地扭动着的蛇尾巴。 许清容: 碰上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应该先笑一笑来表示礼貌?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许清容走到沙发边上,伸出手指戳了戳季榆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尾巴:“需要帮忙吗?” 刚才听到开门的声音,就感到不妙的季榆闻言,尾巴顿时一僵,好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他感觉,他今天肯定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个掌管运气的神明,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又奋力地扭了扭身体,确定自己没有办法把自己折腾出去之后,某个妖怪终于死了心,委委屈屈地勾了勾许清容的手指,求对方帮自己脱离苦海。 感受到手指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许清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该说真不愧是这个小东西吗,哪怕只有一截尾巴,所表达出来的情绪,都那么活灵活现的。 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到一边,许清容挪开沙发上放着的靠垫,捏住季榆的身体,小心地往外拉。 然而,也不知道季榆到底是卡在哪儿了,哪怕是有许清容的帮忙,也完全挪不出去半点。 当然,这也不能怪到许清容的头上,毕竟以眼前的这个家伙的体型,他实在是无法不担心,自己稍微用力一点,就能直接把对方给扯成两截。 发现自己的动作完全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许清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索性松开了手,起身去拿了些工具,才又走了回来。 半个小时之后,成功地将自己家里的沙发拆了的许清容,总算是成功地把某条卡在沙发缝里的蛇给解救了出来。 不过,他真的有点好奇,这个小东西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到,卡得那样严实的。 看着眼前某个遭了好一番罪,还有些晕晕乎乎地晃着脑袋的小家伙,许清容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对方的头顶,轻声问道:“很疼吗?” 只可惜,那在关心之外,隐隐带着的几分笑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有些气闷地瞪了许清容一眼,季榆扭过头,自己窝到一边委屈去了。但在看到那因为自己而散了架的沙发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一点点地蹭了回来,昂起头碰了碰许清容的掌心。 被季榆这稍显小孩子气的举动给逗乐了,许清容的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手伸过去,捏了捏对方的腮帮子。 他总觉得,这个地方的手感,比头顶要好上很多。 完全没有料到许清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季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副“我看错了人”的表情,让许清容的眼中都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来。 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许清容的视线落在了季榆身上缺了几片鳞片的地方,面上的表情有些愣怔:“刚才弄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的身上,肯定没有这样一块地方,否则他不可能不记得。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 就那几本没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的沙发,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伤到他吧?刚才其实就算许清容不拆沙发,稍微用点力,也就能把他拉出来了。 虽然那样做,他会感觉挺难受就是了。 指尖小心地在季榆身上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抚过,许清容眼中心疼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回答而减轻分毫。 这个小家伙,这些天到底都去干了什么,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被许清容的样子弄得有点不自在,季榆的身体扭了扭,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他身上这一点事情真的算不了什么,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大惊小怪呢? 看了一眼许清容拧起的眉头,季榆顿时就有点不满起来了。 被人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什么的,总不是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看出了季榆不喜欢自己的表现,许清容的动作顿了顿,收回手,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将边上被拆开的沙发拖了一块过来,直接坐了上去:“你收到了我的短信?” 对方特意在这种时候,跑到他的住处来,许清容着实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正要摇头,却忽地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朝对方看过去。 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悲伤?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许清容偏了偏头,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在奇怪什么。 “确实没有预料当中的那么难过呢,”说起这个,许清容就连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他想了想,才继续说了下去,“她在最后,是心满意足地走的吧?” 而不是像她先前所说的那样,白白耗费大量的时间在那张不大的病床上,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无休止的疼痛的折磨,苟延残喘地走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那个人甚至事先给自己安排好了后事——墓地的选址,葬礼的安排,还有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 看来那时候,对方不愿意让他跟着,并不仅仅是担心官司的事情,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呢。 想到这里,许清容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他侧过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某个小东西,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她甚至专程去请了一个她以前最喜欢的乐队,来替她演奏。” 那是陪伴了她一整个青春的一支队伍,里头的人甚至已经有几个早就改了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 “我想,那一定是个有趣的葬礼。”仅属于那个人的c独一无二的葬礼。 听着许清容温声说着和自己的母亲有关的事情,季榆的心中少有地生出了些许迷茫的情绪来。他有些不确定,和原本剧情当中的命运比起来,对于那个他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来说,究竟哪一种结局,才更为美好。 看着许清容微微上扬的嘴角,季榆突然就有点弄不清,这个困惑,究竟是属于他所扮演的这个“季榆”,还是内里那个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甚在意的他自己。 “你今天会走吗?”忽地想起了什么,许清容开口问身边的小东西。 要知道,之前的那两次,这个家伙可都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就算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总归还是有点伤人的。 被许清容打断了思绪,季榆愣了愣,才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 即使被人喜欢上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大事,但是一想到自个儿还要回去面对那个好像要把自己给整个儿地吃掉的家伙,季榆的心里就不可抑制地有点怂。 天知道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跑掉,对方会气成什么样子。 一点儿都不想回度一方那里,去亲身体验一下某种男人不可言说的怒火,季榆看了看眼前一脸温柔的许清容,暗暗地坚定了在外面多待一阵的心情。 当然,也只是多待一段时间而已,到了最后,他还是得回去的。 想到那辆把他撞得秃了一块的车,季榆的尾巴尖无意识地勾了勾。 他在有些事情上确实是迟钝了一点,但如果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出不对劲来,那就真的是蠢了。 季榆知道,度一方前一阵子就已经开始着手,让人去调查这件事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明白该怎样把人给揪出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陪在度一方的身边,免得对方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弄得他还得花费大把的力气,去找对方的转世。 尾巴尖略微翘了翘,季榆表示,他心里头关心的,真的只有这一点而已!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是等他回去之后再考虑吧。 乖乖地跳上了许清容的手掌,季榆觉得,他需要给他和度一方一些用来冷静的时间尤其是度一方! 直觉性地预感到,如果自己现在就回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季榆一脸惬意地在许清容给自己准备的小枕头上打了个滚。 歪着脑袋盯着床边弯着双唇看着自己的许清容看了一会儿,季榆忍不住怀疑对方早就准备好了这东西,就等着自己过来睡了。 要不然,这玩意儿的尺寸,怎么会这么合适? 没能看出季榆心里在想些什么,许清容看了看窗外已经亮起来了的天色,开口说道:“我去洗个澡,你先睡一会儿。”可话才刚说完,他犹豫了一下,再次出声,“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实在是有点担心,等自己洗完澡出来,床上就又没了某个小家伙的身影——就算刚才对方表示了今天会留下来的意思,可他还是有点不安心。 季榆闻言,赶紧摇了摇头,把自己拒绝的意思表示得无比明显,生怕对方弄错了自己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从度一方的身边溜了出来,他可不想在许清容这里,还得被按着再洗一次澡。 深切地感受到了某个妖怪的不情愿,许清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拿了衣服之后,就走进了卫生间。 好在直到他从里面出来,再躺下小小地睡了一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小家伙,依旧好端端地窝在身边的小枕头上。注意到他的视线的时候,对方还朝他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 在看到眼前的景象的那一刹那,心中涌出的那股难以言说的满足感,让许清容不由地笑出声来。 他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 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的时间,许清容伸出手指,戳了戳看起来睡得比他还要香的某个小东西,笑着问道:“我前一阵子新做了一种糕点,要尝尝吗?” 哪怕这个小家伙再怎么喜欢吃草莓慕斯,每一回都只吃那么一样东西,总是有那么一点单调了,不是吗? 对于许清容的这个提议,季榆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连忙双眼发亮地点了点头。 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他都好久没有吃到这个人做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些眼光的加成,季榆就是觉得,其他地方的那些点心,就算名气再大,评价再高,都比不上许清容做的更合他的胃口。 许清容见状,轻声地笑了一下,就起身去折腾这不知道还算不算早点的东西了。 作为一个不仅将做点心当做工作,还将其当□□好的人,许清容家里的工具虽说没有店里头那么齐全,但倒腾一些不那么复杂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不少新口味的东西,都是他在家里闲着没事的时候,自己尝试出来的。 从冰箱里拿出自己需要的材料,许清容没花上多少时间,就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好了。 小心地将手里的东西倒入准备在边上的模具当中,放入烤箱,许清容转过头,看了看正昂着头,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投食的小东西,许清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多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家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冷清起来了。 视线在烤箱上定好的时间上扫过,许清容习惯性地把手伸入上衣的口袋里,想要拿出手机来打发一下时间,却蓦地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已经溜到了客厅的桌子上翘首以盼的某条蛇一眼,略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既然这个小家伙之前能够和他通过短信交流,那么对方显然得有一部手机。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么一条光溜溜的蛇,能够把这种东西藏在哪里。 ——总不能跟某些电影里面那样,凭借着自己消化能力超级强的胃,直接把手机吞进肚子里,等需要用的时候,再吐出来吧? 从通讯录里面,拉出某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号码,许清容又不放心地往边上避了避,确定从季榆的角度,没法看到自己之后,才按下了拨号键。 然而,许清容预想之中的铃声,并没有在自家的客厅里面响起,在一阵轻柔的女声过后,他拨出去的这个电话,竟然被接通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没有设置名称的号码,度一方的眉梢不由地挑了挑。 就算不去查看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他也能猜到这会儿手机的另一头的人是谁。 “喂?”随手滑动了接听键,度一方把手机凑到了耳边。 自家的小妖怪被他吓得翘家出走了,他总得把对方的东西给收好,要不然他可不知道到时候得拿什么去讨好对方。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度一方等了好半天,也没能等到另一边的人说话,忍不住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许清容?” 难不成是他猜错了,这其实只是个不知道哪个无聊的人打来的骚扰电话? 这么想着,度一方拿起被自己放在边上的手机,翻看起存着的号码来。 这种由一长串数字组成的东西,除非必要,他从来都不会去记。 “度一方?”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许清容不由地有点发愣。 如果刚才的一个字,他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的话,现在对方连他的名字都喊了出来,他当然不可能再弄错。 只是这不是这会儿正待在他的客厅里的那个小家伙的号码吗?为什么这下会是度一方接电话? 下意识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所拨出的数字,确定自己没有在拨号的时候弄错之后,许清容面上的困惑又浓郁了几分。 “是我,”有点闹不明白为什么许清容的语气听起来会那么奇怪,度一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有事?” 自己在意的人刚刚跑出去,他此刻的心情实在是算不上有多好,但考虑到许清容刚经历的事情,他又不可能把气撒到对方的头上去。 只不过,这个家伙,一大清早地给季榆发短信也就算了,这种时候居然还给季榆打电话? 把自己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给扔到一边,度一方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某个家伙的招人之后,默默地决定,以后他还是注意把许清容和自家的小妖怪隔开距离好了。 反正这会儿那个家伙也应该知道,他和许清容之间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没有理由再去像以前一样,那么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了吧? 还有点没从眼前的状况当中回过神来,许清容条件反射地张开口,就想给出否定的答案,但他陡地意识到了什么,把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变成了毫不相干的内容:“季榆在吗?” “他还没起,”侧头瞄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床铺,度一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不用这么麻烦,”许清容闻言笑了笑,继续说道,“等他醒了,我再打过来吧。” 既然许清容都这么说了,度一方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好。” 短短的一个字,落在了许清容的耳中,却让他有种连呼吸都停滞了的感觉。 ——度一方没有否认,这个号码属于季榆的事实。 就仿佛是一条线,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给串联了起来,许清容突然就觉得,他之前想不通的那些事情,都有了足够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一条蛇能够拿到影帝特殊的签名,为什么度一方会对他怀有莫名其妙的戒备,为什么他的妈妈要特意叮嘱他让季榆一块儿过来,为什么某个人从来都只用度一方的手机联系他,为什么他总是不自觉地将那个人,和一条蛇联系在一起。 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许清容还是没觉得胸口那震惊的情绪减少多少。 无论自以为做足了多么充分的心理准备,在真的面对一些事情的事情,没有人能够真的保持平静。 扶着灶台的边缘,许清容不停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个时候回头去看,他就会发现,有多少或直接或间接地指向这个答案的线索,可当时他却只以为这些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烤箱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混杂着奶油和水果的香甜气息从其中飘了出来,有种说不上来的醉人。 盯着烤箱里那个不大的碟子看了好一会儿,许清容才总算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从里面拿出新烤好的东西,转身走出了厨房。 还没等许清容走到自己面前,季榆就闻到了对方手上的东西传来的味道,那双发亮的眼睛,就差没把“垂涎欲滴”几个字,给写在里面了,身后的那条尾巴,也摇得跟狗尾巴似的。 要不是亲眼见到,许清容绝对不会相信,这天底下居然还会有哪条蛇,是这样摇尾巴的。 或许也不应该说是蛇? 悄悄地瞄了一眼仰着脸盯着自己手里的点心的某个家伙,许清容努力地把对方和自己印象当中的“妖怪”两个字联系起来。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急吼吼地凑上来,在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点心上咬了一口,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的小东西,许清容觉得,这是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先等等,”有点好笑地替季榆倒了一杯冰水,许清容都有点不知道该为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妖怪而感到震惊,还是该为对方居然是一个妖怪而震惊,“我还没切呢。” 拿出专门的用具,把碟子里那和水果派长得有点像的东西给切成小块,推到季榆的面前,许清容在桌子边坐下来,看着对方喜滋滋地啃着点心的样子,双唇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如果这个小东西能够化为人形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不过,他要是想把对方拐到手,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到度一方之前,对他表现出来的那份戒备,许清容轻轻地叹了口气。 倘若这个小妖怪,真的已经和度一方在一起了他要不要动手去把人抢过来呢? 虽然他的确对度一方没有什么恶感,甚至还十分感激对方先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能用这些东西去衡量。 更何况如果那两人真的交往了的话,度一方就用不着像之前那样,生怕季榆对他生出什么好感来了吧? 在季榆奋力地啃完了面前的一块糕点之后,许清容适时地把另一块推了过去,一双微微弯起的眸子当中,满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这个小家伙的胃口好像比他预想中的要大很多,他是不是应该再去给对方多做点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五穿(三十九) 挂了许清容的电话, 度一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仅仅是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反应,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 他忽然拿起手里还没放下的手机, 翻出刚才通话的号码,又拨了回去。 “喂?”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许清容稍显疑惑的声音, 度一方沉默了片刻, 才出声问道:“你现在在家?” 听到度一方的问题,许清容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想到问他这个, 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如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对,”他停顿了一下,有点疑惑地问了一句, “有什么事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手机里传来的挂点电话的声音。 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屏幕上显示的那连十秒钟都不到的通话时间,许清容有点闹不明白度一方这是在干什么。 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忘记说的事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认识这个人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还是许清容第一次见到对方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来。 不过,对方真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肯定会再打电话过来的,再不济, 他们两个的住处也就隔着两层楼的距离, 对方就是直接下来找他, 也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毕竟对方昨天才刚从另一个城市回来, 又在医院里陪着他们待了大半天,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去其他地方乱跑。 可想归这么想,几分钟之后,许清容看着门外站着的人,还是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话又说回来,对方在问了他是不是在家之后,就直接下来找他,其实还挺合理的? 虽然就那么直接挂了他的电话,确实显得有点不礼貌了点。 略微弯了弯嘴角,许清容也没有去在意这种细节,侧过身把人给让进了自己的屋子。 和许清容对视了一会儿,确定这个人并没有因为至亲的离世,而深陷于悲伤之中,度一方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阿姨最喜欢的那部电影的原声碟,里面有剧组全部人员的签名。”这还是他前一段时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的,度一方觉得,像这样爱折腾的导演,他这辈子可能也就只能碰上这么一个,“就当是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吧。” 听到度一方的话,许清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既然现在躲在他屋里的那个小东西,实际上就是度一方护得紧紧得的那个人的话,度一方知道他这边的情况,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谢谢,”伸出手接过了度一方手里的音碟,许清容笑着说道,“正好我妈没来得及挑要在她的葬礼上演奏的曲子,看来我不用去头疼这件事了。” 见许清容这样自然地提起“葬礼”这两个字,度一方的眉梢挑了挑,忽地就有点想笑。 该说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吗?眼前的这个人,和他在病房里见过的那个女人,有着说不上来的相似。 “能起到用处就最好不过了。”笑着应了一句,度一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和许清容闲聊了两句,才说出了自己这时候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你有见到过一条蛇吗?”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尺寸,“大概这么长,绿色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很蠢。” 许清容: 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但听到度一方最后的那两个字,他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怎么办? 轻咳了一声,掩下了唇边的笑意,许清容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说完之后,他像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回复显得太没有诚意和可信度一样,又加了一句:“这种地方,不大可能看到蛇吧?” 不说这里本来就处在不那么适合蛇生活的市中心附近,小区里的保安要是见到了这种东西,非得第一时间消灭不可,怎么可能放任对方乱跑? “朋友放在我这里的一条蛇,”知道如果自己突然说出养了蛇的话,许清容肯定不可能相信,度一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编出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合理的说法,“一不小心给跑了。” “要是再找不到”好似无意一般地朝许清容虚掩着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度一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意,“存着的金币,可都要用完了。” 许清容:啥? 被度一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弄得有点发懵,许清容都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对方和这会儿不知道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小东西之间,只有两个人明白的暗语。 度一方对于季榆的身份和来历,显然比他要清楚得多。 只是,就这样都还没把人给追到手,不正说明他有着更大的机会吗? 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了些许,许清容就像是没有听到度一方刚才的话似的,无比自然地扯开了话题,度一方也很配合地顺着对方的意思聊了下去。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比先前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扒在门缝的边上,看着外面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个不停,季榆急得尾巴都卷起来了。 这两个家伙以前见面的时候,不是都很享受那种不需要说太多话的安静吗?怎么这一回他们就这么能聊?居然连怎么做甜点更好吃这种东西都能说上这么久!度一方这个家伙真以为他能听懂吗!? 一边巴巴地盼望着那度一方赶紧结束对话离开,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碎碎念着,季榆周身的怨念,都快实质化了。 桌子上的早饭,他才吃了一半啊有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桌子上,那还留着自己的牙印的糕点的热气一点点地散去,季榆恨不得直接冲出去,一口把它给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季榆的想法,许清容笑着和度一方说了句什么,然后伸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点心,朝对方递了过去。 季榆:(╯‵□′)╯︵┻━┻ 看到度一方在那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咬了一口,季榆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在滴血。 泪眼汪汪地看着度一方吃完了东西之后,又和许清容说了几句话之后,才转身离开,季榆默默地把自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在心里画圈圈诅咒某个人。 那个混蛋,居然敢趁他不在,动他游戏里的金币也就算了,居然还抢他的吃的!简直不可饶恕!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压根没有什么能报复的办法啊有没有?! 默默地在心里一样一样地把自己身上属于度一方的东西给数了过去,季榆泪流满面地发现,貌似除了自个儿本身之外,他手上就再没有什么不是度一方买的东西了。 虽然以前没有这些东西他也都一样过来了,但现在想到自己游戏里那攒了好久的金币,季榆就忍不住在埋着脑袋发出了一声哀嚎。 那东西,可是拿钱都没那么容易买的啊有没有?! 要是他再在这儿多待一阵子,度一方会不会真的把他的金币都给用完吧? 这么想着,季榆忍不住又把自己盘得更紧了一些。 于是,当许清容好不容易在门缝里找到了某个小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条把自己打成了无比复杂的结的蛇。 所以说,这个家伙,总共才这么点长,到底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蹲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发现某个小家伙在折腾了一通之后,除了把自己的结弄得更结实之外,压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许清容伸出手,戳了戳对方唯一还能动的尾巴尖,忍着笑意问道:“需要帮忙吗?” 尽管很怀疑许清容是不是在故意笑话自己,但眼下没有其他选择的季榆,只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天知道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什么事都一块儿给碰上了。 “要走了吗?”小心地替季榆把结到一起的身体给解开,许清容出声问道。 刚才度一方的某些话,显然就是有意说给这个小东西听的。 听到许清容的问题,季榆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脑袋。 倒不是真的那么在意自己游戏里的那些金币,只是他实在是有点担心对方的安全。 这个小区的安保做得很好,本来只要度一方待在这里面,他就应该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但想到之前那个这会儿他们还没弄清楚身份的人,能够接连两次地在度一方所在的片场,折腾出那样的乱子来,他觉得,他还是再小心一点的好。 ——对,没错,就是这样! 像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季榆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桌子上的东西,他能带走吗? 注意到某个小家伙那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仅剩的那块点心的双眼,许清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对方捧上了桌子。 这种有着酥脆口感的甜点,总都是还热腾的时候味道更好一些的,但自觉成功地从度一方的嘴下抢了食的成就感,弥补了这一点小小的不足,季榆反而觉得吃起来比刚才还要更香了些。 看到季榆的样子,许清容偏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我这些天正在尝试做一些新的小东西,能请你帮我试一试味道吗?”他看着尾巴一翘,立马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小东西,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扩大了几分,“明天我做好了之后,给你送过去?” 本来还在纠结着自己明天又该怎样避开度一方,悄悄地溜到许清容这里来吃东西的季榆,一听到许清容的话,连忙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拒绝?! 看到眼前的小东西忙不迭地垫着脑袋,生怕自己又突然改了主意的样子,许清容的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就冒出了之前度一方对对方的评价,眼中顿时就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轻咳了一声,压下上扬的嘴角,许清容伸出小指,弯着双眸看着他。 张口吞下最后一小块甜点,季榆举起尾巴,和许清容用力地勾了勾,又仰起头在对方的下巴上蹭了蹭,然后才跳下尾巴,再次从门底下挤了出去。 季榆表示,还好他刚刚吃得不算多,要不然他说不定又会在这地方给卡住了。他相信,那绝对会是一个比之前的事情还要更凄惨的悲剧。 看着某条蛇艰难地把自己的尾巴从门底下给收了回去,许清容挑了挑眉头,总算是知道这个小东西,是怎么在他不在的时候,进到他家里来了。 但是这个家伙,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开门?那样肯定会比钻门缝方便很多不是? 有点弄不明白某个妖怪的想法,许清容搔了搔颈侧,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回身去房间里翻出了这些天自己记下来的一些配方,打算再稍微改良一下,确保能够更符合对方的口味。 这种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的事情,还是再仔细一点的好。 说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某个小家伙,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的? 往碗里加砂糖的动作一顿,许清容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任何非人形的东西,产生这种感情。 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世事的无常,许清容就继续去折腾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反正不管起始点如何,这种事情,只要他不觉得后悔,就已经足够了,对吗? 闻着再次从楼下传来的香甜的气息,季榆抖了抖身上的鳞片,仰起头看着面前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在自己到底是该绕到边上,从窗户里溜进去,还是跟进许清容的家里一样,从门缝里挤进去之间纠结了好一阵子,季榆最后还是无比艰难地爬到了门框上,按下了度一方家那总共就没几个人会按的门铃。 然而,让季榆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度一方过来开门。 难不成这个家伙,真的为他之前溜走的事情生气了,不想再见他了? 想到自己变回原形之后,度一方那有点发黑的脸色,季榆的心里顿时就有点发慌。 换了是谁,碰上这种事情,都不可能一脸平静地说一个“哦”,然后同意的吧?那个家伙,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委屈巴巴地贴在墙根上,季榆压根没想起来刚才某个人特意去许清容那里找他的事实。 他之前总想着要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要和度一方保持一段时间的距离,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就这样,和这个人断绝往来。 明明以前一直藏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自顾自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可想到自己今后可能又要去做同样的事情,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难过了起来。 然而,就在季榆的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时候,面前的门总算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视线在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停留了片刻,度一方的视线无比自然地下移,立即就看到了某个不知怎么的,看起来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妖怪。 本来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憋屈的度一方,在看到对方的模样的时候,心里顿时一软,蹲下一身去,小心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还能是在许清容那里受了委屈? 感受到从度一方的指尖传来的温度的那一刹那,季榆莫名地就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 难怪其他妖怪总和他说,不要太过习惯身边有人陪伴的生活,那会让他变得更加脆弱。 可是他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似乎有点太迟了。 缠在度一方的手腕上,让对方把自己带进了屋里,季榆一沾上床,就迫不及待地在上面打了个滚。 他觉得,他肯定是被某个认床的家伙给传染了,才会觉得这张床睡起来,比其他地方的床都要舒服。 在被子上来回地滚了好几圈,还没来得及细细地品味度一方床上的被子,和许清容给他准备的枕头指尖躺起来的差别,季榆就被人给摁住了。 指腹好似不经意一般地在季榆没有鳞片的皮肤上蹭过,激得季榆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度一方几不可察地翘起嘴角,垂下头和肚皮朝天的小妖怪对视着。 “变回来。”揉了揉季榆比之背上要柔软许多的腹部,度一方略微眯起了双眼,脸上带着些许威胁的神色。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转头,这个小东西就又不知道藏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天知道对方是不是还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到许清容那里去。 一想到这个小家伙从自己这里逃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去处,居然是许清容的家里,度一方眼中的神情,不由地就显露出几分危险来。 他确实不可能把季榆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但尽量减少对方和自己情敌之间的来往,总还是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身体倏地一僵,好一会儿才侧过头,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度一方的脸色。 现在他的确没有以前那样,对人形那么排斥和不习惯了,但是,对于这个家伙之前的举动,他还是感到有点心有余悸。 倒也称不上讨厌,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害怕? 一下子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季榆的表情有点纠结。 他实在是不能确定,要是他变回去的话,度一方是不是会再对他做点什么。 见季榆好半晌都没有给出一点反应,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顺着对方的身体一点点地往下滑,最后停留在上次被他找到的某个部位,带着些许暗示意味地还会摩挲着。 “乖,变回来。”感受到手下的小东西那无意识地紧绷起来的身体,度一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如果真的不喜欢我的一些举动,再变回去就行。” 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做到,按照自己的心意,控制对方不去在人形和原形之间转换不是?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歪了歪脑袋,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在考虑了一阵子之后,就乖乖地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当然,这其中,某个人手上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的动作,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看着再次在自己的面前,上演大变活人的某个妖怪,度一方放在对方身上的手下意识地收拢了一下。 “唔!”少了用来遮挡与隐藏的鳞片的包裹,季榆的身体顿时变得更加敏感了起来,那过分刺激的感受,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他的脑中,让他抑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哼。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某个躲到一边,满脸戒备地看着自己的妖怪,度一方沉默了片刻,丝毫没有可信度地开口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故意的。” 季榆: 这种话,这个家伙真的以为他会相信吗?! 度一方: 这是对他经常编各种话来骗这个小家伙的报应吗? 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这种东西的度一方轻啧了下舌,没有再去做什么诱哄某个妖怪的事情,只是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一早就给对方准备好了的衣服。 “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度一方看着面前缩在床的另一边的人,出声说道。 他倒是不介意对方就这么光着身子待在家里,可他实在是不敢保证,对方一直这样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他是不是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到时候,让这个家伙从自己的身一下再溜走一次,他就真的要暴躁了。 “我c我可以自己来的!”察觉到了度一方的目光中所蕴含的炙热,季榆忍不住掀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那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模样,可爱得让人想上去亲一口。 然而,度一方显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改变自己的主意的。 略微弯起眸子,度一方压低了声音,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过来,”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个字,“乖。” 那稍显轻柔的尾音,带上了些许安抚的意味。 听到度一方那有些让人耳麻的声音,季榆捏着被子的手有点不自在,犹豫了好半天,才稍微往他那边挪过去了一点——又挪过去一点。 反正真要是有什么不对的话,他直接跑了就可以了吧? 有过了一次经验,季榆表示,他下一次肯定能做得比上次还要不拖泥带水! 看着眼前的妖怪裹着薄被,顶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拖拖拉拉地蹭到了自己的怀里,度一方不由地轻声笑了出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知道这个时候,都还保有对他的那份纯然的信任,这着实是让他——舍不得放手。 垂下头在季榆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度一方将人整个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之后,才开始给对方穿起衣服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担心季榆一个被逼急了,就再变成蛇跑了,度一方接下来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或许是季榆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他总觉得度一方的指尖碰到他的地方,有点无端地发热,让他都不由地有点坐立难安起来。 看着季榆有些发红的耳根,度一方从喉间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给对方穿衣服的动作,也变得更加仔细和缓慢了。 好不容易才熬过了这似乎显得格外漫长的穿衣服时间,季榆还没来得及为度一方的守规矩而松一口气,就感到对方伸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下一秒,他的唇上就多出了一个温软的触感。 湿滑的舌自季榆由于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双唇间钻入,细致地舔舐过对方的每一颗牙齿,而后勾缠上那柔软的舌,用力地吮吸拉扯着,就连两人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都随之升高了许多。 结束了一记让季榆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深吻,度一方垂下头,在他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眼角亲了亲,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这是报酬。” 替对方穿了衣服,他总得收取点代价才是,对不对? 见到季榆还有点傻愣愣的表情,度一方没忍住,又低下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季榆: 明明他都说了可以自己来的,这个家伙非要帮他穿衣服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样强买强卖! 好半天才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里面翻出了一个比较符合现在的状况的词汇,季榆气鼓鼓地等着眼前的人,就差没有扑过去直接咬对方一口了。 看出了面前的妖怪的气闷,度一方弯了弯唇角,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我让你亲回来?” 季榆: 他突然有种和一些电影里的女人那样,抓花这人的脸的冲动怎么破? 然而,还没来得及琢磨自己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可行性,季榆的视线就被度一方手指上贴着的创口贴给吸引住了。 他记得,今天早上的时候,这个人的手上,好像没有这个东西的来着? 度一方好歹也是个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人,对于这种有可能会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疤痕的事情,平时都还是挺注意的,季榆还真没见过几次对方把自己弄伤的情况。 注意到季榆的目光,度一方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很是随意地晃了晃手:“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季榆闻言,下意识地扭头朝那明显没有多少烟火气的厨房看了一眼。 因为之前度一方是打算在片场待上几个月的,家里的冰箱里自然不可能放太多的食材,昨天两人回来之后,又一直待在医院里,压根没去过超市,季榆可不觉得,家里有什么需要用到菜刀的东西。 速冻水饺这种东西,倒是还剩下一大包。这种度一方以前似乎还挺喜欢吃的东西,在他来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动过。 只觉得某个人的话在自己的这里的可信度,正在变得越来越低,季榆凑过去,在度一方的手上细细地嗅了嗅,就下床走到了客厅里的垃圾桶边上,从里面翻出了一小截生锈的刀片。那上面,甚至还残留着某个人的血迹。 看到季榆的动作,度一方顿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他以往还真不知道,这个妖怪居然有着和狗一样灵敏的嗅觉。 望着季榆找到了刀片之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藏好的信封,度一方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了过去。 “拍得还挺不错的,”视线在季榆手上那张,对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着的照片,度一方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季榆没有回答度一方的问题,只是把信封里装着的照片都倒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看了过去。 照片有很多,从他在飞机上,盖着薄被躺在度一方的腿上睡觉,到片场离,他乐颠颠地给其他人打杂,度一方坐在边上,弯着眸子看着他的情景都有,甚至还有一张,是他和度一方一起坐在车后座,笑着在说些什么的照片。 单是看着手里的这些照片,季榆就能感受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那样一个人躲在暗处,用充满了毁灭与占有的欲一望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种事情,即便只是想想,都你能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凉气来。 这些东西出自谁的手,自然不需要多想。 既然在原本的剧情中,能够跟着度一方到医院里去,想要找到度一方的住处,对那个人来说,理当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少了某个关键性的人物,想要把人给揪出来,并让对方改邪归正,乃至于化敌为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看着那没有任何标识的空白信封,季榆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这还是度一方第一次在这个妖怪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到他是谁吗?”放下手里的东西,季榆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这个人当然不可能冲着他来的——而之前度一方所遭遇的意外,也足够说明了这一点。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季榆的问题,度一方沉默了片刻,突然翘起唇角,稍显揶揄地看了季榆一眼:“你当初跟了我那么久,就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吗?” 他可不觉得,对方跟踪他的时间,会比季榆来得少。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愣了愣,眼中忽地浮现出些许愧疚的神色来。 确实,那个时候,他成天就想着该怎样完成自己的报恩,想着该如何让度一方和许清容相互之间生出好感来,除此之外,他甚至都没有太过去关注度一方的生活。 要不是这样,当初就不会发生,度一方被摄影棚里的布景给砸到的事情了。 而在那之后,甚至连他的生活起居,都成了度一方需要操心的事情,反倒是他,每天除了吃喝睡之外,就再也没有做过其他什么有用的事情。 就连和许清容的事情,都还被他自己给搅和了。 想到这里,季榆的心情不由地变得更加沮丧起来。 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立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地张口就想补救,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平时会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而纠结上老半天的妖怪,这时候却很快就把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想法给扔到了一边。 “就是因为我没发现,”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抬起头来,紧紧地看着度一方的双眼,很是认真地说道,“才更应该小心,不是吗?” 哪怕他再怎么不用心,好歹也还是感知超过平常人许多的妖怪,对方能够在他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做出这些事情来,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季榆甚至都有点怀疑,那个藏在暗地里的人,会不会是和他一样,待在俗世的另一个妖怪。 猜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感到有些失笑。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混迹在普通人当中的妖怪?就是聊斋里头,大部分的妖怪,都还是藏在深山老林里呢。 再说了,要是那个人真的是妖怪的话,他这会儿怎么还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对方只要和季榆一样,在他待在休息室里头的时候,变回原形给他一下,就直接完事了。 见到度一方那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季榆忍不住想要反驳什么,但最后又觉得自己的猜想确实有点不太现实,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有点气闷地坐在边上,一遍一遍地看着面前的照片。 他算是看出来了,要不是他自己把这些东西给找出来了,这个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他。 说不定对方之前把他在外面晾了那么半天,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藏好,不让他看见。 ——他又不是对方的什么人,对方就是把这些事瞒着他,也没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 这么想着,季榆就感到有一股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难受得要命。 “应该只是个钻进了死胡同里的粉丝。”伸手从季榆的手里抽走了信封和照片,度一方拉了张椅子过来,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这会儿他要是不把事情给讲清楚,这个妖怪大概能为这件事情,和他气上好一阵子。 本来他不把这些东西告诉季榆,就是为了不让对方太过担心,如果起了反效果,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样的东西,”略微思索了片刻,度一方开了口,“我以前也收到过。”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双眼看着他。 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对方提起。 抬起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度一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凡是当演员的,只要稍微有些名气,就总是少不了会有粉丝给他们寄一些信件和礼物,度一方作为一个拿了几年影帝的人,自然不可能例外。 以前每当收到这些东西,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向来都是不会擅自拆开的,度一方偶尔也会挑一些信件回复几句,而那个人的来信,正是其中之一。 或许是得到了回应,让对方感到很开心吧,在那之后,对方的来信和小礼物,就一直没有断过。 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些最寻常不过的问候与祝福,但越是往后,信纸上的话语,就变得越来越偏执与露骨。 察觉到了写信的人那有些不对劲的情绪,度一方在考虑过后,就直接写信拒绝了对方。 在那之后,他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再收到写有同样自己的来信。直到有一天,他从一个寄到工作室的香囊里面,拆出了一根长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五穿(四十) 有点愣愣地看着度一方, 季榆似乎还有点没能从对方的话里回过神来。 “那个人”嘴唇动了动, 季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双深黑色的眸子里, 满是分明的困惑,“难道不是喜欢你的吗?” 如果不是这样,又会有什么人,去花费那样的心思, 记住与自己无关的另一个人的一点一滴,想方设法地将自己的每一份心意与祝福传递到对方那里? “他自己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沉默了好一阵子, 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有有些时候,这种过分偏执与激烈的感情,所招致的, 并不是人们心中所祈愿的美好, 而那最开始并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初心, 则早就被抛至了脑后。 “很多感情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见面前的人似乎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 度一方一时之间也有点想不出来,该怎样去和对方解释这些复杂的东西,最后索性换了一种简单点的说法, “——如果是你,你会去伤害你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于某个妖怪来说, 再显而易见不过。 看着眼前的人在愣怔了片刻之后, 忙不迭地摇着脑袋的样子,度一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几分。 “但是有的人会,”说到这里,度一方停顿了一下,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需要把这些并不是那么必要的东西,告诉这个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没有弄清楚的妖怪,“将于空中飞翔的鸟儿折断羽翼,困于囚笼,甚至制作成永远不会腐朽的标本——他们也将之称为喜欢,甚至是爱。” 但最后,度一方还是打消了将这些东西,和季榆之间隔开的念头。 只要对方还待在这由形形□□的人所组成的俗世一天,就总会接触到那些不怎么美好的东西,过多的保护,除了让对方成为经不得风雨的温室娇花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还是有点听不懂度一方所说的话,但看着这个人的眼睛,季榆也能知道,对方正在和他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总觉得这时候,自己也应该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去理解你所说的话的!” 看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个家伙,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可爱得要命。 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度一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伸手将人抱入怀里的欲一望。 在这一刻,他竟有些不忍心去破坏眼前的这份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度一方的心思,季榆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忽地歪了歪脑袋:“我突然发现” “嗯?”发出一个略微上扬的鼻音,度一方用视线一寸寸地描摹着眼前的人的面容,唇边的抑制不住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有点维持不住了。 “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季榆的双眼微微发亮,“和恒之好像啊!” ——不止是说话的语气,还有说话的方式,说话的表情,乃至那文绉绉的表述方法,都一模一样。 就仿佛他在隔了那么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一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度一方和他记忆之终的那个人的相似之处。 度一方: 见到季榆眼中那丝毫没有掩饰的开心,度一方的双眼微眯,面上浮现出一丝危险之色来。 这个家伙,每次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头想的——都是另一个人? 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刚刚问你,会不会伤害喜欢的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度一方开口问道,“心里想的是谁?” 以这个妖怪的性格,他可不觉得对方会凭空回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丝毫没有察觉到度一方语气里的异样之处,季榆没有任何犹豫地张口回答:“当然是恒之啊!” 他最喜欢那个人伏在书案上,一脸专注地写字的样子了。 度一方:呵呵。 没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里费尽心思地讨好这个家伙,结果居然还比不上那个早就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混蛋,心眼从来只有针尖大的度一方表示,他不高兴了。 站起来走到还坐在椅子上的某个人的身前,度一方伸出手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堵住了对方的去路之后,才缓缓地俯下一身去,凑近了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某个妖怪。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一点点地拉近了和季榆之间的季榆,直至双方的鼻尖相抵,度一方的嘴角略微弯了弯,双唇开合间,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擦过季榆的唇瓣,“嗯?” 鼻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度一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呼吸间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就连周身可以闪躲的空间,都被对方给压缩到了极致,季榆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些许慌乱来。 “既c既然你都c都知道这么多东西了,”不自觉地稍微往后仰了仰,拉开和度一方之间的距离,季榆又说起了那个他们还没揪出来的人,试图转移话题,“怎么还没把人找到?” 就算那时候度一方他们把收到的信都给扔了,也总能找到些有关的线索的吧? 把自己的身子坐正了些,季榆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 度一方见状,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也不点破眼前的人的那点小心思,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报警”身子再次往前倾了少许,直到把季榆逼到退无可退,度一方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继续说了下去,“但该保存的东西,也都保存下来了。”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这些可都是足以起到至关重要的证据。 ——不仅是和那件事有关的东西,包括那之后其他所有的粉丝寄来的东西,他们都专门腾了一个地方来存放。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被他们好好地保存起来的事物,只是 “不管是信上提到的姓名地址,还是其他的一些联系方式,”度一方曲起膝嵌入季榆的双腿间,轻轻地抵着椅子,两人的身体贴得更加紧密,彼此间的温度,都仿佛能够透过那几乎可以忽略的距离而传递过去,“——都是捏造的。” 度一方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抱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了,还是为了什么特殊的原因,而有意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但这无疑为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和电视剧里那样,能够单凭着一张纸上的字迹,就找到写字的人的角色。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弄清楚,那个想要他的命的人,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那我们不是”只觉得两人此刻的姿势让自己感到格外的不自在,季榆忍不住又往椅子里缩了缩,就连从口中说出的话语,都无端地变得有点底气不足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听到季榆话里的“我们”,度一方的嘴角顿时翘了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哪怕是做事再仔细的人,也都会有留下破绽的时候,”抬起手替季榆将落在额前的发丝理至耳后,度一方低声笑了起来,“哪里来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说法?” 更何况,既然对方还能把这些最近的照片都放到他的邮箱里,显然没有要放弃自己的行为的意思,那么只要还没有达成目的,对方就一定还会再次动手。 只要对方不像之前那样突然消失,他们总能想到办法,抓住对方没藏好的尾巴。 “所以,”指尖顺着季榆的脸颊滑了下来,停留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地搓了搓,度一方弯起双眸,又把某个被人扯开的话题,给拉了回来,“你说你喜欢的是谁?” 季榆: 这前后的两句话里面,到底哪里有因果关系了啊?! 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度一方的视线,季榆的目光有些飘忽。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说实话,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某个小心眼的家伙满意啊有没有?! ——至于那个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的选项?季榆表示,作为一个有骨气的妖怪,他是不会屈服于度一方的淫一威之下的! 努力地忽视着某个人那过分强烈的存在感,季榆在心里不停地思考着,怎样才能从眼前的状况下脱困。 要不然他干脆变回原形算了?那样子这会儿就差没压在他身上了的人,肯定没法拦得住他。 但是,想到上次自己这么干的时候,度一方那一下子就黑下来的脸色,季榆抖了抖,默默地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给扔了出去。 就算度一方刚才说了,他要是真觉得对方的一些举动让自己不舒服了,可以变回原形没关系,可这家伙的心眼小到什么程度,他难道还不知道吗?!天知道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这个混蛋今后又会怎么在他的身上找回来。 只觉得自己碰到某个人之后,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季榆在心里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世道艰难,妖怪不好当,恩也不好报了! 发现眼前的妖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居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神了,度一方的眉梢一挑,原先在对方的下颌摩挲的指腹,就顺着那修长的脖颈,缓缓地往下滑去。 “在想些什么,这么出神?”指尖在季榆的喉结上打了个转,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种异样的酥麻。 察觉到度一方的动作,季榆蓦地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对方那正在作乱的手。 对上度一方看过来的视线,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双眼一瞪,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把某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碰上类似的情况时的反应,给学得惟妙惟肖的,季榆还不忘重重地“哼”了一声,“别动手动唔” 但可惜的是,度一方并没有给他把台词念完的机会。 含住季榆的双唇,轻轻地吮吸了一下,度一方并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就退了开来。他垂下头,看着因为自己这毫无征兆的举动,而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某个妖怪,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笑着问道:“你刚刚说,动什么?” 季榆: 他不玩了!这人欺负妖怪!! 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占了便宜的感受,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就照着手里抓着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这一回,可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留情,一口下去,立马就见了红。 任由带着些许铁锈一般的腥咸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季榆只觉得胸口莫名憋着的一股气膈得他难受,顿时又用力了几分。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好不作假的疼痛,度一方的手指一动,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他这一次,确实是逗弄得有点过头了,也亏得这个小妖怪不会把这种事记在心里,只是咬他一口出出气,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去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情。 不管曾经看过多少部电影,又或者扮演过多少个陷入热恋当中的角色,当恋爱这回事儿,落在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总是能够让人失了分寸。 好半天才止住了笑声,度一方抬起手,摸了摸某个还不肯松嘴的妖怪的脑袋,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疼得更加厉害了。 这个家伙下嘴还真是不轻,度一方都控制不住地思考起,这一次留下的疤,得多久才能消下去来了。 不过幸好他之前就已经决定,在没把某件事解决之前,他不打算再接其他戏了——把自己和季榆都陷入危险不说,说不定还会像上次那样,直接干扰到影片的拍摄,连累到别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他可以把休息的时间再延长一些,顺便去把其他的事情也一块儿办了? 看了一眼某个因为自己的反应,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的人,度一方的嘴角略微翘起了些许。 比如带着这个人,去国外领个证,再度一度蜜月什么的,这种事情,他可是无比乐意的。 总觉得度一方的反应和自己想象当中的差了太多,季榆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发现这人的脸上,真的没有一点儿为了自己刚做的事情而感到生气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心虚了起来。 有点犹犹豫豫地松开了咬着度一方的手腕的牙,季榆又悄悄地瞄了对方一眼,而后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舔了舔。 度一方见状,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还是眼前的画面带来的冲击。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有些艰难地亚下胸口翻腾而起的热意,度一方看着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道歉的人,沉默了一阵子,主动出了声:“再舔一下?” 季榆: 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心里头的那点纠结都没了踪影,季榆斜了面前的人一眼,不受控制地在心里考虑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给对方来上一口更合适来了。 不过最后,秉着为人处世要宽宏大量的原则,季榆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趴在桌子上看着度一方找出备用药和纱布,熟练地给自己包扎的动作,季榆表示,果然多演些角色,还是有那么些好处的。 至少要是换了别人,这种情况下,肯定得先去医院一趟。 这会儿倒是一点都没了刚才的愧疚,季榆一边坐在边上心安理得地围观着,一边还不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度一方的动作和对方在电影里的区别。 把自己手上的纱布打了个结,又转了转手腕,确定这玩意儿没有影响到自己的行动之后,度一方才收起手边的东西站了起来:“走吧。” “啊?”被度一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发懵,季榆仰着头看着对方,好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我订了下午的电影票,”随手把手里的医药箱放回了电视机柜的抽屉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度一方总觉得,似乎从某个妖怪来到他家之后,他用到这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度一方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出去吃个饭,再去电影院正好。” 可能是跟在度一方的身边时间比较久了的缘故,季榆对电影这东西,也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只是前段时间度一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带对方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真正的电影。 坐在家里,盯着电视屏幕,和同其他人一起坐在电影院当中,看着那占据了整面墙的画面,总归是不一样的感受。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眼睛倏地一亮,连上也流露出几分期待来。 电影院外头的空间总是很宽敞,还经常都有人守着,他一直没敢偷溜进去,生怕被人抓住了拿去炖蛇羹吃。这会儿有了机会,怎么可能错过?但是看到度一方拿起手机和钱包,一副已经准备好出门的样子,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担忧来。 “就这样出去,没关系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度一方闻言,侧过头看了季榆一眼,蓦地敲了一下掌心,无比浮夸地摆出了恍然的表情:“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朝房间里走去,“我先化个妆。” 要不然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 季榆: 这个家伙,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 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家伙,都已经直接把照片给送到这里来了,天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就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阴森森地看着他们,盘算着在什么时候,再给他们来一场“意外”。 “那我们就要为了这个,连门都不出了吗?”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有点好笑地反问。 要不是担心会牵连到季榆,他甚至都还考虑过,拿自己当诱饵,把人给引出来呢。 不过,想必只要对方还和他呆在一起,就注定要被他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来了吧? 这么想着,度一方忽地就有点想笑。 这个妖怪,来这里还真就是找他报恩来了,说不定他这一辈子所有的麻烦事,都得被对方给摊上了。 将视线从稍显气闷的人身上收了回来,度一方没有再去多说什么,翻出东西给自己折腾了一番之后,就带着人出门了。 好在季榆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吃完了东西,就把那一丁点不愉快给抛到了脑后——然后自个儿在心里暗暗做出了打算,既然度一方对这些事情这么不上心,就由他来更加小心仔细一些。 见到某个妖怪那在暗地里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度一方终于还是没忍住,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人给搂过来在脸上亲了一口。 当然,他的另一手上多出的牙印,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揉着手背和季榆一起走出了电影院,度一方控制不住地龇了龇牙。 真不知道边上的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对方这回没有给他咬出血,但都大半场电影的时间过去了,他手上还是疼得厉害。 偏过头看了看似乎是对刚才的电影很是满意,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形状的人,度一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忽然觉得要是他们就这样回去,未免有些太遗憾了。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度一方陡地出声喊住了前面的人。 “季榆,”对上前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转身望过来的人的视线,度一方晃了晃手里屏幕上的那张绚丽的照片,笑着问道,“要去坐摩天轮吗?” 这个人之前没有机会体验的,只存在于这个纷乱的尘世中的乐趣,他想带着对方,一样一样地品尝过来。 想要把全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捧到一个人的面前的感觉,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见到被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听到他的话之后,弯起双唇点了点头的样子,度一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柔软得可怕。 分明他从那么久之前,就明白了自己对这个妖怪的心思,可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那样清晰地感受到,他喜欢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人,无关身份,无关性别,无关其他所有的一切。 这种感情,温柔得让他的心脏都有些发酸。 “我说,”抬起脚一步一步地走到站在远处等候着自己的人面前,度一方低下头,看着对方的双眼,很是认真地开口,“嫁给我吧。” 没有料到度一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了张口,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只能傻呆呆地看着那张数不清看了多少遍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地放大。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那温热的触感有如错觉一般,一瞬间就退了开去。季榆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感到有些说不上来的恍惚和不真实。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但他还来不及去细细品味,就听到面前的人有些烦躁地轻啧了下舌,拉起他就朝一个方向跑去。 踉跄着被拉着跑出了一段距离,季榆才总算回过神来,扭头朝身后某些拿着手机拍些什么的人看了一眼,有那么点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但度一方却很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找了家不那么起眼的店坐下,度一方看了看没过去多久,就出现在了网络上的照片,略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今天出门之前有好好地折腾过,照片拍得又不够清楚,他到时候就算不承认上面的人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由于角度的原因,季榆的样子在上面,看着却很是清晰。 给对面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看的人要了一杯果汁,度一方想了想,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朝季榆安抚似的笑了笑,度一方的语气很是平常,就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样,“今天的事情,替我澄清下,”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我还没把人追到手,别到处胡说八道,把人吓跑了他们赔我吗?” 某个正头疼怎么替度一方处理烂摊子的经纪人: 他这边都已经足够麻烦了,某位大影帝,敢不敢不要再来给他添乱了? 然而,某位苦逼的经纪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对方的不小心,就发现度一方说完自己想说的事情之后,很干脆地就挂了电话——连电板都直接拆下来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感叹过某个不爱闹事的人的省心的经纪人,默默地捏断了自己手里的签字笔。 把手中被自己分了尸的东西放回了口袋里,度一方看着面前无比乖巧地喝着果汁的妖怪,迟疑了片刻,出声问道:“游乐园,还去吗?” “你不准备去了吗?”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意外。 明明才刚说好要去的有没有?! 度一方见状,顿时笑了出来。 “没,”他摇了摇头,“我就是问问。” 说完,他又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弄得季榆反倒有些莫名其妙。 反正这个家伙,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那么正常了。 季榆表示,对于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拿度一方的钱结了账之后,季榆就捧着自己还没喝完的果汁,屁颠屁颠地跟着对方一块儿去游乐园了。按样子,跟边上某个说起海盗船的时候,一脸兴奋的小男孩格外相似。 估计是现在还没到周末的原因,游乐场里的人并不算多,但在把所有的地方都逛了一圈之后,天色却也暗下来了。缠绕在摩天轮上的彩灯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犹如近在咫尺的星辰。 把掌心贴在透明的玻璃上,看着它被那霓虹的灯光,染成绚烂的色彩,季榆望着脚下那有如画卷一般的夜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填满,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扬起嘴角。 “那个度一方,”少见地叫了度一方的全名,季榆转过身来,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把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过的人,稍显紧张地收紧了垂下的手指,“你”像是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样,他的视线有些飘忽,“你真的,喜欢我吧?” “虽然我很想回答‘不是’,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这么说着,度一方略显苦恼地叹了口气,“但这真的就是我所唯一能够给出的答案。” 季榆:啥? 发现剧本的发展又和自己预定的不那么一样了,季榆在一瞬间的无措过后,胸口“腾”地一下升起了一股怒气。 这个家伙——如果不是喜欢他,之前那些举动,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用力地抿起了双唇,季榆死死地盯着眼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的度一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但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他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都不知道。 明明如果对方不喜欢他的话,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不是吗?除了他得重新帮对方去找合适的对象,要更麻烦一点之外,没有神不饿大不了的。 可越是这么想,他心里的那股难受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然而,度一方却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神情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你,”一连重复了三遍“真的”,度一方站起来,往前迈了两步,停在了季榆的面前。 “——我爱你,”他低下头,看着面前这个妖怪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那种不希望你的眼睛看着别人,不希望你的嘴里说着别人,不希望你的心里想着别人的爱。” “那种——哪怕知道没有办法陪你到最后,也舍不得放手,希望能和你过完一辈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的爱”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季榆望着度一方那双有如见不到地的深湖一般的眸子,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还有”蓦地轻笑了一声,度一方俯下一身,贴在了季榆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喜欢我。” 否则的话,为什么在听到他刚才的话之后,这个人的脸上,会露出那种失恋一样的表情? 尽管他并没有特意试探季榆的想法,但能够借此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所占据的分量,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挺不错的消息不是? “我c我才没有”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的脸上一热,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反驳,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己在中途消了音。 “我”略微侧过头,不敢去看度一方的眼睛,季榆好半天,才梗着脖子出了声,“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陪着你走到最后。” “我一很可能不会去找你的下一世,下下一世,”停顿了一下,季榆继续往下说,“我甚至不能保证一定会喜欢上你——” 更不能保证,像度一方喜欢他一样,喜欢对方。 越往后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季榆的双唇张了张,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然而,度一方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垂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记轻吻:“我知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度一方略微直起了身体,“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一段感情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哪怕是陷入这段感情的当事人也是一样。 “我不会也不敢许下太过漫长的c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誓言,但我希望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看到的,会是你的样子,”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至少现在,你也希望可以陪我走到那个时候,对吗?” 莫名地觉得度一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羽毛柔软的末梢,在一下一下地搔着自己的心脏,季榆的目光飘了飘,最后还是落在了面前的人身上:“嗯。” 他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去说那种没有必要的谎,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连词语都算不上的音节,让季榆的脸颊都产生了发烧一般的错觉。 看出了面前的人的窘迫,度一方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要是季榆这会儿真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脸懵懂地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他反倒要感到头疼了。诱拐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没弄明白的人,总是会让人的心里生出那么点负罪感的。 虽然就算那样,他也不会就这样罢手就是了。 低低地笑了一下,度一方忽地单膝跪地,仰起头看着坐在那儿的人,很是郑重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么,季榆先生,”压下扬起的嘴角,度一方看着季榆的目光无比专注,就如同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人一样,“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心脏随着对方的话语重重地跳了一下,季榆和面前的人对视了好半晌,才小小地点了下头。 “好。” 转动的摩天轮缓缓地爬至最高点,又一点点地降了下来,最后停在了最开始的起一点,度一方拉着自己费劲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拐到了手的的妖怪,从里面跳了出来,脸上是与当初第一次得到那代表着他人认可的奖项时,无比相似的笑容。 握着某个由于关系的转变,还显得有些不自在的人的手,十指相扣,度一方在游乐园里转了一圈,蓦地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把散了架的手机给拿出来装好,再次给自家的经纪人打了过去。 “之前说的事情,替我更正下,”没有理会另一边的人那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度一方看了一眼趁着这个机会,乐颠颠地跑到一边的小店,要了一个可丽饼的季榆,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照片上那个人,就是我男朋友,写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给出什么反应,就再次故技重施,那挂电话拆电板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拿着自己的食物走回来的季榆都看得呆了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五穿(四十一)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电子音, 某个经纪人的眉梢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差点没气得把手里的手机给摔了。 他在这边折腾了大半天,都没能联系上人, 结果对方打电话过来,就为了和他这么一句话?! 盯着自己还在分析粉丝对之前自己所发的声明的反应的页面看了好一会儿,经纪人突然双眼一眯,把手里的手机一扔, 扯过键盘“啪啪啪”两下就飞快地打完了一句话。 “我们在一起了,谢谢大家的帮助/微笑” 按下回车键,看着这条信息出现在主页的最上面, 经纪人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电脑。 ——至于他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连某个人自己都不在意这种东西,他还去多什么事? 反正就度一方的情况来看, 哪怕他以后真的什么都不干, 直接混吃等死了, 他手上的钱也都够他过上一辈子了。 还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奢侈日子。 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个一点都不知道顾虑别人心情的土豪给狠狠地数落了一通,经纪人也懒得再去折腾那些没多大意思的事情, 干脆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可和某个钱多的花不完的家伙一样,还得想办法养活自己呢。 不知道自家经纪人在被自己挂了电话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度一方和每一个陷入了热恋当中的傻子一样, 牵着自家的妖怪,沿着公园里的湖边慢悠悠地走着。 但可惜的是, 他身边的人的注意力, 却压根没有在他的身上。 看着季榆从纸袋里拿出最后一个可丽饼, 往嘴里送的模样,度一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这个家伙吃了一个不算,还要了这么一大堆带走?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路上走过来,这个家伙,完全就没有把目光从手里的吃的上移开过——真的是连一下下都没有。 顿时,度一方的心里不由地产生了自己在和一堆食物抢男人的错觉。 而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觉得,对方低着头啃着东西,任由自己拉着往前走的样子,也是可爱到了骨子里。 察觉到度一方的视线,季榆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悄悄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会儿的这些事情,他们以前也都做过——某个总喜欢占他便宜的人,还做过更过分的——但他就是觉得有点儿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可偏偏这人还总是不停地盯着他瞧,就跟他的脸上长了花儿似的,弄得他只能一路上都低着头吃东西,连传说中美好的湖边夜色都没能好好欣赏。 有点愤愤地咬了手里拿着的可丽饼咬了一口,季榆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没有错过季榆的那一点小动作,度一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就扬了起来。 总归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功夫,并没有白费。 看着眼前把脑袋吹得更低的某个人,度一方忽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对方拿着可丽饼的手。 季榆:? 被度一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季榆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对方看过去。然后,他就见到这个平时很少吃路边摊的人,缓缓地俯下一身来,想要和他抢这最后的一块可丽饼。 然而,季榆自然是不会让对方给得逞的。 看着攥着手里吃了一半的点心,接连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自己的动作的人,度一方的眉头略微拧了起来,眼中也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来:“怎么了?” 要知道,他家的妖怪虽然护食,但如果他真的想吃些什么,对方也只会可怜巴巴蹲在边上,一脸心疼加控诉地看着他。 对方度一方的视线,季榆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担心什么似的,两口就把手里剩下的半块可丽饼全都塞进了嘴里。 度一方: 就这么一点东西而已,至于吗? “我去买瓶水!”大概是嘴里塞着东西,季榆的声音听着有些含糊不清。说完之后,他也没去等度一方的反应,就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跑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度一方都有点没回过神来。 看着季榆没一会儿就跑出了路灯的照明范围,只能看到个轮廓的身影看了好半晌,度一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抬脚跟上去。 他或许需要给对方一点喘气的时间? 对于那个连恋爱这个概念,可能都才知道了没几个月的妖怪来说,想要适应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可能还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吧? 稍显懒散地靠在湖边的围栏上,度一方轻笑了一声。 在这个人的身上,他从来都不缺耐心。 见身后的度一方没有跟上来,季榆的心里立时松了口气。又往报刊亭的边上挪了挪,确定从对方现在所在的位置,不可能看得到自己之后,季榆才张开嘴,把口中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由金属制成的长针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反射着昏黄的灯光。 季榆突然就有点庆幸,度一方并不怎么喜欢吃这些路边的小店里卖的东西了。 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季榆想了想,又买了一瓶水,才转身朝度一方所在的方向跑了回去。 一脚从身后的黑暗中踏入光明,季榆看着站在那儿,安静地等着自己的人,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种软得快要融化的错觉。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想到之前度一方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凑在他耳边说的话,季榆的双唇倏地就弯了起来。 “在看什么?”见季榆买了水回来之后,就只是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也不过来,度一方不由地挑了挑眉梢,略微直起身来。 “没什么,”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是”他歪了歪脑袋,突然就笑了起来,“我们去吃晚饭吧?” 度一方: 这是才刚把手里的东西吃完了,就又觉得肚子饿了? 视线不自觉地在季榆平坦的小腹上溜了一圈,度一方有点好笑。 “想吃什么?”走到季榆的身边,度一方垂下头,在这个蓦地就留没了之前的别扭与不自然的妖怪的额上,落下一记轻吻,弯起双眸问道。 然而,还没等季榆开口回答,他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不许提任何和许清容有关的东西!” 压根没想到这一茬的季榆: 就算他真的很喜欢吃许清容做的东西,但他也不可能只吃那个啊有没有?!妖怪也是需要营养均衡的! 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季榆无端地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最后只能有点气弱地移开了目光,结结巴巴地开口:“那c那你来挑就行” 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度一方看着面前的人泛红的面颊,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那就”拿出车钥匙在手上转了一圈,度一方笑着看向季榆,“走吧?”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跟着度一方朝停车场走去,季榆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地伸出手了手,握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 他好歹也是和这个人互许了终身不是,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对方来主动吧? 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季榆转过头,朝度一方露出了一个笑容。 事实证明,刚才吃下去的那些零食,完全不影响季榆晚餐的进食。 拿出钱包付完了那长得有些过分的账单,度一方忍不住就有点想笑。 真是亏得他之前存够了钱,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养得起这个妖怪。 “还想吃点别的吗?”转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的人,度一方掩下唇边的笑意,开口问道。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家伙一次性最多能吃下多少东西。 而且,一般蛇吃了东西之后,肚子不都会鼓起来吗?怎么这个妖怪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么想着,度一方伸出手,戳了戳边上的人的肚子。 感觉到度一方的动作,季榆扭头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懒得动弹,让对方吃足了豆腐。 或许是因为今天碰上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季榆纠结了一阵之后,还是放弃了换个地方再吃一顿的想法,倒是让度一方感到有些失望。 但就算是这样,当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站在自家的门外,仰起头看了看那本该亮着灯的地方,度一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照明。 打开门开了灯,度一方转过头,却没在自己边上看到某个妖怪,顿时愣了一下,转过身走了出去。 “怎么了?”看着站在门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的季榆,度一方有点疑惑地问道。 听到度一方的声音,季榆回过神来,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么说着,他又转过头,朝刚才盯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由于灯光的限制,没能看到什么东西的度一方略微皱起了眉头,眼中浮现出些许狐疑的神色来。 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从游乐园出来之后,这个家伙有好几次都表现得格外奇怪,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隐瞒什么一样。 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这些暂时无法得到答案的事情给放到一边,度一方揪着还站在外面的人的领子,直接把对方拖回了屋子。 看着这个人那样站在黑暗中,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慌的感觉。 “楼道里的灯,我明天就让物业来修。”松开了揪着季榆领子的手,度一方见对方似乎还对外面有些在意的模样,出声说了一句。 这种时候,他们总不能自己摸黑上去折腾不是? 听度一方这么说,季榆才总算是把目光收了回来,只是脸上的神色看着还有些心不在焉。 “放心吧,”伸手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度一方笑了一下,“就算外面的灯是那个人弄坏的,他也进不了屋子里的。” 要不是看中了这一点,他当初为什么要大老远地,搬到这个地方来? 尽管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可要是那人真的能轻易地做到这些事情,他们这会儿大概也就不需要这么头疼地想着,该怎样去把人给找出来了。 可能是度一方的话让季榆稍微放下了心,他看了看摘下了脸上戴着的没有镜片的眼镜扔到一边的度一方,突然开口问道:“昨天买的冰激凌还有吗?” 度一方: 他怎么记得,这个家伙刚来的那会儿,完全就不是这个样子来着? 只觉得当初那个会说出“妖怪不需要吃东西”的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度一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乖乖地替对方去冰箱里拿了冰激凌。 “对了,”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度一方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似不经意一般地开口问道,“你今天晚上还和我睡吗?” “哎?”季榆闻言,有点惊讶地抬起头来,像是没想到度一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样,“不能一起睡了吗?” 不是说恋人是比朋友还要亲密的关系吗,怎么之前他们可以睡在一起,现在就不行了? “当然不是,”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真的没听明白自己意思,度一方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就是问问。” 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对方稍微了解一下某些方面的东西? 度一方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即便美人在怀,也照样坐怀不乱。 看了某个还有些不解的人一眼,度一方轻啧了一声,没有再去和对方解释什么,只抬起手,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脑袋:“行了,吃完了别忘了刷牙。” 要不然,一个妖怪得了蛀牙,说出去可就让人笑话了。 见度一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拿上毛巾,自顾自地去洗澡了,季榆叼着勺子歪了歪脑袋。 妖怪应该是不会蛀牙的吧? 想到隔壁山的那个总是喊牙疼的穿山甲,季榆有点不确定起来。 算了,他还是先吃东西吧。 又舀起一大勺冰激凌送入口中,季榆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果然,这世上唯有美人和美食不可辜负。 所以他现在,算不算是圆满了? 自动把度一方代入了美人的角色,季榆顿时笑得更欢了。 看着季榆把昨天剩下的冰激凌都吃了个干净,又提溜着对方去刷了牙洗了澡,度一方才总算想起了被自己丢到脑后的事情,把散了架的手机装了回去,搜索起和自己有关的信息来,没一会儿,自家经纪人用自己的号所发布的那两条讯息,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看着那几乎是照搬自己说过的话的内容,度一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该说不愧是他挑的经纪人吗?做的事,果然符合他的性子。 要是哪个家伙真的弄个中规中矩,似是而非的通告,把这次的事情压下去,他说不定反而会感到不高兴。 他当演员,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感情变得遮遮掩掩,不能公之于众的。 随意地点开底下的评论看了看,度一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原先是做好了看到一大堆质问和谩骂的准备的,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态度太过坦率,还是他的语气太过不正经的缘故,类似的评论他居然没有刷到多少,更多的,却是对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的身份的猜测,以及对他们的祝福,甚至还有询问季榆演过哪些片子,表示对这张脸一见钟情的。 不得不说,这却是有些出乎度一方的预料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季榆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在原本的举办当中,度一方也是公开了和许清容之间的关系的——这本来就是他会做的事情,而除了少数比较偏激的人发表了一些不当的言论之外,几乎没有收到多少负面的评价。 “这大概就是”看了一眼度一方手机上的东西,季榆歪着脑袋想了想,挖出了一个自己最近刚学会的词,“主角光环?” 侧头看了季榆一眼,度一方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从他给对方买了手机之后,这个家伙都在那上面学到了什么东西? 又扫了一眼底下差不多的评论,度一方摸了摸下巴,突然把季榆拉过来,一起拍了张照,发了上去。 然后,也不去管自家的粉丝怎么炸锅,就拉着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一块儿睡觉去了。 远远地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传来,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静谧。 第二天早上,季榆是被一阵糕点的香甜气息给勾醒的。 度一方当然是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就点亮了这个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的技能的,这味道,自然就只能从一大早就登门造访的人,带来的那些东西上传来的了。 张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季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就看到了正坐在客厅里的两个人。 “早?”许是没想到这么大清早的,家里就会有除了度一方之外的人,季榆愣了愣,才开口打了招呼。 视线在季榆走出来的房间里停留了片刻,许清容才笑着回应:“早啊。” “这是我昨天说的,要给你带的点心。”这么说着,许清容指了指放在自己面前摆着的一些造型精致的糕点,季榆刚才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的双眼顿时一亮,道了声谢就乐颠颠地想去吃东西,一点儿都没觉得许清容的话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结果,他的手才刚碰到桌子上的东西,坐在边上的度一方很不给面子地瞥了他一眼:“去刷牙!” “妖”听到这熟悉的命令式句式,季榆条件反射地就要开口反驳,好在他在最后的关头,还是想起了许清容的存在,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去!刷!牙!”度一方见状,趁机把自己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眯起的眼睛里,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纸杯蛋糕,又抬头看了看坐在那儿趾高气昂地看着自己的度一方,季榆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把手上的东西给放了回去,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人给抱进怀里,狠狠地蹂一躏一番。c 每天都和自己喜欢的人躺在一块儿,却只能看不能碰,度一方感到了深切的欲一求一不一满。 本来还想再磨蹭一下的季榆,在对上度一方的视线之后,立马跟被烫到了一样,转过身一溜烟地就跑进了洗手间。 虽然还有点不太明白度一方刚才那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但有些本能,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动作利索地刷完了牙,还顺带抹了把脸,季榆飞快地返回了客厅。 ——谁知道他要是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一点,桌子上的东西,会不会被另外两个人吃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吃货的妖怪,整颗心都挂在了那一桌子的小点心上。 一起来就能吃到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吗?! 然而,也不知道在季榆待在洗手间里的这段时间里,坐在那儿的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客厅里的气氛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味? 稍显困惑地看了看那两个脸上都带着笑容的人,季榆有点怀疑自己的感觉。 视线在许清容和度一方两个人的身上都转悠了一圈之后,最后又落在了桌上的糕点上,季榆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一点点地蹭了过去。 反正不管这两人之间怎么了,都不影响他吃东西吧? 悄悄地瞄了度一方一眼,见对方没有对自己的举动表现出什么不悦来,季榆顿时放下心来,喜滋滋地拿起一块小蛋糕咬了一口。 顿时,那混杂着些微苦涩的甜味,就在口中扩散开来,让每一个味蕾,都发出满足的喟叹。 一脸满足地舔了舔手指,季榆抬起头来,就看到对面的两个人,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他嘴角沾上奶油了?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角,没能擦下来什么东西,季榆有点奇怪地看了回去。 他刚刚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两个人这是在干嘛呢? 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度一方再次在心里做出了,一定要找个时间,去学一学厨艺的决定。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得先把自家的妖怪,和某个心怀不轨的甜点师给隔开才行。 察觉到了度一方对自己的不欢迎的态度,许清容笑了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其他糕点,向季榆问道:“好吃吗?” “好吃!”对于这个问题,季榆根本就不用考虑,就能给出答案。 “你喜欢吃吗?”略微弯了弯眸子,许清容又问。 “当然喜欢!”季榆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像是担心许清容不信似的,他还用力地点了点头,来显示自己的认真。 许清容见状,轻声笑了一下再次开口:“你想天天吃到吗?” 听出了许清容话里隐含的其他意思,季榆的双眼微微一亮:“当然想!” 听到这里,度一方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妙,可还没等他出声打断,许清容就抢在他的前面把问题给问了出来:“那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当然愿哎?”话说到一半,突然回过味来了,季榆眨了眨眼睛,一对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最近被丘比特射了个对穿,怎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对自己告白?! 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吸引人的季榆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无比纠结。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条件真的好诱人啊有没有?!要是对方在昨天之前这么问他,他说不定刚才就直接答应下来了,可现在看了看边上脸色有点发黑的度一方,季榆扁了扁嘴,脸上露出了些许肉痛的神色。 “那个”只觉得某个人看着自己的视线有点危险,季榆的视线飘了飘,最后还是小小心心地开了口,“我有男朋友了” 一想到自己就要这样和那么多的好吃的说再见了,季榆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知道,”但许清容出口的话,却让他愣了一下,“刚才度一方和我说了。” “不过有的事情,不亲自试一下,”这么说着,许清容耸了耸肩,好像并没有将季榆刚才的拒绝放在心上,“总是不会死心的,不是吗?” 当然,有的时候,就算试了,也不一定会死心就是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那越来越不善的目光,许清容弯了弯嘴角,也不等对方送客,自己先站了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正好家里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季榆,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你能送一送我吗?” 听到许清容的最后一句话,度一方的眉梢一挑,正要开口,就听某个没有多少城府的妖怪,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啊!” 也就是两层楼的距离而已,根本用不着考虑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许清容面上的笑容不由又扩大了几分,看得边上的度一方差点没忍住,直接重重地“哼”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看着某个刚刚拒绝了许清容的告白的妖怪,就那样穿着一套睡衣,没有一点戒心地跟在对方的后面往外走的模样,度一方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起来。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感情这种事,无论怎么防,都是没有作用的,要是季榆真的不喜欢他,哪怕他将对方身边所有的人都消除,对方的眼中,也不会有自己的影子。 ——可正是因为有太多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有那么多为了感情而伤害别人的事发生。 度一方绝不希望,也没有必要成为那样的人。 想到季榆刚才说的那句话,度一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只是这样简单地被对方承认,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也真是无可救药了。 防盗门被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季榆脚下的步子一顿,抬起头朝挂着壁灯的地方看了一眼,才跟上了前面的许清容。 往下走了两层之后,在许清容家的大门前停下脚步,季榆忽地感到有些新奇。 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以人形的姿态,在这个地方停留过。由于视角的变化,而看到的不同的东西,相比较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家里还剩着一些点心,”掏出钥匙开了门,许清容侧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出声问道,“要进来吃一点吗?” 然而,这一回,某个妖怪却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并非他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什么防备的心思,而是他不放心把度一方一个人留在上面太久。 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许清容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收了脸上的笑容。 “我喜欢你。”他转过身,看着季榆的双眼,很是认真地开口,“而且这份喜欢,短时间内不会消失。” 被许清容的表现弄得有些无措,季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事实上,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记得,他和这个人,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交集来着? “没关系,”看出了季榆的慌张,许清容弯起双唇,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知道你对我并没有那样的感情,我也不会这样去要求你。” 他喜欢这个人,是他的事,而非对方必须背负的沉珂。 “不过”似是觉得眼前的人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太过有趣,许清容伸手往上指了指,“记得告诉度一方,让他小心一点。” 他可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放弃的人,一旦找到了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对了,”倏地想起了什么,许清容将自己刚收起来的钥匙放到了季榆的手里,“下次直接开门就好,不要再钻门缝了。” 上次看这个家伙从门缝里那艰难地挤出去的样子,他都忍不住要怀疑,对方身上的那些鳞片,是不是就是那样被挤掉的。 季榆那本来就算不上大的脑容量,一下子接收了太过巨大的信息量,一时之间有点转不过来。直到许清容说完了想说的话,自己进了家门,关上了门,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所以,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攥着的钥匙,季榆的眼里满是茫然的神色。 但这个问题,许清容显然不可能回答他。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季榆才抓了抓头发,心情复杂地往回走去。 然而,才走出了没多少距离,他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往兜里抹去。 但刚起来没多久,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的他,这时候身上自然是不可能带着手机的。 于是,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季榆又转过身,跑下去敲开了许清容的门。 “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稍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季榆开口问道。 尽管不知道季榆为什么不回去拿自己的手机,但这种小事,许清容并没有理由拒绝。 拿过许清容的手机,季榆从脑子里翻出了当初在剧组里记下来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李导演吗?”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季榆小小地松了口气,“我是季榆。” 在简单的问候过后,季榆没有去绕什么弯子,直接问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我想问一下,上次剧组里的那个灯光师,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那根针本身就不大,又被藏在了自身有气味的食物当中,那上面沾着的属于接触过它的人的气息,自然就被掩盖了下去,但在晚上会回到家的时候,他却发现,他曾经闻到过那个气息。 而那个人,这个时候本应该在另一个城市里,和其他人一起,拍摄一部还没有完成的电影。 在问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之后,季榆无比果断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度一方的头上,对方又不可能真的去找度一方求证不是? “和上次一方出意外的事情有关?”见季榆挂了电话,许清容开口问道。 就算当时他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东西,但在事后,他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度一方那并没有明显伤势的样子,以及季榆秃了一块的鳞片,那时候是怎么回事,许清容大抵也就能猜出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不是意外——要不然,季榆也不用特地去打听这些事情了。 “啊?嗯,算是吧”心里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季榆随口应了一声,表情显得有些忧虑。 他算是知道度一方他们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相关的线索,却就是找不到人了。他这会儿都知道那人曾经和他们在一个剧组待过,还干的是灯光师的职业了,可手上能用得到的东西,却还是接近于无。 “你刚刚问的那些,”盯着季榆看了一会儿,许清容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方知道吗?” 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些事,”看到季榆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许清容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扛。” 那对度一方来说,是一种不尊重,也是一种不信任。 “我不清楚你们究竟碰上了什么,”从季榆的手里拿过手机,许清容的双眸微弯,“但这件事,得你们两个人一起做。” 明明自己才刚刚告白被拒绝了,这会儿却得在这里做这种,如同在撮合另外两个人的事情,就是许清容自己,都感到有点好笑。 “当然,你也可以让我帮你。”想了想,许清容又补充了一句,“我更乐意你来找我。” 再怎么说,他还喜欢着这个人呢。 这时候才陡然想起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季榆的脸上顿时就有点发烫。 “我c我知道了!”见许清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季榆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生怕他和度一方一样,说处于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的话来,“我这就去告诉一方!” “还有”季榆顿了顿,笑声说道,“谢谢。” 为了这次的提醒,也为了——那份他无法回应的感情。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许清容笑了起来,“不客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五穿(四十二) 歪着身子倒在沙发上, 季榆看着站在阳台上,皱着眉头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说话的某个人,眨巴着眼睛, 难得地没有了玩游戏的心情。 所谓的术业有专攻,度一方找来的那些人, 在调查一些事情上, 显然要比季榆这个妖怪擅长得多。在知道他所发现的事情之后, 那些人没多久查出了一些眉目。 无论怎么样, 只要一个人还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就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 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明明好几次都感觉只差一步, 就能够抓到对方的尾巴了, 可结果直到现在, 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 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上那个正在磨爪子的猫, 季榆稍显无聊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就算这会儿自己成天都守在度一方的边上, 可没把人抓到, 他的心里就是感到不踏实。毕竟俗话说得好, 只有千日做贼,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季榆实在是没法保证, 自己能够一直都不出现一丝一毫的疏忽。 想到先前度一方被道具给砸到的事情,季榆就不由地感到心里一阵烦躁。他无法确定, 这种事情, 在今后还会不会发生。 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那突然响起的喧闹的声音,稍微让季榆的注意力转移了些许。 看着电视里那热闹的场景,季榆小小地吸了下鼻子,拿脚把不远处的抱枕给勾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如果没有许清容的那些话,”突然响起的话在那一片模糊的繁华声响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与突兀,“你会一个人去找那个想要度一方的命的人吗?” 隐瞒自己从可丽饼当中吃出了针的事情,还可以说是为了不让度一方担心,但连家门外的气息都要隐瞒,避着度一方打电话的举动,可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概是觉得这下子正在播放的节目没意思,季榆看了一阵子,就连着换了好几个台。 “更正一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起来似乎还不错的台,季榆才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是‘一个妖怪’。” 他现在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应该无法被归入人类的范畴。 容漆: 重点是这个吗?! 莫名地觉得某个家伙最近抓重点的能力越来越神奇了,容漆默默地无视了对方刚才那句话:“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个家伙?” 既然季榆没有否认他的问题,那么关于刚才的答案,他也没有必要去询问第二遍了。 这个人对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世界,从来都不会产生任何留恋的心思,在完成了任务之后,他总会在第一时间就选择离开——而很显然的,对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早就已经达成了。 既然如此,季榆自然没有了再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而眼前的事情,正是一个摆在他面前的大好机会,他没有道理不去抓住。 但似乎相比起尽快离开这个世界来,维持自己在这个世界所扮演的角色的人设,对季榆来说还要更加重要,否则,对方也就留不会因为许清容的那么一段话,而改变自己的打算了。 有的时候,容漆真是弄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明明这个人很清楚,无论他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再如何完美,到了最后,也总是会离开的,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作为一个正常人,容漆早就放弃了去探究某个病人的想法,比起这个来,他更想知道,季榆到底准备怎么去把那个藏在暗地里的人给揪出来。 要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季榆所知道的有关这个世界原本的小说的剧情,可是一丁点忙都帮不上的。 容漆知道季榆的脑子非常好,可那么多专业人士都没能做到的事情,难不成这个人就这么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够达成?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反问道:“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季榆是这场由世界为舞台的戏中的人,他有着许多无法看到的东西,可容漆从一开始,就站在这场戏之外,理当能比他看得更加清楚。 没有想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容漆在愣了一下之后,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他本来是应该知道的,只是在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总是得放弃一些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不过季榆居然会想到要找他帮忙,实在是有些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这个家伙之前,可是连多和他说几句话,就显得格外不耐烦的来着。 结果偏偏就是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咳,”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容漆开口想要为自己先辩解几句,“那个” “我知道了,”但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季榆给打断了,“你没用了。” 容漆: 再次被某个人干脆利落地踢出了脑袋,容漆感到无比的心塞。 这个家伙,再这样挂他通讯,他真的翻脸了啊信不信?! 拿起遥控器,“啪”的一下关掉了电视,季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某个“神灵”掩饰心情的能力,比他自己想象得,要糟糕许多呢。 蹬掉脚上的拖鞋,蜷起身子缩到了沙发上,季榆转过头头,朝挂了电话走进来的度一方看了过去:“怎么样了?” 他觉得,这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他问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再等一等,”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度一方朝季榆笑了一下,开口回答,“应该就快找到人了。” 但这句话,就是他自己,都没有原先那么相信了。 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明明都把人的过去和经历都翻了个底朝天了,他们居然还找不着那人现在藏在哪里。 而只要一天没把这件事解决,他们就一天没法安下心来。 要是换了以前,度一方或许还不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在他看来,自己这一辈子,过得一直都挺不错的,自己想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如果能够继续往前走,他当然再乐意不过,可要是就在此处止步,他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但如今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度一方无比自然地把人给拉近了怀里。 “你说,你都能闻出那人的味道了,”拿下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头顶,度一方忽地叹了口气,“怎么就不能顺着这味道找到他呢?” “我又不是狗!”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顿时有点不满地出声反驳。 蛇本来就不是嗅觉灵敏的生物,就算变成了妖怪,也肯定比不上其他那些靠这个过活的家伙。除了人就在他面前之外,他也就只能在没有多少其他能够干扰的味道的环境下,才能够将一个人的气息分辨出来。 要不然,早在当初跟着度一方一起去剧组,见到那个灯光师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了。 听着怀里的妖怪认真地和自己解释着这其中的原因,度一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似乎不管多么小的一件事,这个家伙也从来都不会随随便便就应付过去——那份单纯与执着,简直可爱到了极点。 “那就再等等,”搂着季榆的双臂略微收紧了几分,度一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发顶,“总会找到的。” 那个人总不可能就这样,在他们的周围守一辈子不是? “嗯。”季榆闻言,好一会儿才有些闷闷地应了一声。自己没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太多的忙,显然让他感到有些不高兴,虽然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度一方他们现在连那人是谁,都还不知道。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在他的发顶落下了一记轻吻——然后换来了对方一对嫌弃的白眼。 以前这个家伙动手动脚的时候,还会想办法给自己找个借口,现在把话说开了之后,对方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动不动就凑过来亲一亲舔一舔,弄得季榆都忍不住有种自己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蛋糕的错觉。 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顿时笑得更欢了。看着已经对自己的这些行为习以为常了的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又低下头去,在对方的唇角亲了一口。 于他而言,即便是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单单只是陪在他的身边,就是上天所给予的最大的恩赐了。 大概是度一方的眼神太过热切,季榆无端地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不由掩饰一般地移开视线,拿起刚被自己丢在手边的遥控器,又把被自己来回折腾的电视给开了起来。 也是赶得巧了,恰好那上面正在放一部度一方曾经演过的电影,那蓬头垢面苍老无比的脸孔,在液晶屏幕上被放大了好多倍。 就是季榆,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得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看你长得这么丑,年纪又这么大,心眼还这么小,毛病又那么多”一开始季榆还只是在说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可到了后来,他却开始数落起某个人的不是来了,“——那人怎么就会那么喜欢你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把这个人弄死。 “为什么啊”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度一方的唇边露出了一抹笑容,“大概是因为”他故意顿了顿,才再次开口,“他眼瞎?” 季榆: 他怎么觉得这个家伙,好像在影射什么人呢? 斜着眼盯着度一方看了一会儿,季榆轻轻地哼哼了两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不过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那个人对度一方这么执着的原因。 “他用来折腾的这些本事,用到其他地方去,得有多大的成就啊?”说到这里,季榆竟然为那个在度一方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的人,感到有些惋惜起来了。 不说别的,就说上次度一方接的那部戏的导演,出了名的要求高,能够得到对方的任何和他合作,足以证明那个人的能力。 被季榆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度一方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这还变成我的错了?” “我才没这么说!”扭头避开了度一方的动作,季榆张口在对方的手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我就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有点不清楚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那时候在剧组,他还曾经和那个灯光师说过几句话,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本就有许多人只因为一念之差走上了岔路,有的时候,这些人所需要的,只是一句驱散云层的点拨,就能够看清脚下的道路,但可惜的是,他并不是能够扮演这个角色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对方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从而伤害到他,以及他所在意的人。 感受着从怀里的人身上传递给过来的温度,度一方的双眼弯了弯,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话题,度一方想了想,开口问道:“今天想出门吗?” 为了避免有可能出现的麻烦,他们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就是家里的东西,也基本都是让助理买了送过来,他实在是有点担心,会把某个妖怪给闷坏了。 尤其是这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肯让他买任何外面的吃的,非要他自个儿做的情况下。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他的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还学会了一些小点心的做法,算是意外之喜。 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那简直能够把人烤干的太阳。 作为一条喜欢缩在潮湿阴冷的地方的蛇,季榆表示,在这种天气让他出门,他宁可再去让车撞个一次。 反正这种东西,就算来回在他的身上碾个几次,也连他的一片鳞片都伤不到。 看着眼前这个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自己拖着对方出门的妖怪,度一方的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这个家伙,每次一碰上什么自己不乐意做的事情,都会嚷嚷着自己是妖怪,怎么这种时候,反而忘了这一点? 也不去戳破这一点,度一方盯着季榆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开口问道:“那陪我看部片子?” \&一t;我正好买了一张新的碟子。\&一t;朝怀里的人笑了一下,度一方的语气很是自然。 度一方本来就喜欢看电影,平时不出门的时候,也经常拿这个打法时间,和他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就连季榆也有了这个习惯,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季榆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度一方的嘴角微微扬起,忽地站起身,把怀里的人整个横抱了起来。 被度一方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季榆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一双略微睁大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导致的惊慌。 “东西在房间里。”看到季榆的样子,度一方一边往房间里走去,一边开口向他解释了一句。 那也没有必要把他抱起来啊! 听到度一方的解释,季榆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显得更加不乐意了。 虽然看电影里的公主抱的场面都很美,但显而易见的,一条蛇是不可能享受这种感觉的。 和季榆对视了片刻,度一方才恍然地想起了什么,翘起的嘴角带上了几分揶揄:“我不介意你缠在我身上的。” 这么说着,他还故意将怀里的人往上颠了颠,惊得对方更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臂。 看着某个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的神色,季榆眯起双眼,视线在对方的脖子上转了一圈,觉得他有必要磨一磨自己的牙了。 察觉到季榆的目光,度一方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少许,险险地赶在某个妖怪下嘴之前走进了房间。 上一回他被对方咬出来的疤都还没完全消下去呢,他可不想自己的身上,再多这么一个光辉的印记——就算古人有啮臂之盟的说法,他也不能让自己全身都印满牙印啊对吧? 把人放到床上,度一方又取出早先就准备好的影碟放入电脑,按下播放键,然后才坐到了床上,把人给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总觉得这人的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季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再去多想,把注意力放到电脑的屏幕上来。 电影的开头很是平常,两个男人在雨天在一家咖啡店内相遇,闲聊,说笑,交换联系方式,平常得甚至有点乏味。但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却让季榆有点发懵。 看着那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吻到了一起去的人,季榆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茫然。 就算是爱情片,这进展是不是也太快了? 忍不住想上前去看一看这部片子的长度,季榆刚想起身,却被身后的人一下子拉了回去。 “别动,”紧紧地箍着季榆的腰,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无比紧密,度一方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继续看下去。” 被度一方的反应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季榆偏过头朝他看了看,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乖乖地坐在那儿,陪对方一起看了下去。 他和这个人的喜好确实有点不太一样,有些对方很喜欢的片子,他看着却只会感到昏昏欲睡,可能现在放的这部,也是这其中之一?肯定还得是这个家伙特别喜欢的一部,否则的话,他以前玩手机的时候,对方也没非得让他一起看。 这么想着,季榆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靠在度一方的身上,继续朝屏幕看过去。 但是,越越是往下看,他就越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两人身上的衣服呢?怎么他才走了一小会儿的神,那片子里的两个人,都变得光一溜一溜的了?! 看到那个稍显高大一些的男人,把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一下,季榆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 就算他对这些事情的了解再少,最基本的刻在本能里的东西,他还是清楚的。 听着屏幕里的男人发出那不知道该称之为欢愉还是痛苦的呻一吟,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脸上蓦地一阵发热,眼神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怎么了?”低低地笑了一声,度一方垂下头,轻轻地朝季榆的颈窝吹了口气,“不继续看了吗?”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敏感的肌肤上,带起些微的酥麻与颤栗,季榆脸上的温度顿时又上升了许多。 抬起头朝屏幕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里面的男人被分开双腿的画面,季榆立时像是被烫到了一半移开视线,面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就连和身后的人接触的地方,也无端地变得有点发烫起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度一方不由地又笑了起来。 他张开口,在季榆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那带着明显撩拨意味的举动,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五穿(四十三) “可以吗?”放在季榆腰上的手细细地来回摩挲着, 感受到对方那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的身体, 度一方亲了亲那有些泛红的耳尖,稍显沙哑的嗓音里, 满是掩饰不住的欲一望。 听到度一方的话, 季榆的身子微微一颤,忽地抬起手,抓住了度一方试图往下的手掌。 手指略微动了动,度一方深深地吸了口气, 终于是没有挣开对方会的动作,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这个面颊泛红的人,等着对方的回答。 如果这个人真的不愿意有些艰难地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度一方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耐心, 大概都耗费在这个人的身上了。 “你”或许是感受到了度一方的克制, 季榆抓着他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想和我做c做”视线不自觉地往还在播放着画面的电脑屏幕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季榆脸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 “这种事?” 没有料到季榆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度一方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该感到好笑还是无奈。 这个家伙, 还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怪。 “我再怎么说, ”轻轻地叹了口气, 度一方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季榆的肩上, “也是个男人。” 而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在和自己喜欢的人互通了心意之后,不生出任何这方面的想法。 听出了度一方的言外之意,季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抓着度一方的手,转过身看着他。 “你曾经说过,”他的脸上依旧泛着一层薄红,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带着强自的镇定与认真,“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对吗?” 不明白季榆现在提起这个,是想要做什么,度一方愣了愣,才开口回答,“我是说过这话,怎么”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消失在了两个人相贴的唇瓣间。 感受到双唇上柔软的触感,度一方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双好看的眼眸中,难得地浮现出些许愣怔的神色来。 这似乎是这个人第一次主动吻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度一方的心中那在一瞬间涌出来的满足感,甚至超过了身上那翻腾起来的热意。 尽管在确定了关系之后,对于他的亲吻与触碰,季榆从来都不会拒绝,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不太明白这方面的事情,对方从来不会做出任何主动的行为来。 度一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将人拉入自己的怀里,可最后,他却还是把手收了回来,没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 哪怕今天他真的不能做点什么,单这个吻,就已经抵得上他之前的等待了。 他最近果然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柔软的双唇一触即分,度一方看着季榆缓缓地退了开去,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还真没有想过,自己在这个人的身上,居然会栽得这么狠。 只是,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季榆刚才说起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报恩的人是我,”看出了度一方的疑惑,季榆小小地吸了口气,将眼中的羞怯与紧张都给压了下去,“那么”他再次欺身上前,吻住了度一方的双唇。 这种事情,自然也应该由他来做。 度一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季榆想表达的意思,顿时心脏一跳,看着季榆的目光,也不由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欲一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感情上的。 湿滑的舌从唇齿间探出来,在度一方的唇瓣上细细地舔舐着。 初次做这种事,季榆的动作显得很是笨拙,那抑制不住的细微颤抖,清晰无比地传递了过来。 学着度一方曾经做过的那样,季榆将自己的舌探入对方的口腔里,小心地试探着——可季榆这样缓慢的动作,对于度一方来说,却无异于隔靴搔痒,除了让他感到更加难耐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猛地抬起手,按住季榆的后脑勺,度一方只一瞬就夺过了这个吻的主动权。 勾缠住那还有些怯懦的软舌,重重地吮了一下,度一方听着怀里的人从鼻尖发出的闷哼,却并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反而更加毫不留情地夺取了他的呼吸。 度一方含住季榆的舌尖,用力地吮吸拉扯着,那让舌根都有些发疼的力道,让季榆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度一方给吞入了腹中。 过分剧烈的亲吻,让季榆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缠住了度一方的脖子。 两人的鼻息相互交融纠缠,伴随着那从音响中传出的喘息与低一吟,让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粘稠火热起来。 将眼前的人更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度一方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勾缠间,透明的津一液自无法闭合的唇角滑落,度一方一遍又一遍地吮吸着季榆的舌尖与双唇,直到将季榆肺中的空气抽干,才放开了他。 季榆的双唇被度一方吮吸得红肿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一双纯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尚未回过神来的迷茫。 度一方见庄,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而,还不等他再继续做点什么,某个终于反应过来的妖怪,就侧过头避开了他的动作。 “明明说好”因为刚才的深吻,还有些气喘的妖怪睁大了眼睛瞪着度一方,有些湿润的双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之色,“让我来的!” 度一方: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被季榆的反应弄得有点想笑,度一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对方一眼给瞪了回来,连忙乖乖地闭上了嘴,没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反正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占便宜的都是他,在这种事情上,稍微让步一点点,也没有什么问题不是? 这么想着,度一方压下唇边的笑意,摆出一副认真知错的表情,没有再动弹一下。 看到度一方的样子,季榆扁了扁嘴,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开口吩咐了一句:“你不许动!” 险些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度一方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好,”他弯了弯嘴角,“我不动。” 季榆: 怎么感觉这个家伙的话,一点都没有可信度呢? 鼓着腮帮子盯着度一方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在度一方忍不住之前,收回了视线。 “这是奖励!”凑过去在地方的嘴角亲了一下,季榆弯起双眼,脸上的表情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得意。 “”撑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度一方好不容易才压下了,直接把人给压在自己身一下的冲动。 他有时候甚至都觉得,这个家伙,是上天派下来考验他的忍耐力的,要不然,这人怎么一次又一次地这么折腾他? 偏偏他还一点儿都不知道反抗,反而对此甘之如饴。 看着眼前的妖怪那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度一方伸出手,小小地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这奖励”他看着季榆的双眼,带着点委屈地开口,“是不是少了点?” 名为欲一望的野兽,可没有那么容易满足。 听出了度一方话里的意思,季榆总算是想起了这会儿自己在干什么,顿时脸上一热,又感到有些无措起来。 “我c我知道,”视线飘了飘,最后落在了度一方的双唇上,季榆有些紧张地蜷起了手指,一点点地凑了过去,“你不许笑我”话语的尾音,在两人相触的唇瓣间,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这一回,度一方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任由这个鼓足了勇气的妖怪,笨拙地亲吻着,那由此传递过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心意,让他兴奋得连指尖都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起来。 一吻结束,季榆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再次垂下头,在度一方的双唇下印下一个如羽毛般的轻吻。而后便是鼻尖,眼角,下巴——那带着些许怜惜与小心翼翼的吻,让度一方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 他还真是不管是到了什么时候,都拿这个家伙,没有一点办法啊。 在季榆再次吻上自己的唇角的时候,张开口在对方的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度一方低低地笑了起来。 或许他今后,应该每天都向上天祈祷,希望这个人不要离开他吧?否则的话,失去了这个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怎样生活。 对上季榆有些疑惑的视线,度一方的嘴角翘了翘,忽地仰起头,主动迎上了对方的双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五穿(四十四) 度一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条不知道为什么, 在大雪天里跑出来, 四处晃悠的蠢蛇, 还有一个本来想给自己加个餐,结果发现家里没了调料, 最后稀里糊涂地就把某条蛇养成了自家宠物的傻书生, 还有一间明明看着很是寒酸,里头却硬是被炭火烘烤得有如春日一般温暖的房子。 度一方就和上次一昂站在一边,看着那个书生,每日伏在书案上写字作画,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去换来银钱,带回简单的口粮, 以及一大堆的柴火。 而那条本该以血肉为食的七寸小蛇,则成天盘在炭火的边上, 跟着书生意气啃那由清水煮熟的白菜梗。 不知怎么的, 看着这有些无端的相似的一人一蛇, 度一方突然就有点想笑。 大抵这就是所谓的,物似主人形? 窗外的雪又飘了下来, 落在士兵那一身精铁铠甲上,没一会儿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寒风中夹杂着激烈的争吵声。 扬起的长剑上还淌着温热的血,那条窜出来的蛇也被随手丢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火中—— 猛地睁开了双眼, 度一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垂落的窗帘被风微微扬起, 漏下些许浅淡的月光。 一只迷了路的萤火虫从窗子里飞进来,晃晃悠悠地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度一方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刚才那究竟只是他一个毫无根据的梦境,还是那所谓的,属于几百年前,另一个人的记忆。 “恒之”身边的妖怪略微蜷起了身体,口中含糊地呢喃着什么,一滴温热的泪珠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只一瞬便隐入了柔软的布料间,不见了踪影。 怔怔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季榆,度一方的心里蓦地生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来。 这个人为了报答当初的恩情而来到这里,懵懂,单纯——目的明确。 就连之前接受他的求一欢,对方都是用的“以身相许”的理由——度一方实在是无法确定,这个妖怪眼中所见到的,究竟是他,还是那个名为“恒之”的书生。 想到那天季榆扬着灿烂的笑容,说着“恒之就是你啊!”的模样,度一方不自觉地抿起了双唇,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季榆的脸颊,度一方忽然俯下一身去,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了一记轻吻。 张开口含住那细嫩的肌肤,重重地一吮,度一方看着那由自己留下的印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中满是深沉的欲一望。 湿热的亲吻越过肩头,顺着脊背往下,那一点点的热意在全身缓缓地蔓延开来。 “恩”被度一方的动作给闹腾得醒了过来,季榆从鼻间发出一声稍显粘腻的低一吟,一双睁开的眼睛里盈满了迷蒙的色彩,“一方?” “你在干唔”尚未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季榆轻哼了一声,闭上眼迎合起度一方的动作来。 毫不留情地攫取着季榆的呼吸,直到他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了他,度一方垂下头,看着身一下这个眼中还有些茫然的人,忽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再喊一次,”亲了亲季榆有些红肿的唇瓣,度一方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的名字。” 季榆闻言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度一方这是要干什么,面上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一方?” “呜”再次被堵住了双唇,季榆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度一方的手臂。那上面还有他之前抓出来的口子细细的血痂凝结在上面,与周围的肌肤形成截然不同的触感。 察觉到某个妖怪的走神,度一方在他的舌尖上轻咬了一口,听到对方从喉间发出的闷哼之后,才再次勾缠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将季榆肺中的空气抽干,度一方才放过了他。他低下头,舔去季榆唇角溢出的津一液,倏地轻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什么关系?总归现在对方口中所喊的,是他的名字。 想来以前对这个妖怪来说,他是恒之,而现在,恒之是他。 或许季榆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可这其中的区别,他却看得分外分明。 “恒之对你做过吗,”指尖在季榆的锁骨处细细地来回摩挲着,度一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这种事情?” 不知道度一方在说什么,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询问:“什”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意思,“哼”抓着度一方的手蓦地收紧,季榆眼尾有些微的泛红。 “做过吗,”可度一方却丝毫没有放过季榆的意思,故意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嗯?” “怎c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到了嘴边的呻一吟,季榆的双眼由于克制而蒙上了一层惑人的水光,“你以为,谁谁都和你c和你一样啊” 他那个时候,连人形都没有,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对他生出那样的兴趣来?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不由地笑出声来。他咬住季榆的耳垂,小心地啃咬碾磨着:“天黑了” “等c等等!”立时反应过来了度一方的意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对方的动作,“你不是刚刚才恩” 但显而易见的,他这点微弱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度一方让季榆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亲身示范”,以及把以前憋回去的,都加倍给找回来。 在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的时候,季榆第一次没有为自己身为妖怪而感到高兴。 去他喵的妖怪不需要睡觉!去他喵的妖怪不需要休息!! 看着身上的人肩上那深深的牙印,季榆顿时又感到自己的腰酸疼起来了。 很干脆地把某个想要凑过来给自己揉腰的家伙给踹下了床,季榆拱着身子挪到床边,翻出自己藏在抽屉里的小蛋糕啃了起来。 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他觉得他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看到季榆的动作,度一方的嘴角弯了弯,难得地没有说让对方先去刷牙之类的话,凑过去在对方沾了些碎末的唇角亲了亲之后,就披着衣服下了床。 自从某个妖怪不肯吃外卖之后,家里的三餐自然都得由他一手包了。就算自个儿不在乎这些东西,度一方也不可能由着某个人成天拿零食当正餐。 把手里的小蛋糕吃完,又把昨天喝剩下的半杯牛奶给喝了,季榆暗搓搓地把被子上的小碎末都给撸到了地上,正准备下床再去找点吃的,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震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那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季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起了手机。 虽然次数多了之后,他也知道这种电话,基本上不是推销套餐的,就是骚扰诈骗电话,但他总觉得,就这样直接无视,还是有些不那么好意思。 “喂?”在床上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季榆索性又缩回了被子里,就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多亏了度一方的多番“教导”,让他成功地意识到了,自己光一着身子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来对面找我。”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手机里传出来的却并不是季榆想象当中的,或礼貌或焦急的声音。 季榆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垂落的窗帘正好被风吹起,露出了那蔚蓝的天空,以及底下那澄净的湖泊。 “对面?”盯着那块唇色的窗帘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 他们这里尽管是小区,但从来不会出现一栋楼挨着一栋楼的情况,从他们这个地方望过去,无论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成片的绿色植物,以及一些精心布置的假山与风景。 ——也正因为这样,这里的价钱高得要命。 如果硬要说“对面”的话,也就只有隔着一条街的那座高楼,可以勉强算得上了。 “我只等你一个小时,”但电话另一头的人却并没有理会季榆的疑问,自顾自地说着自己要说的内容,“来不来随你。” 听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想要挂电话,季榆的心脏一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你难道想不到吗?”听到季榆的问题,那个人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的兴趣,直接切断了电话。 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手上已经没有了动静的手机,季榆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回拨的按键。 布置的窗帘再次被扬了起来,度一方端着做好的早点走近房间,却发现床上早已没有了某个妖怪的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五穿(完) 度一方所在的城西——包括他所住的小区,都被划归为住宅区, 只不过, 其他小区显然不可能像那个地方这么奢侈, 腾出那样一大片的地方,专门用来养花种树。 站在和自己的住处隔了一条街的高楼下,季榆仰着头看着这一栋不知道有多少层高的建筑, 还没来得及琢磨刚才给自己打电话的人待在哪一楼, 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26楼,左手边第一间。”那个和先前不同的号码被接通之后, 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点愣愣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季榆的脑子里不由地又冒出了之前,自己猜测那个想要伤害度一方的人, 其实是个妖怪的念头。要不然, 对方怎么会对他们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不仅仅是他们每天去什么地方,就连他这会儿到了这栋楼的楼下, 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然而,那被架在窗户边上的望远镜,告诉了季榆另一种可能。 视线在那架无论摆在哪儿,都会同样显眼的望远镜上停留了一会儿, 季榆才伸手合上了身后的门, 抬脚走进了房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看着十分空荡, 除了最基本的几件家具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什么零散的物件了,只是,那贴满了墙面的c属于度一方的照片,却无端地让这个房间多出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压抑与逼仄。 看着那张被钉在最显眼的地方的c度一方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照片,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突然有点想笑。 该说不愧是在剧组中混过好一阵子的人吗?明明是那样刁钻的角度,照片拍起来,却仍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都说一个人的作品,最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心情与性格,可在这张照片当中,他却没有看出丝毫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有的阴郁与戾气来。 不过看起来是他们最近的防范工作起到了些作用,这个房间里,没有再出现他们从游乐园回来之后的照片。 “我很高兴你能来。”那个曾经见过几次面的人走到桌子边上,替季榆拉开了椅子,侧过头询问一般地看向他,脸上的神色很是温和,“过来坐?” 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季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朝他走了过去。 “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喊上其他人,一起过来这里呢。”见季榆在自己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人笑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新鲜的橙子,剥去皮之后,放进了边上的榨汁机当中。 好歹也是和季榆在同一个剧组里待过一阵的人,对于这个人的喜好,他自然有着足够的了解。 “比如,”按下开关,听着那一下子响起来的刺耳的声音,他眯起双眼,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着一丝刺人的锐利,“那几个去我的老家,翻了个底朝天的人?” “又或者,和度一方一块儿过来?”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不管是那一章,其实也都挺不错的。”他停顿了一下,眼中竟浮现出一丝期待来,“毕竟能够和自己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也是挺不错的事情,不是吗?” 而无论是季榆选择了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选项,他都能做到这一点。只可惜看了坐在桌边的人一眼,他忽地就感到有些遗憾起来。 想要在绕开小区的安保的情况下,再避开那些人的布置,可着实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了。 听到眼前的人的话,季榆微微怔了怔,忽地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睁大:“你做了什么?” “放心吧,”看到季榆的样子,这人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暂时还什么都没做。” “再怎么说,你都是一个人来这里的,”瞥了一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停止了转动的机器,那人笑了笑,拿出杯子将新榨好的果汁给倒了出来,“我总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 “所以”当着季榆的面,往那杯果汁里加入了一小撮白色的粉末,那人将手里的杯子推到了季榆的面前,“能把这杯东西喝了吗?” “我保证,不会很久的,”对上季榆的视线,他轻声笑了一下,“最多一分钟的时间。” 没有去看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果汁,也没有去问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季榆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还以为,这时候你会问的,应该是——”那人闻言,倏地笑了起来,“——‘如果我这么做了,你就会放过一方吗?’” 敢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地方来,见一个极有可能想要自己的命的人,他还以为,这个人该是那种没脑子的单纯货色来着。 然而,季榆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再次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这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感情而疯狂的人,不是吗? “你真的想知道?”大概是觉得季榆的反应十分有趣吧,那人在和季榆对视了片刻之后,居然真的拉开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从前有一个人,从出生开始,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当中,”那个人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巨大”的手势,“他以为自己会一直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艺术突如其来的光,远远地照射了过来。” 那道光是那样的耀眼与夺目,让他移不开视线。 他仰望着,追逐着,满心以为自己终会有一天,将那道光芒收入掌中,可就在他觉得那原先离自己无比遥远的世界,变得那般触手可及之时—— “他说那道光芒不属于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人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那道光芒——不会再照在我的身上。” 他又坠入了原先那没有任何光亮的世界。 ——既然无法抵达那道光芒所在的地方,那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道光芒,拖入自己所处的深渊。 季榆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他眼中那无比理智的疯狂,蓦地一弯嘴角,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你爱他?” “有什么可笑的吗?”那人见到季榆的模样,也不感到气恼,只是略微挑了挑眉梢,好似疑惑一般问道。 “没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这种深沉到让人不惜毁灭自己的感情,还真是” “让人感到羡慕啊”稍显飘忽的尾音还未曾消散,季榆就倏地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后。 “反正就算我今天放过了你,”一只手按在这个人的胸前,季榆垂下头,稍显亲昵地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你也肯定还会想办法对一方下手的,对吗?” “可是,我已经不能”按在对方胸前的手掌一点点地探入了胸腔之中,季榆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再看着他死在我的眼前了啊。” 捏住那颗还在跳动着的鲜活的心脏,猛地用力——季榆的眼中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对于你自己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伸手从身前的人的袖中抽出藏在里面的军刀,季榆收回手,任由对方重重地倒在地上,“实在是太过自信了点。” 看着眼前的人那缓缓地黯淡下去的双眼,季榆歪了歪脑袋,并不怀疑对方的生死。 要知道,杀人,可是他成为妖怪之后,所学会的第一件事。 想到那天堆叠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的尸体,季榆垂下头,看着自己并未沾染任何血迹的指尖,有些微的出神。 原来他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啊果然是时间太久了,竟然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胸口陡地传来一阵绞痛,季榆踉跄了两步,有些艰难地扶住了桌沿,才没直接摔倒在地上。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滴落在白色的衬衫上,红得刺目。 “这可不行”季榆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殷红的血液,“一方会担心的” 可无论他怎么擦,那衣衫上的红色印记,却越发扩散开来。 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季榆的动作,他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号码,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来。 这种时候,他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 手掌缓缓地抚过胸口,将那一片刺眼的红色给掩盖下去,季榆才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门外走去。 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平时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够走过,可现在对他来说,却显得格外的遥远。 兜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季榆拧了拧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把它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妖怪,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在那扇自己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门外停下脚步,季榆刚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眼前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说一声?”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度一方愣了一下,脸上顿时流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手机调成静音了吗?没听到我打的电话?”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度一方也没等季榆回答,伸出手就要将人给拉进来,却没想到对方侧过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度一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之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然而,到了嘴边的疑问还没有说出口,他就看到对面的人抓住了他的手,将手中拿着的钥匙放到了他的掌心。 看着手里躺着的钥匙,度一方的心里抑制不住地就有点发慌。 “这个钥匙果然长得太丑了吧,我以前就想换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度一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顺势握住了季榆的手,“下次我们去重新做一个吧——顺便把锁也一起换了,这样正好也能让你安心点不是?要不干脆换个地方住吧?换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一句接一句不停地说着,度一方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从面前的人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 握着季榆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度一方像是想要借此来确定什么。 这个人,明明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低下头盯着自己被抓着的手看了一会儿,季榆的手指动了动,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怎么了?”看着眼前的人那不带丝毫表情面容,度一方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恐慌,不由地变得更加明显起来,他努力地扬起嘴角,“是我昨天做得太过分了吗?我下次一定” “抱歉,”不等度一方把话说完,季榆就开口打断了他,“我果然还是没法喜欢上你。” 脸上的神情蓦地一僵,度一方的嘴唇开合了数次,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定是这个人这一辈子,所露出的最蠢的表情。 看到度一方的样子,季榆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看着面前的人,缓缓地说道,“你的恩,我昨天也已经报了。” “那么,我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把钥匙,你留给其他人吧。” ——包括心里的那个位置,也是一样。 没有避开度一方看过来的视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和往日里,那个从来都掩饰不住心情的家伙,不是同一个人一样。 和季榆对视了好一阵子,度一方的喉结动了动,有些沙哑地开了口:“你要走?” “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人妖殊途,”听出了度一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季榆弯了弯眸子,“——你偏要尝试。” “可是,我并没有那个必要,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去冒那样不知名的风险,”他看着度一方的双眼,语气无比认真,“你说对吗?” “那你觉得,”握着钥匙的手紧紧地攥成拳,插一入口袋中,度一方的嘴角翘了翘,眯起的双眼中带上了一丝冷意,“我会这样轻易放你走吗?” “当然不会,”听到度一方的话,季榆弯起眸子笑了起来,“所以”他上前了一步,“先好好地睡一觉吧” 柔软的唇瓣相贴,带着些许腥咸的气息传入鼻间,度一方还没来得及去分辨这是什么,就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当中。 接住倒下的人的身体,小心地放到地上,季榆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转身朝楼下走去。 刚才度一方找不到他的人,肯定已经打电话找了其他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来找人。 抬手抹去唇边不停溢出的鲜血,季榆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去。 这个小区的安保一直都做得很好,最大的那个危险也已经被他去除,就算度一方在那里躺个一天一夜,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情,顶都被人占点便宜。 ——以那个人的长相和身份,这种事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嘴角略微弯了弯,季榆想到那样的场面,忍不住有点想笑。 下面还有几级台阶的来着?两级还是三级? 扶住边上的扶手,季榆低下头看着脚下那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长的楼梯,眼中浮现出些许茫然的神色来。 抬起的脚久久没有落下,季榆的身体却忽地晃了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本就残破不堪的躯体在这样一番折腾之下,更是虚弱,季榆蜷在那儿,好半天都没能直起身来。 撑着墙缓缓地站了起来,季榆看着面前那扇被自己来回倒腾过的防盗门,眼中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巧合,他停下的地方偏偏就是这里。 有些艰难地从口袋里找出了上一次许清容给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季榆才刚走进客厅,就见到了听到动静往外走的许清容。 “对不起,”没有再往前迈上一步,季榆贴着墙坐了下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听到季榆的话,许清容明显愣了一下,继而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对方胸前那一片刺眼的血迹上。 “你怎么了?”心脏重重地一跳,许清容顾不上其他,连忙快步走到了季榆的身前,却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而不敢随意伸手触碰,一时之间,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我没事,”看到许清容的样子,季榆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只是很显然,他的举动并没有让眼前的人,有任何安下心来的感觉,“就是需要歇一歇。” 见许清容想要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季榆伸出手,抓住了许清容的衣袖:“别告诉一方” 他好不容易,才瞒下来的。 动作猛地一顿,许清容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人,一下子竟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不是想告诉他,”安抚似的朝季榆笑了笑,许清容出声说道,“我只是想”叫救护车而已。 后面的话,却在想到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的时候,被他给咽了回去。 如果那种东西有用的话,对方这会儿也就不会这个模样出现在这里了。 “别告诉他”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许清容的话,还是想要强调什么,季榆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好,”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疼起来,许清容蹲下一身去,小心地将面前的人揽入了怀中,“我不告诉他,”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颈侧的呼吸,许清容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生怕就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让对方感到疼痛,“我不告诉度一方。” “谢谢”听到许清容的话,季榆似乎笑了一下,那些微的气音传入了许清容的耳际,“对不起。” 胸口陡然一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许清容缓缓地闭上眼睛,似是想要压抑着什么。 而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条碧色的小蛇,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风,又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五穿(番外) 度一方番外 季榆消失了。就像当初突然出现的时候一样, 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度一方甚至连对方有可能的去处,都想不出来。 那部对方平日里极少离身的手机从一个流浪汉的手上被找了回来, 那上面显示着的一连串艳红色的未接来电,看着格外刺眼。 将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有同一个号码的列表从头拉到尾,又从最底下拉回最上面,度一方的表情有些微的恍惚。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竟然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 打了这样多的电话。 只是, 那本该在另一头, 给予他所期望的回应的人, 却再也不会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了。 想到那天季榆站在门外,语气平静地和自己说出那一番话的模样,度一方的胸口顿时感到一阵抑制不住的抽疼。 他从来不知道, 那个人竟然也会露出那样冷淡的神色。 ——就仿佛站在对方面前的, 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度一方甚至怀疑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知晓的那个妖怪来。 被换回来的钥匙被小心地收好,和属于季榆的其他东西放在一起,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占据了一个不大的角落。 看着那一堆连一个纸箱都装不满的东西, 度一方忽地就有些怔神。 分明他从来没有在那个人的身上, 吝啬过一分一毫, 可到了最后,对方留下的东西,却依旧像现在这样,少得可怜。就好像那个妖怪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结局,不愿在他的生活中,留下过多的痕迹一样。 拿起那被放在最顶端的钥匙,度一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季榆让他将这个东西,留给其他人的声音,可是,那个家伙怎么就没有想过,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他又怎么能——怎么敢再收回来? 蓦地抬起手,用力地按住了胸口,度一方无端地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一样,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也曾想过,去将那个单方面地宣布和他断绝关系,自顾自地离开的人给找回来,可在面对那一连串需要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他却第一次意识到,他对季榆的了解,竟是这样的少。 甚至连对方的来历和年龄,他都说不出来。 这个妖怪,向来都不爱提及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而若是对方真的想要避开他,又怎么还会和之前一样,一直保持着人形的姿态? 度一方此时就连对方究竟是否还待在这个城市,都无法确定。 刚才那种窒息的感觉变得越发明显了,度一方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有如溺水之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不过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c许多人都会经历的c没有结果的感情而已,在那各式各样的剧本当中,他早已不知道将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多少次,可为什么,明明早该从这其中抽离的他,只要一想到那曾经和另一个人一同度过的日子,以及今后那没有对方陪伴的生活,他仍旧会感到如此难以忍受? 哪怕他死死地按住胸口,那种心脏被挖空了一块的疼痛与空洞,依旧抑制不住地蔓延开来。 将后脑勺抵在身后的请闭上,度一方紧紧地咬着牙关,却仍然能够听到那从自己的唇边泄出的,本以为能够压抑住的痛苦的呻一吟。 那个曾经想要他性命的人终于被找了出来,就在和他隔着一条街的那栋高楼的一个房间里,倒在冰冷的地方,那把特制的军刀,就掉落在他的手边,没能伤到任何对方想伤害的人。 心脏病突发——如果没有看到那一杯摆在桌子上的果汁,度一方或许就真的相信这个最后得出的死因了。 他并不觉得一个人,会无聊到专门在自己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上,特意放一杯加了毒一药的饮料。 尽管没能从季榆的手机上看出什么异样来,但度一方想,如果他真的去查,肯定能够在对方的通话记录里,找到某个特定时间点的来电。 如果没有确定某个人已经无法对他再造成威胁,那个妖怪又怎么可能,在说出“已经报完恩了”的话来之后,就那样不管不顾地离开? 只不过对于那个家伙来说,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实在是一件太过沉重的事情,沉重到对方不愿意让他分担一星半点。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度一方的心里甚至是松了口气的。 那个人到底不是真的讨厌了他——单这一点,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 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度一方突然翻出了自家助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我前一阵子发现了一个不错的演戏的苗子,”没有去绕什么弯子,对面刚一接通电话,度一方就直接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我看你一直挺想当经纪人的,有没有兴趣去试一试?” 跟在他身边那么久,该有的人脉,该会的技巧,这个人也应该都有了,剩下的,就只是最后的那一步了。 “你什么意思?”然而,听到度一方的话之后,对方却并没有马上点头应下来,反而沉声问道。 “我等下把那人的电话和住址发给你,”可度一方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你这些年的奖金和其他一些东西,我也会一块儿让人带给你。” “不过,在这之前,”说到这里,度一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能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帮我找一找,国内都有哪些基本没人去过的深山老林,”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张自己和某个妖怪的合照,度一方略微动了动手指,“最好是有可能出现妖怪的那种。” 助理: 虽然知道自从某个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之后,自己的老板就有点不太正常,但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点? 纠结了好一会儿,助理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声:“你想干什么?” “我?”将视线收了回来,度一方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去找人。” 既然那个家伙已经说了以身相许,那么对方的一辈子,都已经许给他了,不是吗? 他总得去把自己的东西给找回来。 “去找我那个不听话的小妖怪。” ———————————— 许清容番外 许清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怀里的那条碧色的小蛇,埋葬在那种满了树苗的小山坡上的。 不知名的野花从石头缝里面探出头来,随着微风的吹拂,而轻轻地摇晃着,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静谧。 许清容在边上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看着底下那算不上多么迷人的风景,有些微的出神。 他是从季榆那里知道这个地方的。在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那个家伙总会来这里打两个滚,然后所有烦心的事情,就随着身上沾着的草屑,被一起抖落下去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某个小家伙这么做的场景,许清容的唇边顿时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个有点傻气的妖怪,总是装成度一方来和他聊天,可到了最后,对方却总是自个儿先忘了这一点,兴冲冲地和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想着陪对方多玩一会儿角色扮演的来着。 想到这里,许清容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但很快,他唇边的笑容,就又淡了下去。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在那个人的心里,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 ——一个并不熟悉的相识之人?一个会做点心的朋友?还是能够谈心的伙伴? 又或者发觉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心中还抱着那样意思不切实际的奢望,许清容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明明知道,那个妖怪在最后的时刻,心里想着念着的,都还是那个不在身边的人,却只因为对方最后倒在自己的怀中,就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期待来? 就连许清容,都抑制不住地对自己,生出一丝怜悯来。 即便一早就知道了答案,心中却总是抱有那样一分渺茫的期望——这大概,就是所有人的通病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许清容闭上眼睛,仰面躺了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倾洒下来,依旧带着夏日特有的灼热。 许清容眯起眼,看着那与记忆当中一样蔚蓝的天空。 无法洗净血迹的衬衫被他收了起来,和那张对方带来的影碟放在了一起。许清容都有些不知道,那究竟该算是他的母亲的遗物,还是那个妖怪的东西。 但想必那两个人,若是在下面碰了面,肯定能够相处得很好吧? 想到之前那两人相处时的场景,许清容弯了弯嘴角,却发现自己无法在这种时候,露出一个笑容来。 度一方来找过他,那撞在走廊里的监控器,清楚地表明了季榆在最后的时刻,所到达的地方。 然而,他终归是答应了那个人,不会将那天的事情,告诉这个对方最不希望知晓的人的。 只是 “这真的,就是你希望见到的结果吗?”侧过头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堆,许清容轻声问道。 有蝴蝶收拢了翅膀,停留在那朵紫色的小花上,晃晃悠悠的,如一朵艳丽的花。 许清容抬起手,想要轻轻地触碰一下,却还没来得及靠近,对方就扑扇着翅膀,朝着远离他的方向飞了过去。 一如他那无疾而终的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 149 章 周身那有如要将每一寸骨血都挤压崩毁的疼痛缓缓地褪去, 耳边那好似世界崩塌一般的轰鸣也渐渐地消散,季榆的眉头略微动了动, 有些迟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种仿佛要将灵魂一同撕裂的反噬,可实在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忍受的东西,哪怕是他,在这种时候, 都忍不住希望当初在丢失情感的时候, 连同痛觉一起失去起来了。 怔怔地盯着头顶那有些微眼熟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季榆才支着胳膊坐了起来。 某个每一次他回来之后, 都必然会见到的家伙正盘着腿坐在边上的椅子里, 手里还端着一小块他在上个世界里经常吃的草莓慕斯。 “总是看你吃,我也是会馋的好吧?”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容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神, 说这种话有什么问题, “冰箱里还有剩下的,你要不?” 季榆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冰箱走过去。 对于这种事情,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拒绝。 见到季榆的举动, 容漆歪了歪脑袋, 突然开口问道:“你很喜欢吃这些小点心?”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 几乎这个人在所去的每一个世界里,都表现出了对那些小零食的兴趣来着? “比起问我这个问题,”听到容漆的话,季榆开冰箱的手略微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你倒不如思考一下你所挑的角色,为什么都会有这个相同的特点。” 容漆: 骗鬼呢! 这个家伙,真当他不知道之前的那几个人里面,没几个原本就有这种爱好的啊!再说了,之前因为一个焦糖布丁而缓和了和他之间的关系是谁啊?! 想到这里,容漆蓦地有种想捂脸的冲动。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靠着投食,来和人拉近关系的一天。 不过这个家伙说是感受不到所谓的感情,但说到底,也并非对所有的事情都毫无感觉。只是,或许连这个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盯着拿着蛋糕在自己对面坐下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容漆忽地想到了什么,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只要杀了那个人,自己就一定会死?” 他可不记得上个世界里面,有着妖怪伤人,就一定会遭到反噬的设定。 真要是这样,某个蛇妖,早该在当初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已经魂飞魄散了吧?哪还能好好地活那么久,还找到了自己的恩人去报恩? “我不知道,”从面前还剩一大半的蛋糕上切下了一小块,季榆的语气很是平淡,“我只知道,那条蛇当初被扔进炭火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那个家伙才只是刚开了灵智,连冬日的严寒都承受不住,又怎么可能在那烧得正旺的炭火当中幸存下来? 在那之后出现的,究竟是妖是鬼——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季榆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直到。 他所唯一确定的是,“他”来到这凡世之间,不仅仅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清洗那曾经犯下的罪孽。 虽然季榆并不觉得,取走几个人渣的性命,是什么需要大费周章地去赎罪的事情。 完全没有料到会从季榆这里得到这样的答案,容漆愣了好半晌,才有点回过神来。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停顿了一小会儿,出口的话也倏地转了个弯,“你那么做,不就崩人设了吗?” 哪怕不确定最后的结果,但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季榆去试上一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这个家伙在上个世界里,扮演的不是个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单纯角色吗?怎么会在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直接做出下杀手的事情来? 就算对方曾经真的由于暴怒而杀过人,可两次的情况,可完全不一样。 而据他所知,季榆在维持自己的人设这件事情上,可是有着近乎偏执的态度。 就好像如果连这种事情,都不去坚持的话,他就再没有什么能够握在掌心的东西了一般。 “你知道‘命运’吗?”没有去回答容漆的问题,季榆放下手里的叉子,抬头往对面的人看过去,“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如同有个人凑在他的耳边,用带着蛊惑的声音低语:“你应该这么做。” 这大概就是他曾经对度一方所说过的,妖怪对于冥冥之中定数的感应了。 显而易见的,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发展来看,他都不应该和度一方一起相伴到老。 容漆闻言,微微怔了怔,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知道,对于季榆这种对剧情造成了明显的破坏的存在,那些世界肯定都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清除,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这种目的,经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达成。 倒也说不上什么残酷,只是太过冰冷罢了。 收回落在容漆身上的视线,季榆垂下头,遮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他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当初这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摆出两个选项的时候,他也曾生出过类似的感受。 只不过,那一次的他所体会到的,并没有这一次鲜明就是了。 他那会儿确实有着其他的目的,但不可否认的,最后他同意了容漆的请求,这种感觉,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说起来,”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季榆舔去唇角的奶油,略微弯了弯眸子,“我本来还以为,你会问一些其他的问题。” “比如”偏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人,季榆故意拉长了语调,“那句‘羡慕’的话,到底是我说的,还是我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说的?” 容漆: 默默地把还没出口的问题给吞了回去,容漆干笑了两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他那是关心好吧?这个家伙怎么弄得好像他闲着无聊打听八卦似的? “又或者,”没有在意容漆的反应,季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听到季榆的话,容漆的动作。 严格来说,季榆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取人性命的事情——当初在武侠世界的时候,他就曾亲手将手中的长剑,刺入那魔教教主的胸口。 只是,那一次,这个人的举动,可以说是接过了另一个人身上所背负着的沉重的罪孽,也是他当时所扮演的那个角色,所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可这一次,在他的面前,却有着其他的选择。 容漆并不觉得,那所谓的“命运”,能够彻底控制眼前的人的举动。 “你这算是承认,”轻轻地叹了口气,容漆突然就没了继续吃点心的心情,“那句羡慕,是你自己说的了?” 如若不然,眼下的故事,定然会是另一个结局。 “是与不是,有什么意义吗?”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季榆反问道。 总归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到那种感受。 沉默着和季榆对视了好一会儿,容漆才移开了视线,把自己手里剩下的蛋糕给吃完了。 “在这里再待一阵?”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容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出声问道,“我这里还有点材料剩着,可以做点布丁什么的。” 这应该是这个家伙喜欢吃的东西之一吧? 想到之前对方很是难得地主动与自己交谈的事情,容漆有点不确定地想。 “不了,”然而,季榆这一回却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东西的兴趣来,“就走了。” “有什么想要吩咐的吗?”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季榆想了想,侧过头看向容漆。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友好态度给惊了一下,容漆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带着点受宠若惊地开口:“那个自己小心?” 除了这个之外,他一下子还真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了。毕竟对方要去做的事情,可不比普通的出门工作,最后肯定都得是死回来的,他就算吩咐再多,也没有多少意义。 他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让对方注意完成任务吧?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点。 “我会的,谢谢。”季榆闻言,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留下某个还有点恍惚的人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 这个家伙,难不成真的一点点地产生感情来了? 吧季榆最近的表现和最开始的时候稍微对比了一下,容漆的心里,控制不住地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六穿(一) 没有去在意自己一时兴起的举动, 会让某个人产生怎样的想法, 季榆带着些许困倦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有些微的恍惚。 大概是因为之前两次,在离开那些他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的世界之后, 他都有在容漆那里稍微歇一会儿,所以此时直接转换了身份, 他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原来他也是会为了这种事, 而感到疲惫的吗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闭上眼睛,打算整理一下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信息。 然而,还不等他将这个世界的剧情给翻阅完毕, 身后就有人贴了上来。 “醒了?”略显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与担忧, 稍显冰凉的手也随即覆上了他的额头,“还难受吗?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并不是那么喜欢在非主动的情况下,和陌生人发生什么太过亲密的接触, 季榆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又很快地放松了下来。 转过身看了一眼身边某个严寒关心的人, 季榆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嗓子疼。” 听到季榆的话,那人愣了愣, 继而连忙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我去给你倒杯水。” 然而, 他才刚刚坐起来, 就被某个还病着的人给拉住, 一把揽入了怀里。 “不用,”一只手横在这个人的腰上,季榆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出口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沙哑,“多陪我一会儿就好。” “还是说”张开口,轻轻地咬了咬对方的耳朵尖,季榆略微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危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的身边逃离?” 察觉到怀中的人由于自己的话语,而不自觉地僵硬起来的身子,季榆的嘴角一弯,忽地笑了起来:“逗你的。” 松开了揽在对方腰间的手,季榆笑着说道:“记得加点蜂蜜。” 似乎是对季榆的这种举动习以为常,那人闻言,轻轻地应了一声之后,就给准备蜂蜜水去了。 季榆见状,挑了挑眉梢,面上浮现出些许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苏景阳,附近某所名牌大学音乐系的学生,品行良好,成绩优秀,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一年前家中遭逢变故,欠下巨额的外债,这个向来都循规蹈矩的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拦在了他——或者应该说是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车前,一脸认真地问道:“听说你喜欢男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某个在商界能够一句话让王氏破产的人身边,就多了一个乖巧的宠物。 ——又或者是情人? 不太清楚原主所留下来的那份情感,究竟应该归类到哪个范畴里面去,季榆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眯起眼睛看着端着水杯走回来的人。 只可惜,无论对方的心里到底抱着什么想法,这个人也都不可能安安心心地和他过一辈子。 懒得把收在被子里的手伸出来,就着苏景阳的手喝了口水,季榆侧过头,看着这个面容清秀的人。 选秀,唱歌,成名,将当初自己为对方所支付的债务一分不少地还回来,然后和对方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相携到老——眼前的人那算不上漫长的一生,在季榆所浏览的那个故事当中,记录得一清二楚。 或许他应该庆幸这个人,好歹还记得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眼中浮现出一丝阴翳,又很快隐没了下去,季榆唇边的笑容,依旧和先前一样,带着些微的懒散与漫不经心。 “怎么了?”见季榆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苏景阳把手里的水杯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有些疑惑地侧过头看着他。 “没什么,”收回视线,季榆抬手按掉了床头的壁灯,躺下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再睡一会儿。” 这会儿的时间还早得很,天边连一丝光都没有透出来,黑沉沉的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大抵是病还没好全,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点难受地将额头抵在了苏景阳的后背上。 “我听说这种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低低地笑了一声,凑过去往苏景阳的耳畔小小地吹了口气,“多做点运动,病会好得更快一点?” 苏景阳: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的话,真的有人会相信吗? 感受到季榆一点点往下滑的手,苏景阳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制住了对方的动作:“等病好了再说。” “别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哪有让病人去做剧烈运动的道理? “其实如果你来动的话”在苏景阳的后颈落下一个暧昧的轻吻,季榆显然还有点不想放弃。 苏景阳: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居然也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只是,他毕竟早就已经把自己明码标价,卖给了这个人,如果对方真的想要的话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苏景阳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察觉到苏景阳手上不自觉地放松了少许的力道,季榆的嘴角勾了勾,停下了动作。 “逗你玩的,”觉得有点好笑似的捏了捏怀里的人的腰,季榆轻声笑了起来,“我还担心会把感冒传染给你呢。” 到时候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一块儿病了,可就有意思了不是? “赶紧睡吧,”安抚一般地摸了摸苏景阳的脑袋,季榆没有再闹腾什么,“我记得你明天早上有课?” 对于季榆竟然记得这种事而感到有些惊讶,苏景阳愣了好半晌,才轻声应了一下:“嗯。” “闹钟调了吗?”听到苏景阳的回应,季榆又问。 这个人的作息向来都十分规律,哪怕前一天熬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也肯定得在同一个时间起来洗漱,进行每日都不会落下的发音练习。 “调了的,”下意识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苏景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早上六点。” 因为担心季榆的病情,他特意把闹钟定早了半个小时,好起来烧一点简单的早餐,免得这人又觉得胃口不好,一整天都不吃什么东西。 “调回去。”季榆闻言,略微挑了挑眉,径直开口说道。话才刚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的话里命令的语气太重,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补救一样地解释道:“我明天也这个点起来,去公司有点事。” “可是你的”苏景阳张开还想反驳点什么,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榆给打断了:“早饭我会让秘书带过来的。”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苏景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就没有再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难得的病情的缘故,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季榆,今天的话却格外的多。 “我们两个,”又问了一些苏景阳在学校里的,其实自己早已经知道的琐碎的事情,季榆沉默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问道,“应该算是在交往吧?”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苏景阳不由地怔住了,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讨厌季榆——与之相反,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感激对方。 如果没有这个人,他现在肯定无法再继续待在这个学校里,继续学习自己所钟爱的东西,他的家中,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 苏景阳很清楚,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他的身价,都抵不上当初季榆在他身上所花费的金钱。 只不过,两人那并不对等的身份,实在是让他无法将自己代入,对方的恋人这个角色。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苏景阳的回答,季榆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艺术家。” “行了,”也没有为苏景阳的态度而感到恼怒什么的,季榆按了按对方的脑袋,“睡吧。” 他也没什么心情,再去聊点别的什么了。 一下子想不出来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就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后半夜的风突然就大了起来,早已不剩一片树叶的枯枝被轻而易举地折断,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还灰蒙蒙的,有细小的雨丝飘下来,让这本就萧瑟的冬日,更增添了一份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六穿(二) “下课后记得来我的公司。”看着苏景阳围上围巾, 拿起伞准备出门, 正搅拌着手里的咖啡的季榆头也不抬地吩咐了一句。 尽管这个人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什么, 但季榆也从来不会明目张胆地开着车接送对方上下学。 和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上许多的男人交往,对一个在校的学生来说, 说出去总归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虽然在对方的眼里, 两人或许根本就称不上那样的关系。 端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季榆的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他刚才糖似乎加少了, 味道有点过分的苦了。 听到季榆的话, 苏景阳应了一声,拉开门正准备往外走, 见季榆又往手里的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他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犹豫的表情来。 “你”想到昨天晚上,这个人将额头抵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苏景阳终于还是没忍住, 出声说道,“少喝点咖啡。” 尤其这会儿这人的病好没好全都不知道,这种能够让人精神亢奋的东西,还是少沾点的好。 拿着咖啡的手顿了顿,季榆侧过头,看了门边的人一眼:“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戒掉可乐吧。” 明知道这东西对嗓子不好,可这个在其他事情上, 总有着极好的控制力的家伙, 偏偏就对这玩意儿情有独钟, 就差没把这当水了。 这么说着, 季榆手里拿着的咖啡,却是放下了。 对季榆的反应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的地方,苏景阳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没有再多说什么,说了句“我出门了”之后,就拿着伞下了楼。 果然这个人昨天晚上的样子,不过是生病之后才会表现出来的异常而已。 站在窗户边上,看着苏景阳撑开伞走入了雨幕中,季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倒进了水槽里,又把手里的杯子冲洗干净,季榆才看了一眼时间,披上外套下了楼。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停在了他的面前。 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家司机那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比精准的掐时间,季榆拉开门,坐到了车后座上。 大概是昨天的烧的原因,他现在还是觉得有些疲惫,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致,虽然他平时本来也就不是多么喜欢聊天也就是了。 身子略微后仰,靠在身后柔软的椅背上,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打算稍微休息一会儿,然而,某个向来都不懂得看时机的人,愣是挑在这个时间冒了出来。 “你说你昨天怎么不继续做下去呢?”容漆的声音听着很是恨铁不成钢,“多浪费啊!” 说不定那就是这人唯一一次反攻别人的机会了有没有?! 不是他说,也不知道是这个家伙之前碰上的角色设定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这人从开始到他手下打工开始,就一直都被人压着——就算明白季榆压根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但他在一边看着,实在是捉急得很。 ——尤其是之前和度一方的那一次,眼看着度一方都躺平任季榆施为了,结果最后居然还是季榆被那个家伙给吃干抹净了!! 一想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容漆就忍不住想要捂脸。 “然后成功地把流感传染给苏景阳,让他错过过几天重要的考试,失去参加选秀的机会?”眉梢略微动了动,季榆沉思了片刻,难得地对容漆的话表示了赞同,“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但是,他觉得,以某些规则对这些命运之子的眷顾程度,就算他把人给做到下不了床,该发生的事情,也照样会按照原定的轨迹发生。 要不是这样,他当初也用不着选择这种需要利用感情的麻烦的方式。 而且 “太累了。”很是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季榆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本来就还病着,耗费体力去做一件极有可能得不到结果的事情,实在太过不划算。 容漆: 这种时候,他应该吐槽这人的思路完全没和他拐到一条道上去好,还是应该吐槽对方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无比理性地用付出和获取得来进行衡量的好? 想到季榆在除了必要的时候,从来没有亲自解决过的生理问题,容漆不由地怀疑起,这个人是不是会有正常男人的欲一望来。 那种东西应该没有算在感情里面吧? 不过,要是这人真的那啥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季榆那冷淡的眉目间,带上几分克制的模样来,容漆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想要把自己跑偏的思绪给拉回来,但可惜的是,某些东西,一旦开始去想,就没有那么容易被压下来。 “那什么,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发现自己现在只要一看到季榆,就抑制不住地想到对方额上泌出薄汗,小声地喘息着的样子,容漆在给自己找了个糟糕的借口之后,就切断了通讯,“下次再聊。” 偏过头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象,季榆的嘴角略微弯了弯。 某个人最近主动切断通话的次数似乎增多了呢,这对他来说,可是个不错的消息。 无法制约这种由单方面发起的通讯,让另一个人自己减少和他对话的念头,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是? 季榆可不希望,自己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得花费心思,去和一个与这些事情没有太大干系的人,保持社交关系。 公司距离季榆的住处有些距离,好在他出门的时间足够早,一路上都没碰上堵车的情况,倒是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看着电梯上不停跳动的数字,季榆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他觉得,他待会儿可能还得再吃一趟药,这种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病最是麻烦,就是不知道他的办公室里还有没有剩下的感冒药。 听到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停了下来,季榆放下手,抬脚走了出去。还不等他走到办公室,某个向来都尽职尽责的秘书就迎了上来。 “我让你拿的东西,你带来了吗?”脚下的步子没停,季榆看了一眼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开口问道。 “在这儿呢,”听到季榆的话,林曲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这么一大早地去拿东西,我还被人狠狠地嫌弃了一顿来着。” 这个时间点,有不少人都还躺在床中央,和周公幽会呢。就是他,平时也不会起得这么早。 听出了林曲的言外之意,季榆侧头朝他看了看,出口的话说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加奖金。” 林曲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 跟着这种明事理的老板,确实是一件让人感到舒心的事情。 “身体好点了没,这就来公司了?”拿着文件夹跟上了季榆,林曲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记得昨天去这人家里的时候,对方烧得还挺严重的。要不是对方身边这会儿多了一个贴心的小情人,他说不定还得留下来照顾一阵。 秘书这份工作,偶尔还是得兼职一下保姆的。 反正最后,该拿的工钱,自家的老板肯定少不了他。 想到这里,林曲又笑了起来。 虽然事事都和钱挂钩确实挺庸俗的,但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不喜欢这玩意儿?不过是明摆着和暗地里的区别罢了。 “我办公室里还有药没?”听到林曲的话,季榆忽地想起了什么,出声问了一句。 他一直有在自己常待的地方,备一些常用的医药用品的习惯,只是他身体向来不错,很少用到这些东西,反倒是其他人,有时候会到他这儿拿点用得着的东西——比如这会儿正跟在边上的林曲。 “有倒是还有”稍显迟疑地看了季榆一眼,林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的身体如何,这人应该还是有分寸的。 跟在季榆的身后走近办公室,林曲把手里拿着的文件夹和路上顺手买的早餐放到了桌上。 看到林曲的动作,季榆皱着眉头盯着桌上某家似乎很有名气的包子铺的东西看了一阵子,伸手把它给推到了一边:“没胃口。” 林曲: 这早饭,不是这个家伙让他带的吗?! 看着季榆翻出感冒药,拧着眉头吃下去的样子,林曲的眼角跳了跳,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 不过这人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林曲倒是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见季榆吃了药之后,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林曲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 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人这个挂心,一大清早地就让他去拿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六穿(三) 发现季榆并没有避开自己的意思, 林曲也就不避讳什么, 直接将视线投向了对方从文件夹里拿出来的东西上。 那似乎是一份简单的报告, 不长,连两张纸都没有写满,只是在最后附了几张照片。 ——哪怕不去看纸张上写着的内容,光看这些照片, 林曲就能猜到那报告里写的什么。 抬起头, 带着点小心翼翼地看了拧着眉头的季榆一眼,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尽管自家的老板从来没有公开表示过苏景阳的身份, 可就和当初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性向一样, 这个人也从未对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关系, 做过多的遮掩。凡是平日里和季榆接触得多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可现在, 那照片上那个低下头, 亲吻着苏景阳的人,显然并不是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我记得我有一份保险,受益人写的苏景阳的名字?”将视线从照片上亲吻着苏景阳的额头的人身上移开,季榆突然开口说道,“撤了。” “还有给他买的保险,”把手上的东西放回文件夹里,季榆侧过头,看了边上的林曲一眼, “也不用继续交了。” 他可没有那个兴趣, 去为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 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想到昨天晚上,苏景阳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那沉默的态度,季榆面上的神色不由地沉了下来。 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没有人能够做到大度。 “啊?哦,好,”听到季榆的话,林曲愣了一下,才慢了半拍地回答,“等保险公司开门了我就去办。” 这种事情,没有受益人的签名什么的,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办下来。就是他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苏景阳那个小孩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要扔下季榆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挑不出什么缺点的人,去找其他人。 如果说是觉得季榆的年纪和自己差得大了点,倒也还好说,可照片上那人的年纪,顶多也就小季榆一两岁。 不过,这个年纪的人,大概还信奉着真爱至上的理念吧,觉得相互之间的感觉,比其他所有东西都要更加重要。 不是那么清楚季榆和苏景阳之间的情况,林曲在这种时候,也不好去随便评价什么。 “那”突然想到了什么,林曲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换成谁的名字?” 他可是知道,当初在季榆的父母去世的时候,家里的那一堆亲戚,都一个个地巴着上门,想要抢这么一个刚成年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的财产,虽说最后都被这人给一个个地摁回去了,可那关系,却是怎么都不可能修复的了,这种有着巨额赔偿的东西上面,自然也不可能写那些人的名字。 要不然,在苏景阳出现之前,季榆的保险单上,也不可能只有苏景阳一个受益人的名字了。 想到这里,林曲忍不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苏景阳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老板确确实实是想和对方,好好地过日子的。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总是不那么如人愿。 “把你自己的名字写上去就行。”似是懒得去谈论这种事,季榆皱着眉头丢出这一句之后,就拿起桌上的杯子站了起来,想要去泡咖啡,但在中途又想起了什么,把杯子放了回去。 林曲: 这种事情,就算这人敢说,他也不敢做好吗?! 看着不知怎么了,有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的季榆,林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敢多说什么。 在自家老板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触对方的霉头这种愚蠢的事情,他当然是不可能去做的。 “今天公司里的事情应该不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转过头看向依旧站在那儿的林曲,“有兴趣陪我翘一天班吗?” 林曲:啥? 心里怀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脑子突然烧坏了的怀疑,林曲跟着对方一块儿来到了一家还没开门的酒吧外头。 这个时间点,连一些正常的店面的门都还锁着,这种晚上才算是真正开始营业的地方,怎么可能开门啊?! 实在是担心边上的人的状态,林曲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找个借口溜了的想法给压下去。 都说平时最李志清醒的人,疯起来也最可怕,他还真有点不确定,要是他把这人单独留在这里,自个儿一个人走了,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酒吧的门外站了一会儿,季榆显然也意识到了眼下的时间的问题,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过身朝不远处的一家小吃店走了过去。 和季榆一起,在一家东西并不那么好吃的店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林曲表示,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他眼前这位还病着的老板,总算是把早饭给吃了。 味道再怎么不好,也总比空着肚子要好得多。 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看着时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某家酒吧开门,林曲又巴巴地坐了一会儿,才等到季榆站起来,朝那家酒吧走去。 直到看到站在吧台前,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出“欢迎光临”的话的人的时候,林曲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地方有那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吧,季榆却非要守在这一家小酒吧外头。 陆南柯,酒吧的调酒师兼老板,还有其他许多为了给主角增色,充当背景板的身份,当然,对于苏景阳来说,这个人更重要的,是那份旁人无法比拟的填词作曲的才华。在几个月之后的选秀比赛上,苏景阳正是凭借这个人为他写的一首歌,一举拿下了冠军的名头。 嘴角略微弯了弯,季榆没有理会边上的人那稍显古怪的目光,缓步朝吧台走去。 “听说有的调酒师能够一眼就看出最适合客人的酒是什么,”在吧台前坐了下来,季榆伸出手,将摆在面前的酒单推到一边,笑着看着对面站着的人,“这种东西,应该就没有必要了吧?” 对于季榆是话,陆南柯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毕竟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类似的要求听得也就自然多了。 “请稍等。”微微侧头将眼前的两个人打量了一番,陆南柯就转过身,从架子上拿下一些东西,开始调配起来。 不过是两杯酒,在没有其他人排在前面的情况下,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 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那杯奶白色的液体,挑了挑眉梢,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拿起来就打算喝一口。然而,还不等他把手里的酒杯凑到嘴边,边上的林曲就先伸出手,从他的手里把杯子给拿了过去。 “病都还没好,喝什么酒。”很有老妈子样地瞪了季榆一眼,林曲拿着酒杯的手一收,递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顿时,那带着些许甜味的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看手里这杯尝不出任何酒味的东西,林曲忍不住有点好奇地看向吧台前边的陆南柯:“这是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基本上没有任何酒气的酒,虽然他本来就不怎么喝这玩意儿就是了。 “牛奶加蜂蜜。”对上林曲的视线,陆南柯笑了一下,开口回答。 林曲: “我也觉得病人还是不要沾这种会伤身体的东西比较好。”侧头看了一边的季榆一眼,陆南柯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季榆闻言,双眼微微眯了眯,没有接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先前被放在林曲面前的酒杯:“这一杯是什么?” “红茶加冰。”对于季榆的反应并不在意,陆南柯笑了笑,没有任何隐瞒地给出了答案。 “下次想来找我,直接过来就行,”笑着将林曲那边的杯子挪到了季榆的面前,林曲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唇角略微弯起,“用不着拉这样一个根本不会喝酒的人一起过来。” 指尖倏地一跳,季榆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来。 “刚才我们在对面的店里坐着,”转了转面前的玻璃杯,没有拿起来,季榆忽地出声问道,“你看到了?” 两家店尽管算不上正对面,但是站在这边的大门外,只要稍稍注意一下,还是能看到另一边的情况的,尤其他和林曲刚才挑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很靠里。 “不尝一尝吗?”没有回答季榆的问题,林曲看了对方手里把玩着的玻璃杯一眼,“如果不想喝冰的,我可以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开口阻止了陆南柯的动作,季榆将手边的这杯饮料推到了边上,“我不喜欢喝茶。” 尤其是红茶。 这一点,认识他的人基本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六穿(四) 注意到季榆的动作, 林曲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喝了一口的牛奶。 他刚刚算不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总觉得自家b一ss在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面前, 莫名地有种弱了气势的感觉,林曲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就默默地把手里拿着的那杯东西,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他们又不是那种恋爱中的小女生,连个连间接接吻都算不上的事情,还要在意个好半天。 见到林曲的举动, 陆南柯侧过头,稍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显然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来。 看起来, 某个人会带着这个家伙一块儿过来, 还是有那么点道理在的。 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季榆自然不可能浪费自己的秘书给自己拉回来的气氛, 伸出手就准备去拿面前的玻璃杯。 然而,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杯子之前,陆南柯就抢先一步拿走了那杯牛奶。 “我还是给你换一杯把,”对上季榆看过来的视线,陆南柯轻声笑了一下,语气很是温和,“有点凉了。” 林曲: 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有一种微妙地被嫌弃了的感觉? 看了看重新拿出一个杯子的陆南柯, 林曲的手指动了动, 还是没法把这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家伙, 绝对是故意的有没有?! 这种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得立马找回场子来的小心眼的男人,林曲还真是第一次碰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苏景阳怎么会在眼前这人和季榆之间,选择了前者。 懒得为这种事去多说什么,林曲拿过刚才被季榆推到一边的红茶喝了一口,不想去掺和边上两个人之间的交锋。 反正他今天陪着一起过来,就是为了避免给自己发工资的某个人,把自己的病折腾得更严重,导致压在他头上的事情更多的,至于其他的,爱怎么样怎么样,和他没一点关系。 不轻易搅和到老板的似是当中去,才是在秘书这个位置上,坐得更久的秘诀。 再说了,以他对边上这个人的了解,林曲也不觉得,对方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给他小鞋穿。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的公司出重金挖角,他也从来没动过挪位置的心思的原因。 在这种人的手底下做事,轻松也舒心。 就当自己是真的来这酒吧里放松的,林曲放下手里的杯子,扒拉过吧台上的酒单看了起来。 原本还以为林曲会再做些什么的陆南柯见状,眼中不由地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 都说从一个人手底下的人身上,最能看出他的性情与行事,这位特意来找他的客人,似乎还挺有趣的。 略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情,陆南柯不动声色将手里倒满了温牛奶的杯子推到了季榆的面前。 但坐在吧台前的人看到他的动作之后,却并没有伸手去拿那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饮料,而是曲起手指,轻轻地在杯子外沿敲了敲:“没加蜂蜜。” 既然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他的东西给换了,那么拿上来的东西,总该和之前保持一样不是? 听出了季榆的意思,陆南柯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在那杯温牛奶当中,加了一小勺蜂蜜。 不过,这个人果然很有意思啊。 看着季榆拿起那杯经过了几番周折,才总算到了对方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口,陆南柯的双眼不自觉地眯起了些许。 能够扔下身后那么一大堆光鲜的身份,跑到这种算不得繁华的地段,开这样一间酒吧,他的性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归类到安分踏实那一类里面去。 感受着那在舌尖扩散开来的恰到好处的奶香与甘甜,季榆的目光微动,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少许赞叹来。 由于苏景阳的专业,季榆每天晚上,也都会给对方准备这样一杯简单的润嗓子的东西,只是,他对这些东西,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研究,更不可能去注重配比之类的细节,自然是折腾不出这种由专业的调酒师调配出来的味道的。 而许多时候,让一体个人改变心意的,就是那么一些平日里根本就不会去在意的细节。 拿着还剩小半杯牛奶的杯子把玩了一会儿,季榆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依旧一脸温和的陆南柯:“你对所有人都这样?” 即便是面对自己需要招待的客人,对方的态度,可也确实太过细致了点。 “只有这样,才能招揽到更多的生意不是?”并没有因为季榆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陆南柯的回答找不到一丝漏洞,“小酒吧比不上那些大门面,只能靠着回头客赚点本钱。” 他这话可没有一丁点的作假,要知道,他这儿除了他自己之外,可就只有一个晚上才会过来打工的服务生。 当然,他一开始就没有想着靠这个赚钱就是了。 季榆闻言,低声笑了一下,没有对陆南柯的话做任何评价,只是垂着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杯子。 “那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手上的动作忽地一顿,季榆抬起头,一双纯黑色的眸子里,有着仿佛能够让人沉溺的漩涡,“——对我的邀请吗?” 对上季榆那如同锁定了猎物一般的视线,陆南柯微微怔了怔,而后才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如果我说‘是’的话,或许有可能会得到一位常来的回头客,”陆南柯这么说着,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着恰如其分的歉意,“但是很抱歉,尽管我目前还没有男朋友,可我确实有了喜欢的人。”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没有说话,只是眯起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我还以为,”好半晌之后,他倏地弯起双唇,低低地笑了一下,“你会用‘不喜欢男人’来回绝?” 毕竟不管怎么看,这种没有任何回转之地东西,才最容易让人死心才对。 “这种话,我就是想说,”稍显苦恼地叹了口气,陆南柯似乎对此感到很是头疼,“也得听的人相信才行,对吧?” 他可不觉得面前的人,会被他的这种话所蒙骗到。 大概是觉得陆南柯的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季榆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略显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磁性。 “需要动手去抢夺的的东西,”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将里面剩下的牛奶喝尽,季榆深深地看了陆南柯一眼,站起身来,“才更吸引人,你觉得呢?”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陆南柯给出什么反应,转身径直朝酒吧的大门走去。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林曲: 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下季榆放下的那个已经空了的玻璃杯,他觉得,如果刚刚把这里面的东西换成酒的话,自家老板刚才的样子说不定会更有气势一点。 已经把手里的酒单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点的林曲把自己杯子里剩下的红茶给喝了,站起来正准备跟上刚才走掉的人,却陡地想到了什么,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刚刚季榆走的时候,貌似还没有付钱吧? 就算只是两杯简单的饮料,也不应该见鬼的,这么个小地方,东西怎么这么贵?! 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自己刚才看的酒单,林曲顿时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倒不是他担心季榆事后不会把他花的钱补给他,就是在看到自己口袋里的钱,为了这种没多少卵用的东西而掏出去的时候,那种心口痛的感觉,还真不会7因此而减轻多少。 或许是看出了林曲的想法,陆南柯收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笑着开口:“刚才那两杯东西,就当是我请你们喝的好了,不用给钱了。” 总归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 听到陆南柯的话,林曲立即把刚掏出来的钱包给塞了回去,道了声谢之后,就飞快地出门跟上了前面的季榆,那一副生怕陆南柯改主意的样子,看着倒是有点好笑。 这人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子,怎么还这么一副视财如命的德性? 将落在门外的视线收了回来,陆南柯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先前季榆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意味深长,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都有点弄不清,对方到底是在说他们之前聊到的话题,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他可能需要好好地去了解一下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人呢。 嘴角微微翘了翘,陆南柯将擦干净的玻璃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大门被合上,将外头的喧嚣阻隔开来,周遭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也许得等到夜幕降临,这间不大的酒吧,才会再次热闹起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季榆脚下的步子一顿,在路边停了下来。 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人,林曲又转头看了看身后关着门的酒吧,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朝季榆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刚才有可能会看到那些电视剧里面,最常上演的那种俗套的“不许再靠近他”的戏码,可结果之前的发展,怎么看怎么就有点不对劲呢? 虽说也可以把季榆刚才的那些举动,都当做试探来看,但他怎么就是从这里头,读出了那么一点点那啥呢? 要不是知道今天这家伙来这里的原因,他说不定都要以为对方是特地来这里撩人的了。 “你不觉得就这样放过他们,”季榆闻言,偏过头看向边上的人,黑沉的双眼有如见不到底的深湖,“太便宜他们了吗?” 林曲: 不不不,一定是他理解的方式不对,他这向来都拿得起放得下的老板,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心眼到要去做这种事情报复?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开玩笑的神色,林曲的眼角跳了跳,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贴上了对方的额头。 果然,烧得厉害。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林曲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这人和人的体质,差得还真多。 有的人只是一点点低烧,一张脸就能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但有的人明明身上温度高得要命,脸上却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打电话给司机了没?”收回手,林曲干脆就当自己没听到季榆刚才的话,出声问道。 前面他们不知道得在这儿等多久,就让司机自己先走了,这会儿想回去,他们自然得再把人叫过来。 林曲的话才出口没多久,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色轿车就缓缓地在两人的身前停了下来,摇下的车窗后面,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孔。 “没有。”这时候,季榆才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林曲: “我刚才就在这边边上转悠,”不知道季榆和林曲在聊些什么,看起来已经四十好几的司机笑了一下,很是熟络地开口,“看到你们出来就过来了,要回去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没有弄清楚状况的司机,林曲顿时生出了一种被噎住的感觉。 稍显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林曲把准备去拿手机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伸手替季榆拉开了车门。 别说这家伙本来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哪怕对方真的故意埋汰他,对于自己的衣食父母,他还是得乖乖地讨好。 “你不是还要去保险公司?”然而,就在林曲给季榆合上车门,打算坐到副驾驶座去的时候,某个小心眼的家伙却突然出声了。 林曲: 所以,这是让他从车上滚下去的意思吗? 侧过头观察了一下某个人脸上那和平时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的表情,林曲啧了下舌,认命地关上了刚拉开的车门。 他就知道,随随便便干涉老板的私生活,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不,他就只是多问了一句,就连坐车的权利都没有了。 “对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正准备叫车的林曲转过头,对还没把窗子摇上去的人说道,“送他去医院。” 就他刚才感觉到的温度,可不是那种喝个水睡个觉的温度,再怎么着也得去医院里配个退烧药什么的吧? “如果他让你换地方,也别理他。”想了想,林曲又补充了一句。 看到前面的司机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跟接受了什么重大的任务似的,季榆的眼角不由地跳了跳。 他和林曲之间,到底谁才是给这个家伙发公司的人? 不过最后,季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林曲不说,他也打算去医院看一看。好歹是自己的身体,他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 只是,本来应该在这种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现在却是不可能赶过来了。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明明是他拒绝了苏景阳要多留一会儿陪他的好意,可真到了这会儿,他反倒怨起对方不能陪在自己边上了。 人呐,果然都是这种以自己为中心的生物。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了闹市区,耳边的声音刹那间就变得嘈杂了起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地瞄了后座上闭着眼睛的季榆好几眼。 不管看几次,自家老板的长相都还是一样好看,就算是拧着眉头的样子,都有种别人比不上的魄力。 弄得他都有点不太敢说话。 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辆摆着烧烤的三轮车,司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出了声:“去哪个医院?” 在这种大城市里,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就有可能看到好几家医院——还都是规模不小的那种,季榆以往的身体也一直都挺好,基本没往这些地方跑过,他一下子有点拿不准主意,该往哪里开。 听到司机的话,季榆睁开眼睛朝他看过去。 被季榆那不带多少情绪的视线给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司机没一会儿就颤颤巍巍地移开了视线,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自家老板平时其实都挺好说话的,可有的时候,对方身上那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气势,还是让人太有压力了。 “回家。”盯着驾驶座上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忽地就改变了主意。 反正就算到了医院,医生也顶多给他开一些退烧降温的药,这些东西,家里附近的小诊所里也能买到,不需要特地跑这一趟。 没有料到季榆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司机愣了愣,没有吱声,手底下的方向盘,也没有因此而转动分毫。 林曲一早就吩咐过的事情,他可不会忘记。 好在两人的位置距离医院本来也就没多远了,在季榆为此而表示不满之前,车就到了医院门口。 看着那不管什么时候,总也冷清不起来的地方,季榆拧着眉头按了按太阳穴。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让林曲在这时候去保险公司折腾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医院这种地方,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的。 “去帮我买点感冒药和退烧药吧。”看了前面似乎有些忐忑的人一眼,季榆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 纵然只要他一个电话,就能让这医院的院长亲自出来接人,但他本来就不是喜欢做这种事的人,更别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没有那个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心情。 听到季榆的话,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显然他还是觉得季榆应该去找医生好好地看一看。 就算是他,都能看出来这个人那明显不舒服的样子。 “你去替我买药,”注意到司机的视线,季榆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不耐烦,“或者我下去自己打车回去。” 知道季榆这会儿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司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声,下车朝医院的大门走去。 对方真要是下车自己回去,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而且说实话,他一直都对季榆的感官挺好的,也不希望对方真的出什么事。 不需要排队看诊,单买个药的话,还是很省时的,就是挂号什么的麻烦了点,但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把自己觉得需要的药都买了一份,司机才拿着东西上了车。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他转过头想和季榆说点什么,却发现坐在后座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在一边睡了过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一缕稍长的的发丝从耳边垂落了下来,那模样,看着少了许多平日里的锐利,反而显露出少许的孩子气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自家那刚上大学没多久的儿子,司机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出声吵醒对方,只是伸出手,把车里的温度又调高了一些。 这些站在高处的人,看起来都风光得很,但谁又能知道,他们每天都过的什么日子?至少他就不止一次看到过,后面这个人为了一些事情,大半夜地起来赶到公司里去。 他是不知道对方现在又碰上了什么事,可能够让这个人露出这种表情的,肯定不会是丢了一笔牵扯几百万的单子这样的事情。 没法去做什么,他只能希望一切都好好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六穿(五) 冬季的天本就暗得快,像这样雨蒙蒙的天气尤为如此。晌午一过,那无比昏沉的天色,就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早是晚。 当苏景阳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地黑下来了,站在路边往远处望过去,只能看到影影绰绰间,那星点的灯光。 收回落在远方的视线,苏景阳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掏出钥匙开了门。 顿时,那被阻隔在内的c比屋外要浓郁许多的黑暗一瞬间便扑面而来,让苏景阳不由地有些微的愣怔。 下意识地转过头,朝楼上看了一眼,那与屋子里其他地方毫无异处的黑暗,让苏景阳略微怔了怔。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走进这个地方,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另一个人那过分强烈的存在感。 以往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回到这里,总是能够一眼就看到那个,或坐在沙发里,或站在窗户前的人——哪怕对方时常连将眼神从手中的文件上移开的时间都没有。 细细回想起来,苏景阳竟然没法从记忆当中,翻找出任何一次例外。 这并不是什么赢藏得极深的事情,可也许正如一些老话里所说的那样,越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就越是难以注意到。更何况,苏景阳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将心思,放在这个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担心的人身上。 胸口忽地有些发闷,苏景阳用力地抿着双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余地搭在那早已枯黄的草木上,发出淅沥的声响。 苏景阳又在门边站了一阵子,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很,伸手打开了灯。 那乍然出现的光芒,只刹那间就将眼前的黑暗驱散了个干净,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合上身后的门,将那刺骨的寒风阻隔在外,苏景阳犹豫了片刻,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抬脚上了楼。 尽管今天早上季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对方昨天夜里身上那吓人的温度,实在是让他放不下心来。 季榆向来不喜欢在家里留一下不相干的人,自然也不会去请那些管家保姆之类的人,只是偶人让人过来收拾打整一下。 这地方毕竟不小,一个人收拾起来,还是得花上一番不小的功夫的。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司的经营者,不可能将太多的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面。 可即便如此,以那个人严谨的性格,屋子里也极少出现凌乱不堪的情况。 看着床上那显然躺过人,却并未收拾的被褥,苏景阳的眉头忍不住略微拧了起来。 他不知道季榆什么时候回来过,但他可以肯定,早上他出门的时候,房间里绝对不是这个模样。 视线在床头放着一杯开水上停留了好半晌,苏景阳才掏出手机,给此时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季榆打了个电话。 “你没来公司。”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早已熟悉无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些微的沙哑。 没有料到自己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苏景阳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自然是不可能忘记早上出门之前,季榆所说的话的,只是 “我”才刚起了个头,苏景阳的话就被季榆给打断了。 没有去追问苏景阳爽约的缘由,季榆的语气听着有些说不上来的冷淡:“下次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免得他还特意吩咐别人,看到对方的时候,替他带几句话。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的情绪的影响,分明季榆的态度和平时没有太多的差别,可苏景阳的心里却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 “对不起,我”苏景阳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可季榆显然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 “公司里有点事,我今天就不回来了,不用等我了。”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了些,季榆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你自己早点休息,牛奶在冰箱里。” 除了这个之外,他想不出别的需要叮嘱的事情。 对方的生活,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终究还是被拉得太过遥远了。 ——当然,这也是他之前过分放任的结果,怪不得别人。 这么想着,季榆扯了扯嘴角,没有去等电话另一头的人给出回复,就径直挂了电话。 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去和对方拉扯其他无关的事情。 看着季榆随手将手的手机扔到了一边,林曲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不照实说?” 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季榆打着点滴的手背上转了一圈,林曲的意思显而易见。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他家的老板对苏景阳会体贴到这个地步,就是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把自己的情况,瞒着那个分明心早已经不再对方身上了的人。 林曲可没有忘记,这个家伙在看到苏景阳和陆南柯的照片的时候,那一瞬间就黯淡下来的双眼。 那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果然感情这把刀,无论割在哪个人的身上,都有着同样的疼痛。 “只是不想他在这时候又一个人跑过来而已,”并未由于林曲的话而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的语气太过平常,让人听不出真假,“没那个心情。” 这个时候,苏景阳大概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了。 林曲闻言,轻啧了一下舌,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个人的手下做了那么久,就算这个人不说,对方的心情,他基本也能猜到一点。但这些感情上的事情,不是当事人,实在没法多说什么。 瞥了一眼那块滴完的点滴,林曲伸出手,按响了床头的铃。 任由闻声赶过来的护士把自己手背上的针头给拔了出来,季榆略微偏了偏脑袋,看着自己守在床边秘书。 这个位置,本不应该由这个人待着,只是他此刻,似乎还真找不出其他适合替代对方的人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把家里的要是给你?”双眸微微弯了弯,季榆突然开口问道。 之前也不知道是这个家伙自个儿放不下心来,还是司机特意给对方打了电话,他才刚到家没多久,这人就直接闯了进来,把他给提溜到医院来了。 也亏得他本来就难受,没那个精力去和对方争辩什么,要不然,他可不会随着对方这么折腾。 “我一这么觉得,”听到季榆的话,林曲立时笑了起来,“这样我以后也不用经常替你去拿落在家里的东西了。” 似乎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一般说着,一边还不忘拿出季榆家里的备用钥匙递了过来。 ——理所当然的,在季榆那笑眯眯的注视下,最后他还是默默地把手里的东西给收了起来。 要知道,可不是每一次需要林曲去季榆家里的时候,两人都待在一块儿的。要是让他先去季榆那儿拿个钥匙,这一来一回之间,可要耗费不少的时间,真要碰上个什么紧急情况,损失的,就不止是那么十几二十分钟了。 窗外的雨似乎又大了起来,还夹杂着零星的几片飘雪,在灯光下分外显眼。 “需要给你请个护工吗?”盯着窗外那比之前更加暗沉了几分的天色看了好一阵子,林曲忽地开口问道。 鉴于某个人先前那一点儿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举动,他把人给提到医院之后,就直接带着对方去办了住院手续。 虽然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检查麻烦了一点,但好歹让这个一直拧着眉头的人安分了下来。要不然,林曲可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再想出点其他的法子,来折腾这个不肯看病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显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里,陪在这个人的边上。 秘书的本职工作,毕竟不是照顾自己老板的生活起居,就是现在的这些,林曲更多的其实也都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而非员工的身份在安排。 而既然这会儿季榆没法待在公司,他手上需要处理的事情自然更多,公司里的事务,可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病情而减少。 “我还没有病到那种程度。”对林曲的话感到有点好笑,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 本来就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流感,根本用不着太过大惊小怪,估计就算不来医院,之前他回家吃了药,稍微睡上一觉,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当然,前提是,他的眼前,没有那个会应县给他的心情的人,在四处晃悠。 想来林曲会特意给他办住院手续,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而不是对方所说的,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地检查一下,免得下次在没有一点准备的情况下,又跟这次一样病了,弄得对方手忙脚乱的。 情绪这东西,向来都是影响人的身体的一个不小的因素。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偏过头,看着边上好像还想说点什么的林曲。 “我在医院里多待两天,”没有去说什么让对方不要担心的话语——这本来也不是季榆的性格,略微弯了弯嘴角,“公司里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了。” “你这可是给了我不小的权限啊,”听到季榆这么说,林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也有心情开起玩笑来,“就不怕我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季榆闻言,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来,好一会儿才一脸认真地开口:“你加油。” 林曲: 这个家伙,肯定是病糊涂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六穿(六) 被季榆这明显有点不太正常的反应给弄得有点纠结,林曲没忍住,又叮嘱了一大堆生病时的注意事项之后,才一脸担忧地离开了。 季榆很怀疑,要不是公司里确实堆着不少的事情,需要这个家伙去处理,对方说不定真的会留下来,干起护工的工作。 明明自个儿时常在嘴上挂着“要公私分明”之类的话,可真的干涉起他的生活来,这个人却有的是能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理由。 唇角略微扬了扬,又很快落了下来,季榆垂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站了些许血迹的输液贴,略微幽深的双眸中,看不分明神色。 他并不觉得自己眼下的情况,真的有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只不过,他需要那么一点空间,来让自己稍微地冷静一下罢了。 之前他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就直接去找了陆南柯——当时他确确实实,是生出了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思的。 可等当时的那一股子冲脑的气劲过去之后,那发热的脑子也就稍微降温下来了,他自然也就开始思考,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值得起来了。 ——即便他这么做,那种不由人控制的感情,也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改变,不是吗?而在根本不知道能获取什么利益的情况下,去树立那样一个或许会十分棘手的敌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到底,还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不可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将来”,拿自己的所有,去孤注一掷。 更何况,他现在甚至都不敢确定,苏景阳究竟是不是那个,值得他去这么做的人。 尽管那个人从来不会拒绝他所做出的亲密的举动,可对方对待他的态度中,总是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疏离与淡漠。 想来在那个人的心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吧?只是他太愚蠢,总以为有些东西,可以通过时间去改变。 视线在床头那毫无东京的手机上停留了一阵子,季榆稍显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又怎么会抱有,那个人会在他挂断电话之后,再重新打过来期望? 大概所有生病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感性起来吧,就连向来都不会去在意是否有人陪伴的季榆,在这种时候,望着窗子上的倒影,都不免地生出几分寂寥来。 端起床边还带着些许余温的开水喝了一口,季榆拿过扔在一边的手机,打开网页,靠在床头浏览起这两天的新闻来。 这应该算是他在处理公司那永远都不会减少的事务的间隙里,唯一用以消遣的行为了。 随意地扫过那些起着各式各样吸引人目光的标题的新闻,季榆随意地点开几条稍微有些兴趣的内容看了看,就觉得无聊了起来。 或许最近确实没有发生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吧,就连一只狗生了十一只崽,都能占据那样大的一块篇幅。 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季榆正打算退出网页,却不知手指不小心点到了角落里的哪个广告,一个小游戏的下载界面顿时就跳了出来。 看着屏幕上那无比眼熟的q版小人,季榆不由地怔了怔,一时之间竟有些微的恍惚。 手指不受控制地点下了下载键,季榆看着那不到一分钟就满格了的进度条,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盯着面前弹出来的对话框看了好一会儿,季榆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选择了安装。 不过是个连五十兆都不到的小游戏,没用多少时间,就已经安装完毕,季榆看着游戏打开后,和记忆中无二的界面,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一连过了几关,季榆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生涩与迟滞。不需要在另一个人面前假装笨拙,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去重复一次又一次相似的失败。 眯起双眼,看着屏幕上那一脸蠢笑地比着剪刀手的q版角色,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毫无疑问的,这一款游戏,和他在上一个世界所玩的那个,没有任何分别——就连申明的落款处,公司的名字,也都和他印象当中的一模一样。 只是,由于之前他所经历的世界,无论是时代背景还是世界设定,都有着太大的差别,他也无法确定,眼下的这种情况,究竟是属于常态还是异常。 若是他真的想要知道答案,自然有着无比便捷的方式,只是 退出了游戏,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床头,季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联络那个能够回答他的问题的人,抬起手关了灯。 即便他此刻身上那过高的温度已经退了下去,但那因为流感而带来的虚弱与疲倦,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多少。 人造的光源一消失,那令人感到安心的黑暗一瞬间便笼罩了下来,季榆闭上眼睛,听着窗外那并不清晰的落雪声,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这一次,他烧得确实有点久了的缘故,这一觉他睡得特别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那依旧显得很是昏沉的天色,一下子有些分不清时间。 难得地有了吃东西的胃口,季榆伸手拿过挂在一边的外套,还没来得及披上,病房那扇上不了锁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锁被扭动的时候,发出了些许不那么悦耳的声音。 “季先生,”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医生手上拿着几张a4大小的纸张,看向季榆的目光中,带着少许的迟疑与犹豫,“感觉好点了吗?” 口中的话在出口前转了个弯,硬是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内容。 “好多了,”不可能漏过眼前的人那显得有些古怪的态度,季榆的双眼略微低垂,看向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上,“这些是我的检查报告?” 如今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凡是入住医院的人,无论是否有那个必要,都必须事先做一套全身的检查——要是季榆真的想,倒也不是不可以免去这些步骤,只是昨天林曲对此十分坚持,他也就没有去和对方过多地争辩什么。 看来这次他接连几天不退的高烧,确实让这个人有点担心了。 无论怎么说,有人能够在意自己,总归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季榆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分明这两天里面,苏景阳也都有陪在他的身边,但这个他原本想着要和对方过一辈子的人,给他的感觉,却比不上一个从未对他表露出超出工作范畴的关心的秘书,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令他感到有些可笑的事情。 “拿过来吧。”一直处在那样的位置,季榆说话的时候,自然时常不免地带上几分命令的语气。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点。 听到季榆的话,那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医生犹疑了片刻,终于还是上前了两步,把手里拿着的检查结果递了过来。 全套身体检查包括的内容很多,从脏器到血糖之类的,林林总总一共有十多项,其中包括的各类指数更是多不胜数。 季榆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多的研究,除了最基本的白细胞之类的东西,他对那些数字没有任何的概念。但即便如此,在看到某张纸上,特意用不同的字体标注出来的一些内容时,他的眉头还是控制不住地深深拧了起来。 “这个病”注意到季榆微变的神色,那个医生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说道,“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成功痊愈的案例,在记录里,还是有那个几个的,只不过 “有希望治愈?”季榆闻言,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略微上挑的眉梢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那不知道需要几个疗程?用哪些药物?得花上多久的时间?” 这个年纪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医生,似乎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一下子被季榆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无措的神情来,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抱歉,”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季榆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可能还有点不太舒服。” 要不然,他不可能这样难以控制情绪。 “和我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吧。”放下手,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面上恢复了原先平静的神色。 好歹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寸步难行的困境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当然知道,这种时候,什么事情应该摆在第一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六穿(七) 大抵是季榆的反应与常人太过不同,那个医生反倒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好在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没有让他发愣太久,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为眼前的人,解释起眼前的情况来。 省去那一大堆外行人基本听不明白的医学专用语,他所需要说的内容,其实并不多。不过是宣告那降临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那不幸的命运罢了。 “除了手术之外,也可以选择进行保守治疗,同样有着不错的效果,”终于说到了这一大段话的结尾,这个说不定比季榆还要小上几岁的医生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出声,“季先生可以回去好好地和家人商量一下。” 尽管这人刚才的话还带着些照本宣科的生涩之感,但该说的,对方也都说得足够清楚了。 将手中拿着的,那宣告着自己寿命期限的检查结果放到一旁,季榆略微抬起头,看着那由于站立着,视线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 “和家人商量”,凡是碰上什么重大的事件,这句话出现的频率总是格外的高,可他此刻,却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够被称为“家人”的人。 直到这个时候,季榆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辈子,究竟过得有多凄惨。 “那么,”盯着站在床边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弯了弯嘴角,突然出声问道,“医生的建议是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医生怔了怔,正打算开口用前辈教导的套话应付过去,却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身子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就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看了季榆一眼,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还是尽量保守治疗的好。” 不说即便进行了手术,这个人的病情,也不一定会有任何的好转,就说那做出这个选择之后,所需要遭的罪,他就不建议别人这么做。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之前所说的,这个病有治愈的可能的那种鬼话。 世界上确实有身患绝症之后,奇迹般地好转痊愈的案例,可在这些人的身上,那些所谓的治疗,究竟起到了多大的效果,还真没有人能够确定。 他们无法给出令人心安的保证,所唯一能做的,也就只不过是将那必将到来的日期,给稍微往后拖延一下罢了——若是有不那么痛苦一点的方式,少那么一两天,又有什么要紧的? 更何况,任何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而那样的后果,和成功后所得到的时间,远远不能等同。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观点罢了,这个世上,有着和他相反的看法的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听到医生的话,季榆眯起眼睛,和他对视了好一阵子,直到对方的面上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些许懊恼与不安来,才忽地舒展眉头,轻笑了一声:“那就按照医生说的办吧。” “我应该还会在医院里待两天,”朝站在那儿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季榆的语气平常得仿佛刚才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并不是他一样,“这段时间里,就有劳医生了。” 又嘱咐了一些治疗期间需要忌口的东西之后,医生才收起了手里的病例,转身走出了房间。 一直到转过一个转角,他才猛地停下脚步,有些急促地喘了一口气。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明明季榆不是他负责的病人,那些家伙却非得要把通知病情的这个差事,推到他头上来了。 见鬼的给他锻炼的机会! 该说不愧是那种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影响到一整个商场的人物吗?那个人身上的气势,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被对方给牵着鼻子走了。 想到刚才提起“家人”两个字的时候,季榆脸上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冷淡起来的表情,医生轻声地叹了口气,抬起脚继续往前走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就是个被人推过来顶锅的倒霉蛋,这些人的事情,远不是他能够去管的。 听着门外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季榆侧过头,看着边上的那一叠报告,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突地,他伸出手,将这些东西,连同那依旧没有一点动静的手机,给一起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容漆?”没有再往那一下子就堆满了的塑料桶里面再投去一个多余的眼神,季榆闭上眼睛,靠在了床头,联系其某个此时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神明来,“解释一下。” 早在刚来到世界的那个时刻,那个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故事,就已经被以一种清晰到蛮横的方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中,有关其中出现过的角色的命运,他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的错漏。 而在他的记忆当中,无论是在小说的哪个阶段,他此刻所扮演的这个角色,都从来没有患上过任何绝症。 直至苏景阳赢得了选秀,用奖金将他当初在对方身上所花的钱,都一分不差地还清,哪个曾经在对方最为困难的时候,伸出了自己的手的人,也仍然一如既往地经营着自己的公司。除了身边少了一个陪伴的人之外,与先前没有任何分别。 在那两个人举行婚礼的时候,他甚至还收到过一份来自海外的请柬。 只不过,他显然不可能为了那两个已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到那千里之外的地方去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的命运,也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在发现了身旁的人的背叛之后,收到那来自死神的,通告他那仅剩不多的生命的邀请函。 季榆不清楚之前的那个游戏,究竟是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巧合,可刚才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那份东西,却绝对不可能是弄错了名字的闹剧。 “我这边有点事情,有点腾不开手,”而在他的脑中响起的,某个人那显得有些过分急促的声音,则印证了他的猜想,“有什么问题,下次再说!” 感应到那在话音落下之后,就□□脆利落地切断了的通讯,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心下划过一丝了然。 知道自己就算再重新连接通信,也不可能从那个家伙那里,再得到什么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季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医院这种地方,向来都显得格外安静,这种单人的高级病房尤为如此,这个只有自己一人的空间里,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季榆倏地就有点想笑。 在上一个世界当中,他还感叹过,不知道对于许清容的母亲来说,究竟怎样的结局,才更为美好,却没有想到,这才过上没多久的时间,同样的选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只可惜,对于早已经经历过许多次死亡的他来说,这个让许多人举棋不定的选择,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名为“死亡”的戏剧罢了,等到揭下幕布,他自然会出现在另一场需要扮演的舞台上面。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把即将到来的死期,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的感觉,的确有那么一些新奇。 至少他这会儿,忍不住地开始去想,在自己剩下的这有限的时间里,应该去做些什么事情为好了。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可那天色,却似乎比之前看着还要更加阴沉了,想来过不了多久,那在天气预报当中,被推迟了许多次的大雪,就终于要落下来了。对于这座常年见不到积雪的南方城市,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偏着脑袋望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色看了好一会儿,季榆才蓦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这件事情来。 由于公司里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堆积起来的繁杂的事务,他的生活饮食,自然是没有苏景阳这样的学生规律的,但既然现在他已经待在医院里了,那么自然得稍微注意一下这些事情才是。好歹他也是个时日无多的病人不是? 然而,上天似乎就是不乐意让他去吃这一餐早饭一样,他才刚把外套披上,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就从床边某个还装着一些果皮的塑料桶当中穿了出来。因为有着不少东西的阻隔,那声音听着,还有些许的沉闷。 正准备往外走的脚步陡地一停,季榆低下头,盯着那被带着细微地振动着的塑料桶,好半晌才弯下腰去,将里面的手机给拿了出来。 只是,屏幕上显示着的,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一串数字。 也说不上什么失望或者难过,季榆只是感到有些讽刺。 他还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竟是这样在乎感情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六穿(八) “喂?”滑下接听键之后,算不上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与之同时响起地,似乎还有酒杯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指尖略微动了动,季榆地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地深色。 对于这个人来说,想要查清他的身份,并得知他的联系方式,是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只要对方对苏景阳确实有那一份心思,就定然不可能将昨天的事情扔到一边,不去做任何理会。 稍微等了一小会儿,没能等到季榆的回应,陆南柯轻声笑了一下,再次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不会接了呢。” 刚才如果季榆的动作再慢一点,他听到的,就该是那事先被设定好的电子提示音了。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微微侧过头,看着哪个由于他先前的动作,而有些歪斜地靠在床头地柜子上地塑料桶。那份被扔在里面地报告此时正面朝上,写有诊断结果地那一面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季榆地这一边。 分明有着不短地距离,但那一行字迹,却清晰得有些刺眼。 “我饿了。”许久,季榆才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那缓缓飘落地雪花,出声说道。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反应给弄得一愣,陆南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双略微玩起地眸子当中,浮现出几分兴味来。 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想到昨天对方和自己说的那些,似有深意的话,陆南柯唇边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少许。 “想吃什么,”没有沉默太长的时间,陆南柯就接下了季榆的话,“我给你带过去?” 在季榆和林曲离开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就算他的父母成天说他不务正业,但他再怎么着也是那两人的亲生儿子,手上的资源自然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的吝啬。 也说不上有多意外,季榆周身的气势,就足以说明对方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了。 只不过,对方并不是冲着自身来的这一点,还是让陆南柯感到有些失望。 说到底,他也是在那个圈子里长大的,身上还是少不了富家子弟特有的,那种寻求刺激的顽劣性。 手中被仔细地擦干水渍的玻璃杯被小心地倒扣到一旁,发出稍显沉闷的声响,衬得耳中季榆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莫名地撩人起来。 “上次的牛奶加蜂蜜还有吗?”并未考虑太久,季榆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东西确实适合病人,”显然没有忘记自己昨天见到季榆时,对方地模样,陆南柯地语气里带上了积分调侃的意味,“我记得你的公司,是在白鸥路上?”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向对方确认的事情,但身为华夏子民,他总得表示一下自己的礼貌不是? “我在医院。”然而,季榆的回复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家伙病得有那么严重吗? 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昨天季榆那看起来只是有点疲惫的脸色,陆南柯忍不住抬手搔了搔鼻子。 生病这种事,还真是一秒钟都不能耽搁,要不然那后果,可远比想象当中的要严重得多。 问清楚了季榆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陆南柯将最后一个玻璃杯擦好放下之后,才挂断了通话。 翻出自己十几分钟之前收到的,来自苏景阳的短信看了一眼,陆南柯的眉峰无意识地蹙了起来。 既然季榆这会儿就已经呆在了医院里,那么他显然不可能是今天早上才过去的——真要是那样,他现在就应该在人的陪同下,一项一项地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检查才对。 可从苏景阳的这条短信来看,对方却似乎对季榆的情况,没有丝毫的察觉一样。 听这个人前两天的说法,明显是知道季榆生病的事情的,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季榆没有将自己住院的事情告诉他,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吗? 就算苏景阳对季榆确确实实没有恋人间的感情,可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也一块儿生活了这么久,这种无意间的忽视,比起注意到之后的冷漠,还要更为伤人。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陆南柯收起了手里的手机,绕过吧台往大门走去。 他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种事,而去责备苏景阳,不管上什么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尤其对方接下来就有一场演出。 在这个人的眼里,任何一个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机会,都足以让他倾注全部的心力。 这一点,他再明白不过,只是轻啧了一下舌,陆南柯拿过挂在一旁地大衣披上,伸手拉开了大门。 顿时,外头地冷气毫不留情地扑面而来,将身上残留着的温度一瞬间就吹散了开去。 果然,冬天什么的,最讨厌了。 轻轻地哈出一口白气,陆南柯回身锁上门,抬脚朝前走去。 不管是出于对季榆这个人本身的兴趣,还是为了这么多年来,难得让自己动心的苏景阳,他都有必要去走这一趟。 飘落的雪逐渐变得大起来了,一片一片的,有如被风扬起的柳絮一般,四处飞散。 季榆靠在床头,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暗色的外套被随意地丢在手边。 看起来,他刚才放弃自己下楼去买早餐的想法,是个无比明知的决定呢。 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季榆收回视线,偏过头看向被放在床头的手机。 一直到现在,苏景阳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担心打扰到他太过繁忙的工作? 只一瞬间,季榆就替对方想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只是这样习以为常的反应,却让他感到更为可笑。 他平日里都把苏景阳和工作摆在什么位置,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然而,有些东西,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落入无心者的眼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六穿(九) 为了躲避漫天大雪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病房的窗台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再眼前看不见的屏障后面的人。 听到动静的季榆转过头,和某个歪着脑袋的小东西对视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来,往窗户边走去。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那个怕生的小家伙,抢先张开翅膀,飞进了那白茫茫的雪雾当中。 脚下的步子一顿,季榆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那只错过了一次机会的傻鸟,还是在笑那个觉得对方会乖乖地待在那儿,任由陌生人接近的自己。 没有那个欣赏这个城市难得的雪景的心情,季榆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转身走回了床边。 蹲下一身将垃圾桶当中那几张并没有沾上多少污渍的报告捡起来,折好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季榆才拿起手机,打开昨天下载地那个小游戏,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玩了起来。 他并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若是换了以往,在确定苏景阳确实不可能安心地和自己走一辈子之后,他也不可能死皮赖脸地非要将对方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当一个人得知自己的死期的时候,心态总是会有一些改变的,不是吗? 季榆的这一辈子,都过得太过冷静自持,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总该给自己找一些疯狂的理由才是。 看着屏幕上那在充满了欢快的音乐之后,跳出来的“新纪录”三个字,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微垂的眼眸中,看不清神色。 陆南柯的酒吧离季榆所待的这间医院的距离并不近,这会儿又下了雪,路上更加拥堵,等到他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抱歉抱歉,”侧着身子推开房门,陆南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小小地吐出一口气,“路上去买了点东西,结果被堵住了。” 在这种刚好是上班的节点的时刻,市里的道路最是拥挤,一旦被截在路上,没个半个小时,根本没办法挪动一下。 视线在陆南柯那还带着些许水珠的发丝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落在了床边那包装精致的蛋糕上,季榆稍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他知道这个人不可能真的如他所说的,只带一杯上次他喝过的牛奶蜂蜜过来,但他还真是有点没想到,对方会挑这样一个东西。 在季榆的印象当中,好像还从来都没见过有人带着这种东西,去看望一个病人。 毕竟在这个国家,蛋糕一类的东西,大多都有着庆祝的含义,和医院这种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太符合。 “只是觉得你有可能会喜欢。”注意到季榆的目光,陆南柯将脖子上解下的围巾放到一边,笑着解释。 事实上,原本他是打算给对方买些容易消化的清粥之类的东西带过来的,但在开车经过一家甜品店的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冒出了买个蛋糕的念头。 反正这东西也能填饱肚子,拿来当早点也没什么不可以,而比起其他东西来,这东西显然和季榆所要的牛奶加蜂蜜,画风要更加一致一些。 “而且,不是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吗?”想到了什么,陆南柯轻声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然,尽管没听说过这个家伙有不吃甜品的习惯,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另外带了一份中式早餐的。 “多谢了。”没有忽视那被放在蛋糕旁边的蛋花粥,季榆弯起双唇,向陆南柯道了声谢。 这个人那细致的举动,倒是和他表现出来的温和的假象,贴合得毫无缝隙。 只可惜,在见识过真正的温柔之人之后,这样的伪装,薄弱得一眼就能看穿。 “那尝一尝?”见季榆并未表现出对蛋糕的不喜,陆南柯的眸子弯了弯,出声问道。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略微侧过头,看向那个看起来十分诱人的蛋糕,心中下意识地将之前那个年轻的医生叮嘱过的,需要忌口的高油脂食物给回忆了一遍,没有多少迟疑地点了下头:“好。” 由于并非是庆祝用的蛋糕,那上面没有插着写有祝福话语的巧克力,反倒让习惯了这个的季榆,感到少了点什么。 看着陆南柯从保温杯当中倒出温热的牛奶,再往里加入适量的蜂蜜,和上次一样,动作娴熟地搅拌着,季榆伸手拿起一块切好的蛋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顿时,那混杂着些许水果的酸甜的奶香味,在舌尖扩散开来,让季榆那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被安抚了下来。 陆南柯买的,当然不可能是路边随便一家蛋糕房的东西,只是微微垂下头,季榆看着手中咬了一口的蛋糕,眼皮轻轻地颤了颤。 他果然,不应该期待能够尝到记忆当中的味道。 大概是先前那个突然出现的游戏,以及眼前这个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巧合的事情的关系,他竟生出了那样一种荒谬的想法。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稍显异样的神色,陆南柯笑了一下,将手里调好的温牛奶递了过去,“不合胃口吗?” “没有,”季榆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了陆南柯手里的杯子,“味道很好。” 拿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少可信度。 这些时代与现实世界相接近的世界,想必都是以其为模板而构建的,有些相似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然而,如果在不同的世界当中,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人,那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 ——现实世界? 蓦地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季榆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动了动。 然而,还不等季榆仔细去思索那陡然冒出来的那一丝头绪,陆南柯就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不让景阳过来陪你?” 对于这一点,他确实很是好奇。 从昨天这个家伙的特意跑到他的酒吧里去的举动来看,对方显然不可能对苏景阳没有一点心思,这种时候,难道不是更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将人紧紧地绑在自己的身边吗? 陆南柯相信,以苏景阳那过分柔软的性格,要是知道季榆的情况,肯定不会扔下对方,不做任何理会。 当然,除此之外,对方自顾自地思索着什么,把自己兀自晾在一边的行为,也让他感到格外不满。 ——果然,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彻底地隐藏在,那副温和的面具之下。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似是有些意外对方那一点都没有要掩饰自己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的态度。 “你喜欢他?”和陆南柯对视了良久,季榆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如果只是想要逗弄那个和自己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陆南柯完全没有必要给他打那个电话,此时更不会待在这个地方。 “如果我说是呢?”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脸上的表情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他并不觉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更何况,纵然他给出了否认的回答,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话。 “既然如此,”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季榆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陆南柯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锐利,“为什么还让他留在我的身边?” 他并不觉得对于这个人来说,带着苏景阳从他的身边离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季榆向来是个理智的人,绝不可能为了那样一个人,去树立那样一个麻烦的敌人。 “我倒是想带他走,”陆南柯闻言,面上顿时浮现出少许头疼的神色,“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唇边露出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嘲讽的笑容,“艺术家,啧。” 这个群体当中的人,总是有着异常偏执的自尊心。 尽管他想付清季榆当初为了苏景阳所花的钱,也不过就是刷个卡的事情,可那个人却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施舍一般的行为。 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或许在那个人的眼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与对方和季榆之间,没有任何差别了。 就是现在,陆南柯和苏景阳之间,实际上对彼此的心思早已经心知肚明,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那个家伙也依旧觉得自己有不能背叛季榆的义务,迟迟不肯接受他的追求。 至今为止,他们两个人所做过的,最为亲密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季榆拿到手的那张照片上,他亲吻对方的额头的行为了。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个家伙看起来那么谨慎精明,但找来的替自己办事的人,却还真是一点儿节一操都没有。 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地就拿到的,那份和季榆手中的一模一样的报告,陆南柯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如果不是知道那么做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处,他说不定都要怀疑,那是对方故意为之的了。 大概是没有料到陆南柯会和自己说出差不多的话来,季榆的目光动了动,忽然控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不清楚季榆在笑些什么,陆南柯稍显疑惑地偏了偏脑袋,也没有去追问什么,只是看了季榆那只吃了一小块,就再没有碰过的蛋糕。 甜食吃着本来就容易有饱腹感,季榆这会儿又还病着,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只吃得下这么一点,还是真的不喜欢这种东西。 只走神了那么一瞬间,陆南柯就把自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丝毫不见外地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陆南柯笑着开口。 他说的,自然就是那个季榆用反问来避开的问题。 并非他非要在季榆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去刺激对方的情绪,但他实在是有点想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好歹眼前的这个家伙,也算是他的情敌,若是可以,他总得去尽量了解一下对方不是? 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陆南柯看着季榆,等着他的回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六穿(十) “有意义吗?”这一回,季榆没有再回避陆南柯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坐在那儿的人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 陆南柯愣了愣,一下子有点分辨不清,这个人是在回答他的那个问题,还是在询问他的行为。 ——还有,这个家伙,就这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吗? 虽然有时候自己也喜欢用这一招,但当被应付的人换成了自己的时候,那种滋味,就不那么好受了。 “如果我那么做了,”或许是看出了陆南柯的想法,季榆的嘴角略微弯了弯,再次出声,“有意义吗?” 苏景阳的性格向来绵软,季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也十分清楚,只要他把自己此刻身体的状况告诉对方,那个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无论手边有怎样重要的事情——但是,这样做,有意义吗? 当那份特有的温柔,并不独属于自己的时候,过分的美好,起到的,不过是灼伤的效果罢了。 这些事情,季榆从来都看得很是明白。 他至今为止,唯一一件错估的事情,大概就是苏景阳那并未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心吧。 但人心这种东西,想来这世间,没有多少人能够摸得那般准确。 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的眉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明明眼前的这个家伙,年纪只比自己大了那么一两岁,说出口的话,怎么跟个看透了世事的老头子一样? 然而,要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得那么分明了,这人之前特意跑到他那里去,又是为的什么? 眯起眼睛将靠在床边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陆南柯莫名地觉得眼前的人,和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细微差别。 只是,他和季榆本就不相熟,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东西,也不一定那么准确,也就无从去判断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有没有意义,”将视线从季榆的身上移开,陆南柯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热水,“还得看一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而这个人想要的东西,他暂时还没有看透。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陆南柯的话外之意,季榆忽地低声笑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去接对方的话,只是拿起刚才接过来的杯子,小小地喝了一口。 那和上次尝到的相差无二的味道,刹那间便在口中弥漫开来,让原本没有多少食欲的季榆,也蓦地生出了些许饥饿感。 看着似乎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再次拿起一块蛋糕,无比悠闲地吃起来的人,陆南柯动了动手指,无端地有种想将对方手里的东西抢过来尝一口的欲一望。 明明这个家伙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香来着。 被自己这个没来由的念头给弄得有点好笑,陆南柯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伸手拿起一块蛋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里的东西,无论是味道还是价钱,都不是街边的那些小店面能比的。 没有再去提任何与苏景阳有关的话题,陆南柯和季榆随意地聊着,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一点没有那种对手间该有的剑拔弩张。 将争斗摆在明面上,从来都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 把手上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到一旁,季榆的双唇张开,正打算说点什么,却被那突然打开的房门给打断了。 “b一ss,上次我们说过的那个项目”一把拉开房门走了进来,林曲的表情似乎有些焦急,但在看清了房间里的人的时候,剩下的话却慢慢地消了音。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对上两个人那一齐看过来的视线,林曲下意识地就想后退着原路返回,然后和某些动画里那样,在说上一句“你们继续”之后,自觉地把门关上。 当然,显而易见的,他现在要是再想这么做,已经有点太晚了。 “那你们聊吧,”拿起挂在边上的围巾站了起来,陆南柯朝林曲笑了一下,“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不送,”季榆并没有起身,只是弯起唇角,略微对他点了点头,“路上小心点。” 这种下雪的天气,路上可不好开。 “我会的。”陆南柯闻言笑了笑,很是自然地应了一句。 林曲: 这两个人之间那种朋友一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说季榆和陆南柯还有林曲之间那微妙的关系,这两个家伙,也就认识了两天吧?怎么表现得好像认识了好几年一样?! 看着陆南柯走出房间,林曲表示,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他这种穷人果然弄不懂。 “什么事?”将目光从合上的木门上移开,季榆看向站在那儿发愣的人。 “啊?哦,没什么,”被季榆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林曲走到刚才陆南柯所坐的位置坐了下来——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病房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摆太多的椅子,他要是避开了这个地方,反倒显得有点太过刻意了,“就是上次你让我注意的那个项目” 收了心思,林曲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之后,就看着季榆,等着对方的回答。 “想撤资?”眉梢略微挑了挑,季榆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当初如果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他也不会特意让林曲多留一分心了。 “对,”林曲点了点头,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那边是这么对我说的。” 就是他也知道,那些家伙绝对不可能不想在这个项目里面分一杯羹,在这种时候提出撤资,不过是想多要些好处而已。 但偏偏他们刚好碰到了点麻烦,要是这时候少了一个合作者,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那就让他们撤吧。”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季榆给出的答案很是干脆。 林曲:啥? 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林曲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的人,似是有些无法想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知道,最早的时候,这个项目可是季榆一手促成的,为了这件事,这个人甚至连着好些天,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可这会儿要是真少了个投资商,这个项目到底能不能再做下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提如此一来公司有可能会遭受的损失,就说季榆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的事情来。 并未去和林曲做过多的解释,季榆拿起床头的手机,拨出了不久前才通过话的那个号码。 “喂?”或许是手机就在手边,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是我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吗?” 陆南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显然心情挺不错。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房间了转了一圈,确定除了床头的柜子上放着的,吃剩下的食物之外,没有任何属于对方的东西之后,他才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没有。” “有兴趣投资吗?”停顿了一下,没有等陆南柯再次开口,季榆就径直说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尽管陆南柯并没有接手父母的公司,但能在开着那样一间客流量不大的酒吧的情况下,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计,这个人手上的资金,自然不可能少到哪里去。 再怎么说,陆家父母对自己儿子那过分的宠爱,向来都和他们投资的目光一样有名。 搅拌着咖啡的动作蓦地一顿,勺子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南柯低着头,看着咖啡表面浮着的,被自己搅乱的拉花,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摸不准,电话另一头的那个家伙,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虽然陆南柯并没有和自家的爸妈一样,去经营公司的想法,但毕竟手头宽裕,偶尔来了兴致,还是会投资那么一两次的。 也是他运气好,基本没碰上什么坑,还小赚了几笔,但很显然,季榆所提的,肯定不可能是和那些小打小闹一样的东西。 陆南柯不说话,季榆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两人的耳中,只能听到对方那轻微的呼吸声。 挂在门后的风铃由于门被推开而发出了悦耳的声响,门外的寒气刚溜进来,就被屋里那热意吞没消失,只在灰色的地毯上,留下几滴融化的雪水产生的痕迹。 微微侧过头,看向那个收了伞,走进咖啡厅里的人,陆南柯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好。” 不管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他只管接着就是。 对于赌博这种事,他向来都有着不小的兴趣。 而以他的运气,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输到倾家荡产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六穿(十一) 见季榆挂了电话,林曲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纠结的神色来。 他又不傻,当然能从季榆的表现当中,猜到刚刚的那个电话,到底是打给谁的。 要知道,之前季榆让他拿的那份报告上面,可清楚地写着陆南柯家里的产业。 “那个”犹豫了好一阵子,林曲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你该不会真的想对陆南柯做点什么吧?” 就算之前季榆就已经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些许和平常不同的态度来,但人在生病的时候所做出来的事,怎么能够当真呢对不?尽管比不上醉酒的状态,但生病之后,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更情绪化起来。 但这会儿,林曲却忽然就有点不那么确定了。 要真是没想对陆南柯怎么样,那刚才出现在这儿的那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季榆在这种时候,特意打电话去让对方投资自己正在着手的项目了。 自家的老板应该不是那种,会拿这种牵扯到公司利益的事情,去报感情上的私仇的人吧? 更何况,跟个放不下的人一样,去用尽手段地争一个压根不喜欢自己的人这种事,实在是太掉份了,林曲实在是想象不出,眼前的这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觉得,”听到林曲的话,季榆的眉梢轻轻地扬了扬,“我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他不过是以最便利的手段,解决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麻烦而已。 毕竟有苏景阳在两人中间横着,陆南柯肯定会将季榆所做出的举动,都和他牵扯到一起——而这个人,为了自己所在意的事情,向来都不惜代价。 终究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太久的人,季榆在一些事情上,超过陆南柯这个充其量只能算个富家子的人太多。 而利用眼前手中掌握的条件,解决自己碰上的麻烦,一直都是季榆最为擅长的事情。 当然,在这个基础上,他并不介意去做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 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眼中的神色也略微暗沉了几分。 没有注意到季榆神色的变化,林曲顿时感到心里松了口气。 也是,就算季榆真的想坑陆南柯,也绝对不可能拿这种公司上的事情去当筹码。这个家伙把这个自己的父母留下来的东西看得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了。 看出了林曲的想法,季榆弯了弯眸子,没有去和对方多说什么,伸出手指了指边上还剩下一些的蛋糕:“吃吗?” 即便陆南柯带来的蛋糕并不大,但这种容易饱腹的甜食,也依旧不是两个人能够完全吃完的。 “味道还不错。”想了想,季榆又加了一句。 林曲: 这话题,是不是跳得太快了一点? 不过,有白食放在自己面前,不吃白不吃。 伸手拿起盒子里最后一块蛋糕咬了一口,林曲的眼睛顿时一亮——季榆说得没错,这味道,还真挺不错的。 “烧应该退了吧?”突然想起了什么,林曲开口问道。 虽然季榆现在看着很是精神,但这种事情,不亲自确认一下,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昨天这个家伙,看起来不也没什么事的样子吗? “需不需要去拿个温度计过来,让你量一量体温?”看了某个似乎对手里蛋糕的味道相当满意的人一眼,季榆很好心情地开了句玩笑。 ——然后,换来了对方的一对白眼。 不知怎么的,季榆倏地就有点想笑。 敢对自己的衣食父母翻白眼的打工仔,这天底下,大概除了这个人之外,也就找不出第二个了。能碰上这么个人,真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说起来,”从床头的纸盒当中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沾到的奶油,林曲看了已经空了的盒子一眼,“病刚好就吃这种东西,没关系吗?” 陆南柯也真是有意思,给医院里的病人带的,居然是这种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虽然蛋糕的味道确实挺好就是了。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而后像是蓦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恍然的表情:“我应该在医生过来之前,把这东西给处理掉才行。” 要不然,刚才那个吩咐了一大堆的年轻医生,说不定会再抓着他唠叨一通。 林曲: 这个家伙的病,果然还没好全吧? 总觉得这两天里面,某个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有点崩坏,林曲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 他以前肯定是眼睛瞎了,才会觉得这人是那种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性格。 还有,原来这东西的确是不能吃的吗?! 看着季榆把原来装蛋糕用的纸盒收拾好,装进边上的袋子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再扔进垃圾桶里的季榆,林曲忍不住想要长长地叹一口气。 生病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看看这好好的一个人,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但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居然觉得季榆这样子,有种无端的可爱? 莫名地感觉自己的萌点在不知不觉间就跑歪了的林曲表示,这一定是自己对这个倒霉的家伙无比同情的缘故。 “更改投资商的事情,我回去会和其他人说的,”又和季榆随意地聊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题,林曲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站了起来,“别的还有什么事情不?” 他倒是想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但因为某些想贪便宜的家伙,他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真不少,不可能在这里耗费太多的时间。 知道这件事当中需要牵扯到的那繁杂的手续,季榆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 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季榆开口说道:“替我请三个月的假吧。” 反正这段时间里,除了刚才所说的那个项目之外,公司里也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了,他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处理那些零碎的事件。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最后的时间了,他总得找点和自己平时不同的事情去做一做。 “辛苦你了。”想了想,季榆又补充了一句。 虽然在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那些工作基本都是分给下头的人去处理的,但林曲作为秘书,所需要做的,绝不仅仅是传达他的意思。 听到季榆的话,林曲一下子笑了出来。 对于季榆的选择,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换了在这种时候,心情都不可能好到哪里去,想要休息一阵子实在太正常了。 要林曲来说,就算季榆不打算休息,他也会想个理由让对方在家里多呆两天——或者直接在医院里住上一阵子也行。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家伙好像还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休息的日子。 就是他实在是有点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请假”这两个字。 那一整个公司都是季榆的,他还想到谁那儿请假去? 不过,这种说法,还真是符合这个人的性子。 “行了,我知道了,”笑着应下了季榆的话,林曲出声告辞,“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林曲才转身离开病房。 说句实话,他还真有点担心,没有自己守在边上,这人会不会又和上次一样,头脑一热就又去找陆南柯了。 只要苏景阳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种情况就有可能发生。毕竟感情上的事情,从来都没那么容易受理智所控制。 然而,想要让苏景阳离开季榆,又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如果真的想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季榆早就这么做了,而不会直到现在,都没让苏景阳察觉到任何异样。 一想到苏景阳现在都还不清楚季榆的情况,林曲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爱情这玩意儿,只要沾了,一个弄不好,就是伤心伤神的结果,麻烦得要命。可偏偏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够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碰这东西。 关上驾驶座的门,林曲看着前方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的路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果然还是觉得替季榆有种难以形容的憋屈。 在驾驶座上坐了一会儿,林曲终于还是没忍住,从手机里翻出了某个人的电话号码。然而最后,他还是没按下拨号键。 其实,他并不觉得苏景阳有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只是,人心毕竟不是长在正中的,他免不了要偏心和自己关系更好的人。 但这种和感情有关的事,像他这样的外人,还是不要随便掺和得好。 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林曲收好手机,发动了车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六穿(十二) 陆南柯并不是很喜欢咖啡, 这种带着少许能够让人保持清醒的饮料,对他而言,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入口基本都带着几分甜味的酒水的。 但不得不说, 这东西所散发出来的那股醇厚的芳香, 确实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端起那杯已经加了不少方糖的咖啡轻啜了一口, 陆南柯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又很快地松了开来。 比起那股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的醇香来,这点微不足道的苦涩, 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起来。 从白色的瓷杯当中溢出的白色雾气缓缓地升腾而起, 带起些许与窗外漫天的飞雪当中,有些相似的朦胧感。 苏景阳有些出神地望着那不停飘落的雪花, 稍长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双有些秀气的眸子。 “怎么了?”注意到苏景阳的走神, 陆南柯放下手里的杯子, 出声问道。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季榆所在的那家医院, 离苏景阳的学校格外的近, 从那边绕道过来,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没兴趣再在回去的时候再被堵在路上,陆南柯理所当然地就选择了另一个更好的选项。 “没什么,”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回过神来, 略微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就是有点累了。” 新春汇演的时间越来越近, 他们这些需要上台的人,排练得自然越来越紧——就连这种本来该是休息天的日子,都抽不出多少休息的时间来。 然而,对于苏景阳这种将唱歌当做一切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与之相反,要是换了以往,碰上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更应该乐在其中才对,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景阳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昨天晚上,季榆没有回来。 这是在苏景阳拦下了那个人的车之后,对方第一次夜不归宿。 尽管季榆事先就已经在电话里说明了这件事,可一直等到天色渐明,都没有听到楼下大门的锁被打开的声音,还是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发愣。 就连苏景阳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还是同样的那个地方,在少了一个人之后,竟然会显得那样空荡。 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苏景阳的双眉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或许是胸口那股无法形容的烦躁的感觉,就连平时他还挺喜欢的这家店的咖啡,他这会儿都觉得有些难以入口起来。 “是吗?”没有错过苏景阳的眼中,那掩饰不住的焦躁,陆南柯的手指动了动,轻笑了一声。 “嗯,”并未察觉到陆南柯的异样之处,苏景阳低低地应了一声,“昨天晚上没睡好。” 大概是昨天晚上的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了的缘故,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到事先设定好的闹钟响起,他都还有些恍惚着没醒过神来。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吧,他今天就连彩排的时候,都有点不在状态。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在接到陆南柯的电话之后,就立马扔下那边的事情来这里。 在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情的情况下,与唱歌有关的事情,在他的心目中,永远都排在其他事前面。 这一点,陆南柯当然清楚,心里也很明白,眼前的人此刻那心不在焉的状况,并不是由于对方所说的,没能睡好的原因。 要不然,在一开始就知道苏景阳在排练的前提下,他就不会在这个地方等着对方的到来,而是直接去学校里找人了。 他可不像季榆那样,总是担心自己在不经意间的一些举动,就会将苏景阳拖入棘手的境地。 陆南柯从来都不觉得,恋爱这种事,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哪怕深陷其中的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性别。 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季榆那样引人注目就是了。 认识那个商界传奇一般的角色的人,肯定要比认识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富家子弟的人要多得多。否则当初苏景阳选择的交易对象,也就不会是季榆了。 想到之前自己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人的模样,陆南柯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的神色来。 他忽然有点不确定,眼前的状况,是不是那个家伙有意设计之下造成的了。 毕竟,如果把自己换到季榆的位置,陆南柯可不觉得,他会那样轻而易举地放任身边的人离开。 “注意休息,别太累了。”没有点破苏景阳的谎言,陆南柯笑着说道,“就算是为了演出,也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不是吗?” 凡是聪明人,都懂得不应该以任何的理由,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提起那个被称之为情敌的人。 更何况,苏景阳此刻根本不知道季榆和陆南柯两人,已经知晓了彼此的存在。 “平时记得多喝水,要是嗓子难受就别忍着。”想了想,陆南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薄荷糖放在桌子上,朝对面的人推了过去。 看到陆南柯的动作,苏景阳愣了愣,突然就有点想笑。 他好歹也是上了大学的人了,这个家伙却老是拿他当小孩子一样对待,就连给他准备的东西,也都时常带着孩子气。 忍不住又想起了上次自己生日的时候,收到的那个限量版哆啦a梦的钥匙扣,苏景阳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少许。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眼前的这个人说过,自己直到现在,都还喜欢那个没有手指的机器猫的事情。 陆南柯似乎总是能够从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菊东篱,看出他的喜好。 ——而这些,都是季榆从来都无法做到的。 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苏景阳只觉得刚才因为陆南柯的话而稍微减退了许多的烦躁感,又再次涌了上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总是会抑制不住地拿坐在对面的人,和那个昨天晚上在外头过了一夜的人作比较。这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情。 双唇略微抿了起来,苏景阳顿时感到胸口那股没来由的焦躁感,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平时如果他这时候没有待在家里,季榆早就该打电话给他了。尽管两人并不会如真正的恋人之间那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聊,在不方便的时候,苏景阳甚至会直接挂断电话,但这几乎已经成了他们相处之间的惯例,从来没有打破过。 ——“家”? 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地方的称呼,苏景阳的嘴唇微微用力。 他只不过是找不到其他更为合适的词来形容罢了。 不愿在这件事情上深想,苏景阳又将注意力转回了自己那至今没有收到来自季榆的任何短讯和电话的手机上。 公司里的事情真的有忙到这样的地步吗? 想到上次见面的时候,季榆那还带着些许病容的样子,苏景阳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担忧的神色来。 将苏景阳脸上的那细微的表情都尽数收入眼中,陆南柯轻轻地啧了下舌,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起某个在医院里的人来了。 对方那什么都不做的选择,起到的效果,却比其他任何举动都要来得好。 当身边习以为常的事情,发生了改变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因此而生出不安与惊惶来,而若是加以刻意的引导,想要将这些情绪,和其他的一些感情混淆起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只要在事后让苏景阳明白发生了什么,对方肯定会因此而生出歉疚的心情来,就是为此而答应一些过分的要求,也并不奇怪。 这个人的性子,实在是太过柔软了,柔软到陆南柯甚至曾经有过迟疑,是否应该任由对方触碰娱乐圈这个过于鱼龙混杂的大染缸。 没有人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少见地沉寂了起来。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瓷质的咖啡杯与底座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拉回了苏景阳的心神,“要我送你回去休息吗?” 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苏景阳的神情有些微的恍惚,好一会儿才有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 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回去了,也不可能唱出自己该有的水平来,还不如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整理一下自己那莫名烦乱的心情。 “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顿了顿,苏景阳蓦地想到了什么,赶忙补充了一句。 “好,”并没有对苏景阳的话感到有多意外,陆南柯笑了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送你上车。” 这个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住处,虽然那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知晓的事情。 目送着苏景阳坐的出租车缓缓地驶出视线,陆南柯插一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 他接下来,或许该找个机会,和季榆好好地聊一聊了。 正好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刚谈下来的合作项目,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六穿(十三) 有白色的雪花落在车子的前玻璃上, 又被那机械地来回摇晃着的雨刷给推到一旁,在两侧堆积成细长的形状,好似替那块透明的玻璃, 增加了一个白色的框架。 苏景阳望着窗外, 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道路两旁那被落雪遮挡得有些模糊起来的建筑。 季榆的身上没有太多有钱人会有的坏毛病, 但这个年纪其实并不大的人,在某些方面,倒是和一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 就连住处,挑的都是那种离市中心远远的, 经常好半天都看不到一辆车子经过的清净之地。 住在这种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苏景阳不必担心自己和季榆之间的关系, 会被别人知晓, 自然不可能对此有什么不满, 可现在, 他却没来由地觉得这附近的环境, 有些太过荒芜与凄清了。 在出租车停下之后, 苏景阳付了钱之后又坐了一小会儿,才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顿时,那与车内的暖气截然不同的寒风钻进了衣领当中,冻得苏景阳不自觉地抖了抖, 往不远处的房子走去的脚步, 也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掏出钥匙开了门, 迎接他的,依旧是那满屋的冰凉与寂静。 感受着指尖的金属传来的冰凉触感,苏景阳的双唇动了动,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会生出了在打开这扇门之后,会见到某个人一如往常那样,靠坐在沙发上翻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和他打招呼的景象。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略微闭了闭眼睛,又很快睁了开来,那其中,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迷茫与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到底应该称作什么,但他心底对季榆的那份担忧,却是切切实实的。 就算是没有感情的死物,用久了也会舍不得丢弃,更别说有血有肉的人了,在那样亲密地相处了一年之后,即便不是恋人的关系,两人之间产生一种类似亲人的感情,苏景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再去做过多的犹豫,苏景阳从通讯录里调出那个自己极少主动拨打的号码,指尖轻轻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没多久,耳边就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音乐声。 ——这并不是苏景阳昨天听到的c那首他最喜欢的曲子。 面上的神色有些微的愣怔,苏景阳一时之间竟有点说不清,自己胸口涌上来的这股感受,到底是什么。 该说人果然都是犯贱的吗?在以前这个人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的时候,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察觉到,可一旦对方表现出冷漠与疏离来,以往那些从未留意过的细节,就不可抑制地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苏景阳并不是个迟钝的人,透过季榆这有所改变的态度,自然意识到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对方这会儿是单纯地厌倦了自己,还是找到了其他更合自己心意的人。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至少今后他和陆南柯相处的时候,不必再抱有那种有如背叛一般的罪恶感了。 这么想着,苏景阳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坐在沙发里的身子略微蜷了起来。 “季榆?”电话没多久就接通了,苏景阳抢在另一边的人开口之前出了声,语气中带着一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急切。 人啊总是这样的贪婪,哪怕是自己先前毫不在意,甚至是鄙弃的东西,可只要对方在自己之前先一步离去,就会让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将其留下——就仿佛这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物一样。 如苏景阳这样单纯而又带着少许矜傲的人,对于季榆来说,要掌控起来,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视线不甚在意地扫过跟前将抽血用的针头插一入自己手臂的人,季榆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嗯?” 他不太清楚这些检查里面的门门道道,但既然那些医生说,想要进一步确定他的病情,需要再做些更为细致的检查,他自然得去配合。 哪怕是那仅剩不多的时日,他也还是无比珍惜的。 “你”听到季榆那过分简单的回应,苏景阳反倒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身体好点了吗?” 没有去质问对方一夜未归的立场与资格,最后苏景阳从口中说出的,只是这样一句带着些许试探的话语。 比起为了那过于忙碌的工作,以及真正让自己倾心的人来,为了避免他担心,而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对于苏景阳来说,显然是一个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嗯。”然而可惜的是,季榆这个时候,可一点都没有顺着苏景阳的心意来的意思。 看着那细长的试管被粘稠的血液一点点地注满,季榆伸手按住传来些许刺疼的针孔,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公司里碰上了点麻烦的事情,”没有去和苏景阳多说什么的心情,季榆径直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事情,“我过两天再回来。” 无论是他,还是“季榆”,都显然不可能做出长久地待在医院里,依靠着无止尽的药物与手术,来维持性命的可悲举动来,那除了将他仅剩的尊严毫无保留地踩在脚底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季榆的观点,和之前那个年轻的医生——以及上个世界许清容的母亲,还是有那么些许相近的。只可惜,负责他的病情的医生,并不是那个年轻人。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身份毕竟特殊,医院也没那个胆子,把他交给那种没有多少经验的新人去负责。 尽管他或许更喜欢这样的决定,却也不会浪费那个口舌,去特意要求换人。 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刚刚才劝过自己住院手术的人,季榆没有去理会电话另一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女朋友?”因为季榆的身边没有人陪伴,而特意和对方一块儿过来的中年医生见他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男朋友。”没有丝毫停顿地否定了对方的话,季榆明显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医生闻言,这才响起曾经听过的,有关这个人的传言,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倒也谈不上什么厌恶或歧视,只是这种事情,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终归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了点。 好在季榆也不在意这些,随手将沾了血的棉花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就转身走出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中年医生见状,嘴唇下意识地张了张,但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劝对方再在医院里多住两天的想法。 见的人多了,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哪些人是劝得动,而哪些人又是压根不会去理会旁人的话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的出院手续,这会儿估计已经差不多办好了。 比起那些得自个儿在边上等着的普通人不同,这种随手就能给医院捐个几百万的有钱人,自然是有着他自己的特权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中年医生抬脚跟了上去。 季榆本来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林曲给拖到医院来的,就连换洗衣物都没准备,离开的时候,自然也要方便得多。 化验的结果过两天大概就会出来——虽然季榆对这种估计除了更着重地强调自己病得有多严重的东西没有多少兴趣,但为了治疗方案的确定,还是少不了得跑那几趟的。 而在这之后,他所需要做的,就只是按时吃药,以及定时检查了。 和其余大部分的病都是差不多的流程,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除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画下的句点。 懒得去打电话给自己难得休息的司机,季榆随手拦了辆车,朝自己的家里开去。 这场难得的雪下得很大,不过是一个上午过去,周围的一切就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在那朦胧的雾气中,有种近乎圣洁的美好。 据那极少有准确的时候的天气预报说,这场雪会一直持续到明天上午,也不知道到了那时候,这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模样。 盯着身侧的玻璃窗上,那由于内外的温度差,而蒙上的一层水汽,季榆移开视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起来。 也不知道是高烧刚退,还是那个他如今依旧没有太多的实感的绝症的原因,他此时感到有细微的疲惫,就如同熬了一宿的夜,却没有咖啡这种能够提神的东西支撑一样。 稍显轻缓的音乐在车子里不大的空间内响了起来,让本就有些困倦的季榆不由自主地就一点点地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第六穿(十四) 或许是在摇晃的车子里睡得不□□稳, 没一会儿季榆就倏地惊醒了过来,望着窗外昏沉的天色,恍惚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医院里陪了人一晚上?”透过后视镜看到季榆的样子, 年过中年的司机笑了笑, 出声问道。 “算是吧。”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向一个陌生人尽数倾吐出来的心情, 季榆随口敷衍了一句。 “那还真是辛苦呀,”这个司机是个健谈的,也不在意季榆那冷淡的态度, 笑呵呵地就自己说了下去, “照顾病人可不是个轻松的活,想当初我家婆娘住院那会儿” 也不管坐在后座上的人有没有兴趣去听自己的这些事情, 他这话匣子一开,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好在季榆虽然没有那个和人聊天的心情, 但也还没有到连边上有人说话, 就觉得厌烦的程度。 更何况, 那种从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来的, 属于普通的夫妻之间的恬淡与温馨, 对他而言, 本就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大概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有时候会喜欢在路边拦车的原因吧。 和其他再普通不过的乘客一样付了钱下了车,季榆看着那辆再次亮起了“空车”的牌子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当中,又在自家的门外站了一会儿, 才抬起手, 按下了门铃。 季榆当然不可能犯下忘记带自家钥匙的这种错误, 只不过人有的时候,总是会生出一些荒谬可笑的期望来。 就好比这个时候,他也希望自己的家中,能有一个和那个司机的妻子一样的人,在他被关在了自家门外的时候,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抱怨着,一边趿拉着拖鞋,忙不迭地给他开了门,生怕他在外头多待一会儿,就被那冷风给吹倒了。 稍显自嘲地低笑了一声,季榆正准备掏出钥匙,却见眼前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给拉开了,穿着一双毛绒拖鞋的人的面上带着些许意外的神色,背着灯光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微的模糊。 季榆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分辨出自己胸口升起的那股感受,究竟是什么。 “我以为你会在学校里。”沉默了片刻,季榆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有些异样的沉静。 以这个人的性格,在这种临近汇演的时候,对方不该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在其他无关的事情上才是。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略微张开了双唇,却并没有去接对方那与行为不相符合的话,而是问了一个与之无关的问题:“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会回来吗?” 现在距离他们之间的那一通电话,甚至还没有过去几个小时。 “我说了,”站在台阶上的季榆抬起头,看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比自己稍微高了少许的人,暗沉的双眼中,透不出一丝光亮,“你就信?” 没有料到季榆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苏景阳的手指动了动,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但胸口那一阵从昨天晚上,那个被对方给主动切断的电话开始,就开始出现的压抑的感觉,却无端地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或许再用不了多久,他就该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属于眼前这个人的领域了吧? 这曾经在苏景阳看来,是再求之不得的事情,此时想起来,却让他的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等自己有能力偿还对方为自己花的钱的时候,就结束这段由交易开始的关系的吗? 即便他此时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之后再想办法补上这一笔钱,想来也没有多大的差别,毕竟对季榆来说,当初替他支付的那比欠款,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数目。 想必就算他什么都不做,这个人也压根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但越是这么想,苏景阳心中那股难受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他对于季榆来说,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起来,苏景阳只觉得胸中那股没来由的压抑感,驱使着他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倏地轻声笑了出来。 “只是有些东西落在家里了,”往上迈了一步,走进了门中,季榆伸出手,在眼前的人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我回来拿一下。” 至于拿些什么——他平日里扔在家里的东西,可从来都不少。 收回手,季榆越过身前的苏景阳,朝屋里走去。 他眼下,还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块儿。 倒不是担心对方影响自己的心情,也不是觉得和这个人共处一室有多么难以忍受,只不过—— “那你今天,”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季榆停下了脚步,“还回来吗?” ——他现在想要的东西,和之前有些不同罢了。 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又飞快地被压了下去,季榆侧过头,看着站在原处没有跟上来的人。 他没有去问诸如“你希望我回来”之类,仿佛带着期待与挑衅的问题,只是略微偏了偏脑袋,用陈述的语气开了口:“这是你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 在两人相处的这一年当中,这个人会在他出门的时候,叮嘱他“注意安全”,也会在有空闲的时候,亲手替他准备一顿餐点,甚至会在他坐在沙发里睡着之后,小心地抱来被子,靠着他和他一起睡一个晚上——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然而,唯有与他的行程有关的事情,苏景阳连一次都没有过问。 对上季榆没有多少情绪的双眼,苏景阳的心脏莫名地一紧,有种说不上来的气闷。 在此之前,眼前的人从来都没有哪次,在他之后回来——苏景阳本可以这样回答,但哪怕能够让季榆相信他的解释,他自己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个人在他视线之外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胸口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那里一般,苏景阳只觉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却寻不到这种感受的来由。 一如这两天里面,他那坐立难安的烦躁与焦虑。 “你没开暖气?”好在季榆原先也就没有等苏景阳的回应的意思,感受到屋子里与外头差别不大的温度后,他微微挑了挑眉,对此感到有些惊讶。 对于一个怕冷的人来说,这可着实是一件少见的事情。 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杵在门边的人一眼,季榆走过去,合上了还大开着的门,而后伸出手,捏了捏苏景阳那过分冰凉的手指。 “去洗个澡。”对于这个家伙的体质有着足够充分的了解,季榆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语气也和往常一样,带上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公司里的事情,其他人应该能够处理,”停顿了一下,他再次开口,“我不出去。” 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那还带着说不清的烦躁的心情,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大概这个人,本身就有这样的魅力吧。 任由从头顶洒落的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苏景阳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或许是自身的性格的缘故吧,除了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季榆和他之间并没有太多亲密的举动——像刚才那样的行为,更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 就仿佛原先和自己之间,隔着一块看不见的玻璃的人,毫无征兆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前,那真切的触觉与温度,让人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被触动。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闭上了眼睛,仰起头迎着水流。 他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电视机的屏幕上播放着老旧的电影,从音箱中传出的声音将浴室里的水流声给掩盖了下去。 季榆将屋子里的问题又调高了一些,才绕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 人果然都是同样的生物,唯有在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事物从指尖逝去的时候,才会拼了命地想要挽留。 苏景阳本就是没有经历过太大风浪的人,被轻易地拿捏住心中所想,实在是太简单的事情——然而,太过轻易的得手,却让季榆感到有些无趣起来。 同样的事情,重复的次数多了之后,就丧失了其原本的趣味性。 虽然对他来说,这件事本来也就没有多有意思就是了。 拿过一本夹着书签的书摊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季榆又将它倒扣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但既然这本就是他此时还能够坐在这里思考的代价,他自然会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那份被对着起来的检查报告,放到书籍的边上,季榆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 就算他这会儿没在公司,想要知晓那里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第六穿(十五) 坐在书桌前, 季榆简单地将电脑里本来该在前两天就处理好的东西给收拾了一下——尽管知道就算自己不这么做, 林曲肯定也会把这些事情都折腾好,但向来都忙碌惯了,陡然一下子闲下来, 他还真有点不太自在——就下楼了。 也不知道是知道某些消息之后的心理作用,还是这个身体真的已经到了不堪负重的地步, 只是在电脑前面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季榆竟然就感到了些微的眩晕。 这对于向来都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示弱的人来说, 着实是一件不那么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榆扶着那雕镂着精致花纹的扶手,一步步地走下了楼梯。 茶几上原本放着的书籍和纸张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季榆脚下的步子略微一顿,继而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收回视线往下走去。 大抵是为了不让自己在紧急的时候找不着想要的东西,季榆平时都会将家里的东西收拾齐整, 苏景阳和他一起生活了一阵之后,也渐渐地养成了这个习惯, 有时候见到季榆随手放在边上忘了收的东西, 也会顺手放回原来的位置。 侧过头看着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人, 季榆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作为不那么富裕的人家里的孩子,苏景阳自然是会做饭的, 也有那么几个能够拿得出手的拿手好菜, 就算比不上那些大酒店里的大厨, 也能让人尝了之后,由衷地发出一声毫不作伪的赞叹。 “今天的排练呢?”将室内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一些,季榆才走过去,出声问道。 在这种临近正是汇演的日子,他不觉得那些个吃表演这一口饭的人,会做出什么懈怠的事情来。 “因为雪下得太大,提早结束了。”熟练地在手里开了背的红虾上抹上盐,苏景阳的回答没有丝毫的停顿,显然一早就想好了说辞。 在外头的雪还没有一丁点要停下的势头的此刻,这个借口明显再适合不过。 ——虽然就连苏景阳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他只是突然有点不希望让身边的这个人知道,自己之前那纷乱的思绪罢了。 “是吗?”随口接了一句,季榆也没有去探究对方的话是否真实的意思,只是垂下眼看了看对方面前的那装着腌好的红虾的盘子。 这会儿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得很,但有的时候,如果想做一顿饭,所需要的准备时间,就是一个多小时,尤其是那些步骤繁琐的菜肴,更是耗费时间。 至少季榆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精力的。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苏景阳没有抬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没有人再开口,那股平日里两人相处时,隐约浮现的紧绷与压抑,又随着这份沉默,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 小小地吸了口气,苏景阳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却没想到,季榆恰好也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愣了愣,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什么?” 低着头和苏景阳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问一问。”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季榆伸手打开了苏景阳头顶的一扇柜门,拿出了里头摆着的茶叶,转身走出了厨房。 先前那个年轻的医生叮嘱的某些注意事项,他可还记得很清楚。好歹咖啡这种东西,他短时间内是不会去碰了。 对于茶叶,季榆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但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这玩意儿品尝起来,确实有着其他东西无法比拟的滋味。 没有去研究过那些所谓的茶道,随手拿了刚烧开没多久的开水泡了茶,季榆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了下来,那过分沉稳的模样,看起来少了几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活力。 或许那种东西,早在当初那些繁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肩上时,就随着他的父母,一同离去了。 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到桌上,季榆抽一出刚才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书,那几张被方方正正地叠好的检查报告,正好端端地被夹在其中——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 霎时间,季榆就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连这种东西摆在面前,都没有兴趣去看一眼的苏景阳,还是刚才还期待着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一些什么的自己。 客厅里的电视已经关上了,过分安静的环境中,只能听到空调吹出热气的轻微嗡嗡声,以及厨房里不时传来的一些动静。 垂下眼盯着碧色的水中浮沉的茶叶,季榆忽地站起身来,转身朝苏景阳走去。 “中午出去吃吧。”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季榆的语气一如往常的不容置疑。想来就是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对一个这样说话的人,产生什么好感吧? 不知怎么的,季榆又有点想笑了。 “可是”苏景阳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食材,脸上浮现出少许犹豫的神色来。 “我想出去走走。”然而,没等苏景阳再说点什么,季榆就再次开口。 倒不是他有意想在这种事情上面找苏景阳的麻烦——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有的是比这高明得多的法子——他只不过是,陡地想要看一看,这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在雪中会是什么模样。 “好,”这一回,苏景阳没有迟疑太久,就点了点头,“你稍微等我一下。” 他得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免得等到明天就没法用了,顺便再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一下,要不然,穿着这一身居家服出门,就有点太不像样子了。 季榆自然不可能对此有什么意义,应了一声之后,也没拿捏什么架子,上前榜苏景阳一块儿忙活起来。 苏景阳见状,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几分,显然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相处至今,他还从来没有从这个人的身上,见到过那些传闻中有钱人会有的毛病。 看着季榆锁好门,将钥匙收回口袋里,苏景阳的手指动了动,唇角有些控制不住地上扬。 大概是因为以前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目的地一同出门过,他倏地就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尽管苏景阳明白,季榆极少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为的是不影响自己今后的道路,可他的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些许,对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的念头。 ——或者应该说,他的心里,更认同后者。 毕竟不管怎么说,只是有着喜欢同性的传闻,和切实有着一个同性的恋人,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更何况,他还是这么一个还没从大学毕业的表演系学生。 低头钻入季榆撑开的伞下,和对方一起往前走去,苏景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开车吗?” 要知道,两人所住的这个地方,地方还是有些偏的,虽然开车不会觉得太远,但要是走起路来,可绝不可能在十几分之内看到人烟。 “想走一走。”季榆说完,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冷吗?” 大抵是苏景阳的身材太过纤细的缘故,即便是穿着羽绒服,对方看起来也依旧显得有些单薄。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季榆那双眼睛,苏景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就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头:“有点”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就见面前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自己脖子上那过长的围巾解了一些下来,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顿时,那上头残留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就传入了鼻间,让苏景阳有些微的愣怔。 “多走几步就会暖和起来了,”伸手揽住了似乎还有些走神的人的腰,季榆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想要上台演出,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那也用不着在这样的天气里锻炼。 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苏景阳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季榆的身边,沿着不算宽敞的道路,慢慢地往前走去。 有雪花不停地从空中飘下来,落在早已积起的雪上,一眨眼便不分彼此,就仿佛原本就待在那里一样。 只是那层洁白的绒毯,却在这之间,悄无声息地就变厚了许多。 隐约的雾气在空气里氤氲开来,为周遭的景色都覆上了一层平日没有的朦胧。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风景,在这样的雪天看来,却有着别样的风味。 季榆和苏景阳撑着同一把伞,少有地聊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难得地有些温馨。 “知道附近有什么味道不错的店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忽然问道。 他倒是知道不少所谓的“上流社会”的酒店,只是这种时候,这些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明显不是那么合适。 而且,或许是每一回去那种地方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有着其他目的的缘故,他并不觉得那些酒店里的东西,有其他人所说的那么美味。 听到季榆的问题,苏景阳偏着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知道丹溪路有一家自助餐很好吃!” 就是价格也很对得起它的味道就是了。 当然,对于季榆这种人来说,那点钱,大概和在街边买个路边摊差不了多少。 “丹溪路?”季榆闻言,眉头略微皱了起来,“你学校的边上?” “对啊,”不知道季榆为什么这么问,苏景阳有点奇怪地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吗?” 作为一个在校生,他自然对自己学校周边的情况最为了解。这到底不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不可能角角落落都摸得一清二楚。 季榆看着苏景阳那写着纯然的疑惑的双眸好一阵子,才侧头看向别处。 “我以为你会在意这些的。”看着前方延伸出去,见不到尽头的道路,季榆好半晌才出声说道。 要是换了以前,他肯定不会说这一类的话,他总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身边的这个人,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想法——然而,或许是心态改变了的缘故,有些原来看不清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有的东西,若是不依靠语言,无法那样轻易地传达给另一个人。 只是可惜的是,他知晓得,似乎有些太晚了。 垂下眼帘遮挡去眸中的神色,季榆将手中的伞往苏景阳那边略微偏了一点。 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苏景阳蓦地就有点想笑。 “既然当初我选择咳,”就算是厚着脸皮,也说不出“求包养”三个字,苏景阳轻咳了一声,将这件事略过,“就不可能会去在意那些事情。” 他当时怎么能肯定,那个场景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又如何能保证,季榆会像现在这样,完美地替他保守好这个秘密? 如若真的在意这些旁人的闲言碎语,他当初想的,就肯定会是别的办法了。 ——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心情一下子陡然就好了起来。 看着身边眉头还微微地拧起的人,苏景阳唇边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扩大了几分。 “那就去你说的那家自助餐?”沉默了一小会儿,季榆带着些微询问的意味开口,奖选择权放在了苏景阳的手中。 对于这个家伙刚才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 要知道,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对方和陆南柯确定关系之后,就没有任何隐瞒地将这件事公开了,哪怕当时他是风头正盛的比赛冠军,这件事极有可能给他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景阳和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挺相似的。若是两人当初换一种相识的方式,或许最后的结局,就不会是原先的那样。 然而遗憾的是,这个世上所有的“如果”,都是人们那毫无凭依的幻想,永远无法落到地面。 听着边上的人那略微上扬的一声“嗯”,季榆的双唇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许。 既然这一趟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继续走下去了。 和苏景阳一起去吃了一顿自助,又去附近随意地逛了逛,季榆就带着人回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的原因,两人这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一个熟人,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只是,第二天看着那没花多少时间,就挤进了热搜前十的话题,季榆的眉梢不由地挑了挑。 照片的角度显然是刻意经过挑选的,简直看不出任何偷拍的痕迹,他甚至在苏景阳看着自己的目光当中,看到了一丝并不存在的柔情蜜意。 这还真是有意思。 他还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去逼迫影响另一个人。 眯着眼睛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季榆才翻出通讯录,拨出了一个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照片是谁拍的?”懒得和对方进行什么拐弯抹角的试探,季榆径直甩出了自己的问题。 “啥?”被季榆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了一跳,林曲明显有点没回过神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 “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他的?”但季榆就好像压根没有听到林曲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该是跟着景阳的,”问完之后,也没等林曲开口回答,季榆就自己给出了答案,他不觉得这个人有找人跟踪自己的理由,“应该是在酒吧分开之后去找的人?” 算一算,也只有那个时间段最为合适了。 林曲: 要是他说这事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自家老板会信吗? “那什么”没有再去做什么无意义的解释,林曲轻则了一下舌,很干脆地如实招供了,“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下子热血上头,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吗?” 不是他说,之前季榆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而通常来说,一个平时都极为克制的人,如果真的冲动起来,后果往往都会更加严重。 林曲对于自己现在的这个上司还是挺满意的,暂时还没有更换的想法,当然只能想点办法,避免一下这种情况的发生了。 只不过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想到自己身上来的?在这之前,他貌似一点儿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意思吧? “你觉得这有用?”只是可惜的是,季榆并没有解答林曲心里的疑惑的意思,再次出声问道。 “总得试一试不是?”反正都隐瞒不下去了,林曲索性光棍一点,总归电话另一头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缴了他的饭碗。 对方真要是这么干了,就当他眼瞎就是了,吃个教训,换个地方照样过活。 “再说了,你也挺想报复一下那两个人的不是?”咧了咧嘴角,林曲继续说道。 就是他,看到这种事情,都有点替季榆不值,更别说当事人了。真要是没点想法,对方也就不会特意去和陆南柯见面了。 “不在乎公司的声誉了?”没有回答林曲的问题,季榆扯到了其他方面。 “有本事你把自己说的喜欢男人的话给吃回去。”听到季榆的话,林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家公司的b一ss都不在意这种东西了,他还管什么? 更何况,就算他觉得以季榆的性格,做不出提着刀上门把人砍了的事情,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谁知道失去了理智的人,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听着电话里头那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季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你以前不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林曲: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那么一咪咪的委屈? 脑子里抑制不住地浮现出某个习惯性冷着一张脸的人,皱着眉头说出带着点抱怨的话的样子,林曲顿时就觉得有点萌? 总觉得自己的萌点似乎点到了了不得的地方,林曲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把某个不现实的想象给扔出了脑袋。 “咳,”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刚才的走神,林曲故意做出一副嘚瑟的样子来,“现在公司里我最大!” “董事会还在。”然而,某个老实人一点都不留情面地往他的心脏上戳了一刀。 林曲: 就让他稍微沉醉一下不行吗?! 莫名地觉得此刻跟自己通话的人,和以往的性格有些微妙的改变,林曲无意识地折着面前的书册的页脚,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你自己招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不等林曲想出个所以然来,另一边的人就再次发话了,那没有丝毫犹豫的态度,让林曲的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由我来问貌似有点不合适,不过”略微停顿了一下,林曲就继续说了下去,“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吗”没有因为林曲的话而生出什么恼怒的情绪来,季榆偏过头,看着窗外被染成白色的画卷,忽地轻声笑了起来,“大概是报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第六穿(十六) 想来是林曲一早就准备好了后手的缘故, 事情平息得很是迅速, 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但对于某些时刻关注着这个圈子里的信息的人来说, 这显然不可能是会被轻易漏过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是顾虑季榆的身份,学校里的那些人没敢表现出什么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景阳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至少对方并未在季榆的眼前,表露出多少因为这件事而造成的困扰。 略微偏过头, 看着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无比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歌唱比赛的人, 季榆的双唇弯了弯,突然出声问道:“最近没碰上什么麻烦?” “什么?”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上的苏景阳听到季榆的问题,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稍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在无意间看到了对方手机里存着的,某张此刻已经不可能在网络上找到的照片, 季榆说不定还真的会以为, 对方因为某些原因, 没能看到一些讯息。 “像这样的比赛, ”和苏景阳对视了一会儿, 季榆转过头,看向正在揭晓比赛结果的屏幕,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想参加吗?” “可以吗?”苏景阳闻言愣了愣, 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个问题。但随即, 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这个人在,他想参加什么样的比赛没有机会?只是 “还是算了,”轻轻地摇了摇头,苏景阳的身子微微后仰,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中,“不是不想去,就是”侧过身看向身边的季榆,他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给出了一个如同解释一般的回复,“感觉还没到时候。” ——并不是担心自己现在去参加这些比赛,不一定能够得到那一心向往的名声和奖励,他只不过是觉得,即便此刻的自己站在那个舞台上,也无法真正唱出他真正想要的歌。 仅此而已。 “传说中的艺术家对于美的追求?”哪怕苏景阳没有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但季榆大致也能猜到几分,见状不由地出声打趣。 “你觉得很蠢吗?”没有回答季榆的问题,苏景阳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常服的人,开口反问。 大抵是之前的一个心结被解开了的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改善了许多——尽管相处的模式并未作出太大的改变,可一些以往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语,现在对于苏景阳来说,却变得格外轻易。 垂下头盯着正等着自己回答的人看了好半晌,季榆才移开视线:“你最近看起来好像胖了。” 苏景阳: 就算想扯开话题,这内容是不是也太糟糕了些? 忍不住条件反射一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苏景阳的脑子里蓦地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就是这几天你都没碰我的原因?”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那一瞬间就升腾起来的尴尬,让苏景阳恨不得先给自己一嘴巴,然后再找个地洞,把自己整个儿地都给埋进去。 他的脑子到底是抽的什么风,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显然也没有想到苏景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表情有点愣愣的,倒是让他身上这两日本来就淡了许多的上位者气势,又消散了许多。 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季榆看着面颊微微泛红,努力作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镇定模样的人,倏地低声笑了出来,继而像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得越来越大声,一点都没有平时那自持克制的模样。 就算刚才的话真的很丢脸,这人也用不着笑成这个样子吧?! 眼看着某个家伙的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苏景阳不由地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季榆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脸颊,抬手朝一边的苏景阳招了招:“你过来。” 联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再看一看季榆现在的模样,苏景阳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然而,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缘由,他显然都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出掉头走人的事情来。 小小地吸了口气,苏景阳抱着靠枕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好一会儿之后,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缓缓地挪了过去。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太明白,这会儿他到底是在纠结什么。明明这种事情,他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才是。 既然如此,这种时候他又在害怕什么——又或者说,在期待什么? 只觉得自从某个人在外头留宿了一夜之后,自己的心情就变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苏景阳不自觉地抿了抿双唇,低下头没有去看季榆的表情。 然而,也不知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还是别的什么,季榆许久都没有什么动作。好一阵子之后,他才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面前的人的发顶。 “放心吧,”像是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季榆的声音听着有些轻柔,“我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时候,再对你做些什么。”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苏景阳的手指动了动,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没有去否认季榆口中自己的态度,苏景阳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 其实挺多时候,就是苏景阳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的不行。 当初把自己明码标价地卖给这个人的是他自身,可事到临头,却依旧无法做好自己该尽的本职。 “因为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不能去做这种不顾对方医院的事情,”嘴角略微弯了弯,季榆的语气并没有太大的异样,“不是吗?” 诶?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苏景阳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季榆看过去。 季榆的眼睛本就生得很好看,那种不带丝毫杂色的黑,有种让人抑制不住地沉溺的魔力,当其中蕴满认真的神色时,尤其如此。 “——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 然而,下一秒,从季榆口中的话,就打散了两人之间,那难得生出的旖旎氛围。 苏景阳: 就算刚才那句话真的是某本书上写的,也用不着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把?! 他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个人原来这么老实? 见季榆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有哪里不对,苏景阳的脚腕收了收,忽地忍不住问道:“那你这段时间特意待在家里,也是书上说的?” “不全是,”季榆收回手,稍显懒散地倚在沙发上,“那上面只说了要增加相处时间。” 这和直接说“是”有什么差别吗? 看着面前的人那一本正经的表情,苏景阳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个人似乎不管说什么,脸上总是这种带着些许严肃的神色,他以往还觉得对方这个样子,看起来让他感到有些难以形容的压力,可这会儿却只觉得这人有意思得要命。 他突然就有点好奇,这个人说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了。 “那书上也应该有说,这种时候应该说个谎,好好地讨好我一下吧?”歪了歪脑袋,苏景阳笑着说道。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似乎对季榆表现出要追求他的意思这件事,接受得太过自然了些。 听到苏景阳的话,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而后像是认同他的话一样直起了身子,低下头很是郑重地开口:“我爱你。” 心脏蓦地重重一跳,苏景阳只觉得耳边的声音一瞬间湮灭殆尽,只剩下那清晰得过分的心脏跳动声。 “好了,时间不早了,”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壁钟,季榆没有再继续和苏景阳玩闹下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明天不是还有事?” “那个”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季榆就被苏景阳给喊住了,“新春汇演你会来吗?” 既然公司最近清闲,这个人应该能够腾出时间来的吧? 见到季榆停下脚步,回身看过来,苏景阳无端地觉得自己的心被悬了起来。 “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朝还坐在沙发里的人笑了一下,季榆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只留下似乎还没能回过神来的苏景阳,怔怔地看着前方。 他似乎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垂下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苏景阳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想要逃避什么似的,将自己埋在了靠枕底下。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这种命运的玩笑,果然无法让人开心地笑出来。 自暴自弃地将自己仍在沙发上好一阵子,苏景阳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起来把自己打整好,乖乖地上楼去睡觉。 熬夜本来就会对嗓子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说,某个人在他上去之前,也肯定不会自个儿躺下睡觉——越是在意,这种以往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就会越攒越多,让他的心控制不住地生出恐慌和动摇来。 像是要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给扫出脑子一样,苏景阳用力地摇了摇头,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注意到苏景阳的动作,季榆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浮现出些微嘲讽的神色,只须臾便隐没了下去。 将手上的书合上放到一边,季榆关了床头的灯,也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接下来他所需要应付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双眼缓缓地闭上,那随着黑暗一同涌上来的疲倦,片刻就将季榆尽数吞没。 窗外的雪还没融化,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透彻的莹白,为这夜色更增添了一份静谧。 季榆是被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表明已经不早的时间,身边空着的位置也早已散去了残余的体温。 抬手揉了揉由于过久的睡眠而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季榆拿过还在昭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的手机,扫了一眼上头显示的名字,就接通了电话:“有事?” “没什么,”被自家老板那算不上太好的语气给震了一下,林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委屈,“就是想问问你那边的情况” 据他所知,别说这种超长的假期了,某个人从接手公司开始,似乎连休假都压根没给自己安排过一次。 不管是什么事,第一次总是充满未知的不是? 听出了林曲话里没有说出来的关心,季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话:“自古深情留不住,最是套路得人心。” 林曲:啥? 被季榆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给弄得有点发懵,林曲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看来你休息得不错啊”最后决定还是不对季榆的话作任何评价,林曲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件事给揭过了。 他才懒得去猜某个最近变得越来越不正常的人的心思呢。 不过,至少对方的声音里,听起来已经没有前几天的那种压抑感了。或许他今后,应该想办法,让这个家伙多休息几次? 林曲表示,他绝对不是为了能多体验几次坐在总裁办公室办公的感觉才想这么干的。 又和电话另一头的人瞎侃了几句,林曲就主动挂了电话,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面前摆着的这份东西上来了。 某个人还真是给他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不知道林曲这会儿在干什么的季榆低下头,看了看暗下去的手机,眼中流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我刚刚,是不是崩角色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说给某个不在此处的人听,季榆低声喃喃。 只可惜,这个此刻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并没有传来属于第二个人的声音。 在床上又做了一小会儿,季榆才穿好衣服起了身。 不需要去公司里忙活那永远不会有秀智的工作,他自然就得给自己找些其他的事情做。 没有到外面走一圈的兴致,季榆索性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备用的食材,走进了厨房。 到底是不缺钱的人家,就算平时基本用不上,这里头的一些东西,却比一些小店面都还要更齐全一些。 视线在摆在角落里的烤箱上停留了一阵,季榆拿过刚才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鸡蛋,开始按照记忆力许清容的做法,开始处理起来。 他本身就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这会儿这些事情做起来,虽然算不上有多熟练,倒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差错,就是最后出来的东西味道怎么样,他可就不能保证了。 将装进模子里的面糊放入烤箱,定好温度和时间,季榆就坐到沙发上,打开之前下载的那个小游戏,打发起时间来。 只是,还没等他打通一个小关卡,那个代表着收到来电的图标就再次在屏幕上跳动了起来。 眯起双眼盯着这个并未备注的号码看了几秒,季榆也不退出游戏,就这样按下了接听键。 “我以为,像牵涉到这种金额的合作,应该是由你本人来进行商谈的?”电话才刚接通,季榆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里就传来了陆南柯那带着些许抱怨的声音。 亏得他还为了能够让自己亲自进行这件事,特意恶补了好一阵子,结果到最后他见到的,居然还是上一回跟在季榆身后的那个家伙。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立时就明白过来,先前林曲打电话过来是想要说什么,只不过对方最后似乎又打消了询问他的意见的主意,倒也正好符合了季榆的心意。 “抱歉了,我正在休假中。”将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中,季榆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歉意。 毕竟对方本来也就没有提前通知他,会亲自和他谈论这件事不是? 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陆南柯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个:“我现在就在你公司” “不去。”然而,还不等陆南柯把话说完,季榆就很干脆地把他还没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可没有在这种时候,为了别人一句话,就有意跑到公司去的心情。 陆南柯: 所以说,他这是不是被耍了? “你待会儿会去酒吧吗?”大概是感受到了陆南柯眼下想骂人的心情,季榆看了一眼厨房里还没到指定时间的烤箱,出声问道。 他刚刚陡地想起来,这种热量过高的东西,他似乎不能吃的来着?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问题给弄得怔了一瞬,陆南柯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等这里结束之后就回去。” 除了酒吧老板之外,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正经工作,每天待在那里的时间自然也最多。 “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点了下头,就直接切断了通话。 他的游戏还暂停在那儿呢,他得赶紧先存个档。 陆南柯: 他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陆南柯有点好笑地敲了敲额头,给自己通讯录的一个人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就没有再去理会还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的某个家伙,自顾自地转身下了楼。 既然他现在想见的人不在这里,还不如将这交给更专业的人来处理,他也用不着在这些自己没兴趣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不过,当陆南柯在自家的酒吧里等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等到某个表露出要过来的人的时候,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那个家伙,真当他的脾气那么好,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生气?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应该会在公司里花上更久的时间。”就在陆南柯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表示自己那算不上多温和的脾气的时候,某个提着蛋糕的人,终于出现在了酒吧的门外。 陆南柯闻言,才蓦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说的,确实是“结束之后回来”。 说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 那时候恰好是课间休息的时间,他就是绕路去和苏景阳聊上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陆南柯不说话,季榆也没有去过多的探究,走过来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吧台上:“上次的回礼。” 尽管从来没有听说过,前去医院里探望病人这种事情也有回礼,但陆南柯向来就不是那种会在乎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的人,对此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拿出杯子,为季榆和自己倒上事先磨好的咖啡。 就他拿到的那些资料来看,这个人似乎对这种饮料情有独钟。 和季榆这种一心沉浸在工作里的人不同,陆南柯有着大把的时间花费在各种杂七杂八的技能上面,就是一杯普通的咖啡,拉出来的花样也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精巧。 看到季榆眼中那一丝不明显的赞赏,陆南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尝一尝?”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到季榆的面前,陆南柯放下手里的咖啡壶,一点也不见外地打开了边上蛋糕的包装,从那一整个蛋糕上面切了一小块下来。 然而,才咬了一口,陆南柯的一张脸就顿时皱了起来,一副忍耐着什么的表情看向对面的人:“我们有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第六穿(十七) 听到陆南柯的话, 季榆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某个出自自己的手,眼下缺了一块的蛋糕。 明明他之前有在边上把许清容做蛋糕的过程从头看到尾的来着,那些用来调味的东西也是估摸着和对方差不多的量来放的,结果出来的味道居然偏差这么大吗? 看了看皱着眉头一脸克制的人,季榆抬起手抵住了下巴,突然就有点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 想起不能随便吃这玩意儿的幸运来了。 “我想应该是有的。”沉吟了好半晌之后,季榆很是认真地开口回答了陆南柯的问题。 再怎么算, 这个家伙也是想要抢他的伴侣的人——虽然目前看来似乎还没有完全成功——即便称之为仇人也不为过不是? 陆南柯: 他是不是可以把刚刚的话理解成,这个家伙承认故意带这种东西来坑他的了? 莫名地感到自己再一次踏入了某个人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陆南柯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更为合适。 不过 “你是在哪里买到味道这么”略微停顿了一下, 陆南柯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刚才尝到的味道, “奇葩的东西的?” 他还真是想不出来, 到底有哪种店, 会卖这种绝对会砸自己招牌的东西。 这个家伙好歹也是个有着上亿身家的人, 总不至于小心眼到特意去定制这样一个蛋糕, 来做这么一件连报复都算不上的事情吧? “这是我自己做的。”对于这种事, 季榆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 “我们之间的仇恨肯定很深。”沉默了一小会儿, 陆南柯一脸沉痛地开口。 季榆: 这种时候, 他是不是还是别说这原本是他自己打算吃的比较好? 看着陆南柯把手上缺了一个口子的蛋糕推到一边, 季榆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弯, 面上也浮现出些许不明显的笑意来。 尽管眼前的情况并非是他的本意, 但事情发展成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能告诉我, 你到底喜欢苏景阳哪一点吗?”盯着像是要将嘴里的味道冲淡一般,大口地灌了一口咖啡的陆南柯,季榆双手交握撑在桌面上,如同在讨论一个合作方案一样认真郑重。 然而可惜的是,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人,压根不吃他的这一套。 “如果能够回答上来具体的东西,”轻轻地扬了扬嘴角,陆南柯略微歪了歪脑袋,似是对季榆的问题感到有些好笑,“那就不能算是爱情了吧?” “与其问我这样的问题,”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陆南柯看着季榆的双眼,有意放缓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忽视的锐利,“——倒不如问一问你自己。” 一个人被吸引,一定有着其理由,但最后产生超出“兴趣”之外的感情,定然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原因。 “我不知道。”并未由于陆南柯的语气,而表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陆南柯闻言,轻嗤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面前的人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 或许是季榆的话着实超出了陆南柯的预料之外,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开口,却在喉中的话出口之前,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不为别的,只是他刚才听到的话,实在是太过滑稽了。 “所以,你现在会坐在这里,”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人,陆南柯唇边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嘲讽,“只是因为不甘心?” 能够将失去了支撑者,落到那般境地的公司,给一手发展到现在的情形的聪明人——怎么可能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陆南柯并不是觉得自己有那种和这样一个在商海里被提到名字,就没有人不称赞的人正面对抗的实力,但再怎么着,真要是杠起来,自家那还算有点身家的父母,还是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麻烦的,而为了这种一时之气,而结下一个棘手的敌人,不该是这种人会做的事情。 “应该也不全是,”出乎陆南柯的意料的,季榆在这些事情上,有些过分的诚实,“只是我原本还是想找一个人一起,过完这一辈子的。” “只是找个人过一辈子?”略微挑了挑眉,陆南柯的语气与先前没有太大的差别,“那么就算不是景阳,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大概不行。”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垂下头,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阵之后,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毕竟这个世界上,也不可能出现第二个人,像那样拦在他的车子前面,一字一顿地问他:“听说你喜欢男人?” 那一幕的色彩太过鲜明,他想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将其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了。 “那么,”略微俯下一身,直直地看着季榆的双眼,陆南柯的动作带着些微压迫感,“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来问一个问题。”丝毫没有因陆南柯的表现而造成什么影响,季榆的眸子弯了弯,其中纯粹的黑色昭显着他的真诚。 “什么问题?”双眼微微眯起,陆南柯紧追不舍。 “要不要放弃苏景阳,”没有避开陆南柯那带上了些微刺人的锋锐的视线,季榆轻笑了一声,有意压低的声音当中,带上了一丝难言的惑人,“和我交往看看?” 陆南柯:啥? 要不是觉得影响形象,他都险些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掏一掏自己的耳朵。 要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哪里会听到这样的鬼话?! 但就像是要打碎陆南柯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似的,季榆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再次不带任何玩笑地开口:“我是认真的。” 陆南柯: “那是爱心便当。”可能是担心陆南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季榆又伸手指了指某个早就已经被某人嫌弃地推得远远的蛋糕。 “能把人吃死的那种吗?”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陆南柯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吐了一句槽。 “那些少女漫画里不都是这样的吗?”这一回,季榆倒是一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怀一春的少女精心地为心上人准备了料理,结果却总是以对方捂着肚子/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为结局。 “你把自己代入的对象是不是有点不太对?”总觉得眼前的人在不停地激发着自己吐槽的欲一望,陆南柯忍不住怀疑了下对方为了达到漫画里的效果,有没有特意往蛋糕里加什么特殊的调味料,“而且你居然会看这种东西?” 不管都怎么想,都感觉眼前的人和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东西画风不太搭有没有?! “原来你也看?”要不然怎么会知道里面的剧情? 看着面前的人,季榆的唇边带着可疑的笑意。 陆南柯: 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又被某个人给扯坑里去了? 总算意识到在某些事情上,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某个在商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的对手,陆南柯揉了揉额头,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还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家伙有意思了。 “好吧,”知道自己要是和季榆继续在其他枝节上瞎扯下去,肯定又会被对方带走对话的节奏,陆南柯索性也懒得再去绕什么无意义的弯子,开口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种魅力,能够让这人在见了几次之后,就落得个神魂颠倒的地步。 “为了始乱终弃。”对于陆南柯这直接的问题,季榆的回答更是干脆无比,以至于陆南柯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对方话里的意思来。 又或者应该说,他压根不想去相信,这会儿坐在他对面的人,想说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始乱终弃?”然而,可惜的是,除此之外,陆南柯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内涵,“对我?” 确认一般地看向季榆,陆南柯的脸上浮现出少许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报复的方式?”似乎还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荒谬,陆南柯的语调不由自主地略微上扬。 “有什么不对吗?”手背轻轻地抵着自己的下巴,季榆微微偏过头,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里,竟显露出几分无辜的神色来,“有句老话说得好” “——杀人,不如诛心。”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选择性价比更高的那一种方式呢?总归在这仅剩的时日里,他也用不着去遵守以往为自己划下的界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第六穿(十八) 理所当然的, 季榆的请求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回应。想来不管换了谁,都不可能在听到这些话之后, 还笑呵呵地点头说“好”。 ——虽然正常情况下,也压根不会有人把这种事,给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是了。 只是,季榆当时的模样看起来太过认真, 以至于陆南柯都有点无法确定, 对方究竟是不是在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季榆那仿佛能够直直地望入自己心脏的双眸,陆南柯扯了扯嘴角, 将手里调好的鸡尾酒推到坐在吧台前的客人的面前,唇边的笑容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味。 如果那个家伙所说的, 真的是心里的真实想法的话, 那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可怕了。 朝吧台前面露赞叹的客人礼貌地笑了一下,陆南柯重新拿起一个玻璃杯, 开始调制起下一杯被指定的鸡尾酒来。 大抵是年关将近的缘故, 不少人都得了闲,连带着这个原本可以称之为冷清的小酒吧, 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视线在推开门走进来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陆南柯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顿分毫。 “你说过,我可以随时过来找你的。”在吧台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季榆的语气熟稔自然得如同相识许久的老友。 “我也没说要把你赶出去。”听到季榆的话, 陆南柯有点好笑地回了一句, 而后将手中为对方调制的酒液放到了他的面前, “补上上一次的那一杯。”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季榆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的事情。 原本在那个时候,他就该为对方调上这样一杯酒,只是由于对方的身体状况,最后到了对方手上的,却是一杯不含任何酒精的饮料。 陆南柯摸不准这个家伙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力,总归有些事情,并不一定非得将对方的想法给摸清楚,才能去做的,不是吗? 似是对陆南柯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顿时,那带着辛辣与些微酸苦的滋味,就在口中弥漫了开来。 “st kiss?”指腹在透明的玻璃杯边沿摩挲了一下,季榆弯起眸子看向面前穿着酒保服饰的人,“这是拒绝的意思?” 这种由白朗姆,白兰地和柠檬汁混合而成的酒,象征着恋人的别人,在季榆说出了某些话的现在,陆南柯将其放到季榆的面前,这其中的意味,自是不必多说。 “告诉我你没有对得到其他的回答,抱有过任何希望。”瞥了季榆一眼,陆南柯轻笑了一声,语气一如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温和。 他向来都是个谨慎的人,对于自己碰不得的东西,从来不会去沾染半分,这也是为什么他家里的那两位家长,能够放心地让他在外头瞎折腾。 而对于陆南柯来说,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他沾染不得的毒一药。 要知道,无论他如何去想象,都想不出这个家伙,能为他准备怎样美好的结局。 ——不得不说,不管季榆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上次他的那一番话,确实在各种意义上,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想着法子撇开关系了。 只是,这会儿还会在这里和季榆若无其事的谈天,就是是因为苏景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只有陆南柯自己清楚了。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杯呢。”并未因陆南柯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季榆低声笑了笑,开口说道。 那种以字母表的最后三位为名的酒,代表着更为决绝的拒绝。 ——即便不想用这种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含义的鸡尾酒,其他能够表示拒绝的酒有很多,怎么偏偏就挑了他手上的这一杯? 一旦带上了“恋人”这两个字,其所代表的意义,可就有了不小的不同。 “想不到你对这些东西还挺了解的?”没有去接季榆的话,陆南柯扫了一眼那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光泽的酒液,稍显意外地开口。 在他手上的那份资料里,可没有显示这方面的东西。 “在来这里之前,我有认真地做过功课。”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晃了晃,季榆的双唇一弯,忽地仰起头,猛地将里头的液体尽数灌入了口中。那过分辛辣的味道一瞬间冲上了鼻间,熏得他的双眼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陆南柯见状,手指控制不住地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为对方调了一杯和之前两次一样的牛奶蜂蜜,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你对谁都是这么细心的吗?”垂下眼盯着杯子里乳白色的液体看了好一会儿,季榆倏地出声问道。 这个人的身上,大概有着他最为缺失的东西吧?所以,对于早就想离开他身边的人,才会有着那样强烈的吸引力。 “接下来是不是该开始和我反省自己在之前所做的不足之处了?”看到季榆的样子,陆南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些电视剧里相似的情节来,忍不住出声调侃了一句。 “我也是要顾虑自己的形象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季榆轻声笑了出来。 “谢了。”将手上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放回吧台上,季榆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比之平日,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人气起来的酒吧,像是感到有些气闷似的,抬手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口,“你忙,我就不打扰了。” 陆南柯闻言,没有出声挽留,应了一声之后,就伸出手,打算去收刚才放在季榆面前的两个杯子。 然而,还没等他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某个刚刚很是豪爽地喝下了一杯烈酒的人,就迈出脚——直直地往前面倒了下去。 甚至来不及思考,陆南柯就从吧台里翻了出来,伸手抓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的人。 “你的身手挺不错的?”偏着头看了看距离自己仅剩不到五厘米的地面,又转过头看了看被陆南柯给逮到了吧台边上,晃晃悠悠地,这时候才掉下去的玻璃杯,季榆像是在称赞某个人比自己好许多的身体素质。 陆南柯: 重点是这个吗?! 感觉槽点太多,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气,轮那颗眯起双眼,盯着季榆那双见不到多少醉意的眸子看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故意的?” “大概?”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歪了歪脑袋,有点不确定地说道。 陆南柯: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拉着某个家伙站稳了身体,陆南柯松开手,正准备转身去收拾自己刚才弄出来的残局,却不想才刚走出了一步,就感到被人拉住了衣角。 “送我出去。”对上陆南柯看过来的视线,季榆脸不红心不跳地提着要求。 当然,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没有紧紧地揪着陆南柯的衣角的话,或许会更有气势一点。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陆南柯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没有拒绝。 他可不想让刚才的事情,再上演一次。 然而,就是陆南柯也没有想到,边上这个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喝醉的迹象的人,连一步都没法自个儿迈出去。 及时地拯救了差点和地面亲密接触的人,陆南柯不知怎么的,就感到有些好笑:“不会喝酒?” 刚才那一杯本来就算得上是烈酒,这个家伙又喝得那么猛,一下子酒劲上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像这人这样,酒劲一点儿都不会上脸的人,倒也是少见。 “别去医院。”然而,从季榆口中吐出的话,却显得有些没头没尾的。 “为什么要去医院?”显然也没弄明白季榆这句话的意思,陆南柯有些疑惑地发问。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愣了愣,才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除了他自己和医院里的那几个医生之外,并没有人知晓他身体的情况。 “因为如果是林曲,这时候就会把我带到那里去。”不过须臾就想出了完美的谎言,季榆站直了身体,略微拉开了自己和陆南柯之间的距离。 其实就是他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杯酒,就能造成这样的后果。看来那些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地让他不许沾酒,并不仅仅是因为会影响药物的效果来着。 “林曲?”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哪个人的名字,陆南柯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忽地开口问道,“那景阳呢?” 如果换了是苏景阳,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听明白了陆南柯话里的意思,季榆沉默了片刻,才感慨一般地轻叹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生病过。” “没有在他的面前”吗? 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格外讽刺,陆南柯的眉梢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你们真的一起生活了一年吗?” “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怀疑这一点。”蓦地笑出声来,季榆的视线扫过边上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人,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情,“替我叫辆车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真不想见到自己熟悉的人。 轮那颗闻言,双眉无意识地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再次出声:“我送你回去。” “在这种生意难得这么好的时候?”略感意外地看了跟前的人一眼,季榆朝此刻空无一人的吧台示意了一下。 正如陆南柯之前所说,这间酒吧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一个来这里打工的服务员,要是这会儿陆南柯走了,这儿可就连个调酒师都不剩下了。 “有钱,任性。”陆南柯的回答无比得干脆直接。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睨了他一眼,忽地略微抬起了下巴,面上的神色带上了几分倨傲:“你有我有钱吗?” “你有我任性吗?”回应得很是迅速,陆南柯一点都没有示弱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阵子,陡地一齐笑了起来。 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无关的话题,陆南柯招手把自己手底下唯一的员工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扶着某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家伙出门去了。 季榆的住处并不是什么难以探查的秘密,就算之前从来没有去过,陆南柯也不会弄错地方。 也幸好这会儿不是什么交通的高峰期,这一路开得都还算顺畅。 轮那颗侧过头,看着像是感到难受,上了车之后,就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的人,陆南柯微微眯起了双眼,面上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原本他以为,和这个人接触得多了,或多或少能够猜透一些对方的想法,可现在,却越发觉得对方的心思有如笼罩在迷雾当中一般,怎么都看不清楚。 ——这个家伙就这么确信,他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做点什么越线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种积雪还没融化的天气,在路上出现意外的车辆,可从来都不少。 就算他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举动来,真想对这个人不利,也不过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 看着这人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哪怕他原本没想做点什么,心里都不由地生出了趁机做点什么的想法。 ——就是小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做出在对方的脸上,画个小王八之类的恶作剧来不是? 轻笑着摇了摇头,陆南柯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的道路。 “你知道吗,”也许是察觉到了陆南柯的视线,季榆忽然睁开了双眼,用带着些许怀念的语气开了口,“当初我的父母离世,那些亲戚争着过来瓜分财产的时候” “这是要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辛酸往事了?”似是觉得这种在酒后说起自己不那么美好的过去的情节太过老套,陆南柯忍不住调笑般地说了一句。 “我往他们的茶里都加了一把老鼠屎。”然而,季榆的后半句话,却让陆南柯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该说什么?就算是这个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老成好几倍的人,也有过那种年少的时候? “还告诉他们那是珍贵的材料做成的特殊的饮料,其他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没有去在意边上的人是什么反应,季榆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在边上看着他们把拿东西喝了下去,就觉得自己是成功地给予了报复。” 唇边的笑容收敛了些许,陆南柯偏过头,看向视线的焦点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的季榆。 “但是后来,我又觉得,如果他们不知道自己经受了什么,有些太便宜他们了。”说到这里,季榆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往下说,“再后来——似乎这样,也不能让我感到满足了。” 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陆南柯没有说话。 即便他不派人去调查,也能知道那些在当时落井下石的人,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家伙的小心眼,果然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吧? 唇角弯了弯,陆南柯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只飘在路中央的塑料袋,略微加快了车子的速度。 “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略微抬起手,伸向前方稍显空旷的街道,季榆有些困惑地问道,“在做到了一些事情,得到了一些东西之后,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懂得节制?” 尽管是疑问的语气,但季榆却并没有看向边上的陆南柯,陆南柯也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车厢中狭小的空间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暖气吹出的轻微声响。 大概原来就没有想要得到什么确切的回答,季榆又望着前方看了一阵子,就收回手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 陆南柯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打开广播。 有的时候,这种安静的气氛,也是挺难能可贵的。 因为路上还有些地方冻着,两人走完酒吧到别墅的这段路,比平时多花了一点时间。 陆南柯刚刚才将车子挺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想来是刚才冲脑的酒劲退去了不少,季榆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走路虽然有些摇晃,却也不是非得让陆南柯给在一边支撑着了。 见到季榆下了车之后,抬起手揉着太阳穴的模样,陆南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放心地一起走了下去。 和季榆一块儿在那扇看起来不大,做工却分外考究的门外停下了脚步,陆南柯看着边上的人掏出钥匙,陡地上前一步,握住对方拿着钥匙的手,将人给压在了门上。 “你说让我放弃苏景阳,和你交往,”对上身一下的人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陆南柯双眼中的神色带着些微的嘲弄,“那你不如告诉我,你有哪一点比得过他?” “床上的功夫吗?”陆南柯垂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暧昧的低沉。 “我装了监控。”但是,让陆南柯感到气不打一处来的是,某个本该被他的气势所慑的人,却压根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意思。 “所以呢?”抓着季榆手腕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少许,陆南柯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躁,“你还想凭这个去报警吗?” 别说他这会儿还没做什么,就是真的做了,这个国家也根本不存在能够针对这种情况的法律。 “我可以拿去给景阳。”似是对陆南柯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感到有些意外,季榆看了他一眼,用不带一丝威胁的语气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陆南柯: 他怎么陡然就觉得,这个家伙的实诚简直太讨人厌了呢? 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放开身一下的人才是,可陆南柯就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这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都说出了要狠狠地报复他的话了,他要是就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退却了,不是有点太失面子了? 盯着一脸平静,仿佛笃定了什么的人看了好半晌,陆南柯忽地弯起嘴角,俯下一身去,轻轻地印上了季榆的双唇。 带着些许柔软与温暖的触感从唇瓣上传来,季榆愣了愣,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状况外的样子,让陆南柯有种终于扳回了一成的成就感。 伸出舌尖,轻轻地舔过那由于气候而显得有些干燥的唇瓣,陆南柯没有再继续深入,而是直起了身体,垂下头观察着季榆的表情。 “你没按照剧本来。”许久才回过神来,季榆的眉头略微拧了起来。 “”面对这和自己的预料当中完全不一样的反应,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你以前貌似不是这样说话的。” 再这样下去,他觉得他可能要忍不住,出手揍这人一顿了。 “人总是会变的。”季榆倒是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否认的事情,很是自然地接了话。 “就像一个往别人的茶里加老鼠屎的熊孩子,会变成一个能抬手间让人家破人亡的总裁那样?”陆南柯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第六穿(十九) “乖, ”总算从眼前的人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 陆南柯的嘴角往上翘了翘,松开握着季榆手腕的手,在对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你说的那件事, 我会好好地考虑一下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 可陆南柯那带着几分轻佻的表情, 看起来实在没有多少可信度。 “所以”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南柯确认一般地看向季榆,“之前的那个蛋糕里,没加什么奇怪的佐料吧?” 对于某个有着黑历史的人, 他还真就有那么一点不放心来着。 季榆:呵呵。 他觉得, 他下一次可以试一试往里面加点什么。 转了转自己从陆南柯手中重获自由的手腕,季榆看着面前依旧没有拉开距离的人,略微沉默了片刻, 才开口问道:“准备走了?” 知道季榆这算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了, 陆南柯瞥了一眼对方身后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忽地就觉得有点遗憾。 他刚才稍微太急了点, 应该等和这个家伙一起进了屋之后再动手的,那样说不定还能把这个人欺负得更狠一点打住! 发现自己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跑到了某条危险的岔道上, 陆南柯轻咳了一声, 直起了前倾的身体。 见眼前的人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刚才被自己弄得有点乱的领口, 陆南柯的眼前倏地就浮出了之前这个人在酒吧里, 由于酒灌得过猛,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双眸。 还真别说,这个人平时看起来都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冷硬,但抱起来亲起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下唇,陆南柯回忆着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里的神色,也不自觉地暗沉了下来。 没有错过陆南柯神色间的变化,季榆扣着自己袖口散开的纽扣的动作略微一顿,歪着头盯着站在跟前的人看了一会儿,蓦地伸出手,揪住了对方那条和酒保服配套的领带,用力地向自己拉近。 “对一个人产生兴趣,可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在陆南柯稍显愕然的视线中,凑近了对方的耳际,季榆低笑了一声,由于酒意而略显沙哑的嗓音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你可千万别让我”他张开口,轻轻地在陆南柯的耳廓上咬了一口,“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得手啊” 如若不然,事情可就太没有意思了些。 放开手上拽着的领带,季榆没有再去理会某个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转过身打开自家的大门,没有丝毫停顿地走了进去。 “对了,”在合上门之前,季榆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朝站在原地的人看了一眼,“要不要将刚才的那一段监控拿给景阳,我也会认真地进行考虑的。” 陆南柯: 被季榆的话一下子给拉回了注意力,陆南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想到某个已经进了屋的人,压根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头也不回地把门给合上了。 看着眼前那险些撞上自己鼻尖的铁门,陆南柯的眼角跳了跳,忽然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这个人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心底产生的兴趣,是极为危险的信号吗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动静的铁门,陆南柯没有再继续在原地傻站下去,转过身朝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了过去。 他似乎对这个人发起的那个游戏,产生些许期待来了。 将手里的钥匙插一上,陆南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去看那门前已经没有了某个人身影的建筑,发动了车子。 听着外头车辆行驶的声音逐渐远去,季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 或许是同样的事情做得多的关系,这种玩弄人心的举动,他好像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当然,这个世界里那两个没有经历过太多风浪,比起其他世界那些心思千回百转的人来,太过单纯明了的主角,也是他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的原因之一。 随手将里上的钥匙放在了茶几上,季榆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察觉到楼上的转角处多出了一个人影。 “你在这里做什么?”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见到这个人,季榆的眉梢不由地上挑了少许,倒是没有显露出什么慌乱的情绪来。 “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面对季榆的问题,林曲拿起自己手上的一叠东西晃了晃,不慌不忙地下了楼。 就算季榆把处理其他事情的权力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但他再怎么着也不能代表对方,在这些文件上签字不是? 大概坐在这种位置上的人,就是连休个假都不安生的典型吧。 把自己带过来的文件随手扔在了茶几上,林曲一点儿都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地方他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除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用来保存财产的保险柜之外,每一个角落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大概就是因为某个人对别人交付信任的时候,总是没有任何的保留,所以对方身边的人,也都乐意用尽全力地替他做事吧? 视线扫过面前那几份写着项目的名字的文件,季榆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显然对这些东西很是厌烦:“你不是能模仿我的签名?” 林曲闻言看了季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别在自己口袋上的签字笔拿下来递了过去,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小东西,他作为秘书,可以代替这个人处理,但凡是牵扯到重大项目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去做这种事。 自己不能跨越的界限在哪里,林曲向来十分明白。 季榆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手揉了揉还有点刺疼的太阳穴,就接过对方手里的签字笔,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甚至懒得去看文件里的内容一眼,他径直在空白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喝酒了?”鼻尖嗅到一丝不那么明显的酒气,林曲有些意外地问道。 大抵是觉得酒精这种会让大脑犯迷糊的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缘故,平时除了必要的时候,季榆很少沾酒,林曲还曾经以拿这个嘲笑过对方,这日子过得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似的。 “一杯。”知道林曲想说什么,季榆开口应道。 尽管有时候会为了工作而熬夜,但除此之外,季榆一直都十分自律,一日三餐也基本不会落下,自然也不会有那些一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的人会有的胃病,即便不怎么主动喝酒,酒量却也算不上差,只是一杯酒,本来不应该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此刻身边的人的脸色,看起来未免太过苍白了些。 忍不住生出了对方前一阵子的病还没有好全的担忧,林曲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季榆也恰好在这时候开口了。 “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没有去提林曲没有提前给自己打电话,就擅自过来,进入屋子里的事情,季榆出声问道。 “啊?”听到季榆的话,林曲愣了一下,才反应慢了半拍地应了一声:“嗯,看到了。” 这种时候,他就算否认,对方也不一定会相信,毕竟以二楼的视野,将先前的场景收入眼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得到了问题的答案之后,季榆点了下头,也没有继续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最后一份签好了字的文件放到林曲的面前,站起身给自己和林曲倒了一杯水,反倒是一边的林曲先忍不住,开口问起了这件事:“你”他的声音有些迟疑,似是在思索该怎样表述自己的意思,“刚刚在干什么?” 尽管一开始确实是由于陆南柯的的举动太过突然,没能反应过来,可在那之后,林曲并没有见到季榆有任何反抗的表现,之后的行为更是——让人感到难以理解。 想到那两个人之间那过分亲昵的举动,林曲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陡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与烦躁来。 “看不出来吗?”手里捧着喝了一口的热开水,季榆侧过头,看向身边直起了身体的人,显然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勾一引而已。” 林曲: 对不起,这个答案太过直白露一骨,他一下子有点接受不来。 眼前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眼前的人衣衫半露,更符合“勾一引”这两个字的模样来,林曲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最近的萌点,是不是越来越歪了? 无端地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被某个人给影响,变得越来越诡异,林曲赶忙把脑子里的画面给赶了出去,拿起面前的茶杯用力地灌了一口,却忘了季榆刚才倒的是热开水,顿时被烫得直吐舌头。 “你没事吧?”被林曲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点莫名,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要冰块吗?” “没什么,”没敢去看季榆的表情,林曲轻咳了一声,“要。” 在这种事情上逞强,可一点意义都没有。 看到季榆站起来去冰箱里拿冰块,林曲小小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有点好笑。 ——再怎么想,这都不应该啊? 要是他真的对季榆有那方面的心思的话,当初苏景阳出现的时候,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再怎么着,当初在发现季榆打算和苏景阳过一辈子的时候,心情也应该会有那么一点点波澜的吧? 可不管怎么回忆,林曲都没有响起自己当时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总不能他就是喜欢那种有了另一半的角色的人吧? 对于自己某方面的兴趣,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林曲表示,他果然就是最近被表现不正常的上司影响,连带着连自个儿的萌点都歪了而已吧? 伸手从回来的季榆手上接过冰块含入口中,感到舌尖那火辣辣的感觉消去了许多,林曲小小地吐了口气。 “你中饭应该还没吃吧?”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小冰块,林曲转过头问边上的人。 听到林曲的话,正在查看手机信息的人抬头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林曲: 知不知道这么冷淡,很容易伤到别人脆弱的小心脏的啊? “这会儿挺闲的。”然而,林曲依旧坚一挺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 有句话说得好,上位者这种位置,想要忙碌还是清闲,纯粹就是看个人的想法。 而以往的季榆,显然就是前者。 季榆闻言,放下手里的手机,抬起头盯着林曲看了好半晌,才同意似的点了下头:“那你去烧饭吧。” “调味料在左边柜子第二格,菜在冰箱里,”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刚带回来的,你挑着炒吧。” 林曲: 他这时候如果把刚才的话吃回去,还来得及吗? 一脸纠结地盯着说完这句话之后,从边上的书架上,抽一出了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来的人,林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认命地站起来,朝厨房里走去。 反正炒菜这种事情,只要上网搜一搜食谱就行了吧? 从冰箱里拿出自己需要的材料,林曲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顺便把某些放在水池里,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用来烤蛋糕的用具给洗了,林曲对着搜出来的菜谱,一步不差地实施着上面的步骤,就差没找个迷你电子秤来,把每一回加的盐都称一称了。 好在这样的做法虽稍嫌死板,但好歹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入口。 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脸上那带着些微意外的表情,林曲的心里立时生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成就感。 “早上你们烤了蛋糕?”想到刚才放在水池里的那些东西,林曲忽然问道。 “我烤的。”头也不抬地回答了林曲的问题,季榆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摄入任何食物,他现在的身体显然急需补充能量。 貌似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自己就没怎么继承原主那按时吃饭的良好习惯。 不过这种事情,完全可以推给那由于疾病而下降的食欲。 觉得林曲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几分古怪,季榆抬眼朝对方看了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被季榆居然会烤蛋糕这种事,感到有些震惊而已。 可能是这个人给人一向的印象的关系,他总觉得对方和烧饭做菜之类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边。 看了看面前这一桌自己初次下厨做出来的饭菜,林曲不由地对季榆做出来的食物的味道,产生了些许好奇。 “你想吃?”好似看出了林曲的想法,季榆想了想,“我打电话让陆南柯送过来。” 反正就算放在对方那里,这玩意儿最后的归宿也不外乎垃圾桶这种地方。 ——又是陆南柯。 刚才那种没来由的烦躁又冒了出来,林曲的眉头皱了皱,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己对这种夺人所爱的家伙的鄙弃的正义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管自个儿是为什么对陆南柯感官不好,见到了对方,他显然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哦”听到林曲的回答,季榆竟然感到有些失望。 想一想某个家伙接到自己的电话之后,一脸懵一逼地把被自己切了一块的蛋糕送回来的情形,应该还是挺有意思的。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对方在一回到酒吧的时候,就把那口味神奇的东西给扫进了垃圾桶。 “下次做了再给你吧。”想了想,季榆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是给友军准备的他下一次做这东西的时候,还是稍微查一下做法吧。 “好!”听到季榆的话,林曲一口就应了下来。 感受到胸口那一瞬间就散去了不少的郁闷心情,林曲表示,这个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比他容易收买的人了。 “真的不准备去其他地方玩上一阵?”看了对面安静地吃饭的人一眼,林曲陡地开口问道。 不是他说,这个家伙说是要好好地休息一阵,但成天待在家里,和那两个可以说是造成了对方那恶劣的心情的罪魁祸首的人打交道,他实在不觉得这能够算得上什么休假。 “我的目标在这里,”仿佛觉得林曲的话说得很是可笑,季榆扯了扯嘴角,“我为什么要去其他地方?” “你真的打算追陆南柯?”想到之前季榆的举动,林曲并不难猜到他的打算。 ——虽然这种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幼稚到不行就是了。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放下手里的碗筷,弯起双眸朝对面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猜?” 林曲: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想承认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他以前一直悄悄地敬仰着的老板。 在吃完了饭之后,又无比贤惠地收拾了桌子洗了碗,林曲才拿着签好了字的文件离开。 站在门边看着林曲的车辆从视线中消失,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是他错觉吗,怎么觉得这人的表现,有那么一丝难以形容的古怪? 不过,这样的疑惑也只是在季榆的脑中掠过了一瞬。对于那些和自己要做的事情无关的东西,他向来不会花费太多的心思去思索。 总之刚才从这里离开的那个人,不可能为他要做的事情增添阻碍就是了。 回身走进了屋子,季榆打算上楼去睡上一觉。 之前喝的那杯酒,对身体的影响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大一些,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醉意,还是被酒精刺激造成的疾病的症状。 懒得去探究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季榆拉上窗帘,将那过分明亮的光线给阻隔在外,就在床上躺了下来。 唯一能够活动的生物陷入了沉睡,这个有些过分空荡的房子,也陷入了沉寂,直到那昏黄的暮□□临,才再次传来人声。 随手打开了客厅里的吊灯,苏景阳一边讲着对话,一边进了屋。 “好,明天见面的时候再仔细谈。”把手里提着的背包扔到了沙发上,苏景阳说完了最后一句,就挂了电话。 他们学校的新春汇演向来都安排在寒假前的倒数第二天,同时进行的,还有一些其他庆祝节日的活动,他有节目在身,虽然不用在那些事情上再多操什么心,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事不关己。 注意到被丢在茶几上的钥匙,苏景阳的动作一顿,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果然,这种一进门,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的感受,让他无比安心。 环视了一圈,没能在这一楼找到另一个人的身影,苏景阳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上楼去看一看。 那个家伙从来都是个闲不下来的,就算这一段时间说是要休假,苏景阳也不觉得对方真的会一点工作的事情都不碰。 要不然,在空闲的时候,季榆还是很少会单独待在楼上的。 然而,才刚走到楼梯口,苏景阳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段熟悉的音乐声。 回过头看了一眼,他才注意到了某个被人给忘在了沙发上的手机。 有点好笑地往楼上看了一眼,苏景阳转过身走回沙发边上,拿起了那个和自己那个有着相差无几的外形的手机。 但是,在看清了屏幕上那个并没有特意进行备注的号码,苏景阳唇边的笑容,却陡然僵在了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第六穿(二十) “考虑出结果了没有?” 看到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的字样, 陆南柯转了转手里的手机, 唇边浮现出一抹不明显的笑容来。 既然他决定要参加某个人发起的, 那个名为“报复”的游戏,自然得主动做出一些回应才是。 正如之前会主动低头亲吻季榆一样,陆南柯向来都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 处于被动的位置。 事实上,陆南柯十分清楚, 当时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来,季榆显然不可能真的做出将那会儿监控录下的画面,放到苏景阳面前的事情来。 要是真想借此挑拨他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对方大可在一开始就不点出监控的存在——不仅如此, 季榆甚至可以趁机诱引他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举动来。 陆南柯相信,该如何将那种东西, 无比自然地出现在苏景阳的面前, 那个家伙一定有着好几种不会引起怀疑的方法。 而利用手中握有的筹码,获取最大的利益,本就是一个商场上的人, 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能力。 ——只不过, 就目前来看,这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 用料挑起对话的话题了。 略微侧过头,瞥了一眼依旧好端端地放在吧台上的蛋糕, 陆南柯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也不知道自家的那个小服务生脑子里想的什么, 在按照他的话在他离开时候, 就提前关了门打扫好卫生之后,还偏偏留这么个东西在这儿没动弹,弄得他一进门,就一眼看到了这个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玩意儿。 ——估计不管换了谁来,在尝过这东西的味道之后,就绝不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一想到之前那在口腔里扩散开来的味道,陆南柯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这种以糖分为主的甜食里面,他尝到了咸味也就算了,毕竟有“要想甜加点盐”这种老话的存在,就当某个家伙在调味的时候弄错了配比也就是了,但是他在这里头迟到了辣味是怎么回事?! 陆南柯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与哪种蛋糕的做法,是需要加辣椒粉的。 如果没有那味道纯正的奶油,说不定那玩意儿的味道还不会那么具有毁灭性,但可惜的是,某个人在这种事情上的天分,实在是让人感到恐惧。 有些艰难地将视线从某个看起来卖相十分不错的蛋糕上移开,陆南柯把自己从那不愿回想的记忆当中挖了出来,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拿着的手机上。 短信底下的小字已经变成了“十分钟前发送”,但来自另一个人的回信,却到现在也没有传递过来。 是手机没在身边吗? 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陆南柯站起身来,没有了再继续等下去的耐心。 这会儿既然酒吧已经关门了,他也懒得再去打整,干脆去做点别的事情,比如——去见一见自己那每一回在自己的面前,都会变得格外啰嗦的某两位大老板,顺便再为了自己今后你能把那位和自己有着相同性别的恋人带回家,而探一探口风。 尽管自家的父母在一些事情上向来都表现得十分开明,但介于这个国家大部分人对这种事的态度,陆南柯还真没有把握,对方能够轻易地接受这种事。 虽然眼下人还没有完全到手,但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比较好不是? 双唇弯了弯,陆南柯拿起手机,从里头翻出了苏景阳的电话,打算和对方约个时间见上一面。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就和对方谈起见家长之类的话题,只是在行动之前见一见对方,总能让他的心里多出那么一丝安稳来。 然而,还不等他按下拨号键,手机就倏地振动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陆南柯不由地感到一阵好笑。 该说他和苏景阳真是心有灵犀吗?他刚想找对方,对方就先他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喂?”心情由于这个意外而变得好了起来,陆南柯接起了电话,声音里有着和季榆相处时没有的温柔,“景阳吗?我正好也想找你来着。” 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的嘴唇下意识地张开了少许,但他却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来,最后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有什么事吗?”低下头看了一眼仍旧被自己拿在手中的,那个属于季榆的手机,苏景阳顿了顿,再次出声问道。 在刚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他确实有想过直接上楼,问一问季榆怎么会和陆南柯有联系,短信当中所说的“考虑”,又是指的什么事,可到了最后,他却终是没有那个迈步的勇气。 ——和以往那种因为感受到季榆身上那不自觉地散发出来的压迫力,而不敢开口的感受不同,苏景阳这一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如果在那个人的口中,得到了预想中的那个答案,他是不是就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然后在对方的生命中,会出现另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体贴关怀,事事都做得比他更好。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苏景阳就感到胸口一阵没来由地发闷。 这是苏景阳第一次这样清晰地意识到——他并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 他只不过恰好在这个人需要陪伴的时间,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罢了。 仅此而已,毫无特殊。 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赶了出去,苏景阳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只觉得嗓子传来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疼痛。 “你刚刚说了什么?”因为走神,没能听清电话里陆南柯的话,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问道。 听出了苏景阳声音里的异样,陆南柯微微蹙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张口想问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将到了嘴边的话给问出来,只是将自己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 “吃饭?”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愣了愣,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面上浮现出些许恍然的神色来,“好,”他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我正好也有些事想和你说。” “什么时候”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色,苏景阳稍显迟疑地出声询问,“现在可以吗?” 眉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陆南柯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行,”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就之前去的那家火锅店怎么样?” “好,”这一回,苏景阳的回答比先前更加迅速,“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也不等陆南柯回应,苏景阳就直接挂了电话。胸中那份急切的情绪,让他连一秒都不愿多等。 听着耳边传来的提示通话结束的电子音,陆南柯的双眼微微眯起,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好歹也和苏景阳认识了这么久,他自然能够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不寻常来。 偏过头看了依旧待在吧台上的蛋糕一眼,陆南柯略微弯了弯眸子,拿起挂在一边的外套,朝门外走去。 看起来游戏的第一回合,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合拢的铁门被拉开,发出细微的声响,混杂在陆南柯那带着十足兴味的笑声中,显得几不可闻。 天边的大半个夕阳都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原本就昏暗的光线变得更朦胧了几分。 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出门必备的东西是否有落下,苏景阳正打算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种时候,要去哪儿?” 心脏蓦地重重地跳了一下,苏景阳的大脑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或许是人在某些特定情况下,都会有着超出寻常的反应速度,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转头朝似乎正准备下楼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些东西落在学校了,我回去拿一下。” “是吗?”似乎并未对苏景阳的说辞生出什么怀疑,季榆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你们学校边上是不是开了一家新的奶茶店?”突然想到了什么,季榆开口问道,“林曲说那里的章鱼烧味道不错,回来的时候替我带一份吧。” 尽管对美食没有特别的偏好,但在最近胃口不那么好的情况下,选择味道好一点的东西,应该更有利于他的进食。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略微愣怔了片刻,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好!” 以前这个人从来不会提出这种要求,想来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性格,也是因为对方察觉到了他那隐约的隔阂与抗拒吧? ——而现在,这些东西,似乎都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消失了。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少许,苏景阳和季榆道了声别,就披上外套出了门,即便是门外那比屋里低了许多的温度,也没能削减他此刻的好心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第六穿(二十一) 不过是大门被打开到合上这样短暂的时间里, 天边的太阳就又落下去一截, 只余下一小片余晖,还依依不舍地不愿消散。 在楼梯上又站了一会儿,季榆才抬起脚, 缓步走了下去。 视线在沙发上逡巡了一圈,没能找到某个先前被自己落在那儿的手机, 季榆的眉梢挑了挑,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意外。 苏景阳根本不是那种擅长说谎的人, 刚才的那一番表现,在几乎无时无刻都用谎言伪装着自己的季榆面前, 压根没有一处可以不称之为破绽的地方,只是 “你怎么就能确定, 陆南柯会在这时候发短信过来?”突兀地闯入脑中的声音让季榆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双目中也飞快地划过一丝什么,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 “要紧的事情办完了?”没有去回答某个许久未曾出现的人的问题, 季榆的嘴角向上扬起些许, “那么” “啊!”不等季榆把话说完, 就容漆就猛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么一说,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真有事情没做完!” 感受着那蓦地抬高的话音落下之后,某个人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消失的存在, 季榆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面上浮现出些许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起来一些事情, 是不能轻易提及的范畴啊——至少, 不能在这个世界当中提及。 嘴角略微扬起几分,季榆没有继续在这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上继续探究下去,拿起苏景阳随手放在茶几上的一份乐谱看了起来。 他自然是看不懂这种东西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那上面,找到属于另一个人的笔迹。 很显然,比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苏景阳和陆南柯相处时,有着更多可以进行探讨的话题。 随意地翻了几页,看着上面交替出现的两个人的字迹,季榆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唇角。 这也就只有原主那种有着不轻易翻动他人东西的习惯的人,才会一直都没能发现这几乎处处可见的痕迹。 将手里的乐谱放回原处,季榆又打开了电视,然后才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或许是之前的几个世界里,身边总是时时刻刻都有人陪伴,以至于这会儿他都有些不习惯独处了。 听着逐渐将周遭的安静驱逐开去的嘈杂声响,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靠在了沙发背上。 是那个莫名其妙地出现的病的缘故吗?他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惫懒,甚至有时候都不想去扮演那个有着和自己相同名字的人了。 不过倏地想到了什么,季榆侧过头,看向此刻空无一人的门边。 原来刚才苏景阳那稍显古怪的表现,是因为看到了陆南柯发过来的短信吗? 想到刚才容漆的话,季榆很轻易地就推测出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哪怕对人心有着再清晰的洞察,他也终究不是拥有预知能力的神明,不可能连陆南柯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事情,都预料得一清二楚,更不可能分毫不差地算准苏景阳进门的时间,确保他能够注意到被自己落在角落里的手机。 只是,无论怎么说,这次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就如同当初安辰逸险些对他做点什么的时候,谢瑾瑜“恰好”找到了两人的所在之处一样。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石,季榆仔细地回忆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隐隐地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什么。 只不过,他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太少,这些东西,都还有待今后去验证。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碰上这样的机会了。 收回落在门边的视线,季榆没有去翻看书架上那些和自己的兴趣不符的书籍,将注意力放到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古早的电影上。 尽管画质或者特效比不上现在的许多片子,但那些在某些规则出来之前的电影,无论是创意还是表现手法,都有着足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下意识地按照度一方习惯的方式去评价了一番,季榆蓦地回过神来,有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这烦人的疾病,影响的,似乎并不止是他的身体。 没了再继续坐在这里看电影的心情,手机又被苏景阳给一并带走了,季榆索性打开了电脑,找了个难度不那么高的网页游戏玩了起来。 原主平时的娱乐方式太过贫乏,弄得季榆都有点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去消磨时间了。 他可不想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间,跑到街心公园去散步。 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现实的时刻,季榆突然就有点后悔刚才让苏景阳离开了。 至少有那个家伙在,他还能找到点事情做一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傻子似的坐在这里打小游戏。 然而可惜的是,这时候才刚刚和陆南柯见面的苏景阳,显然不知道季榆的心情,自然也不可能立马起身离开所在的火锅店,奔赴他的身边。 “想吃点什么?”见苏景阳在自己的面前坐了下来,陆南柯笑了笑,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之前在对话中的异样似的,把手里拿着的菜单推了过去。 “你点就好。”听到陆南柯的话,苏景阳张开口想要拒绝,却在对上对方的双眼后,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陆南柯闻言,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很是自然地接了话:“那就和上次一样?” 总归按照对方一向的口味来,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苏景阳没有说话。 他有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样开口——才能将对眼前这个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好了,”将勾选好食材的菜单递给了等在一边的服务员,陆南柯抬起头,朝苏景阳看了过来,“那么,你想和我说的事,是什么?” 置于膝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了几分,苏景阳看着对面的人,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无端地觉得陆南柯看过来的视线当中,带着一丝刺人的锐利。 “我”莫名地感到喉间一阵干涩,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陆南柯的视线,“我们”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以后不要再来往了吧。” 眉梢抑制不住向上扬起,陆南柯看着面前表情无比认真的人,一时之间居然有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即便从一开始他就猜到,苏景阳今天要和他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对方会说得这样坚定与决绝,还是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如果这个人从一开始能够这样不留任何后路地说出拒绝的话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某个人那似乎无论何时,都有着一丝无可动摇的沉稳的人的面容,陆南柯眼中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暗沉了几分。 “为什么?”看到苏景阳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一瞬间流露出来,又迅速地被压抑下去的动摇,陆南柯的双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 他实在是有些想象不出来,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季榆究竟做了什么,能够让这个人的心意,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似是感到有些难以忍受一般地移开了视线,苏景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听到这句苏景阳最早用来拒绝自己的话语,陆南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以为,我们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在交往?” 有意加重了“普通朋友”这四个字的读音,陆南柯带着笑意的语气当中,听不出太多其他的情绪。 但就算如此,苏景阳的心脏依旧控制不住地随着对方的话,而狠狠地揪了一下。 “这种自欺欺人的话”用力地抿了抿嘴唇,苏景阳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陆南柯的双眼,“——你自己相信吗?” 没错,当初同意了对方成为普通朋友,并在和对方的相处当中,一点点沉溺进去的人是他自己,一味地告诉自己,他并未做过任何界限之外的事情,没有犯下错误的人也是他自己——但在这一刹那,苏景阳却突然不想再继续将自己埋在那用以遮羞的谎言当中了。 纵然他并未和陆南柯做出过任何恋人之间会有的亲密举动,可阻隔在其中的那层纱幔,早就已经可有可无了。 他不想再这样继续走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第六穿(二十二) 窗外的街道亮起了各色的灯光, 将这个被夜色笼罩的城市, 装点成白日没有的艳丽。 苏景阳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随着周遭这逐渐凝滞下来的空气, 而变得有些不畅起来。 “是因为季榆?”好一会儿,陆南柯忽地笑了起来, 出声打破了这份令人感到压抑的沉寂。 他的身体略微后仰,显露出少许懒散与漫不经心来, 从他的口中吐出的话语中, 也带着一丝隐约的嘲讽意味。 ——这是苏景阳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苏景阳的面前,陆南柯一向都是温和而细心的,在一些事情上,甚至比苏景阳这个性格沉静的人, 还要更加耐心——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仿佛能够将人刺伤的眼神。 即便是共同生活了数十年的夫妻,也不一定能够完全知晓另一个人所有的模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即便心里十分明白这一点, 苏景阳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人,却依旧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怎么,你难不成以为,我在听到你的话之后, ”见到苏景阳的样子, 陆南柯唇边的笑容略微扩大了几分, “会和平时一样,笑着点头应一声‘好’,然后乖乖地转身离开?”语调不自觉地略微上扬,陆南柯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怒气抑制不住地翻腾了上来,“——在这种时候?” 就连陆南柯自己,都说不清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达成目的,却蓦地感到指尖一空的懊恼,还是因为两人之间那只差一个名义的关系,而感受到了背叛的愤怒?又或者是在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却只得到了这样一个回复的气愤?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人靠在椅背上,带着些许感慨和怀念的语气,说起那曾经的往事的模样,陆南柯猛地闭上了眼睛,压下了胸口那股找不到来由的怒气。 在这种时候发脾气,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陆南柯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可不知为何,他现在却丝毫做不到如以往那样耐下心来,好好地苏景阳说话。 “我”见到陆南柯的表情,苏景阳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歉疚的神色来,但很快,这种感受,就被另一种情绪给替代了,“你是怎么认识季榆的?” 双唇开合了数次,苏景阳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尽管陆南柯曾经说过自己出生在不差钱的家庭,但却并未像苏景阳透露过自己父母的名字,他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有那个能够轻易地查到季榆身上的能力——如此一来,那两个人,是如何相遇的,所剩下的选项,就不那么多了。 只是,人大概都是存有那种无法抹除的侥幸心理吧,苏景阳依旧希望能够从陆南柯这里,得到与想象中不同的答案。 “季榆没告诉你?”听到苏景阳的话,陆南柯略微挑了挑眉梢,语气比先前平和了许多,但终究与平时有着无法忽视的差别。 “他什么都没告诉我。”苏景阳闻言顿了顿,才开口回答。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恰好看到了那条短信,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两个人在他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已经保持联系好一阵子了。 ——果然。 对于苏景阳的话,陆南柯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的情绪。 以那个人的能力,想要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将这些消息透露给苏景阳,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眼中飞快地滑过了一丝什么,陆南柯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恰好也在这时候开了口。 “你们今天是不是谈了什么?”想到陆南柯发给季榆的那条信息里的内容,苏景阳到底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他并不是那种无论碰上什么事,都总会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的人,可这两个人因他而产生了交集的人,谈到需要考虑的事情——除了和自己有关之外,他想不出其他合理的答案。 然而,陆南柯在盯着苏景阳看了好半晌之后,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侧身将刚才服务生送过来的,放在桌边的小推车上,苏景阳喜欢吃的东西拿起来,放到了他的面前:“先吃点东西吧?”他弯了弯双眸,“我有点饿了。” 冬季的天本来就留暗得早,这会儿时间其实并不算很晚,但对于一些习惯早点吃饭的人,却正好是饭点。 没有料到陆南柯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苏景阳愣了愣,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陆南柯倒是一点都没有在意苏景阳的反应,自顾自地烫起自己想吃的东西来,那模样,就好像刚才一字一句当中,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与嘲讽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将碟子里的食材放入微沸的汤底中,在到了想要的火候的时候捞起来,蘸上一点事先调配好的酱料,而后放入口中,陆南柯的动作很是娴熟,显然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只可惜,坐在他对面的人,却一点都没有被他带动的意思,那傻愣愣地坐着的样子,看着有几分滑稽。 瞥了苏景阳一眼,陆南柯收回视线,继续享用着自己的晚餐。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就将刚才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只是刚才在看到这个人带着那样忐忑的心情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陡地就意识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对方的心意了。 陆南柯甚至想象不出来,这个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人,究竟是如何对季榆怀有那样深厚的感情的。 ——明明之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给动摇了,不是吗? 扯了扯嘴角,陆南柯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如果在一开始就察觉到苏景阳对季榆的心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做出试图追求对方的动作来。 这个主动飞入囚笼中的鸟儿,在兜兜转转之后,还是选择停留在了那个人的身边。 想到季榆说起的他和苏景阳的初遇,陆南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游戏的第一局他输得还真是有够惨烈的。 “你不吃吗?”放下手里的筷子,陆南柯抬起头,看向对面一口都没有动过的人。 “那我先去把账结了,”看了一眼苏景阳面前摆着的没动弹过的碟子,陆南柯没等对方的回应,就径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别在外面待太晚了。” 苏景阳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开口挽留离开的陆南柯,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让对方回答刚才的问题。 看着陆南柯在结了账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 分明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怎么这会儿在这里感到难过的,又是他自己? 又在原位坐了片刻,苏景阳才站起身来,推门走出了这家来过几次的火锅店。 正如陆南柯所说的,他还是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比较好,毕竟回学下拿个东西,可用不了太多的时间,而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放在口袋里的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苏景阳只觉得熊库的情绪有种输不上来的复杂。 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离开之前,将这个东西带上。 难不成还希望拿着这上面存在的“证据”,去质问陆南柯吗? 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苏景阳转过身,朝着和苏景阳离去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或许今后,他们两个人之间,都不会再有热河交集了吧? 轻轻地哈出一口白气,苏景阳压下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惆怅,伸手拦下了一辆经过的出租车。 报出了季榆的房子的地址,苏景阳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陆南柯的,所以刚才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才会感到胸口有些抑制不住地发闷,但是——除此之外,他的心中,还有种如同卸下了什么重担的轻松感。 哪怕先前他用这样那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遮掩,可说到底,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他还是对季榆,有着难以抹去的愧疚的吧? 而现在,那层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枷锁,终于被彻底地卸了下去。 那么他接下来,是不是就有那个资格——去喜欢那个人了? 站在这栋早已熟悉无比的房屋门外,苏景阳第一次感到心里生出些许忐忑来。 现在的时间应该不算太晚吧? 听到身后出租车驶离的声音,苏景阳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第六穿(二十三) 靠在天桥的栏杆上, 看着苏景阳坐上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陆南柯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侧头看向即便是此刻,也依旧川流不息的街道。 有些出乎意料的, 他的心中,并没有预想当中那样难受, 大概也是因为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猜到将要发生的事了吧? 这么想着, 陆南柯轻轻地笑了笑, 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他自然是喜欢苏景阳的,要不然,也不会那样认真地去鬼话两人的未来,甚至就连遭到父母反对的情况该如何去应对, 都有认真地去考虑过——但说到底,他对那个人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深厚。 他做不到如那些为了爱疯狂的人一样,不择手段地将那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像那些相信爱就要放手的家伙一样, 觉得只要自己心上的那个人过得开心就好。 ——更何况,苏景阳今后会不会“过得开心”,还真不是那么确定的事情。 就某个家伙那小心眼的德性,陆南柯可不觉得, 对方会在苏景阳决定安心地待在他的身边之后, 就既往不咎, 把苏景阳当成能够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去对待。 毕竟再怎么说,真正算得上背叛的人,该是苏景阳才对,他顶多算是促成这个结果的一个外来推力罢了。 陆南柯可不觉得,那个人会连这种事都看不清楚,更不会认为对方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苏景阳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到之前季榆揪着自己领带的模样,陆南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忽地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之后进入了通讯录。 然而,他的指尖在苏景阳的名字上停顿了好半晌,最后还是点下了标有季榆的名字的号码。 其实陆南柯也没想好要和这个也许可以算是自己情敌的人说点什么,只是没来由地就想这么做而已。 提示等待的音乐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切断了,那干脆利落的反应,让陆南柯都不由地愣了愣。 他还以为在这种赢了一局的情况下,对方应该挺乐意和自己说上两句才是。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现在对于他来说,苏景阳也只是一段已经提前结束了的感情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南柯向来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否则当初在发觉自己对同为男性的苏景阳产生好感的时候,就不会那样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一点,进而展开行动了。 这种说得好听点是洒脱,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没心没肺的性子,可还曾经被家里的两位长辈,追着念叨过好一阵子,到后来,他都能自动地屏蔽那两人口中任何与之有关的话题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陆南柯偏过头,朝街边那两个依偎在一起,悠闲地沿着街道散着步的一对情侣看过去。 更何况他其实还真有点好奇,季榆今后会如何对待苏景阳。 真要说起来,他的心眼,还真不一定比季榆小到哪里去。 低声笑了笑,陆南柯将视线从那两个不知说起来什么,一齐弯眉露出了笑容的情侣身上移开,收好手机走下了天桥。 这样的大冷天,和喜欢的人一起出门走动是浪漫,但一个人在外头漫无目的地游荡,可就是凄凉了。 在车子里坐了片刻,陆南柯觉着自己这会儿要是回去见自家那两个在某些事情上格外敏锐的家伙,肯定会被看出什么苗头来,索性转了方向,发动车子朝自己的酒吧行驶过去。 这种不少地方都已经开始休假的日子,他的生意应该不会差才是。 将门上挂着的牌子转为“营业中”,陆南柯看着门外那条明显比以前热闹了许多的街道,嘴角微微弯了弯。 这种无处不能感受到的节日氛围,确实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不过在开门之前,转过身,看向仍然好端端地放在吧台上的蛋糕,陆南柯觉得,他还是先把这玩意儿给处理掉比较好。 否则的话,待会儿要是有客人想尝一尝这东西,他是给好,还是不给好? 等等,这貌似是个不错的主意? 在这种临近年末的特殊日子,酒吧里弄个类似“能吃下多少蛋糕就免单”的生存挑战,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有人被救护车抬进医院里去。 就算真的想坑他一把,季榆也应该不会往这种东西里面,放什么能让人进医院的东西吧? 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陆南柯有点不确定地想着。 然而可惜的是,陆南柯没能在今天晚上来这里的客人身上,去验证这一点。 挂了自家母上飚过来的电话,陆南柯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不明白这两位大忙人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要在这时候和他见一面了。 就算他自觉不会过分让已经结束的感情影响到自己,但他还真没有信心能够在这两个人面前,把这件事给隐瞒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大学时找了一个女朋友之外,再没谈过恋爱的缘故,这两个家伙在这些事情上,简直敏感得紧。 倒也不是催着他赶紧成家什么,就是想到每当说起这方面的事情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表现,陆南柯一时之间都有点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 看了一眼门上才挂上没多久的牌子,陆南柯轻轻地叹了口气,关了灯打算出门。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自家父母的召唤,还是得回应的。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他说不定就会看到那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门外了。 ——或许他压根就不需要等到第二天的早上。 想到那两个在外人的面前,表现一个比一个稳重的家伙,陆南柯表示,自己这性格,绝对是从他们那里遗传过来的。 又确认了一遍大门上的锁,陆南柯才转身朝车库走去。 越是这种节假日,出来作案的贼就越多,虽然他不会在乎店里的那些东西,但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他的心里也膈应。 一边开着车朝目的地赶去,陆南柯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见到了那两个人之后,自己该说点什么,倒也没觉得堵车的时间有多难熬。 不过,他下次果然还是别挑在这种时候出门了,简直太考验自己的耐心了。 和面前的两个人抱怨了一下对方所挑的这个时间点的尴尬,陆南柯拿起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喝了一口:“所以,”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起头看向对面一个看起来稳重一个看起来短装的人,陆南柯开口问道,“你们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听到陆南柯的话,和他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男人眉梢一扬,似是对此感到很是不悦:“难道没有事,就不能让你回来喝杯茶了吗?” “你还有没有把我们两个人放在眼里?”边上的妇人也适时地借口,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好像陆南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陆南柯: 他突然有点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两个家伙生出来的。 “咳,”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妻子这话说得有些太过了,男人瞪了她一眼之后,清了清嗓子,“小柯啊” 知道这习以为常的开场过后,接下来就该是正题了,陆南柯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地等着面前的人的后文。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自家亲爹的不靠谱程度。 “交男朋友了没?”看着自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的儿子,男人一脸认真地开口问道。 陆南柯: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听不懂比较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话才一出口,男人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开口试图补救,“我是说,有哪个男的和你交往了没啊?” 陆南柯: 说真的,他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家老爹这个德性,究竟是怎样在那个吃人的商场上存活下来的。 “你们不是说过,”稍显无奈地叹了口气,陆南柯有点好笑地问道,“不会让人调查我的生活的吗?” 亏他之前还那么认真地考虑,该怎样张口和两人说起自己的事情,结果压根就没有必要? 估摸着不止他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就连今天发生了什么,这两人也都一清二楚。要不然,他们怎么偏偏就挑在这种时候,火急火燎地要和他见面? “父子之间,就别折腾那些拐弯抹角的事情了,”没有去回答陆南柯的问题,男人整了整表情,一脸郑重地看向对方,“我们喊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加重了语气开口,“你放弃吧。” 听到男人的话,陆南柯愣了愣,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他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对苏景阳的不舍和留恋来吧?这是要他放弃什么? 总不是这两个家伙这时候才来告诉他,他们不可能让他和男人在一起吧?真要是这样,当初早在知道他和苏景阳之间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办法给他们增添阻碍了。 “你和季榆之间,”似乎看出了陆南柯的茫然,一旁的女人也再次出声,“是不会有结果的。” 陆南柯: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第六穿(二十四) 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能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什么开玩笑的神色, 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才会让这两个家伙产生他和季榆之间有什么的看法? 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蹦出了某个到现在还躺在自家酒吧里最显眼的位置的蛋糕,陆南柯忍不住抬起手按了按额角。 不行,他一定不能被这两个人给带偏了思路。 默默地把被带歪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陆南柯看着对面两个严肃中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忧虑的人,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我想我应该不是那种移情别恋这么快的人?”想了想, 陆南柯给出了自己觉得最合适的回应, 也算是提醒这两个脑回路不知道怎么构成的家伙, 自个儿今天才刚刚和喜欢的人分手虽然严格来说,其实应该也算不上,但总归是刚结束了一段恋情,怎么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 突然喜欢上之前还称得上和自己是情敌关系的人吧?真以为他生活在那种会出现情敌一夜之间变情人的电视剧里头啊?! 然而,陆南柯没想到的是,在听到他的话之后, 眼前的两个人非但没有被他说服,眼中反而流露出些许疼惜和怜悯来。 “你不用多说,我们都明白。”轻轻地叹了口气,女人似乎为自家儿子在这种时候,这依旧试图掩饰自己心思的举动而感到有些心疼。 “但是, 因为喜欢一个人, 而去抢对方身边的人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蠢了, ”听到自家妻子的话,男人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把对方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下次还是别做了。” 陆南柯: 谁能告诉他,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脑补出这种结果的??在某个人主动找到他的酒吧来之前,他压根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好不好?! 陆南柯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佩服自家父母的脑回路过——这简直就是自己补全了一整部爱恨纠结的三角恋大戏啊有没有?! 只觉得刚才听到的话里面槽点太多,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吐,陆南柯的眼皮跳了跳,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自然而然的,在另外两个人的眼中,他的这个模样,显然就是被戳中了心事,无言以对的正常表现。 “虽然知道这确实有点困难,”起身走到了陆南柯的面前,伸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女人的面上满是充满包容的温柔,“但是为了今后不要跌得太重,还是在这里停步吧。” 那个人,不是能够轻易招惹得起的角色。 感受着从头顶的掌心传来的温度,陆南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女人收回手,朝陆南柯笑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你们以前是不是走在路上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命不久矣的老爷爷,无亲无故地,直接把自己手里的产业交给了最后见到的你们?”抬起头看向跟前站着的人,陆南柯一脸认真地问道。 要不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开创这么大的一番事业好吗?! 陆父≈陆母: 他们能把自己的瓜儿子揍一顿再来说其他的吗? 眯起双眼打量着坐在面前的人,女人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往什么地方招呼最疼,又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和后遗症来。 “咳,”注意到眼前的人那逐渐变得危险起来的表情,陆南柯轻咳了一声,果断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对季榆有兴趣?” “你们雇的哪家的侦探?”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 尽管自家父母的思维确实一向都比较不走寻常路,但他们会这么笃定自己的想法,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没能从自己的行为上找到什么会让人生出误会的地方,陆南柯所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信息传递这一环节的错误了。 毕竟在这种明面上禁制私人侦探的国家,干这一行的人水平总是参差不齐的不是?就某两个人那神奇的脑回路,放着那些知根知底的人不用,照着在路边看到的牛皮癣上印着的号码去找人办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陆南柯的话,男人稍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家儿子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嘴硬。 “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苏景阳是有‘男朋友’的吧?”知道自己如果不把话给说明白了,这个家伙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心思,他索性不再和对方绕什么弯子。 纵然季榆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复杂,但当时苏景阳确实是和陆南柯这么说的。 “那么,在知道这一点之后,”抬起头,看向闻言略微挑了挑眉的人,男人继续说了下去,“有去调查过季榆的事情吗?” 苏景阳并没有在陆南柯的面前提起过季榆的名字,更没有说起过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但对于陆南柯来说,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最初的时候,就知道苏景阳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好歹也有一对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父母,听说过这个在圈子里可以称得上传奇的人,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不然,又有哪个人,会对自己情敌的情况,一点都不在意? 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意思,陆南柯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辩解——他不过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并且不想招苏景阳的不喜罢了。这种事情,就算隐瞒得再好,今后如果被发现,肯定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当时有认真地考虑这些事情的他,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然而,另外两个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季榆就从来没找过别人,”坐在自家丈夫的腿上,懒洋洋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女人接过了话头,“苏景阳是第一个。” 他们是不知道苏景阳有什么特殊的,但在那个高度,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乐意投怀送抱的人肯定少不了,可季榆却只留了这么个人在身边,却总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接近苏景阳是最好的方式。”像是担心陆南柯无法领会到怀里的人的意思似的,男人又补充一般地加了一句。 陆南柯: 这些话听起来貌似都有那么点道理,可放到一起,他为什么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呢? “而且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还主动邀请对方了吗?”瞥了陆南柯一眼,女人再次出声。 嘴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陆南柯简直都有点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我那时候又”不知道那个家伙是谁! “要是还不肯承认,那你倒是说一说,”不等陆南柯把话说完,女人就率先打断了他,“为什么被苏景阳甩了之后,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季榆打电话?” 陆南柯: 他以为,在被抢了心上人之后,找对方质问,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才对? “还不止这样,”丝毫不给自己儿子喘气的机会,男人继续补刀,“你看看这个——”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桌垫底下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毫无疑问的,正是陆南柯站在季榆家里的门外,低下头吻上对方的双唇的画面。 看着手中抓拍的时机十分巧妙的照片,陆南柯忽地有些发愣。 原来那个时候,他的表情是这样的吗? 视线落在了画面上垂着头的那个人,那双略微弯起的眸子上,陆南柯的眼前再次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季榆那带着些微惊讶的双眼,季榆唇瓣上感受到的那干燥柔软的触感——打住!他刚刚在想什么!? 忍不住伸手撑住了额头,陆南柯为自己的脑海中那一瞬间冒出来的的念头感到惊悚。 陆南柯觉得,他不能再继续和这两个人探讨下去了,要不然那后果,就连他自己,都有可能预料不到。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见面前的两人还想说点什么,陆南柯赶忙站了起来,“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另外两人做出反应,就转身逃也似的出了门,那仿佛在这儿再多待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的样子,让屋里的两人感到有点好笑。 “算了,”也没出声让人留下来,女人轻笑了一声,从丈夫的怀里站了起来,“随他去吧。” 他们本来也就没想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今天也不过是想给对方提个醒而已,要不然,那个家伙真要是摔得狠了,最后心疼的还是他们。 想到刚才陆南柯看到那张照片时脸上的神色,她忍不住小小地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最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的,反而是一个人自己。而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所积累的感情,就已经太过深厚了。 仿若没过腰间的泥淖,令人再无法从中逃脱,只能一点一点更深地陷入进去。 她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落到那样的地步啊。 侧身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原处,弯着唇角看着自己的人,女人垂下眼帘,开始思索起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和那位闻名已久,却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交集的人见上一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第六穿(二十五) 等苏景阳打车折回季榆所说的那家奶茶店, 去买了对方想要的章鱼烧之后,天幕已经有如泼了墨一般,彻底地暗了下来,星点的光芒散布在其上, 有着喧嚣的灯光所无法比拟的静谧。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景阳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从窗子里泄露出些许暖色灯光的建筑。 说不上来为什么,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怯懦。 他自以为在一些事情上做出了决断,但对于此刻正待在屋子里的那个人来说这真的有意义吗? 想到刚才在回来的途中响起来的手机,苏景阳的双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他不知道陆南柯想和季榆说些什么——质问对方究竟做了什么导致他改变心思的事情, 还是发出不会放弃的宣言?又或者,如那些电视剧中洒脱的人一样,告诉对方今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 只要一想到有着这些意思的台词从陆南柯的口中说出来, 苏景阳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总觉得这些事情和那个人完全扯不上一点关系。 尽管平时陆南柯都将自己的那份锐气掩藏得很好,但对于一个歌者来说, 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性的, 从来都不是对方表现出来的一些举动。 想到以往两人相处时的场景, 苏景阳唇边的笑容不由地淡了下来。 人啊, 果然就是一种永远都无法感到满足的生物。 哪怕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心中也依旧会对被放弃的事物恋恋不舍,妄想着能够两者兼得。 只可惜, 越是如此, 最后的结果, 往往就越是空幻。落在那妄图抓住一切的手指上的,只有虚无的幻想。 深深地吸了口气,苏景阳整理好自己略微有些复杂的心情,抬起脚往前走去。 口袋里那部不属于自己的手机在这一路上就只响了一次,倒是让苏景阳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他并不是想将这些事情都对季榆隐瞒下来——事实上,他显然也不可能成功——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开口罢了。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苏景阳犹豫了片刻,将上面那来自陆南柯的短信和来电记录,都一并删除了。 伸手推开并未上锁的门,看着稍显懒散地靠坐在沙发里的人,苏景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就倏地软化了少许,有种无法形容的温暖在其间流淌。 或许正像一些人说的那样,在归去的地方,永远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幸福的事情。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苏景阳合上了身后的门进了屋。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沙发里的人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苏景阳,季榆的嘴唇下意识地动了动,似是想要表达对他回学校拿东西这件事的低效率表示不满,但最后,他却只是挑了挑眉,开口说道:“我饿了。” 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怎么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听着,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气呢? “你要的章鱼烧。”没有去解释自己回来得这么晚的原因,苏景阳走过去,将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放到了对方面前。 看着眼前的人应了一声之后,就低头去看茶几上的东西的人,苏静妍眼中的笑意不由地又加深了几分。 分明两人的相处方式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管从什么地方看起来,都和以前有着些微说不出来的差别? 人的心情,果然是一种极为无法捉摸的东西。 见季榆就连吃东西,都是一副无比专注的模样,苏景阳的双眸略微弯了弯,忽地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之前掉在沙发上了,”想了想,苏景阳开口说道,“走的时候顺手就带上了。” 季榆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至于对苏景阳的这个说法,他的心里究竟信了多少,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按捺下心中由于对方的沉默而陡地升腾上来的不安,苏景阳放下“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东西,转身朝厨房走去:“想吃点什么?” “冰箱里有速冻水饺。”尽管自己那匮乏的胃口,让季榆极度没有进食的欲一望,但为了不让自己在达成目的之前,就再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还是出声给出了回答。 “速冻水饺?”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苏景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发愣的表情。 他之前有买过这种东西吗?还有这个家伙,居然也会吃这种玩意儿啊说起来,他之前也不知道,这个人原来喜欢吃章鱼烧这种小吃来着。 心里一下子冒出来的想法太多,苏景阳的表情不由地显得有些古怪,惹得季榆都忍不住挑了下眉梢:“怎么了?” “没什么,”努力压下唇边泛起的笑意,苏景阳小小地咳了一声,“速冻水饺是吗?”他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还要什么其他的吗?” 听到苏景阳的问题,季榆很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有紫菜吗?” 他突然有点怀念起这个自己曾经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懒得动手煮麻烦的食物,又不想出门的时候,时常会拿来调味的东西的味道了。 还真是亲民的回答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了些许,苏景阳应了一声,回身走进了厨房。 只是可惜的是,由于之前一直都没想过给季榆折腾这些似乎有些太过廉价的食物,就算苏景阳把整个厨房都翻了一遍,也没能找到能够用来泡汤的紫菜,最后只好另外煮了简单的配汤,结果反倒弄得比原来麻烦了很多。 好在季榆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不满来,一如往常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晚餐,倒是让苏景阳稍微松了口气。天知道他为什么会为这么一丁点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而纠结那么多。 看着面前的人拿着吃完的碗碟走进厨房,苏景阳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他之前被陆南柯打动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这种毫无意义的对比甩出脑袋,苏景阳也跟着走进了厨房。 从很早之前开始,只要不是手上需要忙的事情太多,季榆都会在吃晚饭之后,揽下洗碗的工作,今天这一餐所用到的东西很少,并不需要苏景阳在一边搭手,但他就是没来由地想要待在对方的身边——不止是一同待在这个屋子里,而是处在能够看到对方的范围当中。 对自己这种找不到来源的患得患失,就连苏景阳自己,都感到有点好笑。 “季榆,”很是少见地喊了季榆的名字,苏景阳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语气里带着强自的平静与随意,“你有喜欢的人吗?” 或许是先前那过分繁乱的心绪,苏景阳有些迫切地想要知晓这个人的想法。 ——就仿佛只要这样,他之前所做的那有如背叛一般的事情,就可以被抹去一样。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苏景阳等待着面前的人的宣判。 然而,和苏景阳对视了好半晌之后,季榆却忽地轻声笑了起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带着些许玩笑意味的话语,将刚才那略微紧绷起来的气氛驱散了少许,苏景阳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那”想到不久前季榆那一番“书上说”的言论,苏景阳微微张开了双唇,试探着开口,“假话?” “假话啊”听到苏景阳的回答,季榆弯了弯眸子,伸手拧了拧手上拿着的洗碗巾,将洗干净的瓷碗上残留的水珠擦去。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部分了。 “当然是”把洗干净的碗放回了碗架上,季榆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有一个无比深爱的人了。” 深爱到他愿意交付出所有的感情,只为了将那份太过鲜明的感受给从心底抹除开去。 大概是季榆的语气太过感慨与随意,苏景阳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对方所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只是陡然觉得,之前一直都觉得与自己无比接近的人,在这一瞬间,又猛地拉开了距离。 直到无意识地伸出手,触碰上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体,苏景阳才蓦地回过神来。 原来这个人还是存在于他的面前的啊。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苏景阳的心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 哪怕只是确认这一点,他竟然就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第六穿(二十六) “你看, ”女人穿着被鲜血浸染的白色长裙, 脸上的笑容如罂粟般甜美妖冶,“妈妈好看吗?” 猛地睁开双眼, 季榆看着头顶白晃晃的天花板,有片刻的恍惚。 梦吗将手背抵在沁出些许汗珠的额头上,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除了之前似乎受到容漆的影响之后,他都有些想不起来, 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这种和正常人一样的事情了, 以至于他都有些忘了,他也是一个会产生梦境的普通人。 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季榆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他不知多久没有回忆起来的场景。 面容精致的女人躺在由殷红的血液绘制而成的画卷中,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有如陷入了最为甜美的梦境当中。 原本以为会泛起些许波澜的心绪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死寂得仿佛一潭死水。 ——一如当初见到这一幕时一样。 有医生判断那是他的情绪出现异常的起始点,季榆也就这样认为了, 毕竟在失去了那些情绪之后, 无论怎么回想,那些曾经拥有鲜明色彩的时日,就变得格外遥远起来。 是与不是,也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总归他都没有办法把那些东西, 都给重新握在手中了。 将脑海中那没有什么意义的画面给驱逐出去, 季榆撑着额头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空调的温度似乎调得有些高了, 他的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黏在身上带起一阵难以忽视的不适感。 身边的床铺早已经没有了昨夜躺着的人的身影,摆在窗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像是便签的小纸条,大抵是写了苏景阳想要叮嘱的一些事情吧。 自从拿到了某张相当于死亡通知书的诊断书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有再比这个家伙起得更早过,对方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之外,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概平日里忙碌惯了的人,在难得的休息间隙中,表露出些许以往没有的懒散,也是挺常见的事情吧? 没有兴趣去看苏景阳都写了些什么,季榆收回视线,掀开被子打算下床先洗个澡。 他并没有洁癖这种烦人的毛病,只是他最近对于不舒服的感受,本来就格外敏一感,自然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消失让自己感到不舒适的状况。 然而,季榆的双脚才一沾地面,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就感到整个人失去了支撑一般,斜斜地往一边倒去。好在他的反应足够快,及时地扶住了就在手边的床沿,才没有直接摔倒在木质的地板上。 靠在床边好一会儿,那股毫无征兆地冒出来的眩晕感才稍微退去了少许,季榆松开紧紧皱起的眉头,忽然就觉得有点想笑。 他的感官居然已经迟钝到这种程度了吗? 身上的汗液蒸发之后,那被遮掩下去的热度顿时就冒了上来,那一阵一阵虚弱与无礼的感受,让季榆的心里抑制不住地感到有些烦躁。 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季榆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幸好他没有为了避免被苏景阳发现,而特意将自己每天需要吃的药给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会儿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 从床边的柜子抽屉里拿出药吞下,季榆小心地躺回了床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再去做点别的事情。 将床头放着的半杯水一口喝了个干净,季榆想了想,拿过边上的手机,给陆南柯打了个电话过去。 “有事?”昨天刚被自己追了好一阵子的人给彻底地甩了,又被自家父母给揪回去,听了一大段那听起来“合情合理”的推理,陆南柯这会儿接到某个人的电话,语气肯定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说句实话,昨天被某两个不靠谱的人那么好一通洗脑,陆南柯现在的脑子里整个儿地都乱糟糟的,要不是季榆主动刷了下存在感,他说不定都想着去其他地方逛一逛散一散心,顺便再整理一下那一团乱的心情。 “失恋了?”没有在意苏景阳那带着些许□□味的语气,季榆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往对方的伤口上扎了一刀。 苏景阳实在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昨天晚上那诸多反常的行为,季榆就是想不注意到都难。再加上从容漆那里知道的,对方外出的原因,他猜出对方做了什么,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虽然事情的发展和他的计划当中有那么一点不同,但至少目前来看,这少许的变化,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陆南柯: 这个家伙,是故意打电话来看他的笑话的? 想到昨天那个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挂掉的电话,陆南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身家过亿的总裁大人,也会做出在抢了别人的心上人之后,打电话耀武扬威的事情来?”出口的话语当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意味,陆南柯尽力掩饰着自己此刻烦躁的心情。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心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见鬼的他为了季榆才接近的苏景阳! 一想到昨天那些差点连自己都相信了的言论,陆南柯就有种想摔手机的冲动——他真是疯了才会在这儿和对方好好地说话!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 手上的动作一僵,陆南柯的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来。 刚才在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之后,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就直接按下了接听键,那理所当然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他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 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找电话另一头的人的茬,陆南柯只能在其他事情上挖苦对方一番了。 然而,某个人一点儿都没有要回应陆南柯的想法的意思,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倏地低低地笑了出来。 “我可是会往别人的茶里放老鼠屎的熊孩子啊,”不知道是不是陆南柯的错觉,他总觉得季榆这会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和沙哑,混杂着那些微的笑意,有种该死的性一感,“不是吗?” “那么你炫耀完了,”只觉得自己被某些言论影响得太过,陆南柯将那些没来由的想法给赶出脑袋,“我可以挂了?” 天知道再和这个家伙聊下去,自己会不会又冒出什么奇怪的念头。 只是嘴里虽这么说着,陆南柯却并没有立即就切断电话,略微偏着脑袋的样子,显然就是在等另一头的人的回答。 但某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次表现出了他的不配合。 “我饿了。”歪着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季榆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过分纯粹的无辜。 陆南柯: 这个点,这个家伙是打算吃早餐还是午餐? 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时间,陆南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等等,不对,这个家伙饿了,和他说干什么?! 发现自己关注的重点微妙地有点偏的陆南柯按了按眉心,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所以?” “家里的钥匙林曲那儿有一份,”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季榆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虽然苏景阳那里也有,不过我想你短时间内都不会去找他了吧?” 陆南柯: 这话听着,他怎么就觉得这么刺耳呢?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回上一句,陆南柯就听到耳边传来了通话切断的提示音。 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陆南柯看着亮起的屏幕上,那昭显着通话结束的画面,面上流露出些微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再怎么着,他也算是刚刚被对方给抢了喜欢的人,这个家伙的态度,像是对待受害者该有的样子吗? ! 眉梢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稍显烦躁地收起了手机,抓过边上挂着的外套往外走去。 说起来,上次本来准备去公司里堵某个家伙结果扑了个空的时候,他貌似存了那个林曲的号码来着?为了避免空跑一趟,他还是先提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对方现在在哪里比较好。 这么想着,陆南柯随手关了还在嗡嗡作响的空调,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色有点昏暗,据说今天晚上又会开始下雪,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会彻底停下。大概到了那时候,一些空地上,又该出现一些堆雪人打雪仗的人了,在这个城市里,雪毕竟是极少见到的东西。 当然,那些负责清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就不一定会那么开心了。 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陆南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过林曲真的会在看到他之后,乖乖地把季榆家里的钥匙交给他吗? 确认了林曲眼下的位置之后,陆南柯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第六穿(二十七) 将手机随手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季榆将身上盖着的被子略微往上拉了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他现在的状况着实有点不好,单是这么简单的动作, 就让他的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药物服下之后, 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起到效果,在这之前,刚刚睡了一觉醒来的季榆自然不可能有一点睡意。 墙角的空调发出微不可闻的运作声, 衬得这个稍显空旷的房间更加安静。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翻了个身, 将被子裹紧了些。 他不知道在接到他的电话之后,陆南柯究竟会不会如他所说的那样, 乖乖地过来——如果换了以前, 他或许会更认真地去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但既然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某种预料之外的差错, 他也就没有必要那么尽心尽力地去完成自己被交付的任务了。 季榆可没有强忍着自己身体的不适,也非要完成肩上的重任的伟大情怀。 更何况,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即便他最后没能成功地搅乱所抵达的世界的剧情, 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要不然,当初他在被某个魔界之主狠狠地坑了一把之后,也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咯。 好歹这些世界都已经存在了那么久,想来就算他没有办法成功地将其剪除, 那个所谓的主世界, 也不会在一天两天里面就毁灭。 分明是算起来并没有过去多久的事情, 可季榆却发现,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回忆不起,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世界的人的面容。也不知道这是某位神明的有心安排,还是人体那有着神奇能力的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者,单单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心性凉薄的人? 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季榆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有点想笑。 说起来,要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管心里是否存有怨恨,肯定都会把那个险些要了自己性命——更确切一点地说,是切实地害死了他——的人,给深深地印刻在心上的吧? 但对于季榆来说,那却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尽管那个人或许在心里,对他怀有一份能够将自身燃烧殆尽的炙热感情。 季榆努力地想要回忆起在自己的身体感受到那巨大的冲撞力之前,所见到的那充满了情绪的眸子,可他所唯一能够想起的,却只有那在感受着体内的血液缓缓地流出时,那随之一同蔓延开来的喜悦与快意。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死亡这个因素,正是令他产生愉悦的条件。 否则,他或许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答应容漆的请求吧?毕竟他对于那个世界,本就没有任何留恋。 只是可惜,之后的经历证实这个想法的错误。 身上那席卷的热意似乎褪去了少许,那随之升腾起来的乏力与疲惫,也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耳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季榆的手指动了动,有些意外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刚才脑子里一直不停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不管陆南柯原来在哪儿,先去林曲那儿拿了钥匙再转道过来,可都得花上不短的时间。 季榆倒也想过是不是苏景阳落了什么东西回头来拿,但对方进屋之后,一直都习惯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他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没想到,陆南柯真的会因为他简单的两句话,就特意跑这一趟。 要知道,尽管在这个世界里,他并没有彻底地消极怠工,但比起之前的几次,总归都是带上了点漫不经心的意味,就连最为重要的计划,都没有制定得太过缜密,可哪怕如此,这个人居然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踏入了他挖好的那个坑里吗? 双眸略微弯了弯,季榆一下子都忍不住感到自己的心情有那么一丝的微妙。 这大概就是从之前被命运针对,到现在被世界眷顾的落差感吧? 想到昨天那条在过分巧合的时间发送过来的短信,季榆眼中的神色略微加深了几分。 这种顺水与逆水的感受实在太过分明,他就是想忽视,也不可能做到。 不过这会儿苏景阳和陆南柯已经断了来往——等今后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两个人之间更是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今后的发展,显然不可能再和原先的剧情有任何的重叠,他此次到这里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既然如此,他还有必要再对陆南柯做点什么吗? 有些怔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季榆忽地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这话说的,还真是就好像他真的是为了维护自己出生的那个世界,才来到这里的一样。 听到那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季榆弯了弯唇角,也不等对方出声,就率先开了口:“进来。” 正在纠结要不要敲门的陆南柯: 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心里那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情绪给压了下去,陆南柯伸出手,推开了面前合着的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把自己成功地裹成了粽子的某个人。 看到自己进来,对方还弯起眸子笑了一下,一点儿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陆南柯见状,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他觉得,他果然是疯了,才会在这种天气里,就为了这个家伙的两句话,折腾那么一大圈跑过来。 但很快,陆南柯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尽管此刻季榆的烧已经退去了许多,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他的眼角和脸颊上泛出的不明显的吧薄红。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陆南柯也懒得再去关注对方先前的态度问题,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笔常人的体温稍高些的温度,陆南柯的眉梢一扬,正要说话,却被眼前的人给抢先了:“我吃过药了。” 这时候带他去医院,等到了那里,他的烧估计也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不过,负责他的医生肯定少不了又得带着他做一番烦人的检查就是了。 这么想着,季榆还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略微扬了扬下巴,朝放在床头的空水杯示意了一下。 他可不希望面前的这个家伙突然一下子责任心爆棚,非要把他带到医院里去不可。 陆南柯: 所以,这个家伙让他过来干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身娇体弱了?”没有忘记自己和这个人之间那稍显微妙的关系,陆南柯瞥了对方一眼,收回了自己贴在对方额头上的手。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状态也不怎么样?这种成天坐办公室的人,身体都是这个德性吗? 算了算两次见面之间那相隔并不算长的时间,陆南柯觉得,这一句“身娇体弱”,他还真没有说错。 “原来你之前对我的情况很清楚?”并没有因为陆南柯的话而流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季榆轻笑了一声,开口反问。 陆南柯: 这个家伙,绝对是和他家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串通好了的吧? 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家亲生父母那一段合情合理的“推论”,陆南柯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地变得古怪了起来。 看到陆南柯的样子,季榆像是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但最后还是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只是稍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出了在挂断对方的电话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饿了。” 他的这句话可没有一丁点的作假,生病本来就是格外消耗体力的事情,他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也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会儿身上的热度下去了,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 见到面前这人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陆南柯顿时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个家伙就是笃定了他一定不会放着对方不管是吧?要是他这会儿没有过来,这人是不是就打算这样一直在床上躺下去? 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爱管闲事的人,陆南柯张开嘴,下意识地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陆南柯拿视线扫过面色似乎比他刚进来的时候稍稍好了一些的人,出口的语气稍显恶劣:“起来,吃饭。” 季榆闻言,难得乖乖地按照对方的话坐了起来。然而,他却并没有像陆南柯想的那样,自己伸手去拿伸手就能够到的东西,反而偏过头朝自己看过来:“没力气。” 陆南柯: 这个家伙,是撒娇耍赖的小破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第六穿(二十八) 明明季榆脸上的表情和平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脸上那由于发热而泛起的薄红,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陆南柯就是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 和每次过年的时候, 扒着他的腿要红包的小屁孩儿有那么几分相像。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给吓得抖了抖眉毛,陆南柯默默地把这些东西给扫出脑袋,侧身拿过了刚刚被自己放下的东西。 好歹这个家伙也是病人,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对方任性的对象, 貌似弄错人了。 把装着瘦肉粥的塑料碗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用手背试了下温度, 陆南柯才舀起一勺粥, 朝床上的人的嘴边送了过去。 他这一回可没有和上次一样, 再带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过来。倒不是他一开始就预知到了季榆的身体状况, 他只是不想下次对方再提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来“还礼”。 再怎么着,瘦肉粥这种两种材料就能做出来的东西,也做不出什么毁灭性的味道吧? 想到自家酒吧里那个带着辣味的蛋糕,陆南柯的心里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景苏景阳呢?”看到某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有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自己的服侍,陆南柯的眉梢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 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季榆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情, 还可以说是刚知道对方和自己的事情, 正在气头上, 还有一些不愿在对方面前示弱的缘故, 但这会儿苏景阳都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人还不让对方知道这事,陆南柯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毕竟不管季榆究竟是想要将苏景阳留在身边,还是想要让对方一无所有地离去,这么做都没有任何好处不是?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将口中煮的恰到好处的粥咽下,才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天就是新春汇演。” 这种出过众多影帝歌王的学校当中的汇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一些节目上的选秀,更能够为一个人带来机会,一心将长歌当做自己的全部的苏景阳会如此郑重,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季榆这一阵子的异常,只是对于他来说,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剩下的一切,自然也就占据不了多大的地方了。 而季榆,显然不可能那么好心地主动透露自己的情况。 如果让对方太早地知道这件事的话可就会少很多乐趣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张开口,含住了陆南柯手上的勺子。 大概是季榆的回答太过平常——也太过超乎陆南柯的预料,他不由地愣了愣,继而不知怎么的,胸口陡地就升腾起一股怒气来。 这股怒气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就连陆南柯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这究竟是针对眼前这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人,还是那个明明靠得那么近,却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体的不适的苏景阳。 陆南柯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发现苏景阳并不知道季榆生病——甚至住院的时候,他的心底生出的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妙感受。 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的想法,就有了些微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变化吧。 要不然,陆南柯可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够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处。 他确实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但他也向来不是那种轻易地和人化干戈为玉帛的人。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些稍显繁杂的思绪,陆南柯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着把手里剩下的半碗粥都喂进了季榆的肚子里。 无论怎么说,这个家伙至少还知道给他打电话,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一直躺到苏景阳回来,再起来装作毫无异常地和对方相处。 只要一想到那种画面,陆南柯就感到心口一阵发闷。 ——天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先睡一觉?”把手里已经空了的塑料碗放到一旁,陆南柯看了脸色好了许多的人一眼,开口问道。 当然,他一点儿都没有要和对方商量的意思。 要是季榆待会儿摇头,他就直接把人给按在床上。 好在某人并没有要撑着自己不舒服的身体,也要去做点什么事情的觉悟,倒是省了陆南柯的一番力气。 看着季榆乖乖地盖好被子躺下,就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的模样,陆南柯竟无端地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 不说别的,这个家伙抱起来的手感还是不错的。 想到之前自己将对方按在门上的场景,陆南柯的目光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移开。 就算他的性格再怎么恶劣,欺负一个病人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这个人会在这种时候主动联系他,果然是之前的事情还不算完吗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陆南柯的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说出让他放弃苏景阳,和对方交往的话的模样来。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在神情专注地凝视一个人的时候,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迷人——就如同一个望不见底的漩涡,令人不知不觉间,就被卷入其中。 说起来,陆南柯其实挺好奇,苏景阳到底是怎样在和这个人相处了一年的情况下,依旧没有被他所吸引的。 “陆南柯,”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陆南柯的注意力,他侧过头,朝躺在床上的人看过去,“我睡不着。”略微停顿了一下,季榆对上陆南柯的视线,“你会唱摇篮曲吗?” 陆南柯: 这个家伙,敢不敢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就算知道季榆这是在表现他之前所说的追求,但看到这个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陆南柯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不论如何,摇篮曲是绝对不可能的。 成功地拿一杯蜂蜜牛奶安抚了某个病人,陆南柯看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的人,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 抬手按了按眉心,陆南柯的脸上少有地浮现出烦躁的神色来。 之前接到季榆的电话就赶过来,他还可以说是因为自家父母昨天那一番话的影响,刚才对这个家伙的一味纵容,他也可以推到自己那不算硬的心肠,但现在这个人已经吃完东西好好地睡下了,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想法——却怎么都不是这两个理由能够说得通了。 真要是放心不下,直接打个电话让对方认识的人过来守着也就是了——陆南柯相信,至少那个成天跟在季榆屁股后面跑的林曲肯定乐意过来——他根本用不着自己在这儿待着。 想到这里,陆南柯忍不住侧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他原本以为,这个家伙既然在电话里那么和他说了,肯定已经和林曲吱过声了,结果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林曲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讶异表情。 陆南柯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对方有和他演戏的必要。 不过,林曲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古怪地把钥匙给了他。 这个人在想什么,他还真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每当他以为稍微摸到了一点对方的思路,下一秒却又会觉得自己的想法与对方相去甚远。 看着睡得正沉的人,陆南柯稍显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说不定就是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才让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吧? 正如季榆所说的,对一个人产生兴趣,恰恰就是某些感情的开端。 只是,陆南柯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不专一的人。 分明即便是现在,他仍旧能够感受到心中那未曾彻底散去的对苏景阳的感情,但在另一个角落里,却切实存在着其余之前被忽视的东西。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那两个人才会特地和他说那样一番话吗?还真是拐弯抹角的方式。 苦笑了一声,陆南柯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当局者迷。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的提醒,他或许直到现在,都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稍显朦胧的日光从厚厚的云层间泄露出来,透过窗子落在屋内。陆南柯弯了弯唇角,忽地轻声笑了出来。 “既然你抢了本来应该成为我男朋友的人,”看着面前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注视的人,陆南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温度稍高的脸颊,出口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醉人的笑意,“那么,你自然应该赔还给我一个,你说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第六穿(二十九) 没有人回答陆南柯的问题, 某个成功地填饱了肚子的人睡得正沉,那闭着双眼毫无防备的模样, 看着倒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嘴角略微弯了弯, 陆南柯大概是觉得一直坐在床边盯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人看个不停这种事, 实在显得有点蠢,索性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随意地转了起来。 作为一个时常出现在各类新闻上的人,季榆的住宅自然也经常得跟着出境, 只是那有着过的奢华和气派的别墅,和这个地方显然有着极大的区别。 所以说这个社会所讲求的脸面, 实在是一个太过麻烦的东西。 视线在周围那做工精致, 却不会太闲喧嚣的家具和摆设上扫过, 最后落在了桌上那张放在显眼处的便签条, 陆南柯的眉梢不由地略微挑了挑。 这栋屋子里只有两个住户,其中的一位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这张便签是谁写的,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 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上头写着的关于厨房里已经做好的早点,以及一些琐碎小事的内容, 陆南柯不知怎么的, 突然就有点想笑。 那个人连这些细节都能考虑到, 却愣是没有察觉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明显不适的身体——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从苏景阳的眼中, 真切地看到了那份无法掩饰的感情, 陆南柯指不定还以为对方根本没有把季榆放在心上。 随手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揉成一团,扔进了桌边的废纸篓里,陆南柯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上来此刻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应该为季榆感到不值,可他的心里,却又抑制不住地试图去替苏景阳开脱——就连陆南柯自己,都觉得这些想法可笑得要命。 大抵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落在这种微妙的境地的人了吧? 被这些情绪给弄得有些烦躁,陆南柯瞥了一眼床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的人,走出房间打算去透透气。 冬天在不那么宽敞的地方开空调,确实会显得格外憋闷,成天待在这种环境里,也怪不得这个家伙会这么容易病倒了。 感受到门外那明显低了一截的温度,陆南柯忍不住摇了摇头,抬脚往楼下走去。 尽管比起季榆对外公开的拿出别墅来说,这个地方几乎可以称得上寒酸,但如果只是两个人住的话,反倒是显得有些过分空旷了,在一个人外出的情况下尤为如此。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陆南柯将这个突兀地冒出来的念头给驱出脑袋,走过去将合得过分严实的窗帘给拉了开来。顿时,窗外那算不上敞亮的光线洒落进来,驱散了些许先前的冷情感。 转过身看着眼前和刚才似乎看起来有些微差别的画面,陆南柯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都说一个人家中的摆设,最能显露出他平日里的性格与行事,但说不上来为什么,陆南柯就是觉得,这种处处透露出严谨与认真的氛围,与楼上的那个人有些不太相符。 大概是因为人总是会变的? 想到季榆之前所说的话,陆南柯忍不住低声地笑了起来。 随手拿起沙发边的迷你书架上摆着的一本书,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陆南柯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里面的内容,夹在其中的东西就随着他的动作就掉了出来。 被这意料之外的状况给弄得愣了愣,陆南柯盯着那落在地板上的叠起的纸张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蹲下去把它给捡起来。 然而,他才刚站起身来,还没把手上拿着的东西摊开,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清晰的手机铃声。 这电话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想到某个刚睡着没多久的人,陆南柯忍不住轻啧了一下舌,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转身上了楼。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床上的人已经被这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给吵醒了,正埋在被子里,拧着眉头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想来是电话那一头的人问了关于身份之类的问题,他低声应了一句,那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听着有种无法形容的撩人。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季榆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侧过头看了床边站着的陆南柯一眼。 “请稍等。”略微沉思了片刻,季榆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而后支着胳膊坐了起来,转过头把手里的手机朝陆南柯递了过去:“找你的。” 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不由地感到有些意外。 他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把找他的电话给给打到季榆那里去。他们本来就相识没多久不说,关系也没有好到别人一提起一个,就会想到另一个的程度吧? 不过,陆南柯也不觉得季榆有在这种事情上和自己开玩笑的必要。 “喂?”伸手从季榆的手里接过手机放到耳边,陆南柯带着点试探地开口。 总算下定了决心,并且想好了之后的措辞的陆妈妈: 这才多久过去,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怎么就跑到别人边上去了呢?! 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受,陆妈妈听着手机里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这就是你说的要去办的急事?” 陆南柯: 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里听到自家母亲的声音,陆南柯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脸上的表情不由地显得有些古怪。 “妈?”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自己之后,就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养神的人,陆南柯的心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你打这个电话干什么?” 他可不是傻子,听到自家亲妈的第一句话,就猜到对方这通电话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只是很显然的,某位病人这会儿的脾气很是不好,压根都不乐意去听对方想说什么。 也是,任谁好好地睡着,被一通无关紧要的电话吵醒,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吧? 视线在季榆紧紧地拧着的眉头停留了一会儿,陆南柯压下上扬的嘴角,侧头看向别处。 “生意上的事,”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陆妈妈随口敷衍了一句,“你在那里干什么?”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虽然能够看出自家的傻儿子对季榆有心思,但向来都是季榆去主动找的他吧?怎么昨天他们谈过之后,这个家伙反而自个儿凑上去了? 本来还觉着昨天自己两个人那一番举动,能够让对方稍微消停一点,别再总和季榆扯上关系的来着,结果看起来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季榆生病了,”对于这一点,陆南柯没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高烧。” 虽然他来的那会儿试的温度并不算特别高,但那时候看这人的样子,药应该吃下去好一阵子,开始起效了,温度降了一些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所以你就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照顾了?”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陆妈妈只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心思,都彻底白费了。 亏她还以为自家这个傻儿子还有救! 到底也是经历过感情这么一回事儿的人,她并没有觉得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爱得要死要活的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这种东西,都能够用常理去推断的话,人类这种生物,就没有那么难以捉摸了。 但是喜欢上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喜欢上这么个麻烦的角色呢? 并不是她对季榆有什么特殊的成见——如果没有苏景阳这么一档子事,不管陆南柯看上了什么人,她都不会做过多的干涉,那种妄图插手别人的生活的行为,在她看来着实太愚蠢不过——但现在这种情况,自家儿子显然在季榆那儿挂了号。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季榆的主动接近,并没有抱有什么好意——甚至就连对方自己,都直言挖了坑要让陆南柯往下跳了。 结果,这都还没过去多久呢,她那个儿子就直接摔死在坑里了?! 被自家母亲的话给噎了一下,陆南柯轻咳了一声,才出生回答:“他打电话给我了。” 就是那时候,他其实并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而已。 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你就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照顾了?”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话给重复了一遍,陆妈妈觉得,她的语气里肯定带上了几分怨气。 那大概就是自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人避开陷阱,结果一转头,对方就乐颠颠地跳进去了的感觉。 陆南柯: 他居然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够用来反驳的东西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9.第六穿(三十) 生怕自家母上再说点什么扎自己心窝子的话,陆南柯又敷衍了几句之后, 就赶紧挂了电话, 把手机朝睁开眼睛看过来的人递了过去。 就算知道季榆不可能听到电话里另一个人的声音, 但单是站在对方的面前,听自己的母亲说那些话,就已经足以让他生出一股微妙的羞耻感了。 “说完了?”显然不管是对陆妈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 还是刚才两人对话的内容都不感兴趣, 季榆伸手接过手机, 开口问道。 “算是吧”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忽了一下,陆南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再睡一会儿?”像是要转移季榆的注意力似的, 他停顿了一下, 就再次出声。 睡眠对于病人来说本来就是一味效果甚佳的良药, 不少用于治疗各种病症的药物当中, 都带着一点安神作用的东西。 听到陆南柯的话, 季榆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没有对此表示反对:“那你可以走了。” 陆南柯: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忍不住认为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地掐死了他的幻想:“你的心跳声吵到我了。”说完之后, 他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还有呼吸声也是。” 陆南柯: 这个家伙, 绝对是在迁怒吧?是在迁怒吧?! 看着面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说着那些话的人, 陆南柯的眼皮抑制不住地跳了跳,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才好。 见陆南柯老半天都没有动静,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再次开口:“还有你思考的声音也很吵。” 他记得,某部英剧里的主人公就这么评价过边上的人,所以听起来应该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可信度的? 这么想着,季榆还认可似的点了点头。 陆南柯: 很好,他知道这个家伙被打扰了睡眠有多么不爽了。 明白自己要是再继续在这里杵下去,说不定就连存在感都会变成一个碍事的东西,陆南柯稍感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阻止了某个想要再次开口的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看了闻言闭上了嘴的人,陆南柯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你自己再睡一会儿,”他想了想,又有点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有什么事的话打我电话。” 不是他瞎操心,实在是这个人都能够做出发着烧去见自己素未谋面的情敌的事情来,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对方不会去做的事情来。 嘴唇动了动,陆南柯还想再叮嘱点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把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不觉得自己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有什么作用,也不认为这个人粗心到需要自己提醒,更何况——如果过多地表露出自己改变的态度,对方肯定会从中察觉到什么的吧? 陆南柯总觉得,以季榆的性子,一旦知晓自己已经达成目的之后,很可能就会直接对他失去兴趣——对方之前也说了,在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是始乱终弃来着。 既然已经掉入了对方事先挖好的陷阱当中,并且一点儿都不想主动跳出去,他总得做点什么,将对方计划中的第二个步骤给替换掉。 ——如果能够换成去哪个国家领证结婚就再好不过了。 压下上扬的嘴角,陆南柯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道了声别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会儿有点懒得去想陆南柯的心思,季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之后,就拉上被子躺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道是在睡得正沉的时候被吵醒,还是他吃的药里促进睡眠的成分不够多的缘故,他愣是好半天都没有睡着。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先前的那种晕眩感此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身上除了粘着一层汗液之外,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听着窗外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叫,季榆撑着手臂坐了起来,盯着那透露出些微光芒的窗帘看了好半晌,倏地轻声叹了口气。 他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之前的几个世界里面,他好歹都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能够让他知道自己每时每刻都需要做点什么——即便不必每分每秒都去算计这些东西,他也可以顺着原主的习惯,去做一些对方喜欢做的事情。 哪怕是在自己没有遭遇那场人为的车祸之前,他也每天都依照一早就设定好的角色,做着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从来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时常陷入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该去做些什么的迷茫当中。 那种有如失去了命令的机械一般的感受,让季榆有些微的无所适从。 季榆甚至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一个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任何问题的人,会把日子过得比他还要更加乏味无趣。 苏景阳还得有大半天才能回来,陆南柯也刚刚才离开这个地方,就连手机里那个和上个世界相同的游戏都已经通了关——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略微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披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打开了门下了楼。 大概是国内有数的富豪的身份与交际圈的限制,尽管和季榆保持良好关系的人不少,但是亲密到能够随时找到这个未曾公开过的住处来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 在心里稍微把那几个名字过一遍,季榆就能猜到此时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拉开面前看着有些厚重的大门,季榆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咳,”大概是季榆的反应太过平静,门外的人反倒显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我来拿钥匙。” 就算眼下季榆在休假,但也保不准他不会有需要来这里拿东西的可能不是?他又不能保证每一回来的时候,对方都待在家里。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陆南柯在走的时候,似乎没有把自家的钥匙给还回来。 如果手上没有钥匙,他家的大门是没有办法从外面锁上的,既然刚才门是锁着的,对方显然也没有把这东西给留在屋里。 “再重新去配一把吧。”略微思索了片刻,季榆出声说道。 他有点摸不准陆南柯究竟是忘了这么一回事,还是有意这么做,自然也没法肯定对方会不会把钥匙归还。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季榆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么想着,季榆把手深入口袋,却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钥匙我没拿下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榆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先进来吧。” 只是在门边站了这么一小会儿,他都能感到那刺骨的冷风不停地往脖子里钻。 林曲闻言,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点了下头之后,就熟门熟路地进了屋。那样子,倒是比季榆表现得还更加像这里的主人。 大抵是身体状况的原因,季榆现在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欲一望,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就径自往楼上走去。 这一阵子他都没怎么出门,钥匙也就一直收在房间里的抽屉里——那里面同时还放着一把备用钥匙。 以原主那严谨的性格,当然不可能漏掉这种东西。 “身体不舒服?”从前面的人那沉默的身影当中看出了些许端倪,林曲试探着开口问道。 “有点,”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季榆顿了顿,再次出声,“吃过药了,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上一次这个家伙直接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去的举动,他还真担心对方这回又故技重施。那样一来,他的病情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既不想因此而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又不想被当成易碎品一样圈在床上,季榆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让陆南柯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好在林曲这一次关注的重点,并不在他那看起来没有大碍的身体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榆莫名地觉得林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侧过头看向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人,季榆没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点别的什么来,索性也就不再去想那细微的不和谐之处。 “差不多吧。”季榆收回视线,随意地开口回答。 之前他让陆南柯去找林曲拿钥匙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对方,但知道对方手上拿着他家钥匙的人并不多,对方只要不蠢,就应该能够猜得出来那是谁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第六穿(三十一) “你真的”听到季榆的话,林曲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问点什么, 然而最后, 他还是没有把嘴边的话给说出口。 尽管季榆并没有明确地向他说明过自己的想法,但从对方也从来没有在这些事情上隐瞒过他。只要稍微有心,他就能从这个人的一些举动上来猜出一些东西来的。 毕竟这样的套路, 在某些小说和电视剧当中, 也算不上少见。 只是, 林曲果然有些无法将那种叛逆期的小孩会做的幼稚行为,和眼前的这个人联系起来。 “嗯?”不明白林曲怎么话说了一半突然没了声响, 季榆稍显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 那染上了些许从窗户里漏进来的柔和光晕的侧脸, 看起来无端地带上了一分稚气。 “你真的”对上季榆的视线, 林曲略微停顿了一下, 才再次开口, “不出去旅游一趟散散心吗?” 以往身体一直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的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病倒了两次,他实在没法觉得和那两个人没关系。 就算季榆还不至于到为了那两个人的事情而闷到生病的程度,但好歹还是有那么点影响的吧? 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不要往季榆和陆南柯之间的事情上去歪, 林曲朝面前的人笑了笑。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季榆在成功地报复了苏景阳和陆南柯之后, 会生出什么开心的情绪。但同样, 他也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 该如何去劝说。 他到底没有碰上过那种让他做好了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也无法体会到这种被背叛和伤害之后产生的痛苦,更不可能知晓该如何去宣泄。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认为,这样是最好的方式,就由着对方去疯这一次好了,总归事情到最后,也不会落到什么无法收拾的地步。 在心里默默地把苏景阳和陆南柯与那些由于爱而不得直接把人给捅了的人对比了一下,林曲表示,尽管出现某种情况的可能性极低,他到时候还是想办法把季榆和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开一些好了。 正好前一阵子自家老板也和他收起狗开拓海外市场的事情,是个挺不错的由头不是? 看了边上的人一眼,林曲忍不住在心里开始完善起替对方收拾残局的计划来。 虽然这貌似有点点超出了自己的职责范围,但反正他乐意,也没什么吧? 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林曲莫名地觉得自己成了免费保姆的感觉。 “等有空吧。”似乎是对林曲这似曾相识的问题感到有点好笑,季榆的嘴角略微翘了翘,轻声回答。 不管怎么说,能被一个人真心以待,应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即便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也该给出相应的回应才是。 “啧,”听到季榆那带着些微笑意的回答,林曲轻声啧了下舌,“真没诚意。” 季榆: 是他理解错了“诚意”这两个字的意思了吗? “你知道吗?”不等季榆对刚才听到的话表示抗议,林曲就再次出了声,“我最近总是忍不住有一种感觉,”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季榆的双眼,“你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季榆’,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语速很慢,语气也很认真,让人有些无法分辨这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在陈述一件自己认定的事实。 眉梢略微挑起,季榆弯起双眸,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林曲: 这话说的,是不是下一句就打算承认自己是个夺舍重生的几百岁的老怪物了? 看着面前接话接得无比自然的人,林曲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季榆见状,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没有开口再多说点什么。 在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后,他确实没有太过尽心地扮演这个角色,但再怎么说,他还是保留了大致的行为模式的,他还真没有想到,这其中的差别会有这么大。 要知道,就连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苏景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原主和苏景阳,真的在一起生活了长达一年的时间吗? 想到之前陆南柯的那个问题,季榆就控制不住地有点想笑。 哪怕是他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都要忍不住替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姓名的人感到可悲了。 那样周详地规划着属于两个人的未来,却不知道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从来没有自己的存在——若是对方知晓这一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比先前更显昏暗的光芒从林曲背后的窗户里映照进来,让他大伯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季榆突然想要问一问,在这个人的眼中,他看起来是什么模样——那个在褪去了伪装之后,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那空无一物的躯壳,是什么模样。 然而,还不等季榆开口,面前的人就抢在了他的前头:“但是我现在觉得,”压下上扬的嘴角,林曲的声音里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只是突然疯了而已。” 季榆: 他该把这句话当成对自己的夸奖吗? 略微眯起双眼,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季榆忽地轻声笑了出来:“如果真是那样,倒也挺不错的。”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来说,这应该都是个不错的体验。 说起来也是有点可笑,或许是因为原主那孓然一身的状态,又或许是因为对方那贫乏的兴趣与生活,季榆竟莫名地觉得对方和自己,有那么几分说不上来的相似。 但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在那个人的心中,到底还有着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这其中之一。 大抵也正是拥有的越少,就越懂得珍惜吧,原主那份对身边的人的珍视,与对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那份冷淡,着实太过不符。 ——也太过难以模仿。 指尖无意识地颤了颤,季榆收回落在林曲身上的视线,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他早已经忘了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在没有外在表现可以参照的情况下,他甚至连这种思维,都有些无法模拟了。 见到季榆的举动,林曲微微愣怔了片刻就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和这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他本应该对对方有着足够的了解,也清楚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话最能调动气氛,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却找不出任何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话题。 林曲突然就有点不确定,发了疯的那个人,究竟是眼下和他并肩走在一块儿的人——还是连自己都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的他自己。 跟在季榆的身后进了卧室,林曲顿时就被那迎面扑来的热气给弄得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季榆身上披着的外套,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在冬天对一个身体状况不好的人说通风这回事,就显得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看着季榆从抽屉里找出家里的备用钥匙,林曲数次张开嘴,却又由于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合上了。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是一件这样令人焦躁与不安的事情。 “那我配好了就送回来。”伸手接过季榆递过来的钥匙,没能想出其他什么能够用来闲聊的东西的林曲笑了笑,开口说道。 季榆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那份平静与从容让林曲的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偏偏他还找不出这种情绪的源头。 将手里的钥匙放入口袋,林曲和季榆道了声别之后,就转过身准备下楼。 他觉得,大概等某个家伙好好地发泄完,恢复了正常之后,他就能摆脱这种感觉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强烈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林曲坚定地认为,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正常,全都是被自家某个好端端地突然发起疯来了的上司的缘故。 然而,林曲这边才刚刚稳了稳自己有点动摇的内心呢,身后就传来了某个害得他变得越来越奇怪的人的声音:“等等。” “你接下来有时间吗?”看到林曲停下了脚步,季榆顿了顿,继续问道。 脑子里一瞬间就冒出了办公室里放着的那一叠文件,林曲转过身,很是淡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怎么了?” “想吃蛋糕吗?”没有回答林曲的问题,季榆偏了偏头,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被季榆这没头没尾的问题给弄得有点发懵,林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带着点不确定地回答:“如果有的话?” “那你稍微等一下,”季榆闻言点了下头,抬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就往房门口走去,“大概两个小时。” 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搜出来的蛋糕制作程序,季榆又补充了一句。 林曲: 那什么,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第六穿{三十二} 感谢伟大的互联网, 以及那些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烹饪心得公开分享的人,季榆这一回做出来的蛋糕, 总算没有创造什么毁灭性的味道。 只是,季榆同样也没有觉得这十分符合新手这个身份的成品,有美味到让林曲走的时候, 都不忘把剩下的部分都要一起带走。 不过这对于季榆来说,倒也不是个坏消息,毕竟这种被医生明令禁止的东西,他还是少吃点的好。 端起桌上味道寡淡的清茶喝了一口,季榆歪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那见不到一丝血迹的战争场面, 再次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出去走一走, 才更符合原主那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的性格,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季榆坚定地这样认为——他这两天一直都懒洋洋的,要是可以,连手指头都不愿动弹一下。 好在多亏了林曲的来访, 这个下午的时间倒是消耗掉了大半,他只要再等上那么一阵子,这栋屋子的另一个住户就会回来了。 偏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 季榆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翻出一个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意思的游戏下载下来,开始打发起时间来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季榆才退出了那个刚刚上手的有些。 瞥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 他觉得,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 成天捧着手机不撒手了。 这种东西,确实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人忘记时间。 尤其是在不带其他的目的,单纯地借其消磨时间的时候。 侧过头看着关上大门,松了松围巾,朝屋里走过来的人,季榆的目光微动,突然学着某些日漫里面的人一样,弯起双眸朝向自己靠近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欢迎回来。” “嗯,”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弥漫开来,“我回来了。” 显而易见的,这种方式,对于某些在一些事情上有着期待的人来说,还是有着很大的杀伤力的。 在心里默默地记录着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试验的举动的成果,季榆看着面前的人,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大概是为了补偿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出于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心理,这一段时间的晚餐,都是苏景阳亲手准备的。有时候回来的时间晚了,他还会提前一天把需要的材料都给准备好。那殷勤的模样,落在季榆的眼中,却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讽刺。 这个人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啊——在他并没有那样用心地去掩饰的情况下。 看着苏景阳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围裙走向厨房,季榆略微眯起双眼,没有多说什么。 总归他没有那个立场,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在这种事情上评价什么。 收回落在苏景阳身上的视线,季榆想了想,再次拿出手机刷起游戏来了。 明明之前还一直想着等苏景阳回来,可对方真回来了,他却又一下子想不出什么需要去做的事情来了。 ——想办法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 即便是季榆什么都不做,只要两人还继续像现在这样相处下去——只要对方还没有将自己和陆南柯之间的事情说开,只要他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那份已经在心中生根的感情,就会随着时间不断发酵。 就是季榆,有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叹这种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的神奇之处。 但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他却又会克制不住地生出,自己是在安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错觉。 这还是季榆第一次感受到,那件自己已经经历过数次的事情,并不是那样轻而易举就能够接受的事情。 上个世界当中,许清容的母亲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在他的耳边,用微不可闻地说着,无论他今后碰上了什么事,都只要顺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的人的面容,季榆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那个由他操控着的小人立即就掉入了陷阱当中,结束了自己那算不上漫长的生命。 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ga一ver”的字样,季榆的心里没来由地就烦躁了起来。 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这件对其他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是不可能达成的遥远目标。 他甚至连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他究竟有没有属于他自身的想法,都无法确定。 很多时候,季榆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种不愉快的感受,也正是活着的一个证明吗? 有些怔神地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季榆蓦地忍不住有点想笑。 或许是受他所使用的这些身体的原主人的影响吧,他自从离开了原本存在的那个世界之后,确实更清晰地体会到了——或者应该说,真正地感受到了诸如不悦的情绪。 他之前和容漆说过,他并没有喜欢的事物,可事实上,他所谓的那“不喜欢”,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出于惯性对于某些事物的回避罢了。若是非要让他接触那些事物,他也并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大概是因为那样做,会让他显得更像一个活人吧,甚至连他自己,有时候也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抬起手,轻轻地按上胸口,季榆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真切的沉闷感,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恍惚。 影响人的感情的,究竟是什么? ——灵魂?还是身体? 这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只在季榆的脑中浮现了一瞬,就被撇了开去。 放下按在胸口的手,季榆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里。 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会出现些许有如错觉一般一闪即逝的感受,但似乎随着经历的世界的增加,这些有如被远远地隔在水面之下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分明。 而在等待着死亡一点点靠近的现在,这些先前被季榆忽略的东西,陡地变得分外鲜明。 要不是之前的那些事情,确实有着和他无关的轨迹,他说不定都还要以为,容漆将他拉到这“拯救世界”的大任当中来,为的就是治疗他这世上诸多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呢。 身患无法医治的病症之人,在碰上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角色,被交付一个只有他能完成的任务,最后却发现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身上的病症——这样的剧情,在小说当中着实屡见不鲜,不是吗? 略感可笑地扯了扯嘴角,季榆睁开眼睛,望着透着外头昏黄天色的窗子。 只可惜,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并没有能够创造出这样真实的脑内世界的技术,他也不是有着特殊身份之人的转世,会有那样花费这样大的代价,只为了治愈他那无关紧要的病症的信徒,而他更不是这个任务唯一的天选者,在他之前,不知有过几任做过同样事情的先驱。 更何况——如果真的想要治疗这连病因都找不到的病症的话,比起这些令人不喜的负面情绪来,对方更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让他体验到与之相反的感受才是。 季榆觉得,或许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对自身这份准确的认知,那永远不会动摇的理智与清醒,在许多情况下,实在是令人厌恶得要命。 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季榆扯过放在边上的薄毯盖在身上,就那样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情绪这种东西,无论存在还是不存在,都有着同样烦人的属性。 时间没有一丝波澜地流淌到了第二天,季榆看了一眼温度计上的温度,确认昨天的烧已经彻底退了之后,很是心安理得地把去医院这件事从自己的行程里取消了。至于医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念叨季榆表示,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 把手边用来检查的一些小用具给收好,季榆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又该怎样度过这漫长而无趣的一天的时候,楼下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苏景阳?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名字,自然是刚出门没多久的人。 今天就是正式演出的最后一天了,对方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有丝毫的松懈。季榆觉得,要不是这种演出的排练必须所有人一块儿才能有最好的效果,这个家伙说不定天不亮就能赶到学校去。 而理所当然的,人在过分紧张与慌乱的情况下,出错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在一心想着某些事情的时候落下一些东西,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动作不紧不慢地合上抽屉,季榆推开门走了出去,却在楼梯上看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陆南柯?”看着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的人,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我来还钥匙。”对上季榆的视线,陆南柯弯起双唇,拿着钥匙的手示意一般地晃了晃,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虽说昨天他确实是顾虑季榆的身体,不想让对方为了锁个门还得特意下来一趟才没放下钥匙,但这对于他来说,也确实是再次登门的不错的借口不是?而且对方还没有办法把他给拒之门外。 这么想着,陆南柯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他向来都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当初在发觉自己对商业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的时候,就无比果断地转了专业,后来碰上苏景阳的时候也是,在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直接绽开了行动,这一次自然也是一样。 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从来都是和他无关的两个词。 用他父母的话来说,像他这样的人,顺利的时候不会被任何事物给阻碍,但在跌倒的时候,也肯定摔得特别狠。 鉴于陆南柯自觉目前还没有栽过太大的跟头,他表示对这种说法保留意见。 “是吗?”倚在门边看着陆南柯缓步走上来,季榆出口的话语听起来没有太大的起伏,“我还以为你不会把这还给我了。” “哦?”听到季榆的话,陆南柯看了他一眼,弯起的唇角看着有几分与以往的形象不符的轻佻,“你这么期待我晚上过来夜袭吗?” 季榆: 对于手里的钥匙,这个家伙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作用吗?! “我床上有人。”和陆南柯对视了一会儿,季榆移开了视线,开口说道。 不管他今后想怎么样,眼下苏景阳好歹还算是他的枕边人。 陆南柯闻言,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和他分开。”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陆南柯才再次出声。 就这个家伙在苏景阳甩了他之后,还没有停下招惹他的举动来看,对方显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将事情揭过,陆南柯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季榆继续将苏景阳留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这种生物啊”许是看出了陆南柯的疑惑,季榆的双眸微弯,面上的笑容浅淡而柔和,“总是贪婪而不知满足的,”他看着陆南柯的双眼,略显低沉的声音中,仿若带着些许深意,“不是吗?” 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陆南柯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他又响起了面前的这个人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前方,以怀念的口吻说着过去的事情的模样。 取得伤害了自己的人的真心,而后将其狠狠地踩在脚下——尽管幼稚,但不得不说,这种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最为有效的报复,可在此基础上,陆南柯却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方式了。 “茶还是咖啡?”然而,季榆却显然没有去给陆南柯解释自己的计划的兴趣,抬脚绕过他之后,就径自下了楼。 相比较而言,季榆还是更希望陆南柯能喝咖啡。毕竟苏景阳为了保护自己的嗓子,并不会经常品尝这种饮料,而原本作为主要消耗者的季榆最近又不能碰这玩意儿,家里那剩下的咖啡,就没有消耗的途径了。 纵然手里的财产足够让一个人喝几辈子的咖啡,但原主始终秉持着节约的原则,能不浪费自然不想浪费。 至于季榆——对他来说,应该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侧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人,季榆收回视线,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并不存在的情绪,继续往楼下走去。 “既然要下去的话,”总算回过神来,陆南柯忍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一开始就别让我上来啊” 总不至于这个家伙就为了他带走钥匙这么一点小事,还得这样折腾他一下吧? 一边跟在季榆的身后往下走,一边在心里回想着碰上这个人以来对方的言行,陆南柯越发觉得某个家伙是故意的。 不过就连对方这种小心眼的行为,他居然都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怎么办? 发现自己改变角度之后,看到的东西与之前就有了彻底的改变,陆南柯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咖啡了。”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陆南柯的回答,季榆很干脆地替对方做出了决定。 “行,”好在陆南柯对这种事情也不是特别在意,总归都是这个人亲手替他准备的东西就是,“那就咖啡吧。” 而且相比较而言,他对于茶这种东西,确实没有特别喜爱。 在沙发里坐了下来,陆南柯托着下巴看着动作娴熟地磨着咖啡的人,唇角无意识地扬起一个不大的弧度。 或许大多需要进行高强度工作的人,都会比较喜欢咖啡这种能够提神的东西吧,基本上他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家里,都备有这玩意儿,导致他从小就对这种闻起来特别香醇的饮料有着极大的好奇——当然,这和自家那两位以他年纪太小为由,禁止他沾这东西也有不小的关系。 即便是现在,陆南柯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偷喝咖啡的那个晚上,躺在床上跟烤鱿鱼一样焦灼的状态。 等到他被允许喝这种带着些许兴奋作用的东西之后,小时候的那份好奇倒是褪去了,但那份兴趣,却一直保留了下来,成为了他为数众多的爱好之一。 “你端着咖啡的样子真好看。”看着季榆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自己的面前,陆南柯略微歪了歪脑袋,开口说道。 季榆: 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季榆抬起头,在仔细地将面前的人端详了一番之后,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要不然这个家伙今天的表现,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我以为你应该希望看到我这样。”轻笑了一声,陆南柯弯起眸子,不避不让地对上了季榆的视线。 既然季榆要想让他生出恋慕的心思,他总该表露出一点自己真正的模样才是。 “你当初也是这么勾引苏景阳的?”没有因为陆南柯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捧着自己的茶杯在陆南柯的身边坐了下来。 陆南柯: 转过头看着就连说到“勾引”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的人,陆南柯觉得,比起这个常年在商界打滚的老油条来说,他的段数貌似还是有点低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对待季榆的方式,和对待苏景阳,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同? 双唇微微张开,陆南柯忽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季榆和苏景阳不同,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就隐约看出了他藏在那温和表面之下的内在,他根本就不需要那样小心翼翼地去伪装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对方的厌恶。 要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对方可就是抱着恶意接近自己的。 分明是这样恶劣的事情,可陆南柯这会儿想起来,却愣是觉得会那样认真地对自己说出“始乱终弃”几个字的人,可爱得要命。 听到陆南柯的笑声,季榆偏过头,稍显疑惑地看了过来,似是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 “身体好点了没?”当然不可能将自己刚才的想法和盘托出,陆南柯轻咳了一声,扯开了话题。 就算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漫不经心,但他还是有点不希望从对方的口中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哪怕这个人确实是他们相识的契机。 毕竟这个缘由,可怎么都称不上美好。 再说了,想必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喜欢在和自己的心上人聊天的时候,总是提起其他人吧?尤其那个人的身份,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微妙。 想到季榆和苏景阳那有些复杂的关系,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开口询问的念头。 他自己扯开的话题,要是再绕回去,可就有点没意思了。 “药很有效。”季榆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陆南柯的问题。 以原主的性格,可是向来都不喜欢说谎的——但同样,在某些说话的方式上,他还是会懂得变通的。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第六穿(三十三) “是吗?”听到季榆的话, 陆南柯的心里不由地小小地松了口气, “那就好。” 这人之前的身体怎么样他是不清楚,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病了两次,还是让人忍不住有那么些许担心。 见季榆低声应了一下之后,就低下头自顾自地喝起手里的茶来, 陆南柯的嘴唇张了张,一下子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来。 明明这应该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才是。 好歹平时干的也是调酒师这种需要时常和客人打交道的工作, 陆南柯在谈天这种事情上,怎么着也还是有那么几分能力的——要不然, 当初在苏景阳表现出拒绝的态度来的情况下, 也不可能继续拉近和对方的关系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陆南柯将脑中再次冒出来的和苏景阳有关的回忆给撇了开去。 说起来也是可笑,那些事情真要算起来,分明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可即便陆南柯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人这种生物,其善变程度,总是要远超他们的想象。 自嘲似的低笑了一声,陆南柯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面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意外的神色来。 他倒是有些没想到, 某个连蛋糕这种简单的东西, 都能自创出一种新颖的可怕口感的人, 磨出来的咖啡味道居然可以称得上上乘。看来对方平时也不止是在需要提神的时候, 才会喝这玩意儿。 想到刚才无意间瞥到的柜子里剩余的咖啡,陆南柯的嘴角不自觉地略微弯了弯。 “你”放下手里的咖啡,陆南柯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原本合着的大门却忽地被打开了。 心脏顿时重重地跳了一下,陆南柯的脑中都有一瞬间的空白,有种被捉一奸一在一床的慌乱与无措感。 尽管他的心里确实已经把苏景阳给放下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着实还是有那么点尴尬——要是只是单纯地在街上偶遇倒是还没什么,可偏偏他这会儿所在的位置,以及身边呆着的人,都还有那么一丝特殊。 尤其是他才刚被甩了没多久,就自个儿凑到了对方所选择的人身边去,怎么看怎么有种为了报复对方蓄意勾一引某个人的感觉。 虽然他确实是为了勾一引季榆才来这里的来着。 “陆南柯?”然而,出现在门外的,并不是陆南柯所想的那个人。 看着坐在沙发里的陆南柯,林曲脚下的步子略微顿了顿,显然对在这里见到对方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他脸上惊讶的表情褪去,一对眉毛微微蹙了起来,流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确一直说着随季榆自己去疯,但事实上,他打从心眼里不赞同对方的做法——尤其是在陆南柯的事情上。 这个家伙,在明知道苏景阳有恋人的情况下,还要上赶着去撩拨,性子绝对不可能是个安分的。 更何况,这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断了和苏景阳之间的关系,过来招惹季榆——即便这其中也有季榆自个儿也在这件事上主动的原因,但这其中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林曲实在不觉得,这样的人能专情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即使季榆真的把对方给勾到手了,最后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再说了万一在这个过程中,自家老板一个不小心,陷进去了怎么办? 不是他说,就某个家伙那之前一直空白的感情史,在这种事情上,还真不一定能比苏景阳那个没出社会社会的大学生好到那里去。 看了一眼坐在陆南柯的身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的季榆,林曲莫名地有种自己像个担心自家女儿被坏男人拐走的老妈子。 对上林曲看过来的视线,季榆的脑袋微微歪了歪,继而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边上的陆南柯:“钥匙。” 刚才陆南柯说是来送钥匙来的,可直到现在,对方都没把东西给他。 正打算回应林曲那令人不悦的发言的陆南柯: 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没有从对方到了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神色,陆南柯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抽了抽,一时之间都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察觉到林曲那一下子就带上了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的目光,陆南柯顿时就觉得这个之前自己并没有多么讨厌的家伙,一瞬间就变得有那么点碍眼起来。 小小地吸了口气,陆南柯压下心里冒出来的那一丝莫名的委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到了季榆摊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上。 指尖无意间划过稍显干燥的掌心,带起些许电流般的细微酥麻,陆南柯的眼皮不自觉地颤了颤,垂下眼遮掩住了其中的神色。 “他手上怎么还有你家的钥匙?”将蜷起的手放入兜里,陆南柯侧过头,瞥了一眼一点儿都不见外地走进来,自个儿找了个地方坐的人,开口问道。 要知道,他手里拿着的钥匙可就是从这个家伙的手上拿过来的,他昨天又没有自觉到离开这里之后,就把这东西物归原主——所以,对方手中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收回伸出的手,随手将刚收回来的钥匙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他是我的备用钥匙。” 虽然他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忘带钥匙的情况,但把钥匙放在林曲那里一份,确实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当然,是原来的那个“季榆”的考虑。 陆南柯: 没有漏过林曲那不自觉地扬起来的唇角,陆南柯顿时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比刚才又碍眼了不少。 “身体好点了没?”没有去理会陆南柯那变得有些不善的眼神,林曲将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放到了季榆的面前,“林记的咸味点心,今天早上新做的。” 就为了买这么点东西,他今天可是很早就起来去排队了。 天知道为什么那么一个小铺子,为什么每天从早到晚外头的队伍都不会有任何的缩短。 “好多了。”朝林曲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季榆拿起面前不大的纸袋看了看,眉梢不由地挑了起来。 这东西虽然算不上有多贵重,但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东西。 出于对这家统共就只有一扇门和一个小窗口的店面那兴隆的生意的好奇,原主自个儿都曾经亲自去排过队。但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他去的那两次轮到他的时候,刚好店里的东西也都卖完了,导致他到现在都没能尝过这家店里的东西。 “回礼还是慰问品?”双眸弯成好看的形状,季榆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语气里带着些微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于大部分来说,收到这种带有少许特殊意义的东西,总是比收到那些由昂贵的价格堆砌而成的贵重品要更来得开心。 “都算吧,”只瞬间就明白了季榆所说的“回礼”是指什么,林曲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昨天的蛋糕很美味。” 大概也是因为他自己也稍微帮了一小部分的忙的缘故?俗话说得好,劳动的果实最为美味不是? 视线在季榆和陆南柯面前摆着的被子上扫过,林曲轻啧了下舌,站起身给自己倒水去了。那无比熟稔与自然的模样,让陆南柯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那种默契,当初在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倒也不至于因此而生出什么奇怪的联想来,只是眯起双眼看着季榆面前放着的纸袋子,陆南柯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古怪的表情来。 刚才林曲说的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鉴于某种其他人大概无法复制的神奇味道,陆南柯现在一听到“蛋糕”这两个字,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某个人亲手做的,卖相看起来极好,味道却格外神奇的东西。 “你昨天又做蛋糕了?”小小地纠结了一下,陆南柯还是没忍住把心里的疑惑给问出了口。 林曲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都是这个意思吧? “做了,”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经见底的茶水,季榆把手上拿着的杯子放下,转过头看向陆南柯,“怎么了?” 陆南柯: 这个家伙恢复得还真快,在他走了之后都有精力起来做蛋糕了。 把脑子里跳出来的带着几分怨念的念头给拍了出去,陆南柯沉默了片刻,很是认真地指着端着咖啡走回来的人问道:“那么就是他的味觉有问题?”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觉得季榆做的蛋糕“美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第六穿(三十四) 就算季榆知道自己上一次带给陆南柯的蛋糕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但那好歹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亲手做的第一件东西, 被人这么评价,他自然不会感到多么高兴。 ——就算这个评价无比中肯也一样。 略微眯起双眼, 季榆看向陆南柯的目光当中, 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感受到季榆那变得有些不善起来的视线,陆南柯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想到某个家伙那连自己没能及时归还钥匙这种小事,都要记在心上的小心眼的性格, 陆南柯顿时就有点后悔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来了。 这个人该不会又在划算着该怎么折腾他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就在陆南柯思索着该怎样挽回自己的过错的时候, 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的林曲及时地开了口拯救了他。 “没什么。”然而,不等陆南柯开口,季榆就抢先回答了林曲的问题。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南柯一眼,把自己手上已经空了的茶杯朝林曲递了过去:“倒茶。”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 让林曲都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太不把他当外人了? 看了看面前那个只剩下底下的茶叶的瓷杯,又看了看偏着头看着自己的人,林曲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 “记得替我算在奖金里。”当然,林曲是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拒绝自己的衣食父母的。 伸手接过茶杯,林曲朝季榆笑了一下, 就起身朝厨房走去。 看着刚刚坐下的林曲离开, 陆南柯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支开林曲, 好腾出空间来, 和他好好地算一下刚才那句话的账吧? 见季榆稍显懒散地靠在沙发里, 陆南柯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总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 说起来,这个家伙既然想要“追求”他,难道不应该想着法子来讨好他吗,这种事事都斤斤计较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把心里莫名泛起的委屈给压了下去,陆南柯表示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你们的关系很好?”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林曲看了厨房的方向一眼,主动挑起了话题。 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侧过头朝他看了过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许是没有人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季榆略微思索了片刻,才给出了答案,“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和我的关系更亲密了吧。” 除了某几张特殊的□□密码之外,他身上或许就再没有对方不知道的地方了。 事实上,就连季榆也有些好奇,为什么原主能够对一个既不是亲人又不是恋人的人,信任到这样的地步。 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陆南柯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把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给问了出来:“连苏景阳也比不上?” 话一出口,陆南柯就后悔了。 之前他还想着接下来不管季榆说什么,都绝对不能把话题绕回苏景阳的身上去,但也许这个人就是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避开的话题吧,无论是怎样毫无关联的内容,到最后也总会绕到对方那里去。 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季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般,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我都不知道究竟该把他,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甚至连他自己心中怀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都没有弄明白。 ——可是再怎么说,那份感情总归还是存在的。 要不然,这个人也不可能紧紧地揪着过去的事情,以报复为名,做出这些可笑的举动来。 看着面前这个唇边带着一丝苦笑的人,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只觉得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涩。 “我还以为你在感情这种事情上,”将胸中那股没来由的感受给压了下去,陆南柯掩饰一般地扯了扯嘴角,移开了视线,“会更潇洒一点。” 能够面不改色地在商界折腾出令人色变的风浪的人,却在感情上纠缠不休,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到挺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 按照陆南柯曾经对季榆的印象来说,这个人该是冷静而果断的,不论陷入何种境况,都不会有丝毫的慌乱——事实上,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这么觉得。 也正因为这样,他对于这个人在苏景阳这件事的态度上,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盯着陆南柯那微微蹙起的双眉看了一会儿,季榆忽地低声笑了出来。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生来就是这么小心眼的性子。”这么说着,季榆歪了歪脑袋,看向陆南柯的视线中带上了些许笑意,“我以为你对这一点已经足够清楚了?” 毕竟都已经被他折腾过那么多次了不是? 陆南柯: 刚刚还在想着对方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话想法子折腾自己的陆南柯表示,他还真一下子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话来。 “不过,要说我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执着”说到这里,季榆故意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略微加深了些许,“你可以当成是迁怒。” 对那太过不公的命运,以及本不该如此画下的结局。 被季榆话语中那预料之外的词汇给弄得有些愣怔,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瓷杯与玻璃那稍显响亮的碰撞声给打断了。 转过头朝在原来的位置坐下来的林曲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南柯觉得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好。 “怎么了?”显然也注意到了林曲神色间的不对劲,季榆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 只是倒个水这样简单的事情的,对方所花的时间,也有点太长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第六穿(三十五) 听到季榆的声音, 林曲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当初,除了想要说些什么的隐忍之外, 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怒气。 季榆见状, 眉梢无意识地挑了挑,似是对眼前的人的模样感到有些疑惑。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家的厨房里除了一些做饭的食材和用具——包括昨天苏景阳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 那只不知道从哪户人家家里跑出来的螃蟹——之外, 应该是没有什么其他能够让人看了一眼,就整个儿地变了态度的东西的。 总不至于昨天捡回来的那只螃蟹,还是这个家伙养的吧? 有点好笑地把这个冒出来的念头给按了下去,季榆略微偏了偏脑袋, 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没什么。”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林曲才开口说话。只是,这话落在另外两个人的耳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 双眼不自觉地微微眯起,季榆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忽地轻声笑了起来:“是吗?” 没有再去开口追问什么,他只是伸出手, 将林曲面前那杯属于自己的清茶拿了过来。 大抵是藏有秘密的人特有的敏感吧, 当身边的人突兀地表现出一些异常的举动来的时候, 他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将其与自己想要隐藏的事情给联系到一起——但事实证明, 这种感受更多的, 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做贼心虚的想法作祟罢了。 “有点凉了。”将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季榆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这样的天气里,这种温度的变化,本就显得格外明显。 “我去给你重新倒一杯?”林曲闻言笑了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稍显阴沉的神色,就仿佛刚才的模样,不过是季榆和陆南柯的幻觉一样。 伪装和隐藏,本就是生物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用了,”拒绝了林曲的提议,季榆示意一般地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刚好可以入口。” 天知道对方要是再进一次厨房,回头会不会直接按着他打一顿。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对方那莫名其妙的怒气来自哪里。 默默地将脑子里再次跳出来的那只螃蟹给赶了出去,季榆略微侧过头,看向正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上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弯了弯唇角:“公司里最近很清闲?” 要不然这个家伙怎么有时间,经常往他这儿跑?明明这种接近年底的时间,该是最忙的时候。 昨天也就算了,不管是担心他和陆南柯之间的事情,还是为了被拿走的要是,都好歹还能算是有个正当的理由,但今天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地扫过桌上放着的电信,季榆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神色来。 对方在这东西上花费的时间,可绝对不会少。 听出了季榆话语中带着的隐约的逐客的意味,林曲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那带着几分锐利的视线,竟让季榆无端地有种被对方彻底看穿的错觉。 “好吧,”认输一般地移开视线,季榆低声笑了一下,“正在休假的我确实没资格说这个。”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但他至少清楚对方暂时并不想离开这里了。 总归对方在不在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季榆索性也就不去费那个力气,非要创造和陆南柯独处的条件了。 “一起尝一尝?”收回落在林曲身上的视线,季榆拿起对方带来的那一小袋点心,笑着问道。 说起来也是奇怪,尽管那家小店从来没有规定过一个人最多可以买的东西的分量,但几乎所有去那儿的人,都无比自觉地遵守着某些不成文的条约。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原主都还能两次赶上东西卖完的情况,也不得不说实在是有点倒霉了。 看着纸袋里那为数不多的精致点心,季榆侧头看了边上的陆南柯一眼。 这原本就是林曲给季榆带的东西,里头的分量充其量也就比一个人多一点—— “怎么了?”注意到季榆那带着些许打量意味的视线,陆南柯的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唇角稍微翘起些许,季榆拿起一枚点心递给一边的林曲,而后自己拿起一枚模样有些相像的咬了一口。 顿时,那柔软的蛋糕在口中如云朵般融化开来,其中带着的些微酸咸滋味,也伴随着奶酪特有的香气,瞬间便在舌尖弥漫开来。 双眼享受一般地眯了起来,季榆显然对这东西的味道有些意外。 都说真正的美味能够让人有种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幸福感,季榆倒是体会不到这种传说中的感受,只是如果要他比较的话,这家小店里的点心,比上个世界当中许清容做的糕点,还要强上那么些许。 这么个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店的东西,真有这么好吃? 看到季榆脸上的表情,陆南柯的视线不由地扫过那印有一个滑稽的猫咪头像的纸袋,在心里划算起待会儿该怎么从林曲那里,问出这家店的位置来了。 想要把一个人的心给偷过来,投其所好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毕竟能够像小说里那样,有着同生共死的经历的人还是少数。 要不他到时候找个时间,请林曲吃餐饭?想要接近某个家伙,这个人显然是他暂时没法绕过去的对象,顺便还能打探一下季榆其他的喜好什么的。 这些东西,那些私人侦探调查出来的资料里面,自然不可能太全面。 见季榆又拿起了一块糕点,陆南柯很是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能性来。 至少就目前看来,某位秘书对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排斥来吧?想来对方应该也明白,苏景阳的事情并不能全推到他的身上。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陆南柯直到季榆手里的纸袋子空了,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那一份呢? 就算这东西是林曲给季榆带的,但他好歹也算是这里的客人了吧?就这样把他当做不存在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看到季榆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一些碎末,然后好整以暇地将已经完成了使命的纸袋叠好放入垃圾桶里,陆南柯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这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陆南柯可没忘记对方刚才看过来的视线。 所以说他到底又哪里得罪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了? 有点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茶水,陆南柯弯了弯唇角,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上次也是,在医院那种地方,吃蛋糕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的——就连给他的回礼,都是这玩意儿。 当然,陆南柯只承认后者的外形可以归类到蛋糕里面去。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微微怔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之前另一个人似乎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几乎在他经历的每一个世界当中,他总是会对一些精致的小点心表露出不小的偏爱——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一点。 这就是所谓的无意识的习惯吗? “算是吧。”回过神来,季榆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甚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在失去某些感情之前,他对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如现在这样情有独钟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原主尽管对点心这种东西并不讨厌,却也没有多么深的喜爱。 说实话,季榆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的心中,除了他所在意的与周围的人的联系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值得在意的事物。 “这样啊”并没有因为季榆的回答而感到有什么不满,陆南柯歪了歪脑袋,突然问了一个与之毫无干系的问题,“怎么突然想到要休假?” 哪怕他不找某些特殊职业的人去打探,对于某个人那工作狂一般的态度,也都有所耳闻。就他之前听说的不知道真假的传言,对方可是自从成功地把那家由自己父母一手创建的公司抢到手里之后,就没有再休息过一天。 苏景阳对于这个人来说真的有那么特殊吗? 心脏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陆南柯压下那翻腾上来的情绪,等着面前的人的回答。 “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累了而已。”没有抬头去看陆南柯的表情,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稍显感慨地说道。 想来若是换了原主,在知晓自己那所剩不多的时日的时候,那积攒了一辈子的疲惫,肯定会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吧? 只不过,以对方的性格,在这段最后的时光里,他究竟会选择任由苏景阳离开,还是和季榆现在所做的这样,进行一次幼稚而可笑的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也会在同样的情况下,做出不同的选择。 这正是人性的复杂之处。 “那你准备休息到什么时候?”对于季榆的回答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陆南柯再次开口。 再怎么铁打的人,也总是会感到疲倦的,尤其是在心上出现了缝隙的时候。 陆南柯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认同自己父母所说的话,如果没有苏景阳这个特殊的存在,哪怕他成功地接近了眼前的这个人,对方也绝对不可能对他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来。 这么一想,他竟然还有那么一丝嫉妒那个曾经让自己动心过的人。 “没空,不去。”抬头看了陆南柯一眼,季榆很是干脆地丢出了四个字。 陆南柯: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被季榆把想说的话给直接堵了回去,陆南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我” “不去,没空。”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某个人就再次无比果断地打断了他。 陆南柯: “你不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吗?!”憋了好半天,陆南柯还是没忍住吐了句槽。 想要“终弃”,总得先有“始乱”吧?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侧过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里还剩半杯的茶给推了过去:“倒水。” 陆南柯: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和林曲一个待遇了? 抬眼朝坐在对面的人看了一眼,陆南柯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他和某个人之间的关系,稍微拉近了那么一点,不是吗?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表现出来的就是了。 对上季榆那由于自己没有做出回应,再次投注过来的视线,陆南柯唇边的笑意略微加什么些许。 对方这种精心设下陷阱,只为了引自己上钩的举动,不得不说,还是挺有意思的。 发觉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安抚了的陆南柯赶忙压下唇边的笑容,伸出手想要去拿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却不想刚才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的林曲突然在这时站了起来,抢先一步拿走了那个杯子:“还是我去吧。” “你毕竟对这里不熟悉,”朝陆南柯笑了一下,林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味,“对吧?” 感受到林曲那没来由的敌意,陆南柯的眉梢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少许。 “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瞎子和傻子,都应该能找到地方吧?”不避不让地对上了林曲的视线,陆南柯的面上隐去了笑容,眼中也显露出几分锐利来。 怎么着也是出身在那样的家庭当中的,就算平时不会去摆什么彰显身份的架子,但那份该有的锐气,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 “哦,”然而,出乎陆南柯意料的是,在和他对视了良久之后,林曲又突然坐了回去,“那你去吧。”一边说着,林曲还不忘把手里的被子给递了过来。 陆南柯: 所以刚刚这是演的哪一出?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看了季榆一眼,陆南柯表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家伙和林曲串通好了,故意耍着他玩的。 然而,坐在那儿的人双眉微拧,眼中的神色带着些微的惊讶,显然对林曲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第六穿(三十六) 虽然比起上下属的关系来, 季榆和林曲之间, 更像是志趣相投的朋友, 但两人相互之间都会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会轻易地干涉对方的私事——之前那次泄露季榆和苏景阳的照片,大概是林曲唯一一次越过以往划好的那条线——更不会时时去猜测另一个人的心思, 季榆自然也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对方都在想些什么, 更不可能预知他在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但即便如此, 林曲刚才的表现也着实太过反常了点。 季榆并不觉得林曲对陆南柯有什么不好的观感, 对方先前的举动看起来, 反倒更类似于怒气无处发泄的迁怒——就像他现在对苏景阳和陆南柯所做的那样。 只是,对方那股怒气的源头, 季榆确实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了。 带着些许探究的视线在林曲的身上转了一圈, 季榆见对方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偏着头略微思索了片刻, 也不再多说什么,笑了一下站了起来:“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不定他还可以顺带找到让某个人的态度发生这样大的转变的东西, 毕竟厨房里零碎的东西那么多,有些小玩意儿放在那里的时间久了, 他也不一定能记得。 安抚似的朝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的陆南柯笑了笑, 季榆拿过了林曲手里的茶杯。 然而,也不知道是昨天发热导致的身体平衡变弱, 还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他才刚迈出一步, 脚趾就不小心撞上了茶几的一条腿, 那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季榆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然后直直地栽进了陆南柯的怀里。 陆南柯: 林曲: 这个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低头看了看撞上自己的胸口之后,好半天没动弹的人,陆南柯有点好笑地开了口:“这也是故意的?” “你不值得我这么伤害自己。”好一会儿,季榆才像是从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当中缓过神来一样开口收到,那声音里面,难得地带上了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 只可惜,配上他那有些泛红的眼角,这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没有一点威慑力。 心脏跳动的声音倏地就变得鼓噪了起来,陆南柯的手指动了动,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地垂下头去—— 有如羽毛一般的轻吻落在眼角,带着些微温暖与柔软的触感分外鲜明。 “要不我帮你揉揉?”稍显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如猫尾轻搔掌心,带起些微抑制不住的痒意。 不得不说,作为这个故事当中的主角之一,陆南柯的确有着各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好似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个角度当中,都有着令人沉醉的精致细节。 总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也无怪乎以往的那些人,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感情来了。 可惜的是,这些东西,对于他这个根本不存在感情——至少目前他还没有感受到这些东西的存在——的人来说,起不到丝毫作用。 扶着陆南柯的肩缓缓地直起了身体,拉开了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季榆抬起手,轻轻地擦过刚才被对方亲吻的地方,很是冷淡地丢出了一个字:“滚。” 得到这样的回应,陆南柯也不气恼,反而低声地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此时的气氛,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做点什么。 然而,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显然不可能让两人继续无视自己的存在。 “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还险些带翻自己面前的咖啡,林曲深深地吸了口气,朝看过来的两人露出了一个笑容:“茶都洒了,稍微收拾一下吧。”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茶杯。 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铺了地毯,刚才这东西掉下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那浅褐色的地毯上显眼的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昭显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视线在脚边的地毯上停留了一瞬便再次落在了林曲的身上,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他自然不可能忽视刚才这个人一瞬县显露出来的怒气,只是原来对方对陆南柯的那份怒气,并不是因为迁怒吗?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季榆甚至觉得林曲会上前,直接照着边上某个人的脸来上一拳。 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季榆无端地为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而感到有些遗憾。 发现自己最近类似的奇怪想法变得多了起来,季榆俯下一身,将倒在地上的茶杯给捡了起来。顿时,地毯上就只剩下了几片青绿色的茶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林曲见状,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季榆给制止了:“待会儿直接换了就行,不用折腾了。” 将手里的茶杯放到茶几上,季榆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转过身,看向边上的陆南柯:“我送你出去吧。” 陆南柯:? 他好像没说要走来着? 下意识地张口想要拒绝,陆南柯看了站在那儿的林曲一眼,忽地明白过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那拧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悦。 之前他还觉得林曲这人不错,结果今儿个这家伙怎么越看越碍眼?尤其季榆还为了对方,给他下了逐客令——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陆南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开口抱怨的欲一望。 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陆南柯深深地看了见到季榆的示意之后,乖乖地坐了回去的人一眼,转身跟着季榆往门外走去。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林曲的想法。 作为季榆身边关系最为亲近的人,他和季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并不觉得对方会不清楚,但在此之前,对方都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插手或者干涉的意思,可今天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排斥,却是连丝毫掩饰都没有。 总不可能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深爱着某个以前一直只当做朋友的人,无法忍受之下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来吧? 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这个荒谬的念头弄得有点想笑,陆南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真要是这样,那这件事可就实在太有意思了些,就是他都想象不出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陆南柯侧过头,想要和季榆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真的只是履行“将客人送到门外”的义务而已,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地就转过身,准备回屋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人的胳膊,陆南柯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眉梢不自觉地挑了起来:“他就真的有这么重要?” ——比他还要重要? 哪怕只是这样一丁点的异常,都这的这样小心仔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似是觉得陆南柯的问题有点好笑,季榆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陆南柯: 好吧,会问这样的问题,的确是他犯蠢了。 大抵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点好笑,陆南柯轻啧了下舌,松开了抓着季榆的手。 “那么,我又怎么确定,你这不是在”向前迈了一步,陡地拉近了和季榆之间的距离,陆南柯看着这个和自己个子差不多高的人,刻意压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隐约的撩拨,“欲擒故纵?” “嗯?”身子略微前倾,陆南柯专注地望着面前这个人的双眼,像是想要借此看清对方心中真切的想法。 有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被风一吹,旋转着落入这带着浮沉暧昧的空气之中,醉醺醺地往地面倒去。 和陆南柯对视了良久,季榆好肚饿偏了偏脑袋,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弯起了双眸,带着些许笑意反问:“你喜欢我?” ——明明是在心里时常闪现的词汇,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却依旧有着让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的奇妙力量。 “如果我说是呢?”按捺下心脏那过分剧烈的跳动,陆南柯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容,就仿佛他所说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听到这和自己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相差无二的回答,季榆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以至于他都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把事情做得更过分一点。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对上陆南柯由于自己的反应而流露出几分疑惑与愣怔的视线,季榆止住了笑声,如上次两人在这个地方一样,主动凑近了对方的耳畔,“我更喜欢摆着百合花的灵堂。” 灵堂? 被季榆口中那预料之外的词汇弄得一愣,陆南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想出声询问,唇上却蓦地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双眸,陆南柯一时之间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以后会明白的。”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一触即分,季榆微微弯起双唇,轻声说了一句之后,就转身走进了屋子,只留下还没能缓过神来的陆南柯站在原地,思索着对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第六穿(三十七) 金属制成的防盗门被轻轻地合上, 屋内的光线非但没有变得昏暗, 反倒显得更为明亮起来。 侧过头盯着窗外由于下雪而变得暗沉下来的天色看了一阵子, 季榆收回目光,朝客厅里摆着的沙发看了过去。 茶几上放着的那杯咖啡早已经没有了热气,但里面的分量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坐在它面前的人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烦躁,直到对上季榆的视线才略微舒缓。 大抵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一直都消极怠工的缘故, 季榆这会儿甚至都懒得去模拟原主在这种情况下会有的感受和态度,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林曲的对面:“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觉得,这个人刚才那一系列不正常的表现的真正原因,会出在陆南柯的身上。 听到季榆的问题, 林曲转头看了过来,一双深色的眸子当中,满是复杂难辨的神色。 好半晌, 他才像是要平复情绪一样, 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去招惹陆南柯?” 本以为会从林曲的口中听到什么有新意的东西的季榆闻言, 略感无趣地啧了下舌, 出口的话语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季榆的身体稍微后仰,靠在了沙发柔软的靠背上, 举止间少见地带上了些许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如果林曲就是为了这么个早就已经清楚的事情, 而坏了他的事情——尽管确切说起来他并不如何在意——他也还是会感到有些不悦的。 这或许可以算是他眼下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情绪, 季榆自然不会轻易地忽视。 “为了报复?”然而, 林曲却并没有因为季榆的举动而表露出什么退却的意思来,反而用如同在说什么令人发笑的语气,将曾经从对方那里得到的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不可以?”嘴角微微翘起,季榆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随意,但那双略微眯起的双眼当中,却带着一丝被侵一犯了私人领域的怒气。 他对许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在意,对于身边的人也足够包容,但同样,他也对被人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这种事感到极其厌恶。 感受着胸口那股奇异的感受,季榆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这究竟是属于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的情绪,还是他自己那逐渐恢复的负面感情。 “就为了这种幼稚而可笑的傻一逼事情”但是季榆的话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原本还坐在那里的林曲猛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逼近了依旧坐在沙发里,随着自己的动作而仰起头的人走了过去,那由于高度差而带来的压迫感,令季榆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林曲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情绪一样,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给问出了口。 他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啊只不过这人想揍的对象不是陆南柯,而是他罢了。 思绪无比微妙地跑偏了一瞬,季榆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那双由于怒气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眼,略微抿了抿双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可不觉得这个人,会为了这么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在这种时候突兀地责备起他来。 “你知道我身体的情况了,”和林曲对视了一会儿,季榆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些许恍然的表情,“对吗?” 心口蓦地一紧,林曲的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但他的模样,已经足以回答季榆先前的问题。 “怎么知道的?”季榆又问。 他自问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什么和这方面有关的情绪来——不仅是陆南柯,就是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苏景阳,都没能发觉这一点,这个人又是怎么发觉的? 就是那张唯一清楚地写明了他的情况的病历单,也好好地夹在沙发边那个迷你书架上摆着的书里,对方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至于那些外包装上找不到一个汉字的药物,一般人不会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不说,这会儿那些东西,也都还好端端地躺在他床边柜子的抽屉里,不可能突然跑到这里来,成为对方推断出他的病情的线索。 眯起双眼一瞬不瞬地和面前这个人对视了好半晌,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与一丝莫名的困惑之外,没能找到其他任何与慌乱有关的情绪,林曲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地蜷起,最后又颓然地松开。 “你用来放备用药物的柜子里多了一盒药。”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林曲苦笑着说道。 原本他只是觉得之前自己的那杯咖啡味道有点太苦了些,想要往里面加点方糖,只是或许是季榆这两天换了厨房里东西的摆放,他没能在原来的地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随意地翻了翻,却没想到找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东西。 “备用药物?”季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林曲所说的是什么。 吗一啡吗想到那个自己从医院带回来,当做备用品的东西,季榆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他这病既然已经到了晚期,该是伴有剧烈的疼痛的才对,为了避免哪天自己在家里突然疼晕了,他特意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但大概是上天对这个没有按照原定的轨迹生活的倒霉蛋最后的怜悯吧,他直到现在,也没感受到过什么病症带来的疼痛,那盒备用品自然也就用不上了,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过。 就凭着这么一个连拆封都没拆过的药物,就能注意到这种旁人忽视的事情,这个家伙在一些事情上,还真是细心得可怕,也怪不得会现在的这个职位上,做得这么完美。 “我给医院打了电话。”似是看出了季榆的想法,林曲沉默了片刻之后,主动补充了一句。 吗一啡这种东西毕竟太过不同寻常,再联系这一阵子季榆时常病倒的情况,他实在有点放心不下,就给上次送季榆去医院的时候,负责对方的主任打了电话——好歹季榆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作为秘书,怎么着也都会跟着沾一点光,被人变着法子留下联系方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次他让季榆进行的是全身检查,如果有什么问题,当时负责的医生肯定不可能不清楚。 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问题。 林曲甚至都不需要去套什么话,只问了一句“b一ss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了解清楚了。 当然,这也托了某个人压根没有按照医嘱,定时去医院里检查的福。 想到这里,林曲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怒意。 ——都到了这种时候,这个家伙居然还不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还想着要去进行那种无聊到了极点的“报复”。 “我当初应该让那些家伙好好保守秘密的。”对上林曲的视线,季榆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诚意。 “既然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略微弯了弯眸子,季榆笑了起来,“你难道不应该更注意不阻止我想做的事情吗?” 类似于临终关怀那样? 听到季榆的话,林曲只觉得原先被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却终究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蓦地伸出手,揪住了面前的人的衣:“你他一妈一的给我闭嘴!” “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还不够吗?!”抓着季榆衣领的手不由地收紧了几分,林曲只觉得胸口剧烈翻腾着的情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许是没有料到林曲的反应,季榆怔了好半晌,才像是发觉了什么一样,将面前的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你”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心脏陡地停跳了一拍,林曲愣了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一个苦笑:“大概是”抓着衣领的手无意识地松了些许力道,“你莫名其妙开始发疯的时候。” 或许就和有些人说的那样,疯狂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他和这个疯子靠得太近,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成了其受害者。 听到林曲的话,季榆歪了歪脑袋,忽然低声笑了出来。 他笑得很开心,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比有趣的东西一样,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那么,”抬手覆上了林曲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季榆弯起双唇,很是认真地询问,“要不要来一发?” 林曲: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第六穿(三十八) 只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林曲忍不住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 他也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把这种话说出口之后,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但无论如何, 眼前的场景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预想中的。 ——这个这么多年来, 除了苏景阳之外, 甚至连恋人都未曾拥有过的人,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 这种身患绝症的状况,真的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这样大的改变吗? 感受着手背上那过分清晰的温度, 林曲一时之间都有些分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双唇下意识地张开, 任由那些带着复杂思绪的话语在喉间转了一圈, 林曲最后却还是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怎么,不想要吗?”见到林曲的反应,季榆略微歪了歪脑袋, 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的表情, “那就算了。”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么想着, 季榆将林曲还松松地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拿开, 准备站起来,去把地上的残局给稍微收拾一下, 然而, 他还没彻底起身, 手腕上就忽地传来了一股力道, 扯得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不受控制地朝沙发里栽了回去。 好在他当初选的沙发足够柔软,即便以这样没有任何缓冲的姿势摔下来,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被牢牢抓住的手腕传来些微的酸疼,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朝欺身压上来的人看了过去。 由于林曲刚才的动作,季榆的衣襟稍稍松散开来,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与精致的锁骨,与他那过分平静的表情相映衬,有种近乎禁欲的诱一惑。 “你刚刚说的话”低头看着身一下的人,林曲的目光略显暗沉,“是认真的?” 许是林曲的问题实在太过有趣,季榆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被禁锢住的手,轻轻地触上了林曲的脸颊。微温的指尖顺着脸庞的轮廓缓缓地下滑,越过稍显单薄的双唇,抚过微微滑动的喉结——察觉到林曲那神色不自觉地加深的双眸,季榆的双唇略微弯了弯,身上忽地用力,翻身将对方压在了身一下。 “你觉得呢?”垂下头凑近由于这突发的状况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人,季榆轻轻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勾人,就连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带上了些许粘稠的暧昧。 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林曲的嘴唇动了动,张口正要说话,却不想压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直起了身体,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既然你不想要就算了。” 林曲: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见季榆说完之后,就打算站起来走人,林曲的嘴角抽了抽,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上的衣袖:“等等!”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榆今天穿衣服的时候,没把扣子扣好的原因,还是因为刚才他揪对方衣领的时候,顺带着把扣子也给弄松了,他这么一抓,季榆身上套着地那件衬衫上面两个扣子直接就散了开来,白色的布料也顺着力道被扯了下来,裸露一出底下包裹着的肩头。 季榆: 林曲: 他如果说他不是故意的,这人会相信吗?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眼前的人那过分白皙的肌肤上,林曲一下子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季榆也不由地愣了愣。 偏着头看了看自己此时衣衫不整的状况,又看了看面前某个神色尴尬,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的家伙,季榆的嘴角往上扬起了些许,抑制不住地轻声笑了出来。 林曲见状,眉头略微抽动了一下,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林曲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 “那什么,”松开抓着季榆衣服的手,林曲坐直了身体,略显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鼻尖,“我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这衣服的扣子这么脆弱? 视线无意识地飘了飘,林曲的耳根有点发红。 不是他说,眼前这个人此时的模样,着实是有够勾人的。尤其是在他的脑中,有着对方平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作对比的情况下。 按下胸口升起的绮念,林曲站起来,伸手替面前的人扣好纽扣,又稍微整理了下衣襟,才稍稍松了口气。 再照刚才那样的气氛发展下去,他还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做点什么。 “为什么要扣上?”然而,某个人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反正待会儿还要脱的。” 林曲: 他觉得,他有必要用“为什么要吃饭反正待会儿还要吃的”这种话来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家伙。 盯着面前看起来和平时似乎没有太大差别的人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林曲突然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啊?” 如果刚刚来一句“满意你看到的吗”,就和某些小说里的角色形象有着更大的重合了。 “我以为我本来就是?”听到林曲的话,季榆的眼中也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说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还真有点像某些少女漫画中充满笑点的情节。 “啊,”林曲闻言轻笑了一声,“你当然是。”他蓦地上前一步,低头吻上了季榆的双唇。 这个毫无征兆的亲吻让季榆有些微的发愣,直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只手揽住季榆的腰,将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加紧密,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林曲深深地注视着季榆的双眼,那深沉的欲一望一点点地从眸子的深处翻涌上来。 轻轻地咬住季榆柔软的下唇舔舐吮吸着,而后将柔软的舌尖探入季榆的口腔,含住那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软舌,不留丝毫余地缠了上去——林曲只觉得就连自己的心脏,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粘膜被舔舐,舌根被拉扯,舌尖被缠绕,季榆的整个口腔都被林曲侵占着,那种连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的感受,让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 “舒服吗?”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林曲伸出舌尖,舔了舔对方的唇角,笑着问道。 终于缓过神来的季榆闻言略微弯了弯唇角,没有开口回答林曲的问题,只是仰起头,主动印上了那还泛着些许水光的双唇。 湿软的舌尖缓缓地舔舐过柔软的唇瓣,而后自那微微张开的双唇间探了进去,轻轻地勾了勾林曲的舌尖。 在林曲给出回应之前,将自己的舌抽了出来,季榆为眯起双眼,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你猜?” 呼吸蓦地一乱,林曲的目光也不由地幽深了几分——换了是谁,被这样露骨地撩拨,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深深地吸了口气,林曲终于还是没忍住,捏住季榆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肺中的空气被毫不留情的抽取着,舌根也被用扯得生疼的力道拉扯着,季榆不由地从喉间发出了一声闷哼,一只手也无意识地抓住了林曲的胳膊。 这种被彻底夺取了主动权的感受,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原本按在季榆后脑勺上的手略微下滑,林曲顺势将怀里的人压在了沙发上。 “病人不应该做太过剧烈的运动,所以”松开季榆的双唇,林曲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轻笑了一声,随手扯过一旁的书架上放着的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布条,将身一下的人的双手捆了起来,“体力活还是交给我来比较好。” “你这是欺负病人。”没有阻止林曲的动作,季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控诉般地说了一句。 当然,如果他的语气稍微带上那么一点委屈,效果说不定会更好一点。 眼中克制不住地翻出些许笑意来,林曲低下头,在季榆的双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这可算不上欺负”学着季榆刚才所做的那样,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鼻尖,林曲那轻得近乎呢喃的声音,有如轻搔着鼻尖的细微绒毛,惹得人心脏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发出细微的颤抖。 真正的欺负还在后头。 没有出口的话语,隐没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第六穿(三十九) 初时的昏暗过去之后, 窗外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纷飞的雪花飘飘扬扬地四散飞舞, 有种冬日特有的静谧与美好。 小小地吐出了一口气, 季榆伸手出,一巴掌把某个还在亲吻着自己的耳垂的人的脸拍开:“去收拾客厅。” 就算再怎么放浪, 他还是要脸的,不可能任由沙发上那一团糟的情况就那样摆着。 “为什么要收拾?”听到季榆的话, 林曲在季榆的颈窝里蹭了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就那样放着不是挺好?” 还能让某个白和季榆一起过了这么久的人看一看,他并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角色。 ——林曲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向那个人, 或者应该说那两个人, 宣示自己对于这个人的主权。 而这,应该也是这个人想要看到的吧? 嗅着怀里的人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林曲垂下了眼帘, 遮住了眼中稍显暗沉的神色。 他并不是个凡事都喜欢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的人, 但是—— “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才和你做的?”侧过头看着牢牢地将自己圈在怀里的人, 季榆略微向上挑了挑眉梢, 出口的话语中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冷淡。 尽管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 他一直都有着消极怠工的嫌疑,但好歹大致的方向, 还是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 而林曲作为一个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甚至连个路人都算不上的角色,他自然是不可能将其划入自己的计划范围的。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那份心思——或许连对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至于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季榆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的雪。 大概是因为他确实疯了吧。 有些发愣地盯着季榆的侧脸看了好半晌,林曲忽然翻过身,将面前的人给压在了身一下。 “可以再来一次吗?”感受着两人相贴的肌肤处传来的温热触感,林曲看着身一下的人的双眼,很是认真地询问。 季榆: 那刚才的那澡白洗了? 和眼前的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侧过头,错开了他的目光:“你收拾床单。” “好。”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林曲垂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季榆的眉心,而后是眼角,鼻尖,双唇。 如羽毛一般轻柔的吻带着些微令人心颤的珍惜,那种有如饮酒之后的微醺感觉,比起被对方的动作带起的酥麻,还要更令人沉醉。 灵活的舌探入微启的双唇间,细致地舔舐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后勾缠上那安静的柔软,有如品尝什么美味一样吮吸拉扯着,无法吞咽的唾液顺着季榆的唇角溢出,为他增添了一分难言的色一气。 “还是算了,”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林曲低头舔去他唇边的津一液,小小地喘了一声,“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可绝对无法接受那种——反正时间剩下的不多了,也就用不着去顾虑再缩短多少的说法。 “今天的药吃了吗?”一只手扣住季榆的手,将手指嵌入对方的指缝间,林曲柔声问道。 尽管以这个人以往的性格,不应该会忘记这种事,但要是按照对方以前的性子,还绝对不会和苏景阳他们纠缠不清呢,林曲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而且是今后每天都得确认一下。 这么想着,林曲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低下头在季榆的肩上落下了一吻。 那种肌肤相触的感受,令他抑制不住地沉迷。 偏过头看着自己身侧的人好半晌,季榆忽地伸出手,钩住了他的脖子,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和之前那带着撩拨意味吻不同,季榆的这个吻带着浓浓的欲一望,唇舌勾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两人周身的温度也不由地随之升腾了起来。 “其实你可以”过分激烈的一吻结束,季榆轻轻地抵着林曲的胸口,小口地喘息着,出口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笑意,“坐上来自己动的。” 林曲: 他还真忘了有这种操作,但是 “你想得美。”把之前对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给扔了回去,林曲还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来表示这件事的不可能。 但话说回来,这确实应该是对季榆的负担最小的方式吧? 垂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林曲犹豫了一下,带着些许迟疑地开口:“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他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某个人就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那眉眼微弯的模样,比起这一阵子露出的那些表情,可要好看得多了。 “其实我真的可以”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林曲再次开口——然后他的肚子上就挨了一脚。 “去收拾客厅。”瞥了某个脸上露出夸张的吃疼表情的人一眼,季榆略微抬起下巴,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居然还能抬得动腿吗,”视线在季榆那此刻只有一层被子作为遮掩的身体上走了一圈,林曲抬手摸了摸下巴,“看来我下次得再努” 成功地阻止了林曲还没说完的话的,是一只糊在他脸上的枕头。 “滚吧。”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枕头再用力地碾了碾,季榆以无比符合他霸道总裁人设的冷酷语气把人给赶下了床。 林曲: 好歹让他把衣服穿上再掀下床不行吗? 不过原来这个家伙,也会做出扔枕头这种无比少女的举动来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抱着的枕头,林曲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唇边的笑意,转身走到衣柜前去选衣服。 他之前穿的那一套衣服自然是不可能继续穿了,幸好他和季榆的身形相差得不是太大,不然他指不定就得裹着床单回去了。 虽然外面穿着羽绒服估计也看不出来,但那场面总归不那么好看不是? 随意地拿了一套稍显宽松的休闲服套上,林曲合上衣柜的门,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出来。 天知道为什么这种简单得要命的事情,会让他有这么满足的感觉。 见林曲穿好衣服之后就准备下楼去收拾沙发上的残局,季榆挑了挑眉,突然出声把人给喊住了:“等等。” “嗯?”林曲停下脚步,转头朝季榆看过去,等着对方的后文。 “枕头。”对上林曲的视线,季榆很是淡定地摊开了手。 林曲: 既然要他送回去,刚才就别在把他掀下去之后一块儿扔下来啊! 看了一眼被自己随手放在了书桌上的枕头,林曲轻啧了一声,最后还是乖乖地走过去,把这玩意儿拿起来,给床上的人送了过去。 然而,当林曲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季榆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东西,反而直起身体,环住了对方的脖颈,仰起头轻轻地印上了对方的唇瓣。 “你穿着我的衣服的样子很好看,”柔软的双唇一触即分,季榆弯起双眸,面上带着些微的笑意,“我很喜欢。” 看着被自己放开之后,几乎是飘着出了房门的人,季榆稍显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他刚刚做的事情有什么特殊的吗?他以为在情侣之间,这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才是。 如果是真正的情侣的话。 唇边的笑容倏地淡了几分,季榆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顶灯,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扮演他所使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是另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楚定义的角色。 身体缓缓地下滑,陷入柔软的床铺中,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再去思考这些无法得到确切答案的问题,闭上眼睛打算稍微睡一会儿。 就算是正常人,在经历了情一事之后还会感到疲惫呢,更别说他这个没有多少日子好活的人了。 张开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季榆拉上被子,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楼下打扫的动静时不时地传上来些许,无端地带着些许令人安心的意味,让季榆的唇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 当季榆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雪已经小了很多,和先前相比更显昏暗的天色,让他有点分辨不清时间。 “睡醒了没?”抬手试了下季榆额头的温度,确定对方没有出现发热之类的状况之后,林曲才稍微松了口气,“要是没睡醒,先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听到这话,季榆愣了愣,才有些迟钝地嗅到从敞开的门外传来的些微饭菜的香味。 这个家伙,在他家做饭还做上瘾了? 有点好笑地弯了弯嘴角,季榆觉得,他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我以为你回公司了。”接过林曲递过来的衣服套上,季榆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 他这又不是那种短时间内会好的病,真要是像那样守着,这个家伙也就别想有走开的时间了。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像是没有听出季榆话里的意思似的,林曲挑了挑眉,露出稍显不满的表情来。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季榆蓦地有点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也不知道他此时应该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怎么,”注意到季榆的动作,林曲的嘴角一翘,俯身凑了过来,“腰抬不起来吗?” “那要不要我来”“啪!” 一巴掌糊到了林曲的脸上,季榆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自顾自地在被子底下把裤子给穿上了。 林曲: 该看的刚刚不都看完了吗,这会儿遮遮掩掩的还有什么意思?! 稍显遗憾地看了季榆包裹在衣服底下的身体一眼,林曲忍不住啧了下舌。 “站得起来吗?腰酸不酸?”但是下一秒,看到季榆掀开被子准备站起来,他又里面凑了上去,“要不要我抱你下去?”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去把饭菜端上来也行。” 床上到底比凳子要软很多,季榆坐起来肯定也会更舒服一点吧? “你以后的另一半一定会被你养废的。”盯着面前似乎还在思索自己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的人看了好一阵子,季榆终于没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 林曲闻言,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句“你要试一试会不会被养废吗”给吞了回去。 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复——他又能得到怎样的回应呢?这个人剩下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却还依旧将苏景阳给留在身边——压下胸口翻腾上来的情绪,林曲弯起唇角,伸手戳了戳面前的人的脸颊:“你到底想在楼上吃还是楼下吃?” 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曲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季榆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什么。 “抱我下去。”而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他朝林曲伸出了双手。 还真有点没有料到季榆的选择,林曲愣了愣,才轻笑着俯下一身去:“好。” 或许,他可以稍微有那么一点期待? 伺候着某位突然娇气起来的总裁大人吃过饭之后,林曲又跟小媳妇儿似的乖乖地洗干净了碗筷,顺带着还打扫了一趟卫生之后,很没有责任心地丢下自己那暂代的总裁工作,在季榆这里腻歪了好半天,才在这个地方的另一个住户回来之前离开了。 只不过,对于自己没法留下来在这里过夜这一点,他充分地以行动表示了不满。 抬手摸了摸自己颈侧那新鲜的痕迹,季榆稍显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将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少许,季榆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分明只是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这间屋子却陡地一下子变得过分寂静与空旷起来——这种感受,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些新鲜。 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换了几个台,季榆还没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节目,原本关上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第六穿(四十) “回来了?”只转头看了进门的人一眼,季榆就没有再投注过多的注意力, 漫不经心地换着没有几个能看的节目的电视台。 “嗯。”开口应了一声, 苏景阳弯下一身换上玄关摆着的拖鞋, 模样看起来有些疲惫。 也是,明天就是他无比重视的上台演出的日子了,今天的排练自然肯定比以往更加仔细与认真,会这样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跳过又一个播放着某个特定时期的战争的片子,季榆终于放弃了试图在这上面找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的念头, 侧过身看向提着包走过来的人。 “我点了上次你说过好吃的那家店的外卖,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到了,”说到这里, 季榆略微停顿了一下, 才继续说了下去, “吃完了就早点睡吧。” 要不然因为没睡好而导致明天精神不济, 可就麻烦了。 听出了季榆的言外之意,苏景阳微微愣了愣,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微触动的神色。 ——这个人总是这样, 细致地替他考虑好一切, 而后不动声色地为他将有可能出现的障碍扫除,有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举动。 或者应该说, 他根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个人的身上过。 越是注意到这生活中细不可查的一点一滴, 苏景阳胸口的那份愧疚与酸涩就越发清晰。 看到苏景阳的样子, 季榆就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确实点了外卖没错, 但这却绝对不是为了体贴对方明天就要演出,只不过是某个突然就变得斤斤计较起来的家伙,愣是不肯让他吃这个家伙做的饭菜而已。 就是不知道如果那个家伙知道,他的口味和苏景阳有着巧合的相似,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 压下不自觉地翘起的嘴角,季榆移开视线,装作被电视上的广告吸引了注意力。 没有察觉到季榆的小动作,苏景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弯起唇角,试图掩下面上异样的神色:“今天又没出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外面奔波得多了,自从季榆开始休假以来,对方就成天待在家里,过得跟个足不出户的宅男似的。 当然,苏景阳觉得,最近这冷得要死的天气也是对方不肯出门的原因之一。 听到苏景阳的问题,季榆沉默了片刻,很是言简意赅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冷。” 他这也算不上是说话,大概是病人特有的通病吧,身体不适的人,总是对寒冷格外的敏感,他自然也不例外。 得到这个和自己的预想之中没有太大差别的答案,苏景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到底也是时常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就算偶尔有健身,也就是聊胜于无的程度,反倒是他们这些学音乐的,除了做各种发声练习之外,还得做些增加肺活量的训练,身体要更好些。 将手里提着的包放下,苏景阳开口正想说话,却忽地注意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地毯换了?”话才说完,他又注意到了与出门前颜色有些许差别的沙发,“沙发套也换了?” 稍显疑惑的视线落在了季榆的身上,苏景阳显然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些。 “之前喝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注意到苏景阳的目光,季榆开口解释,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那毫不心虚的模样,就好像说得是一件确切的事实一样——尽管他说出来的这一部分,确实真切地发生过。但显而易见的,被他隐下的那一部分,才是真正的原因。 虽然苏景阳还是有点奇怪季榆怎么会把茶给洒了的,但正常人走在路上还会有平地摔的可能呢,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季榆的身边坐了下来:“你都点了什么?” “你还担心不够你吃吗?”有点好笑地看了凑过来的苏景阳一眼,季榆弯起眸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把边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现在这世道,那些点餐的软件方便得很,压根用不着对着菜单在电话里,把想要的东西一个个地报过去,还生怕对方没记下来给弄错了。 伸手接过季榆的手机,苏景阳很是自然地靠在了季榆的身上,划开屏幕低下头看了起来。 鼻间是这个人身上传来的浅淡的沐浴露的香气,苏景阳的唇角略微扬起,胸口有种说不上来的满涨感。 在订单里找到了不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苏景阳唇边的笑容不由地又扩大了几分。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受,着实令人着迷。 忽然想到了什么,苏景阳抬起头想要说话,却不想正对上了季榆那专注的视线,顿时愣了一下,脸上有股热意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让他有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更加有吸引力。 “怎么了?”察觉到苏景阳躲闪的目光,季榆略感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开口问道。 他刚才似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没c没什么!”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苏景阳的嘴唇开合了数次,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表现,就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就是”视线不由自主地飘了飘,苏景阳刚要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忽地注意到了什么,他的话语也蓦地一顿。 被苏景阳的表现弄得有些不解,季榆的眉梢略微挑起,头也探究似的朝他的方向偏了偏。 白皙的脖颈随着他的动作裸一露出来,那上面没有丝毫遮掩的暗红色印记则显得更加鲜明——与刺眼。 苏景阳不是不懂人事的小孩,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至于自欺欺人到拿这是某只成了精一直活到现在的蚊子留下的痕迹——双唇不由自主地抿了起来,苏景阳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抽疼感。 他对于这个人来说,并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存在——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总是因为对方那过分细致的关注,而被他不自觉地忽略。 嗓子里仿佛堵着什么东西,那种火辣辣的疼痛让苏景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他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感到受伤难过的资格。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有些压抑的沉寂。苏景阳不等季榆做出反应,就直接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看到苏景阳那近乎在逃避什么的身影,季榆的眉头略微蹙了起来,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 那个家伙果然是故意的吗? 特意在离开之前,在这样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某个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猜的事情。 只不过那人就这么确定,他不会对此做任何遮掩? 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季榆放下手,也没有想去做什么补救。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苏景阳会对此作出什么样的反应的。 微微眯起双眼,季榆看向站在门边的人的视线当中,带上了些微的好奇与探究。 这个地方作为季榆的私人住宅,自然不会有那些带着目的上门的烦人访客,另外两个和他有点干系的人,也在之前就离开了,这会儿站在门外的,自然是给两人送刚才还在念叨的外卖过来的小哥。 看着苏景阳道了谢之后接过外卖,又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才走回来,季榆的眼中滑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 大抵是因为他最近极少去模拟“正常人”的思维的缘故吧,对于接触的这几个人的想法,他看得也不似以前那么清楚了。但不得不说,以这样一个彻底置身事外的角度来观察这些东西,也有着别样的乐趣。 “要喝点什么吗?”见苏景阳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季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笑着问道。 因为知道苏景阳不喜欢,季榆也没点那些配餐的饮料,总归自家的冰箱里,还放着不少酒水之类的东西。 “不用了,”听到季榆的话,苏景阳朝他笑了笑,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就这样吧。”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胃口。 季榆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摆弄起面前的外卖来。 没有人说话,气氛忽地就变得沉闷了起来。苏景阳那过分沉默的反应让季榆感到有些无趣,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和电视里那些发现自己的另一半出轨的人一样,为了这件事和他好好地闹一闹的来着。 之前苏景阳就算和陆南柯走得近,再怎么着也是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的,他这一回做的,可比对方过分多了。 看着面前的人将吃完的外卖盒都收拾进垃圾桶里,季榆关了还在播放无意义的画面的电视,起身走近卫生间洗漱去了。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他还是不要太晚休息的好。 或许是白天确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的缘故吧,季榆连放在床头的书都没拿起来看一眼,就躺下钻进了被窝里,那迷迷糊糊的睡意没一会儿就弥漫了上来。 然而,就在季榆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陷入睡梦中感到时候,背后却倏地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一双手臂也绕过他的腰环了上来。 有些不清醒的大脑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季榆突然就有点想笑。 这算是想用身体来夺回他的关注的意思? 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那还是不久前的事情——的时候,对方对他的怀抱表现出的隐约的抗拒,季榆就不由地感到有些讽刺。 他并不是会为了这种事而感到伤春悲秋的人,只是人心这种东西,无论见识过多少次,都让人感到无比可笑。 没有对苏景阳的举动做出任何回应,季榆半盍着双眼,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不得不说,他着实有点好奇,这个人能为了心目中的“爱情”,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然而,季榆等了好一阵子,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再动弹一下。 是他想错了? 这个不确定的念头刚冒了出来,季榆就听到了抱着他的人那压抑着紧张的声音:“你” 无端地觉得嗓子有点发紧,苏景阳张了张嘴春,却没能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可他却第一次控制不住地把和唱歌无关的事情摆在了前面。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然从心底感到怯懦。 如果这个人推开他拒绝了他,他该怎么办?那时候他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忍不住将脸埋在了身前的人的背上,苏景阳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蓦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当初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总是没有人去在意,直到掌心空无一物——才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你”环在季榆腰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苏景阳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太大的分别,“明天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似是没有料到苏景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季榆有点无奈和好笑地开口。 “嗯,”感受着怀中那切实的温度与触感,苏景阳缓缓地闭上眼睛,“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他不敢去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够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再多一天——再多一天,哪怕以最卑微的方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第六穿(完) 一如既往地在窗外天色大亮之后才醒过来, 季榆略微蹙起眉头, 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极度缺乏睡眠一般,传来一阵阵的胀痛。 果然想要不经受任何疼痛就走完这最后一程, 并不是什么现实的事情吗? 眼前忽地浮现出许清容的母亲离世之前的模样, 季榆的双眉皱得更深。 倒是称不上害怕恐惧, 但对于这种躺在床上, 成天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与无力的经历, 想来不会有人喜欢, 季榆只是缺乏正常人该有的感情,却并不是对身上的感受毫无知觉。 床头的手机亮着屏幕, 上头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睡得有多沉, 竟然对此没有任何察觉。 最顶上的号码是林曲的,再往下, 则是一长溜属于陆南柯的号码,从每一通电话后面显示的时间来看, 对方似乎在被强行切断电话之后, 就再次打了过来。 眉梢略微向上一挑, 季榆没有再往下拉那似乎到不了底的通话记录,滑到顶上准备给林曲回个电话, 但他悬着的手指还没点下去,手里手机就再次震动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陆南柯的名字, 季榆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只停顿了片刻, 就接通了电话。 将手机递到耳边,季榆稍显懒散地靠在床头,没有开口说话,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没有主动出声,一时之间,手机里只能听到些许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 “我在楼下。”好半晌,季榆才听到了陆南柯那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疲惫,落在耳中显得分外清晰。 “稍等。”季榆闻言略一点头,也懒得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丢下还想说点什么的陆南柯微张着双唇,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一般,低声咒骂了一句,含住手上燃了大半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呛人的烟味毫无保留地侵入胸腔,那本该稍微缓解的焦躁却没有减弱分毫。 陆南柯有些烦躁地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忍不住想要掏出手机再给屋子里的那个人打个电话,可最后他还是压下了这么做的冲动。 即便是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想要什么。 有麻雀落在屋前的树杈上,轻轻一跃,就抖落了上头积起的白雪,清亮的叫声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格外分明。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跳动了九个数字,但陆南柯却无端地觉得这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那股几乎将他吞没的不安与焦虑令他甚至无法停下来回踱步的双脚。 陆南柯突然就开始后悔起,自己昨天把钥匙还回去的举动来了。 ——不,他后悔的,或许还有更多。 还不等陆南柯抓住那在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面前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穿着整齐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几缕柔软的发丝似是因为不那么规矩的睡姿而不安分地翘起,衬得这人多了几分本不该存在的稚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南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面色似乎比昨天更苍白了些,那过分白皙的肌肤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血色。 ——明明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他之前却从来没有发觉? 胸口有种不知道该说是气闷还是抽疼的感受,让陆南柯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到手上燃尽的香烟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你抽烟?”注意到陆南柯手上拿着的东西,季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在这之前,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个人抽过这玩意儿。 “以前戒了。”把手里只剩下烟头的香烟给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碾,陆南柯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 因为苏景阳不喜欢烟味,他就再没碰过这东西。 见到陆南柯的举动,季榆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的视线在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烟头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到了站在那里的人身上。 眼前的人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头发许是因没有仔细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一双眼睛里带着些微的血丝,那模样看起来,竟显露出几分憔悴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这里了?”沉默了片刻,季榆再次开口。 “算是吧。”动作略微一顿,陆南柯最后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 总归在这种时候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看到面前的人那皱得更紧的眉头,陆南柯突然忍不住有点想笑。 昨天晚上他本是想不管不顾地敲开门,让这个人出来和他对质的,但每当站在这扇门之前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定决心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要和苏景阳一起,好好地度过最后这一段日子呢?如果这个人将苏景阳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也能有对方的陪伴呢?如果这个人无法割舍的真的是苏景阳呢? 陆南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做那个恶人,将对方的最后一点愿望给毁灭殆尽。 那几乎是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恐慌与怯懦,让他在这个与对方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徘徊了一整夜,直到天色亮起,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离开,他才敢试图联系这个人。 “我饿了,”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点了点头,随手锁上了身后的门,沿着台阶走了下来,“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就算陆南柯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对方肯定知道了他此时的情况。 昨天他说了那样没头没尾的话,只要不是傻子,肯定就会想办法调查一番。而他在医院里的那些资料,并不是什么绝密的档案,林曲一个电话就能把事情弄清楚,更不必说能够让更专业的人去做这种事的陆南柯了。 大概是没想到季榆会是这样的反应,陆南柯愣了一下之后,才有点后知后觉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经过了昨夜的大雪,地上的雪花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踩上去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 看着雪地上两人那清晰的脚印,陆南柯不知怎的就有点恍惚。 在他所设想的未来里,也是该有这样的场景的吧?只不过他与身边的这个人,不会是现在这样复杂纠结的关系,对方也不会身患无法医治的绝症,只余下残留不多的时间。 “你”双唇无意识地张开,陆南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终只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认识的那天。”季榆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忌讳的,回答得很是自然,只是话一说完,他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所谓的巧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简直就像是有意在增加某些人的负罪感一样——哪怕心里再清楚这种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人总喜欢为发生的事情找一个负责的个体。 看到身侧的人那不自觉地抿起来的双唇,季榆更是止不住自己的笑声。 他总说人心复杂,但有的时候,这东西却又单纯简单得要命——即便是他这样的人,都能够将其肆意地玩弄于掌心。 抬起手在陆南柯的头顶按了按,季榆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里:“你挑地方,你付钱。”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陆南柯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觉得他应该是想笑的,但那紧随其后涌上来的悲痛——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感受——令他的脸皱成古怪的表情,倒映在车窗玻璃上,显得滑稽而可笑。 猛地闭上眼睛,压下那太过鲜明的情绪,陆南柯扯了扯嘴角,对着面前的玻璃窗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才伸手拉开了车门。 至于自己刚才的模样,是不是都清楚地落进了副驾驶座上的人的眼里,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在脑中将适合在这个点吃东西的地方都过了一遍,陆南柯也没有去询问季榆的意思,接过钥匙之后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目的地是个不大的宅子,坐落在巷子深处的角落里,外围的墙角上爬着些许青苔,仿古的建筑带着一丝这个时代缺少的沉静。 如果是林曲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带他去那种热闹的路边摊吧下意识地将陆南柯的选择和林曲对比了一下,季榆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并不是说林曲的做法一定比陆南柯更好,只能说更符合他的心意而已。 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扮演过那么多角色,他到底还是那个曾经窝在自己不大的房子里,过着——或者说假装过着——一般人生活的人。 至于这种地方,偶尔来上几次倒是不错,时常来就会让自己觉得少了几分人气。毕竟对于他这种需要依靠提醒,才能记住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的家伙来说,这种常人习以为常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至少这里的东西味道不错。 咽下嘴里熬得无比软糯的粥,季榆抬起头,看向对面没有动筷子的人,略微弯了弯眸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陆南柯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多少差别的人,脑中却空白得想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吗?”看到陆南柯的样子,季榆略微偏了偏头,有些意外。 “那我先走了,”放下用来擦嘴的纸巾,季榆站起身来,礼貌地朝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多谢款待。” 那冷淡的模样,就好像眼前不过是一个不甚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看着季榆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门口,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他即将迈出门口之前出了声:“你”他的嗓子似乎有些干涩,“有没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是一丁点——“喜欢过我?” 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答案的事情,”转过身看着坐在那里,神色难辨的人,面上浮现出些微无奈来,“为什么非要问出口呢?” 如果他真的对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他早该在那个时候就收手——而不是如同诱捕猎物一般,牵引着对方,一步一步深陷。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个问题的可笑之处,陆南柯低声笑了起来。 “你下手还真狠。”他说,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感慨。 杀人不如诛心这种话,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以为这一点你早就明白了。”季榆笑了笑,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驳。 “我只以为我罪不至死。”陆南柯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所以我只是迁怒而已。”季榆笑着接道。 “冷酷无情。”陆南柯闻言顿了顿,再次开口。 “嗯。”季榆轻声应了一声。 “心狠手辣。”陆南柯又说。 季榆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丧心病狂。”陆南柯继续说道。 季榆: “灭绝人性。”像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了,这一回陆南柯隔了好半天才出声。 季榆: “好了你走吧,”拧着眉头好半天,再找不出其他类似的成语来了,陆南柯收回了视线,“我的这份还没吃呢。” “好。”季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将道别的话说出口,转身离开了包间。至于身后的人心中究竟怎么想,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看着外头那难得漏出了少许阳光的天色,季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沿着巷子往外走去。 车钥匙还在陆南柯的手上,他懒得再回去找人要回来,好在这地方虽然僻静,距离市中心倒是不远,出了巷子之后,再拐上几个转交,就能够感受到那份属于人间的熙攘。 眯起眼盯着街上那车水马龙的盛况看了一会儿,季榆才忽地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然而,还不等他做点什么,这个之前一直安静着的东西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喂?”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之后,季榆就接起了电话。 “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呢?”下一刻,林曲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陆南柯。”并未对此做什么隐瞒,季榆如实回答。 只不过这个答案对于电话另一头的人来说,显然不是那么美好。 “吃过东西没?”沉默了片刻,林曲避开了与某两个人有关的话题,开口问道。 他不是不想劝这个人放下这些事情,但是——放下之后呢?这个人已经没有继续前行的机会了。 正如季榆之前所说,他并不是非要抓着这一段感情不松手,他更多的,只是迁怒于那两个人还能拥有的长远未来罢了。 无论此时如何被他刻骨地伤害,那两个人依旧有那个时间,去一点点抚平他划下的一道道口子。 “刚吃完,”不知是否猜到了林曲的想法,季榆轻笑了一声,低声回答,“你呢?” “早就吃过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林曲啧了下舌,语气忽然就变得嫌弃了起来,“就公司外面那家店,感觉今天的东西比以前更难吃的,也不知道那里的老板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倒是对那里居然还经常会有那么好的生意感觉更奇怪。”听到林曲的话,季榆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想不通来着,这里又不算特别热闹的地方”一边听着林曲在耳边说着一些日常中琐碎的小事,一边沿着街道缓缓地向前走着,季榆偶尔应上一两句,竟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轻松。 巨大的广告牌上放映着各色的广告,那过分绚丽的特效令人不由地生出些微的恍惚来。 “对了,今天我下班之后陪你去一趟医院?”话题蓦地一转,林曲提起了这件昨天没说的事情,“医生说你有好一阵子没去检查了?” “前面说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略微挑了挑眉头,季榆有点好笑地问道。 “要是直接问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吧?”觉得自己已经把季榆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的林曲撇了撇嘴,显然对某个人的做法感到很是不满。 “那你觉得这样我就会点头了?”季榆的声音里无意识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就去这一趟不行吗?”林曲有点无奈。 “不行。”季榆停下了脚步,看向路边站着的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 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七八岁,左顾右盼的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季榆觉得,他会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大抵是因为在这人群熙攘的街道旁,只有对方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吧? 与周遭不尽相同的事物,总是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林曲,”突然开口喊了电话另一头的人的名字,季榆放柔了声音,“谢谢。” 远处有失控的轿车朝这边直直地冲了过来,尖锐的刹车声刺痛耳膜,站在那儿的女孩许是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惊得呆住了,竟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举动来。 “还有,”银白色的手机从掌中滑出,缓缓地朝地面落下,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对不起” 熟悉的疼痛传来,季榆望着不远处跌坐在地的女孩,试图扯出一个笑容,面部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扭曲成一个僵硬的表情。 果然,上次的感受,并不是因为“车祸”这个因素吗听着周遭逐渐变得喧嚣起来的声音,季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第六穿(番外) 陆南柯番外 季榆死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陆南柯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 耳中像是听到了什么超出承受能力的声音一样嗡嗡作响, 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那从未有过的感受令他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那个人还和他坐在一起, 吃着两人今天的第一顿餐点, 他甚至还在心中认真地考虑着,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试着加一把劲,让对方在仅剩下的这段时间里,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好歹也收回一点这个家伙那样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心窝里捅了一刀的利息。 说不定他还可以和那个人一起,并肩躺在院子里用藤条编制而成的躺椅上, 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可以紧紧地扣着对方的手,将带着些许迷蒙睡意的人轻轻地搂入自己的怀中。 他会低下头, 在怀里的人耳边轻声说着那永远都说不尽的情话, 那浸满了柔和的低沉嗓音,会让对方弯起唇角, 露出安心的表情, 而后缓缓地闭上双眼,如同浸入温水当中一样,陷入那漫长的睡眠当中——不再醒来。 又或者这个家伙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不再让他接近分毫——他就当成对方这是不愿再让他继续深陷好了——那他就想办法稍微周旋一下,尽量在对方的身边转悠。 他不是个放不下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在一些事情上, 就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不是? 总归被这样对待, 他与那个人纠缠至死,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陆南柯几乎都已经在心中拟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譬如该如何让苏景阳离开季榆的身边,又譬如该怎样一点点地侵占对方那过分简单的生活。 但上天或许是对他前半辈子那太过顺风顺水的日子感到了不满,以至于在这种时候,就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愿意赏赐给他。 在接到林曲的电话的时候,陆南柯的口袋里,甚至都还放着属于那个人的车钥匙。 “我只是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很是沙哑,显然在压抑着什么过于激烈的情绪,“应该告诉你一声。” ——是啊,当然应该告诉他。 要不是他跟个傻子一样在那个人的门外站了一整夜,要不是他跟个疯子一样给那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要不是他带着对方来到了那个见鬼的地方——那个人,又怎么会这样突兀而毫无预兆地离开? 是的,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季榆,或许今天倒在地上的,会是那个正值风华的女孩——但那又如何?哪怕那个女人还有着千百年的寿命,对于他来说,也比不上那个人的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 在见到那个由于惊吓与悲伤而红着双眼的女人的时候,陆南柯甚至恶意地希望对方替换那早已失去呼吸的人,即便他的心里无比清楚,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比起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来,人总是更愿意迁怒于那些遭受伤害的人。 要是季榆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拧起眉头,然后不发一言地走开吧? 那个人总是这样,将所有的事情看得过分清晰,以至于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而这或许,也正是这个人身上存在的致命吸引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南柯抬起头,看着再次开始飘雪的昏暗天空。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个人的死亡的准备,然而,当他一脚踏入冰凉的河水的时候,将他包裹的,却是那瞬间凝结的寒冰。 那股寒意来得太过突然与迅速,只须臾便沁入了他的骨髓,令他动弹不得。 陆南柯本以为自己hi忍不住落泪,可看着躺在掌心的,那似乎还带着些许另一个人的温度的钥匙,他却抑制不住地低声笑了出来。 “更喜欢百合花吗”低沉的笑声带着些微的沙哑,拿着车钥匙的手也一点点地蜷了起来,关节处由于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但你忘了,替你布置灵堂的”陆南柯扯着嘴角,喉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细微呜咽,“并不是我啊” ———————————— 苏景阳番外 “抱歉,不能去你的演出了。” 一走进门,苏景阳就看到了那张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的白纸,用黑色的笔写下的字体在收笔处微微勾起,带着那个人特有的笔触。 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显眼的纸张,苏景阳的表情有些微的恍惚。 他仿佛能够看到季榆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时用来签字的钢笔,垂下眼眸,神色冷淡地写下这句话的模样。 原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看他的演出吗? 双唇无声地开合了数次,苏景阳忽地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悲痛席卷而来,压得他忍不住弯下腰,用力地按住胸口——可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却依旧一点点地渗入骨髓,啃啮着那名为心脏的器官。 “用不着感到太难过,”林曲那过分平静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反正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这样的交换,那个家伙”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曲甚至低声笑了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赚了呢。” 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也没有多少日子剩下了吗苏景阳猛地咬住了下嘴唇,咽下了到了唇边的呜咽。 明明每天都躺在这个人身边的人是他,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他,以恋人的身份自居的人也是他——可到头来,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他。 那个人分明将公司的事情看得无比重要,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其他要事的情况下,将工作放到一旁待在家中?还有前一阵子那明显反常的举动,甚至连发现了他和陆南柯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线路分毫的异常表现,以及最近那比之以往苍白了许多的脸色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苏景阳只觉得两人的相处之间,处处都是提示着答案的线索。 然而当时,他却仿佛瞎子聋子一般,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能察觉。 苏景阳突然想起了季榆低下头,一脸认真地说着“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果然是在说谎吧?直到最后,那个人的心中,也应该是厌恶着他的才对。 有些失神的双眼看着那张被风掀起一角的纸张,苏景阳的嘴唇动了动,扯开如同笑容一般的弧度。 他也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季榆不过是太过在意他的感受,才将这些事情都瞒着他——在这之前,他还全身心地准备着自己那无比重要的演出,不是吗?但是,昨天季榆脖子上出现的痕迹,却清晰地显露着与他的期望相反的答案。 那个人只不过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的背叛——或许还有更多——而已。 他满心以为自己对这个人已经足够了解,已经足够在意,已经足够关注——可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傻子,连身边最鲜明的动静都无法察觉。 刚才那仿佛能够将人的人混都一同吞噬的疼痛蓦地消失无踪,胸口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似的,连悲伤的情绪都不复存在。 好歹那个人还把这个地方留给了他,不是吗? 唇角自嘲一般地扬起,苏景阳站起身来,环视着周围这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对于他来说,待在这个地方,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拷问与责罚。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不在提醒着他,他那份自以为是的深情有多么的可笑与不堪一击。 可即便如此,他却一点都没有想要离开这里,搬至他处生活的想法。 至少在这个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地方,他还能假装那个人还在——只不过,不愿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他曾经的行径摆在前头,就算对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见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 稍显空茫的目光略微聚焦,苏景阳松开紧紧地攥着衣襟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不愿也不敢放弃,这个季榆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或许也不能说是唯一的? 想到那早已立好的遗嘱上,写着的留给他的恰好足够用来交完剩下几年的学费的数目,苏景阳略微扯了扯嘴角。 不喜欢不劳而获,更看重能够自力更生的人——这样的做法,还真是符合那个人的性格。 或许是刚才那太过剧烈的情绪已经透支了全身的感受,苏景阳此时的心情竟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屋子,有些显得太过空旷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苏景阳才转过头,看向边上放着的迷你书架。除了一两本属于他的乐理书籍之外,剩下的全是另一个人平时看的东西。 季榆看的书很杂,从艰难晦涩的哲学,到通俗的小说都有,从来没有什么固定的类型。 视线在书架上一本摆得有些歪斜的书上停顿了一会儿,苏景阳才恍然想起这似乎是季榆前一段时间还没看完的书。 愣了好半晌,他才伸出手,将那本书给拿了过来。 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随着他的动作从被夹着的书页当中掉了出来,落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上,微微翘起一角,似是由复数的纸张折叠而成。那不含丝毫杂色的白,与茶几上放着的那张纸有着如出一辙的相似。 盯着地上的白纸看了好一阵子,苏景阳才弯下腰将其捡了起来——然后摊开。 病危通知书。 最上面的那张纸上,五个端正的大字格外清晰,后面那些小了几号的字,反倒变得模糊起来。 拿着纸张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苏景阳终于忍不住弓起身,大声地哭了出来。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在那个人身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第六穿(番外) 林曲番外 林曲不喜欢死亡——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原本熟悉的人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有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一样安宁祥和。 那是生者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 冰凉的液体灌入喉中, 带起些微刺激的疼痛,林曲转过头, 透过那巨大的落地窗外,望着外头布满繁星的天幕。 不得不说, 这个地方的选址着实是好, 无论是周围那秀美的景色,还是那与城市中心截然不同的澄净天空,都有着令人着迷的能力。 哪怕只是一处用来掩人耳目的住址,那个家伙都挑选得这样用心。 唇角无意识地弯起,林曲的眼中带着微醺的醉意。 季榆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包括那几处对方基本没住过几次的房产, 他代理了几天总裁的公司, 以及原本写着苏景阳名字的保险。 林曲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 毫无声息地做完了这些事情的, 明明他都已经那么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了,不是吗? 可那个人却依旧仿佛能够知晓他的□□一样, 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耳目,将那本该繁琐的程序在短时间内就成功完成。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矜持什么,把苏景阳的名字换成我自己的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林曲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仰起头将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过分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让林曲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眼角有些微的湿润。 要是那样的话,他还能让季榆稍微少跑几趟。 说不定那个家伙在为了这些事情走动的时候,还会在心里忍不住骂上他几句,之前他居然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呢稍显含糊的笑声从微张的双唇中溢出,林曲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杯,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个人皱着双眉,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却依旧不得不去东奔西走的模样来。 “你那个时候”没有焦点的视线落在前方的虚空处,林曲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到底在想什么呢” 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下属——即便他们当时的关系可以称之为朋友——这种事情,想来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了吧? 就是林曲,有时候都会抑制不住地妄想,那个家伙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对他有某些方面的意思了,要不然倏地摇头笑了出来,林曲端起杯子凑到了嘴边。 然而他倒了好半晌,都没有半滴酒液入口,他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手上拿着的,只不过是个空无一物的玻璃杯。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林曲拿过一旁还剩下大半瓶的红酒,将面前那一点都不符合高脚杯形象的玻璃杯倒满。 他真是不明白,某个家伙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也不会喝酒,家里却收集了这么一大堆随便拿一瓶出去,就能卖出天价的酒水来。 果然,有钱人的想法,不是他这种穷人能够明白的吗? 啊,他忘了,他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就他账户里现在的余额,就算他今后什么都不干,也能挥霍上大半辈子——这还是按照某种吃个饭就上千的标准来算得出的结果。 没办法,谁让他碰上了这么一个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老板呢,一夜暴富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羡慕得来的。 将手里的酒杯朝天上不那么圆满的月亮抬了抬,做出敬酒的姿态来,林曲扬起嘴角,正要说一番立于顶端的豪言壮语——可下一秒,他却终于忍不住,用力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去他一妈一的有钱人!去他一妈一的成功人士!去他一妈一的绝症! 将额头抵在掌心,如同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林曲的眼眶有些泛红。 要是季榆这个时候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用力地揪着对方的衣领,质问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献出了生命?这种鬼话,林曲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那个人的冷淡与凉薄,他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看得已经足够清楚。 那样一个连自己都可以不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可能去在乎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 不过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不过是那个人为了抛下一切,所随意扯的谎言罢了。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林曲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紧,关节处泛着缺乏血色的青白。 “这样的交换,那个家伙说不定还会觉得赚了呢。”曾经自己对苏景阳所说的话蓦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让林曲控制不住地有点想笑。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苏景阳不清楚季榆身体的状况,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这样好似漫不经心一样地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在看到面前的人略微睁大了双眼,露出愣怔的神色的样子,林曲竟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意。 而这样的自己,令他自己都不由地感到可笑。 感情这种事情上没有对错,这一点林曲再清楚不过,可即便如此,胸口那无处发泄的怒气,却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就是他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那么季榆呢?在生命最后的阶段里,也依旧和那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季榆呢?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胸中那股陡然涌上来的情绪给压了下去,林曲抬起头,看向那有些朦胧的夜空。 有的时候,他甚至是羡慕苏景阳的。至少这个人切实地得到过季榆的感情与承诺,而非像他那样——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关系。 微凉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让林曲的酒意吹散额少许,那双蒙着些许醉意的眸子也变得清明了起来。 “你说那天,我是不是”轻声笑了起来,林曲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什么似的,伸向面前的虚空,“不应该拒绝再来一次的机会的?” 粉色的花瓣被从半敞着的窗子里带入,在失去了支撑的力道之后,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春天来了。 —————————————— 有如从绵长的睡眠当中苏醒过来一般,季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中的,并非在一次一次的回归中早已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某个人那贴得过分靠近的脸,而是一个——被放大了数倍的芒果布丁。 季榆的鼻间甚至还能嗅到清晰的水果的香气。 眼角抑制不住地跳了跳,季榆好半晌才伸出手,把面前那个就差没有贴到自己鼻子上来了的芒果布丁给推开。 “电视剧里那些拿个东西在昏迷的人鼻子底下晃一晃,就能让人醒过来的办法居然真的有用啊”见季榆支着胳膊坐起来,容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布丁,面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 他刚才看这人一直躺在那儿没醒,还有那么一点担心来着。 季榆: 面对这种怎么听怎么欠抽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做出点什么反应来才好? 眯着眼睛见面前的人给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榆很是认真地考虑着这个问题。 被季榆那带着点不怀好意的视线给看得抖了抖,容漆看了看自己手里没动过的布丁,很自觉地把它往前送了送:“尝尝?” 季榆:呵呵。 看到容漆的举动,季榆站起来朝对方走过去,顺手拿过对方手上的布丁之后,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揪起蹲在那儿的人的后领就往前走去。 容漆:?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季榆在干什么,容漆眨了眨眼睛,竟然就任由季榆那样提着自己的领子,给拖到了沙发前的茶几边上。 庆幸自家的地板足够光滑,没有发生什么裤子被磨破的惨剧,容漆略微歪了歪脑袋,看着边上停下脚步的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有点好奇对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不是他对季榆太过包容,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实在是这个人平时会主动做出一些举动来的情况太少,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对方的想法。 然而,事实证明,有的时候,这种好奇心确实是个祸害人的东西。 陡地感到后脑传来一股力道,容漆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扑了过去——然后,和茶几上的芒果布丁进行了无比亲密的接触。 大概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超出自己的想象,即使清楚地感受到了脸上那粘腻的触感,容漆也还是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站在边上好整以暇地整理衣服的人。 对上容漆看过来的视线,季榆轻轻地挑了挑眉梢,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冷淡:“皮。” 容漆: “怎么,”许是觉得容漆这副傻愣愣的样子很是有趣,季榆俯下一身去,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抬了起来,“要我帮你舔掉吗?” 容漆: 他今天一定是叫人起床的方式不太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第七穿(一) 带着些许春季特有的芬芳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 扬起季榆额前的几缕碎发。 季榆的样貌生得本就好看,此时脸上带上些许有意为之的恶劣笑意,垂着眼眸看着容漆的模样, 竟无端地让人有种想要伸出手, 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给扯入泥淖当中, 看着对方沾染上污秽的念头来。 容漆觉得, 他突然有点理解, 为什么那些世界的主角, 会那么轻而易举地被这个人给玩弄在掌心了。 ——哪怕和那些对方所扮演的角色有着相同的性格, 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吸引力,却着实不是那些人可以比得上的。 默默地伸手抹掉了脸上沾着的布丁,容漆侧过头,挣开了季榆的桎梏。 就算他没什么架子, 好歹也顶着个□□头在身上,这种仿佛处于弱势的姿态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本来就没真想对容漆做点什么,季榆见状也收回了手,转身走到冰箱前, 拿出里面的一盒冰激凌,在沙发里坐了下来。 虽然看外面的景象这会儿应该还是春天, 但屋里的温度并不会让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的季榆感到寒冷,索性也就不去理会那些,打开盒子挖了一勺送进了嘴里。 顿时, 那冰凉的触感混杂着浓郁的奶香味, 在口腔当中扩散开来, 让季榆不由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 见到季榆的举动,容漆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这个家伙这些动作,是不是做得太自然了一点?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之前的几次,对方还对待在这个地方表现出了明显的不乐意来着。 不过原来这人喜欢酸奶味的冰激凌啊视线在季榆手中拿着的盒子上转了一圈,容漆习惯性地把这条信息给记在了心里。 “空腹吃这东西不好,”随手抽出边上放着的纸巾擦干净脸,容漆扶着茶几站了起来,“先吃点其他东西?”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进厨房,没多久就拿着装满了水果的果盘走了回来。 现在不是吃饭的点,拿这些东西垫肚子再合适不过——当然,如果季榆需要,他这里自然还有其他可以用来当做主食的东西。 就连容漆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他平时搜罗这么多吃的存在家里干什么,他又不是那种成天缩在沙发里吃东西看电视的家伙。 没有拒绝容漆的好意,季榆伸手拿过一颗杨梅含入了口中。 目光在装着不少其他种类的果盘上转了一圈,季榆略微挑了挑眉梢。 尽管在这个年代,水果这种东西何时出现已经和季节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但是看着这些本该在不同的时候成熟的东西放在一块儿,还是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这应该也属于情绪的一种? 只觉得自己在经历过上一个世界之后,对这方面的东西变得格外关注起来,季榆偏了偏脑袋,将口中的果肉和杨梅的核一起吞了下去。 曾经有人和他说过,吃杨梅的时候把核一块儿吞下去有助消化,就算后来知道这不过是民间的一种误传,他偶尔也还是会这么干,总归只是少量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 回味着舌尖那带着些微酸甜的滋味,季榆低下头,正打算再拿一颗,却发现原本装得满满当当的果盘当中缺了一角,那些还沾着少许水珠的杨梅都没了踪影。 某个家伙,是不是太过杞天之虑了? 看着某个人那塞得鼓囊囊的腮帮子,季榆的嘴角抽了抽,难得地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有点好笑地收回视线,季榆也懒得和面前的人计较,又随意地拣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说起来,如果他把这里头的籽也给吞下去,这个家伙会不会也一口气把剩下的橘子都给吃了? 看着果盘里那还剩不少的橘子,季榆的心里忍不住有点跃跃欲试。 ——不过可惜的是,直到季榆把一整个橘子都吃下肚,都没咬到半颗籽。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见容漆将嘴里的杨梅核一颗颗地吐了出来,季榆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继续捧着手上的冰激凌吃了起来。 可能是有了之前吃下去的水果打底的关系,他这下倒是没有那种胃被冰得有些刺疼的感受了。 “问什么?”听到季榆的话,容漆有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嗯”季榆闻言,叼着勺子认真地思索了好半晌,“比如我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姑娘?”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再比如——我是不是喜欢上了林曲?” 被季榆鲜少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鲜活姿态给弄得愣了愣,容漆满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个需要问吗?”像是觉得季榆的问题有点好笑似的看了他一眼,容漆擦了擦手指上沾上的紫红色汁液,“还不就是在那里待腻了,正好有个回来的机会放在眼前,就直接离开了。” 至于这其中,是不是有季榆不愿以那样虚弱无力的方式死去的原因在,就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了,容漆也不觉得这个人会将这些东西,都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 而第二个问题—— “就算我问了,你会回答吗?”随手将被染了色的纸巾扔进了废纸篓里,容漆侧过头睨着靠在沙发里的人。 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季榆侧过头,看向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 “你吃醋了?”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和刚才的话题没有任何干系,那过分突兀的转折让容漆都忍不住愣了愣,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你”好半天,容漆才回过神来,一脸纠结地看着眼前一脸淡定的人,“人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变化?” 不是他说,这个家伙这一次回来之后,压根就是换了一个人吧?! 抬手揉了揉自己刚刚还沾着布丁的脸,容漆觉得有点牙疼。 他以前还觉得季榆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偶样子挺让人心疼的来着,结果这下就控制不住地怀念起对方以前的模样来。 “只是问一问。”没有因为容漆的话而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来,季榆弯了弯唇角,张口把最后一口冰激凌送入了嘴里。 想来是这个季节吃这种东西对胃的负担还是大了点,感受着肚子里太过冰凉的温度,季榆略微蹙了蹙眉,伸手拿过容漆刚剥好的橘子放入了口中。 容漆: 抢他东西的动作要不要这么自然啊?! 总觉得某个人最近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容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拿了支香蕉啃了起来。 好在季榆这时候嘴里塞着橘子,没空来抢他手里的东西。 一直到把果盘里的水果都吃了大半,容漆也没有等到季榆再次开口,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还以为,对方会揪着他问上个世界那异常的情况来着,毕竟就是还没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对方就两次试图询问这个问题了。 可现在这个家伙却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对这一点绝口不提,弄得容漆都有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好吧,他貌似从来就没有猜到过这玩意儿。 泄愤似的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容漆看了一眼时间,从地上站了起来——天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这里——稍微收拾了下茶几上的东西,开口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既然季榆没表现出要离开的迹象,他总得准备一下。 “披萨,”像是一只在等容漆问出这个问题一样,季榆连停顿都没停一下就开口给出了答案,“羊肉火锅,”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补充道,“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咖喱牛肉” 一口气报了十多个菜名,季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稍显遗憾地做了总结:“就先这些吧。” 容漆: 这个家伙刚才一直没说话,该不会就是在想这些菜名吧?要不然他还真不觉得对方能这么顺畅地报出这么多菜名。 “你吃得完吗?”纠结了一下,容漆还是没忍住,开口吐槽。 这得是多大的胃口,才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下去?还是在有两个主食的情况下。 “我为什么要吃完?”听到容漆的话,季榆稍显困惑地偏了偏头。 容漆: 这算不算是欺人太甚? 就算这些东西他都能做出来,但这明显就是故意为难吧?他得罪这个家伙了?! “想吃,而且”许是看出了容漆的想法,季榆弯起双眸,“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为了他自己的想法,不去考虑所谓常理与逻辑,任性地做一些与常理不符的事情。 就如同仅余下所剩不多的时日的人一样。 见到容漆略微上挑的眉梢,季榆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他不是傻子,理所当然地会将上个世界的异常和这个人联系起来。 若是预料之外的状况,眼前的这个家伙,早就该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开口和他解释——就如同先前那个出现了意外的仙魔世界一样,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讲话题引到向其他的方向。 不过,这个人大抵也没想要刻意隐瞒这件事,季榆相信,如果真的想要掩饰,对方大可准备好其他有足够说服力的说辞——更不会在之前他试图询问的时候,表现出那样大的破绽来。 是希望他注意到这人为他所做的事情吗看着面前微微拧起了眉头的人,季榆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思索的神色来。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目的,这就是他所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了,但是果然还是觉得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希望他能够恢复人类的感情?花费力气去做这种事,对对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好了好了我去做就行了,”投降一般地举起手,容漆的脸上露出少许无奈的神情,“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的头皮都被看得有点发麻了。 仿佛没有听出季榆的话外之音似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容漆就转身走进了厨房。 这一大堆东西,真要做起来,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 跟个大爷一样等着容漆做好饭,季榆倒是一点都没有客气,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让容漆感到有点好笑。 一点都不节俭的一顿饭吃完之后,季榆将自己打整干净,难得不带其他心思地在床上躺了下来。 ——不用去回忆白日里自己的“演出”是否有哪里不够细致准确,不必去考虑该怎样更好地完成那所谓的任务,也用不着去思索自己如何才能更完美地扮演一个拥有感情的“普通人”,脑中是以一片舒适的空白。 柔软的枕头上传来些许阳光的气息,浅浅地萦绕在鼻间,让季榆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样安稳的睡眠实在太过珍贵,以至于季榆在感受到身上传来下坠般的失衡感时,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不愿醒来。 额头磕到硬物的触感清晰地传来,那称不上尖锐但却足够清晰的疼痛让季榆睁开了眼睛。 双手像是害怕再次摔倒一般紧紧地抓着床沿,质地良好的天鹅绒毯子由于他的动作而被扯出了些许褶皱,不一着一寸一缕的男人被四肢大开着被束缚在床上,看过来的视线当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厌恶。 不一着一寸一缕? 因为尚未褪去的睡意而有些迟钝的大脑猛地发现了什么,季榆略微直起了身体。 看了看床上的人四肢上绑着的绳索,又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一件扯开了领子的衬衫的身体,季榆觉得,他有必要稍微理一理眼前的状况。 算了,还是下次回去的时候,直接把某个人揍一顿好了。 扯了扯领口,季榆露出了一个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第七穿(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季榆轻咳了一声, 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 ”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 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 “你放心吧, 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 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 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 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 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第七穿(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此时松懈下来, 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 季棠低头看了一眼, 眉头忽地蹙了一下, 又很快松了开来, 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 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 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 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着眼前这如画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做梦。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个眨眼间,就从一个清冷的洞府当中,来到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地方来。 偏过头看着立于不远处的凉亭当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弯了弯,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缘由。 那季家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们的这位小少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与困惑缓缓地褪去,抬起脚朝凉亭走去。 不得不说,那些人确实很会把握时机。在经历过那般险死还生的境地之后,此时确实该是人最为松懈的时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适合不过。 ——可惜的是,他并非那些人心中的那只,对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脚下的步子,季榆望着凉亭中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眼中有明灭的光芒。 这个人离他是这么近——只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这座凉亭当中,喊出对方的名字,将自己近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与苦难,都尽数诉诸于口,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开脚步。 用力地抿紧双唇,将心中那不停奔涌的渴望给压下,季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不能将这个人,也一并卷入此次的事情当中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双脚,季榆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季棠那熟悉的c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你去哪儿?”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下意识地运起了功法,脚尖在地面一点,飞速地超前窜去——然后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有如秋日里被微风裹挟而来的麦浪的气息钻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觉到季榆稍显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季榆在见到了他之后,定然会主动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的举动,与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没c没有!”被季棠的声音给唤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乱地摇着头,后退一步想要拉开和季棠之间的距离,“我只是”然而,季棠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动作。 两人因为刚才的碰撞,本就贴得极近,这会儿季棠再做出这样的动作来,简直就像是将季榆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一般。 感受着透过布料传递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季榆的耳根一热,顿时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头看着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头不由地皱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逃离的理由了。 按理来说,能够让他进入梦境,季榆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对方现在的表现,却让季棠忍不住怀疑起这一点来。 “我不是”听到季棠的话,季榆的心里一慌,抬起头下意识地就想解释。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种借口来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的,可在对上那双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说辞,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摆,季榆的嘴唇颤了颤,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说了出来,“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抓着季棠的袖摆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进来的话,会受伤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红,“——会为了我,受伤的。”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他就恐惧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制着什么过分剧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细微地颤抖着,就连从喉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对大哥”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开来,倏忽间就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蓦地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季榆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看着因自己刚才的动作而滑落至腰间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地笑了一下。 明明连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却意外地细心呢。 将视线从身上的薄被上移开,季榆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应该是某个洞天福地的房间内,空间并不大,但灵力的浓郁程度,却比之外界,要高出许多,想来若是在此修炼,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只摆着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这之上体现得很是分明。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门被推了开来。 看到门边一袭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动作一顿,先前梦中的景象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他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哪怕清楚面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只要想到自己那险些出口的话语,季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大c大哥!”低下头错开了季棠的视线,季榆努力地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生怕季棠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屋里眼神飘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这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突然中断那个梦境一样。 他只是觉得,如若让面前的这个人,将那句话说完的话,会有什么东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那,并非他能够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现出些微无措与忐忑的神色来,“怎么了?”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声回答,“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听到季棠问起这个,季榆心下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担心。” 他本就没有受什么太重的伤,只需好好地休养一阵,就能恢复过来,反倒是季棠,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后还会碰上什么样的麻烦。 想到这里,季榆脸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连累了这个人。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颗已经恢复了寻常温度的玉石,季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二长老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第七穿(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等到这条痕迹彻底消失的时候”指尖缓缓地抚过谢瑾瑜手肘处那道显眼的红痕,季榆的嘴唇用力地抿起,似是有些犹豫, 是否该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但最终, 他还是没有对谢瑾瑜做任何的隐瞒, “你的一身修为就会消失殆尽, 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 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 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 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 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 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春季的午后有种特有的慵懒,如薄纱一般的云彩蒙在天幕上,让倾洒而下的阳光都变得浅淡起来。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第七穿(五)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动手的时候,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 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 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 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 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 “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第七穿(六)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 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 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 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 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 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 但想来这一点, 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 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 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第七穿(七) “喝点什么?”随手将钥匙放到了桌上, 季榆打开冰箱,视线在里头的果汁上转了一圈, 开口问道。 原主虽然算不上那种滴酒不沾的人,但家里却还真没有存什么含有酒精的饮料,要不然他还可以试一试按照某些小说里一样,来一段“酒后乱一性”之类的剧情来着。 很是用心地挑了两瓶易秋源最不喜欢的饮料拿了出来,季榆合上冰箱门, 转身朝一点都不见外地在沙发里坐下来的人走了过去。 倒不是他对易秋源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对于这种刚好处在叛逆期的小孩儿——尽管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对方似乎有点不太合适——来说,越是不合对方心意的事物, 越是能吸引对方的注意。 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下意识地采取了这样的行动,季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他并不觉得抱着别样的目的去“追求”别人,是一件多么丑恶与羞耻的事情——尤其他的身上似乎还肩负着一个拯救世界的重任,但当这种行为变成一种无意识的习惯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令人感到愉快了。 才刚刚稍微找到了一些在扮演某个角色之外的生活方式, 季榆可不希望自己那么早早地就将其丢弃。 “我给你换一瓶吧。”见易秋源还在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看个不停, 季榆很是干脆地伸出手, 将还没打开的瓶子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 手里蓦地一空,易秋源不由地愣了愣,看着重新起身走到冰箱前面的人,他的眼中浮现出些许好笑的神色。 似乎每次他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看透这个人的时候, 对方就总会做出一些预料之外的举动来, 让他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大概就是大人的魅力? 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句子给弄得忍不住摇了摇头, 易秋源伸手接过了季榆递过来的饮料。 先是他最讨厌的口味,现在又是他最常喝的饮料吗看来这位老师在他的身上,还真是有认真地去做功课呢。 不过也是,发生了之前那种事,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稍微调查一下的,要不然真要是栽了跟头,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易秋源享受一般地眯起了双眼,略微弯起的眸子和狐狸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相似。 “老师一个人住?”环顾了一圈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显然有些过分宽敞的空间,易秋源出声问道。 在他这个条件一般的人看来,这可是不是一般的奢侈了。 “如果不算上我那个偶尔过来体验一下乡下生活的老妈,应该可以这么说。“看出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弯了弯唇角,有意发出了感叹一般的声音。 乡下生活易秋源的眼角抑制不住地跳了跳。 即便知道这个家伙是故意的,但听到这几个字,他果然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不爽。 某些人会仇富,还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这么想着,易秋源放下手里的饮料,略微偏过头看向边上的人:“有人说过老师是个挺讨人厌的人吗?” “有吗?”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我倒是知道一群人爱我爱得要死。”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伸手拍了拍易秋源的脑袋,“别嫉妒,也别吃醋,”他扬起嘴角,语气里带着毫不克制的笑意,“我的心里只有宝贝你一个。” 易秋源: 生平第一次,他这么想打人。 “想吃点什么?”许是察觉到了易秋源的想法,季榆及时地收回了手,转移了话题,“我这里拿来当备用粮食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在法医数量严重不足的当今,大部分有法医学专业的大学,都会承接一些刑事解剖,真要是碰上了忙的时候,他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不一定有,自然得备些应急的食物。 看到季榆一边说着,一边很是自然地从木制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了几样甜点,易秋源不由地挑了挑眉梢:“老师就真的不问问我过来干什么吗?” 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但倘若就这么按照对方的步子走,他总有种自己真的如对方所说,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的感觉。 尤其在看到这个家伙特意将某些色彩缤纷的糖果往自己面前推的时候。 “嗯?”听到易秋源的话,季榆手上的动作一顿,摸着下巴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 “就算上次我确实把你看光了,”仿佛得出了什么结论,季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脸郑重地看着易秋源,“但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易秋源: 这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吧?!信不信他真的动手啊?! 说起来这人貌似还欠他一棍子没还来着? 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易秋源开始考虑起往哪里打性价比会更高一点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大抵是玩够了,季榆轻笑了一声,撤下了脸上轻佻的表情,“来找我什么事?” 那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为人师表的稳重。 或许是前后的对比太过明显,以至于易秋源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相比起眼前这位“老师”,他还是觉得之前的季榆相处起来要更自在一些。 “老师能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吗?”将心底那异样的感受给压了下去,易秋源开口问道。 上次对方就是用这东西拍的照片。 出乎易秋源的意料的,季榆闻言看了他一眼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来——而理所当然的,他没能在上面找到自己的照片。 当然,这本来也不是他的目的。 打开通讯录一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成功地找到了预想当中的名字,易秋源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了几分。 结合苏恒帆那边的情况,以及季榆做出某些事的时间,想要找出那天和季榆打电话的人对于易秋源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季榆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哪怕当时那只不过是他随口捏造的故事当中的一个片段,但在那之后,有着足够的时间,让它变成一个“事实”。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易秋源的无私帮助。 “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见易秋源还拿着手机,像是在翻找什么,季榆的身子略微往后靠了些,带着些微调侃地开了口,“我还不至于傻到把那些东西存在这里面。” 要知道那些小说电视剧电影当中,因为某些事件,被人从手机里的照片发现自己暗恋某个人的错误示范可多得是。 “是删掉了吧?”然而,这一回易秋源却并没有相信季榆所说的话。 尽管上次的事情的确十分乌龙,但这个人的确是一名十分称职的老师,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前行道路的学生不在少数。易秋源相信,对方绝对不可能冒任何有可能对他造成影响的风险,把那些照片保留下来,哪怕那些东西或许可以用来威胁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只是看着眼前讶异地扬起了眉梢的人,易秋源表示,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将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那位“老师”联系起来。 “季老师最近似乎和以前变了很多?”略微停顿了一下,易秋源还是没忍住,把这句话给问出了口。 他想,发现了这一点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人,从先前课堂上某些人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来。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显然没有否认的意思,季榆反倒饶有兴致地发问。 他自个儿也挺好奇,那些人都是怎么看待他这突兀的转变的。 分明和之前是同一个人,甚至连从口中说出的话语,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易秋源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先前那个总变着法子逗他的不是一个人。 ——就如同电视上那些扮演着不同角色的演员一样。 被这个没有来由的想法给弄得一怔,易秋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他们说你找到了另一半,就懒得再掩饰本性,放飞自我了。” 易秋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些事这么上心,之前甚至还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将苏恒帆最近甩过的女人都一一去排除,只为了找到当时和季榆打电话的人。 说实话,易秋源并没有什么想要报复的心思,浪费精力不说,还得不到什么好处——至于说替苏恒帆找场子就更加不可能了,要是那天被捆在床上的人是苏恒帆,他只会觉得这个家伙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说得就是这种家伙。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被看光了?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出了季榆刚才的那句话,易秋源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傻一逼这种东西,果然是会传染的。 “找到了女朋友吗”将易秋源的话重复了一遍,季榆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该说人类的想象力真是无穷尽的吗?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地考虑过用来掩饰的借口,那些无关者就已经替他想好了完美的说辞。 “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吧”偏着头想了想,季榆开口说道。 心脏陡地重重跳了一下,易秋源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就将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给说了出来:“是上次和你打电话的人?” 这绝对是因为这个家伙刚才说了那么多暧昧的话吧?就算知道那只不过是玩笑,但总归他还是不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的。 算一算时间,也就只有这个可能最为合理了。而且,想必也只有为了喜欢的人,一个人才能做出那样的举动来吧? “罗她?”在将某个名字出口之前及时地改了口,季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露出感到好笑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对学生出手的地步。”摇了摇头,季榆否定了易秋源的说法,他停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你有听说过‘电脑就像是男人的老婆’这种说法吗?” “我最近刚换了个‘老婆’。”带着些许笑意地将这句话说完,季榆用手背抵着下巴,笑眯眯地等着易秋源的反应。 “所以每堂课之后那么急急忙忙地跑路也是为了和‘老婆’多待一会儿?”想到某些人对这个人的议论,易秋源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 “我可是个专一的男人,”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季榆轻笑了一下,“而且要是我和其他女生待太久的话,我‘老婆’可是要吃醋的。” 有了前面那种说法,后者自然肯定也少不了。 季榆想,他那位不存在的“另一半”,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连每天早上吃什么都已经被旁人给想象出来了。 人脑补的能力,永远比其他能力都要更加强大。 显然和季榆想到一块儿去了,易秋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要看一看吗,”侧头盯着易秋源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开口问道,“我的‘另一半’?” “如果可以的话。”大部分男人对于这种东西都没有多少抵抗力,易秋源自然也不例外。 季榆闻言笑了一下,转身去楼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抱了下来。 这东西倒不是他预先料到了现在的情景提前买的,只不过上个月月底恰好是他的生日,他或者应该说原主的母亲就买了这东西当礼物,这会儿拿来当借口,倒也还算合格。 作为一个拥有连锁企业的大老板,她给自家儿子挑的生日礼物当然不会吝啬,光是看那简单却不失大气的外表,就能猜到那不低的价格。 不是易秋源妄自菲薄,他觉得他就是工作三年,存款都还不一定买得起这玩意儿。 “喜欢吗?”见易秋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把玩着手里的电脑,季榆笑了笑,忽地说道,“那送你吧。” 易秋源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却没能从对方到了脸上找到任何开玩笑的神色,不由地有点发愣。 “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很对不起。”季榆的语气很是认真——一如一个成熟稳重的老师。 对于那件事,他还没有诚恳地道歉过。 和季榆对视了好半晌,易秋源点了下头,就很干脆地把电脑合上了:“好,那我收下了。” “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吗?”被易秋源的表现弄得有点好笑,季榆忍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 “为什么要?”易秋源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拿这个当精神损失费不是正好?” 而且要是他不收下的话,鬼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还心怀愧疚。 易秋源可一点都不想把简单的事情给弄得复杂化。 “好吧,”耸了耸肩,季榆没有对易秋源的话表示异议,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后站了起来,“你们下午应该有课吧,我送你回去?” 至于在这之前的中饭,可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顺着季榆的目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易秋源没有反驳,跟着站了起来。 就算偶尔会做出一些有那么点出格的事情来,但他好歹也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当然不会干出翘了自己最重要的专业课的事情来。 翻出还没被自己扔掉的电脑的包装盒把电脑装好,季榆才坐进了车里,将某个和自己有一段孽缘的学生送回学校。 这段路程不算短,两个关系还算缓和的人当然不可能一路沉默过去,只是易秋源挑起的话题,却是让季榆有些意外。 “老师还没有女朋友?”偏过头看着边上恢复了些许闲散姿态的人,易秋源开口问道。 或许是因为在打听这个人的事情的时候,听说了太多关于对方私生活的推测,以至于他对此也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些许好奇心。 毕竟在季榆这个年纪——当然得加上对方优秀的条件——还没有对象的情况着实有些少见。 “现在吗?没有。”并未对此做过多的隐瞒,季榆随口回道,“要不然也不会每天赶着回家陪我‘老婆’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略带揶揄地看了易秋源一眼,“记得好好替我照顾我‘老婆’啊,千万别委屈了她,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易秋源: 这人还玩上瘾了这是? “现在没有?”无比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话里的意思,易秋源很快就把心思从某个槽点上给转移了开来,“那就是说以前有过?” “怎么,”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副驾驶座上的人,季榆挑了挑眉,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你对我的感情经历很感兴趣?” 尽管并未从季榆的声音里听出怒气,但易秋源知道,这是对方被侵犯了自己私人领域的不悦。 “我想,对这个感兴趣的,应该不止我一个。”易秋源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有好奇心不假,但却也明白什么叫做冒犯。 “如果想找人当感情导师,那你可找错人了,”可能是对易秋源的表现感到满意,季榆笑了一下,主动出声圆了场,“在这种事情上,我可不是什么行家。” “感情导师?”被季榆的话给逗乐了,易秋源有点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会需要这东西?” 要是他没有失忆的话,他这会儿应该没有女朋友——别说女朋友了,他现在连个稍微有点好感的对象都没有。 用他父母的话来说,就算他直到大学毕业,都没谈过一次对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种事情,”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易秋源的脑袋,季榆笑了起来,“还是用自己的脑子去想吧。” 只不过,有他在一旁干扰,想要想清楚和苏恒帆之间的问题,对于这个人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压下上扬的嘴角,季榆收回手,转过弯停在了宿舍楼前面的空地上。 “老师准备直接回去吗?”下了车,易秋源看着依旧坐在驾驶座上没动弹的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今天没课了。”说出了这个易秋源也知道的事实,季榆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再说了,他回头还得给自己重新买一台电脑去。 不管是作为一名有挂号的法医,还是作为一个给学生上课的老师,那玩意儿毫无疑问都必不可少。 易秋源闻言点下了头,没有多说什么,伸手合上了车门。 季榆也没做什么等对方上楼再离开的事,见状就直接发动车子离开了。 这所学校在某些方面管得可不是一般的严格,他要是在这里再多停一会儿,指不定舍管就会出来赶人了。 然而,季榆还没开出多远,车前就被人给直接拦住了。 “哟,”看着坐在车内的人,苏恒帆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手揉了揉之前挨了季榆一拳的地方。 季榆: 他现在掉头跑路还来得及吗? 看着前面大有一言不合,直接跳上车盖的架势的人,季榆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第七穿(八)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 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 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 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 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 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 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 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 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 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 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 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 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c无比碍眼的c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说起来,刚才谢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第七穿(九)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除了热之外,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 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 却加倍地汹涌而来,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 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 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 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 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 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 从两人相贴的地方, 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 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第七穿(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若是知晓了安辰逸心中对自己抱有的心思, 他今后又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 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 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 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 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 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 唯有小心呵护, 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 季榆确实有些意外, 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 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尽管眼下安辰逸对季榆生出了爱慕的心思,但只要谢瑾瑜心中的那份感情未曾改变,事情就无法轻易地做出定论。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终于破镜重圆,共度此生,这样的故事,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第七穿(十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谢瑾瑜感受着季榆落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 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 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 在这个人的面前, 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 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 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 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 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 视线游移开去, “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 ”支支吾吾了半天, 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季榆显得有些鼓噪的心跳声。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了双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季榆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热意。 他并不认为谢瑾瑜这么快就放下了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还对他生出了倾慕的念头——比起外表温和,内里果断决绝的安辰逸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谢瑾瑜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牵扯不清。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第七穿(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无论是出身还是经历, 都相去甚远,性格与处世方式更是毫无相似之处——安辰逸的修行天赋平平, 单靠着自己的坚持与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可以说是尝尽了世事的辛酸与苦难, 尽管待人依旧温和宽厚,心中有着自己的一份自傲与行事准则, 而谢瑾瑜, 却与他完全不同。 自小便被测出纯灵之体,送入落仙门修行, 谢瑾瑜在修炼一途上,可谓是从来没有碰上过任何挫折,在门派内更是深受宠爱于追捧,从未听别人说过一句重话,由此养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比之凡世间的王孙跋扈还要目中无人。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 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 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第七穿(十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出言劝说安辰逸放弃前往豫山,任由谢瑾瑜死在那些人的坑害之下吗?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 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 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 安辰逸回过神来,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 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 都没有那个把握, 此次一去,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 听了安辰逸的话,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 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 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 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 “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早已相互心生好感,情愫渐生了。这一点,哪怕季榆没有提前知晓所谓的剧情,也能够从安辰逸提到谢瑾瑜时的模样看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谢瑾瑜竟然会丢下安辰逸,独自前往落仙门,才更显得古怪。 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安辰逸,季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安大哥,”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和谢瑾瑜一起,前往落仙门?” 落仙门是谢瑾瑜的师门,在眼下四处皆敌的情况下,选择和谢瑾瑜一同前往豫山寻求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安辰逸不可能知道落仙门和此事之间的牵扯。 安辰逸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 季榆是为了他和谢瑾瑜,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境地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就算对方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他也该找到他的尸首,好好地安葬。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看来,”不等季榆开口说话,安辰逸就笑了起来,“我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要不然,他就无法得知落仙门暗中所干的那些勾当了。 如果那时候他就那样和谢瑾瑜一块儿,毫无所觉地去了豫山,说不定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还弄不清楚。 “所以,”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放轻了的声音显得很是柔和,“谢谢。” 不仅仅是为了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更为了季榆先前所做的一切。 怔怔地和安辰逸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干涩无味,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季家。” 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他加重了“季家”的读音,生怕安辰逸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安辰逸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想来唯有从小都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家少爷,才能保有这孩子般单纯的性子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辰逸的想法,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顿时,安辰逸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出声问道,“安大哥没有别的联系谢瑾瑜的方法了吗?”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法,但谢瑾瑜身为大乘期的修士,应该有其他用以联络的方式才对? 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淡了下去,须臾便不见任何踪影。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第七穿(十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 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 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 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 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 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 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 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 但在季家的时候, 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 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 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 ”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一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安辰逸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过一阵子就会过来了。”想了想,谢瑾瑜这么回答了季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找不到他的线索,外头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不少的一部分,把主意打到安辰逸的头上来,只要那个家伙没有蠢到听不懂他留下的那句话,就不会不知道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当下世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说外头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找到了,凭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强闯进来。 要不是这样,谢瑾瑜也不会挑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当然,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安辰逸在这里再见上一面的。 从此处得到的那块灵石此时还在安辰逸的手中,他既然带着季榆来了这里,对方理当有所感应。想来即便是为了在他手上的季榆,对方也该是会来这里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苦笑。 在刚听到安辰逸亲口说出喜欢季榆的话来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当时就决定要与安辰逸一刀两断,不再理会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法就这样任由那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事情。 果然,感情这玩意儿,是世上最难掰扯清楚的东西。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季榆,谢瑾瑜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扔给对方一些辟谷丹和用以调养身子的丹药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季榆看着谢瑾瑜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棘手许多。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第七穿(十五)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 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 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 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 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 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到头来, 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 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 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 却扔在抵达之后, 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去问安辰逸?” 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他要更好才是,毕竟他和季榆相处了不过七天,而他的性格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尽管这几日并未苛待过对方,但因着两人之间那对方并不清楚的纠葛,他几乎都没给过对方什么好脸色。 “那什么,就是感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季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来,“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会更好?”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没能听懂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找安辰逸去说这个事儿。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的直觉? 眯着眼睛打量了季榆一番,谢瑾瑜觉得,这个心思单纯耿直的小家伙,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和那些一根筋的野兽有点相似。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见谢瑾瑜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季榆有些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哪个字戳到了谢瑾瑜的痛脚。 他可没有忘记,适才谢瑾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简直能够掉下冰渣子来的脸色。 被季榆这小媳妇儿似的样子给逗乐了,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季榆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 “你这个家伙”谢瑾瑜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真的就是个孩子啊” 正因为是孩子,那份剔透的心思,才更惹人喜爱。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在季榆不服气地反驳自己之前抢先开了口,谢瑾瑜收回手,转而说起了前面的话题,“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季榆,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弧度,“听完了之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没想到谢瑾瑜要说的是这个,季榆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就是当初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派人追杀,他都熬了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面上的笑容一滞,谢瑾瑜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和他接触得并不多的人,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盯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季榆看了一阵子,放弃了探究的打算,偏着头琢磨起该怎么才能把事情和季榆说清楚来了。 ——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安辰逸在对你欲行不轨? 他要是真的这样说了,季榆想必也不会相信吧?这个小子,在某些方面脑子灵光得很,但在某些地方,却跟个二愣子似的。方才安辰逸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这个家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真不知道该说这小孩是单纯好,还是迟钝好。 也是,要不是这样,季榆这些天来,就不会以为他和安辰逸还是以前那样的关系了。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季榆。 就算清楚这事的责任不在这个人的身上,但他仍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同对方相处。 他本就只是睚眦必报的心胸狭小之辈,而非那种能够包容一切事物的圣人。 “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沉吟了片刻,谢瑾瑜开口问道,“你知道吗?” 这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季榆只怔了一瞬,就明白了过来。当时自己那浑身发热的情状,他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单是香气的混合,就能起效吗”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季榆显然想到了自己往安辰逸外敷所用的药里头加的那几片叶子。 重点是这个吗?! 瞥了一脸讶异的季榆,谢瑾瑜有点无奈,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个小家伙的思路呢? 不过原来那骨桉叶,是用在安辰逸的身上的吗? 那时候他探明了造成季榆情况的原因之后,就下意识地认定了受伤的是季榆,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在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自己就该发现对方受伤的。 好在这些天安辰逸没有碰上什么意外,否则的话 脖子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重量,谢瑾瑜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踮着脚尖正努力地够着自己的脖子的某个小家伙,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还不等他开口发问,脖子上就传来一股力道,拉着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季榆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是你的错,”将下巴小心地搁在谢瑾瑜的头顶,季榆轻声地安抚着,“没有人能够毫无遗漏地考虑到所有事情,”他顿了顿,“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好半晌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谢瑾瑜有些好笑,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动容。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的恭维与谄媚之言他听得多了,可从来没有哪个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双唇开合了数次,那斥责的言语却总是无法顺畅地从喉间吐出,最后,谢瑾瑜只能将额头抵在季榆的胸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振动,季榆弯起眸子,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人在盛名之下,背负了太多的东西,那些不该由他背负起的事物,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在谢瑾瑜的肩头,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但最为让人心疼的,是连谢瑾瑜自己,都未曾发现这一点。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第七穿(十六)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略微错开视线,安辰逸有点不敢和季榆对视, 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 落在了对方眼中, 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除了热之外,”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再次开口,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 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 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 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 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 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 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 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9.第七穿(十七)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 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 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 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 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第七穿(十八)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好似不经意一般从季榆的身上扫过, 安辰逸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来。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 算不得有多奇怪, 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 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 又有多少父母, 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 将人暂时封了修为, 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 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 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 并未说过其他的话, 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 季榆的想法, 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 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1.第七穿(十九)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 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 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 但想来这一点, 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 季榆愣了愣, 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一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第七穿(二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 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 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 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 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 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 他的眼前浮现的, 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 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 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 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这会儿安辰逸到了地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谢瑾瑜,反倒跑到这儿抱着他不撒手了,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谢瑾瑜这是吃醋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3.第七穿(二十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果然, 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 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 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 季榆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 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 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 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 他轻笑一声, 垂下头去, 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 淅淅沥沥的, 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 甜蜜,苦涩, 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 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 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尽管安辰逸自修炼以来,一直奇遇不断,但终究为天赋所限,至今未能突破分神。好在如今的季家早已不如当年,除了季棠之外,再无其他修为远超他的角色存在。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说,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4.第七穿(二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不过, 那并不是他做出什么回应的好时机。 他向来,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 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 这样的发展,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就是那所谓的“命运”, 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 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 谢瑾瑜和安辰逸, 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他抬起头, 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浮现出一丝清明来,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 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 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 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 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双唇开合了数次,安辰逸终究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最后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没错。”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在继续说了下去,“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不仅仅是落仙门,包括飞羽山庄,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5.第七穿(二十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从小就被师长门人给惯坏了,谢瑾瑜的嘴上, 向来都是没个把门的,脑子里一冒出先前安辰逸压着季榆的景象,这话就直接说出去了, 连他自个儿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就是因为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 之前安辰逸和谢瑾瑜才会因为落仙门的事情吵起来, 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 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 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 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 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 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 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 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 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 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一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安辰逸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过一阵子就会过来了。”想了想,谢瑾瑜这么回答了季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找不到他的线索,外头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不少的一部分,把主意打到安辰逸的头上来,只要那个家伙没有蠢到听不懂他留下的那句话,就不会不知道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当下世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说外头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找到了,凭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强闯进来。 要不是这样,谢瑾瑜也不会挑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当然,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安辰逸在这里再见上一面的。 从此处得到的那块灵石此时还在安辰逸的手中,他既然带着季榆来了这里,对方理当有所感应。想来即便是为了在他手上的季榆,对方也该是会来这里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苦笑。 在刚听到安辰逸亲口说出喜欢季榆的话来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当时就决定要与安辰逸一刀两断,不再理会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法就这样任由那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事情。 果然,感情这玩意儿,是世上最难掰扯清楚的东西。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季榆,谢瑾瑜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扔给对方一些辟谷丹和用以调养身子的丹药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季榆看着谢瑾瑜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棘手许多。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6.第七穿(二十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闻言, 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 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 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 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 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 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 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 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 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 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 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今天请个假,明天替换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地升腾而起, 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氤氲出一分难言的静谧。 谢瑾瑜感受着季榆落在自己头顶的温热吐息, 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 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 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 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 可这会儿, 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 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 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 ”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 视线游移开去, “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听到季榆的问题,谢瑾瑜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去问安辰逸?” 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他要更好才是,毕竟他和季榆相处了不过七天,而他的性格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尽管这几日并未苛待过对方,但因着两人之间那对方并不清楚的纠葛,他几乎都没给过对方什么好脸色。 “那什么,就是感觉”抬手抓了抓后脑勺,季榆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来,“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会更好?”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他没能听懂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找安辰逸去说这个事儿。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野兽的直觉? 眯着眼睛打量了季榆一番,谢瑾瑜觉得,这个心思单纯耿直的小家伙,从某些方面来看,还真和那些一根筋的野兽有点相似。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见谢瑾瑜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季榆有些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哪个字戳到了谢瑾瑜的痛脚。 他可没有忘记,适才谢瑾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简直能够掉下冰渣子来的脸色。 被季榆这小媳妇儿似的样子给逗乐了,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在季榆的脑袋上用力地揉了揉。 “你这个家伙”谢瑾瑜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真的就是个孩子啊” 正因为是孩子,那份剔透的心思,才更惹人喜爱。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在季榆不服气地反驳自己之前抢先开了口,谢瑾瑜收回手,转而说起了前面的话题,“只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季榆,嘴角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稍显恶劣的弧度,“听完了之后,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没想到谢瑾瑜要说的是这个,季榆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谢大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就是当初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派人追杀,他都熬了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面上的笑容一滞,谢瑾瑜一下子都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和他接触得并不多的人,总是能够一眼就看穿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盯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的季榆看了一阵子,放弃了探究的打算,偏着头琢磨起该怎么才能把事情和季榆说清楚来了。 ——我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安辰逸在对你欲行不轨? 他要是真的这样说了,季榆想必也不会相信吧?这个小子,在某些方面脑子灵光得很,但在某些地方,却跟个二愣子似的。方才安辰逸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这个家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8.第七穿(二十六)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只不过, 那并不是他做出什么回应的好时机。 他向来, 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 这样的发展,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 就是那所谓的“命运”, 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 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 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谢瑾瑜和安辰逸, 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 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他抬起头, 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 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 浮现出一丝清明来,只是,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 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 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 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只手按了上去,就见那道痕迹像是聚在一滩的水一样散了开去,但等到他放开,那玩意儿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红痕。 “这是?”谢瑾瑜见状,眼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愕然的情绪来。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9.第七穿(二十七)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就连他自己, 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 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 却加倍地汹涌而来,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 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 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 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 从两人相贴的地方, 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 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 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 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 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第七穿(二十八)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 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 可安辰逸会去哪儿, 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 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 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 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1.第七穿(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要知道,这世上,能够如季榆一样, 总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并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错过了这一个,谢瑾瑜不知道这一辈子, 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 谢瑾瑜上前半部, 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 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 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 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 “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第七穿(番外)+过渡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 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 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 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 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 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 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 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 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 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 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 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3.第八穿(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 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 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 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 强撑着一口气, 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 “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4.第八穿(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 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 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 季榆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 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 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 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 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 垂下头去, 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 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 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 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 甜蜜, 苦涩, 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季榆所熟识的人,都是与季家往来密切之人,此时此刻,他委实是无法确定,这次的事情,那些人是否同样搅和其中。毕竟,这次追杀他的,正是以往在他的眼中,最为公正无私的二长老,不是吗? 细细数来,除了季棠之外,他竟找不到一个能够全心信任,能在此时给予他帮助的人。 眼前倏地浮现出季棠浑身是血的模样来,季榆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个画面。 被雨水沾湿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带着本不该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沁肤透骨。 单为了两个甚至都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人,就将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甚至有可能因此丧命,真的 “——值得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祭起季棠给他的防御法器,却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止住了动作。 那人一身浅蓝色长衫,与季榆同样,没有任何遮蔽地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低落,看着有些狼狈。但那双黑沉的双眼,却仿佛能够一直看到人的心里。 “安辰逸?”收了手中的法器,季榆回过身去,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面上的神色带着惊讶与探究,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这么做,”然而,安辰逸却并没有回应季榆的话,只是将自己刚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值得吗?” 看着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有些发怔的人,安辰逸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并不认为这个世上没有那种愿意舍己为人的高洁之人,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从头至尾只与自己说过一句话的人,要为了他们,与家中人反目?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大脑的构造,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吧。 回想了一下原主在被发现之后的一些列行为,季榆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但这样的回答,显然对拉近他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作用。 “这个世上的事情,本就无谓值得与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弯起唇角,朝着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有的,只是想与不想。” “而我,想帮你们。”季榆看着安辰逸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辰逸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他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但每一次,他得出的答案,都从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对上季榆的双眼,安辰逸的心中微微一震,他张开嘴,下意识地想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更何况,我也不仅仅是帮你们。”转头错开安辰逸的视线,季榆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季家向来以公正清明立世,若是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便是失去了立世之本,”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峰,季榆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此次得到了再多,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分明从小到大,他都是被这样教导的,可如今,那些告诉他这些话的人,自己却将之遗忘了。 安辰逸闻言沉默了下来,这种时候,他着实想不出来,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上前几步,将手轻轻地放在这个孩子的头顶。 “走吧,”安抚似的揉了揉季榆的发顶,安辰逸轻声说道,“这里不安全。” 要知道,不久前他和谢瑾瑜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季棠的。由于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谢瑾瑜还受了一点轻伤,反倒是修为差了一截的安辰逸,一直被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 想到这里,安辰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 许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变故,季家突然放弃了遮掩自己的行径,寻了个由头给他和谢瑾瑜扣上了魔道奸细的帽子之后,就光明正大地开始追杀起来。而流落在外的季榆,也成了季家的叛徒,为正道所不耻。 长长地叹了口气,安辰逸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事情,告诉身边这个依旧坚持着属于季家的风骨与荣耀的孩子。 “人总有走错路的时候,”但出乎安辰逸的意料的是,季榆对此却表现得很是平静,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窘境而磨灭分毫,“这种时候,将他们拉回来便是。” 他们季家,本就是靠着这般,才能长久地存在到现在的。 “还有,”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就算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模样,可修士的年纪,向来都不该用外貌来判断不是? 似是没有料到季榆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安辰逸不由地愕然了一瞬,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办法,季榆那一脸认真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的模样,看着确实是太过可爱了些,惹得他都忍不住想伸出手,再揉一揉对方的脑袋了。 安辰逸当然是知道季榆的不可能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可无论是以年纪还是修为来算,他都超过对方太多,是以对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小了自己许多的孩子没有错——不过这种话,安辰逸是不会对季榆说的就是了。 虽然在他的心里,还真有那么一丝期待,要是听到了这些话,季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收回落在季榆身上的视线,安辰逸轻咳了一声,掩下唇边的笑意:“好,我记下了。”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5.第八穿(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自小便被测出纯灵之体, 送入落仙门修行,谢瑾瑜在修炼一途上,可谓是从来没有碰上过任何挫折,在门派内更是深受宠爱于追捧,从未听别人说过一句重话,由此养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 比之凡世间的王孙跋扈还要目中无人。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 在初次相遇的时候, 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 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 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 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第八穿(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可以说, 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 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 像是想要开口说话,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 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 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 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 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 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 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 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 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第八穿(五)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手上的那张阵法图,终究没能完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修为太低, 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一点,还因为他们在前往豫山的途中, 遇上了季棠。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动手的时候,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 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 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 强撑着一口气, 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 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到了那时,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就是因为这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之前安辰逸和谢瑾瑜才会因为落仙门的事情吵起来,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但在季家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季榆也是见过的,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8.第八穿(六)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 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 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 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 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 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 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 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 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 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 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 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 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9.第八穿(七)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对于季家的行为, 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 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 可事实上, 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 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 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 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 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 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 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要不是这样,季榆不可能这么轻松地从里头走出来。有人维持和无人控制的阵法,可完全是两个模样。 “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穿着浅咖色风衣的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正你又撑不到医院。”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请假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要知道,这世上, 能够如季榆一样, 总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 并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错过了这一个,谢瑾瑜不知道这一辈子, 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谢瑾瑜上前半部, 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 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 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 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 “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这个人,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可这会儿,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1.第八穿(九)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难不成是他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做了什么事, 让谢瑾瑜产生了这样的误会?要不然,对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说起来, 刚才谢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来,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 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 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 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 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 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 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 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 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第八穿(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等到这条痕迹彻底消失的时候”指尖缓缓地抚过谢瑾瑜手肘处那道显眼的红痕,季榆的嘴唇用力地抿起,似是有些犹豫,是否该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谢瑾瑜做任何的隐瞒,“你的一身修为就会消失殆尽, 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 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 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 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 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 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 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都还敌不过对方,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3.双倍补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自小便被测出纯灵之体, 送入落仙门修行, 谢瑾瑜在修炼一途上, 可谓是从来没有碰上过任何挫折,在门派内更是深受宠爱于追捧,从未听别人说过一句重话, 由此养成的性子,自然是矜高自高, 比之凡世间的王孙跋扈还要目中无人。 可以想见, 如此性子的两个人, 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 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 出神地望着火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4.第八穿(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要知道, 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 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 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 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 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 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 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 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 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季榆显得有些鼓噪的心跳声。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了双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季榆只觉得脸上传来一阵不可抑制的热意。 他并不认为谢瑾瑜这么快就放下了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还对他生出了倾慕的念头——比起外表温和,内里果断决绝的安辰逸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谢瑾瑜在感情的事情上,更容易牵扯不清。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5.第八穿(十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 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 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 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他的眼前浮现的, 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 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 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你”收回手,安辰逸低下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季榆的模样时,忽地怔住了。 只见季榆软软地倚在他的胸前,面颊上染着绯红,比前些日子多了些许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墨玉的眸子里,满是迷蒙的色彩。 “安大哥?”感受到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抬起头来,蕴满了水光的双眼当中,清晰地倒映出安辰逸的模样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地跳动了两下,安辰逸突然意识到,季榆眼下的状态极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6.第八穿(十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 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 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 季榆再次闭上眼睛, 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 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 与先天资质低劣, 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 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 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 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 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7.第八穿(十五)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安辰逸转过身来, 弯起唇角, 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 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 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 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 没有做过多的怀疑,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吐了吐舌头,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 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 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 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季榆怔怔地望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的神,就闭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以不过筑基的修为,在修得元婴多年的几名长老的追杀下逃窜至今,这个身子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松懈下来,自是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8.第八穿(十六)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 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 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 只需如现在这样, 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 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 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 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 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 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 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 季榆停顿了一下, 在继续说了下去, “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 不仅仅是落仙门, 包括飞羽山庄, 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可以想见,如此性子的两个人,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9.第八穿(十七)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如果不试一试, ”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 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 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 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 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 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 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 随手拂上了房门, 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木制的房门被合上,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0.第八穿(十八)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个人, 似乎总有那么一种魔力, 让人控制不住地对他生出好感来。想来如若不是两人相识的方式太过尴尬, 他们定然能够成为一生的至交好友吧? 从季榆的怀中退了出来, 谢瑾瑜略微站直了身体,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弯眉浅笑的人。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自己心情的人, 可这会儿, 在这个人的面前, 他却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字不落地倾诉出来。 然而,谢瑾瑜还未来得及张口, 季榆就率先出声了。 “对不起, ”他看着谢瑾瑜的双眼, 面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 谢瑾瑜:啥? 完全没听明白季榆这没头没尾的话, 谢瑾瑜愣了愣,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个,你知道的, ”似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季榆抬手摸了摸鼻子, 视线游移开去,“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什么嘛, ”支支吾吾了半天, 还是没把“中了春一药”这几个字给说出口, 季榆轻咳了一声,耳根也泛出了些微的粉色,“不管我那时候做出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虽然自己的脑中到现在都还是没有那天的记忆,但是一般人在那啥之后会有的反应,季榆还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那会儿自己抑制不住地想往安辰逸的身上蹭的感觉,他总是不可能忘记的。 想到这儿,季榆顿时感觉更加不自在了。先前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了,反倒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谢瑾瑜闻言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季榆在说些什么,不由地就觉得有点好笑。 怪不得这个家伙刚才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呢,感情对方以为是自个儿对安辰逸做了什么,被他给看到了?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扬,谢瑾瑜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个想法,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看着季榆红着耳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谢瑾瑜的心中倏地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来。 努力地压下唇边的笑容,谢瑾瑜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来,看着季榆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淡漠。 “所以?”他问,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所以——”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由于心虚与羞赧而生出的逃避的心思,抬起头,不避不让地对上了面前的人的视线,“请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安大哥。” 他不是个蠢的,一听谢瑾瑜说了那天的事情,就知晓了对方和安辰逸闹得如此之僵的原因。 试想哪个人在亲眼见到自己心仪的人,与另一个人勾搭纠缠之后,还能浑不在意,不生出一点儿芥蒂? 没有料到季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瑾瑜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瞬间就淡了下去。 这个人怎的在碰上了这种事情,在第一时间,都还是想着别人的事情?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谢瑾瑜准备好的,有关安辰逸所做的事情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安大哥他,只是在和你置气而已!”没有察觉到谢瑾瑜的异样,季榆趁着胸口还没散的那股气,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要不然的话,安辰逸怎么会在听到了谢瑾瑜的声音之后,还非得要多抱着他一会儿?这分明就是小孩子赌气的表现,不是吗? “安大哥明知自己不可能胜过落仙门的一众人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豫山——”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面上因为激动而泛出些许潮红,“谢大哥不也正是因为担心安大哥的安危,才会不顾其他地从落仙门当中冲杀出来吗?” 如果这样两个心系彼此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误会,而断了那本该天作的姻缘,又怎能不让人感到痛惜? 垂头望着正努力地为安辰逸开解,试图让他和对方重归于好的人,谢瑾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被这样一个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的人,干涉自己的私事,他该是感到愤怒与厌烦的,尤其这件事还因对方而起,但看着对方那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的眸子,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生不起一丝怒气来。 ——非但如此,他的心底,甚至还有种莫名的触动。 就如同最为轻柔的羽毛尖搔过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带着丝丝缕缕的酥麻。 见谢瑾瑜一直不开口,季榆的面色有些焦急。他知道由自己来说这些话并不合适,可他实在是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就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出嫌隙来。 “谢大哥,”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再次出声,“我” 然而,他才开了个头,就被谢瑾瑜给打断了:“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榆:啥? 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谢瑾瑜这句话的意思似的,季榆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都没能做出半点反应。 他刚刚,是在说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吧?怎么这话题毫无征兆地就跳到他的身上来了? “如果没有的话,”低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而显得有点愣愣的季榆,谢瑾瑜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喜欢我怎么样?” 季榆:啊? 这下子,他是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又或者,出问题的其实是他的脑子? 他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1.明天发车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 季榆没有想到的是, 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 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 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 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 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 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 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 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 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 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第八穿(二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一寸寸地逡巡而过, 最后停留在了对方微张的双唇上, 安辰逸漆黑的眼眸里, 有些微的欲一望翻涌上来。 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 到了这种时候,还对自己心中所抱有的那份感情一无所觉。只不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就连他自己, 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分明这种时候, 他最该的考虑的,应该是那被困于落仙门之内的谢瑾瑜,不是吗? 可每每闭上眼睛, 他的眼前浮现的, 却是仅在他的咫尺之处的c属于季榆的面容。 高兴的时候发亮的双眼,心虚时飘忽的视线,睡梦中弯起的唇角, 以及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的模样——一点一滴,好似深不见底的漩涡,牵扯着他越陷越深。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无法自拔。 但面前的这个人, 却依旧对此毫无察觉, 弯着眉眼笑着喊他“安大哥”。 季榆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安辰逸再清楚不过。那双清澈得如同三月的溪水一般的眸子当中, 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愫。 ——但正因为看得太过清晰,他才会越发地感到不甘。 分明这个人都愿意为了他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在对方的心目中,他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此这般,又怎能不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然而,他甚至都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龌龊心思,生怕一旦说开了,就连眼下相安无事的现状,都无法继续维持。 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安辰逸缓缓地靠近了季榆,直至两人的鼻尖相抵,呼吸间满是彼此的气息。 他只需再前倾少许——就能吻上这个人的双唇。 心脏传来从未有过的鼓噪之声,牵扯得安辰逸胸前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疼。 季榆闭着双眼,兀自酣睡着,眉间的褶皱松了开来,唇边也略微弯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静静地盯着季榆的睡容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退了开来。 山间不知名的虫豸发出清脆的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清幽。 想来季棠先前确实留了手,安辰逸身上的伤虽然看着可怕,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内里,只过了两日,对方便能够勉强下床,在季榆的搀扶下行走了。 仔细地替安辰逸换了药,季榆小小地舒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少许安心的神色来。要是安辰逸真的由于这次的事情而落下了暗伤,他一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见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突然就有些遗憾,自己这一次伤得太轻了。如若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借此提一提条件,比如让对方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看着低头收拾着药瓶的季榆,安辰逸的面上生出了一丝笑意。以这个人的性格,要是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哪怕对他不存在这方面的心思,肯定也不会拒绝的吧?只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在心中轻叹一声,安辰逸按捺下抬起手,揉一揉季榆的脑袋的念头,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等我的伤好些了,我们去一趟红枫谷吧。” 那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误入的一处秘境,其内的红枫宗虽在现世籍籍无名,实力却不在落仙门之下,只他们两人,还是护得住的。 只是,这种好似缩头乌龟一样的行径,说出来实在有些丢脸。但安辰逸更明白,单凭他和季榆两个人,想要躲避那来自天下的追杀,无异于痴人说梦。 此次与季棠的交手,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实力的低微,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拖着季榆去送死。总归等到他能够行动自如的时候,谢瑾瑜早就已经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愧疚,安辰逸侧过头看向季榆。 他确实放不下谢瑾瑜,但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还得量力而为。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牵涉的,只有自己一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安辰逸都是必然要去落仙门走上一遭的,但如今有季榆在一旁,他自然无法做出同原先一样的决定了。 对方已经为了他们做了太多,总不能到最后,自己还要害得这个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吧? “好,”尽管不知道那红枫谷是什么地方,但季榆却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都听安大哥的。”他弯起眸子,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不得不说,人心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善变的东西。 在季榆第一次见到安辰逸的时候,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还是谢瑾瑜的安危,可短短的半月之后,对方却将他的性命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头。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抬手按了按胸口,那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心脏,告诉了季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将地上的东西收好,季榆扶着人躺下之后,就起身准备去外头取些水回来,顺便再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用得着的药材。 季榆一点儿都不担心将行动不便的安辰逸独自扔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不说对方此时本来就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状态,就单以他主角的身份,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肯定是幸运地活下来的那一个。 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季榆开始在心中计算起当前的时间来。 在原先的剧情当中,安辰逸也是没能抵达落仙门的——事实上,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查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可能产生前往豫山的心思来。他反倒是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想要杀人灭口的家伙给纠缠住了,弄得有些狼狈。 到最后,还是从想方设法从落仙门当中脱了困,放心不下安辰逸的谢瑾瑜一路找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即便季榆一早就将落仙门的事情告诉了安辰逸,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两人会安然到达目的地。可阻了他们前去落仙门的路的,竟然会是季棠,这还真是有些在季榆的意料之外了。 看来被打乱的剧情,最终都会以一种最为自然的方式,拐回到原先的轨迹上来。 然而,若是人心改变了,哪怕是同样的事情,发展也会截然不同。 将这一点记下,季榆再次迈开了脚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大概是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用,季榆还真在附近找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虽说都算不上什么稀有的天材地宝,但用来医治安辰逸身上的外伤,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掰着手指头数到第十八天的时候,季榆往安辰逸的伤药里面,加了两片叶子。 百年足岁的骨桉叶,促进伤口愈合,消除疤痕的作用尤为显著,通常用于治愈外伤的后期阶段,遇上辛芜花时,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催一情效果。 安辰逸所服用的丹药与外敷的药物里头,当然是没有辛芜花的,但这辛芜花,却正是炼制养气丹所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材。 躺在安辰逸的身边,嗅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季榆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面上也泛着些许红晕,似是有些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季榆的不对劲,安辰逸坐起身子,面色担忧地看着身边的人,“不舒服?” 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睁开眼睛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上蒙着一层雾气:“嗯”他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鼻音,“有点热”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一阵阵地席卷而来,让他的意识都有点迷糊起来。 稍显急促地喘了口气,季榆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山洞外走:“我出去吹吹风”但他才往前迈了一步,脚下却蓦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一旁歪去,好在安辰逸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才没让他直接摔倒在地。 “别动!”触手的温度让安辰逸的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抬手按住了想要再次起身的季榆,抬手覆上了对方的额头。 修行者通常不会有凡人的病痛,但这事并不是绝对。修炼之人在身受重伤,身体虚弱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本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而真要出了这种情况,比起凡人来,想要治病,反而要麻烦了许多。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那有些烫手的温度,安辰逸的神色不由地凝重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3.第八穿(二十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 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 “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 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 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 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 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 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 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 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 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4.第八穿(二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 季榆眨了眨眼睛, 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 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 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 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 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 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 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 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 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 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对不起,”敛了唇边的笑容,季榆一双写满了认真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瑾瑜,“我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无论谢瑾瑜适才的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安辰逸赌气,他都不可能点头。 以季榆的性子,无论是否真的心有所属,他所给出的,肯定都只会是这一个答案——可纵然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在亲耳听到这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谢瑾瑜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一沉。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谢瑾瑜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胸口翻腾起来的情绪,沉声问道:“是谁?” 许是没有料到谢瑾瑜会追问下去,季榆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开口:“不能说。” 尽管修真界不似凡俗间,有着那么多的清规教条,但有些东西,依旧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明了这一点,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诉诸于口。便是在那无人知晓的梦境当中,他都谨记着这一点。 想起之前的事情,季榆的双眸顿时一黯,随即低下头避开了谢瑾瑜的视线,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的这番举动,落在了谢瑾瑜的眼中,却多了一分别样的意味。 “你喜欢的人,”眉头猛地拧了起来,谢瑾瑜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怒气,“是不是这个家伙?!” 季榆:啊?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5.第八穿(二十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 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 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 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 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 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 季榆吐了吐舌头,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 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 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 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 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 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本就心里憋得慌,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6.不可说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 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 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 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 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 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 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 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 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 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 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安辰逸低下头,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7.第八穿(二十五)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 ”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 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 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 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 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 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 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 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 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 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 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我明白,”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出声打断了他,“你不必解释,”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必解释。” 这个人是如何看他的,他最是明白不过。 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的心脏蓦地一颤,只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原本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此时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寂,谢瑾瑜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他明明知道季榆刚刚是在拒绝安辰逸,但听到那些话,他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传来一阵阵焦躁的感觉——而更让他感到暴躁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份感觉,是来自于季榆,还是来自于安辰逸。 要放下一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容易。 从先前的那种压迫感中挣脱开来,季榆的视线游移着,有些不敢和安辰逸对视。 适才的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心悸。 好一会儿,季榆才反应过来谢瑾瑜问了什么。他看了边上紧拧着眉头的人一眼,有点不确定对方究竟只是想要打破刚才的那份尴尬,还是想要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沉吟了片刻,季榆还是乖乖地将自己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不管谢瑾瑜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注定了只会烂在他自己的肚子里,再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反正说到底,谢瑾瑜也不过是想要确定,他不会是对方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的妨碍吧? 这么想着,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笑容。然而,还不等他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抢在了他的前头。 “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深深地吸了口气,谢瑾瑜仿佛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一样,语气里满是笃定与不容置疑,“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季榆: 所以说,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跳的啊?这样在安辰逸的面前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季榆他突然觉得,他和面前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办法交流。 莫名地,季榆有点同情起安辰逸来了。大概只有真心相爱,才能跟上这个人与常人迥异的想法了吧? “谢大哥还有别的事情吗?”很干脆地忽略了谢瑾瑜的那句话,季榆扯开一个笑容,略显期待地看着对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交给安辰逸去烦恼吧,他只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应付过去就是。反正除了在牵涉安辰逸的事情之外,谢瑾瑜还是挺正常的不是?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季榆的心思,谢瑾瑜的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榆的笑容都有些发僵了,才收回了视线。 “我没什么事了。”说着,谢瑾瑜靠在了门边上,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果然,比起那死气沉沉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这个样子,看着要更加顺眼一些。 “”没法猜到谢瑾瑜心里的想法,季榆索性不去理会没来由地犯了性子的谢瑾瑜,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安辰逸。 “安大哥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弯起嘴角,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略微侧过身子,让开了路,“进来说吧。”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8.第八穿(二十六)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就想道歉,但那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在他的嘴边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他这辈子,还真没给人说过“对不起”呢。 本就心里憋得慌, 再看面前的这个家伙还一脸愣愣的表情, 好像还没从自己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的样子,谢瑾瑜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捏着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紧, 谢瑾瑜略微眯起了双眼。他决定了,要是季榆待会儿真的敢点头,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顿再说。 心绪低落, 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对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轻自贱的事情来的话, 他不介意动手将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觉到了谢瑾瑜视线中的危险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面上浮现出稍显惊讶的神色来:“你喜欢的,难道不是安大哥吗?” 虽然安辰逸从未说起过他和谢瑾瑜之间的关系, 但在季家的时候, 这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情景, 季榆也是见过的, 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谢瑾瑜: 这小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 谢瑾瑜的看着季榆的目光, 瞬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对不起, ”然而,还不等谢瑾瑜出声,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其中晕染的笑意,仿佛能够触及人的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刚才是我魔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道,“谢谢。” 心脏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谢瑾瑜松开手,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以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旁人少有不满面怒容的,即便有低头赔笑的,也都不过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实力上罢了,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门当中,那些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人,心里头到底都是怎么想的,谢瑾瑜心里也能猜到几分。 要是门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会在知晓他手中持有上古灵石的时候,选择与其他门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询问? 他再怎么说,都还是落仙门的人,拿了好处,难道还能转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师门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谢瑾瑜压下心中有些繁乱的思绪,转过头朝季榆看了过去:“你”“安”可谢瑾瑜的话才刚起了头,季榆也在这时候开了口,顿时,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似乎没有料到谢瑾瑜也会在这时候说话,季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声问道:“什么?” “没什么。”对上季榆的视线,谢瑾瑜莫名地就有点泄气,懒得再去多问什么,“你想说什么?”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深究,而是开口将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为,是安辰逸和谢瑾瑜一块儿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毕竟他不久前可还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这么好一会儿过去,却依旧不见对方的踪影,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即便安辰逸手边有事,想来得知他醒来,也应该尽快过来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觉得自己真有重要到这个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里时时刻刻地惦念着别人。 许是担心谢瑾瑜不明白,季榆还不忘将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说了说。 “在得知谢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门之中的消息的时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将这件事提出来说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之色,“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呢。” 一边说着,季榆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着谢瑾瑜的神色。他实在是有点好奇,这位当前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让他有点闹不明白的是,谢瑾瑜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目光反倒带上了几分古怪。 被谢瑾瑜给看得浑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点凌乱的衣襟,季榆一脸严肃地沉思着,“我是不是应该先换身衣服?” 还有,他的外衫哪儿去了? 前头他的心思都在谢瑾瑜突破了阵法这件事情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状态。 谢瑾瑜: 重点是这个吗?! 按了按跳动的眼角,谢瑾瑜懒得多说什么,径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过去。只不过,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许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显得对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着更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了。 看着季榆将过长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谢瑾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上扬了几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散了,谢瑾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明白了安辰逸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缘由。 即便是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什么厌恶的念头来。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头,就对上了谢瑾瑜的视线,不由地就是一愣:“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谢瑾瑜的态度好像就有点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来了。 见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谢瑾瑜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季榆闻言怔了怔,不知道谢瑾瑜在说什么。他的记忆只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体状况为止,再往后,就都记不得了。 看到季榆拧眉思索的模样,谢瑾瑜就知道这个小子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骨桉叶和辛芜花混合之后,除了催一情之外,还能让人产生一种类似醉酒之后的效果,有的人确实会因此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季榆来说,到底是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犹豫了片刻,谢瑾瑜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看到的事情给说出来。 “安辰逸由于一些事情耽搁了,过一阵子就会过来了。”想了想,谢瑾瑜这么回答了季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找不到他的线索,外头的那些人,肯定会有不少的一部分,把主意打到安辰逸的头上来,只要那个家伙没有蠢到听不懂他留下的那句话,就不会不知道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风头。而当下世间,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说外头的那些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是找到了,凭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强闯进来。 要不是这样,谢瑾瑜也不会挑了这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当然,在心底,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安辰逸在这里再见上一面的。 从此处得到的那块灵石此时还在安辰逸的手中,他既然带着季榆来了这里,对方理当有所感应。想来即便是为了在他手上的季榆,对方也该是会来这里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了一个苦笑。 在刚听到安辰逸亲口说出喜欢季榆的话来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当时就决定要与安辰逸一刀两断,不再理会与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到头来,却还是没法就这样任由那个人独自面对眼前的事情。 果然,感情这玩意儿,是世上最难掰扯清楚的东西。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而有些愣神的季榆,谢瑾瑜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扔给对方一些辟谷丹和用以调养身子的丹药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季榆看着谢瑾瑜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思索的神色。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棘手许多。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9.第八穿(二十七)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 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 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 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 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 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 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 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 与先天资质低劣, 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说,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0.第八穿(二十八)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见到季榆的动作,谢瑾瑜的眉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随即不发一言地抢在了安辰逸的前头进了屋,像是生怕季榆会单独把他给关在门外似的,那模样惹得季榆险些笑出声来。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 但在他看来,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性格别扭到任性,做事也全凭着自己的心情与喜好——要是换了在寻常人的家里, 这样的孩子,可是要挨揍的。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 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 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 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 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 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 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 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敢保证,要是真让季榆进了安辰逸的房间,这个家伙所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隔绝的灵力与探查。手中持着这个阵法原先的压阵之物,安辰逸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我就在外面,”伸手拉开房门,谢瑾瑜脚下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有什么事,喊我就行。” 不是他信不过安辰逸的为人,只是在亲眼见过了安辰逸将季榆压在身一下的情景之后,他实在无法放心让这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 有点疑惑谢瑾瑜这话是和谁说的,季榆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最后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以他和安辰逸两人的修为来看,谢瑾瑜应该没有必要对安辰逸说这种话吧?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1.第八穿(二十九)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要知道, 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 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 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 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 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 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 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 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于迅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2.第八穿(三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季榆无法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 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 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 对方想说的,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 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 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 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 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 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 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也差不了多少了不是?”穿着浅咖色风衣的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正你又撑不到医院。”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3.第八穿)三十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落仙门的人会对他们所布下的这个阵法, 有着如此巨大的信心,自然是有其缘由的。正是认定了一旦踏入了其中, 即便是谢瑾瑜,也定然无法全身而退, 他们才敢在匆忙布置之下,就将对方给召回豫山。 “等到这条痕迹彻底消失的时候”指尖缓缓地抚过谢瑾瑜手肘处那道显眼的红痕,季榆的嘴唇用力地抿起, 似是有些犹豫, 是否该将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谢瑾瑜做任何的隐瞒,“你的一身修为就会消失殆尽, 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而且此生都无法再进行任何修炼。 到了那时, 便是那些门派当中的一个小小门童, 都有能力将谢瑾瑜一指头碾死。 ——若非如此,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也没有那个胆子, 敢大张旗鼓地派人搜寻谢瑾瑜的下落。 要知道,当世敢于与谢瑾瑜正面对战, 并且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败的人,也不过就是五指之数, 而就是这几个人全都合在一起, 都还敌不过对方, 没有哪个蠢货会在真正撕破了脸的情况下,还让自己手下的门人,去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知晓了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谢瑾瑜可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头看着谢瑾瑜,季榆的神色间满是凝重:“没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都是经历了这样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状况已经与那原先有所不同,但想来这一点,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脑袋的人。 有些不解谢瑾瑜这莫名的举动,季榆愣了愣,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给打断了:“你似乎对这个,”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迹,“很了解?” 尽管不如其他东西擅长,但谢瑾瑜对于阵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猎的,然而对于这次落仙门的那个阵法,他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抓住了某个压阵之人对其不精的漏洞,他说不定这会儿还被死死地镇在那里头呢。 但是眼前这个修为不过筑基的小家伙,却对这样一个能够让他吃了大亏的阵法侃侃而谈,就连他未能察觉的暗招都知之甚深,这着实是惹人生疑。 总不能那些个人在商量怎么对付自己的时候,还会当场把这个阵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真要是那样,谢瑾瑜反倒要怀疑那些家伙的脑子,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了。 没有想到谢瑾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张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个阵法的出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据说是季家飞升之人想办法送下来的,为不传之秘。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为了这样一件蝇营狗苟之事,他们竟不惜将其拿了出来。便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季榆都感到无比羞耻。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见到过这本古籍,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手翻看过两页,是以那日在见到那些人手中的图案的时候,他就一眼认了出来。只可惜,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擅长,当初也未曾对其上心,现在就是他想要将之完整地画出来,都无法做到。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他当然是不可能觉得季榆是和那些设计他的人一伙的,不谈找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演这样一场苦肉计有没有必要,就说季榆和安辰逸相安无事地相处了那么久,就能说明这一点了——那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上古灵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个家伙就连这个地方的事情都告诉了季榆,断然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没想到自己一个找由头挑事的举动,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谢瑾瑜不由地就有点烦躁。 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想给季榆找点麻烦没错,但这种分明是对方帮了自己,却让对方道歉的事情,实在是让他膈应得慌。 就算季家在这次的事情里面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这个人得为了这些糟心事,对他低头? 看着季榆脸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与难过,谢瑾瑜非但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舒畅,反而觉得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更闷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吗?”重重地“哼”了一声,谢瑾瑜的唇边扯开一个冷笑。 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样子。 “我”季榆下意识地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对方的言语,顿时眼中的苦涩之意又加深了几分,“对不起” 谢瑾瑜说得没错,从始至终,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别人之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分明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亲手将走错了路的季家人给拽回正道上的话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伤的模样,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 怪不得那时在发现了他之后,爹娘没有丝毫反对那些人的举动的意思。想来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他其实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吧? 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越显黯然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只觉得胸中一股无名火突地就窜了起来。 “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猛地上前一步,捏着季榆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来,谢瑾瑜带着怒气的视线,不避不让地望入了他的双眼之中,“就把你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身子给我怎么样?”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可以确切地报出对方断气的时间地点。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4.第八穿(三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 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 强撑着一口气, 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 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5.第八穿(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 并且心有所属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 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 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 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 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 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 唯有小心呵护, 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 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 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转头和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与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对视了一眼,季榆掩下唇边的笑意,将对方让进屋子后,便伸手合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自己过来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谢瑾瑜的房间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会去哪儿,他却是不清楚的。 回过身,季榆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谢瑾瑜,走过去给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视线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阵子,谢瑾瑜的眉梢轻轻地动了动。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手快给自己倒了茶水了。但这会儿要他再开口让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个面子。 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谢瑾瑜一脸正气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面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个对换。 季榆: 安辰逸: 这个家伙,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那么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去做什么舍身取义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过头看向安辰逸:“安大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安辰逸闻言收回了落在谢瑾瑜身上的视线,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季榆的问题。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对上了季榆的双眼:“我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谈一谈。”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寻不到来由的压迫感,季榆下意识地避开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是什么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那莫名的感觉褪去了些许,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开口问道。 然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回答,只见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都直直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 拿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总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谢瑾瑜喝过的? 虽然相熟的人共饮一壶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一来他和谢瑾瑜的关系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二来谢瑾瑜和安辰逸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还有点暧昧不明,他在两个人面前做出这种举动来,确实有点不妥。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被两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给吓得浑身一颤,季榆看了看手里那烫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着安辰逸递了出去:“要不我们换换?” 安辰逸:呵呵。 目光扫过季榆由于沾了茶水,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双唇,安辰逸弯起双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我更喜欢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从对方的话里面听出了杀气? 还不等季榆去细细地琢磨安辰逸话里的意思呢,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重重地“哼”了一声,只是他那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辰逸闻声瞥了谢瑾瑜一眼,捏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我有些话,要和季榆‘单独’谈一谈。”看着谢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单独”的读音,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你说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谢瑾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惬意地喝了一口,“不碍事儿。” 安辰逸: 季榆: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比较好?情人之间的小别扭,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插手为妙吧? 这么想着,季榆果断低下头,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纹来,宛如那东西藏着什么能够让人着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掺和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们却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面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没有再朝谢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间?” 季榆: 谢瑾瑜: 谁他喵的想要品茶了?这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腻了好吗?! 见季榆有些迟疑的模样,谢瑾瑜拧着眉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6.第八穿(番外)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 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 季榆收回视线, 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 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 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 尔等所做之事, 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 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 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 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7.真实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可以想见, 如此性子的两个人, 在初次相遇的时候, 对彼此的印象,会是如何的糟糕。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 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 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 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 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 尔等所做之事, 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指尖缓缓地抚过面前的人苍白的面容,季榆的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歉疚。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8.请假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显而易见的,他此时并不在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当中。 指尖轻轻地滑过身下冰凉的剑身,季榆低头看了看距离自己有千丈远的地面, 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似是还有些弄不明白眼下的情况。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 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 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 他这时候, 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这样”季榆愣了愣, 没有做过多的怀疑,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给安大哥添麻烦了!” 不过他睡得有那么死吗?大概是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所以他连戒备心都下降了? 看了安辰逸一眼, 季榆吐了吐舌头,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安辰逸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往自己看上一眼。 他昨天晚上睡觉打呼了?影响到安辰逸休息了?所以对方生他的气了? 看到安辰逸的举动,季榆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要不然,安辰逸怎么会不声不响地就把他给搬上飞剑呢?说不定这就是对方惩罚他的一个方式,想看一看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半空中的时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现在再做出害怕的样子还来不来得及? 抬手抵着下巴,季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季榆的模样,安辰逸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来。 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些什么呢? 等了一会儿,见季榆还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还总是时不时地偷瞄上自己几眼,安辰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偷看被抓包了的季榆连忙用力地摇了摇脑袋,但看到安辰逸那如同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他的心里又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虚,“就是”他看了安辰逸一眼,犹豫了一阵,一咬牙,还是问了出来,“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比如打呼? 没想到季榆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安辰逸唇边的笑容陡然一僵,面上也显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想要逗人不成,结果反而给占了便宜吗? 看到安辰逸的反应,季榆的心里立时就是一突——他就知道!他昨天晚上绝对是打扰到安辰逸了! 想通了这一点,季榆连忙站起来,朝着安辰逸就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安辰逸,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绝对不会再打呼了!” 安辰逸:啥? 被季榆这预料之外的话语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安辰逸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好笑地看着季榆,安辰逸出声问道。 他还真是有点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哎?”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季榆不由地有点发懵,“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打呼吗?” 那为啥刚才听到他的问题的时候,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来? 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安辰逸。 “自然没有,”看了季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安辰逸努力压下唇边笑意,“你睡觉的时候很”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了下去,“乖巧。” 就连由于寒冷而往他的怀里钻的时候,这个人都有如一只温顺的羊羔,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戒备与嫌恶。 季榆: 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他吗?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季榆歪了歪脑袋,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轻笑了一声,安辰逸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不必多心。” 就是有,他也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 有点不舍地收回了手,安辰逸发现,他似乎有些喜欢上季榆发间的触感了。 既然安辰逸都这么说了,季榆当然不会再继续怀疑——不管怎么琢磨,对方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欺瞒自己的必要。 这么想着,季榆就松了口气。他跟着安辰逸,是为了帮对方的忙的,要是因为自己,反而影响了安辰逸的休息,可就与自己的愿望相悖了。 将落在地上的薄毯收好递给安辰逸,季榆低声道了谢之后,便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形容来。 身上的衣袍在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散乱,原先束起的发也有些散落下来,没了本该有的清爽。 手边没有合适的用具,季榆索性扯下了发带,任由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风而高高地扬起,衬得他的面容更显稚气。 视线在季榆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安辰逸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对方含着自己手指的模样,心中立即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从中涌出的热意,让他的耳根都有点发烫。 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安辰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衡。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中突然就冒出了季榆一脸认真的表情,说着“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的模样来。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安辰逸的唇边露出一抹不大的笑容来。 尽管早该过了成人的年纪,但季榆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分明都还是孩子的模样,就连出手帮他们的理由,都带着几分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执拗。 侧过头看着站在身边的人,安辰逸面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将安辰逸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季榆略微弯了弯唇角,便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坐下继续回忆当初自己在逃离之前“瞥了一眼”的阵法图来。 就算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找出破阵的方法来,但能够提前了解这里头的一些关节,总也好过对其一无所知。 见季榆凝眉思索,安辰逸也就不去打扰他,只是脚下飞剑的速度,比之前又快上了一分。 抬起笔在膝上的纸上缓缓地落下了一笔,季榆的目光很是专注,鼻尖随着他的动作,泌出了少许的汗珠。 修行者所使用的高深法阵,即便只是用墨水在纸上画出大致的形状,都有着莫大的作用,以他的实力,这个阵法对于他来说,确实是超出他的能力太多了。 但只要能够提升此次行动万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也愿意为此去尝试一番。 这大概就是他此次前往落仙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吧。 看着白纸上那甚至称不上图案的几笔墨痕,季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有些微的发亮。 于安辰逸而言,在见识过世间百态之后,越是喜爱性子单纯的人,更何况,季榆非但与他志向相合,此时所做的事情,还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他,心中的感激与责任,自然会让他对季榆更多出几分关注与爱护。 在有着先前谢瑾瑜的行为的对比下,尤为如此。 而想要使这种微妙的感情在安辰逸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发生细微的转变,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至少比起其他的方式来,要更轻易得多。 感情不比其他东西,无论是“巧合”还是“意外”,对于那操纵着世间万物的“命运”来说,都是属于切实可控的东西,只有人的情感,独属于一个人主观的感受,不受任何外物操控。 剧情可以推动世间所有的一切,去将安辰逸和谢瑾瑜牢牢地捆在一起,促使两人在同生死共患难中生出感情来,却不能直接在他们的心中,创造出一段并不存在的爱慕来,这是最为基础的规则——如果这一点被打破,那么那些衍生出了这些世界的小说,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连角色的情感都是任由造物者把玩的东西,这个故事,又还有什么阅读的意义? 仰起头往安辰逸那儿看了看,季榆的双眼弯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人刚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摸到了谢瑾瑜的思路的季榆双眼微微一亮,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他其实就是个在谢瑾瑜的醋坛子翻了之后,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毕竟这两个人会生出嫌隙来,和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的。 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季榆轻咳了一声,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当然不是,”朝着谢瑾瑜摇了摇头,季榆的声音很是坚定,“你放心吧,绝对不是安大哥!” 安辰逸: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听到季榆亲口用这样确定的语气将之说出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一阵憋闷。 但更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分明是这样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的事情,在见到这个小家伙那发亮的双眼的时候,他竟还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安辰逸觉得,即便是世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来到此地,怕也是救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安辰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到难过,还是欣喜。 尽管不明白季榆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但刚才对方所说的话,谢瑾瑜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嘴角略微翘起,谢瑾瑜侧过头,带着些许得意与挑衅地看了安辰逸一眼。 安辰逸: 要是他没有突然失聪的话,刚才季榆似乎并没有说过喜欢这个家伙的话? 被谢瑾瑜炫耀似的举动给气乐了,安辰逸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只是,谢瑾瑜的表现,倒是给季榆提了个醒。 “那c那个,我不是说安大哥不够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季榆慌忙开口解释,“安大哥性子沉稳,为人友善,修为又高,见识也广”一口气说了安辰逸一长串的优点,他小小地喘了口气,“安大哥哪里都很好,只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9.第九穿(二)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原本谢瑾瑜倒也是能控制这地方的幻境, 只是前不久他才刚把自己的印记从那块石头上抹去, 这会儿想要做到那样的事,就要困难得多了。 听到谢瑾瑜的话, 季榆愣怔了片刻, 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 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 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 “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 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径直揪着他的衣领, 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 谢瑾瑜轻哼了一声, 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 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 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0.第九穿(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 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 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 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 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 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 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 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 尔等所做之事, 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 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 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 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 证明自己的清白,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c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于迅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醒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安辰逸转过身来,弯起唇角,朝季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这当然是谎话。 季榆再怎么说也是修行之人,若是连在睡梦中被人给移动了位置,都还一无所觉的话,未免太过有负他一身的修为了。只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安辰逸却是不会告诉对方的。 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少许,想到之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安辰逸就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季榆相处,他这时候,甚至都有些不敢去看季榆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1.第九穿(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 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 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 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 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 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 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 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 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 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 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 可结果到了最后, 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 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 ”用力地抿了抿双唇, 安辰逸抬起头, 看着季榆的双眼, 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径直揪着他的衣领,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2.第九穿(五)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 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 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 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 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 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 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3.第九穿(六)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 并且心有所属的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 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 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 到最后, 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 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 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 谢瑾瑜的那份心情, 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季榆确实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说,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安辰逸总说他行事像个不识世事的孩子,但在他看来,谢瑾瑜反倒要更符合这个评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4.第九穿(七)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还要出言劝说安辰逸放弃前往豫山,任由谢瑾瑜死在那些人的坑害之下吗? 真要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他就不会落到被从季家除名,并暗中追杀的地步了。 深深地看了紧抿着双唇的安辰逸一眼, 季榆的手指动了动,已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许是察觉到了季榆的视线, 安辰逸回过神来,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歉意:“不如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将你放下?” 这个人为他和谢瑾瑜所做的, 已经足够多了, 他断然不该再将对方一起带到豫山去,赴那份与对方毫无干系的险的。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都没有那个把握,此次一去, 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然而,听了安辰逸的话,季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 要将那些走错了路的人, 给拉回正途上来。” 既然如此, 他又怎么能为保自己的性命, 躲在暗处苟且度日? “还是说”侧过头看着安辰逸, 季榆的嘴角略微上翘, 黝黑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狡黠来, “安大哥嫌弃我的修为太低,碍手碍脚?” 一句话,就堵死了安辰逸所有拒绝的话头。 盯着季榆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安辰逸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了,如若这个人真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从一开始就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甚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 “我可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护得你周全。”犹豫了一下,安辰逸终是松了口。他总觉得,哪怕自己不点头,对方也总会自己想办法,前往豫山的。 “要是我连自己的安危都得依靠别人的保障,又谈什么挽救季家?”朝安辰逸露出了一个笑容,季榆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的群山,“更何况” 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真的还有安全的地方吗?谁又能够确定,那天季榆听到的,就是全部了呢? 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季榆的脑袋,安辰逸没有说话。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当中的,看得更加清楚。 雨已经停了,但层层叠叠的云朵却依旧相互堆挤着,将天给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山洞里的火堆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着,在季榆的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 尽管并未挑明,但这个时候,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早已相互心生好感,情愫渐生了。这一点,哪怕季榆没有提前知晓所谓的剧情,也能够从安辰逸提到谢瑾瑜时的模样看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谢瑾瑜竟然会丢下安辰逸,独自前往落仙门,才更显得古怪。 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安辰逸,季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安大哥,”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和谢瑾瑜一起,前往落仙门?” 落仙门是谢瑾瑜的师门,在眼下四处皆敌的情况下,选择和谢瑾瑜一同前往豫山寻求庇护,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安辰逸不可能知道落仙门和此事之间的牵扯。 安辰逸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开口回答了季榆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 季榆是为了他和谢瑾瑜,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境地的,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放任不管。就算对方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毒手,他也该找到他的尸首,好好地安葬。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季榆愣了愣,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看来,”不等季榆开口说话,安辰逸就笑了起来,“我当时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要不然,他就无法得知落仙门暗中所干的那些勾当了。 如果那时候他就那样和谢瑾瑜一块儿,毫无所觉地去了豫山,说不定到了最后,就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还弄不清楚。 “所以,”看着季榆的双眼,安辰逸放轻了的声音显得很是柔和,“谢谢。” 不仅仅是为了今天他所得到的信息,更为了季榆先前所做的一切。 怔怔地和安辰逸对视了一会儿,季榆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这是我应该做的。”大概是觉得这句话太过干涩无味,他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而且,这也是为了季家。” 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他加重了“季家”的读音,生怕安辰逸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安辰逸轻咳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笑声。眼前这个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了。 想来唯有从小都未曾吃过什么苦的大家少爷,才能保有这孩子般单纯的性子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安辰逸的想法,季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他。顿时,安辰逸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季榆出声问道,“安大哥没有别的联系谢瑾瑜的方法了吗?” 尽管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千里传音”之法,但谢瑾瑜身为大乘期的修士,应该有其他用以联络的方式才对? 可季榆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淡了下去,须臾便不见任何踪影。 只不过,这种未曾品尝过太多世事的人,想要让他混淆某些情感,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从未关严实的窗子里吹了进来,季榆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管谢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答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他弯起嘴角,像是想通了什么无比困扰的事情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从怀里掏出先前谢瑾瑜给的那个戒指看了看,季榆掀开被子,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先把这东西给安辰逸送过去吧,毕竟不久前自己才拿对方当了跑路的借口不是? 这么想着,季榆的双眸微弯,唇边也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果然,刚才谢瑾瑜的那些话,还是赌气的意味更大一些吧?就算嘴上说得再不好听,心里头不还惦念着安辰逸身上的伤势吗? 歪着头想了想,季榆又将屋里自己这两天回忆起来的,季家那本古籍上写的内容带上了。待会儿将这戒指交给安辰逸之后,他还得再去找谢瑾瑜一趟——不光是为了回答对方的那个问题,更为了对方身上被阵法所刻下的印记。 这些日子里,谢瑾瑜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季榆也不好主动打探,是以他并不知晓对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瑾瑜定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想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修为有成的修士,在得知自己将会变成一个毫无修为,且寿元有限的凡人之后,依旧不为此动容的。 季榆一边在心中琢磨着待会儿见到了安辰逸和谢瑾瑜之后,自个儿都该怎么说,一边拉开了房门,却在见到门外的人的时候,忽地怔住了。 只见他正要去找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门外,前头的谢瑾瑜还抬起了手,做出了敲门的手势。但显而易见的,在他的手扣上房门之前,季榆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安大哥,谢大哥,”季榆见状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还不忘悄悄地打量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他这会儿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感到先前的那种剑拔弩张,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 眼睛顿时微微一亮,季榆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注意到了季榆神色的变化,谢瑾瑜的眉头一皱,很是不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明他站在安辰逸的前边,可这个家伙开口先喊的,却居然不是他! “找我?”见季榆看过来,谢瑾瑜故意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一个稍显恶劣的笑容,“是想好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有些惊讶谢瑾瑜会主动在安辰逸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季榆怔了一瞬,继而就笑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对,想好了!” 谢瑾瑜: 被季榆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给弄得一呆,谢瑾瑜反倒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了。 这思考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看着季榆那满是坦然的表情,谢瑾瑜心下感到有些不妙。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季榆给出的回答,会是自己想听的内容。 瞥了一旁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几分的安辰逸,谢瑾瑜的眉梢一挑,在心里思索起该怎样岔开话题来。然而,还不等他想出话题来,季榆就率先开了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5.请假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 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 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 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 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 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 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 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 与先天资质低劣, 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于迅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c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6.第九穿(九)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 季棠动手的时候,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 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 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 季榆拿出瓷瓶, 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 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他向来,都是一个完美的“演员”。 对于谢瑾瑜的到来,季榆并没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这样的发展,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说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安辰逸和谢瑾瑜就该在这几日会面了,就是那所谓的“命运”,也绝不可能让安辰逸和他之间真的发生什么——就算他的计算出了少许差错,谢瑾瑜最后定然也会分毫不差地赶到,阻止安辰逸继续下去。 毕竟,谢瑾瑜和安辰逸,才是这个世界命定的一对,不是吗? 许是迎面吹来的凉风让季榆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不停变换的景象,满是迷茫的双眼当中,浮现出一丝清明来,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有人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将一颗丹药塞了进去。没一会儿,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瑾瑜和安辰逸不同,他在修炼一途上走得太过顺畅,自然就余下了大把的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是以安辰逸并不擅长的丹药一途,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体内的情况,谢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缘由,但可惜的是,他手边也没有准备相应的解药,索性就直接让人昏睡过去,不再理会了。 反正这春一药又不是什么能够要人性命的毒一药,把药效给忍过去也就是了,顶多就是难受一点罢了,可那就不在谢瑾瑜的考虑范畴内了。 低头看着怀里某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样貌,都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似的季榆,谢瑾瑜的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虽然刚才他一气之下,直接把人给掳了过来,但到底要做些什么,他还真没有想过。 谢瑾瑜承认,他的心里对季榆是有气的。 就算知道这个家伙很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在亲眼见着了那样的场景之后,要想让他不做丝毫迁怒,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对安辰逸,可是动了真心的。就是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落仙门,也有对方的几分原因在里头。 若是能够说清事情当中的误会,借着落仙门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谢瑾瑜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他和安辰逸之间,就大吵了一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诸如“恩断义绝”的举动来。 他以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气头过了,他服个软认个错,再帮着一块儿把季榆的事情给解决了,对方肯定就不会再计较此事了,却不想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事情却早已挣脱了预定的轨迹。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认对季榆的感情时,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执着,谢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他太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了,每当那个人做出不可更改的决定时,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然而,谢瑾瑜更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榆闹出来的动静,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诓着进了陷阱,说不定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正是因为忌惮季榆将其中的内情透露给自己,落仙门匆忙中更改的布置里面,才会留下那样大的漏洞,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谢瑾瑜为人确实自傲狂妄,但却并不是那种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因此,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季榆,就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真要下手报复吧,有违道义,而且这事说不定还真不是对方的错;但真要就这么放过了,谢瑾瑜又觉得有点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气理不顺,憋得慌。 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两难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死死地盯着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对自己的视线没有一点反应的某个家伙看了好一会儿,谢瑾瑜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门之内,断然是不能回去的,至于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谢瑾瑜的心中就有了决定。 在彻底撕破了脸之后,那些个名门正派也就不再理会那层蒙在脸上的遮羞布了,随便找了两个经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谢瑾瑜的头上,就满世界派人追杀起他来,眼下对他来说,能够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搅和到这趟浑水里去的门派和氏族就不说了,就是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也不敢为了谢瑾瑜一个人,得罪那么多的大门大派。 谢瑾瑜的实力再强,终究只有一个人。 有谢瑾瑜挡在前头,将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许多,可总会有那么些有心人,将主意打到这个先前和谢瑾瑜关系紧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从对方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好歹也能拿来当个人质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这个世界钦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么样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绝境,最后都终能化险为夷。 回忆着脑海中那本衍生出了这个世界的“原著”当中,本该在接下来上演的剧情,季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从外头的天色来看,眼下已经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着树荫的阻隔,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芒,依旧是刺得季榆眯起了双眼。 身子因为那未曾得到纾解的药效,还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热意却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布置得很是简单,却不显丝毫简陋,处处显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 窗外的院子里种着两棵海棠,郁郁葱葱的,长得很是茂盛。 视线在墙上挂着的落日流萤图上停留了一阵,季榆就知晓了这是什么地方。 世人都以为谢瑾瑜定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传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灵石法器,却永远都不会想到,那能够开启仙境的上古灵石,在那处于被称为“死海”的海底,由阵法撑起的幻境当中,不过是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便是让他们在这地方来回走上几百遭,他们也不可能发钱其中的奥妙。 抬手轻轻地抚过盖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季榆的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叹的神色来。 这幻境当中的一草一木,一鸟一虫,都并非真实,但却更胜真实。 而这偌大的阵法当中,唯一的真实之物,就是当初被安辰逸和谢瑾瑜带出去的那块上古灵石了。 “看来安辰逸和你说过这里的事情了。”将季榆的表情尽收眼底,谢瑾瑜推开房门,挑着眉看过去,这话也不知是在感叹还是嘲讽。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季榆一惊,他抬起头,朝门边看去,却在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猛地怔住了。 “谢瑾瑜?”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季榆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对方,“你没事?” 听到季榆的话,谢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人,对落仙门那一伙人的谋划,确实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伙,怎么都不肯放过对方。 “光凭那些家伙,想要拦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声,谢瑾瑜的眉眼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 那么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联手,居然还得靠着一个漏洞百出的破阵法,才有对他出手的底气,单这畏首畏尾的举动,谢瑾瑜就为那些家伙感到丢人。 这么想着,谢瑾瑜却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破阵法”,险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听了谢瑾瑜的话,季榆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放松的神色,反而拧着眉,起身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强行从那个阵法当中挣脱了?”不顾谢瑾瑜异样的眼神,季榆径直抓起他的手,将袖子捋了上去。顿时,对方手肘处一道细长的红痕,就显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7.第九穿(十)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尽管眼下安辰逸对季榆生出了爱慕的心思,但只要谢瑾瑜心中的那份感情未曾改变, 事情就无法轻易地做出定论。 原本相爱的两个人, 在经历了千般周折之后,终于破镜重圆,共度此生,这样的故事,从来都不新鲜。 季榆无法保证,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安辰逸和谢瑾瑜之间, 尤其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 都在推动着两人往这个终点走去的情况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玉石, 季榆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忧虑。 谢瑾瑜和他在这个地方, 已经待了足足七天了, 可安辰逸还是一点儿现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就焦躁了起来。 他本就对谢瑾瑜先前的那番说辞存了怀疑——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对方想说的, 分明就是其他的事情——这会儿就不见人,心中自然更加不安。 想到那时谢瑾瑜面上那古怪的神色,季榆的双唇不由地地抿了起来。 他到底忘了什么? 无论他如何回忆,关于那天后来的事情,他的脑中都依旧是一片空白。 每当他试图向谢瑾瑜询问这件事的时候, 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猛地闭上了眼睛, 用力地摇了摇头, 季榆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那个人肯定就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用那带着笑意的嗓音,说他总跟个孩子似的执拗天真。 有风卷着花瓣,飘飘悠悠地停留在了季榆的肩上,如一只飞得倦了的蝶,在此处栖息。 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动了动,季榆看着这在淡蓝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的一点艳红,有些微的发愣。 昨夜他睡下的时候,这棵海棠树上还寻不见一个花苞,可今早他睁开双眼,却见到了那满树盛放的艳丽花朵。 大概唯有这在别处不可能见到的景象,才能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那由阵法创造出来的一个幻境吧? 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感到惊叹。 眼前倏地浮现出安辰逸和自己说起这个地方时,那带着赞叹的神情,季榆眼中的神色顿时一黯,唇边也浮现出一抹苦笑。 哪怕知道不应该,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谢瑾瑜不愿提起安辰逸,是不是因为对方已经? 胸口蓦地一阵抽疼,季榆的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若是那个人真的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定然和他脱不了干系吧?否则的话,谢瑾瑜那个时候,就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更不必非要将这件事瞒着他了。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只会给别人添麻烦呢扯了扯嘴角,季榆抬起手,想要拂去肩上的落花,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伸手捻起了那片花瓣。 季榆微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转过头往身后看了过去。然而,当他看清了站在那里的人的模样的时候,双眼却不受控制地睁大了几分,张着嘴好半晌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想什么,”松开手,任由指间的花瓣摇晃着坠下,安辰逸的一双眸子弯成好看的形状,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跟要哭出来似的?” “安大哥?”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季榆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的人,却又仿佛担心什么一般,在半途将手收了回来,“你没事?”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不停地企盼着能够见到这个人,可这会儿人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却反而有点不敢上前了,生怕一碰到对方,这个人就会跟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有什么事?”注意到季榆的动作,安辰逸的指尖一颤,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再触碰他,着实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季榆此时还愿意与他这般交谈,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想来要是他碰上了相同的事情,肯定也无法再和以往一样,与对方相处吧? 唇边的笑容淡了下来,安辰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了。 说句实话,他甚至都有点弄不清,自己做出到这里来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毕竟这里的两个人,想必都是不愿见到他的。 偏过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色,安辰逸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或许他就那样和季榆分别,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果然怎么都不希望,就那样同季榆成为陌路。 面颊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安辰逸愣了愣,侧头看向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太好了”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切实的触觉,季榆的面上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是梦” 季榆的声音很轻,但却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安辰逸的耳中,让他好一阵子都回不过神来。 在来这里之前,安辰逸想过许多季榆可能会有的态度,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样的表现。 垂在身侧的手攥起又松开,安辰逸终是没有忍住,抬起手,将人紧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名为季榆的毒一药了。 没有料到安辰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季榆有一瞬间的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后只能跟安抚小孩是一样,轻轻地拍着这个人的脊背。 “你”察觉到腰间越收越紧的力道,季榆想起安辰逸胸前尚未痊愈的伤口,张口准备说话,但他才开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 “还真是令人羡慕的亲密关系啊!”斜倚在门边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谢瑾瑜的眼中满是冷诮。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谢瑾瑜上前半部,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8.第九穿(十一)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略微错开视线, 安辰逸有点不敢和季榆对视, 生怕自己的那点心思, 落在了对方眼中,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除了热之外,”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再次开口,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连他自己, 都不知道他到底希望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双手无意识地蜷了起来, 季榆的眼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刚才被安辰逸扶着的时候,他还感到身上的那股热意消退了许多,但这会儿那褪去的热意,却加倍地汹涌而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吞没一般。 “我是不是病了?”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季榆仰着头看着安辰逸,泛着绯色的面颊有如涂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艳丽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喉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干渴的感觉来, 安辰逸好不容易才按捺下胸口翻腾而起的欲一望,哑着嗓子开口:“我先帮你看看。” 安辰逸并不擅医,但如果只是确定季榆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却十分容易。 抬起手,轻轻地抵在季榆的后背, 将人整个都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辰逸低下头, 低声问道:“感觉如何?” 而回答他的, 是季榆一声粘腻的鼻音:“嗯” 搭在季榆肩上的手猛地收紧,安辰逸只觉得对方身上那烫人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去。 手掌顺着季榆的脊背缓缓地滑至腰间,听着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喘息,安辰逸双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变得幽深了起来。 既然弄清了季榆此时的状况,再回头去寻找造成此种结果的原因,自然就要容易得多了,骨桉叶与辛芜花混合之后的作用,在修真界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传闻。只不过安辰逸没有想到,即便两者并未接触,单其散发出的气息,也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双唇好似不经意一般触碰上季榆颈侧柔软的肌肤,安辰逸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一旁,褪去对方的外衣。 既然是药物的作用,那理当有相应的解药,只可惜这种寻常几乎用不上的东西,无论是季榆还是安辰逸,手边都不可能备着。好在想要解决季榆此时的状态,并非只有那一种方法。 俯身撑在了季榆的上方,安辰逸垂下头,看着那双满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情一欲:“别动。” 似是还有些没弄明白眼前的状况,季榆有些茫然地看着安辰逸:“安唔”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吞入了口中。 安辰逸曾无数次幻想过季榆的双唇的滋味,然而那些想象中的美好,全然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就仿佛世间最甘美的山泉,滋润着久经干旱的旅人干渴的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他含住季榆的唇瓣,用力地舔舐吮吻着,而后伸出舌尖,探入那未曾闭合的唇齿间,勾缠住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用扯得对方发疼的力道吮吸拉扯着。唇舌交缠间,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呜”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细弱地呜咽,季榆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安辰逸的双肩,却不知是想要将人推开,还是想把人拉得再近些。 在季榆喘不过气来之前放开了他,安辰逸看着季榆微张着双唇,急促地喘息的模样,眼中深沉的欲一望仿佛能够将人整个吞噬殆尽。 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季榆唇边因为无法吞咽而溢出的唾液,安辰逸忍不住再次低下头,吻上了那红肿的双唇。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趁人之危,但许多事情,并不是单靠理智,就能够控制的。 将一条腿嵌入季榆的双腿之间,让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更加紧密,安辰逸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季榆的腰间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身一下之人控制不住的细微颤抖,他只觉得胸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愉悦。 在季榆氤氲着雾气的双眼上落下了一记轻吻,安辰逸在腰侧游移的手掌越过小腹,缓缓地向下探去。 倏地,他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往洞口的方向看过去,但还不等他看清那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口的阵法的人的模样,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给掀了出去。 “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起回落仙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安辰逸正要站起身来,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动作陡然一僵,“这家伙,对你来说,还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差点信了对方那番恩怨分明有情有义的屁话,谢瑾瑜就感到胸中的怒气就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 回过神来,安辰逸转头朝站在不远处的人看过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解释,但话在口中转了一圈之后,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本就不需要向谢瑾瑜解释什么,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对方留下上古灵石,独自前往落仙门的时候,断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安辰逸站起身,毫不避让地看着谢瑾瑜的双眼,“我喜欢他。” 尽管当初并非为此才坚持非要将人找到不可,但安辰逸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到羞耻的事情。 然而,安辰逸这般坦然的姿态,却让谢瑾瑜胸口的怒气更盛。 自己不惜拼着受伤,也要尽早从落仙门当中的阵法里脱身出来,为的不就是担心安辰逸出现意外吗?可结果,他费劲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人,对方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理当如此不是吗?”谢瑾瑜冷笑了一声,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要知道,季家的这位三少爷,可是愿意为了你,与家中之人反目呢,如此情深义重,又怎能辜负?”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过头,朝一旁的季榆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个从刚才开始,就没给过一点反应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对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神都吝于给他一个。 心中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丝恼怒来,谢瑾瑜一抬手,就直接将人给摄了过来,一只手直直地掐着季榆的脖颈。 他不觉得先前他与安辰逸之间的感情是假的,而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方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除了季榆有意勾引之外,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可甫一接触到对方的皮肤,谢瑾瑜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再看到季榆面上不自然的潮红,以及满是迷蒙的双眼,谢瑾瑜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安辰逸的性子如何,谢瑾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个人甚至能够为了一句没有人放在心上的玩笑之言,而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重宝拱手相让,更从不会在别人落难之时,做出趁火打劫的事情来,但现在 看了一眼因为呼吸不畅而拧起了眉头的季榆,谢瑾瑜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莫名。 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够让向来最为克制的安辰逸,做出这样失控的事情来。 ——即便季榆变成眼前的模样,并不是安辰逸动了手脚,但这趁人之危的名头,却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视线扫过紧皱眉头,正欲上前说话的安辰逸,谢瑾瑜手上的力道陡地一松,然后上前一步,赶在安辰逸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就算是谢瑾瑜,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并不那么正确。至少他怀里的这个人,没有为了安辰逸,而露出那样紧张在意的表情。 “最近外面乱得很,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窝着吧。”冷哼了一声,谢瑾瑜扔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转过身,抱着无比安分的季榆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中回过神来,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安辰逸。 “等!”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安辰逸脚下就已经先前迈出了两步,但他的话还没出口,眼前的人就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安辰逸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撑着额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来。 他这时候,甚至都说不上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原来只是想替对方纾解身一下的欲望,没有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显而易见的,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如果不是谢瑾瑜突然出现,便是他自己都无法肯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像现在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局面吧。就是不知道从谢瑾瑜口中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季榆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弯着眉眼喊他“安大哥”。 想到这里,安辰逸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落单的彩蝶在林间扑扇着翅膀,寻找着心仪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动着,带着不愿摆尾的鱼儿一同往下游一行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闭着眼躺在溪边,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并未束起的墨色长发落入水中,随着水流缓缓地起伏着。心软的柳树垂下枝条,轻轻地抚过他小腿上细密的伤痕。 一只出来觅食的松鼠好奇地从树上跳下,蓬松的尾巴高高地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9.第九穿(十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 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 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 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 “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 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 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 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 实在是——太丢脸了, 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 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 “看来‘安大哥’对于那天的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刻意加重了“安大哥”三个字的读音,谢瑾瑜的话语中满是嘲讽的意味,“需要我帮你仔细回忆一下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到了安辰逸深深拧起的眉头。 安辰逸是个磊落的人,不可能将自己做过的错事轻易揭过,但即便如此,被人这样当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面揭这种短,就是他,也会感到不快。 和谢瑾瑜对视了好一会儿,安辰逸移开视线,不愿与他计较。 他知道这个人本就是这个性子,哪怕此次在落仙门栽了个大跟头,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改变。 只是,他的动作,却终是让谢瑾瑜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这个人,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讲了。 看着安辰逸转过身,望入季榆的双眼当中,谢瑾瑜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本就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能够说什么,又该说什么。 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立的人,谢瑾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了心智的傻子,愚蠢得令人发笑。 分明在上次相见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安辰逸的双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他的存在,可他却仍旧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地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说到底,就算他真的搅黄了安辰逸和季榆之间的事情,又能如何呢?想来除了让这个人更为厌恶他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季榆再迟钝,这时候也该意识到不对之处了。真要只是争风吃醋的话,这两个人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仿佛仇人见面一样的场面来吧? 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两个原先关系亲密的人,闹成眼前的局面。 看着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人,季榆的心中一凛,连忙抢在对方之前开了口:“对了!”像是没有看到因为自己的骤然出声而有点发愣的安辰逸一样,季榆抬起头,朝站在不远处的谢瑾瑜看过去,“谢大哥你手上不是有上好的伤药吗?” “之前我们带着的药都用完了,只能去边上找用得上的药材凑合着,弄得安大哥的伤一直都好不了!”丝毫不给安辰逸开口的机会,季榆没有停顿地说完了一长串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谢瑾瑜。 “你受伤了?”一听谢瑾瑜开口,季榆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做出什么样最符合“自己的性格”的举动,才能更好地推动事情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如同牵扯着手中的细绳,操控着那人形的傀儡,上演一出早已定好的剧目。 看着谢瑾瑜眼中隐约的担忧,季榆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至少还没有到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总归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谢瑾瑜的下一句话,就让季榆忍不住露出了头疼的神色。 “他受什么伤,好不好的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完之后,谢瑾瑜还不忘冷哼一声,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但走了两步,他又想到了什么,回身把季榆给一块儿带上了。 就算他不准备再继续和安辰逸纠缠下去了,他也不会便宜了对方。要是把这小子扔在这里,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这么想着,谢瑾瑜凉凉地扫了安辰逸一眼,其中警告的意味显露无疑。 季榆:? 一直被拽着进了谢瑾瑜的屋子,季榆才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 好一阵子过去,谢瑾瑜才从袖中取出一枚戒指,直直地朝着季榆扔了过来:“送你了!” 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抛过来的戒指,季榆略一探查,唇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这里头装着的,都是各式的丹药,不单单是治疗外伤的,便是专门用以医治内伤的,也不在少数。 谢瑾瑜见状,眉梢立时一扬:“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很是糟糕,真要说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子,可是应该算作他的情敌来着。 虽然这会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安辰逸的心意。 想到这里,谢瑾瑜莫名地就有些丧气。 他甚至都没法因为这事,而与季榆置气。 “没什么,”将手中的戒指收好,季榆抬起头,朝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谢大哥!”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结巴!” 谢瑾瑜: 要是这小子不开口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么?! 被季榆这么一打岔,心中刚才那沉郁的心情也散去了许多,谢瑾瑜看着面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家伙,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还有事?” “那个”季榆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理的疑惑给问出了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因为害怕会从谢瑾瑜这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一直没敢正面询问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确定安辰逸并无大碍了,他自然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更何况,从刚才安辰逸和谢瑾瑜的对话里头能够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如果不把它弄明白,季榆就是想帮这两个人重修旧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要知道,这两人就是为了落仙门的事情翻了脸,心里头都还相互牵挂着,若是他们真的就这样成为陌路人,便是季榆,都不由地为他们感到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0.第九穿(十三)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作为一个认定了谢瑾瑜与安辰逸之间彼此恋慕, 并且心有所属的人, 在那样的情况下,定然是不可能继续安然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而一旦他主动与两人划开了距离,那么, 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 到最后,说不定就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当中, 前功尽弃了。毕竟无论是安辰逸还是谢瑾瑜, 此时对他的那份感情, 都没有深刻到能够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实上, 谢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称不称得上是“喜欢”, 都还犹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态下有意营造出的错觉, 唯有小心呵护,细细经营,才能最终成为无可更改的事实。 是以, 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听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过说实话, 季榆确实有些意外, 在明知他不了解当日的内情的情况下, 安辰逸竟然依旧选择与他坦言那时的事情, 没有丝毫为自己遮掩的举动。这般磊落的举动, 倒是要比那些宣称正义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许这就是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主角”所拥有的特性吧,无论性格有多恶劣,行事有多么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中,总是有着自己划下的清晰的底线,从来不曾逾越。 季榆无法理解这种举动,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佩——如果这种想法,能够称得上敬佩的话。 侧过脸看着正轻声和自己说着外头近几日的情况的安辰逸,季榆的一双眸子略微弯起,如阳光下的湖面一般,落满了令人心醉的光点。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双唇张开,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置于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触碰对方的欲一望:“没什么。”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出声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时候,即便有他护着,季榆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尽管并不算多重,可两人当时身上能够用以疗伤的丹药,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凭自己的调息,恢复得较为缓慢。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到安辰逸的问题,季榆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多亏了谢大哥给的丹药!” 就是这时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面前,替谢瑾瑜给说几句好话。 要是这两个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点折腾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点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好,还是迟钝好。分明不管是他还是谢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经表现得足够清楚了,可对方却还是毫无所觉,反而时时刻刻想着为了消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而牵线搭桥,让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大概季榆会如此作为,也是因为心里头已经装了人吧?所以,他才不会将自己两人那反常的表现,往自己的身上去联想。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被季棠打伤时,面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如若这两个人并非血亲,他说不定此时已经主动退出,不去插足两人之间的感情了吧?毕竟从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举动来看,对方对于季榆,并非毫无感情。 只不过,有些东西,注定了只能掩埋于无人可见的深处。 压下心中繁乱的思绪,安辰逸略微弯了弯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不耐的敲门声。 季榆和安辰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这个仅有三人的地方,想来没有人会猜错门外的人是谁。 “需要单独谈的话已经说完了吧?”转过头看着安辰逸,季榆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调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撵一次?” 既然季榆都这么说了,安辰逸当然不可能再拦着外头的人,不让对方进来。只是,在见到季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无奈与郁闷。 想来他若是一日不能改变季榆认定了他和谢瑾瑜是一对的想法,对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心意。 看着季榆打开了房门,朝着门外的谢瑾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安辰逸觉得,自己想要做到这一点,着实是无比困难。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里的安辰逸,谢瑾瑜挑了挑眉梢,径直迈步走了进来。 安辰逸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面上也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来。 谢瑾瑜的本性确实不坏,可这从小养成的纨绔性子,有时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方好歹还依着他的性子收敛了些,可如今却又是故态复萌了。只是,作为此间主人的季榆都没有开口,他理当不好多说什么。 “嗯,”没有在意谢瑾瑜稍显无礼的表现,季榆笑着应了一声,不忘给对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说外头的情形呢!” 虽然季榆和谢瑾瑜在这幻境之中不过待了七日,可外头遍寻他们不见的人,却已经炸了锅——这还没从谢瑾瑜的手上拿到那传说中的上古灵石呢,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道,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东西的归属,开始了窝里斗。 反正在他们的眼中,即将散去一身修为的谢瑾瑜,已经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了,不是吗? 要知道,这世上,能够如季榆一样,总是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并真真切切地将他放在心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错过了这一个,谢瑾瑜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找到第二个。 见面前的人面上还带着几分尚未回过神来的恍惚,谢瑾瑜上前半部,伸手抬起了季榆的下巴,让对方无法避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不试一试,”他缓缓地俯下身,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只是,这话究竟是说给季榆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季榆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只觉得脑中啥时间一片空白,就连该如何思考,都给忘记了。 柔软的舌尖一点点地从季榆的上唇舔舐而过,谢瑾瑜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就被猛地醒过神来的季榆给挣了开去。 “我c我突然想起来!”压根不敢抬头去看谢瑾瑜的表情,季榆闭着眼睛大声地喊道,“我还有点事要去找安大哥!”说完之后,他就径自埋头跑了——就好像他的身后,有什么能要了他命的凶兽在追赶似的。 这大概是他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了。 看着往外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用上了身法,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某个小家伙,谢瑾瑜捏了捏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下舌。 他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 对于自己这个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有点好笑,谢瑾瑜歇了追出去把某个人抓回来的心思,随手拂上了房门,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本也就没打算真的对季榆做什么,只不过,刚才对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逗弄一番。 想到刚才那个小家伙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溜烟地窜开的样子,谢瑾瑜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并不算特别喜欢那种柔弱的生物,可是当季榆和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连那些小东西,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眼前又浮现出季榆无措地睁大了眼睛的模样,谢瑾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刚才与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也倏地有热意蔓延开来。 他喜欢季榆?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扯了扯嘴角,谢瑾瑜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回忆起与安辰逸相处的点点滴滴时,胸口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可感,但此刻心脏深处传来的悸动,却同样让谢瑾瑜无法否认。 心情忽地就烦躁了起来,谢瑾瑜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不可能去找季榆,连自个儿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就冒冒失失地跑到对方的面前去,除了让他本就复杂的情绪,变成一团更没有头绪的乱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瑾瑜没有目的地顺着院子当中的路往前走去。 他很清楚这一条路通往哪里,当初和安辰逸一块儿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这里头的每一处角落,都给来来回回搜查了不下百遍。想来这个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只是,即便是他们,那个时候也想不到,离开的契机,会在院子里那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子上。 回想起那时自己和安辰逸一块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头到处乱撞的情景,谢瑾瑜的面上就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想来若是没有那样一段经历,以他和安辰逸三句话不投机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有任何交心的机会的吧? 然而,不过相隔几个月,当他再次回到这里时,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果然,即便有着再多的交集与患难,性情不投之人,总归是无法一同走到最后的。 伸手接住一片从书上飘落的枯叶,谢瑾瑜略微弯了弯唇角。 在这个地方,总是能够在同一时间,见到四时的不同景色,这大抵也算是别处没有的奇观了吧? 脚下的步子一顿,谢瑾瑜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就对上了不远处安辰逸望过来的视线。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谢瑾瑜,安辰逸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谢瑾瑜,犹豫了片刻,才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 谢瑾瑜见状,眉梢一挑,终究是没有迈步离开。 在距离谢瑾瑜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安辰逸看着谢瑾瑜,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尽管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心思,可他并不愿意与谢瑾瑜闹到如今的地步。除开其他的事情不谈,眼下单外头落仙门的事情,还需要两人共同解决。 “正好,”盯着安辰逸看了一阵子,谢瑾瑜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谢瑾瑜这么说,安辰逸反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着对方,等着他的后文。 谢瑾瑜见状,也不推让什么——那本就不是他的性格,就那样望着安辰逸的双眼,出声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对吗?”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将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容易了太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不是吗?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气息的变化,季棠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了开来,只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由于一开始并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没有准备安顿对方的地方的,最后只得挑了一处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洞府,用作暂时的落脚之地。 将还未醒来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犹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条薄被替他盖上,这才转身离开。 ——今日的变故,他还得知会二长老他们一声才是。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似湖面泛起的涟漪,缓缓地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浅的呼吸声。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了些,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自颈侧滑落,衬得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更显细弱。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如翩跹的蝶,优美而柔缓。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间倾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清澈的溪流缓缓地流淌,不时有不甘寂寞的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1.第九穿(十四)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 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 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 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 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 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 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 并未说过其他的话, 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 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 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 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 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 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这个阵法的关节要点,安辰逸早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都掰扯开来和他说了。他做不到把这阵法同拥有钥匙的安辰逸一样用得如臂使指,但想要从这里头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在肯定不行。 将储物袋收好在床上躺下,季榆在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银色的月辉洒满了窗台,帘窗外满树的海棠花,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季榆侧耳听了一阵外头的动静,取出季棠留下的隐匿符用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在见到守在出口边上的安辰逸的时候,季榆脚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迟疑,但终究没有停下。 这时候,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庆幸,季棠的修为,要高出安辰逸许多了。 走出那个由幻境组成的阵法之后,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说不上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回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海面,季榆收回视线,迈步往前走去。 作为季家当前修为最高的人,在眼下这混乱局面当中,季棠应当是不会离开季家主宅的,他要是想找着人,想来还得去那儿走一趟。 借着月光辨认了方向,季榆运起身法,就要离开,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人给揪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真要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带着不耐与烦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色当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榆转过头,看着来人的面容,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谢大哥!” “那个家伙没有把阵法封死,”像是没有看到季榆的表情似的,谢瑾瑜瞥了一眼海面,眼中浮现出一丝凝重来,“果然是伤得太重了吗?” 安辰逸和他们所说的那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是待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凭空得来的,而当前的这种状况,他只要一现身,定然就会招来无数的苍蝇,受点伤再正常不过。 藏在底下的这个阵法太过庞大繁复,即便安辰逸是全盛状态,也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2.第九穿(十五)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季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 来算计你们两个人。” 那些家伙的目的, 自然是安辰逸和谢瑾瑜手中的上古灵石,但面对两个修为不过分神的修士,想要从他们的手上拿到这件东西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只要请上十位合体之上的修士出手围杀, 难道还担心这两个人能够逃出生天吗? 真要是担心自己的脸面,只需如现在这样, 给两人扣上魔道的帽子便是, 又何须顾忌那么多? 但是那些人却选择了最为迂回繁冗的法子, 只为了减少与两人正面交手的机会——若是这个被设计的人, 换成是当今修真界无人可敌,只差一步就能够飞升仙界的谢瑾瑜,就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季家除了季棠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分神之上的修士, 安辰逸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出, 季家到底能从哪里请出十位合体期的修士来。 “落仙门”看了安辰逸一眼,季榆停顿了一下, 在继续说了下去, “也是此次的事情的幕后黑手之一。” 事实上, 不仅仅是落仙门, 包括飞羽山庄, 剑仙阁,伏龙寺在内的十数个正道门派,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对于这些人来说,想要找到十个合体期的修士,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哪怕是与谢瑾瑜相同的大乘修士,也能找出两手之数来。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牵扯之大之广,季榆才断然不愿意将与之无关的季棠也一块儿牵扯进来。 “那落仙门此次召瑾瑜回去”双眼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安辰逸不敢再深想下去。 “是陷阱!”季榆的回答很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的怀疑。 想要让上古灵石重新认主,唯有让他原本的主人死亡。 在落仙门的后山,有一个集众位大能之力布下的一个法阵,非但能够镇杀入阵之人,还能汲取其一身修为为祭,通过上古灵石,打开前往一处仙境的通道。据说那里面,藏着能够确保修士渡过雷劫,成功飞升的法诀。 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对于季家的行为,他一早便存了几分疑惑。 若是季榆只是季家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季家在事发之后的举动,算不得有多奇怪,可事实上,季榆确实季家家主仅有的两个嫡子之一——如此一来,他们非要对季榆赶尽杀绝的态度,就着实显得太过古怪了些。 这个天底下,又有多少父母,能够面不改色地遣人去取自己孩儿的性命?就算是真的担心季榆走漏了消息,将人暂时封了修为,锁起来便是,又何必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更何况,从先前在季家见到的情景来看,季榆同他的父母之间,关系并不似一些世家般冷漠恶劣。 可当安辰逸试探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季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性子太过固执,并未说过其他的话,明显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正是因为摸不透季家的人的心思,安辰逸才更加不愿让季榆再次回到那个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等着对方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季榆的想法,却不可能仅由于谢瑾瑜和安辰逸简单的两句话而改变。在他看来,既是季家的人造下的孽,理当该由同为季家人的他来偿还。 更何况,此时谢瑾瑜的修为下落,不知还能发挥得出原本实力的几分,而安辰逸从一开始就不是季棠的对手——目光略微一动,季榆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口就要说话。 “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辰逸给堵了回去。 这个向来性情温和的人,第一次在季榆的面前,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只可惜,季榆在有些事情上,远比对方要偏执得多。 “我去找大哥,”像是没有听到安辰逸的话一样,季榆看着他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亲自去。” 当初季棠外出,独自留他一人在洞府内的时候,曾给过他一个符箓,能够用以联络对方,告知对方自己的所在。离开的时候,季榆将其也带在了身上,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要使用罢了。 他本不想将那个人牵扯到这次的事情当中来,可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早已牵涉其中呢? 想到安辰逸身上那险些要了他的性命的伤势,季榆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心下却更坚定了要与对方见上一面的念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清楚。 从季榆的眼中看出了不容更改的执拗,安辰逸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边上的谢瑾瑜发出了一声轻嗤:“去找他干什么?送死吗?” 即便是谢瑾瑜,也不得不承认,季棠在修炼一途上,的确是少有的良才。以小了他两个大境界的修为,还能在他的手下走上一遭,并成功遁逃——尽管其中确实有他隐藏实力,不愿在弄清事实之前伤人的原因——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当前仅有季棠一人而已。 而这样一个人,即便身上还带着被他留下的伤,想要收拾季榆,也再容易不过。 别说季棠是季榆的大哥之类的话,就连生养他们的父母都是那个德性,难道还能指望这个平日里连个笑脸都欠奉的家伙吗? 一旁的安辰逸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赞同谢瑾瑜所说的话的。他并不认为季榆能够从季棠那里得到什么——即便能,他也不希望对方去犯这个险。 季榆见状,沉默了片刻,开口将季棠救了自己的事情说了。原先他担心这事会造成安辰逸的误会,一直没有提,这会儿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出乎季榆意料的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谢瑾瑜最先怀疑的不是他,反而是季棠:“谁知道他是不是想从你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 “大哥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任何事情,”季榆摇头否认,“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要是季棠真的怀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离开,这会儿他们更不可能安然地待在这里商讨对策。 但与他不会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一样,想要让安辰逸和谢瑾瑜认同自己的做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两人否定,季榆的心里不由地有些憋火。 “难道就要放着谢大哥不管,任由他变成毫无修为的废人吗?!”只觉得自那日被季棠拦下以来,胸中所闷着的怒气一股脑儿地爆发了出来,季榆的脸颊都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这样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能够这么冷静地和他谈论这种事情,难道最在意谢瑾瑜的情况的,不应该正是他们自己吗? 季榆的话音刚一落下,谢瑾瑜就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我就算成了废人,也用不着你去替我送命!” 感受着谢瑾瑜擦着自己的肩走过去带起的细微的风,季榆的表情有些愣愣的,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直到身后传来房门被甩上的声音,他才陡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着微微颤动着的木门。 “我”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说什么,面上浮现出少许茫然的神情来。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轻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他抬手安抚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发顶,“早些歇息吧。”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少了两个人,倏地就变得清冷了下来。季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抬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多,原本所有的法器大多都在躲避追杀的途中,就是季棠给的丹药,也几乎都用在安辰逸受伤的时候用尽了。此时他的储物袋里装着的,就只剩下不久前谢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以及一些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小玩意儿了。 一一清点着自己手中所持有的东西,季榆的表情很是平静。 谢瑾瑜和安辰逸可以不认同他的想法,却无法限制他的行动。除非他们真的拿锁链把他捆起来,否则想要去哪里,由他自己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3.第九穿(完)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听到谢瑾瑜的话,季榆愣怔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眼中顿时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安大哥他?” “放心吧, 暂时死不了的。”不等季榆把话给说完, 谢瑾瑜就出声打断了他,“之前给他的那些丹药足够让他活蹦乱跳的了。” 只是,想要恢复到那种程度, 安辰逸少不得休养好一阵子了。 季榆闻言, 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谢瑾瑜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径直揪着他的衣领, 往季家的方向行去。哪怕他的修为有所下落,比起只有筑基的季榆来说, 身法还是要快上许多的。 本以为谢瑾瑜是来阻止自己的季榆见状不由地有些回不过神来,闹不明白对方这是在做什么。 “反正就算我这时候把你带回去了, 你也肯定还会找机会溜出来的不是?”大概是看出了季榆的疑惑,谢瑾瑜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那还不如直接省点力气,直接带你走一趟。” 再怎么说, 他和安辰逸也不可能真的找个笼子, 把这个家伙给关起来不是? 谢瑾瑜相信, 他们真要是这么做了, 这个小子绝对会做出什么更加让他们头疼的事情来。 这顽固到近乎偏执的性格,实在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季家的那些人,在被他听到了暗中的谋划之后,一点儿都不顾及他嫡子的身份,非要把他弄死不可。 放着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隐患不管,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谢瑾瑜的话。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就这样和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什么都不做。 ——都是借口。 心中传来带着讥诮与嘲讽的冰冷声音。 说什么无法放任谢瑾瑜的情况不管,要为了他前往季家偷取古籍,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心底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扯上一层遮羞布而已。 他只不过是——迫切地想要见上那个人一面,证明对方并非如安辰逸和谢瑾瑜所说的那样,与他相处的一言一行,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c别有用心的试探。 “对不起”稍显飘忽的声音在夜色当中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谢瑾瑜侧头看了某个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黯淡了下来的小家伙,眉头一皱,蓦地松开了揪着对方衣领的手。 倏地感到后颈上的力道一松,季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惊得他险些失声尖叫出来。 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没能找到能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事物,季榆的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些许惊惶的表情来。 在季榆落到地面之前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谢瑾瑜低头看着依旧有点惊魂未定的季榆,唇边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副表情比起刚才的样子来,要招人喜欢得多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谢瑾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面上的笑容的意思,“嗯?” 还有点没从刚刚的感受当中回过神来,季榆下意识地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谢瑾瑜就作势要再次松手,吓得季榆一把就抱住了对方的腰,怎么都不肯松开。 就算知道谢瑾瑜不会真的把他扔下去摔死,但那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了好吗?! 见到季榆的模样,谢瑾瑜眼中的笑意略微加深了几分。 “比起这种无谓的话来,”收紧了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谢瑾瑜俯身凑到季榆的耳边,压低了声说道,“我更想听‘我喜欢你’这样的话呢。” 季榆: 怎么都这时候了,这家伙都还没有忘了这一茬? 略显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季榆决定还是不要去理会对方的好。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举动到底哪里逗乐了谢瑾瑜,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季榆的耳畔,带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个,”总觉得眼前的气氛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季榆赶忙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我们就这样把安大哥扔下,没关系吗?” “我的事情,”听季榆提起安辰逸,谢瑾瑜的眉头立时一扬,话语间又带上了平日里的傲慢与不屑,“他瞎掺和什么!” 以安辰逸当前的状况,就该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调养,免得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谢瑾瑜此时会带着季榆一同前往季家,虽说也有着他先前所说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他不希望对方再牵扯进来。 等他找着了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法子,自然会处理好外头的事情,到时那人再出来,就不必顾忌太多了——要是真的不行,对方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地待上个几十几百年,想来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记得这件事了。 反正对于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这点时间,稍微闭个关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 安辰逸不是个行事冲动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肯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为了这,他特意在离开之前,往那个家伙的身上扔了点东西。对方想要摆脱那玩意儿出来,想来少也得花上个十天半月的。 要知道,按照安辰逸的性子,要是发现两人不见了,定然会跟着找出来,如此一来,他将人扔在那里,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抬起头朝谢瑾瑜看了一眼,季榆突然笑了起来。 “谢大哥你”他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真的很喜欢安大哥呢。” 尽管嘴上从来不饶人,但心里头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感情,实在是令人无比的羡慕。 从季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谢瑾瑜也懒得去纠正对方对于他和安辰逸之间的误会了,只是眯起眼,看着怀里抬眸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 “在诸如季家这样的大世家当中,”忽地,季榆弯了弯眸子,开口说道,“都是不会让修为最高的人来担当家主的。” 由于需要操心许多繁杂的事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无法做到如其他人一样,心无旁骛地修炼,更不可能随意地进行时日长久的闭关,是以这在修真界,可以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季家嫡支如今只有季棠和季榆两个人,而季棠无论是修行的天赋,还是当今的修为,都远高出季榆一大截,今后家主的人选,自是不必多说。 “爹娘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说到这里,季榆停顿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怨怼的神色,“有的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决定的。” 眼下季家没落,若是不与其他家族联姻的话,再过百年,还能否存在于世间,都没有定数。 “在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我的亲事就已经定下了,”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季榆没有太大起伏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情绪,“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样貌很美,性格也很体贴温柔,修行天赋也不弱于我。” 可惜的是,他不喜欢。 纵然他无法对那个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可在与对方相处的时候,他从未生出过任何心动的感觉。 或许如若他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识,结局就会不一样吧,但在知晓了自己那被定下了的命运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季榆不会去反抗那加诸于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也无法对此生出欢喜来,甚至于来自于父母的那一声声殷殷关切,都成了加在他脊背上的重量,成了他无法摆脱的负累。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直到那天,季棠对他说:“如果不想娶,我帮你去把婚事退了就是。” 那一刻,季榆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或许他这一辈子,就注定了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恋吧,所以当他好不容易从一个牢笼当中跳出来的时候,却在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坚固的囚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趁这次机会,好好地去喜欢一个人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的面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眸子,却盈满了浅浅的忧伤,在月光下如同泛起涟漪的湖面,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木制的房门被合上,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之前两次那莫名的压迫感,季榆这会儿房间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安大哥有什么事?”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让人难安的沉默,季榆主动出声问道。他也有点想不明白,安辰逸能有什么事,非得要把谢瑾瑜给撵出去,才能单独和他谈的。 总不至于安辰逸也和谢瑾瑜一样,对他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吧? 赶忙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举动,季榆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来。 ——难不成先前在谢瑾瑜的屋里的时候,安辰逸就站在窗边或者门外,正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那些话本里头,不都是这样写的嘛! 等等,貌似就算安辰逸那时候没有在门外,就听他刚才和谢瑾瑜之间的对话,也能猜出他们暗地里说了什么把? 想到这里,季榆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懊恼的神色来。 他刚刚不应该顺着谢瑾瑜的话说下去的!就算要说,也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怎么着也不能在安辰逸的面前说啊! 说不定安辰逸就是为了这个,在生他的气? 突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季榆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他这到底是犯的哪一门的太岁,怎么啥倒霉事儿都找上他了呢? 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季榆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安辰逸的表情,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待会儿该怎么向安辰逸解释自己和谢瑾瑜之间的事情来。 分明是这两个人自己之间的事情,可结果到了最后,却都得要他一个个去解释,季榆的心里头忍不住感到有点委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安辰逸根本就没有提任何与谢瑾瑜有关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用力地抿了抿双唇,安辰逸抬起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上次的事情?”陡然没能理解安辰逸所说的意思,季榆有点发愣,“什么事情?”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安辰逸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反倒是他,一直在给对方添麻烦,甚至还害得对方险些丧了命。 见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就知道谢瑾瑜所说的不假,他并没有告诉季榆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在知晓了这一点之后,他犹豫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和季榆说清楚——他当然明白,季榆在知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之后,有可能会对自己生出排斥的念头来,可若是不亲自向对方道歉的话,他或许这一生,都会心中难安。 既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做好接受相应后果的准备——这是他的行事准则,绝不能因自己的一点私欲,而有所更改。 “你取回来的骨桉叶,”小小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升腾而起的迟疑与犹豫,安辰逸再次开口,“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吧?” 若不是为了他的伤势,季榆根本就用不上这东西,而他当时分明亲眼见着季榆给他用上了那些叶片,却任由对方照旧睡在自己的边上。 他自己的心里十分清楚,他所受的伤,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根本不需要季榆那般小心照顾,只不过,他万分喜欢季榆那眼中时时刻刻都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罢了。 听到安辰逸这么说,季榆立时就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事了,顿时他的脸上一热,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谢瑾瑜的面前,他可以如常地谈论这件事,但面对安辰逸,他就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了。要知道,就是这会儿,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靠在安辰逸的怀里,贪婪地嗅着对方的气息的情态。 “那c那个,安大哥不必为了这件事道歉的,”视线四处游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季榆感到有点坐立难安,“是我自己没注意” 骨桉叶和辛芜花之间的作用,在修真界中,当属于常识一类的东西了,他自己忘了这回事,怪不得别人。 “我原先只是想替你纾解药性,”可安辰逸却像是没有听到季榆的话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往后说了下去,“但是” 当然知道谢瑾瑜口中的“纾解药性”是什么意思,季榆只觉得自己的耳根一阵阵地发热,跟烧起来了似的。 “我说到底”看到季榆的神情,安辰逸的眼前又浮现出对方面色潮红,双目氤氲的模样来,“还是个男人。” 在见到心中倾慕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态来,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季榆闻言微微一怔,转过头盯着安辰逸看了好一阵子,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唇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季榆的眼中露出些许无奈的神色来,“而应该去和谢大哥解释。” 一个健全的男人,被人缠在身上四处撩拨,哪能不产生一点反应呢?要真是那样,反倒是安辰逸不正常了。 想来谢瑾瑜也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所想要的,不过是安辰逸的一句解释和道歉吧? 听季榆的话,安辰逸就知道对方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和季榆对视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我会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试图表明自己心意的话,适才门外的时候,季榆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明了了。对方对他无意,他要是非要上赶着坦言心意,只会让季榆有意避着他罢了。 季榆闻言,心下顿时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朝安辰逸递了过去:“谢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还不忘朝对方挤了挤眼睛,一副催促的表情。 安辰逸见状,胸中生出的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最后只得摇了摇头,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不出意料,里头装着的,多是用于疗伤的丹药。 谢瑾瑜的心地并不坏,只不过是由于从小周遭的人事与环境,养成了他那跋扈的性子而已,这一点安辰逸很清楚,只是不喜欢,终究是不喜欢了。 “是吗?”可惜的是,季榆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这样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就连看着那辆救护车开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本来就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那种名为“感情”的东西,早在多年之前,就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只剩下名为逻辑的理性。 看着救护车疾驰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季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有事?” 他的双唇弯起,一对有如浸润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盈满了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一如既往的c完美无瑕的伪装。 “就是这个表情!”然而,季榆没想到的是,男人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了仿佛挖到了宝一样的表情,“拿去勾人肯定一勾一个准!” 并未因为男人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季榆只是笑着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早已凝固的面具,无端地让人更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配合地吐两句槽吗?”稍感无趣地撇了撇嘴,男人托着腮,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时你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c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季榆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逻辑自闭症。 因为某些刺激而产生的c患者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的病症。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常,唯有传递感情的通道,仿佛被凭空截断了一样,让他再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喜怒哀乐,只剩下被称为为逻辑与理性的东西,在操控那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使得旁人无法看出不对来。 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季榆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除了刚才自己被飞驰的轿车撞上,对上车中的人那双蕴满了泪水与扭曲的爱意的双眼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应该露出痛苦和震惊的表情,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那久违的c切实的c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感受到的轻松与愉悦,就像是要将先前欠缺的分量全都补上一样,不断地从心底涌出,令他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周围的人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所以呢?”面上的笑容不改,季榆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4.第九穿(番外)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 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 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 ”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怎么都止不住, “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一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一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 将安辰逸身上的大小伤口都处理完毕之后,季榆直起身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尽管他的伤势不如安辰逸的重,但同样称不上什么小伤,一番动作下来,他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将前些日子自己用的那床薄毯盖在了安辰逸的身上,季榆取出一颗养气丸服下,掀开被角,小心地避开了安辰逸的伤口,挨着他躺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前往落仙门的事情,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便是赶路都勉强,更别说是和人交手了。 而只需再拖上几日,此刻已经身在落仙门当中的谢瑾瑜 出神地望着头顶的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突然出声打破了山洞中压抑的沉寂:“安大哥,对不起,”他顿了顿,“大哥——季棠,他” “我知道。”不等季榆把话说完,安辰逸就开口打断了他。 早先季榆见到季棠时,面上的神色,就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沉默了片刻,安辰逸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 不管季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季榆又是否相信了对方所说的话,这件事情,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没有想到安辰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好一阵子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睡吧。”轻轻地叹了口气,安辰逸低声说道。 好半晌,黑暗中才传来了季榆低低的一声:“嗯。” 想来确实是累了,安辰逸的身边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转过头去,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面庞。 他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季榆,尽管此前季棠看起来似乎招招致命,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协调的感觉——就和之前季棠有意透露出季榆的所在时一样。他甚至觉得,对方在剑尖刺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收了剑上的力道。 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不是光躺在这里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连一个伤势未愈的季棠都胜不过,竟然还妄想着去落仙门救人。所谓的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手指忽地一动,安辰逸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 ——或许,这正是季棠的目的? 谢瑾瑜的修为当世无人能及,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落仙门此时定然聚集了诸多大能,以他和季榆的实力,这时候过去,几乎与送死无异。 若真是如此,季棠非但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要救下他们的性命。只不过,谢瑾瑜的生死,并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之内罢了。 安辰逸知道自己不该向季榆隐瞒这件事,可他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季榆蜷成一团,在睡梦中呢喃着呼唤那个人的模样。 在季榆的心中,季棠定然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位置吧?安辰逸不愿多想,可每当季榆说起季棠时,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光芒,却无法让他不去在意。 说到底,这个天底下,又能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完全不含任何私心? 看着哪怕是在睡梦中,都显得很是不安稳的季榆,安辰逸眸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暗沉了下来。 自他从那个突兀中断的梦境当中醒来开始,季棠就没有做出过任何试图从他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举动来——非但如此,对方似乎还有意避着他,总是将他单独留在这个洞府当中,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只是,想来即便季家的人不担心季棠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季家的事情来,那循着他留下的线索找寻而来的谢瑾瑜二人,也该到了附近才是。 可分明季榆不止一次地见到了季棠身上与人交手留下的痕迹,对方却丝毫没有表露出要带他离开的意思,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果然,哪怕比之本人都还要更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彻底弄清一个人的想法,也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不起”极力压低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哭腔,季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一下季棠胸前的伤口,却又像是担心惊扰到什么一样,在半途收了回来,“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受伤了” 那比杀了他,还要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给深深地刻入眼底一样,季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季棠的五官。忽地,他轻笑一声,垂下头去,缓缓地靠近了季棠的面颊。 那句连在睡梦中都无法吐露的心意,就这样消散于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天际忽然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的,仿佛在弹奏一曲舒缓的乐章。 季棠望着那不断飘落的雨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般,抬起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感受——诧异,欢欣,甜蜜,苦涩,或者其他——诸般情绪相互交杂,有如混杂在一起的墨水,让他无法将其分辨清楚。 ——他的那个弟弟,就连离开,都非要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七八糟不可。 季棠突然有点想笑,但许久未曾上扬的唇角,却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古怪而僵硬。 “我到底在做什么?”带着些许恍惚与迷茫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去,也不知是在问那早已离去的人,还是在问季棠自己。 只不过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是无法得到答案了。 细小的雨丝落在深绿色的草叶上凝聚成晶莹的水珠,趁着它弯腰的时候滚落下去。 季榆止住了脚下的步子,他看着面前被烟雨笼罩的景象,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来。 他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去,又该做些什么了。 去找二长老他们讨回公道吗?要是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他当初就不必四处逃窜了。 去揭露二长老的目的,寻求帮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