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舞》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午夜魔兰】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缘.】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天魔舞 作者:颜雪衣 章节:共 101 章,最新章节:第一百章 巅峰 ================== 1、天魔舞简介 那一刻的相见,如同前尘往事的回旋。 那一刻的对视,如同天地混沌的碰撞。 双.生.子,人与妖的结合。 嗜杀之夜,血与恨的诅咒,注定最后的那场浩劫。 是同沦魔道,杀遍天下? 还是自相残杀,换取平定? 无从选择,因为那是一个源自异族的恶dú诅咒。 解破?绝无可能...... 2、第一章 双生妖瞳 三百年前。 天地混沌,魔道猖獗,妖物纵横。 世间仿佛炼狱,人人处在血雨腥风之中飘摇。乱世之间,朝代停止更替,民不聊生。修道之人群起抗之,却又如何抵挡两路妖魔的夹击。 西南方妖族首领“风刹”,携各方妖物直取中原,途径之处血光四起,小城小镇无一幸免,必做死城。残肢断臂,比比皆是,惨不忍睹。 北方血魔宗首领“子煞”,其统一魔道各路,倾巢而出,一路杀至中原。沿途均是惨状一片,无数平民百姓死于非命。 中原地大物博,教派无数,属正道修真之辈,约计三百多。群雄以三大派马首是瞻,东面天雷门,南面天香雅轩,居中者乃是天下第一派普光寺。 两路妖魔仿佛达成共识,竟直逼普光寺。普光寺乃中原之首,若被攻克,必将造成整个中原的败落。天雷门与天香雅轩即刻召集各路教派,匆匆集结至普光寺,意yù做殊死的抗争。 片刻间,妖族与血魔宗便杀至普光寺山脚下,世间瞬间陷入异象,天色被染成一片鲜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之气。天空雷声阵阵,闪电像无数把染着红色鲜血的刀子,同时闪现。 狂风暴雨,妖魔乱舞。日月齐明,日为墨黑,月现红光。 各派召集弟子,均奋不顾身投身杀阵,顿时血ròu横飞,虐杀之气更是妖象万分。然而两路妖魔杀气正盛,正道弟子的人数急剧减少,渐渐落入颓势,三大派更是元气大伤。 残余的力量虽然还再做垂死的挣扎,然而心中却早已信心丧失,绝大多数人甚至开始哀叹中原正道气数将尽。 可是……就在这时,风云斗转,变数又起。 “风刹”、“子煞”两大魔头不知何故,居然相互拼杀起来,一个妖力无边,一个魔法高深,立刻斗得昏天暗地。妖族与血魔宗门人也纷纷卷入缠斗之中,这一刻突变倒是给了正道弟子喘息之机。 接着,在众人一片哀嚎之中,天地之间传来一声轰响,世间万物寂灭,黑暗无边。 约莫半日,天色才开,黑云渐散。众人抬望,两大魔头已不知所踪,妖物魔人无人统领之下,飞速散去。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竟然在这样的局面下突然收场,倒是始料未及。而那两路妖魔相残之时也已伤及元气,各自退回所属领地修身养息去了。 中原各派震惊之余也不免暗呼侥幸,感叹世间正气仍在,未能让妖魔轻易得逞。 百年来,中原渐渐趋于平静,各门各派也在这场浩劫中有了深刻体会,纷纷暗自勤苦修行,以防妖魔的再次侵袭。 ******************************** 三百年后,南方长河镇。 喧闹的市集里,忙碌的商贩高声叫卖,行人穿梭在纵横jiāo错的街道。天色已渐渐昏暗,可街道上仍是人声鼎沸,各家商铺都已挂出灯笼,片刻便点亮了整个小镇。 尹清,提着购置来的日常用具,匆匆地从市集上挤了出去。她熟路地穿过几条隐秘的小街,竟迅速地远离了繁忙的小镇。 镇子的南面是一片庞大的树林,尹清一踏出镇子,四处张望了一圈。手指弯成一个怪异的手势,拇指与小指相接,中间三指微曲。口中喃喃念了一句,整个人便如一道妖异的白光,朝林子深处窜了进去。 妖族,来自西南方,分为三大种族:异兽、妖人以及最神秘的魅族。这世间无人知晓魅族来自哪里,如今又在何处。她们的化身皆是妖艳美丽的女子,懂异术、占卜,法术诡异奇幻。她们来去无踪,行影如一道白光。 尹清来自于魅族,属于魅族中最低阶层的婢女,她的主人正是魅族族长的女儿苏锦秋。 三年前,她随同苏锦秋偷偷溜出族地,四处游山玩水。一日,她们游历至江南一带,由于二人皆是年轻美貌女子,无意中招惹了几个地痞流氓。那几个无耻之辈恶意戏弄,她们却不敢轻易使用法术。因为担心使用法术,会曝露身份,造成魅族全族的危险。 就在她们手足无措之际,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从天而来,狠狠地教训了那几个地痞流氓一番。他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道法极为精湛。苏锦秋对他一见倾心,甚至不顾矜持一路尾随。 那男子却毫不领情,反而对她们避如蛇蝎。 可是苏锦秋来自异族,生xìng随xìng豁达,见他如此却并不退却,越是受挫越是奋勇直前。不计回报的爱情和坦然纯净的直率,最终还是软化了那个男子的心。 两人坦然面对之时,才真正明白了他一再退避感情的原由。原来他竟是中原正道天雷门的大弟子秦莫,乃是天雷门下届掌门的绝对继承者。 他们虽已彼此袒露心迹,却不得不为那些世俗的烦愁所牵累。若是秦莫欣然接替掌门之位,也就意味着他必须离开苏锦秋。若是留在苏锦秋身边,那他就必须放弃这掌门之位。想想数十载的修行和苦练,却要如此轻易地放弃,问世间几人能做到?况且是秦莫这样名满天下的铮铮男子,别说他自己内心犹豫挣扎,就连旁人都要忍不住唏嘘一番。 想起那些往事,尹清不禁长叹。 但是,苏锦秋却是个幸运的女子,秦莫也的确是个有情有意的真汉子。他为了苏锦秋,为了他们之间这份得来不易的爱情,竟然决绝地放弃了他的掌门之位,放弃了他的理想与抱负,被终身驱逐出了天雷门。 他带着苏锦秋归隐山林,过起了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他们踏遍大江南北,终于在这个僻静的林子里找到了一块仿如世外桃源的地方。他们盖起一所庄子在此安居乐业,并且为它取名“小桃源”。 这些年来,庄子里也收容了些穷困潦倒之人。如今这小桃源已有二八人口,和和睦睦地生活着。苏锦秋更是有了八个月身孕,给小桃源添上了一份浓浓的喜气。 思及此,尹清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温馨与甜美的笑容,世间的那些仇恨与血雨腥风仿佛和他们都再无瓜葛。 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一记轰鸣的雷声,尹清抬头,眼看着就是一场暴雨要降临。口中再次驱动法术,飞也似地掠了过去。 潮湿的空气隐隐有血腥气漫开,寂静的林子里诡异地让人毛骨悚然。尹清微微皱眉,感到气氛不对。忙加快身法,转瞬间便到了小桃源。 没有人声,安静地如同一座坟墓。 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郁起来,尹清犹豫地踏进庄子。然而面前的景色,也让她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满地的尸体,死状惨怖。泥地上已被血染成了鲜红,根本瞧不出原来的泥土是什么颜色。掉落的头颅和残缺的肢体,尹清终是忍不住胸口一阵恶心,扑倒在一边呕吐起来。 就算她是来自魅族,被世人称之为妖孽,她也无法忍受这样残忍的情景。干呕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她抬头,努力数着那些断落的肢体,在破碎的肢体间寻找苏锦秋和秦莫的踪迹。 二十五具! 这里只有二十五具尸体,也就是说小姐和秦莫还没有死。 尹清立刻精神起来,双目紧闭,右手捏诀,口中低喃不止。突然,双目大开,一纵身朝庄子背面蹿了去。 急切地在林中穿行,一柱香的功夫便穿过了林子。林子后方有一座被遗弃的村庄,已经荒废了数十年。 这时,老天终于倾泄了滂沱的大雨,顿时雷电jiāo加。 尹清依着幻影术寻到了村子最后的那座荒庙,刚跨进庙门,就看见了苏锦秋撑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扑倒在一具身体上嚎啕大哭。 尹清一惊,蹿过去扶起小姐,才看清横卧在地的居然就是秦莫。 他,早已冰凉,气息全无。 不由鼻头一酸,跟着落起泪来,“小姐……” “他们杀了他,杀了所有人,他们。。。。。。卑鄙地在井中下dú,简直无耻。。。。。。”苏锦秋语无lún次地哭叫着,丧夫的痛苦几乎让她疯狂,“我恨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报仇……” 庙外的风雨更加狂烈起来,夹杂着苏锦秋撕心裂肺的叫声,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啊。。。。。。”苏锦秋突然一声痛苦的嘶叫,“清儿……” “怎么了,小姐?” “我……我……可能要生了。” “什么?”尹清抱着苏锦秋的身体,“怎么会?那可怎么办?” “快去……快去找接生婆,”苏锦秋睁着血红的双眼,抓着尹清的手臂,“快去,我……不能没有孩子。” “好,好,我这就去,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尹清慌乱地站起身,把苏锦秋扶到一边的干草堆上,好言安慰道,“我去了,小姐。” 苏锦秋艰难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尹清转身没入了黑夜之中。 外面大雨倾盆,狂风大作,雷电jiāo错着轰鸣闪现。在一丝丝光亮中,苏锦秋盯着丈夫的尸体,内心如同刀绞般地剧痛。 三年来的点点滴滴,让苏锦秋痛不yù生。一个时辰前还鲜活站在她面前的人,就这样离去,为了保护她和孩子。若不是有身孕在身,凭她的法术又岂会任人宰割,也不需要让秦莫一个人承担全庄的安全。可憎的敌人却在下手之前,卑劣地在庄里的水井中投下巨dú。秦莫因此丧失了道法,中了对方的埋伏。尹清此时正巧又不在庄中,所剩之人皆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如同放在砧板上的ròu,只能任由宰割。 不得已,为了保全她,秦莫硬是破了天雷门的心法天雷道,化了最后一口真气,才把她救出了庄子。待一口气奔至荒庙,全身真气已散,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是回天无术。 苏锦秋拖着沉重的身子,爬到丈夫身边,捧起他俊毅洒脱的脸,眼泪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来,“大哥,大哥,都是秋儿的错,若不是我,又岂会走到这一步。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伏在他的身上,悲情地恸哭,仿佛要哭诉出心中所有的怨念和恨意。 “小姐,”尹清带着喘息的叫声出现在荒庙外,接着就看见她携着一个五十岁的老婆子冲了进来,“接生婆来了。” 那老婆子被拽得大口喘气,一低头正瞧见躺在地上的尸体,脸上一惊,竟然就往庙外狂奔。 尹清双手张开在庙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跪着哭求道,“婆婆,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您了。” “这个……”老婆子吓得缩到一边,“这里有死人。” “婆婆,那是我家小姐的夫婿,现在被人害了,你就救救他们唯一的孩子吧。”尹清一边哭着一边求,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血ròu模糊。 老婆子心中一软,被她的真情流露所感动,忙拉住她喏喏地说道,“好……好吧,你快去把你家小姐扶好了。” “哦,好,”尹清露出喜色,立即起身去把苏锦秋抬到了干草堆上。 老婆子这才避开秦莫的尸首,一小步一小步地朝苏锦秋挪了过去。苏锦秋被一阵阵疼痛折磨地不chéng rén形,抓着尹清的手指已经泛白变青。 沙哑的叫声,一遍遍回dàng在幽怨的破庙中,哀怨的,恸情的,悲伤的,仇恨的。 尹清不忍再看,偏了偏头,暗地里轻轻抹去泪珠。苏锦秋的眼睛闪出妖艳的血红,如同猛兽的眼睛,在黑夜里让人胆战心惊。 老婆子看了一眼,慌张地躲了开去。 “无上的魅神,我苏锦秋以魅族族女之名起誓,我的怨,我的恨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向我的仇人讨回公道。”苏锦秋瞪着赤红的双眼,看着丈夫已经毫无生气的身体,眼底的怨愤像海啸般汹涌而起。 接着,她突然用一种极其诡秘的语言,念起了一连串的咒语。在如此恐怖的夜里响起来,就像某种来自远古的经文。声声怨咒,深透魂魄,仿佛通往地狱。 “小姐!”尹清惊恐地叫道,可伴随着她的却是庙外更加轰鸣的雷声,仿佛要把天空都要震塌一般。 “啊……”在苏锦秋念完最后一句诡异的语言,一声凄惨的叫声后,一个男婴终于诞生在这个世上。 “恭喜啦,是个男孩。”老婆子笑嘻嘻地把孩子捧到苏锦秋面前,苏锦秋却不接过,只是怔怔地盯住尹清。 “清儿,”苏锦秋拉起尹清的手,“把孩子抱走吧,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一定要护他周全,一定要。” “小姐,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尹清抱过孩子,哭着问。 “你留下,我们都得死。你走,就能保住我和大哥的孩子,清儿,你一定要让他活下去。”苏锦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脸色已恢复平常,“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你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为我和大哥复仇的机会,你不能让我和大哥失望。” “小姐,”尹清低着头,“我知道天魔咒的厉害,那是仇恨堆起的灵力,可助天魔诀的修行,不出多年便能修成正果,震惊天下。” “是。”苏锦秋微微一笑,试着运了一圈真气,刚生产完虽然乏力,但已恢复了半成功力,“你把孩子抱近点。” 尹清抱着孩子凑了过去,苏锦秋默念了一句,反手捏诀,朝孩子肩头击了过去,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见一道白光顺着她的手指,瞬间没入了孩子体内。 苏锦秋一抽手,真气再次涣散,一口气竟喘不过来。 过了许久才嘶哑地说道,“天魔诀已传他,你这就带他走吧。” 苏锦秋又从怀中掏出一块血红的玉佩,往地上一敲,碎成两片。她把其中一块jiāo给了尹清,“这是大哥给我的定情之物,你将来jiāo给孩子,作为我们相认的信物。” 尹清流着泪点了点头,收妥玉佩,“小姐,那你一定要保重。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来找你的。” “告诉孩子,我们的仇人……是无影堂,一定要他找到幕后真凶。”苏锦秋悲悯地一笑。 “是,清儿记着了。” “过来,让我再看看孩子。”苏锦秋伸手摸着孩子的脸颊,“他叫秦宣宇,那是大哥起的名字。” “清儿也记着了。” “去……吧。”苏锦秋强忍着泪转过脸,她怕再见一次孩子的脸,她会舍不得,放不下。 尹清跪在苏锦秋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猛地转身,抱着孩子飞奔出了荒庙,投身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苏锦秋松了一口气,躺回到草堆上,冲着老婆子凄然地笑着。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的那个奇怪的咒语,一次比一次凄厉,一次比一次狠烈。 突然,苏锦秋感到腹部又传来阵痛,她大吃了一惊,痛苦地哀嚎起来。 老婆子“咦”了一声,又转身按住苏锦秋的肚子,接着吃惊地叫道,“还有一个孩子。” 苏锦秋顿时脸色煞白,浑身的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衫。 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一对双。生。子! 天哪,她究竟干了什么? 苏锦秋猛一抬头,只见庙外的天空中现出赤红色的闪电,一道又一道像染着血的刀子,割破了黑暗的夜空。 苏锦秋颤抖着按着疼痛的肚子,脸上无助的绝望像藤蔓一般,勒着她的脖子,几乎让她窒息。 在妖艳的赤色闪电下,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轰鸣的雷声,竟让原本为之变色的天空突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道道赤色的闪电,依然在妖异地闪烁。 苏锦秋从老婆子手中接过孩子,心疼地抱着,“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们。” 呜咽声听得让人发碜,老婆子有些奇怪却仍是劝道,“双。生。子是有福的,你怎么会害了他们呢。你这个做娘的,可得先撑下去。” “婆婆,”仿佛下了决定,苏锦秋将另半块玉佩递给老婆子,“你且先收下这半块玉佩。如今我已时日无多,烦请婆婆替我照顾这孩子。” 老婆子忙问,“这是怎么说的?” “我刚才将一身灵力传给了宣宇,真气已散,时日不长,若让这孩子流落荒野,锦秋不舍,但求婆婆可怜可怜我,代为照顾,锦秋就在此谢过婆婆了。”苏锦秋声声泪如雨下,说着,便艰难地起身,朝老婆子磕了个头。 老婆子忙扶起她的身子,看着她惨白无措的小脸,竟然开口答允道,“我也算和你有缘,看你年纪轻轻遭受如此大难,也实在是可怜。我老婆子孤苦伶仃一人,带个孩子也没什么。只怕是无法照顾周全,到时害苦了这个孩子。” “婆婆愿意照顾,锦秋已经感恩不尽。将来只能看这孩子的造化了,锦秋在此谢过婆婆。”苏锦秋恭敬地又是磕了好几个头,然后又很慎重地说道,“若孩子长大,请婆婆千万不要告诉他有关他兄长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们相遇碰面。” “这……”老婆子有些奇怪,“这是为何呀?” “求婆婆成全。”苏锦秋不答,只是哀求道。 “好,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你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一定遵守。” 苏锦秋很是感激地笑着,又问道,“敢问婆婆尊姓?” “老婆子我姓方。” “那就跟随婆婆姓,叫方宣宥吧。”苏锦秋低头望着孩子,一道闪电刚从天际划过,孩子猛然张开双眼,一双银色的眼瞳,泛着水波般的妖光。 苏锦秋哀叹一声,果然如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婆婆,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中原有一大派,名叫普光寺,在灵佛山上,请婆婆带着宣宥到灵佛山山脚下生活。”苏锦秋苦笑了一下,或许这样的弥补还有化解灾难的可能。 “为什么?”方婆婆不解地问道。 “这个孩子命中带煞,只有在佛音的缭绕下方可减轻,请婆婆应承我。” “好,我应你。”方婆婆接过孩子,信誓旦旦地点头,“我会好好养育他。” “多谢婆婆了。”苏锦秋慢慢地移到丈夫身边,“婆婆,请快点走吧。” 方婆婆叹口气,抱起孩子,如同尹清一般消失在夜里。 苏锦秋躺在丈夫身边,脸上浮现了一抹凄惨的笑容,“大哥,我又错了,我把两个孩子推进了无边的地狱,我该死,我该死……” “你等我,我来找你,赎罪了。”一手推翻了微弱的油灯,火势顺着草堆,破碎的布帘烧了起来,越烧越旺,在赤色闪电中更是诡秘,仿如地狱的深渊。 苏锦秋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似有似无的笑容噙在嘴角,美艳不可方物。 ******************************** 南方长河镇。 东头客栈里某间屋中,一个幽暗的身影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妖艳的红光。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熟悉的景象,熟悉的瞬间,让他不寒而粟。 “师父,”身后传来一个稚气的男声。 那身影没有出声,仍是呆楞地望着窗外。 “雷声时而轰鸣,时而沉闷。闪电如同血红色刀子一般,此乃妖象。师父,我说得对吗?”男童依然执着地问道。 “嗯。”那声音冰冷,没有温度。 “听说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也是如此异象,对吗?”男童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嗯。” “那是什么妖象?”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天魔舞。” “天魔舞?”男童默默地念了一遍,“那代表什么?” 那个人悠长地叹了口气,“双生妖瞳。” “什么是双生妖瞳?”男童扯了扯师父的衣袖。 那人猛然转过身,在赤色的闪电照耀下,他的眼瞳竟是妖异的红色,闪着如同鬼魅的光芒。 男童大惊,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师父,你的眼睛?” 那人默默地转过身,“天魔舞,双生妖瞳。这是天注定……注定妖魔……即将生长。” “那……那,”男童又忍不住地问,“如何斩妖除魔?” “哈哈,”那人冷冷地大笑,然后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兄杀弟,弟弑兄!” 冷漠的语言,让身后的男童恐惧地打了一个寒颤,望向红光漫天的夜空,彷如一盆鲜血兜头而来。 3、第二章 失明 尹清抱着孩子,在雨夜中急走。悲愤、痛心和焦虑,在她脑中翻腾汹涌,身后是自此无依的小姐和已故世的姑爷,而怀中的却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滴血脉,他承继了全部的希望和寄托。 孰轻孰重,尹清心中清白。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心如刀绞般地难受。 扯开外衣,将宣宇搂进怀中,避免雨水淋透他的身子。她原本计划着朝西南方隐遁,毕竟那里是魅族的族地,若是有了族长的庇护,定可保她和宣宇的周全。但转念一想,无影堂既然是冲着小姐和姑爷而来,必然已对他们的来历清晰万分。他们找不到小姐,肯定会在途径西南的各个要道上守侯。如果自己一昧赶往西南,对方人多势众,必然吃亏。 想到此处,心中已有主意。西南方是去不得了,而东面的天雷门更去不得。如今只好改道直奔北方,反而会出其不意,逃出险境。脑中不再多想,祭起法术,朝北方而去。 一路上,果然如尹清所料,并未遭到任何阻挡和截杀。渐渐靠近北方,尹清的心才安定下来,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稳的地方住下,等一切安置妥当,便可与族长联络,全力寻找小姐的下落。 十月的北方气候已微微转凉,从南方行将过来,走走停停,真气也消耗许多。今天赶了约莫十里路,尹清就已觉得有些吃力起来。在林中找了个破败的土地庙,把宣宇安置好,又在附近拣了些野果,才松了口气。安静地躺在湿漉漉的草堆上,全身酸软无力。回转头,凝视着在熟睡中的宣宇,心中却茫然一片。 他始终不哭不闹,安静地总让她错觉地以为他是没有生命的。可是他的呼吸却是那样的强而有力,就算在她找不到任何食物给他的时候,他都是那么坚强和独立,仿佛已懂得人世一般。 他总爱睁着那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一双血红色的眼瞳。 当这双眼瞳第一次在尹清面前睁开的刹那,就把尹清推进了无边的恐惧中。 那是妖瞳,百年一遇的魔兆。可是尹清却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竟会有这样一双令人惊惧的眼瞳?若是小姐在场,必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她却什么也不懂,这究竟是因为天魔咒,还是因为天魔诀? 厌烦地甩头之际,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奇异的哨声。尹清一惊,难道无影堂的人已经追来? 立时转身抱起宣宇,从破庙的后窗掠了出去。急驰在幽静的林中,隐约间有血腥气传来,令尹清更不敢怠慢。飞速地掠到林子的更深处,前方只有一片陡峭的悬崖。尹清毫无迟疑,收起法术跳了过去。 落在悬崖下几米的陡石上,头上还有另一块巨石伸出崖边,正好将她和宣宇遮挡在下面。心中正庆幸躲过一劫,刚想舒心地长出一口气,全然没注意到脚后还有一个幽暗的洞穴。陡石上长满绿色的青苔湿滑不已,尹清脚底没有留意,嘴中唉叫了一声,便顺着洞穴摔进了深处。 下落之势,她极力将宣宇护在胸前。下面是什么情况,她无从知晓,唯一醒觉地就是要把小姐的孩子保护好。洞穴深不可测,下落的势头始终没有变缓。 几次三番想运用法术定住身子,却发现在这个诡异的洞穴中,一点灵力也发挥不出。心中不免哀怨,只好闭上双眼开始企求魅神的保佑。 突然,眼前光线一亮,正要睁眼,就听“嘭”的一声,身体已摔落在地。强大的冲击力,把她的五脏六腑震得气血大翻,口中甜腥气起,一口热血喷将了出来,顿时失去知觉。宣宇趴在尹清身上,未受到一丝伤害。他睁着红色的眼瞳望着四周,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 这是一间山中的密室,呈四方型,四个角落里各点着一盏油灯,昏暗地闪烁着。四面的石壁上刻着奇异的人体图形和文字,用了一种极其特殊的颜料绘制。 那个掉落时的洞穴就在密室的右上方,有呼呼的风从外吹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更yīn暗不定。 悬崖峭壁上竖着一块一丈多高的石碑,碑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五个血字: [血魔宗禁地] ******************************* 十年后。 不同于往常,今日血魔宗yīn冷的总坛里,处处散发着令人发颤的气息。四周石壁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照在总坛里每一张狰狞的面孔上,贪、嗔、恶,丑陋齐聚。 血魔宗创派数百年,在魔道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创始老祖“赤血魔”是魔道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三百年前,血魔宗更是在“子煞”的带领下,统一了魔道,自称“血魔王”。所有大大小小的魔道教派都归集到血魔宗门下,狂风暴雨般地袭向了中原修真教派。 百年前那场大战,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血魔宗这个名字已深刻在天下人心中,成了梦魇的代名词。自“子煞”失踪之后,血魔宗退回北方领地。由于属下均是来自各教各派,新任血魔王重新整顿教内编制,设立了两大护法、五大堂。 “日煞”大护法; “月煞”二护法; “赤火堂”日煞直接统领的精兵卫士,负责血魔王的防卫安全。 “白巾堂”月煞直接统领的秘密部门,负责收集各方情报。 两大堂均属血魔王的亲卫,也是血魔宗原有势力。而“黑夜堂”、“蓝水堂”、“黄木堂”是收拢的各个教派分割而成,这样的分派有效地归拢了因战败而失散的人心。 沈遥高坐在血魔王的宝座上,冷眼扫视了一圈总坛里的众人。赤火堂和白巾堂教徒聚集在坛前,保卫在他的身侧,而坛下大厅里聚集着黑夜堂、蓝水堂和黄木堂的教众。双方怒目对峙,剑拔弩张,火yào味十浓地散发在各个角落。 黑夜堂堂主叶忠文领头站在最前头,脸上yīn丝丝地笑着,那副样子仿佛已掌控全局。蓝水堂堂主王琼和黄木堂堂主艳玲夫人立在他身侧,掐媚讨好地像两条狗。 逼宫? 沈遥心中冷笑一声,就凭他们还想兴风作浪。他既然能高座血魔王的位置,岂会如此不堪一击。今天,走到这一步,反而让他更清楚地看清了是谁忠心是谁大逆不道。 叶忠文是个jiān险小人,沈遥早就心知肚明。他为了谋求如今这种局面,不知已经筹划多久。他先是分派自己一小部人前往中原扰事,死伤惨重,然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向教内请求支援。日煞不知有诈,带领赤火堂大批人手前往支援,结果落入圈套,被就地处死。沈遥一直闭关修炼“血炼大法”,未能及早知情,已致陷入下风。他们在沈遥身边安chā教徒伺机等候在侧,在沈遥出关之时偷袭。沈遥大意之下被袭重伤,但他一身修炼也绝非等闲之辈,两个偷袭的教徒当场丧命。 如今,忠心卫士只剩下赤火堂部分教徒和不擅法术的白巾堂,身边唯一一个可挡片刻的就只有二护法月煞了。优势已一面倒向了叛徒,沈遥尽管内心焦虑,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暗自运功疗伤,幸好他的血炼大法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只要再拖得片刻,形势又会重新倒回自己一边。 “沈遥,投降吧。jiāo出‘血炼大法’的秘籍,或许我们还能留你一条xìng命。”艳玲夫人已近四十,声音和容貌却似二十岁的姑娘,不免让人见着滑稽。 “大胆,竟敢直呼尊上名讳。”月煞提剑指住她,大声喝斥。 艳玲夫人孟浪地大笑,“尊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条破落的狗。” 她的话,瞬间激怒了赤火白巾两堂的教众,纷纷指着她怒骂。她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更肆无忌惮地笑着,“月煞,带着你的人投到我们这边,这才是活路,不要作困兽之斗了。” “呸。”月煞娇美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和你这种人同流合污,是辱没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一只发情的畜生。” “什么?你……”艳玲夫人的笑脸立即变色,正要再叫骂,却被叶忠文一声阻止。 “够了。”叶忠文怒目瞪视了艳玲夫人一眼,她即刻偃旗息鼓地把话吞了回去。接着叶忠文冷冷地盯着高座上的沈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乘沈遥这厮还未恢复,一举杀掉。不要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否则我们才是死路一条。” “不错。”王琼立刻响应,提着手中大刀便冲了上去。 “让开,我来对付。”月煞推开身前教众,举剑迎了上去。 王琼深知月煞法力不低,不敢硬碰,反手一刀。只见一道蓝光冲月煞劈了过去,还未到眼前,蓝光突然大作,一道变作了好几道,像铺开的大网整整罩住了月煞。 月煞嘴角冷笑,举剑在身前,先是划了一个圈,然后横着几剑,竖着几剑。一面红光盾牌立时显现,她口中大喝一声,光盾立刻向前冲去,和王琼的蓝光在半空中激烈一撞。蓝光顿时被压制了下去,红盾更是光气冲天,朝王琼飞去。 王琼见蓝光被阻已是大惊,再见红盾竟然攻势不减飞驰而来,心下已经大慌。举刀护在身前,运起护体心法,勉强挡下这一击。只觉得五脏六腑气血翻涌,竟是一口气没能顶下来,猛地朝前吐了一口鲜血。 叶忠文心下也是一惊,没想到月煞的轻轻一击,竟能破掉王琼的绝技“飞天乏术”,而且还有回击的能力。若是继续缠斗下去,对自己一方绝对是不妙的境地。 当下,立刻冲艳玲夫人眨了下眼,她也立刻会意,玉手一挥,教众便随着她一起冲了过去。叶忠文高声叫道,“谁杀了月煞和沈遥便是护法。”一时间,叛徒人群激奋,握着兵器叫嚣着向前杀去。 沈遥暗中焦急,只需片刻即可恢复内力,如今坛下已乱成一团,嘶杀声四起。赤火白巾已渐渐落于败势,月煞以一敌三更是节节败退,再如此下去恐怕是要一败涂地了。 叶忠文见王琼和艳玲夫人正在同月煞缠斗,心下一喜,立刻抽身而出,跃上坛前。有教徒上来抵挡,却哪是他的对手。他一步步逼近沈遥,笑容也一点点扩大,血魔王的宝座就在眼前,眼中更是发出残虐之色。 “沈遥,受死吧。”语罢,抬起右手作剑势,手中精光一闪,如同锋利的刀剑向朝沈遥的头顶落了下去。 这一招“混元刀”用了他十足的功力,只求一击而中,不留任何余地。沈遥盯视着叶忠文的手势落下,正在犹豫是要用恢复的功力做最后的挣扎,还是保留着承受他一刀。两种选择仿佛都是死路一条,沈遥怒瞪着眼前的一切,只差一点,只要再多一刻时辰,他便能挡下这一刀,甚至能反击成功。 可是,他没有这一刻时辰。 就在他要心灰意冷的时刻,从他身后突然蹿出一个孩童的身影,身法快捷地蹿到了他的身前。只见这孩童,双手托举过头,一声暴喝。 叶忠文用了全力劈下的这一刀,竟被这个孩童硬生生的挡住,一股真气扑面而来。沈遥大吃一惊地看着身前的情景,这个孩童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侍童宇儿。他用双手夹住了叶忠文的“混元刀”,全身散发出妖异的灵气,隐隐有红光闪动。 叶忠文心下也是惊骇不已,他何曾料到自己修炼了如此精妙的绝技,竟会被一个十岁的孩童挡住。他胸中怒意翻滚,再次使力砍下。可是,所有的真气仿佛石沉大海,竟被消得无影无踪。 而那侍童却无丝毫异样,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红色的眼瞳突然大现光芒,双手的力量就像千斤的铁盘吸住了叶忠文的右手。他突然诡异地一笑,放开双手,轻轻地在叶忠文的手臂下一弹。叶忠文只觉胸中寒意直冲脑顶,整个人就像破败的风筝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宇儿冷漠地瞧着他狠狠地吐了一口血,然后漠不关心的转身,他红色眼瞳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下来,全身散发出来的煞气也随之消散。 沈遥正要开口询问,却瞥见坛中的艳玲夫人偷偷地退出了月煞和王琼的战圈,右手向自己和宇儿一挥,心下已感不妙。 “小心……”话刚出口,宇儿一个转身,两道精光闪动,直冲宇儿双眼。 “噗”的一声,宇儿低呼着往后一倒,艳玲夫人见状立刻飞身而来,甩袖又是两道精光。 就当扑到沈遥面前时,沈遥袍袖一甩,两道精光就被拂得无影无踪。此时,沈遥内力已运疗成功,一经恢复,眼中光芒四shè。 艳玲夫人没想到沈遥竟已恢复,一时收势不住,仍朝沈遥扑了过去。沈遥“嘿嘿”一笑,双手推出,只见一团青光直飞艳玲夫人面门。她躲闪不及,只能硬生抵受这两掌。她仿佛听见体内骨头断裂的声音,怔怔地看着沈遥嗜血的双眸。当她掉落在地,已气息全无。 一瞬间,叶忠文和艳玲双双落败,而王琼也在月煞的攻势下毫无反击之力。反叛众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摔落兵器,跪倒在地。沈遥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的张狂和气势令众人心惊胆战。 月煞一剑斩落王琼的人头,大喜着向沈遥一鞠,“恭喜尊上,平叛成功。” 沈遥停下笑声,口气冰冷地说道,“三大叛徒,分尸。其余人等,从轻发落。若再犯,死!” 说罢,转身低头审视坐倒在地的宇儿。他毫无畏色和惊惧,睁着眼眸注视着某一点。他红色的眼瞳已从鲜红慢慢转成暗红色,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宇儿,你如何?” 他蹒跚着爬起来,“没事,只是……眼睛瞎了。” 沈遥一楞,并不是因为宇儿的失明,而是因为他淡定无波的神态和语气。好一个小子,竟然如此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沈遥心中极是欢喜,面露喜色。他走过去,握住宇儿的手,牵着他走向了后堂。 “月煞,这里就jiāo给你了。”冷冷的声音从后堂飘来。 “是。” ********************************* 沈遥牵着宇儿回到自己修炼的密室中,将他扶到石炕上,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中。宇儿不卑不亢的神情,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他不禁回想起初见宇儿的时候。 十年前他刚从中原归来,当他踏入密室,竟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受伤极重,却仍是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幼童。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幼童竟长了一双鲜红色的眼瞳。 他检查了白衣女子的伤情,亲自医治她。而那个幼童,他也收留了下来。他并没有因为她们闯入了自己的禁地而处死她们,反而是不可思议地救了她们。他查探过两人的来历,却一无所获。白衣女子苏醒后也只说了句她叫苏尹清,而男童是她的侄儿。除此之外,她便不肯再透露任何一句,而他也未再逼问下去。 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当年的一个善举,竟让自己躲过了被叛教的劫难。这十年来,宇儿一天天长大,他惊奇地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他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学什么会什么。 法术、心法,只要他听上一遍,不出几日他便能修习到超出他同龄人的境界。但他毕竟也只有十岁而已,要不是今天,沈遥根本不知道他的体内竟蕴藏着这样深不可测的力量。 “你还学过别的法术?”沈遥忍不住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接得住叶忠文的混元刀?” “宇儿不知,当时只觉体内气血翻腾,未及思虑便冲了上去。” 沈遥微微一楞,上前摸着他的脉息,除了脉搏的跳动,什么也未察觉到。就连他中了艳玲夫人的“冰魄针”,也未造成他脉息的紊乱,只是眼睛失了光明。 沈遥抬起他的脸,看了看他的眼珠,暗红色的毫无光芒,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刚才那个浑身煞气的孩童。冰魄针已化作dú液,深入眼中,看来治好眼睛已是无望。可是为什么他却连一点中dú的迹象都没有,这个孩子究竟有些什么隐秘? “宇儿。”一声急切焦虑的声音出现在密室。 沈遥转过身,正是苏尹清慌切地从门外奔了进来。她扑到宇儿身边,拉着他左看右看,脸色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她,竟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美丽,沈遥甚至发现她一点都没有变老,仍是十年前那个冷漠的美艳的女子。而能让她的脸上出现除了冷漠以外的其他表情,也只有宇儿一人,他是她心头唯一的牵挂。 “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清姨,我很好,只是眼睛瞎了。” “什么?”尹清一楞,捧着宇儿的脸仔细端详他的眼瞳。 是的,原来鲜艳瑰丽的红色已成了暗红。一定是瞎了,怎会这样?尹清忍不住凄哀地落泪,心中充盈着她的愧疚,她的不安,她的哀伤。她终究辜负了小姐的寄托,辜负了已故世的姑爷。 这些年来她想方设法找寻小姐的下落,可她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无踪。如今,宇儿失了明,这叫她将来如何面对小姐? “我可怜的孩子……”尹清抱住宇儿轻轻抽泣,心中暗自想着,宇儿天生一副妖瞳,或许眼睛瞎了反而是一件好事,只要自己以后保护周全他的xìng命就好。 “尹清。”沈遥伸手按着她的肩膀,“放心吧,以后宇儿由我照顾,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义子。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我教他本领,让他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尹清抬头,哀怨地看着沈遥,心中彷徨地不知该做何应答。反倒是宇儿,挣脱了尹清的怀抱,向沈遥一跪,“宇儿叩见义父。” “好。”沈遥颇为赞赏的叫道,“好男儿不拘小节,义父不会亏待你。” “那……”尹清轻声叹了口气,“眼睛能治好么?” “冰魄针极为厉害,恐怕是好不了了。”沈遥话一出口,尹清又忍不住哀切起来,沈遥随即安慰道,“眼睛瞎了又如何,我教他本领,他定能和双目正常之人一样,甚至更好。” “多谢义父成全。” 沈遥一把拉起跪在面前的宇儿,“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血魔宗的大护法日煞,我替你取名‘焰休’,你要好生跟我修炼,不辜负我和你清姨的期望。” “宇儿……不,焰休记住了。”宇儿的脸上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他暗红色的眼瞳中隐约闪过一丝红光,像潜伏在体内的妖魔,正等待着某一天的苏醒。 4、第三章 拜师 方宣宥抬头向山顶望去,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到普光寺大殿的屋顶。每日到山中砍柴,都会不自禁地抬望山头。他和婆婆在山脚下的合村已经生活了十个年头,他在这里长大,在山野间小河边,他闭着眼都能清楚的知道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树。 他在合村里算是个奇异的孩子,因为他天生长着一双银色的眼瞳。村里的孩子原本都惧怕他,可是他生xìng淳朴,乐于助人的个xìng,渐渐的让村里的大人和孩子开始接受了他。久而久之,他倒是成了村里的孩子王。每日里他都携着村里的小伙伴们,到处玩耍寻欢。几乎合村三里范围内的所有好玩的地儿,都被他们玩了一个遍。 除了,那山顶上的普光寺。 每日上山砍柴,他都会在半山腰坐上一个时辰。他喜欢听着从山上传来的经声,如同和煦的微风轻拂,撩拨着他身体深处的某根心弦。佛音声起时,他总能感觉到他的体内有种异样的兴奋和不安。那种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仿佛要冲破他的胸膛。紧接着,体内又会产生另一种力量,平静地强势地将这种yù-望压制了下去。自他懂事以来,他每日坐在半山腰上,期待又害怕着这种相互抗衡的感觉。 直到他六岁那年,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可以控制物体,隔空取物。他心中隐约有些害怕,竟是藏在心中不敢告诉婆婆,因为他害怕别人会再次把他当成妖魔鬼怪。但是,他心底尽管害怕和惶恐,却又为这种特殊的异力而感到兴奋。 “宣宥哥哥,”坐在一旁的邻家小妹徐心瑶,终于抵不住无聊的静坐,问道,“还要坐多久啊?” “嘘。”方宣宥竖起食指放到唇边,“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山顶上传来的经声,旋绕在山间的树林里。方宣宥静静地听着,身体里那两股力量狠命的jiāo-缠。过了很久很久,方才平息下来。方宣宥睁开他银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眼瞳,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流下的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 “宣宥哥哥,好了吗?”徐心瑶见他睁开了眼睛,立刻高兴地问道。 “恩。”方宣宥轻点了一下头,“我们下山吧。” “好。”徐心瑶开心地拉着方宣宥的手臂,笑嘻嘻地望着方宣宥好看的侧脸。 她比方宣宥小三岁,从刚一见面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好喜欢这个大哥哥。不仅是因为他俊毅的外表,更是因为他的热情和善心。小时候,她被人欺负,都是方宣宥帮她解围。所以在她小小的心灵深处,方宣宥就是她最最重要的人。 “你每天都在山上听什么呀?”徐心瑶奇怪地问道,她可是什么也没听到啊。 “听庙里念经啊。”方宣宥笑着回答。 “念经?可是我怎么听不到。”徐心瑶歪着脑袋,难道是自己没注意? 方宣宥楞了楞,回头看着徐心瑶,“那么响,你都没听见?” 徐心瑶又想了想,才点点头。这让方宣宥疑惑了起来,他转身望向山顶,自己明明听得很清楚,那经声甚至在树林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 为什么,心瑶听不到呢? “宣宥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山上的寺庙?” “嗯?”方宣宥怔楞着,“我……不知道。” “我娘说了,山上面住着神仙呢,不是我们可以去的。”徐心瑶抬起胖嘟嘟的小脸蛋,很认真地朝方宣宥说道。 方宣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去做和尚吗?” “嗯。”徐心瑶可爱地点头,让方宣宥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傻瓜,我们快下山吧。”方宣宥在她额上敲了个暴栗,背起木柴立刻飞身奔了下去。 “等等我呀,宣宥哥哥。”徐心瑶心急地跟着方宣宥的身后跑。 突然,她脚下一个趔趄,还没惊呼出声,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还不忘抬头看看方宣宥的身影,这不看还好,一看竟看见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盘踞着一条蛇。 那蛇2尺多长,头呈三角形,颈细,眼红色,体背呈草绿色,尾焦黄色,分明有剧dú。徐心瑶惊慌失措,正要大声尖叫。 却听见前方传来方宣宥不急不缓的声调,“别叫也别动。” 听见他的声音,徐心瑶立刻安定下来。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前方的方宣宥,他正静静地蹲坐在那条蛇的身后,漂亮的银色眼珠紧紧地盯着那条蛇。 就这样,两人一蛇对峙着,谁也没有动弹。林子里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还有徐心瑶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而方宣宥却安静地如同一座雕像,甚至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他的眼瞳越来越光亮,仿佛两抹星光,一股森然的冷意,让徐心瑶竟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那条蛇仿佛也感受到背脊上传来的怪异的感觉,竟然一个快速滑行的转身,将头转向了方宣宥。它没有直接进攻,而是直起上身做出攻击的姿势,紧紧地盯着方宣宥。 ******************************** 净空大师乃普光寺第一高僧,佛法高深,透彻人世。普光寺方丈法慧大师正是他的得意弟子,如今在普光寺净字辈中,只剩下净空大师一人。但他淡薄名利声望,把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弟子法慧之后,便云游四方,快意人生去了。 每年在他云游之后,便会回普光寺小住,然后把自己一路上新悟得的佛法传授弟子。不仅是普光寺弟子对他景仰不已,就连其他教派中的掌门高徒也都对他尊崇相待。 净空大师踏上归寺的山路,看着四周熟悉又美丽的景色,心下不由感慨。原来心中在意的某些事物,一直都在自己身旁,别离之后再见才心有体悟。 他心中默念咒语,一路上山。行至半山腰,正沉浸在持咒中的思绪竟突然中断。林子里怪异的气息漫溢,在普光寺山上,这种气息已有许久不曾出现。那股奇异的感觉从右边而来,他思索了片刻,便迈步走了过去。穿过几棵大树,他终于看清了那股怪异气息的来源。 一个男童。 他像石像般盯视着离他不远的一条dú蛇,全身散发着妖异的力量。那股强大的气息慢慢地扩大,逐渐从他周身蔓延到那条蛇,以及身后的女童,甚至还在不断扩大。 终于在这样的对峙下,那条蛇竟抵挡不住这种压力,转身向草丛里蹿去。那男童身形也跟着蛇迅速移动,右手向着近处的地上虚晃地一抓,地上的石块竟快速地飞进了男童的掌中。男童大喝一声,手中石块便狠命地砸向了还未隐遁的dú蛇,直取七寸之处。 净空大吃一惊,竟没想到这男童会意念取物,而且灵力惊人。眼见石块就要打中那条dú蛇,净空心中生出怜悯之心,袍袖一挥,地上跟着有石块飞起,冲着男童打出的石块飞了去。 “乓”的一声,两个石块相互撞击掉落在地,而那条dú蛇也已蹿进草丛不知所踪。 “你是谁?”那男童怒目瞪视。 净空从dú蛇消失的地方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那男童。一看之下,心中更是诧异,那男童的眼瞳竟是奇异的银色。那是妖瞳吗?不是,妖瞳应是红色。为何这世间竟还有银色的眼珠? “你到底是谁?”那男童再次问道。 “你说老衲是谁,老衲就是谁。”净空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要阻挠我杀死那条蛇?”男童挑眉,不太善意地盯着净空。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那条蛇?”净空仍是笑嘻嘻地反问。 “它差点伤了我的小妹妹。”男童理直气壮地回答。 “一切皆有因,它为什么要伤你小妹妹呢?难道不是你们先惊扰了它?”净空慈祥的脸上,笑意盈然,他竟对这个孩童生出了极大的兴趣。 “哼。”男童不再理会,转身扶起小女孩,将木柴背上身,“我们走。” 他们搀扶着经过净空的身边,净空忍不住问道,“你学过法术?” 男童站定回望净空,楞了许久才摇头。 净空按住男童的肩膀,手中暗送真气,竟发觉自己的真气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心下更是骇然。 “想学吗?”净空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 “不想。”男童坚决地回应道。 净空又笑起来,“为什么?” “学来做什么?”男童歪了歪头问着。 “学会了可以惩jiān除恶,强身健体。”净空微微笑着,又伸手指向山顶,“那里去过吗?在那里可以学佛修真。” 男童抬头望了眼山顶,“你是山上寺庙里的?” 净空点点头,“是从那里来。” 男童突然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然后说道,“寺庙里是不是天天念经?” “当然,这是每日的功课。”净空有些奇怪男童的疑问,“为何有此一问?” 男童想了想,“那在这林子里可听得到念经声?” 净空微一怔楞,抬头看了眼山顶,少说距离不小,如何能听见?突然,他惊骇地回头,注视着男童。恐怕这经声并非他的耳朵所听到,而是用心听到的。 这个孩子与佛如此有缘,竟让自己在此处碰见,可见是天意如此。 净空又慈祥地笑了笑,“想上山去听吗?” 男童思虑了许久,又点头又摇头,“不。我还要回去照顾婆婆。” 说着便转身拉着小女孩,朝下山路走去。 净空在身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也不回头,爽朗地一笑,“你想叫什么,就叫我什么?” 净空不禁莞尔,的确是个聪慧的孩子。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突然转身,侬言细语地说道,“老神仙,他叫方宣宥,我叫徐心瑶,我们就住在山下的合村里。” 说完,甜甜地一笑,扒拉着跟着男孩去了。 方宣宥?合村?净空微微点头,转身向着山上而去。 ************************************** “婆婆,我回来了。”方宣宥将木柴往门口一扔,扯着嗓门大叫起来。 “这么大嗓门,聋子都听见了。”已六十多岁的方婆婆,端着一大碗水从屋里走了出来,把水递给了大汗淋漓的方宣宥。 他接过便大口喝起来,才一转眼就喝了个底朝天。拿着空碗对着方婆婆一笑,“还要。” “像个大水牛。”方婆婆宠溺地笑了笑,接过碗又进屋盛了一大碗出来。 方宣宥接过又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方婆婆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擦弄湿的衣襟,“慢点喝,别呛着了。” 说着又去拉了拉方宣宥的衣衫,替他整了整,突然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还担心出什么事了?” 方宣宥喝完水,拿袖子抹了抹嘴,“没事,就是碰上了一条dú蛇。” “什么?dú蛇?”方婆婆拽住方宣宥的袖子,“哪里受伤了,被咬了吗?” “没有,”方宣宥大咧咧地往门槛上一坐,“被咬了还能回来么?” “吓死我了。”方婆婆嗔怪地往他额上一点,“快洗手去,开饭了。” “吃饭啦,太好了,正饿着呢。”方宣宥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去洗手了。 方婆婆瞧着他那副神情,只能摇头苦笑。抬头望了眼远方的山顶,心中不免感叹了一声。她至少没辜负十年前那位夫人的所托,好好地把宣宥养大chéng rén。 这十年,她未曾提过他父母的事情。只告诉他是自己的外孙,而他的父母已在一次意外中身故。宣宥虽然乖巧听话,可是有时候发了犟脾气,谁也拉不住。若是告诉他父母惨死,他一定会去找仇人报仇。可是连仇人是谁,他父母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找。 而他失散十年之久的兄长和阿姨,那夫人又关照不可寻找,如今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何况,这人海茫茫,想要找也未必能找到?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转身进了屋。 方宣宥吃完了饭,帮着方婆婆刷好了碗,一转眼又跑得无踪影了。方婆婆拿他没法子,这村里的孩子都爱跟着他闹,也就由得他去玩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做着针线活,这些年就靠她的这门手艺活,才辛辛苦苦地拉扯孩子大。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当年那位夫人穿着不凡,留给孩子的那半块玉佩也是价值不菲。若是让孩子受了苦,可怎么对得起那位夫人?尽管她和那位夫人才见过一次,可是看到她那么年轻就丧夫,遭受灭门之祸,最后还得离开自己的孩子,这种悲惨的遭遇,任谁见了都会心软的。 抬头看窗外,太阳就快落山。估摸着那野小子就快回来,把手上的针线活放回到篮子里。先把饭做好了,这小子回来也不用嚷着肚子饿。 跨出屋子,拍了拍身上的线头,一抬头就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个和尚。年纪也不过四十多岁,身穿一件白色的僧袍,脸上的笑容既亲切又和煦。方婆婆瞧着一楞,没等着野小子,倒等到了一个大和尚。 那和尚有礼地走上前,双手合十地向方婆婆施了一礼,“小僧法慧,普光寺的方丈。” 方婆婆一惊,这普光寺何等地方,这大和尚还是方丈,立刻摆手道,“大师,不必多礼。” “能否和婆婆一谈?” “当然,当然,请进。”方婆婆引法慧进了屋子,忙沏了杯茶,“大师,咱们这里简陋,招呼不周。” “婆婆客气了,我们本就无yù无求。身外之物,看得极淡。”法慧微微点了点头。 “是,是,是,看我这老婆子老糊涂了。你们可是得道高僧,这方圆百里的谁不知道普光寺里住的是神仙啊。”方婆婆夸张地说着,让法慧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婆婆,今天我来此地,是要和您提个请求。”法慧正了正神色,很诚恳地看着方婆婆。 “请求?喔唷,我这老婆子能有什么好帮忙的?”方婆婆坐在法慧身旁,一时没明白法慧是什么意思。 法慧缓了缓语气,“是这样的。今日,我师父净空大师云游四海归来,就在上山的途中遇见了一个孩童。我师父竟对这孩子甚是喜欢,希望能收他做关门弟子。这孩子名叫方宣宥,可是婆婆的外孙?” “这……这,要宣宥做和尚?”方婆婆不敢置信地问道。 法慧笑了笑,“我师父说过他只是想教那孩子佛法,并不在乎他是否出家为僧。况且我普光寺也收俗家弟子,所以婆婆可以放心,并不强行要他去做和尚。” “是这样啊?”方婆婆楞了楞,想起当年那位夫人的话来。她怕这孩子煞气重,所以才叫自己带孩子来普光寺山脚下生活。如今普光寺肯收宣宥为徒,不是更好嘛。而且也不要他出家,这也就对得起他父母了。 “婆婆,您可愿意?或者我们听听孩子的意见?”法慧见她有点犹豫,不禁心内急迫。 “不,不是的,只是孩子我从小带大,有些舍不得。”方婆婆想到宣宥要离开,心里自是有些难受。 “婆婆,我师父是得道高人,若有他提点,前途必不可限量。我师父就收过四个徒弟,却从不收俗家弟子。如今他肯为这孩子破例,看来的确是对他青睐有加。”法慧站起身,又向方婆婆施了一礼,“请婆婆也成全了我师父老人家的心愿吧。” “能去普光寺,又有尊师教导,还让您亲自前来,那是孩子的造化,我怎会不肯?”方婆婆叹了口气,心中暗自酌量,宣宥的父母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他母亲当时又坚持要她保密宣宥兄长一事,也有她一定的道理和难言之隐。怕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全盘向法慧大师说明,说不定会惹出麻烦。但是不说,就怕他们总会发觉宣宥的怪异之处,当下决定挑简要的说明,“有些事我要向大师说明。” “婆婆请讲。” “这孩子,并不是我亲身的孙儿。十年前我原本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长河镇做接生婆,有一天夜里,突然来了一个神情焦虑的姑娘。她二话不说就把我带到了不远处荒村的破庙里,那一夜真是吓得我去了好几魂魄。到了那破庙,我瞧见一个怀着身孕的夫人躺在地上,而她的丈夫躺在一边已经断了气,看来是遭了横祸。”想起那一夜,方婆婆仍是为宣宥的父母感到唏嘘不已。 法慧静静地听着,心中也弥散开丝丝疑惑。 “后来我帮她接生,生下一男孩……,便是宣宥了。她娘说这孩子戾气大,一定要我把孩子抱到普光寺的山脚下生活。至今我都没把这事告诉宣宥,怕他知道自己父亲惨死,母亲又下落不明,一定会吵嚷着要去报仇的,这孩子有时侯脾气犟的很。” 法慧皱了皱眉,看来这孩子的确有古怪,师父执意收他为徒,怕是已察觉他的不妥,“多谢婆婆相告,这件事我也会禀告我师父,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开此事。” “那就太好了。”方婆婆欣慰地笑了笑。 突然,法慧脸色一沉,厉声叫道,“谁在门外?” 只听门外有人大喊了一声,身影跟着蹿进了屋子,“婆婆,我回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方宣宥。 方婆婆心中惊慌,“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他笑了笑,回过头盯着法慧。 法慧从他进门便紧紧地注视着他,如今仔细一瞧,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尤其是那双银色的眼瞳。闪着怪异的光芒,可是却又有隐隐的金光闪烁,一览无余,毫不做作。法慧心中不禁叫了声好,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人。他原本还担心师父老了,做的决定难免荒诞,现在看来师父还真是要高出自己许多。 “你是方宣宥?”法慧笑着问道。 “嗯。你是谁?”方宣宥挑挑眉斜藐着法慧。 “没礼貌,这位是普光寺的高僧,法慧大师,还不行礼。”方婆婆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嘟囔着嘴,“怎么今天老是见到和尚?” 法慧善解地一笑,“那位正是家师。” “哦,大师有礼了。”方宣宥冲法慧鞠了一鞠。 “宣宥,你过来。”方婆婆招招手,方宣宥走了过去。 婆婆抓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瞧了许久,眼眶里竟有泪光闪动。 “婆婆,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婆婆擦了擦眼泪,“这位大师要带你上山学艺去,拜那位净空大师为师,你就……跟着去吧。” “婆婆,你不要我了。”方宣宥拉着婆婆的手问道。 “傻瓜,婆婆又没走,在山下等你。等你学艺回来,婆婆还是会在这里的。”婆婆转过头,难过的流了好多泪,“你不想去吗?” 方宣宥呆楞了很久,然后说道,“想去。” “那就去吧。”婆婆赞同地点点头。 方宣宥回过头看向法慧,“我可以经常下山看婆婆吗?” 法慧轻轻摇头,“修真之人讲求心无旁骛,若有牵挂便达不到上乘境界。等你学艺已成,再下山也不迟。” 方宣宥失望地看着婆婆,而婆婆立刻做起笑脸,“对,对,哪有不学好就老想着下山的。” “好,我懂了,婆婆你一定要等我。” “知道。”婆婆又向法慧大师说道,“我能不能帮孩子准备些东西?” 法慧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闭起双目,心中喃喃念起经来。婆婆立刻回屋帮宣宥整理了些衣物出来,然后又从床底的箱中拿出那半块玉佩。 “宣宥,”婆婆低唤了一声,方宣宥正呆坐着直视法慧,被他的经声所吸引。听到叫声才惊醒过来,起身进了里屋。他刚一进屋,法慧即张开双眼,盯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欢喜,这孩子是个百年不遇的贤才,如此年幼竟能“心听”。更不可思议地是,法慧分明感受到了他体内有两股奇异的力量在相互制衡,当他刚诵起经文的时候,这种感觉就突兀地出现了。 方宣宥进了里屋,婆婆拿出那玉佩带上了他的脖子。 他捧着半块玉佩,问道,“这是什么?” “是你-娘留下的,你带好了可别弄丢啦。”方婆婆把打包好的包袱递给他,伸手替他整理歪斜了的衣衫,“上山后,可不能任xìng了,要听净空大师和法慧大师的话。” “知道了。”方宣宥口中应着,眼睛却始终盯着颈中的玉佩。 “怎么了?”婆婆问道。 “为什么是半块?还有半块在哪?”方宣宥皱起眉头。 方婆婆一楞,随即糊弄道,“等你下山后,婆婆再告诉你。” “嗯。”两人又哭着说了些话,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里屋。 “大师,让您久等了。”婆婆不好意思地向法慧赔罪。 “没关系,”法慧笑着说道,然后低头看着一边的方宣宥,“可以走了吗?” 方宣宥轻轻点了点头,冲婆婆挥了挥手,就跟着法慧一道上山了。看着婆婆渐渐消失在眼中,心底难受地透不过气来。狠心回转头,不再去看。从今天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思及此,他坚定地迈出步伐,向山顶的普光寺走去。崭新的一页,从这一刻开始。 5、第四章 初来乍到 踏入普光寺,已是入夜时分。清风拂面,空气中四散着淡淡的檀香。方宣宥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连心底最后一丝杂念都被消除地一干二净。 一入寺门,眼前是一段高耸的石梯,抬头望去是一片迷蒙之色,只能依稀看见尽头仿佛有灯火闪动。方宣宥看了一眼法慧的背影,心想着这一路行来法慧总是走上一段便会回头一次,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这让方宣宥的心头隐隐升起一种被关爱的温暖。 大约走了半柱香,才到石梯尽头。面前浑然天成的奇景,让方宣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珠。石梯尽头竟是一个大约几十丈的平台,而平台正中是一座十丈高的石刻佛像。平台之下云雾缭绕,瞧不清山下是何情景。再抬头望着那佛像,竟像是到了仙境。 “这里是拜佛台。”说罢,法慧即站在佛像前,恭敬地拜了一拜。方宣宥见状,也双手合十向佛像一拜。抬头之时,正瞧见法慧赞许地冲他一笑。接着法慧绕过佛像,方宣宥立刻跟了上去。 在佛像之后,还有一条石梯,不过这次却比前面一段要短许多,才一百多格石阶,而且山顶的景色也清晰可辨。被灯火照亮下的主殿,仿佛散发着普度众生的佛光。方宣宥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敬仰,每踏近一步,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随着法慧的步子,穿过了主殿以及后殿。接着又弯弯曲曲地穿过了好多房舍、园子,一路上方宣宥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里即将是他今后生活的地方,免不了有些惆怅和紧张。 终于,法慧在一座很古朴的园子前停了下来。这个园子里只有一棵参天的大树,枝叶茂密的将这个园子和房舍都笼罩在其之下。园子里既安静又昏暗,只有房舍里透出的点点灯火,才能依稀辨得。园子的上方挂着牌匾:空园。 “是法慧吧?”屋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正是方宣宥遇见的那位大师的声音。 “是。弟子已奉师命,带来方宣宥。”法慧清亮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 “嗯。你先进来吧,让孩子在外边等候。” “是。”法慧向着方宣宥轻轻点头示意,才独自一人踏进了房舍。 净空大师盘腿坐在木床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法慧走了进来。法慧反手关上房门,走近床前,双手合十,“师父,请示下。” “那孩子可是自愿前来?”净空突然问道。 “是。”法慧点了点头,“弟子还稍稍了解到了他的情况。” 净空微微一怔,“说吧。” 法慧立刻走近师父身边,把从方婆婆处听来的事情,一一向师父禀明。净空越往下听,眉头就皱得越深。直到法慧一五一十地说完,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看来这孩子的父母必然不是寻常人,其中定是牵扯了诸多恩怨。”净空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是,弟子也是这么认为。”法慧略微沉疑,“师父,还是坚持要收他为徒吗?” 净空抬起头,“嗯。如此佳质的孩子,怎可让他流落凡尘,岂非暴殄天物。” 法慧点点头,“不错,师父慧眼识才,的确不是弟子可比。就在我领他上山之前,曾在一边默念经文,那孩子竟可听到我心中佛音,弟子真是诧异不已。” 净空了把白须,微笑着点头。 “不过,弟子也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诡异的真气蹿动,那股气息流转无常,很难捉摸。更奇特的是,没过多久,他体内又生出一股真气,正气勃勃,生生地将前一股诡秘真气压制了下去。时间虽然不短,可弟子仍无法探明是何原由。”法慧紧皱起眉头,颇对这个现象感到不解。 净空沉思了片刻,才说道,“你把孩子唤进来吧。” “是。”法慧转身开门,把方宣宥叫了进来。 方宣宥心下不安地跨进来,走到净空面前,双腿下跪,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弟子拜见净空大师。” 净空“呵呵”一笑,“起来吧。” 方宣宥站起身,举目望向净空。 “你知不知道修行极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弟子知道。” “早前你不愿和我上山,如今却又为何要来修行?”净空收起笑容,神色严厉地盯着方宣宥。 “弟子曾一时恨意,要宰杀dú蛇,幸因大师出手。大师曾说一切皆有因,弟子如今回想起来,深觉大师的话透露玄机。所以弟子愿意跟随大师学习佛法,以正邪心。”方宣宥侃侃而谈,不由得又让净空和法慧大吃一惊。 “好,说得好。”净空又重新恢复了笑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衲的关门弟子。俗家弟子原本不取法号,不过你乃我关门弟子,取个法号也可言明辈分。你就叫‘法静’吧,望你心静如水。” “弟子法静,拜谢师父。”方宣宥旋即又重重地叩拜下去,连叩了三个头,算是拜师仪式了。 “起来吧。”净空接着说道,“法慧,你先让他在隔壁的屋中安歇下,明日再带他去各处熟悉一番。后日,再到这里来,我会亲自教习他。” “弟子谨尊师命。”法慧说完就带着法静出了净空的禅室,到了隔壁小屋。 “你今日就先安歇吧,明日一早我来带你去寺中走上一圈。”法慧吩咐完,转身yù走。 “法慧大师。”法静轻轻唤了一声,法慧回过头来。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小师弟了,可以唤我师兄。” “是,方丈师兄。”法静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为什么坚持要收我为徒,我们才只见过一面。” 法慧微微一笑,“师父爱惜你,觉得你与我佛有缘。” “哦。”法静听后楞了楞,才坐回炕上,低头深思起来。 法慧笑了笑,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法静和衣躺到炕上,双手枕着头,两眼茫然地望着房顶。 从小以来,不论谁,见到他的第一眼,面上的神色除了惊怕就是恐惧。是因为他生就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瞳,他为此受过许多冷眼冷语,也受过许多不公的待遇。可现在,这净空师父和方丈师兄,非但没有排斥他,反而对他极好。 他突然自愿上山修行,心中自有他的深意。他的秘密将隐匿在他的内心,不管别人是善意还是恶意,他都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从此以后他在世人面前,也将是平静无波,淡定无绪的修行人。就像他体内的那两股奇异的力量,在左右拉扯他,他的心也在这种拉扯之间寻找平衡。他想要知道答案,所以,普光寺是个绝好的去处。 叹了口气,声音如同黑夜里幽怨的呻-吟。闭上眼睛,这一天突然而来的变化,也让他疲惫起来。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屋子里顿时陷入了寂静中,只听得到法静平缓的呼吸声。 将近凌晨,突然有一道隐隐的红光从他的体内透出,接着变成了两道,三道。红芒渐渐聚成一团,将法静团团围困在中间。它似乎正随着法静的呼吸,一吸一收地亮起暗下。足足闪动了半个时辰,就在此时,法静体内又生出另一股力道,一抹金光从他心口shè出,强势地将那团红光分开并消散。直到最后一丝红芒消灭,那道金光才跟着隐身而去。 法静猛地睁开眼,银色的眼瞳里隐约闪过两抹光亮,随即消逝。他挣扎着起身,衣襟已是全湿。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每日夜里,他都会从这样极度恐惧和极力拉扯之间醒来,满身的疲累。可是休息上个把时辰,他又会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不同,会感觉到比前一日更加强壮有力。可是那种诡异的力量也越来越难以控制,曾经只需半柱香便可压抑住,如今却需要一柱香的时间。 他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特殊和奇异,他把秘密掩埋在心底,独自一人饱受这份煎熬。婆婆、心瑶、师父、师兄,还有村里的那些小伙伴,谁也不会知道他心中那不愿人知的痛苦无奈。从今往后,他只是个学佛修心的普光寺弟子,而所有的隐晦和私密都会随着岁月的推移而被掩盖,除了自己的心知道。 天刚亮,法静推开房门的时候,就见到法慧已等候在屋外。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又在净空的禅室外请安施礼。净空只淡淡说了句“好”,便又安寂了下来。 法慧习以为常地转身而去,法静楞了片刻也跟着去了。法慧先是领着他去吃了斋饭,食厅里没有别人,这让法静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其他人呢?” 法慧笑了笑,“早已吃好,正在园子里练功。” “我……不知道。”法静放下筷子,心中有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不安。 “是师父吩咐的,你昨天刚到,就让你多歇了一会儿。今天我会把寺中的规矩都讲于你听,从明日开始再遵守也不迟。” “是。”法静这才安下心来,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待法静吃完,法慧便领着他去了僧人练功的园子,还没踏进去,法静就听到阵阵叫喊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园子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天禅园”。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满眼的绿色,四周种着几百棵大树,棵棵冲天而立。园子很大,几百号人站着都不觉拥挤。 园子里的方阵分成好几块,所有人都穿着青色僧衣,只有最右边的六个小孩未剃光头,穿着一身白色僧衣。那应该就是俗家弟子了,只是法静没想到俗家弟子竟都是一些同龄的孩童。 当他和法慧一走进园子,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带着好奇和惊异的眼神盯着他。他无奈地闭了下眼睛,早就知道生就这样奇异的眼瞳,引起注目是躲避不了的事实。 法慧行到园子边上,那里站着三个和法慧差不多年纪的僧人。法慧朝法静招了招手,向这三个僧人说道,“三位师弟,这孩子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名法静。” 法慧话音刚落,三位大师均露出惊异的神色,眼光一下子都落在了法静的身上。而园中众僧包括那六个俗家弟子,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珠看着,一时间竟是谁也无法相信这桩事情。 净空大师只收过四个徒弟,大弟子法慧,二弟子法安,三弟子法心,四弟子法德。如今却突然又收了一名关门弟子,而且还是个十岁的孩童,在引人猜疑的当口,也不免让众僧羡慕。毕竟可以做净空大师的弟子,那可是百年修来的福分。 “方丈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粗壮的大胡子不解地问道,正是三弟子法心。 “这是师父的决定。”法慧不再理会,而是从法安开始一一指了过去,“法静,这是你二师兄法安,三师兄法心,四师兄法德。” 法静上前合十道,“师弟法静,拜见几位师兄。” “不必多礼。”法安眉慈目善,声音温和有礼。 “众弟子也向你们的小师叔拜礼吧。”法慧转身朝园中众僧说道,众僧这才合十向法静道,“拜见小师叔。” 法静微微一楞,一时倒是难以接受这么多人唤他师叔,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脑袋。法慧会意地笑着,转身同法德说道,“小师弟初来乍到,你好生引导。他如今就住在空园,每日清晨便同你这边的俗家弟子一起食斋、做早课,结束后他便回空园,由师父教习。今日-你就带他去寺中转转,熟悉一番,顺道把寺中规矩一并讲明。 “是,谨尊方丈师兄。”法德合十一礼,转头看着法静。 法慧也转过身,向法静说道,“你今日就先跟着四师兄,晚间再回园子。” “是。”待法静回应,法慧才抽身离去。 法德轻轻拍了拍法静的肩膀,“小师弟,我们走吧。” “嗯。” 随着法德把寺庙转了一圈,法静才知道这普光寺究竟有多大,有多宏伟。心中那点敬仰之心又生起,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万分崇敬的神色,这让法德对他也产生些许好感。说话语气间也不再是客气疏离,反而多了些疼爱和赞许。 一整日,法静熟悉了寺庙的格局,也大致了解了作息时间。回到空园已很晚,先去和净空师父问了声安,才回到自己屋中。舒适地打了个懒腰,便往炕上一躺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又被两道力量拉扯着醒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打开窗,天空已微亮。也不再多睡,直接换上寺中僧衣,梳洗了一下,便走出了屋子。 在师父的禅室前停留了片刻,考虑是否该向师父问安,转念一想现今时辰尚早,师父未必已起身,转身就要走。 “是法静吗?”屋中却传来了师父的声音。 恭敬地站定,“是弟子。” “早课还有些时辰再开始,不再多睡一会儿?”师父关切的问候,让法静心中一暖。 “怕睡下误了时辰,所以就直接起了。” “你初来此地,可有不习惯?” “很好,谢师父挂心。” “嗯,那你先去大殿做早课吧,用完斋再回来。”师父说完,园中又安静了下来。法静已稍稍习惯了他的脾xìng,应了句就转身出了园子。 已熟门熟路的法静,兜兜转转之间已来到大殿门口。一脚跨了进去,举目一望,空旷的大殿里摆放着几百个蒲团,正中则竖立着一座金佛像。法静走上前,向着佛像拜了下去。然后端坐在蒲团之上,仰视着面前高大的佛像。 突然心中涌起一阵渺小无力之感,尘世间凡事种种都如同云烟般在心中飘dàng。忍不住叹息,可心中却仍是沉重不堪。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法慧的声音飘然从身后传来,掷地有声地敲进了法静的内心。 他回转头,法慧正微笑着凝视他。他起身,向法慧恭敬地施礼,“方丈师兄。” 法慧悠然地踱到他身前,“师弟心中可有执念?” 法静思索了一番,摇头,“没有。” 法慧“呵呵”一笑,在最靠近佛像的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双目微闭诵起经文来。法静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才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剔除了心中杂念,脑中只留下了殿中佛像的金身。渐渐地耳畔传来了低沉的经声,犹如清风穿透全身,整个身心都安定了下来。 接着,法静突然感到体内有股浑厚有力的真气,在胸中慢慢凝聚起来,随着自己的心跳鼓动,然后在游走了一遍全身之后,又在胸口一点点消逝。 待真气消散时,他睁开眼,大殿仍只有他和法慧两人。法慧却已坐在身边,笑态可拘地望着他。他环顾四周,然后疑惑地问道,“其他人呢?” 法慧站起身,轻柔地拂了拂僧袍,“早课已经结束了,他们都去用斋了,我们也过去吧。” 法静一楞,也不多问,随着法慧的步子走了出去。到了食厅,法静领了斋饭,坐到了俗家弟子的那桌。在坐的六人都抬着头看他,眼中的那种神色,带着嫉妒的挑衅和不满。 坐他对面的三人,分别叫宋青仁、董岩、楚界,坐他身边的三人,分别叫张伯俊、金浩华、顾恢弘。他们六人从一进山门,便在一起生活修行,感情甚好。如今却突然多出一个同门,而且还成了他们的师叔,那种感受就连法静自己想想也无法接受。 他们六人对自己有如此敌意的眼神,也是可以理解。法静也不多话,只是和善地冲他们微笑。除了宋青仁,其他五人都微微一楞,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宋青仁。宋青仁狠狠地瞪了法静一眼,嘴中轻轻地哼了声,便别转头。 法静低头吃完斋饭,起身之时看了看几位师兄,他们正对着自己含笑点头。点头回礼,便转身踏出食厅,身后立刻被议论声覆盖。不禁心中苦笑,何时才能做一个正常人,不必再为这些人言人语而感慨万千。 叹息一声,大有悲戚之意,如同那飘dàng的树叶,在低吟着不知去处的哀怨。 6、第五章 修行 法静盘腿坐在净空面前,净空双目大睁,目不转视地盯着他的脸。禅室里点着檀香,袅袅升起的烟雾四散在室中。寂静,弥漫在法静与净空之间,仿佛一道无形的墙竖在面前。法静大气不敢喘一下,心底揣测着师父的用意。这,就是所谓的修行么?眼看着时辰已过去了许久,可师父却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法静几次想出口询问,可是最终隐忍下来。 终于,净空微微一动,随即闭上了双眼。尽管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但是却有力地挣破了那堵令人窒息的墙。法静暗自吐了一口气,心下的坎坷不安也稍稍平静了些。 此时,耳畔突然传来经声,他抬头向师父望去。只见净空嘴唇轻微张合,那经声正是从他那里传来。当下不再多虑,闭上眼倾听起来。 可是这一次所听的经文,与早课时法慧的经文截然不同。全然没有那种令人安详和平静的力量,反而让法静心中生出许多杂念和烦乱,像野兽的爪子在胸口抓挠,要把体内的魔鬼揪出胸膛来。两道真气竟同时在身体里翻转起来,在他胸口集结纠缠。那种翻江倒海的滋味,让法静胸闷难耐。 额头的汗滴如雨水般淌了下来,衣衫后襟皆已湿透。法静紧皱眉头,牙关紧咬,拼死抵御两道真气纠缠而带来的不适。渐渐地,经文远去,胸口的窒闷缓缓平息下来。 当法静睁开眼,师父已含笑望着他。 “法静。”师父终于开口唤道。 “是,师父。”法静的声调因刚才的真气相斗而有些颤抖。 “你去后山砍十捆柴回来,砍完了再到我屋中来。”净空说完,转身面墙,不再言语。 法静心中虽然疑惑,但仍是向师父恭敬地说道,“是,师父。” 拿了砍柴刀,一个人闲晃至后山,心中也不怨尤,二话不说就奋力砍起柴来。对于法静来说,砍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以前和婆婆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每日也都是他独自一人上山砍的柴。如今,只不过是在重复着原来要做的事而已。 不废吹灰之力,法静砍完了十捆柴,分别捆扎好。左右肩各扛一捆,来来回回了五次才将十捆柴全都搬到了空园之中。将木柴在园中堆放整齐,便重新回到师父屋中复命。 “师父,十捆柴已砍完。” 净空仍是面对着墙壁,悠悠地说道,“很好,你可回去歇息了。” 法静一楞,没想到师父竟没有其他吩咐,心下冲动想开口问,可是理智却又把冲动硬生生地克制了下去。当下便向师父拜了一拜,推门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法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的禅室,迷惑和怀疑困扰着他。师父究竟是何用意?其他的弟子都在修行练功,可自己却只是听禅和砍柴?这是修行么? 但他毕竟心思重,即便有这些不安,可仍是一声不响。心想,或许第二日会有所变化。 第二日,他仍像昨日那样先去了大殿,法慧也像昨日一样为他念诵经文,那股浑厚的真气也一如昨日般出现。用斋时其他弟子的态度也没有改变,一切仿佛都顺着昨日的轨迹在行走着。 他心下坎坷不安地到了净空的禅室,净空仍是吩咐他坐着听禅,他也再一次地体会到了身体里那两股真气的相争。等净空一篇经文念完,他依然转身面壁,然后出言吩咐道,“你去后山的井里挑水,把空园里五个大水缸分别装满。” 法静二话没说,就出了门挑水去了。挑水的路途极长,途中必要穿过天禅园门前的小径。隐约从里面传来练功的声音,把法静的心撩拨地异常难耐,而那些弟子也在看到他的时候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净空大师的弟子难道就只是每日挑水砍柴? 宋青仁六人更是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挑衅地看着法静。法静一路走向空园,心中突然生出怨愤,狂烈的怒气汹涌地升至脑顶。体内那道不明的真气就在此时,汹涌地沸腾起来,那道真气顺着法静双手所扣的扁担,疯狂地传至了木桶。木桶中的水居然也跟着波动起来,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 此时此刻,法静心中恨不能把一切抛开,管他什么师父和师兄。 如若此时有人看见他面上的神情,定会被惊吓到。因为他的脸色极其狰狞可怖,银色眼瞳竟散发着丝丝红光,就像布满了一道道血丝。这时的他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全身在猛烈地颤抖和挣扎。 就当法静心中怒火喷涌的时刻,他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张慈祥的面孔,正是和他生活多年的婆婆,她和蔼的笑容像春风一般拂过法静的心,顿时让他清醒了过来。急忙在心中低念起经文,体内立即生出了一股力量,慢慢地把那道不明真气消散了去。 法静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想起刚才险些受控,心中多出一丝羞愧,实难猜测若是一时失控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当下立刻收拾起颓丧的心情,不再让外界的事物干扰到自己。 待水缸装满,回了师命之后,才暗自侥幸地松了口气。 第三日,仍是重复着前一日,只是挑水的活换成了清扫寺院。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第十日,日日如此,法静却从头至尾没再说过一个不字,心中也没有再像第二日那样生出怨恨来。倒是寺中其他僧众纷纷议论着,对净空大师的关门弟子抱了些许怀疑态度。各个都在猜疑是否是因为法静资质愚钝,才让净空大师如此放任? 但,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猜测,法静始终默默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他一直以为事情会顺着这样的轨迹,按部就班地持续,一直到了第十一日,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日,法静仍回到净空的禅室,听他念经。经文念诵完毕,法静正要起身听取师父的吩咐。可这次净空却缓缓地说道,“你先坐着。” 法静半蹲着身体,一时诧异地盯着净空。净空见他的神色,立刻会心地笑道,“今天不用做什么了。” “是。”法静这才重新坐到蒲团上。 净空了胡须,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为师很欣慰,就连你法慧师兄也都对你称赞有加。” “弟子不敢。” “你心中难道不怨师父如此使唤你?”净空的目光清澈,像两汪清潭。 “怨过。”法静诚实地回复,倒让净空一楞。 “可你却从不问我?” “师父要说,必然会告诉弟子。况且……”法静抬头,银色眼瞳闪闪发亮,清澈可见,“砍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挑水并不是难事。” 净空再次笑了笑,“没错,的确不是难事。难的是,要面对别人的眼光和议论。” “弟子不去想,心中便舒适了。” “很好,这也正是为师的用意。”净空冲法静轻轻点头,“你可曾听过本门的心法?” 法静摇头表示不知,净空才接着说道,“本门心法由开山鼻祖天禅法师所创,名叫‘天机禅’,共有五层境界。第一层‘上心’,第二层‘天合’,第三层‘天圆’,第四层‘天玄’,第五层则是最高境界‘天机禅’。如今世上也只剩下为师一人练成了第五层,你法慧师兄在第五层遇到了瓶颈,始终停步在第五层阶段。而你另三位师兄资质比法慧稍逊一些,还在第四层修炼。所以,为师对你很欣慰。” “请师父明示。” 净空“呵呵”笑道,“每日在大殿,法慧教你的是什么?” “念诵经文而已。” “那不是经文,而是天机禅第一层心法的要义。”净空的声音轻轻地拂进法静的心里,法静这才明白法慧师兄为何每日独独为自己持诵。而法慧师兄念诵经文时体内涌起的浑厚真气,如今想来定是‘天机禅’了。 “你已经练成了第一层,才用了短短十日,你说为师该不该欣慰?”净空又笑了笑,“天机禅的第一层所要达到的境界便是要做到‘勿嗔,勿悲,勿喜,勿怒’,做不到这些便是练不成天机禅。所以为师每日安排你做些苦活,正是要你修炼心xìng,我们修佛本就是要修炼自己的心。为师担心你年纪尚幼,怕你抵不过外界事物的侵袭,而且你体内又有不明真气,我便每日以‘伏魔咒’清洗你内心,你倒不负我所望,都一一挨过去了。” “师父和师兄的钟爱,弟子无以为报,”法静重重地叩拜下去,“多谢师父和师兄这些时日的教诲。” “起来吧。”净空挥袍而起,有道无形的真气直冲法静,轻轻地把他的身子托将了起来,净空接着说道,“以正常人修炼的情形算来,进入寺中三年方能练成第一层,若是资质愚钝一些就要更长。大约六年再学第二层,十年第三层,二十年第四层,五十年才能到练习第五层境界的时候。如今以你这种态势,年纪轻轻便可达到。” 净空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了几句,“这本就是天意,现在我便教你第二层心法的要义,你可要好生听清了。” “是。”法静立刻集中精力,聚精会神地听清净空所述要义。 净空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在生涩难懂的地方,还不厌其烦地一一详解。将第二层要义全部传授完毕,停顿了片刻,瞧着法静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才问道,“可明白了?” 法静心中默默复述了一遍,才点头说道,“是。” 净空很是满意,脸上微露喜色,“那你按这心法修炼一遍,若遇难处切不可强行修炼,更不可焦躁,需慢慢而行。” 法静微微点头,立时运行起心法,体内天机禅的真气瞬间在胸口凝聚起来,缓慢地在体内游动起来。刚一开始,修炼还算顺当,真气也毫无阻塞地运行,周身也因真气的流动而散shè出淡金色的光芒。但,随着修行的深入,真气运行日趋迟缓起来。在真气要按原路返回时,却遇到了阻塞,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真气回复。只能按散功的法领,将真气渐渐散去。 一招下来,浑身冷汗浸湿,一口气息难调,微微喘气起来。净空微微一笑,“莫急,慢慢来。你每日修炼,次次进步一些,必可练成这第二层。” “是,师父。” 净空站起身,走到供桌前又点上了三柱香,“以后,你一切照旧。但,午时过后你可随你四师兄,至天禅园练功。心法固然重要,一招一式学好也必不可少。” 法静一听,心中甚是高兴,语气也跟着愉悦起来,“是,师父。” 净空转身,见法静仍是孩子心xìng般,脸上也一同现出高兴的神色,呵呵一乐。 夜间,法静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起这些时日的种种,心中不免感慨。师父和几位师兄对自己极是疼爱,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学相授。他们对自己的好,就像自己的婆婆般。 现在,婆婆是否安好呢?突然没来由地想念起婆婆来,虽然她就在山下的小村子里,可是自己却无法去探视。一想到这里,心下更是迫不及待地要将心法学好,可早日与她相聚。 当下,立即翻身盘腿而坐,心中暗暗默念要诀,体内真气再次凝结游走全身。可是,情形仍和白日里一般,游动越加缓慢,最后回复时仍受到阻滞,停止不前。 心中有些焦急,可是却不敢大意,深怕一不小心便走火入魔。就在焦急万分之时,体内那道隐秘的真气突然而起。时辰正好在每夜发生的同一时段,从无延误之日。那真气迅猛游动,声势刚烈,法静心中害怕,正要散去天机禅的真气。却不想那隐秘真气竟强烈地裹夹着天机禅正四散的气息,迅捷地顺着天机禅逆向的经路而去。原本真气逆转是危急万分之势,可那隐秘真气何其强势,竟把天机禅逆向的危机带了过去。待天机禅回复归位,心中恶气已散,胸口也不再气胸难耐。 法静心底大呼侥幸,重重地呼了口气。两道真气此时集结在一起,并没有像从前那般相争缠斗。法静大感奇怪,心中不禁在想,若是由天机禅带着那隐秘真气逆向而行又会如何?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法静便忍不住再次催动天机禅,强压着那隐秘真气,一路直上。这次竟没有遇到任何阻滞,很轻而易举地游走了一圈心法。 待将两道真气慢慢散去,睁开双眼,天色已亮。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竟发现全身上下舒坦无比。隐约觉得自己已渐渐掌握控制两股真气的方法,心中也甚是兴奋。若不是每夜那道真气的突然出现,自己真不知要何时才能练成。自懂事以来,便只有衣来伸手地等待那隐秘真气的到来和消逝,从没有去真正地控制它左右它。这些时日,他虽已窥得压制它的方式,却对控制它依然不得要领。 如今,突然的误打误撞,不但让他解开了天机禅第二层的要义,更是让他从容地学会了控制和左右那道隐秘真气。心情自是大好,打开窗正瞧见太阳从东边升起,仿佛一个全新的开始正在等待着他。 时光匆匆流逝,法静在普光寺中日夜勤奋修行,每日修炼天机禅的同时,又努力修习寺中各类绝学。他的勤奋好学和聪颖的天资,博得了师父师兄们的赞赏和嘉许。同时他学习本领的天赋也超过了同龄的孩童,甚至超出了年长他的同门。 寺中的议论也渐渐淡慢下来,毕竟以法静的聪慧和勤奋,不是人人可以学会和超越的。那六个同龄的俗家弟子,学习佛法的能力就逊色许多。尽管他们口上仍是不信服,可是心中却是个个自叹不如。那宋青仁是六人中资质最好的,经法静这样的对手一番刺激,更是勤奋勉励起来。 这番景象,倒让法德大师颇为意外,但心下却大是欣慰。 几个同龄孩童之间,互相较起劲来,每次的切磋比试都顶真的很,必要分出个高下不可。因为他们年纪尚幼,几位大师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计较辈分之说,这样良xìng竞争,倒不是一桩坏事情。再加上法静生xìng淡泊,处处小心谨慎,为人处事也比其他孩童成熟圆滑。 竞争不但没有激起怨愤,反倒让孩子们更积极地学习起本领来,而且也或多或少地促进了孩子间的感情。这些时日下来,众人对法静的态度也慢慢转好,有些甚至同他已极为和善,经常一同进出,jiāo流佛法。原本相互间较劲的对手,虽然面上不和,但暗自里也是佩服之极。 法静就在这样的氛围下过着舒适而悠然的日子,时光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也渐渐融入了普光寺的生活,成了这百年一派的一份子。 7、第六章 万窟崖 寒冬又至,万物皆入沉睡之期。年初的一场暴风雪,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大江南北。整座普光寺被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在一片寒意中,仿佛也如沉睡了一般。只是那淡淡的檀香和那时时传出低吟的佛音,依然如旧地持续着。 这是法静在寺中度过的第五个年头,岁月平淡却充实。而他在这短短五年里,已是变化诸多。不仅在身高个头上,更在佛法道学上也同时精进不少。 早在两年前,他便已突破了天机禅第三层,让净空和法慧等人异常惊讶。他的造诣,远远要比其他同门胜出许多,而他在绝艺上也颇有天赋,一招一式已尽得真髓。除却这些,法静的心xìng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在这么多日子的修行下,他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气,学会如何掌握自己体内两道截然不同的真气。如今,他的生xìng更是淡泊,对人皆是一副慈悲面容,独自一人时也只知参禅念佛。 净空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极为喜爱,赞誉的神色毫不吝啬地溢于言表,时常对几位弟子念叨,现今世上能与之不相伯仲的年轻弟子,已少之又少。 法静心中也是极为的高兴,照此情形,离学艺已成的时日已是不远。到时,便能下山去与婆婆重聚,好生地在她身边孝敬伺候。更重要的是,他隐藏在心中数年的秘密,他也将有机会有能力去寻找事实的真相。 他心底每日每夜都在思虑,可是却只是在他心中,从没有人触碰得到那个隐秘。多年的修行,让他的心静如水般,没有任何事情可掀起一丝波澜。 可是,突然而来的一场疫病,却让法静平淡无波的心起了一丝波动。 原来,在甫一开春,普光寺山脚下的合村便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村中百姓病死无数,一片凄惨之色。本在瘟疫发生之后,法静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起多年相依为命的婆婆被围困在合村,心中便恨不能立刻下山去。几次三番要偷偷溜走,都被法慧出手阻止。 众人皆担心他进入疫村,不但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的xìng命搭送进去。最后是由净空出面,才安抚住了法静。 净空心存善念,体恤山下村民,着法慧等四位师兄弟赶往村中救治。法慧他们赶至合村时,村民已死近半。幸好方婆婆住在村尾,并未受到疫情的迫害。法慧等人见她安好无恙,心中大石也落了下来。 由于法心大师医术精湛,加上另三位大师的高超法术,这才险险地控制了疫情。眼看着合村,已无法继续住下去。法慧立刻将存活下来的村民包括方婆婆,转移到了离合村两百里之外的鲁西村,又发动了鲁西村为外来村民搭建了新的房舍。 原合村的村民这才在鲁西村安定地住了下来,法慧等人离开之时,受到了村民的欢送和感激,人人都称他们为活菩萨。 方婆婆原想恳请法慧捎信给法静,望他安心不要记挂,可是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只好摘下自己时常带在手上的镯子,请法慧带了回去,好叫这小子也可放下心来。 法慧回到寺中,立刻向师父回了师命。又见法静正在净空身边,就从怀中掏出了手镯jiāo给了法静,“你婆婆让我捎一句话给你,切莫记挂,好生在寺中学艺,她会在鲁西村等你回去。” 法静接过镯子,心中感慨万分,当下就落起泪来。净空见他难过,心中也自是怜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法静受此安慰,更是伤心难耐,扑倒在净空怀中“哇哇”地哭起来。 “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哭吧。哭一场,心里就舒服了。”净空轻轻叹了口气,疼惜地把他搂在怀中。 法静呜咽了好一阵子,才起身擦了擦眼泪,向师父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转身向法慧问道,“法慧师兄,合村里有个叫徐心瑶的小女孩,是否安在?” “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们这次前往之前,师父嘱咐过我们,一是医治村民,二是替你照顾婆婆和那个叫徐心瑶的小姑娘。所以,你可放心。” 法慧说完,法静先是怔楞,随即想起当年在半山腰遇见净空时,心瑶正和自己在一起。如今师父还特地嘱咐师兄们,一并照顾她,心中更是感动万千。 膝盖微曲便要跪了下去,净空拂手一挥,把他的身子托了起来,“傻孩子,你如此勤奋好学,就是对为师最大的感激。” “是,师父,弟子一定会刻苦修行,不辜负师父和众位师兄的教诲。” 师兄弟几人在净空的禅室中又闲聊了几句,才各自散去。 这些日子身心饱受煎熬,如今终于可以松懈,法静心中突然空落落起来。独自一人慢走在后山的小径上,心里什么都不想,倒是渐渐地舒心开了。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山普光寺的圣地“万窟崖”。 那里是一片断崖的天然奇景,而断崖的峭壁上据说有千万个大小不一的洞穴,“万窟崖”便以此得名,当年的天禅法师也就是在这里修行苦练的。寺中众僧也时不时地会在此处静坐沉思,想效法当年天禅法师。 而法静却喜欢坐在断崖边的那块突出的巨石上,什么也不想不看不听,如同雕像般静坐上许久。 法静无意识地走过去,仿佛一种习惯,然后坐下呆呆地望着黑夜中隐约的景色。漫天的星光铺洒下来,和着温柔的清风,旋绕在法静身边,让他成了黑夜中的一部分。 突然,身后传来“嘶”的一声,法静醒觉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夹杂着一股劲风向自己猛扑了过来。法静从容地一笑,腾空跃起,向后侧翻,身形优雅地躲过了黑影突然的袭击。待双脚平稳落地,仔细瞧去。 一头身形2尺长的小兽,正趴在法静刚刚静坐的地方,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法静,好似法静正是它眼前的一块肥ròu,恨不能立刻飞扑上来。 这小兽全身通体黑色,四只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子锋利异常,两只眼睛呈蓝色。形如紫貂,可又不完全类似,但凶猛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虎视眈眈地盯着法静,口中“嘶嘶”声不断,前爪在巨石上不停抓挠,发出刺耳的声音。法静一见这小兽,竟无忧色和惊怕,反倒“嘿嘿”冷笑了一声。 原来,这小兽并不是林中野兽,而是三年前由宋青仁在野外捡返回来的。当时,就连法慧等人都认不出这是何物种,因其受伤,在宋青仁的再三请求下,才答应让他豢养在后山,宋青仁为它取名“小悟”。 小悟虽凶狠,但对宋青仁极是和善,总是和他同进同出。若不是宋青仁在,只怕这小悟非要弄得寺中不得安宁才是。如今它既然在此,那就代表着宋青仁必在左右。就算小悟要对法静如何,宋青仁也必不会眼巴巴地看着,否则受训的可只有他一人。 法静虽然心中安定,但也没有大意。毕竟小悟绝非善类,四爪锋利,若是大意势必被抓伤。宋青仁既放小悟出来,无非是要试探自己,更是孩童间的意气之争。 可法静却是净空得意弟子,佛法道行已今非昔比,怎会因此些小事挑起事端?当下,心中便已决定不做缠斗,一有机会便甩脱小悟抽身离去。 立刻身形变动,朝右边一晃。小悟双眼放光,同时向右边扑去。没想到法静身形只是虚晃,一纵身已朝反方向掠了过去。小悟果然不是普通异兽,当见到自己扑空之时,竟在半空中灵巧地一个翻声,直扑法静身后。 法静哀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小悟还真是难缠。身后的劲风越扑越近,法静脚下步子一停,身躯怪异地往右边一闪,小悟便直接贴着他脸颊飞了去。落地后立刻转身,挡在了回寺舍的小径上。 法静苦笑一声,瞧着这难缠的家伙,看来它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这时,林中传来一阵唏嗦声,法静却不动声色,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容还未隐去,身子便如同迅雷般掠向了林中传出声响的位置。只听那里传来低呼声,法静更是心下笃定。而小悟见他身形突然晃动至密林,也跟着飞纵了过去,口中低声嘶叫着。 法静心中低叫:来的正好。 就见身后小悟即将扑到,法静突然身形一滞,就地向侧方一滚躲了开。可小悟这次却再也没能刹住身子,扑通一下就扑进了传出声音的草丛里。 只听接二连三的“哎哟”声从草丛里冒了出来,竟是宋青仁六人的声音。法静扑哧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竟不理睬他们,转身即走。 可是,宋青仁却率先从草丛里飞跃了出来,抖出袖中皮鞭,就向法静的背后挥了过去。 法静心中微怒,但不露声色,转身一接一拉,竟硬生生地接住了宋青仁的一鞭。 宋青仁脸色微变,自己苦练如此之久的鞭法如此不堪一击,顿时脸涨得通红,怒火冲天地盯着法静。法静冷笑一声,“你的鞭法难道只是用来对付瞎子和后背偷袭的?” 一句话,让宋青仁更是怒不可遏,手中一扯想把鞭子抽身回来。可另一头却在法静手中牢牢地拽着,丝毫不动一分。楚界他们纷纷从草丛里奔了出来,小悟更是扑身赶到主人身边,盯视着法静。 楚界等人不愿惹是生非,立刻拉着宋青仁的手臂劝道,“快收手,他是小师叔,若被师父知道我们偷袭他,必要受罚。” “哼。”宋青仁甩脱他们的手,“我们偷袭了他,你们怎知他不会告诉师父?” 法静瞪视着他,朗朗说道,“我可不会背后伤人。” “你……”宋青仁涨红着脸,“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么?” 法静笑了笑,“不答应你,你说我没本事。答应你,又有失我师叔的身份。这可怎生是好?” “少说废话,到底打不打?”宋青仁不顾楚界等人相劝,再次问道。 “好,我让你两招。”如此也不失长辈的身份。 “别小瞧人。你可记住,若是你输了,以后背地里你便不是我们的师叔。” “好。那若是你输了呢?”法静脸上的笑意正浓,心情大好。 “任凭你差遣。” “好。”法静大叫一声,手指一抖,鞭子便回到了宋青仁手中。 宋青仁抓紧鞭子,这次没再轻易甩出,而是飞身朝法静扑过去。法静身形不动,眼看着他就要扑到身前。宋青仁心中反而一楞,难道是引他上前。不再多想立即飞鞭而出,只见鞭子如一条灵活的蛇,蹿向法静。 法静心中一笑,暗责他沉不住气。心中如此想,身形却已变化,矫捷地向后翻越单手撑地,掌中驱动真气,整个身体便又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轻巧地躲过了鞭子。 “一招。”法静出声叫道,更是引起了宋青仁的怒火。 他眼看着一鞭落空,手中即刻舞动,鞭子又灵活地向上甩去。法静人在半空中还未落地,第二鞭就已扑过来。这一鞭又快又准,倒让法静心中暗喝一声好。 但他却不躲闪,反是向鞭子冲了过去。楚界等人看得大惊,但也大声叫起好来。宋青仁更是高兴,眼看这一鞭就要打中法静。却见法静突然袍袖一挥,一道金光从他掌中亮起,直接击向宋青仁的鞭子。 宋青仁只觉一股力道,强劲地从鞭子的另一头传了过来,手中竟是一麻,整条鞭子脱手掉落在地。楚界等人站在一边,也已瞧着目瞪口呆。 “两招。”法静长啸一声,直扑宋青仁面门。宋青仁当下不敢怠慢,运起心法挥掌而出。真气瞬间产生强大的气场,冲着法静而去。 法静伸出食指和中指,体内真气鼓动,大喝道,“破。” 只见仍是那道金光,“噗”的一声便穿破了那股气场。六双眼睛目瞪着那道光扑至宋青仁,却突然金光隐去。一切安静下来,法静直直地站在宋青仁的面前,双指正指在他的眉间。六个人都惊呆在原地,仿佛只有一瞬间却已是翻天覆地。 宋青仁是又惊又怒,脸上神情复杂变换着。 法静收回双指,垂手而立,笑意盈盈,“以后可得尊称我小师叔,不可抵赖,宋……师侄。” 说罢,笑着转身而去,小悟这畜生见主人受辱,神情狰狞起来,但见主人未动分毫,也不敢造次。就见法静已走出好几步,宋青仁竟心中陡生怒意,抓起地上石块就向法静狠狠地扔了过去。 法静头也未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死不悔改。” 左手一挥,那原本在地上的鞭子竟飞入他手中,他转身一个优雅的挥舞动作,那鞭子如同他身上的一部分,竟行云流水般地飞舞着起来。那石块直直地扑向面门,但还未近身,便已在空中被鞭子击打粉碎,向四处飞散而去。接着,法静又甩动鞭子,抽向宋青仁。那鞭子舞动起来的影子如同一张巨网,让宋青仁无路可逃。他只能下意识地弯身闪避,却忘记了自己身在悬崖边上。 地上的碎石无数,宋青仁一脚踩了上去,不免脚底一滑,整个人便直溜着向崖底掉了下去。楚界等人大叫着飞身扑过去,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宋青仁滑落崖底。 突然,一道白影闪过,贴着楚界五人从崖上跳了下去。楚界定睛一看,竟是那法静小师叔。他矫健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楚界五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是一筹莫展。如今,能指望的便只有那厉害无比的小师叔把宋青仁给救上来,否则若是惊动了师父师伯,那便是受责受罚也混不过去的。 五个人仿佛傻瓜一般,站立在崖边,伸着脑袋望着漆黑的崖底,下面究竟是什么,谁也无法知道? 法静见宋青仁摔落下去,没多想半刻,便飞身扑了下去,若是及时,必能接住他。可是,他却没想过,接到了他之后又能如何。他只是凭着自己的潜意识,扑将了下去,大有舍我其谁的味道。 银眼瞳虽大异于常人,曾为他带来莫大的困惑。可是这双银眼瞳也让他受益匪浅,从小到大他便能在黑夜中,目透百里,惶如白昼。 如今,他定睛瞧去,那宋青仁正在下方不远处。但照此情形下去,两人非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他当下便同时催起体内两道真气,下落之势竟又快上半分。很快他便接近了宋青仁,他手中的鞭子再次使力挥去,缠住了宋青仁的身子。宋青仁一楞,没想到来救他的竟是他一向不给好脸色的小师叔。 法静的鞭子缠上宋青仁,臂腕使出真气,大喝一声,“起。” 宋青仁竟随着鞭子贴向了峭壁,他伸手抓着突出的岩石,稳住身子,然后抓起腰上的鞭子,使劲朝自己拉了过来。法静借着这股力道,也飞身扑向了峭壁。 抓着突起的岩石,这才安定地朝宋青仁看了一眼。他大是感激和尴尬地笑了笑,一切孩童间的嬉闹恩怨也随之散去。法静转头观察了一番四周,在陡峭突兀的峭壁上,竟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洞。大的有两丈多高,小的却只有几尺,原来这崖底竟是如此奇景。 他向上看了看,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个一丈多高的洞穴。他立刻回头对宋青仁说道,“吊在这石壁上,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我们进入山洞,看看是否有出路?” “是,全听小师叔的。”法静不顾自身的相救,使宋青仁对其产生了好感,语气也跟着尊敬起来。 法静倒是意外地笑了笑,然后就攀着石壁爬了上去,宋青仁见状立刻紧跟在其身后。待两人辛苦地爬进山洞后,立刻趴在了地上呼呼喘息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休息了片刻后,站起身望向那幽黑的洞穴深处,里面有风吹鼓动的声音,像猛兽的咆哮。宋青仁不由抖了抖身子,抬头看着法静的身影。 他竟丝毫没有惊怕,从容不迫地踏步走了进去。 8、第七章 珀珠 法静和宋青仁二人徒步走了将近百米,洞穴之中时高时低,时上时下。宋青仁一路跟在法静身后,在黑漆漆的洞窟里走得是跌跌碰碰。而法静因视力极佳,对洞中情形瞧得真切,一路行去竟是如履平地。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出这条甬道。甬道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法静抬头望去,石洞岩壁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洞口,倒和外面万窟崖峭壁上的洞窟十分地相象。 法静这才明白,原来这万窟崖上的各个洞穴都是相通到此地。可是若要找到出路离开此地,也非容易的事情。这些大大小小的洞窟,不知要走上多少回,如若不小心在蛛网似的洞窟里迷了路,便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青仁,你先从原路返回,在洞口候着,楚界他们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法静回头,冲着宋青仁淡淡地说道。 “那你呢?” “万窟崖洞穴无数,救援的人未必能找到我们。万一找不到,我们也得想法子再找一条出路。不如你就在洞口侯着,而我先去里面探探路。” “不如我们一起去,相互还好有个照应?”宋青仁如今对法静甚是恭敬,见他要孤身前往洞中探路,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法静笑道,“不了,若是我们一起迷了路,到时恐怕没人能找到我们了。” “那……好吧。我这就去洞口等着。”宋青仁思虑了片刻,才答应道。 “我去探探便回,不必挂心。”法静说完,抬头凝视起石壁上的洞穴。宋青仁见状不再多说,按着原路退回到了先前的甬道里。 法静一动不动地站在洞穴中央,目光巡视着洞中情形。心里有些疑惑,觉得这些洞口的分布好生奇怪,似乎暗扣着什么阵法。若真是如此,那必定有一条通道是可通到别处的。 他聚精会神地凝视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所有通道都是按着一定的角度倾斜,并不是笔直向前的。法静立刻顺着几个洞口试了试,发现所有的方向几乎都是对准着前方同一个洞口。 法静走到那个洞口之前,发觉洞中有种奇异的气息飘dàng出来,透着丝丝寒意。但他却没有半分犹豫,一迈步子便跨了进去。 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在黑暗中默默地延伸向某处。漆黑,对法静来说没有任何困难。他缓慢地行进,察觉甬道越往深处便越是寂静,寂静到连呼吸声都可以清楚地听到。 然而,这种异常的寂静,反而让焦躁的心无法平复下来。 法静口中默默持咒,以此安定心神,方才继续往里走去。 佛音伴随着法静的脚步声,回dàng在寂静的甬道里。渐渐地,一片祥和的气息充斥在甬道中,那种yīn森诡异的感觉也随之消散而去。 又平静地走过了一段甬道,突然在前方不远处,隐隐飘来一股腥臭气。法静停下脚步,口中的经文却不停断。声音越念越响,而那腥臭之气却也越加强烈。 法静凝神倾听,似乎前方还依稀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嘹亮的佛音惊醒了一般。 法静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气息,便踏步昂首朝前走去。越走近,那响声越清晰,如同许多物体在地面上移动的声音。 突然,法静神色一紧,心中已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来。 蛇,那是群蛇爬行而发出的声响。 没错,如此仔细听来,他心中便更加确定。所以,才会弥漫着这样难闻的腥臭之气,想来这里的蛇不只几条而已。前方不远处,已经能看到甬道已断,甬道的那一头像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应该是一个更加空旷的山洞。 法静走过去,站在甬道边上,探头往山洞里看去。 山洞里的蠕动声和“咝咝”声更响亮,法静放眼望去,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山洞中爬满难以计数的蛇群,相互扭动着缠卷在地。地面上被蛇群爬满,竟然看不见一丝空地。 见到这种场面,不免汗毛竖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朝着甬道对面望去,那头还有一个洞口。然而要到那个洞口,却要从这些蛇身上过去,别说他们有dú,就算没有dú,也不是一个心理正常人可以做到的。 法静观察了一番洞中的景象,在这些爬满蛇群的地上,分散着一些石桩,有两米多高,距离相隔较远,分散地也不规则。但若是自己提气跳上去,倒是有机会可以去到对面的洞口。 心中仔细盘算了一番途径,事先选好了几根容易跳跃上去的石桩。 当下便提起真气,向第一根石桩跃了上去。站在这石桩上,心中不禁有些发怵,毕竟这石桩下的蛇群不计其数,若是掉落下去,一被缠上,又如何能逃脱得了。 心下便不再去想石桩下的蛇群,定了定神,才向第二根石桩蹿了上去。 接着第三根、第四根,这里已经是这个山洞的中心,再跃过三根石桩,便可到达对面洞口。然而就在这时,山洞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法静低头一看,只见那些蛇群开始激烈地滚动起来,就像煮沸的开水般向外翻腾着。他心中大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蛇群下,竟让这些蛇如此惊恐和不安。 他弯身,yù仔细地瞧瞧,却突然看见从那蛇群里伸出一个硕大的脑袋,竟比人头还要大出许多。法静看着它从蛇群里蠕动了出来,足有十多米长。 原来是一条大蟒蛇,看它的架势足有几百公斤重。法静不禁咤舌,瞧自己这身板,连做它的吃食都显得寒碜了一点。 那巨蟒爬将出来,慢慢靠近法静站立的那根石桩。就在离桩子不到半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昂起上半身,蛇口吐信。它直起的身子竟高出石桩许多,法静站在桩子上却也只能仰着头看它。它睁着yīn森的绿色眼睛,紧紧地盯视着法静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从它诡异的眼神,还有它防备的姿态,法静察觉到这条蛇并非普通的蟒蛇,而是一条经累年修炼而通人xìng的巨兽。 一人一蛇对峙,谁也没有先动分毫。法静脸上的汗滴落下来,此刻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恐惧是种什么滋味。毕竟现在所面对的是一条巨蟒,而身下又布满百千万条不知何物种的蛇群。 被巨蟒缠住,只有被活吞的下场。掉落石桩,只有被群蛇绞死的下场。 如今,进退两难。 然而,法静毕竟是普光寺的弟子,又是净空的高足,心智和法术已属世上百里挑一之人。尽管此刻心中焦急,但是脑筋却已转了好几个弯。侧眼观察了一遍通往对面洞口的石桩,暗自记下了位置。只要自己先发制人,动作迅速,即可连跳几根石桩,直接退进那洞口里。避开了下面的蛇群,只对付一条巨蟒,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站着不动,紧盯着巨蟒的动作。 如今,就等巨蟒先松懈下来,只要它一有动作,自己就可先发制人。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瞧那巨蟒竟然毅力惊人,仍是矗在那一动不动。法静已觉得双腿颤抖,显然快要坚持不下去。到时,他哪还有力气跳上计划好的石桩?法静知道此时不能再拖延,心中已做决定,当下便挪了挪步子,像在万窟崖上骗小悟时那样,身形先往来路晃动了一下。那巨蟒果然中计,夹杂着一股腥风向他猛扑而来。 可他早已算准时机,脚下一灌真气,一个凌空翻跃,便翻出了巨蟒的攻击范围,轻飘飘地落在了计划中的石桩上。心中大喜,立刻催动真气又向另一根石桩蹿去。可那巨蟒看去虽笨重,但行动却迅捷无比。一招落空,立刻扭转着身子朝一根石桩而去,正是法静要落脚的石桩。 它竟是猜透了法静的想法,全然把法静的退路给封住。只见它一头撞上那根石柱,几百公斤的分量生生地把石柱撞了个粉碎。法静一脚踩空,直直地向地下的蛇群摔了过去。 法静虽是一惊,仍是镇定无比。催动真气,两掌向地下推出,只见金光闪动,“轰”地一声将地上的蛇群zhà了开去,正是浑厚强劲的“天机禅”。法静掌心落地,又暗催真气,一个跳跃便跃上了最近的石桩。 那巨蟒竟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疯狂地朝法静扑了过来。法静一个纵身,脚尖点落在巨蟒头顶,然后翻身落在巨蟒背上,左手紧抓其皮ròu。那巨蟒吃痛,左右摇摆晃动。 只听法静大喝一声,右掌直落巨蟒头顶,掌心红光四shè,却是他体内那道隐秘真气。 掌中真气,从巨蟒头顶直驱而入它的体内,在席卷了它体内一周之后,重又回复到法静掌心。那巨蟒如同饮醉一般,软绵无力地朝地下摔了下去。法静在它身上一点,又一个翻跃跳上了一根石桩。 法静低头查看掌心,竟有一团奇怪的真气在掌心游动,而那真气之外有红光包围。渐渐地,那团真气在红光的包围下渐渐转红,待光芒已变鲜红之时,那红光才逐渐散去。法静这时才明白,原来是体内的隐秘真气将那巨蟒的真元搜刮而出,并将其转成己用。 再低头看那条巨蟒,它正趴伏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来它多年的修行已毁于一旦,法静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便向那洞口掠了进去。 又是条甬道,在山中弯弯曲曲地延伸着,法静原本心中还暗算着这头顶会是寺中哪个所在,如今却被弄得糊涂不已。这一次又是转了好久,才看到前方有空间。心中自是高兴,匆匆地掠了过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山洞要比前面那两个更宽阔,而且洞中竟设有水池和石桌石椅。法静不禁奇怪,难道这洞中有人居住? 他四处转了一圈,发现石桌石椅已是破旧不堪,灰尘蔓布,因是许久没人用过。那石桌石椅后还有一道石墙,法静转进去,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那石墙后,盘坐着一具骷髅,而他身上那件已破碎的衣裳,却可清晰地看出那正是普光寺的僧袍。法静当下便跪到这骷髅面前,尽管不知对方是谁,可毕竟穿着普光寺的僧袍,定是以前的前辈高人。 郑重其事地向他跪拜了一番,才怔怔地望着,心中的迷惑和不解更是旋绕不去。 若是有机会能出此洞穴,必要向师父禀明此事。眼光一晃,却瞧见那骷髅双手上缠着一串黑色的物事。凑近了一看,是一串佛珠,但瞧不出是用什么材料所制。 心中自是好奇,伸手将佛珠取了下来。佛珠刚一取下,只见那具骷髅竟像粉末般坍塌下来,一阵怪风四起,将那骨灰吹得四散。 法静手中紧握佛珠,举手挡在眼睛前,只听那怪风刮了很久才停歇。法静慢慢张开双眼,就见身前突然站立着两个人影。法静大吃一惊,立刻起身后退了几步。 这二人长得怪异万分,左边那个脸露凶相,满脸胡须,右眼窝处开始有条刀疤一直延伸到左脸颊,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阔刀。而右边那人长相俊美,脸色极白,眼色却是yīn森狠dú,手中捏着一把玉制的笛子。 这二人站在他面前,用怪异凶煞的目光瞪视着法静。 左边那人突然开口问道,“是你把天禅这老秃驴的咒法给破了的?” 法静心中更是一惊,难道刚才那骷髅竟是天禅法师的遗体?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亵渎了法师。而且看来,天禅法师像是布了什么阵法,将这二人困在此地。如今自己的出现,倒把这两个怪人放了出来。 “天禅法师岂容你如此辱骂?”法静心头火起,语气冷厉,眼中自然现出红光之影。 左边那人脸色一怔,“看你这身打扮,应是普光寺弟子,可是你却生着一双怪异眼瞳,身上分明还有凶煞之气,难道普光寺已成魔地?” 说完,两人竟是“哈哈”大笑起来,面露鄙夷之色。 法静冷视他们,“你们既然被法师关在此处,必定是凶神恶煞之辈。” 左边那人止住笑容,“没错,你说对了。他的名字正是叫‘凶神’,而我的名字就叫‘恶煞’,我们兄弟二人,乃在世恶灵,行走天下,逍遥快活。却被天禅这老秃驴下了咒法,禁闭在这‘珀珠’中。如今他也已魂飞魄散,还有谁能阻得了我们。” 法静低头看了眼手中佛珠,原来它叫“珀珠”,心中甚是懊悔,若不是自己好奇难耐,怎会破了法师的咒法。自责之时,更是下定决心誓死阻挡这二人,“既是我破了这咒法,自是我的罪过。今日我就算是死,也必不会让你们逃出此地。” 凶神恶煞二人放肆地狂笑起来,恶煞笑着说道,“好不自量力的小娃,就凭你吗?原本想着是你放我们出来的,还想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现在看来,就了了你的心愿。” 只见他挥动玉笛,一道青光闪出,立时散成无数道光影,从四面八方向法静袭来。法静脚下一蹬,飞身跃起,右掌挥出,金光大闪。那数道光影竟被金光隐遁,瞬间消失不见。 恶煞大惊,“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竟已练成天机禅第三层。我倒是小看你了,这次可不轻饶了。” 说罢,飞身扑来,玉笛直指法静。法静挥手画圆,金光凝结在前,左掌一推,金光大放光芒。仿佛握在他手中的是火辣的日月,而那金芒正是万丈阳光,普照开来。 凶神在身后大叫,“好一招‘佛光普照’。” 恶煞也是笑容满面,毫无惊慌之色,玉笛舞动,闪出青色箭雨,直入金芒之中。法静心中一慌,手中金芒立时暗淡,恶煞jiān笑一声,玉笛已至面门。 法静银瞳大睁,转身一个回旋,右手双指伸出,正指中那笛首。一股气流从相接处激起,真气大放。法静同恶煞同时后退数步站定,彼此相望着。 突然,恶煞一笑,“好小子,这‘观音指’使得不错。瞧你年纪轻轻,本领倒是不小。假以时日,你应可超过天禅老儿。” “只是,可惜了。”身边的凶神站到恶煞身边,“我们要出去,可必定得把这小子给降伏了。我们也不用讲什么道义,两个一起上吧。” “好主意。”恶煞立刻赞同,双双握着兵器正对法静。 法静心中焦虑万分,刚才恶煞一人,自己已是拼尽全力,仍是占不到上风。若是两人一起上,自己如何招架得住。这时突然想起刚才斗巨蟒之时,隐秘真气将它的真元搜刮而出,不如现在也拼死一博,总比任人宰割的好。当下运起隐秘真气,暗送掌心。 凶神恶煞也不多话,挥起手中兵器,只见两道青光同时而来。劲道和诡异更是强上万分,法静长啸一声,双掌红芒闪烁,如同两股红色旋风,向青光压去。人跟着飞纵了过去,凶神恶煞均是大惊,想要退后,却被红芒阻挡。法静双手如爪,一手一个抓住两人肩头。立刻真气狂猛地朝他们体内蹿去,凶神恶煞都是脸色一变,还想挣扎,但全身上下竟是一点力气都使将不出。 这次用的时候特别长,过了很久,自己都快被真气鼓动地yù昏死过去的时候,才感到真气退了回来,并夹带着两股陌生的气息。法静松开手掌,凶神恶煞已是瘫软在地,身体竟渐渐变得透明。法静仔细瞧着掌心,两道陌生的真气正在掌中旋动。 突然,缠在左手上的珀珠,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隐约间黑色的珠体竟变成了透明的红色,在默默吸收着凶神恶煞的两道真气,甚至还在吸收自己的隐秘真气。法静心下大奇,转眼看了凶神恶煞一眼,他们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神色,惊恐地看着珀珠把他们的真气吸了进去。 眼见珀珠将三道真气同时吸了进去,法静也心中大骇,忙运起天机禅,直入珠中。可能是珀珠是天禅法师的圣物,竟没有吸食天机禅的力量,反倒让它长驱直入。 法静微微一笑,运起天机禅就将那三道真气掌裹了起来,一番游动之下,才回复到掌心。然而回到掌心之时,法静却察觉到四股真气,却突然变成了五道。百思不得其解时,见那珀珠竟黯淡无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珀珠也是有灵力的物事。 他推动珀珠的真气回到珠中,佛珠又开始一闪一闪起来。法静催动天机禅再次把珀珠的真气夹带了出来,一如几次,他竟掌控了珀珠的能力。而那珀珠也像是找到归宿般,缠绕在他左手之上,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法静再低头看凶神恶煞之时,他们都惊诧地注视着他,眼神中发出求饶的神态。法静心中便有些不忍,沉声说道,“你们若是肯改邪归正,我可把真气回复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留在这珀珠中。你们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两人皆是耷拉着脑袋,虚弱地求饶着。 “若是有异心,我必将让你们再受今日之苦。” “是,是,是。” 法静点点头,双手推出,把手掌中的真气从他们肩头重新灌入。没过多久,两人恢复了神色。只见二人跪倒在法静身前,恭敬地磕了几个头。 凶神抬头说道,“恩人,从此以后但凭您吩咐。” 恶煞也点头,“是,只要恩人说一声,我们定当涌泉相报。” 法静淡淡一笑,“只要你们愿归入佛道,便是对我的回报了。” “只要恩公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凶神又磕了个头,“只是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法静。” “法静大师。”两人立刻恭敬地叫了声。 法静摇手,“不用,不用,直接叫我法静好了。” “也好,以后我们便附在这珀珠之中,您要是需要我们时,我们立刻出来。”两人突然如此示好,倒让法静尴尬起来。 “你们两个被关在珠中多久了?” 凶神神色一暗,“近千年了……” 法静点头,“今日你们能得脱咒法,也是当年天禅法师为你等种下的善缘,希望你们珍惜。” “这是当然。以后跟着你出去了,就算一直留在这珠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我们也是欢喜的。”恶煞立刻笑着接道。 “只是,我们是在万窟崖底,就算到了洞口也未必能回到山上。如今,我的真力还不能够御空飞行,只能困在这山中了。”法静低下头,无奈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凶神恶煞对看了一眼,同时说道,“不是有珀珠嘛?” 法静抬头,“珀珠?” 恶煞点头,“这珀珠灵力超群,可通人xìng,只要它肯依附于人,必是视他为主人。所以,这珀珠既然已依附在你手,必定肯听你的。只要你催动真力,必可催动它。你想去何处,它便去何处。” “真的?”法静站起来,瞧着珠子,心中催起真力,珀珠又开始闪动起来。心中念道,“起。” 只见法静周身,金光亮起,竟冲天飞了起来,法静心中刚叫停,他便定定地漂浮在半空。心中自是大喜,看来如此便可回到山上了。 他落至地面,立刻对凶神恶煞说道,“你们先进佛珠里吧,回到山上,我必要和师父禀明,你们切不可卤莽。” “是。”说罢,两人换作道光影,附进了珠子中。 法静又将地上天禅法师四散的骨灰收拢,扯下自己的衣杉一角将其包裹好。才催起真气,飞身朝洞外而去。来到崖边洞口,天已放亮,宋青仁立刻焦急地扑了过来。 法静安慰了几句,也不多解释,拉着他便朝崖上飞去。宋青仁更是惊呆着不敢动半分,还未等他松下气来,已到崖顶。 此时,法慧等人神色焦虑地站在崖边,正要飞身下去查找。原来楚界五人等到天亮,仍不见两人回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去禀告师父。法慧等人知道他们偷袭法静,更是怒斥了他们一顿。立刻全体赶到崖边,还未动身,就瞧见法静拉着宋青仁从崖底飞了上来。 几人虽然心中大惊,但仍是上前询问是否安好。法静简单了说了两人的情况,然后说有要事要禀明师父,师兄弟几人立刻动身前往空园。 法静先是向师父等人叙述了一番事情经过,然后奉上了天禅法师的骨灰。 净空呆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看来你同天禅法师有缘,竟能得此奇缘,还将天禅法师的骨灰带回,也算功德一件。听你所说,那条巨蟒有可能是天禅法师降服的妖蛇,只是被施了咒法无法幻变人形。而那凶神恶煞也必是传说中那对极为凶悍的凶灵,你既已收服他们,必要好生管教。” “是,师父。”回头看了眼几位师兄,他们各个都脸上带笑,倒是对他的奇遇颇感高兴。 法静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珠子,“师父,那这珠子?” 净空招了招手,法静走上前,净空仔细地瞧了瞧,“果然是那串能降魔除妖的珀珠,它既肯依附在你手中,便是再也不会离去。珀珠一生只认一个主人,除非主人魂飞魄散,否则绝不会离去。你就好生收着吧。” “是。” “据说这珀珠具有灵气,可提升修炼。师弟,如今得此宝贝,可要好好利用,助益修行。”法慧走近笑着摸了摸法静的头。 法静楞了楞,“是吗?师弟记住了。” 低头看向那珀珠,从大拇指上缠绕着延伸到左手小臂,隐藏在衣袖之中,却藏不住它动人的光彩。从此,它就将是身体的一部分,共生共灭。 9、第八章 下山 空园的禅室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气息里,幽幽的檀香散发在四处。法慧、法安、法心、法德各自坐在净空大师的两侧,五人平静地入于禅定的状态。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一室的平静。 门外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师父,是弟子。” “进来吧。” 只见一名身穿白色僧衣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他面容俊逸,笑意柔和,身形挺拔修长,举手投足之间均显优雅之风。最为奇特的,便是他的那双银色眼瞳,既妖异鬼魅又正气旋绕。 他,正是净空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法静,今年刚满二十。 他走进屋内,双手合十一拜,“师父。” 净空指了指法德身边的凳子,“法静,你先坐下吧。” 法静依言坐好,净空向法慧点了点头,法慧便开口说道,“这次招大家一起过来,是因为我中原修真教派发生了一桩大事。中原教派有一大瑰宝,名叫‘玄极令’,共分三块,分别由我寺、天雷门和天香雅轩保管。就在十几天前,天香雅轩的那块玄极令被盗,目前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中原一个神秘组织的身上,‘无影堂’。” “最近时常听到那无影堂在兴风作浪,真是可恨。”法心经常在寺外走动,对外面的事情颇为熟悉。 “不错。”法慧点头,“不过据悉这无影堂做的是收钱的买卖,也就是说它背后必定有幕后黑手。天雷门已查到了一些线索,所以想召集各大派前往,商议此事。这是中原教派的大事,我寺必要出手相助。” 他说罢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四位师弟的神情,接着道,“因为寺中最近有拜佛大典,我不便前往。我和师父已商议了一下,就派遣几个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代表本寺前去,也可让他们多些处世的经验。又考虑到年轻弟子做事难免冲动,所以想让法静也一同过去。虽然他年纪也小,也未出过寺门,但为人处世和心智能力都较同龄人出众。各位师弟有何看法?” 法德立刻出声应道,“这是极好,再说小师弟同天雷门的风掌门、天香雅轩的云叶大师同属一辈。有他出面,也不算驳了他们的面子。” 法安、法心也各自点头,纷纷表示赞同此事。 法慧又转头问法静,“小师弟,觉得如何?” “都听师父和师兄们的安排。”法静也不推辞,从容地应声。 法慧笑了笑,“那就明日一早出发吧,此外,会另派四位弟子跟随于你,也好听你差遣。你心中可有人选?” 法静沉思了一番,“还是由大师兄做主吧。” “法心、法德,”法慧又转过脸,面向另两位师弟,“你们各自抽调两名弟子出来吧。” 法心想了想,“我座下弟子中相园、相正可担当此任。” 法德接口说道,“我座下就派宋青仁和楚界吧。” “小师弟,可好?”法慧征询法静的意见。 法静只是笑笑,轻轻点了点头。 “法静。”净空向他招了招手,他立刻上前,恭敬地站着,净空吩咐道,“这次前去,你一路上要小心。你的心xìng,为师比谁都清楚。就担心你这些师侄们,xìng格急噪了些,反而误了大事,你可要好生管教他们。幸好,他们也都敬你,对你倒是言听计从,师父和你师兄们也放心许多。” “是,弟子一定不负师父的重托。” “还有,你虽然与风掌门,云叶大师辈分相等,但他们毕竟是两大教派的掌门,身份等同你大师兄。你切记要尊崇相待,多听他们的教诲。” “弟子谨尊师命。” 法慧又接着说道,“我会修书一封,呈jiāo风掌门,你们就听从他的安排,协助他们找回失窃的玄极令。” “你也有十年未下过山了,这次下去,你就先去鲁西村,瞧瞧你家婆婆吧。”净空了胡须,“信就先由你师侄们带去,你探视好婆婆之后,立刻前往天雷门与他们汇合,切不可延误大事。” 法静一听,心中喜悦之情立现,向师父师兄几人跪地一拜,“多谢师父师兄体恤。” 见他一副兴高采烈,如同得了什么宝贝的样子,净空等人都会心地笑起来。法慧又督促了他几句,法安等人也嘱咐了一些,便让他先回去,免得误了明日的行程。 第二日,向师父师兄拜别后,便偕同四位师侄一同下了山。到了山脚下,法静与他们分开两路,由他们先去天雷门,而自己则前往鲁西村,探视多年未见的婆婆。 一路上,法静的心情难以言表,心中既是激动,又是胆怯。十年未见,不知婆婆现在如何?而自己也已长高不少,婆婆是否还认得出自己呢?还有那半块玉佩究竟是何来历?一切都将揭晓,可心中却惶惶不安起来。 他心中急切,一出普光寺地界,便御空而行。转瞬间,便到了鲁西村村口。看着那鲁西村村口竖立的石碑,竟有些yù哭无泪的彷徨。婆婆、心瑶的面孔在眼前闪现,脸上不自觉地笑起来。踏着兴奋的步子进了鲁西村,然而眼前的景色却一下子浇熄了他心头所有的热火。 残垣断瓦,街道上杂乱一片,袅无人烟。所有的房舍都曾被烈火焚烧,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法静怔楞着双眼,站在这个破落的小村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撞击着他的心。 为什么会是这样? 所有的人又在哪里? 婆婆呢?心瑶呢? 法静突然疯狂地奔走在小村的各个角落,企图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一个人,哪怕只是一点痕迹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他颓丧地坐在一边的小石上,茫然地望着这片废墟。整个人虚脱在那里,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光。 他静坐了许久,低沉消极蔓延在他的心口。 天色渐暗,整个村庄被夜色所笼罩。法静像隐匿在黑暗中一般,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突然,他左手上的珀珠一闪一闪地亮起来,像一盏明灯,唤醒了他消沉的心。 他举起手,望着珠子,它的亮光越发的闪耀,竟把整个村庄照得如同白昼。然后,一股暖流缓缓地从珠子里传来,像婆婆当年那般温柔地抚慰了他。 他这才露出微微笑容,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厥过去了?”一个粗哑的声音从珠子里传出来,正是凶神的语气。 法静苦笑了一声,“我必须要清醒,谜底还没解开。” “这就好,”恶煞的声音也响起来,“既然没有找到什么迹象,便是有希望找到你婆婆的。” “是。”法静站起身,珀珠依然光彩地闪亮,仿佛照明了前方的道路,法静抬脚便大踏步的走去,独留下这千疮百孔的村庄在黑暗里沉默。 御空而行了几十里路,发现身下有一个小城镇,当下便收起法术进了镇子。这个镇子名叫永新镇,离那鲁西村不远。若所料不错,村中的村民定是前来此镇采买物品。法静心中想到,或许能在镇里问到一些线索。他找了一间饭馆,落坐下来,伙计热情地上来招呼。 法静吩咐他上一些素菜即可,而那伙计笑着说道,“公子,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可是地道的烧鸡,来这里不尝尝定要后悔的。” 法静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是佛门弟子,不食荤腥。” “佛门弟子?”伙计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莫非……是那普光寺的?” 法静不置可否,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那伙计兴匆匆地去了,只见他在老板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老板立刻恭敬万分地走了过来,冲着法静笑着说道,“这位小师父,是普光寺弟子?” 法静抬头看他,一副老实厚道的面孔,当下也不怠慢,“正是。” “原来是普光寺的高僧,失敬失敬啊。”他鞠了鞠身子,法静立时站了起来,扶住他。 “我只是普光寺弟子,不是什么高僧。” “能在普光寺修行,必定是高人。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想进去修行,还轮不上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把伙计端来的菜放上桌子。 法静见他为人有趣,也不忍驳了他。 “今天,算是我请的,小师父不要客气。” “那怎么行?”法静立刻拒绝道,“既是普光寺弟子,就更不能如此了。” “小师父,您不知道,十年前要不是普光寺的那些高僧,哪会有我们今天这永新镇哪?早被大水淹没了,可那几位大师法力高强,硬生生地把水给退了。我们这才侥幸活下来,这不是普光寺的功德吗?”老板说起当年往事,仍是唏嘘不已。 法静心中也肃然起敬,必是当年几位师兄作法为百姓退洪。如今百姓人人称颂他们为活菩萨,也可见一斑。法静微笑着说道,“若是想要回报才如此作为,那便不是佛门弟子了。这顿饭,老板不必客气着请我。我倒是有些事要问问老板,您要是能告知,我自是感激万分。” “别这么说,您有什么就问吧。” “前面不远处,有个鲁西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村民都到哪里去了?”法静的语气焦切起来。 “您说那鲁西村啊?真是不明白了,原本就好好的。可是三年前的一天夜里,那里突然火光冲天。我们也没觉着什么,第二日有人去了鲁西村,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一片废墟,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话说那留下的房舍烧得也不算厉害,怎么连个尸体都没有呢?”老板也抬着脑袋,至今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法静心中沉思,照此说法,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村民被全部掳走了,二是村民全部被害,尸体被移走。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何人下此dú手呢? 法静此刻也千头万绪,想不通此事。匆匆地吃完了饭,硬是付了帐,才别过了老板去了。眼看着下山也不少时候,立即飞身御空而行,想尽快地与宋青仁等人汇合。 行至天雷门十里地界,便从空中落至地面。若是直接飞至山头,那是对天雷门的不敬,还是拜山而上,也好显得普光寺的郑重。 天雷门主殿位于雷门山山顶,有千米玄梯直落山脚。那风光景象,倒与普光寺不相上下。雷门山山脚下有片树林,连绵几里,包围着高耸秀丽的雷门山。法静行至树林,林外竖立着石碑,上书“天雷门”。踏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林中,清脆的鸟鸣在林子里此起彼伏,如同悦耳的音符,让人不免心情舒畅。 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法静心中忍不住赞道。 还没等他细细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前方却传来了打斗声,刹时破坏了这宁静的氛围。法静微微一楞,竟有人在天雷门地界滋事捣乱,看来不是普通之辈,没多想便立刻飞身扑了过去。 林中有两名女子正与四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那四个黑衣人的衣着正是如今招摇至极的无影堂。而那两名女子身穿素净的道袍,头顶挽着一个发髻,其余黑发披散,如同凌波仙子,她们手握竹笛,正是天香雅轩的一贯装扮。她们二人法术不低,可在四人合围之下却略显颓势。 只见黑衣人的步伐和剑势都按规律行进,看来必是一套阵法,天香雅轩的两名女弟子被围困在内,疲于奔命。眼见她们必将丧命于敌阵之下,法静不再犹豫,纵身飞进了敌阵。 一片金芒四shè,照得人睁不开眼。法静斜身从一黑衣人身边穿过,双手一提,便将他摔出了敌阵。顿时阵法大乱,余下三人见有人闯入,立刻纷纷掉转剑头指向法静。法静从容一笑,双指而出,仿如利剑横空出世。 只听“当当当”三下清脆之声响起,那三名黑衣人手中剑均已断成两截。三人相视一眼,立刻转身向不同方向蹿去。法静冷笑一声,反而翻身一跃,直取落在敌阵之外的那一人。那人正自要跑,却已被法静封住退路,只能举剑相抗。 法静挥袖一拂,那把剑如同落叶般被拂开,法静双指微微一曲,旋即伸直,正指中那黑衣人的肋下。只见他“噌”的一声,飞了出去,然后竟像没事人一般,爬了起来迅速隐入深林。 “你还不追?”天香雅轩的一名弟子立刻问道。 法静转过身,瞧着她们俩竟还在一边喘息,看来刚才定是费了不少真气。说话的那名女子,明眸皓齿,眼波流动,极是活泼俏丽。而另一名女子,却安静平和,如水般优雅娴静。两人初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 法静和煦一笑,“穷寇莫追,姑娘没听过?而且他们从四个方向逃跑,我才一个,到底该追哪一个?除非姑娘先把我劈成四瓣。” 他幽默的言语,让两个姑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那娴静女子走上前,一见法静那双眼睛先是楞了楞,心中忍不住赞道好美的一双眼睛。从惶然中镇定过来,才说道,“多谢你刚才出手相助。” 法静淡然地笑道,“不必客气。只是不知你们怎会和无影堂的人打斗起来?” 俏丽女子也从他的眼瞳中怔楞过来,娇笑着说道,“我们两人是天香雅轩的弟子,我叫司徒璇,这位是我师姐,名叫叶子沅。我们正要赶去天雷门与师父汇合,却不想在林中遇到那四名无影堂的人。我们怎能放过他们,只是没想到这四人本事倒不小。” 说完,翘起小嘴,大是心有不甘。 法静暗道:这无影堂倒是凶悍,竟敢私闯天雷门地界,难道他们还在觊觎天雷门的玄极令? 还未等他想明白,前方突然奔出两名男子,瞧他们衣襟上绣着雷电标记,应该是天雷门弟子。那领头男子奔至身前,向叶子沅说道,“叶师妹,你们没事吧?” “没事,多亏这位师兄相救。”叶子沅温柔地转向法静,微笑着说道。 那男子面色豪爽粗旷,正气凛然,上前一步盯视法静。他妖异的眼瞳再一次引起众人的惊诧,但这男子很快回复过来,向法静抱拳说道,“在下天雷门弟子容弈,多谢你出手相助。敢问师兄属哪门哪派,师呈何人?” “在下普光寺弟子,法静。” 四人刚听到普光寺三字,立刻肃然起敬,可是当听到法静二字时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容弈身后的那名弟子嗤笑出声,“普光寺法字辈都是得道高僧,年龄起码五十多岁。你谁不可冒充,偏偏冒充他们?” 法静虽淡泊,但也甚是清高。对此等人物,自是不放在眼中。他不予理睬,只向叶子沅二人说道,“在下还有其他事情,就此别过。” 说罢,竟毫不理会天雷门门人,拂袖而去。那天雷门弟子顿时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却被容弈拦住,“蒋师弟,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 蒋姓弟子立刻冷哼了一声,倒是那司徒璇轻快地笑了出来,“这人倒是有意思。” 叶子沅呆呆地望着法静离去的身影,眼底尽是满满的惆怅。 “叶师妹。”容弈见她面色恍惚,眼神始终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立时有些不快,“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师父他们都在等着呢。” 叶子沅这才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随着他们往雷门山山顶去了。 话说着法静拂袖而去后,刚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便幻作一道光影掠向了无影堂杀手遁去的方向。没掠出多远,便见到那名隐遁的无影堂杀手,正挨着一棵树斜靠着。 原来他被法静的观音指所伤,虽中招之时无任何感觉,但只要运气走上片刻,便会气脉倒流,全身无力,疼痛难忍,直至死亡。唯一解救的方法,便是以观音指配合穴位疗伤。 法静嘴角弯出一道迷人的弧线,配上他那双银色的眼瞳,竟是鬼魅到令人惊恐。当他在那男子面前站定之时,那男子的眼神便透shè出一股无以言语的恐惧。 可他,却再也没有力气逃离此地。 “玄极令现在何处?”法静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我……就算知道……也不会说。”那男子额头之上已冒出冷汗,显然已被疼痛折磨地死去活来。 “也对。”法静露出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你这种小角色,岂会知道这等大秘密。算是……我白问了。” “哼。”那男子轻哼一声,xìng格倒是极为倔强。 “我可救你,让你脱离苦海。不过,你得先说出你们无影堂的总坛在何处,我才救你。” “不需要。”那男子挣扎着起来,可是却立刻痛叫出声。 “你再挣扎,只会让你更痛苦,何必自讨苦吃。”法静摇头苦笑。 “不用你管……”他竟然拿起剑向法静虚晃地一刺。 法静轻巧地躲开,正要上前擒住他。只听几道劲风响起,呼啸着向自己扑来。法静笃定地笑笑,一个纵身便躲了开去。从三个方向各扑来一人,应是刚才一起逃脱的杀手。 其中一人扶起那个受伤男子,飞也似地逃向了密林深处。法静想去拦截,却被另两人所阻,两人攻势凌厉,法静一时竟脱不开身。他急迫地想要找到那受伤之人,若再不施救,那人必是死路一条。原先只不过想以此要挟他,倒没料到此人如此倔强。 他立时挥动左手,只见那珀珠瞬间闪亮起来。法静低呼了一声,“凶神恶煞。” 就看到两道精光从珀珠中蹿了出来,向着那两人逃遁的方向掠去。而和法静jiāo手的二人,竟被此等异象惊住。法静乘着他们二人呆楞的片刻,早已不知去向。 10、第九章 杀阵 天雷门创派近千年,与普光寺、天香雅轩同为中原教派三大支柱。当年创派祖师逸雷zhēn rén,以一招“天雷三剑”名震天下。独门心法“天雷道”,更是与普光寺的“天机禅”、天香雅轩的“行云流水”,并称中原三大绝学。 如今天雷门掌门风厉行,乃当年平真道人的高足,排行第二。平真道人共有弟子五人,除了大弟子秦莫和二弟子风厉行,还有卫子甲、连峰、温凯三人。风厉行与他大师兄秦莫,双剑横扫天下,人称天雷双侠。 秦莫法术道行精湛,是平真道人属意的传位人。然而当年平真道人传位之时,秦莫却突然失踪无影,平真只得将掌门之位传于风厉行。 而风厉行也并未让其师尊失望,这些年来无形地扩张着天雷门的势力,做的有声有色。 如今,天雷门仅次于普光寺之下,也几乎都是风厉行的功劳。门中弟子各个对他尊崇有加,视他为天雷门的一代大侠。 天雷门的主殿“逸雷观”位于山顶之上,从主殿望出去,眼前是一片云雾飘渺之景。风厉行坐在主位之上,一身紫金色的道袍更是显出他无与lún比的气势。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清风道骨,说不出的飘逸绝尘。 在他身后站着一名弟子,正是他的大徒弟兰远之。左侧一排的位置上,首位坐着一位道姑,她手握一把竹笛,一身素净的道袍,清雅淡然的脸上散出冷冷的气质,正是天香雅轩的掌门云叶大师。在她身侧的都是一些其他门派的掌门,各自恭敬地坐在那边。 风厉行右侧一排位置上,首位空着,而那位置后面则站立着四个僧人,是普光寺的四名弟子。这个座位之后,分别坐着卫子甲、连峰和温凯。 此时,一行人从殿外进来,匆匆地向风厉行拜过。正是他的二弟子容弈和天香雅轩的叶子沅和司徒璇,只听容弈朗朗说道,“师父,天香雅轩的两位师妹在林中遇见无影堂的杀手,所以耽搁了。” “没事吧,两位师侄?”风厉行立刻询问道。 叶子沅微微一笑,“没事了。” 云叶大师见她二人无恙,也安下心来。冷冷地说道,“无影堂的人真够放肆,竟敢到天雷门来撒野。” “哼。”风厉行冷笑一声,“就怕他们不来。” 容弈身边的蒋姓弟子接着说道,“无影堂的人也就罢了,还碰上了一个冒充普光寺弟子的人。” “哦?”风厉行转身看了普光寺弟子一眼,“世风日下,连妖魔鬼怪都来捣乱了不成。那你们为何没将此人擒来?” 容弈尴尬地笑了笑,“两位师妹遇险,正是此人相救,所以弟子没敢放肆。” “那此人现在何处?”云叶大师开口问道。 叶子沅向师父一拜说道,“他说他有要事在身,所以自行离去了。” 云叶大师抬头和风厉行相视了一眼,各自陷入沉思之中。突然,殿外又奔进来一名天雷门弟子,慌慌张张地叫道,“掌门。” “慌什么?”容弈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是,是……山门口有……两个怪人在闹事。”那弟子好不容易才说完一句话。 “哼,今天怎么了,随随便便就让人在天雷门撒野。”容弈狠狠地问道,“你们做什么不把他们拿下?” “他们……他们好生厉害,好多弟子都被打伤了。” “什么?”容弈大惊,转头看向师父。 风厉行微微皱眉,随即说道,“去瞧瞧,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天雷门放肆。” “是。”说罢,一行人走出大殿。云叶大师和各大派的掌门也携着众弟子下落山去,卫子甲同连峰留在山上,温凯则跟着风厉行一同下山。 行至山门口,便只觉一股凶气冲天,黑影白光jiāo叠。仔细一瞧,正是天雷门弟子与两个怪人缠斗在一起。天雷门弟子共六人,却根本抵不住那两大怪人的攻势。不出半刻,那六名弟子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又有六名弟子上前加入战圈,却依然落于下风。 行至山门口的众人,皆是心中一惊,一时竟瞧不出那两人的路数。只知他二人身带凶煞之气,招招凌厉非常。只有普光寺宋青仁四人,才知底细,他们相视一眼,无不惊讶。 这二人正是他们小师叔降伏的两大凶灵,他们从不离开小师叔,为何却在此处扰事?小师叔如今又身在何处? 他们一时慌了神,也不敢出声叫唤,只好眼睁睁地瞧着下面斗得昏天暗地。 温凯向风厉行示意了一眼,风厉行微微点头,他立刻挺剑而出,将自家弟子拖出了战圈。那凶神恶煞后退了数步,并肩站着。 “我还以为天雷门是什么高明的地儿呢?原来也不过是一群脓包。”凶神哈哈仰天长笑,竟是不屑于天雷门的道法。 恶煞接着说道,“不过,这个小娃子倒是有点本事。” 众人听他竟然叫四十多岁的温凯为小娃子,都不禁莞尔失笑。谁又会知道他们二人皆已是近千年的凶灵,叫他一声小娃倒也并不为过。 凶神瞧了温凯一眼,“再厉害,也没我们家小娃娃厉害。” 恶煞“扑哧”一笑,“那倒是。” 两人一搭一唱,竟全然不理温凯的存在。温凯立时心中大怒,扬声说道,“你们是何方妖人,竟敢在天雷门叫嚣无礼?” “什么天雷门?地雷门还差不多。”凶神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 温凯冷笑道,“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天雷门的‘五雷阵’,好叫你们心服口服。” 只见他大手一挥,他座下四大弟子飞身而出,将凶神恶煞团团围住。他们四人手持利剑指向天际,口中暗念咒语。突然,天空微变,四人的手中剑shè出蓝光,直冲天际。温凯大喝一声,飞剑朝阵中而去。只听到天际仿佛传来雷声,轰鸣而至。蓝光大作,将凶神恶煞围困在阵中。 众人都为之变色,没想到这五雷阵竟是如此威力无穷。风厉行微笑着点头,天雷门的弟子更是各个激奋,终于可出一口恶气。 那四名弟子的剑光源源不断涌入阵中,同时汇聚至温凯的剑上。他双手送剑,一团巨大蓝光bàozhà开来,真气直冲凶神恶煞。凶神恶煞此时已不敢托大,眼见这阵法好生厉害,当下便携手运起妖法。 顿时天空云层翻滚,雷声轰鸣间夹杂着鬼魅的尖叫之声,让人为之心悸。黑色雾气升起,竟慢慢包裹住蓝光。而那蓝光也在黑雾中隐约闪现。 “糟糕。”风厉行终于忍不住叫道,“这二人乃大凶之灵,碰上这五雷阵反倒是更加妖力无边。长此下去,必将两败俱伤。” “师父。”容弈在身边唤道,“那该如何是好?我们冲进去把师叔拉出来吧。” “晚了,如今已是离弦之箭,只要一有外界力量的介入,只会让这阵法直接bào发。别说阵中几人,就连在四周的这些人,也都要被牵扯在内。”风厉行焦虑的神色显现在脸上,天雷门的弟子立刻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寂下来。 “如今,只有等某一方坚持不下,另一方才有可能活下。”云叶大师也在一旁黯然地说着,四周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目睹着这场生死的斗法无尽的延续着。 阵中四名天雷门弟子已经渐渐抵挡不住,脸色已渐渐苍白,看来不消片刻便要败下阵来。温凯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只是如今收手不得,脸上已汗如雨下。 凶神恶煞也在苦苦支撑,但他们毕竟是凶灵,玉石俱焚,两败俱伤对他们来说,不足挂齿。他们心中此刻唯一想着的竟是法静,只是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 所有人都在等待,都在焦虑,可没有人去阻止这场争斗,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去阻止。就连当今世上两大高手之一的风厉行和云叶大师,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谁也出不了手。 突然,一团金光破空而出,发出一阵尖锐之声,像流星一般从林中某处冲将了出来。 大家不禁抬头观望,就见那团金光“嘭”的一声,钻入了五雷阵中,顿时隐入了黑雾蓝光里。接着,又是一道金光彩影从林中飞身而来,跟着那团金光蹿入阵中。 云叶大师失口叫道,“天机禅。” 第一道金光正是法静手中那串稀世的珀珠,第二道金光却是法静本人。 他追至林中却未能找到凶神恶煞,心中已是大急,就怕他二人惹出祸端。就在刚才,忽然见到天雷门山门口有蓝光大现,天色微变,然后珀珠感应到了凶神恶煞的凶煞之气,立刻知道他二人必定已闯出祸来。 一现身,便瞧见他二人正陷于阵法中苦苦招架着。再瞧这阵法,若未估错定是天雷门的五雷阵了。这五雷阵原本凶悍,遇强更强。可惜却碰上了凶神恶煞,他们本是凶灵,岂会怕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可是阵法已启动,并已运至最强,如今何人都无法chā手干预。可法静不同,他手中有一串灵物,乃集天地灵气于一身。他立刻不做他想,甩手便将珀珠扔进了阵中。 珀珠果然灵气逼人,一入阵中便立即直冲阵法中心,一击之下就已弹开双方真气所接之处。 法静跟着掠进阵中,先取外围四名弟子,他们乃是此阵源头。法静一撞一拉之间,已破去一道剑柱。一个回转,又是一撞一拉,接连四次,分别把四名弟子撞出阵外。 他旋即又回入阵中,俯身一挡,正好把温凯跌落的身子接住,顺势推他出了阵圈。接着又是一个优雅的旋身,他已站定在凶神恶煞身后,一边一个揪在了手中。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转瞬之间,当黑雾蓝光散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色,竟是怪异非常。 温凯和四名天雷门弟子各自站在分散的位置上,各个呆若木鸡地握着手中剑。而原本阵中的位置,却站着一名身着白衣僧袍的年轻男子,他的左右手上正抓着凶神恶煞这两大凶灵。 奇怪的是,凶神恶煞二人非但没有怒火冲天,反而满脸堆笑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 他微笑着低头看着这两大恶人,淡淡地说道,“你们又给我惹祸了。” 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他,他的白袍在风吹之下热烈地舞动,而他仿佛是从黑雾蓝光中显现出来的仙人,玉树临风地站在那处。更为奇特的是他的那双眼瞳,竟是那样妖异且水波dàng漾般的银色。和他脸上满面和煦的笑容,形成了极大的两端。 风厉行、云叶和温凯看着这年轻男子的脸庞,脸上却掩不住惊诧之色。呆楞了许久,他们才惊醒过来,然后兀自猜测这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多谢。”温凯怔怔地看向这男子,口中却只能说出这句话来。他身处阵中,当然知道若是没有这个人,他可能已与此阵法同生共灭。 那男子微笑着轻摇了一下头,左手轻轻地一挥,有金光闪过,然后两个恶人就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隐遁入那男子的左手。 妖异、鬼魅?正气、淡泊?所有不该同时出现的特质都在这个男子的身上体现,他,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普光寺的四名弟子兴奋地大叫起来,“小师叔。” 然后高兴地奔至那男子的身前,那男子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随后从容地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风厉行和云叶的身前,双手合十拜道,“普光寺弟子,法静。拜见风掌门,云叶大师。” 他一语而出,众人都为之怔愕地不知所措。这名年轻男子竟是净空大师的弟子,竟是普光寺法字辈的弟子。议论声纷纷而起,响彻了天地之间。 法静早已习惯这种议论和质疑,多年的修行也已把他的心xìng修炼地极其坚硬和淡然。他抬头凝视风厉行,风厉行也正在凝视他。 目光相接之时,只有风厉行自己知道,他对这个孩子是多么地赞誉有加。 心中不免可惜,他竟已是普光寺的弟子。 “原来你就是净空大师的那位得意弟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风厉行摆摆手表示无须多礼,“大家也不要站在此处了,都入大殿再说也不迟。” 众人这才集体回到山上,各自坐定。法静也在安排之下坐到了风厉行右侧的首位,抬头望去,正瞧见风厉行不停地看他。 他冲风厉行微微一笑,“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风掌门能够包涵。” “我想其中必有误会,向大家解释清楚即可。”风厉行也冲他一笑,“法静师弟道法高深,实是我中原之幸。” “风掌门谬赞了。”法静还施一礼,“天雷门的五雷阵也是不同凡响,如此惊世骇俗,岂是我等可以相比的。” “哼。”站在容弈身后的蒋姓弟子,心中不由怨怒,不屑地说道,“法静大师刚才还把我天雷门的五雷阵给破了,现在还在说什么惊世骇俗。我看不是在说五雷阵的厉害,反倒是在说自己厉害吧。” “你……”宋青仁等人听后,都气愤难平,正要冲上前去,法静伸手一挡,他们强忍住怒气退了回去。 风厉行冲那弟子瞪视了一眼,他立刻瑟缩地向后退了一步。 法静微微一笑,“这五雷阵如此厉害,岂是我可以破的。只不过我手中有一件灵物,才侥幸破了此阵。” “哦?是何灵物?”风厉行立刻感兴趣地问道。 “天禅法师当年的法物珀珠,而刚才那二人正是法师当年降伏的两大恶灵‘凶神恶煞’。”法静淡泊地说着,神情从容笃定。 风厉行不禁讶道,“那珀珠已失踪近千年,没想到却到了你手中。而那凶神恶煞也是传说中的恶神,如今倒是对师弟言听计从,真是一段奇缘啊。” “正是。”法静回转头,朗朗地说道,“今日之事,我也有责任。自从五年前,这凶神恶煞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未离开。今日由于情况紧急,才会让他二人现身。” 风厉行点点头,“请师弟讲明,如此也好解了这桩事情。” 法静转头望向天香雅轩的叶子沅和司徒璇,“今日原本早就应该到天雷门,却在山下林中遇见四名无影堂杀手正在伏击天香雅轩的两位姑娘。” “不错,那时正是他救了我们。”司徒璇冲法静笑笑,大方地澄清了此事。 法静颇为感激地点点头,“其中一人中了我的观音指,应该走不出十里。我在林中寻找,果然发现了他的踪迹。然而我正要上前盘问,另三名杀手又突然杀回。其中一人带着这受伤的男子一同逃离,我原想去追击,可惜被剩下的那二人缠住。我急切地要找到此人,他若是不及时得到解救,必会因观音指的伤害而丧命。我情急之下,便唤出了凶神恶煞追击他们。却没想到因此造成如此大的误解,还让贵派的弟子受了伤,我真是深感内疚。” “这不是一句内疚,就可以抵过的。我这些受伤的弟子们,各个伤势严重,若是误会,何须下此重手。你总该有个jiāo代?”坐在右侧的卫子甲冷哼了一声,开口问道。 法静神色一怔,微有怒气,左手在椅把上重重地一拍,两道精光从左手而出,双双站在法静面前,正是那凶神恶煞。 法静冷冷地说道,“有人要找你们算帐了。” 凶神立刻吼道,“我们怎么了,是他们先动手,他们……” 他正说到一半,正巧转身看见法静的脸色不善,立刻收口。他那副神情倒是可爱有趣的紧,对面那司徒璇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云叶大师瞪了她一眼,她才捂着嘴强自忍住笑。 凶神憋了半日,推了推恶煞,“还是你说吧。” 恶煞yīn丝丝地一笑,“我们追击那二人到了这山门口,竟不知他们去向,料想应该隐入这山中,便要上山去寻。可是他们却说我们私闯天雷门,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转身看向法静,“小娃娃,我们活了近千年了,哪受得过这种对待,所以,就动手了。” 法静苦笑着摇头,“那还不去赔礼道歉。” 两人立时瞪大着眼,“什么?” 法静微微一笑,“赔礼道歉!” 两人听清楚后,对视了一眼,虽然心里不甘,还是懊恼地走到风厉行跟前,说了句,“多有冒犯,请恕罪。” 风厉行点点头,“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此事便到此作罢,休要再提。” 两人立刻回过头想回到法静身边,法静瞪了一眼,他们立刻又回去抱拳说了声,“多谢风掌门。” 然后,只见他们幻作两道精光,又回到了法静左手的珠子中。两个凶神恶煞之人,竟对才满二十的法静无可奈何,倒也是奇事一桩,众人不由得摇头失笑。 11、第十章 无影杀手 凶神恶煞回到法静的珠子后,众人又说笑了一番,反倒是对两大恶人改观了不少。风厉行正了正神色,众人才安静下来。 风厉行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次召集各路英雄到我天雷门,大家也应知道所为何事。天香雅轩的那块玄极令,被无影堂的人盗走,如今下落不明。玄极令关系到我中原修真教派,必定要将它寻返回来。” “不错,风掌门所言极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把玄极令找回来。而且,现今这无影堂极其嚣张,多数杀人盗窃事件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法静抬头向说话的人望去,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矮小老头,眼神倒是迥然有神。此人乃是“修安堂”的堂主葛霹雷,“修安堂”的中原地位仅次于天香雅轩,也属一门大派。 “无影堂最近一直在天雷门范围内活动,看这情形,无影堂应是尾随着云叶大师而来,想必还在谋划其他yīn谋,我们不可不防。”风厉行的四师弟连峰,样子老实忠厚,不像是个修真学道之人。 “哼,有本事就让他们来,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yīn谋诡计?”卫子甲的脾气急噪暴烈,法静心中不由一笑,这师兄弟几人还真是截然不同。 风厉行瞥眼之间,瞧见法静的脸上微带笑容,不禁问道,“法静师弟,有何高见?” 法静没想到他会如此一问,先是怔楞了一会儿,随即笑着问道,“天雷门是不是也有一块玄极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法静仍是笑意盎然地说道,“如果是我,有了其一,势必还想要那其二。” 风厉行心中暗赞,这种时候他仍能如此思虑周详,脸上不动声色回道,“那就更好办。我们如今设下重重防御,就怕他们不敢来,若是有胆来闯,便来个瓮中捉鳖。” 云叶大师抬头看向风厉行,“那失窃的玄极令又该如何?” “当然还是要找回来。”风厉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门中弟子近日查探到有无影堂的杀手在三处地方频繁活动,东南方的‘碧沙滩’,西南方的‘百忧谷’,东北方的‘静幽林’。这三处有两种可能,一是无影堂总坛,二是藏匿玄极令的地方。我和云叶大师商量下来,决定派弟子几人分别前往三处进行查探,而我和云叶大师等人则留在天雷门,以防无影堂来盗取本门的玄极令。法静师弟,普光寺就由你决定了吧。” “我原本就是奉师命来助你们的,自当义不容辞。”法静淡淡的语气,令人摸不透他的情绪波澜。 “那好。”风厉行右手一挥,从门外进来了两名天雷门女弟子。 右边的女子一身紫衣,美艳万分,一入大殿便引来众人的惊叹之声。她仿佛已习惯了如此地众星拱月,眼角眉梢之间全是一股傲气。左边的女子就稍逊不少,只是普通的那种秀丽女子。她们双双走到风厉行面前,抱拳拜道,“参见掌门师伯。” 风厉行笑着点头,“这两个小姑娘可是我门中厉害的丫头,门中诸多男弟子都只能甘拜下风。右边这个叫温妍,是我温师弟的爱女。左边这个叫殷巧儿,是我连师弟的徒儿。” 接着,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弟子,正是兰远之和容弈,他们二人立刻会意地走到温妍和殷巧儿身边站定。这时,卫子甲身后也站出两名弟子,上前与他们四人并肩而立。 风厉行这才继续说道,“远之和温妍前去静幽林,弈儿和巧儿则去百忧谷,王哲和许平就到碧沙滩。” “弟子遵命。”六人抱拳应道,纷纷站到一边。 云叶大师笑着说道,“既然风掌门派出得意弟子,我天香雅轩自然也是要全力以赴的。” 微转了一下脸,“司徒,子沅。” 司徒璇和叶子沅立刻出列,“弟子在。” “你们前去百忧谷。” “弟子遵命。” 云叶大师又叫出门中另四名弟子,分别安排她们去了碧沙滩和静幽林。然后,她笑容可掬地看向法静,“法静师弟,如何安排?” 法静略微沉思了片刻,三处地方只有百忧谷地势险恶,危险重重。当下便立刻已有决定,笑着说,“相园、楚界前去静幽林,相正、青仁则去碧沙滩,至于这百忧谷,就由我去瞧瞧风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 “是,小师叔。”四人异口同声地向他合十一拜。 风厉行站起身,“那就如此安排,明日一早出发。其余人等全部留在天雷门,以防外敌。” 法静心中不由冷笑,风厉行竟派些年轻弟子去找失窃的玄极令,而留下这些掌门前辈们在山上保护自己的玄极令。真不愧是个老江湖,金算盘打得叮当真响。 就在法静陷入思绪时,殿外又传来一阵喧哗,风厉行微皱眉头,大声叫道,“发生何事?” 只见两名弟子抬着一具尸首走进殿来,那尸首身着黑衣,正是无影堂杀手的装扮。众人都围聚上前,细细端详着那具尸首。 “就是他。”突然两道刺耳轰鸣的叫声响起,震得众人耳朵发麻,却是那凶神恶煞从珀珠中传出的声音。 法静伸手按了按耳朵,眉头皱起,“不用这么大声。” “法静师弟,就是这人被你所伤?”风厉行先是摸了摸此人的气息,已是死了多时。 法静蹲下身,扯开那男子的衣襟,他肋下赫然有一枚黑色的指印。法静有些自责地点了点头,“本可以救他,却失手伤了他xìng命。” 说罢,站起身双手合十,嘴中默默暗念超度亡魂的经文。宋青仁四人见状也纷纷双手合十,随着法静悠扬地念了起来。 这声音集聚起来如同异域传来的天籁,穿透耳膜,令人肃然起敬。仿佛一瞬间让人卸下了仇恨,抛却了恩怨。经文兜转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渗透进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每个人的神色仿佛坠入了混沌迷茫之中,久久不曾停歇。 待一曲经文诵完,众人竟然还未从冥想中恍然醒来。 风厉行的道行非常人可比,最先从惶然中觉醒,不免吃惊地望向法静平静无波的脸,悄悄地擦了擦额边的冷汗。 实在难以想象这小子的“梵音咒”竟已达上级境界,差点连自己都被慑去了心魄。若他是敌人,现在岂非都已入他掌控。思及此,心中的慌乱也不得不添上一份忧虑。抬头正瞧见对面的云叶大师,也正暗中擦拭着脸上的汗滴,脸上的惊惶失措不比自己差多少。 定了定心神,“把尸首抬下去,好生埋了。” 两名弟子上前来把人抬了下去,法静看着被抬出去的尸首,回头说道,“可见无影堂的人的确已经隐入天雷门,一人已死,那另一个人一定还在山中。” “不错。”风厉行此刻神色严肃,“远之,你加派些人手,加强防卫,切不可让恶贼蒙混过关。” “弟子遵命。”兰远之领命去了。 风厉行又向容弈说道,“你去安排各派弟子的休息之所,务必要照顾周全。” “是。” “法静师弟,”风厉行笑着说道,“今日你也累了一日,快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远行,切勿劳神伤力。” 法静起身,领着四人拜道,“多谢风掌门关爱。” “这次远行,我等还要指望师弟能旗开得胜,为中原正道出一口恶气呢。”风厉行双目炯炯有神地望住法静。 法静失声笑道,“我们年纪尚轻,只怕到时会让各位前辈失望。不过……这次若是找不回玄极令也并无大碍,只要我们尽力即可,世事莫强求,就当是为自己积累些处世经验,增加些阅历罢了。倒是风掌门各位,要在天雷门守住另一块玄极令,才是重中之重。” 顿时,周边一群老一辈神情变色,就连风厉行都是一惊。但他随即干笑了几声,说道,“师弟,先去歇息吧。” “那法静告辞了。”转身携着宋青仁等人跟随容弈去了。 待各派人等离去之后,大殿里只剩下风厉行和温凯两人。风厉行呆呆地望着门外,心思却恍惚中飘去了很远。 温凯轻轻唤了一声,“掌门师兄。” 他这才抬头,有些凄索地问道,“那孩子,你有没有觉得他像某个人?” 温凯不自觉地望向门外,仿佛那个人就在那处,口中跟着说道,“你是说……秦师兄?” 风厉行苦笑了一声,“举首投足,就连那身风骨都像极,更不要说那相似的容貌了。” “是,我也初看之下有些惊讶。” “我们又比普光寺矮上了半截,唉……”风厉行苦叹了一句。 “师兄为何这么说?” “这孩子的修为和处世之道,你在我门中能找到不相伯仲的么?”风厉行凝视温凯,眼中带有询问的神色。 温凯偏头想了许久,才颓废地摇了摇头,“的确……没有。” “远之虽然生xìng随和,却思虑不够。容弈脑筋甚好,处世也较圆滑,可是却不够谦虚和淡泊。这修为之上,就更是比不上了。”风厉行顿了顿,随即苦笑道,“那孩子最后说的那番话,可把我看得透彻的。” “师兄,远之他们还年轻,不出个五六年也会出人头地的。”温凯见师兄烦闷,只能好言劝解。 “年轻?”风厉行摇头,“这孩子也不过二十,净空大师真是慧眼。” 温凯沉默了片刻,“可是,这孩子浑身透着古怪,眼瞳大异于常人,并不是普通之相。” 风厉行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殿外,无人猜透他在思索什么。 ******************************************** 云叶大师到了住处,也刹那陷入思绪之中。 法静那张脸在她脑中竟然是挥之不去,渐渐地竟同她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重合起来。那是她深藏在心中多久的回忆,曾是那样甜蜜和温暖,又曾经带给她多大的伤害和痛楚。不禁眼中有些湿润,心底是漫溢的酸苦和不甘。 “师父。”一声甜美的叫唤,把她从回忆里叫醒。 她收拾好心情,正色问道,“什么事?” 大弟子谢琳关切地问,“师父,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叶摸了摸额头,“没事,我很好。” 只听司徒璇在一边笑着说道,“师父啊,你说那个法静是不是很厉害?” 云叶又是一楞,这法静的确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这些年来,青年弟子不断崛起,倒真没见过一个像他般厉害的角色。净空大师将他藏得如此隐秘,直到现在才让他出山,想必是在他身上花了心血的。 当时在雷门山山门口,那五雷阵被逼至那般凶险和危急,可他却如此从容不迫地闯了进去。光是那份胆识,在青年弟子中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净空大师不愧是高僧,收个徒弟都能如此了得。”云叶虽心中不甘,可仍是不得不承认。 “我们原本还真以为他是冒充的法字辈和尚呢?没想到他还真是。”司徒璇忍不住笑着,回头正看见叶子沅在发呆沉思,走过去一拍她的肩膀,把她吓得跳了起来。 云叶皱起眉头,“子沅,你这是怎么了?” 叶子沅脸色一红,可又怎能轻易说出心中所想,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弟子只是在想,刚才那位法静师叔念经文的时候,弟子仿佛连魂魄都没有了。” 云叶笑了笑,“你们修行尚且不够,理应如此。那可是普光寺的‘梵音咒’,能超度亡魂,更能慑人心魄。稍有心术不正之人,定力又不够,必会走火入魔。” 司徒璇吐了吐舌头,“真厉害。” “你们现在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还不好生修炼,否则一招就被人比下去了。”说完,云叶独自进入屋中歇息去了。 司徒璇向几位师姐耸了耸肩,“我是没指望了,只有我们子沅师姐,还能和那法静比上一比。” 说着,便“咯咯”地笑起来,嘴角上还浮现出两个小酒窝,月牙般弯起的笑眼,让她有说不出的可爱和动人。叶子沅和谢琳只能摇头苦笑,这个师妹学艺不精,还经常挨师父的骂,可她仍然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三人并肩走出了师父的屋子,顺着小径走向自己的住处。一路上,司徒璇不停地唧唧喳喳地说着,像极了一只小麻雀。叶子沅终于忍不住嗔道,“你的这张嘴,真是没个闲时。” 司徒璇莞尔一笑,“那是,像你这么一本正经,那还不憋死我。” 谢琳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刚才那大殿上,人人正襟危坐,就你敢大声笑出来。” “这又不是我的错,”司徒璇瞥见一旁有个小亭子,便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那凶神恶煞真的是蛮可爱的嘛。” 说完,她往亭子的椅子上一坐,望着亭外的景色,不禁赞道,“这天雷门的景色还真是美啊。” 叶子沅走了进去,坐在她身边,目光也被那天然的美景色所捕获。谢琳走到她们身前,伸手拍了拍司徒璇的小脑袋,“难道咱们天香雅轩不美吗?” “美。”司徒璇一个旋身,靠在栏杆上,“不过,是不一样的美,这里是青山绿水,秀丽绵延。我们那里是小桥流水,细水长流。” 叶子沅笑笑,“形容的真好,果真是这样呢。” “就是不知那普光寺是什么光景?他们不会让女子进寺的吧?”司徒璇噘了噘嘴,神色里颇有可惜的意思。 “听说普光寺的景色,是那种波澜壮阔的美,庄严肃穆的美,尤以那‘拜佛台’最为出名。”谢琳想起师父说过普光寺的景色,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师姐,你去过?”叶子沅问道。 “没有,听师父提起过。好象很多年前,师父还没做掌门的时候,和她的师父一起去过。有特殊时候,普光寺也不是那么讲究男女之分的。”谢琳慢慢道出,叶子沅竟有些神往地望着南面,仿佛普光寺就在她的眼前。 “那好啊,咱们多孝敬孝敬法静师叔,说不定他就带我们去了。”司徒璇神秘地冲叶子沅一笑,“到时候,就让他把我们子沅师姐抬上去。” 叶子沅嗔怒道,“你再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司徒璇转身就往谢琳背后躲去,两个人围着她斗了许久,谢琳才出声阻止了她们。三人在亭中又站了会儿,谢琳忍不住说道,“如此美景,子沅就为我们吹奏一曲吧。” “好啊,好啊。如此美景,还有知音在远处听着,的确是好啊。”司徒璇又忍不住打趣道。 叶子沅无奈地一笑,不再理睬她,拿起手中的竹笛吹奏起来。悠扬的曲调从笛中,水泻般地流出,穿过密林,穿过亭台,穿过房舍,穿透了每一颗还未入睡的人心。这个夜晚,仿佛都沉醉在了这美妙的笛声中,任由它拂去心头那吹起的褶皱。 法静仰靠在另一处的亭台上,仔细地倾听着从远处传来的飘渺的笛音。他银色的眼瞳在夜晚闪闪发亮,如同天空那挂满的星辰。想起了失踪的婆婆,想起了儿时的玩伴,想起了那逝去的童年。 “小师叔。”宋青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嗯。”也不转头,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笛声好美吧。”楚界也走进亭中,站在法静的身侧。 “嗯。”懒懒地竟不想起来。 “一定是天香雅轩的弟子,只有她们才能吹出那么美妙的音符。”宋青仁靠在一边的栏杆上,与法静遥遥相望。 突然,宋青仁哀怨地叹息了一声,法静才回神看他。 楚界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事好叹息的?” “不知小悟在寺中怎么样,怪想它的。”他的话一出口,亭中几人都笑了起来,法静摇着头笑了笑又转过头去,望向远方。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楚界挑了挑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想想我们要去办的事,倒在这里想那只短毛小畜生。它是什么xìng子,哪里舒坦就往哪里钻,它定比我们活得逍遥多了。” 法静回过头,“没错,小悟可是个鬼灵精,不会委屈它自己的。” 他突然神色严肃下来,“这次出去,凶险未定,你们可要各自小心,切不可急功近利,以小失大。” “是。我们都会小心谨慎的。” 法静点点头,正要闭上眼小眠片刻。空气中飘扬的笛声突然嘎然中断,法静皱眉心中一楞。只见天际突然亮起一道烟花,“嘭”的一声绽开。 亭外站着的相正和相园异口同声地叫道,“那是天香雅轩的示警讯号。” “呆在这里别动。”法静丢下话,飞似地蹿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他匆匆地朝着烟花示警的方向飞去,那是下山路的密林。他毫无犹豫地蹿进林子,没多久便听到前方有打斗声传来。他定睛一瞧,是天香雅轩的叶子沅、司徒璇还有谢琳正和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块。瞧那黑衣人的衣饰,正是无影堂的装束。 那个杀手道法极高,以一敌三,仍能占于上风。法静细看了一会儿,便已确定此人正是白日里带走受伤同伴的人。 原本三人斗他还有余地,可那司徒璇却不分轻重地提着竹笛刺了过去,反倒让那杀手有了可乘之机。他肩膀一侧躲开了司徒璇的攻击,然后反手一扣,竟把司徒璇扣在了手中。 谢琳和叶子沅心中大惊,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金光飞闪了过来,从两人中间穿过,直冲向杀手的面门。叶子沅细细一看,正是普光寺的法静,心中大喜。 法静直飞过去,左手珀珠金光大闪,扑向那杀手面门。那杀手曾在林中与他jiāo过手,心底已知厉害,双手一推,竟是把司徒璇推向了法静的手掌。 法静身形一滞,左手轻轻一卸,将真气散了去。随后他手掌一转,温柔地接过了司徒璇。然那杀手乘这空隙,慌忙逃入了夜色中。法静嘴角掀起笑来,轻轻放开司徒璇,转身向杀手隐遁的方向而去。 可是,他一转身却没能掠过去,他怔楞着回头,却见一只小手拉住了他胸口的衣襟。不就是那俏皮可爱的司徒璇嘛,满面惊恐,双目紧闭,眉头深锁。 “师妹。”谢琳和叶子沅即刻奔了过来。 司徒璇先是睁开一只眼,待清楚看清眼前的人之后,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又睁开另外一只,放心地长吐了一口气。法静见她孩子般逗趣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 谢琳拉了拉司徒璇的手臂,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拽着法静的僧袍,慌乱且尴尬地收回了手。法静脸上微带戏谑的笑容,银色眼眸微微一闪,转身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司徒璇按着自己心跳如雷的胸口,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还沉溺在那两波闪亮的深潭里。 身后细细麻麻地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救援的弟子赶来了。谢琳同叶子沅回头,只见容弈率先冲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们很好。”谢琳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恶人呢?”容弈提着火把,往前方照了照。 “跑了,不过法静师叔去追了。”叶子沅指了指前面的小路。 容弈挥了挥手,“大家快去追击,莫要叫贼人逃跑了。” 一片光亮迅速地向前方移动,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法静站在一棵树下,四周悄无声息,可是他却明显感觉到有杀气在周围蔓延。 突然一声尖啸从头顶传来,他冷笑,左手金光闪起,又消灭,整个人凭空消失在暗夜里。头顶上那凌厉的一击,却击在了空空的泥地上。 那杀手微微一楞,却听到身后劲风袭来,一个侧身翻跃避了开去。转手剑身挥出光芒,如飞旋的落叶向法静刺去。 法静挥手画圈,金光凝结在前,左掌一推,金光大放。犹如太阳落入林中,散出万丈光芒,向着那杀手普照开来。顿时,那杀手的剑芒被金光吞噬,整个人被金芒卷起,抛向半空。法静双脚一蹬,探手向那杀手抓去。 眼见就要手到擒来,身后侧却突然有道白光忽闪,法静背脊一凉,已感到危机逼近。只好放弃那杀手,转身一侧。刀光一闪,危险地躲了过去。 因为事出突然,仍是被那飞刀所伤,在左手臂上滑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法静侧身的刹那,右手伸长一卷,已把飞刀夹于双指之间。 再一个回身,杀手早已不知踪迹。前方突然亮起火光,来得可真是时候。法静冷笑着望向那飞刀飞来的方向,心想着天雷门里似乎还不止一个无影堂的人,难道……这里有内jiān? 身后各派弟子都已赶至,容弈首当其冲,劈头就问,“人呢?” 法静毫不理会,只是沉浸在疑惑和思索之中。 风厉行和云叶等前辈也纷纷赶了过来,见众人都围站着,而法静一个人呆立在前方。 风厉行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我还以为法静师弟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让人给跑了。”卫子甲看了看情况,很不屑地挖苦道。 法静回过头,脸带笑容,凝视着眼前众人。众人见他转过身来,左手臂上竟是一团血迹,都神情一楞。 “你受伤了?”司徒璇冲了过来,拉起他的手臂。 法静不露声色地躲了开,笑着向她摇了摇头,司徒璇这才放心地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法静走上前,视线一一从各人的脸上扫过,仿佛每个人都有可疑。 他的眼神怪异充满猜忌,风厉行厉声问道,“法静师弟,究竟怎么回事?” 法静冷冷一笑,将手中飞刀往身后一抛,“我也想知道,是谁暗算于我?”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惊,风厉行还想询问,法静却已翩翩而去,“明日还要远行,大家都歇了吧。” 淡然的语调传来,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12、第十一章 焰休 第二日,法静一行人纷纷整理好行装,拜别了风厉行等人下落山去。在山门口,大家互相勉励了一番,才各自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去了。 兰远之、温妍、相园、楚界及天香雅轩的两位女弟子,待法静等人离去之后,也个个祭起法术朝东北方的静幽林而去。除去法力较高的温妍冲在前头,其他五人旗鼓相当,并排着跟在身后。 静幽林地处天雷门北面,隐匿在一片袅无人烟的森林之中。那片森林庞大而绵延,林中时常有猛兽出没,以至于没有人敢轻易进入。就算没有那些猛兽,也会迷失在其中不得而出。 静幽林较百忧谷和碧沙滩来说,要离天雷门近许多,所以六人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路途上,很快便到达了那片罕迹的森林。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参天大树,直上云霄,仿佛树梢那头连接着天和云彩。六人不禁被眼前的景色所迷惑,呆楞着凝视了许久。 “静幽林藏在这林中深处,我们走吧,莫要耽搁时辰。”温妍率先醒觉,把众人的心神唤了回来。 兰远之静静地凝望着温妍的背影,窈窕秀美,仿佛在他眼中幻出无数光彩,蛊惑着他的心神。尽管他是门中的大师兄,可他仍是愿意以她为命是从。她一向聪明绝顶,思虑缜密,可是却也是冷若冰霜,遥不可及。他从来没有怨愤,从来没有悲鸣,因为遥望她,仰慕她就已经是上天给予他的最大幸福。 天雷门中有多少弟子为她疯狂,为她痴怨,而她始终是那个冰冷女子,一个无情的眼神望出去,便能冰封无数人的心房。兰远之心中不停地叹息,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勾起她隐埋的真心和热情? 温妍回过头,正瞧见兰远之呆呆地望着自己,秀眉不禁一皱,心底有些不悦。她厌倦了这些痴迷的目光,他们那样的遥望和情感,根本激不起她任何的波澜。她要的,她想的,她喜欢的,她追求的,没有人能给,至少他们不能。 “走吗?”冷冷地开口,兰远之才醒转过来,急切地点了点头。 由于树木高耸,树叶密布,在半空飞行根本看不清地面的状况,六人无奈之下只得徒步进入树林。一步入树林,六人就感觉到怪异。这林中竟是寂静万分,连虫鸟之声都没有半点,仿若一座坟墓。脚步踩在地上的枯叶,发出轻微的响声,但在这诡异的林中听来却是响彻耳际。 六人不敢松懈,纷纷握紧手中兵器,眼看八方,耳听六路。六人前行了很长一段路,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渐渐地,周边的树木发生了变化。那种参天的大树骤然停止在这里,前方昏暗的一片却是那种树叶茂密的矮树。虽然及不上刚才那片参天大树,却也有三丈多高。 茂密的叶子将天空遮住,使整个林子变得黑暗无边。六人不得不运起真力,让手中兵器亮起光彩。六道光影诡异的在林中移动,更让气氛变得yīn森鬼魅起来。 温妍心中不禁纳闷,为何这片林子里连只鸟都没有,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得如此yīn森可怖呢?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去,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开阔地,竟然没有一棵树木,连一根杂草都没有。泥土呈现一种怪异的暗红,仿佛被血渗透了一般。众人鼻间隐约闻到了血腥气,浓郁地在树林里慢慢地飘散着。 温妍站在最前,倾耳听着,林中渐渐传来阵阵仿如厉鬼的叫声,血腥之气也越来越浓烈。她喝声提醒道,“大家都要小心了。” 六人围成一圈,背靠背互相防备,目光紧紧盯视着四周。双手紧握着兵器,手心里已有汗微微渗透出来。 突然从密林中的某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但又听不真切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声音像海浪一样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正在一点一点接近着他们。六人心中已有些发毛,心里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围困在中间,任人宰割的鱼ròu。 怪声已接近眼前,六人高举透出光亮的兵器,仔细一瞧。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密密麻麻的虫子铺天盖地地向他们逼近过来。 那些虫子足有三岁孩童般大小,身上长有八对利足,那怪声就是那些利足在地面爬行所发出的。而那些虫子的数量竟是无法估量,只是黑压压的一片蜂拥而来。 六人不禁手掌颤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也不由有些畏缩。 “是妖族。”兰远之大惊失色,妖族一直在西南面寄居,为何如今却到了东北面,难道它们又要兴风作浪,大开杀戒了吗? 那些虫子很快便拥至面前,只见它们的眼睛呈深红色,见到人群更张牙舞爪地疯狂起来。它们伸起利足,朝围困在中间的六人猛烈地扑了过去。六人耍开法力,奋力将虫群打散。可是第一批被打死,就会有第二批赶至,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一时间,林中诡异的叫声一片,法力真气大开。 温妍虽然心中惊骇,可仍是镇定万分。她举剑喝道,“我们分头杀出一条路来,否则便要葬身在此了。” “是。”其余五人立刻反应过来,两人一组分头往不同方向厮杀了出去。那虫群渐渐开始分散,分成了三股,拥挤着三团真气向外而去。 兰远之自是紧紧跟随温妍,寸步不离。两人在一片黑压压的虫群中砍杀,可虫群仍是不顾一切地向他们袭来。他们一边挥舞真气,一边后退。 “师妹,我们从空中走。”兰远之砍下一只虫子的利足,大声叫道。 “好。”两人立刻催起真气,往天空蹿去。 两人飞至半空,看着地上的虫子,正庆幸自己侥幸逃脱,却突然瞧见那些虫子竟是往天上抬望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从它们的背上突然闪出两张翅膀来。 温妍大惊,“它们会飞,快走。” 两人转身飞速离去,就听见“啪啪”声起,兰远之一个回头,就见到一群飞虫紧随在自己身后。心中不禁叫苦,如此yīn魂不散,该如何是好? 两人已飞出很远,身下是大量的虫群攀爬,而身后却是疯狂的飞虫紧追。兰远之护在温妍身后,以防虫子的袭击。这时,温妍突然叫道,“师兄,快看下面。” 兰远之低头,只见地上赫然有个巨大的洞口,源源不断的虫族便是从那洞里汹涌地攀爬出来。 “是虫子的巢穴。”兰远之回头望了温妍一眼。 温妍说道,“用天雷三剑毁了它。” 兰远之心头一慌,天雷三剑绝非儿戏,极耗费真气,况且他二人并未达到天雷道的最高境界,使起这天雷三剑来必要威力小几分。若是没能完全击毁这虫穴,他们哪还有力气逃生? 温妍瞥了他一眼,也立刻想到他此刻的心境。虽然她也明白他所思虑的是事实,但是仍是忍不住在脸上露出微微的不屑,想他这种时候还在犹豫不绝,简直是无勇无谋之辈。 她飞身向前,居然不理会兰远之的犹豫,直接鼓起全身真气,剑芒四散。她知道以她如今的修为也只能使出天雷三剑的第二式,但总好过留在这里束手待毙。 剑光在她剑头凝结成一团,不断扩大膨胀。 兰远之皱了一下眉头,知她心意已决,他又一直视她为神明,自然也就不再坚持,而是飞身到她身边,奋力运起周身真气。 此刻,只见两团光芒渐渐合二为一,庞大的在半空中蔓延,兜头笼罩下来。那些飞虫却不知底细,仍旧飞蛾扑火似地向着光芒逼去,然而它们的躯体一靠近光圈,便立刻被弹出全身碎裂。 “天雷第二式,雷声大作。”温妍温婉的声音合着兰远之粗旷的男声,在林中响起。 那团巨大的光影伴随着轰鸣声,朝着那个洞穴笔直地击去。“轰”的一声,那团光影瞬间钻入了洞中,时间仿佛停顿了数秒。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像雷声在地底轰鸣开来。 大地震动了一会儿,林中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还未等人平静,就见一道光芒从洞中飞shè而出,“嘭”的一下子带着强烈的光芒散开。树林被包裹在模糊的光影中,什么也看不见。耳畔在嗡嗡的低鸣,任何声音都被拒绝在了耳朵之外。 慢慢地,光影暗淡下去,温妍和兰远之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见地上的那个洞穴已被轰开了一半。而它周围,都是些虫子残缺的尸体,堆积如山。 两人立时松懈了下来,降落到洞边。真气一卸,顿时萎靡,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两人休息了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温妍站起身,向洞穴望了一眼,回头冲兰远之说道,“我们进去探一探吧。” 兰远之只是微微一怔,立刻说道,“好。” 两人纵身跳入洞中,洞穴很深,足有几十丈。降落到底之后,就看见洞中也有虫子的尸体,还有一些甚至未断气,仍在奋力地挣扎。两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几剑,把存活的虫子都宰杀干净。 环顾着看了一眼四周,有一条通道延伸着向里,两人催动真气,亮起兵器,紧跟着走了进去。一路上,遍地都是虫尸,那种场景不免让人作呕。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穴,两人走进去,只见中间有一个小台,上面摆放着一件事物,正是那块丢失的玄极令。兰远之心中大喜,正要上前却被温妍拉住。 “你看。”温妍指了指那小台周围,一个个白色的如同蛹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地围聚在小台周边,透明的外壳里好似有生命在律动。 兰远之不禁有些反胃,“这是什么?”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些虫子的后代。怕是有人移植了这些虫族的蛹壳,安置在此准备豢养。”温妍蹙了蹙眉,胃中也忍不住泛起胃酸来。 “这无影堂好生歹dú,自己横行霸道不说,居然还召来妖族的异兽为他们卖命。” “那又如何,这些虫子岂是天雷三剑的对手。”温妍的话高傲不可一视。 兰远之心中感佩,随即又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当然是毁了它们,绝不能让它们生殖繁衍。”说罢,温妍便幻作一道蓝影,全身真气大作,挥舞之间已将这些虫蛹毁之一炬。 她飞身上前,将玄极令握于手中,又飞回到了兰远之身边,冲他甜美地一笑,“这次我们可是替天雷门争光了。” 兰远之回她一笑,第一次见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自己如此轻声细语,笑意融融。两人又查探了一番石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退出山洞回到了地面。 外面的空气中仍散发着虫族的尸臭和血腥味,温妍皱了皱眉头,正要将手中的玄极令藏于袖中。 突然一道劲风向她面门袭来,她本能地闪开,伸手yù阻挡。却不料来人竟不是为了攻击她,而是为了她手中的玄极令。她脑中虽已想到,却为时已晚。黑影从她身前闪过,玄极令已到了对方手中。 来人五十多岁,一身奇装异服,瞧不出什么来历。温妍心中恼怒,“什么人,竟敢乘人不备,做此小人行径。” 此人狂笑一声,“我们魔道中人从不讲道义。” 兰远之心中一动,问道,“你是血魔宗的人?” “不错,我便是蓝水堂堂主陈远。” “什么时候血魔宗竟成无影堂的走狗了?”温妍讥笑道。 “无影堂算什么?我们血魔宗只做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如今有人这么善心把玄极令偷了出来,我们怎么都要来分一杯羹。”他摇着玄极令笑道,“原本还在想怎么进去呢?现在,真是该感激你们才是。” 说罢,身形一顿,已纵身向林中蹿去。温妍二人因使用天雷三剑,真气尚未完全恢复,行动又如何能如陈远一般迅捷,只能眼睁睁看着陈远向林子里隐去,心中暗暗焦急。 就在这个时候,林中突然传来一丝鬼魅的冷笑,像千年的寒冰陡然而降,耳闻的人,心中不禁一寒。 陈远听闻这笑声似乎很是惊慌,竟然飞速地转身向另一边掠了过去。可惜,他的动作固然是快,却仍然慢了半拍,只见一道白色光芒从林中某处飞了出来,直chā他的心窝。 他略微顿了一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向后摔了下去。那道白光飞闪的刹那,一道红色光影也已紧跟着而来。 只有短短一瞬间,陈远竟已命丧当场,而他手中的玄极令也已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此人一袭黑衣,袍袖在风中飞扬。全黑的假面半遮着脸庞,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和刚毅的唇线。黑面与苍白的肌肤,是这般地突兀,却又出奇般地协调。他的双眼虽然深藏在面具之中,却仍然能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冷冷的shè来,好似黑暗里闪着妖艳的红。他的嘴角弯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如此动人心魄的笑容,却叫人冷汗淋漓。 温妍瞪着大眼,目光冷冽,“来者何人?” 他冷冷地一笑,吐出两个字,“焰休。” 温妍二人心中咯噔了一下,难怪出手如此狠dú残虐,一招毙人xìng命,原来是血魔宗的大护法日煞。 温妍轻蹙眉头,对他的残忍手段不太赞同,口中冷哼了一声。 焰休转头面向陈远陈尸的方向,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早就得到月煞探来的消息,陈远已知玄极令下落却刻意隐瞒不报,必定是想从中谋取利益。 匆匆赶来,竟发现他鬼祟地在洞口窥视等候,准备待天雷门的弟子取出令牌之后才动手抢夺。焰休岂会不知他的精打细算,便也刻意隐藏在一处伺机行动。 老狐狸终有失手的时候,他笑了笑,用不带温度的口气说道,“叛教者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外面传闻,日煞嗜血如狂,为人孤傲冷情,看来的确如此。”兰远之侧身挡在温妍身前,可温妍毫不领情,轻轻推开了他,脸上的神情高傲清冷。 兰远之的脸色,立时尴尬到极点。但他对温妍感情至深,却也只有隐忍。 “原来我的名头如此响亮。”焰休调侃的说道,语音邪魅无比,萦绕在耳边竟像蛊惑人心的魔咒。 “不要再多废唇舌,把玄极令jiāo出来。”温妍举剑相向,秀眉蹙在一块,别有一番韵味。 “刚才那招天雷三剑第二式果然妙不可言,”焰休勾起一抹讥笑,“可是,你们耗费了太多真气,如今还有能力胜过我吗?” “就算死,也要将你留下。” 温妍一语说完,手中一抖便斜着冲焰休刺了过去。焰休也不动弹,笔直地站着等她过来。温妍心中已怒,他明摆着不将她放在眼里。手中催动真气,顿时蓝光大盛。眼见那一剑就要刺中焰休,他却仍是站在原处不动,只是伸出右掌,掌心闪烁出一片红光。 温妍的那一剑到了红光处,竟是再也无法刺入分毫。她想抽出剑身,改刺为劈。可是那剑如同被粘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她内心愤怒,脸色涨得通红,焰休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 兰远之站在一边已看出温妍受困,立刻提起剑,从焰休身侧刺了去。焰休嘴角一掀,露出微笑,右掌一收,温妍只觉整个人被他吸了过去。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羸弱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焰休右手轻轻一勾,把温妍牢牢地环伺在了手臂之下,左手臂在身后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根细长的银制兵器,轻抵在了温妍的喉间。 兰远之凌厉的剑势硬生生地停在两人面前,仰慕的女子竟然被贼人如此轻薄,而自己却无任何解救之法,心头不免焦急,面上的愤怒之色更是火冒冲天。 兰远之一贯的温良脾xìng,也终是忍不住,暴怒地吼道,“放开她。” 焰休凑近温妍的脸,暧昧地说道,“我偏不。” 兰远之怒火中烧地想要扑过去力拼,焰休却晃了晃手中的兵器,以示威胁。兰远之只能把愤怒之情压制下去,双眼冒火地瞪着焰休。 焰休笑道,“这才对。我的白眉刺可不会怜香惜玉。” 兰远之大声地吼道,“简直卑鄙,用女子做要挟。” “你忘了陈远是怎么说的了?”焰休收紧手臂,使得温妍更贴向自己,“魔道中人不讲道义。” 温妍贴在他怀中,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他说话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脖颈,忽冷忽热地撩拨着她的心。他的身体,并不像他的神情,他的语气那般冰冷,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温妍意识到这点,不禁脸上微红,心底蹿起一阵奇怪的酥麻。 她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感到羞耻,立刻挣扎着叫道,“放开我。” “美人在怀,我可舍不得放。”他朝她长长呼吸了一口,“姑娘,你好香呢。” 温妍羞愤地挣扎,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怀抱,向他的心窝狠命地刺上一剑。焰休横在她身前的手,微微动了动拇指,她只觉胸口被点了一下,浑身虚软下来,全身的真气被抑制不得动弹,只能靠在这个邪魅的男子怀中,任由他的挑衅。而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浓浓的yào香,萦绕在她的鼻间,让她整个人昏沉起来。 兰远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呼吸急促,显然愤怒已烧到极点。焰休轻笑了一声,扶着温妍的身子说道,“看来紧张你的人可真多呢。” 温妍皱起眉头,怒道,“焰休,总有一日,你今天加注在我身上的羞辱,我温妍一定会双倍奉还。” “哦?”焰休紧贴她耳边,“我等着,温妍。” 他故意拖长最后那个字,气息在温妍的颈中持续了许久,温妍只能依靠闭上眼睛才能漠视他的撩拨。而焰休的行为再一次激起了兰远之的不满,只是温妍在他手中,他却无能为力,心里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焰休感到身边人火烧般的体温,脸上笑意更浓,低头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下次再见了。” 说完,他拇指一伸,点开了温妍受制的真力。手中轻柔地一托,把温妍整个人向兰远之抛了过去。兰远之已顾不得焰休,而是紧张地张开双臂接住温妍下坠的身体。 温妍急切地挣开他的怀抱,愤怒地回过头去,却哪里还有焰休的身影。唯独鼻间留下的那丝若有若无的yào香,还有回dàng在空气中的属于他的朗朗笑声。 13、第十二章 弃庄 话说法静一行,前往西南方的百忧谷。路途遥远,且地势艰险难行,五人御空而行半日,却也只走了三分之二的路途。当下商议,为保存实力改徒步而行,以免遭遇敌情时无法应付。 下落地面,五人倒是有了闲情逸致,四处观赏起风景来。山道越加难行,但对修真之人来说倒也便当。因为小径狭窄,五人分散着前后相依行走。 最前头的是天香雅轩的叶子沅和天雷门的容弈,容弈自三年前见过叶子沅之后就对她颇有好感,得此绝好的机会,怎会错失?一路便紧跟着叶子沅不放,专找些轶文趣事来讲,而叶子沅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笑容,不作任何应答。 跟在他们身后的便是法静同司徒璇以及殷巧儿,法静靠着山道边而行,司徒璇紧挨着他,殷巧儿则走在靠里的位置。 司徒璇依旧不改她小麻雀的xìng格,唧唧喳喳说个没完,和前面不远处的容弈倒是jiāo相辉映着。法静被闹腾地右耳微鸣,却也不忍扫了她乐呵的xìng子。 同是天香雅轩的弟子,出自同一个师父,可偏偏xìng子却是天壤地别。法静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一向清净惯了,如今却和这司徒璇走在了一道,便是想清净也是难的。 司徒璇每说到高兴之处,便会开朗逗趣地笑起来。殷巧儿也是个爽朗的xìng子,便随着她一起聊天说地,一片平和快乐之景。司徒璇有时也忍不住会撇转头看看法静,他洁净淡然的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如同他的那双眼睛一般,仿佛能给人一丝的宁静和安心。 然而刚才她一转头之下,却瞥见了他脸上划过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这才想到他是个佛门弟子,必然不喜欢如此喧闹的环境。细想之下,居然就渐渐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多说话来。 这下,法静倒是奇怪起来,以为她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由冲她瞥了一眼,只见她正双眼瞪着前面不远处的师姐和容弈,几次想笑却又偏偏忍住的模样。原来是他多虑了,看她这架势,不消片刻便又要闹腾起来。 果然,只听她“扑哧”一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法静忍不住笑起来,转头盯着她瞧。 她抬头正对上法静那双银眼瞳,心中不免漏跳了一拍,旋即吐了吐舌头,叫道,“憋死我了。” “我还在想着璇师妹能憋多久呢,果然连个半刻都没有。”殷巧儿不禁摇头笑道,“不妨说来听听,有什么让你能笑成这模样的?” 司徒璇向前方弩了弩嘴,摇头晃脑道,“你这位容师兄,一路上这般讨好献媚的,也不嫌累。” 法静和殷巧儿举目向容弈二人望去,心下当然清明,这般大献殷勤的心思,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相视一笑,殷巧儿取笑道,“怎么?不愿意我容师哥做你家师姐的夫婿么?” 司徒璇娇俏地一笑,“这可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我只是可怜你那容师兄,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躁的,偏偏我那师姐是块木头做的,你说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殷巧儿莞尔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不留口德,我倒要看看将来有哪个男人可以制住你?” “哎呀,哎呀,”司徒璇一扯殷巧儿的袖子,“你这人,满脑子就想着找夫婿呢?羞不羞脸?” “你……坏丫头。”殷巧儿作势要打她,司徒璇大声尖叫,闪避到了法静身后。 法静被她们一人扯着一只袖子不放,只听她二人的笑声和尖叫声不断,法静手足无措地被围困在她们之间,一时倒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劝阻她们,惟有苦笑而已。 叶子沅在前方听到声响,回过身来正瞧见法静一脸尴尬地被围在二人中间,忍不住出声喝道,“璇师妹,别闹了。” 司徒璇听到师姐的劝阻,冲殷巧儿做了个鬼脸,两人才罢休。 五人走走停停了大半日,才穿过陡岖的山路,进入了一片谷地,正是神秘莫测的百忧谷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从谷地之间吹过,发出“呼呼”的声响,犹如鬼魅的嘶叫。三个姑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稍稍聚拢在了一块。除了法静之外,其余几人都运起真气,点亮了各自的兵器。然而,光线也只能照亮周身不到一丈的范围罢了。 此时,由法静打头,司徒璇三人居中,容弈则在队尾。黑暗笼罩着山谷,仿如鬼哭神嚎的风声依然穿梭在谷中,隐约中夹杂着骇人的嘶叫和野兽的低鸣。 幽暗里只见他们兵器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在缓缓移动,其它的角落都隐身在黑暗里仿佛地狱敞开的门缝。 突然,就在前方不远处,亮起了两盏幽幽的灯火。紧接着,又有六盏亮起,在漆黑中闪亮着嗜血的光芒。 “那……那是什么?”殷巧儿拉了拉法静,口中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里……是不是有人啊?”司徒璇也紧紧靠近法静,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 法静双眼可目透百里,自然早已看清那是什么物事,他低沉地说道,“那不是灯火,是暴狼的双眼。” “暴狼?”叶子沅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我听师父说起过,那是西南妖族异兽的一种。” “不错。”法静心中也有些寒意,“它们生xìng凶残,四爪锋利,比起普通的狼更狡猾歹dú。而且它们口齿尖利,舌胎之上更是长有倒刺。被它们咬上一口,不是当场丧命便是残废终身。” “真恐怖。”司徒璇双手紧握着竹笛,手心冷汗直冒,“还好就四只,我们能应付。” 法静摇头说道,“不,暴狼喜好群居,时常一个群族一起出没,绝不会少于二十头。” 其余四人听后,心中皆开始恐惧不安起来。握着兵器的手也开始有些微微颤抖,兵器上的亮光也随着心中起伏的情绪忽灭忽亮。 司徒璇的xìng格胆大无比,若是此时来上个十多个人,她都不会皱下眉头。然而这次碰上的却是她最害怕的狼群,而且还是妖族的暴狼。她直吓得手足发冷,真气一时岔乱,手中的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笛竟然一灭失去了光亮。 却听左边一声猛吼,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扑了过来。法静回头一看,正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暴狼。他即刻往后一个急退,一手一个抱起了司徒璇和殷巧儿,飞身往上跳去。那头暴狼正巧从脚底扑过,法静双足在它头上一点,飞出了好远。一落地急忙放下司徒璇和殷巧儿,回转身便已瞧见叶子沅和容弈被狼群围困。 二话不说,飞身就扑了回去。 顿时人狼大战,在一片精光之下,一批狼倒下接着又有一批冲了上来。法静被围困在三头狼之间,被逼得捉襟见肘。而叶子沅在狼群的夹击下,也开始显出疲态。 法静亮起珀珠,立时金光大闪,狼群似乎深受震动,纷纷躲避了开去。法静乘隙跃至叶子沅身旁,这时左侧扑来一头暴狼,正张着大口,舌上倒刺能看得分明。眼见它就要扑到叶子沅身前,法静一个旋身,将叶子沅拖至了身后。他左手挡在身前,正好落入狼口。 法静冷哼一声,天机禅随即催动起,加上珀珠的灵力,只见他的左手犹如穿着黄金铠甲,大放光芒。那头暴狼竟口吐鲜血,被甩落在远处,一命呜呼。 这时,狼群受到刺激般,围在他们身边低哞,但却不敢再靠近半步。 法静和容弈同时叫道,“它们怕光。” 四人立刻运起真气,点亮兵器,光芒虽然微弱,却也有效地阻止了狼群的进攻。法静扫视了一番四周,若长此下去,自己绝对是不利的一方。真气总有一时要耗尽,到时便是chā翅难飞了。 他当下运起天机禅,凝结胸前,左掌轻轻一托。一团如同火球的金芒顺着他的掌势向着天空飞了去,然后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接着,有一道金光像破茧的蝴蝶挣开了束缚,shè照在土地上。 然后一道接着一道从金芒中照shè出来,“嘭”的一声,这团金芒在空中zhà了开来,然后像夏日里的烈日般,普照在地,照亮了方圆百里的土地。 黑夜突然变成白昼般,四周的景色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数以百计的狼群围绕在他们身边,金光照shè之处,它们纷纷躲闪着。 法静不再犹豫,拉起叶子沅和不远处的司徒璇,便御空飞了起来。容弈顺手拉起殷巧儿,也急急地跟在身后。待金光在半空中渐渐散去,五人已飞至了百忧谷的中心。 这里幽静地矗立着一幢荒废落寞的别庄,庄内漆黑一片,袅无人迹。 狼群狠命地在身后追击,可是当它们靠近到这别庄时,却都停步不前,只是在庄外低哞徘徊。 “它们怎么不追进来?”叶子沅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 容弈斜靠在墙边,“可能这庄中有什么是它们所忌讳的,所以才不敢上前。” “看来,我们也别无他法,只能进庄看看有什么了?”法静转身便推开了庄园的大门。 大门在咿呀一声之后打开,听这声音仿佛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五人跨了进去,园子里杂草丛生,蛛网密布。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大口呼吸一下便能吸进不少灰来。 走进里面的屋子,先是一间很大的客厅。椅子桌子破旧不堪地倒在地上,空气中都是一股腐败的味道。 “法静。”珀珠突然一闪闪地亮着,传来了凶神恶煞的声音。 “怎么了?”法静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这里有凶气。”凶神说完,恶煞接着说道,“就在里面那间柴房里。 法静向容弈看了一眼,相视着点了点头,走向了里面的柴房。推开柴房门,草堆后面有隐约的黑雾散出,正是大凶之气。他们走近前,发现草堆后有一个一丈宽的深洞,看来像是这座宅院的地库。 这时,凶神恶煞又说道,“法静,让我们走前头探路吧。” 法静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左手微微一闪,凶神恶煞已站在眼前。他们脸色凝重,看来里面藏着某些厉害的物事,甚至超出了他们二人的想象。他们手握兵器,默默地走了下去。法静几人也跟着他们身后,下入了洞中。 下面果然是一个地库,修建了绵长的通道。他们顺着通道往里走,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三岔路口。七个人站在路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法静看着凶神恶煞问道,“那股凶气在哪边?” 凶神恶煞皱了皱眉,“无处不在。” 法静向着三条路观望了一番,随即说道,“我们兵分三路走吧,若是遇到死路,便退回到此处,等待另外两边的人回来。” “好,就这么办。”容弈立刻赞成,“我和叶师妹走左边这条道吧。” 他的话一完,叶子沅微微皱了皱眉,殷巧儿和司徒璇会心地一笑却也不说破。 法静点头,“凶神恶煞,你们就陪着巧儿和司徒走右边吧,我一个人走中间这条。” “你一个人?”叶子沅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凶神诡异地笑了笑,“这小娃娃胆子比谁都大,当年万窟崖下多少险阻,他小小年纪便闯了进去,不然也遇不上我们?” 恶煞“嘿嘿”地一笑,指了指右边,“小女娃,我们走吧。” 司徒璇呆楞了片刻,站到法静身边,“我同你一起走这边,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法静蹙了蹙眉头,也未反对,转身便向着中间那条通道走了进去。司徒璇向师姐笑了笑,随即跟了进去。 这条通道弯弯曲曲绕了许多折,在司徒璇快要觉得转晕的时候,前面突然一片开阔,竟又是三条岔道。司徒璇的笑脸扭在一块,盯着三条岔道骂道,“这……这……这不是要人命吗?” 法静低头微笑,选了左边的岔道走了进去,司徒璇叫道,“你怎么知道走这条?” “我不知道。”法静摇摇头,“我想一条条走,总会走通的。” 司徒璇俏脸一白,“那要是迷路了,可就走不出去了。我们得在每条走过的道口做个记号,这样才能认出路来。” 法静挑着眉头,笑道,“看来你不笨吗?” 司徒璇楞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话中意思,不禁嘟起小嘴,“我除了添点乱,也没笨到哪里去,你不用拐弯抹角地贬低我。” 法静爽朗地笑了笑,伸出食指在通道口的石壁上按了一个箭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司徒姑娘。” 司徒璇“扑哧”一笑,提着竹笛率先走了进去。走了一段,又遇上一个三岔路。他们又故技重施,一条条试了下去。大大小小无数的三岔路,让他们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然而,当他们走完最后一条通道的时候,他们却又彻底失望了,因为这一条竟是死路。 司徒璇怒气冲天,愤愤地敲着石壁,咒骂道,“谁这么无聊,造这种地库,想把人折腾死吗?” 法静依旧不改他的好脾xìng,勿噌勿怒地说道,“我们这就回头走,说不定容弈和巧儿那边会有好消息。” “嗯,也只好如此了。”司徒璇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法静转身还没走上两步,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司徒璇“哎哟”了一声。他猛地转过身,司徒璇已不见了踪影。而地上却赫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大洞,显然是个被打开的机关。眼见那扇洞门就要关闭,法静不做他想,纵身便跳了进去。上面的洞门一关闭,四周立刻被黑暗包围了起来。 但,黑暗对法静来说,却永远是个陌生的东西。他暗运真气,直直地落了下去,已能清楚地看见司徒璇下落的身影。他脚尖在旁边的石壁上一点,飞身扑到了司徒璇身后。再定睛一看,离地面已不到三米。他左手一抄,已抓住司徒璇的腰身。半空中刚一旋身,身体便已重重地摔落在地,胸口一阵气涌烦闷。而司徒璇因为惯xìng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差点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你……没事吧?”司徒璇似乎没什么大碍,倒是有些担忧法静。 法静摸了摸沉闷的胸口,真亏得她还问得出口来,这么摔下来会没事吗?忍不住厉声道,“你又做了什么?” “我……”她摸摸额头,“我也不知道,就往身后的墙壁靠了靠,脚下一沉就掉下来了。” 法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苦叹道,“真拿你没法子。” “早知道不和你一块走了,如今却害你掉进陷阱来?”她怯弱地问道,心里有些惊恐他若是生气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听到她的语气,法静发觉了自己刚才有些过头,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便软言相劝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以后也得小心着些,如果今日只你一人,那该如何是好?” 法静见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也就放心下来。随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前方有一个出口,说道,“我们先找出路吧。” “嗯。”司徒璇催动真气,竟一时胸闷气阻,如何都无法亮起竹笛来。 “怎么了?”法静瞧出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真气耗费太多,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法静楞了一楞,接着牵起她的手,“跟着我走吧。” 说完,竟毫无阻碍地向着某一个方向走去。司徒璇心中大奇,“这么黑,你都找得到路?” 法静低沉地笑道,“我瞧得见,黑暗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东西。” 他回头紧紧地盯视着司徒璇,那双美丽的银色眼瞳竟在黑暗中微微亮起来,就像夜空中那些星辰。司徒璇不禁讶道,“你能在黑暗里视物?” “嗯,如同白昼。”法静拉着她,一边走一边答道。 “太神奇了,我真羡慕你。”司徒璇惊讶地赞叹道。 “当你从小因为这双眼睛被人歧视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法静的语气里透出些无奈和苦恼。 司徒璇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劝道,“我并不觉得这眼睛有什么不好啊,我觉得它很美,很纯净,很耀人。” 法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候,婆婆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他不禁有些感激,抓紧了司徒璇的小手。 司徒璇随着他的步伐在黑暗里行走,可是她却并没有感到害怕和茫然,似乎是因为他在身边的关系。他平稳的呼吸,温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那股庙堂里特有的檀香,都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前方似乎进入了另一条通道,眼前的黑暗突然一亮,只见四周散发着雾蒙蒙的一片血红光芒。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大踏步地向迷雾走了过去。 迷雾所在之处是一个巨大的地库,原是储藏粮食所用。可现在,这里面却藏了一件奇怪的事物。圆圆的一个石球,正在扑通扑通地跳动,仿佛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 法静和司徒璇神情迷茫地注视着它,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14、第十三章 妖兽 “这是什么?”司徒璇说着便要伸手去摸。 法静立时抓住了她伸在半空中的手,“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掉下来的了?” 司徒璇噘起嘴,“和你这种人在一块,真是没有人生乐趣。没有冒险精神,人生怎能多姿多彩?” 法静摇摇头,“在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之前,我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亏那凶神恶煞还赞你胆大呢,原来只是替你吹嘘。”司徒璇瞪着大眼眸,笑意盈然地望着法静。 法静被她说得一时哭笑不得,“好了,随你怎么说。我们现在得找出路逃出去,否则困在下面,撑不了几日。” 司徒璇这才想起目前的处境,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瞧这个地库,一眼就望到头了,什么都没有,就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法静沉思片刻,“我们沿着四壁瞧瞧,说不定司徒姑娘又能找到某个机关了。” 司徒璇一楞,随即莞尔一笑,“原来普光寺的弟子也有不正经的。” 说完,转身就向着左边的石壁一路摸了过去。法静看着那石球呆楞了一会儿,心中仿佛有种奇异的感应,似乎能和这怪异的东西产生一种共鸣。 这究竟是什么呢? 他甩开心头的疑惑,向着另一侧的石壁一寸一寸地查看着。两人极其仔细地搜索着石壁的每一寸,深怕遗漏了能逃出升天的机会。 突然,地库中响起一阵铁链滚动的声音,整个地面开始晃动起来。法静心中大惊,立刻转身看向司徒璇,以为她又冒冒失失地引发了机关。 可司徒璇却是一脸莫名地站在那处,她见着法静瞧来的眼神,立刻大声地喊道,“这次不是我。” 她的声音被铁链的响声所掩盖,地面的剧烈晃动使他们二人只能紧紧地倚靠着石壁。法静担心此地不宜久留,向司徒璇招了招手,司徒璇立刻会意,向着他的方向飞纵了过去。 法静脚尖一点,纵身一跃已飞至司徒璇身边。他伸出右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正要驱动珀珠向外飞去。这时,地库中心的那颗石球,突然迸裂了开来,然后一片血红色的光芒夹杂着一团黑雾从石球迸裂的缝隙中汹涌而出,随着石球迸裂的缝隙越来越大,那红光黑雾则更浓烈,竟一时弥漫了整个地库。就连法静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双眼,也无法穿透这浓浓的红光黑雾。 光雾迅速地向他们袭来,法静见这光雾好生奇怪,立刻断定其中必有dú气,催促着说道,“快闭息。” 话音刚落,光雾已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法静担忧地望了司徒璇一眼,她正紧张地拽着衣角,大气也不敢出。两人足足闭息了半柱香,然而这光雾却始终弥漫着不曾散去。法静心中焦急,再如此下去,连自己都快支撑不住了。 他撇转头,在隐约中能瞧见司徒璇已脸色发白,在光雾中更是分明。司徒璇原本就已耗费了太多真气,如今又在这种境况下,运起闭息功,真气更是所剩无几。她额上的汗从脸颊两侧流了下来,竭力在忍耐,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是这光雾却仍是浓厚地如同幔布。 终于,她耗尽了最后一口真气。 木然地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来临,突觉一个柔软温暖的嘴唇覆了上来。司徒璇一时怔楞,睁大眼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银色双瞳。然后,有一股真气缓缓地渡入体内,顿时驱散了她胸口的憋闷。 她的脸羞怯地往后缩了一缩,向着法静微微点了点头。法静见她无恙,才安下心来。抬头望着这光雾,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消散的。铁链声已停止了下来,法静知道这光雾来自那颗奇怪的石球,看来只有拼死一击,否则绝无逃生的可能。体内那道隐秘真气来路奇特,或许对付这光雾会有所收获。 他将司徒璇扯至身后,体内运起隐秘真气,全身散出红光。这红光同石球中散出的红光截然不同,它更为光亮更为强大。它一经运起,便迅速膨胀,所到之处那片光雾便退缩一分。法静心中大喜,催起珀珠的法力。由于那珀珠灵力非凡,只要它依附于某人,便能与此人相互吸收融合。这些年来的修行,法静已是完全地掌控了这种本领,使珀珠不再排斥隐秘真气,反而同隐秘真气之间配合地天衣无缝。 法静运起珀珠的法力,它便如同被吸引了一般,向着隐秘真气裹了过去。在它强势的推动下,隐秘真气被无限大地扩张。一瞬间,便将那光雾逼退至了石球周围。光雾在石球周围停顿了片刻,突然汹涌地向着石球中心聚拢。光雾散去,法静同司徒璇才看清那石球的真相。 那石球已完全破开,在石球的中心站立着一只巨大的暴狼,足有两个人高。而它的四脚被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捆绑着,铁链的另一头则牢牢地被固定在石球底座之上,只要它伸起双腿,便发出铁链滚动的声音。 这时,它张着大嘴,舌头上的倒刺一根根锋利尖锐,光雾快速地被它吸进了口中,然后消失不见。 “吼”的一声,它发出一记叫声,震得人耳发麻。它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法静二人。司徒璇有种感觉,自己仿佛已成了狼口中的美食。 法静一声不吭,沉着地回视巨狼。那巨狼被绑,只要啾准时机逃出这地库的大门,便可躲过。至于出路,只能另想他法。体内立刻三道真气同时运起,等待逃离的时机。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巨狼终于耐不住了,伴随着一记怒吼,右前爪狠狠地向着法静二人挥了过来。法静唇边露出笑容,就等这一刻了。 左手珀珠亮起,金光如同一面盾甲,“当”地一声挡住了巨狼的攻势。可这一挥爪力气巨大无比,法静虽挡下了这一击,可胸口也是闷闷地一滞。当下不敢怠慢,右手推出,先是向着狼首挥出了一道红光,接着又向着巨狼的右前爪轻轻地扬了扬手指,金光再现,却是那观音指。就这么一瞬间,法静将三种真气得心应手地使将出来,截然不同的两种道法同时袭向暴狼,竟让它顿时攻势一滞。法静啾准机会,右手托起司徒璇往着库门方向蹿了过去。 眼看着离门只有一步之遥,突然听到左边有一道劲风夹杂着一股腥臭袭了过来。法静微微撇转头,却看到了一条蛇尾横扫了过来,蛇尾比那条铁链更为粗壮。心中不禁大奇,难道这地库之中还有另一个妖兽? 虽然门在眼前,可是若是直闯出去,必要被蛇尾扫中。只能哀叹一声,拉着司徒璇翻身避了开。落地定睛一瞧,石球中哪还有暴狼的身影,分明是一条百米多长的巨蛇,而那铁链仍缠绕在蛇身之上。 “那究竟是什么?”司徒璇惊声尖叫道。 法静此刻也是骇然,这奇怪的场景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们刚一站稳,那蛇尾又凶猛地扫了过来。还未近身,那蛇尾开始发生变化,蛇皮变色,慢慢现出一个个圆盘。再瞧那蛇头,突然扭曲变形起来。法静拖着司徒璇贴着石壁跃起,险险地躲过一击。 这时,蛇头越变越大,从它身上慢慢地伸出几十条触须。那些触须在四下挥舞中变长变粗,当它将触须全部伸长之时,法静和司徒璇已被围困在中间。 那是一头巨大的章鱼,法静不免心中惊怕,难道今日要丧命在此处?触须已向他们伸展过来,他们被逼至墙角。司徒璇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法静握了握她冰冷的小手,向她淡定的一笑。司徒璇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心想着若是死在此处有他陪伴,也是好的。 可是,法静在微笑之后,突然面色一沉,手中红光大现,竟是直直地扑向了那头章鱼。 司徒璇花容失色,急叫道,“不要……” 话音被淹没在触须的挥舞声中,只见那章鱼伸出须角,卷起法静的身体,捞至身前。法静面容沉定,催动红色光芒。顿时整个地库中犹如被火烧般赤红,真气在呼呼鼓动。他长啸一声,双掌向着章鱼的头顶拍了下去。 真气立刻bào散开来,狭小的空间里再也无法承受这真气的挤压。只见红光冲天而起,“嘭”的一声,穿透了头上的石顶和地库之上的宅院。 法静仰头,竟能看见微白的天色,回头再看司徒璇,她无力地挥动着竹笛,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法静左手微动,缠在手臂之上的珀珠,立刻闪着金光向司徒璇飞了过去。珀珠带着强劲的势头飞至她身前,竟如藤蔓般缠住了她的手臂。她略一惊诧,整个人已在珀珠的带动下,从那洞开的石顶飞了出去。 “法静……”她的呼喊渐渐消失在地库中。 法静见她已脱离险境,心中安定。再也顾不得自身,隐秘真气大发,瞬间灌入那章鱼头顶。然而这次,隐秘真气却像是石沉大海般,被源源不绝地吸食了进去。几次三番要把真力撤回,都不得其法。 那头章鱼此时也仿佛深受震动,全身急颤,巨大的脑袋急速膨胀。法静立时运起天机禅,再一次向着章鱼施压了过去。可是,当天机禅接触到章鱼身体时,却被一股强大的冲力弹了回来,竟是自己那道隐秘的真气。 红光迅速bào开,法静只觉身上的触须一松,身体便随着这股冲力甩脱了出去,撞上了坚硬的石壁。他跌落在地,胸口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白色的僧袍。 天机禅和隐秘真气在他体内,互相jiāo-缠着,如同童年时那般不受控制。他勉力定下心神,才安定下两股气息。可身体却已虚脱,若是那章鱼再攻击而来,只怕是无还手之力。他伸手捂着胸口,一喘一喘地看着红光渐渐消散。 然而,当他清晰看到眼前情景时,他顿时楞住了。 石球中不再是一只巨大的章鱼,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慢慢清晰起来,那人盘腿坐在石球中心,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法静。铁链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双手双脚,令其只能围困在中间。不过最让法静吃惊的是,那个人竟然也长着一双银色的眼瞳,妖异地闪着光芒。 法静惊诧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全身抖嗦了一下,才浮起一抹笑容,“风刹!” “你是……三百年妖族的那个首领?”这下法静更是吃惊不小,“你还活着?” “不。”风刹收起笑容,“我已经死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 “你所见到的只是我的灵身,我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他冷漠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痛楚和忧伤。 法静突然对他产生了一些怜悯和同情,先前的那种共鸣越发地强烈起来,眼神也从惊讶渐渐温和,“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他叹息了一声,“三百年前,我降伏了妖族异兽之王,取得了它的内丹,控制了妖族。我率领妖族侵入中原,想以此统领中原。然而,我却败给了子煞。但是因为我拥有异兽之王的内丹,可保灵身,只要吸收日月之气百年便可重返人世。子煞只得用这降魔链将我囚困于此,让我永不得超升。” “难怪那些狼群不敢接近此处,原来是因为异兽之王。那子煞如今又在何处?” 风刹摇了摇头,“在他该在的地方。” 法静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要听命于无影堂?” 风刹狂妄地大笑,“就凭他们,还想要我听从。我们只是彼此利用罢了,没有谁听谁的。” “利用?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法静不禁愕然。 “他们手上有打开这降魔链的方法,我帮了他们,他们就会帮我。”他似乎为此很是不甘,说话的口气也不屑起来,“否则,我早就将他们碎尸万断了。” 法静苦笑了一下,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疑惑,“你的眼睛……为什么也是银色的?” 风刹突然很认真地打量起他来,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风刹才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他突然伤感地笑起来,“我曾经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当我知道这一切真相,我恨不得去死。” 法静心中更是诧异,心中疑惑更甚。“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风刹抬头,“你知道你体中那股真气是什么吗?” 法静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是……什么?” “天魔诀!”风刹伸出手,掌心散出真力,红光隐约又起。 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竟让法静怔楞在当场,难怪当时自己的真气击打过去仿佛石沉大海,而抵抗自己天机禅的也正是它。 风刹接着说道,“这就是天魔诀,它是世间万法的根源。当你掌控了它,便能强者无敌于天下。” 法静有些失控地吼道,“但它也会让你走火入魔,让你万劫不复。” “你不是控制得很好嘛?”风刹笑了起来,“你比我好许多,比我强上许多。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师承何处?你体内似乎还有一种真气,雄厚无比,正气凛然。” “我?”法静突然生出悲伤的情怀,“我是普光寺的。” “普光寺?”风刹楞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地笑起来,“好,好,不错。” “你还有心思笑?你得关在此处,永不能逃生。就算无影堂的人能放你出去,你也要百年之后才能重返人世,值得吗?”法静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风刹苦涩地笑道,“不用说这些大道理,我根本不放在心中。如今,我已经不想出去了。” “什么?”法静愕然说道。 “因为,”风刹突然yīn森地冷笑了一下,“你比我更需要出去。” 法静一听,心中猛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想跑,有多远跑多远,可是他全身上下竟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他紧紧地瞪着风刹,“你想做什么?” 风刹双唇动了动,口中低喃了几句。然后大嘴一张,一颗裹着橙色光芒的内丹从他体内吐了出来。他伸出双手,摊开掌心接住。接着他向法静看了一眼,双目大开,手掌推出。那颗内丹随着他的真气向法静飞了过去,他右手轻轻一拂,一股力道击中了法静的下颚。 法静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内丹正好飞入他的口中,进入了法静的体内。一股热量缓缓地在他体内游动了起来,法静心中又急又气,可又无能为力。 额头的汗水流淌下来,体内的躁动让他异常地难受和不安,他捂着胸口难耐地扭动,身体之中仿佛一把火在熊熊地燃烧。持续了好一会儿,那股难受才平息了下去。他抬头看向风刹,风刹的脸上仍是一副yīn森的诡笑,但是他的身躯却在慢慢暗淡下去,好似不一会儿便会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风刹终于收起了yīn冷的笑脸,幽幽地开口说道,“这颗内丹会在你体内隐匿,然后七七四十九天后,它便会与你合二为一。” 他的声音虚幻遥远,“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背后的yīn谋会让你痛不yù生。除非,你永远不会碰到你的另一半。” 风刹突然苦涩地笑道,“不。一切都已天注定,你们的相遇不可避免。” “谁?和谁不可避免?”法静急切地问道,此时,风刹的身子已经越来越暗淡。 他摇头,“我只能告诉你,当你面对他双眸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时,你一定要杀死他。” 风刹的声音突然提高,“否则,死的人就是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便如同泡沫一般,蒸发在yīn冷的空气里,只剩下一条粗壮的铁链和那个破碎的石球。而那句凶狠的临别遗言,却仍然回dàng在地库之中,像磨人的利爪,掏空了法静的心。他突然平静不下来,原本已搅得他心烦的疑惑,如今非但没有弄明,反而增添了他更多的问号。 天魔诀为何从小在他体内生长?风刹的眼瞳为何同他一样?他究竟还会碰到谁,要杀谁?心中不停的反问,扰乱了他的心神,胸口一闷,又是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突然,头顶上空一声长啸,有两道身影从破洞里蹿了下来,正是那凶神恶煞。他们见到法静满身血污的模样,不免大吃一惊。这世上竟能有人将他伤成如此,必定魔法高深。可他们巡视了一圈,这地库中竟再无一人。他们上前摇了摇法静的肩膀,只见他虚软地睁开眼睛,黯然的目光中竟是灰败无措之色。 凶神从怀中掏出珀珠,缠上法静的手臂,珀珠一闪一闪地亮起来。珠子里传来那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立时平和了他体内紊乱繁杂的真气。隐隐之中,他也感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正是那颗异兽的内丹,隐匿在他身体某处。 凶神恶煞对视了一眼,强烈地感应到了那丝隐藏的大凶之气。“你……” 法静已稍稍平息下来,无奈地摇摇头,“我没事了。” “那就好。”凶神指了指洞口,“我们上去吧。” “你们怎么找来的?碰见司徒璇了是吗?”法静抬头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一眼,焦虑地问道。 “我们和巧儿,还有容弈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所以退回到了入口处。等了你好久,都没见你们出来。我和恶煞便循着你们的路找了去,可是却什么也没碰见,就看见了你留下的记号。”凶神说完,恶煞接着说道,“然后我们回到出口和容弈他们继续等着,直到司徒璇在院子里大叫,我们才跑了上去。她手中捏着你的珀珠,我们便已感到不妙,立刻赶了过来。” 法静点点头,“我们先上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三人说罢,便飞身从洞口蹿了出去。一落地面,就看见司徒璇三人正焦急地等着。司徒璇一看见法静出来,立时激动地冲向了法静,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你还活着。” 她竟然放声痛哭起来,倒叫法静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凶神恶煞嘿嘿一笑,说道,“有意思。” 法静被他二人看得心里发毛,轻轻地拉开司徒璇,安慰道,“我没事了,别哭啦。” 司徒璇这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着点头。殷巧儿嬉笑着上前,搭着司徒璇的肩膀说道,“你可不知道,这丫头担心死你了。还真没见过,咱们璇师妹这么紧张一个人的。” “你……”司徒璇跺了跺脚躲到了法静身后,耳根子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探出头,看了看周围几人的脸色。当她的目光望向叶子沅的时候,她突然一怔,发现师姐的脸色有些僵硬和冷冷的伤怀。 师姐对法静的那副神情,司徒璇岂会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可是,如今似乎她自己都对法静产生了爱慕的念头,这该如何是好?而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抬起头仰视着法静的侧脸,他正呆楞地遥望着远方,眼神中竟是一片迷茫和困惑的神情。 他,究竟怎么了? 几人不敢再久留此处,在别庄外休整了片刻,便起程离开了。天空已经放亮,狼群也已退去。他们急迫地离开了百忧谷,才安下心来。然后大家决定在山上休息片刻,准备待大家真元恢复之后,再回天雷门。 然而还未等他们坐定,五道影子就从四面八方飞纵过来,仔细一瞧竟是无影堂的人偷袭来了。看来这百忧谷的确同无影堂有瓜葛,否则怎会一出谷便遭受突袭呢。 其中一人挥剑而来,剑气如同利刃近到眼前,法静暗运真气,气息已在珀珠的协助下恢复大半。左手挥出,正挡住那道剑气。剑气被dàng开,法静一个旋身,右手双指而出,指力“咻”地一声穿了过去。 那无影堂的人正中一指,可是那人本事也不小,中了指力的刹那还能保持身体的平衡,飞纵而去,瞧那个身段和姿态,分明是个女子。 法静回头,看了看正在酣战的同伴,见他们也恢复了大半,而且还有凶神恶煞在一旁帮手,对付这几个杀手倒也能应付。他便纵身跟着那个逃离的杀手而去,穿过了一大半树林,前方已是一片开阔地。 法静微微一笑,体内运气而生,一个跳跃便已跃至那杀手身前。 那杀手见他竟是呆呆地一楞,然后却不攻击,反而侧身往后退去。法静岂能让她逃脱,如影随形般地贴着她的身侧。不管她跃向何方,法静总能和她同步抵达。 她不免焦急,举剑斜劈,正对着法静飞身而来的身影。法静竟也不躲闪,伸手抓了过去。那杀手见他如此,有些疑虑,却是急急地收回了剑势。法静倒没想到她会收回,可是自己的势头却收不回了。 对方是个女子,伸手为爪扑过去,有碍男女之别。他立刻手指伸直,改抓为掌。一掌拍了过去,那杀手却已无路可退,掌力迎面而来。 她“啊”的一声,从山上落了下去。就在她落下的一瞬间,只听她伤心地叫道,“宣宥哥哥。” 法静大惊失色,足尖一点,跟着飞身跳了下去,那声音分明是……心瑶的。 15、第十四章 哑伯 自法静等人离开天雷门,已有大半月。无影堂非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反而如同销声匿迹了般沉寂了下去。天雷门中,众人都感奇怪,甚至有些隐隐不安。心中不免为远行的三队弟子,捏了一把汗。 幸好,静幽林和碧沙滩两队人马相继平安归来,众人才放下心来。可是,当听到两队人马的分别遭遇,又不禁忧心仲仲。这妖族原本就野xìng难驯,又行踪神秘。如今却成了无影堂的帮手,甚至已秘密潜入中原,这对中原各教派来说是个极其不利的消息。 风厉行掐指算算,前往百忧谷的容弈等人这几日也应该回来了,可是却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心中难免焦虑,若是真在途中遇上了妖族和无影堂,加上那里地势险要,必是要损兵折将了。 旋即又想起法静,他的道法已臻上乘境界,或许可带容弈等人逃脱也不定。当下宽慰起自己来,脸色也稍稍好些。 这一日,在山上焦虑多日的众人,终于盼回了容弈几人,大家的神色也都舒展开了,心中不禁大喜。容弈、叶子沅、殷巧儿、司徒璇并排站在一起,除了法静不在其中,四人都还安好。 “师父,弟子们回来了,让您担心了。”容弈一进大殿,便匆匆地向师父行礼问安。 风厉行看着他们满面风尘仆仆,但各个都神色不错,心中宽慰,“回来就好。” “弈儿,算这行程,你们前两日就该回来了,怎会拖延这些时日?”温凯忍不住出声问道。 “弟子们在百忧谷遭到了妖族暴狼的袭击,出谷之后又遇见了无影堂的杀手。法静师叔在追击无影堂的杀手之时,不知去向,我们停留数日查探,仍未寻到他的踪迹,才耽搁了这些时日。” 容弈刚说完,宋青仁便火暴地跳了出来,“什么?你把我们的小师叔扔在那里,就这么回来了。” “宋师弟,”殷巧儿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也很是担忧,在附近寻找了数日,可惜始终找不到。叶师妹和璇师妹本想留在那里,可是留她们在那只会遇到危险,我们这才急着回来搬救兵。如今,有凶神恶煞继续留在那里,寻找法静师叔的下落,你们大可放心。” “哼。”宋青仁听后心中更是不屑,转头向风厉行抱拳说道,“你们不愿找我们师叔,我们也不便强求。可是,法静师叔是我等长辈,我们自然是要去寻的。就此别过风掌门。” 说罢,宋青仁便同楚界四人,转身而去。 风厉行叫唤了好几声,他们都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去了。 容弈见这情形,立即问道,“师父,是否要派人前往?” 卫子甲坐在一旁,风凉地说道,“他们普光寺有本事随他们去,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哪有人手再助他们找人?” 他的一席话,连云叶都不禁皱眉,这哪像一个长辈该说出来的话。 风厉行虽然也觉此话不妥,但也不言明,只是对兰远之说道,“你派十名弟子随同普光寺的人一起去吧,再怎么说普光寺也是相助我们而来,法静又是净空大师的高足,我们于情于理都有责任把他找回来。” “是,弟子这就去。” 司徒璇见状立刻向云叶大师说道,“师父,在百忧谷中是法静师叔救了弟子的xìng命,如今他生死未卜,弟子心中不安,想一起去寻他的下落。” 云叶深思片刻,“那你就跟着去吧。” “谢师父。”司徒璇转身yù走,却被叶子沅拦住。 只听她说道,“师父,弟子也想一同前往,人多势众,大家也好相互照应。” “子沅,”云叶正色说道,“你还是留在师父身边,法静的事就让璇儿去吧。” 听师父如此说,叶子沅也只好作罢,吩咐了司徒璇几句才放她离去。看着司徒璇焦急而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惆怅,她又何尝不担忧那不知所踪的男子? 兰远之安排好人手,立即回到大殿复了师命。正听见容弈说起他们在途中的险情,兰远之也心中暗自惊诧,看来二师弟他们的遭遇并不比自己这一队好多少。 “那地库中的怪物弟子虽没亲眼所见,但听璇师妹叙述,也感后怕。而且法静师叔还因此受了伤,可想而知那怪物有多厉害。”殷巧儿适时地补充了几句。 风厉行神色一惊,“法静也受了伤?” “是,他从地库中出来时,混身是血,脸色苍白,明显是受了重伤。” “那他伤势如何?”云叶忍不住出声询问。 殷巧儿继续说道,“当时形势危急,法静师叔运用珀珠将璇师妹送出地库。待他出来后,重新带上珀珠,脸色才渐渐好转起来。” 风厉行点点头,“这珀珠果然是灵物,传说它对修炼和疗伤都有巨大的功效。” 接着他又问道,“那他是如何击败这妖物的?” “他出来之后我们也曾问过他,那妖物究竟如何了?可他却始终没说一句话,神思很恍惚的样子。”殷巧儿蹙眉想了许久,“看来,是在地库中受了极大的惊吓。” 殷巧儿的师父连峰连连摇头,“这法静闯入我派五雷阵时,那份胆识已是无人能敌。他竟会在地库受此重大的打击,想必那妖物的确有厉害之处。” “看来也只有等找到法静,方能解开其中玄秘了。”温凯叹了一口气,语气透露着些许惋惜。 容弈有些失落地说道,“可惜,弟子们未能找到玄极令,有负师父所托。” “不怪你们,”风厉行摆了摆手,“你大师兄他们已经在静幽林找到了玄极令的下落。” “是吗?”容弈大喜道,“那太好了。” 兰远之苦笑着,“只是,我们好不容易从妖族手中夺回的玄极令,却被血魔宗的焰休给抢去了。” “大护法日煞?”容弈大吃一惊,“他怎会在那?” “我们只知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兰远之愤愤地说着,脸上大是不甘之色。 风厉行轻咳了一声,“如今,无影堂已和妖族联手,加上魔教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正道各派的处境艰难。我们切不可因为一时大意,而让这等妖孽再有可乘之机。” “是。”各弟子纷纷抱拳听令。 此时,一名天雷门初级弟子行色匆匆地进入大殿,“掌门,刚才在山门口,有支利箭shè来,箭上附有一封给您的信函。” 风厉行一楞,心想用利箭送信,必是不妙,沉声说道,“承上来。” 弟子承上信函,风厉行展开一看,不禁大怒,手掌重重拍在椅把上。 众人都感疑惑,风厉行一向沉稳内敛,不曾如此怒火冲天。云叶冷静地问道,“风掌门,是谁送来的信?” “哼,你看看吧。”风厉行左手微微一扬,那张信纸便轻飘飘地飞至云叶面前。 云叶伸手接住,仔细一看,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清晰写着:得知贵派有玄极令一枚,焰休早已思慕,三日内必来贵派瞻仰,届时恭请风掌门双手奉上。 云叶看完,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伸手又将信纸递给了卫子甲。众人纷纷阅览了一遍,温凯最后看完,怒道,“放肆。” 连峰冷冷笑道,“好一个焰休,竟把我们天雷门当成家门了。” “这里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卫子甲更是愤怒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师弟,稍安毋躁。”风厉行冲他摆摆手,“既然他有胆来,咱们可要好好招待一番。” “不错,他毕竟是人,又不是妖魔鬼怪,咱们好好想一个计策,把他擒下也不难。”云叶微笑着说道。 卫子甲等人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开始商量着如何擒拿焰休。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温妍的神色,她自从听到焰休的名字后,便陷入了惶惶不安中。 对于他的到来,她心中充满着期待和担忧。她每天都想着要如何回敬他自己在静幽林所受的羞辱,可是当这一天突然这么到来的时候,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矛盾? 内心矛盾地jiāo战,却何曾想到隐匿在其中的一丝情意? **************************************** 第一日,焰休并没有出现,但却有血魔宗的弟子在山中出没。一连几次,所有人都在慌乱中疲于奔命,一会儿是后山,一会儿又是山门。大家精疲力竭之时,天已经放亮,这才轮换着休息去了。 第二日,焰休仍然没有出现,依然是血魔宗的弟子从不同方向潜入山中。众人又为之奔波了一晚,却一无所获。那些血魔宗的弟子道法不高,但隐匿之术却极为精湛。据观测,应是魔教白巾堂的弟子,他们擅长搜集情报,隐遁和突袭。所以,忙碌了一晚,甚至连一个魔教弟子都没有擒到。 第三日,也是焰休所说的最后一天。被戏弄了两日,众人不禁对魔教的手段大为改观,这些只不过是血魔宗的初级弟子,却已让所有人大费周折。那焰休是血魔宗大护法,必有其高深之处。若是不想个齐全之策,如何能擒住他本人。 此刻,众人纷纷汇聚在风厉行的屋中,各人神色凝重,不置一词。风厉行、云叶以及卫子甲师兄弟三人,都围坐在桌前,桌上点燃的熏香袅袅升起的烟雾,更加深了众人的愁眉深锁。兰远之、容弈、殷巧儿、温妍和叶子沅各自站在师父身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各不相同。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神色极其平静和淡定,此人身形佝偻,卑微地站在风厉行的身后。他面目苍老,足有七十多岁的年纪。此人乃是天雷门中一名奴仆,从平真道人那一辈起侍奉在历代掌门身边。但由于他身子天生残疾,又是聋哑人,故不能学艺修炼。但他生xìng豁达,又和蔼可亲,而且他又是天生怪力无穷,门中弟子对他倒是极其尊重,加上他年岁最大,就连风厉行也称他为“哑伯”。 屋中的气氛沉默了许久,才听风厉行说道,“魔教这番大举滋事,本就想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乱我等心神,大家切不可上当。” 接着他脸色颇有愧色,“我派此次竟无力阻止魔教的骚扰,我真是愧不敢言。” “风掌门何须自责。”云叶微微一笑,“这魔教本就是行踪诡秘,处事更是手段卑劣。如今,我们最大的职责,便是守住玄极令,再不可让魔教得了去。” “不错,”风厉行点点头,“随他们如何来滋事,我们都不要被这等宵小之辈所干扰。” “师父,”容弈站在风厉行一边,恭敬地说道,“本门的逸雷洞也不是容易闯入的地方,那里可有咱们逸雷zhēn rén布下的‘天雷地火’阵。玄极令被藏在其中,别说全身而退了,就连取到手都是难上加难。” “这话是不错。”连峰笑着点头,对逸雷洞的阵法颇为自豪。 “况且,”容弈昂首接着说道,“我天雷门这么大,魔教中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玄极令的藏身之处。” “不。”风厉行很认真地摇头道,“焰休手中已有一块玄极令,他必可找到我门中的那一块。” “为什么?”兰远之不解地问道,而其他几个年轻弟子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温凯的脸上始终凝重不变,“我就是担心这个。玄极令原本是一块,是用一种奇特的材质所制。我们为了防止它落入一人之手,才商议下来分成三块,分别由天雷门、天香雅轩和普光寺保管。虽然玄极令被分成三份,但它却依然拥有其独特的力量,三块之间有着强烈的感应。也就是说,得其一,便可感应其二和其三。” 这下,容弈等人纷纷露出忧色,兰远之开口问道,“那是否要加强逸雷洞的防备?” “你温凯师叔已安排了人手在洞口防范,焰休若能从天雷地火阵中逃出,自然还有我们的五雷阵伺候。”连峰立刻从容地回答道。 “风掌门。”云叶突然有些不安,“我有一个提议。” 风厉行大手一摊,“请说。” 云叶叹息了一口气,“原本我门中的那块玄极令,藏于天香雅轩的沉香塔。塔中布有无数机关和阵法,重重叠叠一环扣一环。当初,我也对此颇有信心,却不想仍是被无影堂的人夺了去。我并不是对贵派的天雷地火阵有任何存疑,只是这时候能把玄极令放在身边才是最好的方式。我们几人今夜便守着它,看那焰休如何从我等眼皮底下拿走令牌。” 卫子甲立刻拍手同意,“我也觉得这样好,阵法毕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倒想见识见识,这日煞大护法有何等了得。” 众人商议了片刻,也都觉此法可行,便起身往逸雷洞而去。到了洞口,有诸多弟子已在门口巡逻防备。由于此洞属天雷门禁地,云叶和叶子沅以及兰远之等人都等候在洞外,只有风厉行师兄弟四人外加哑伯进入了洞中。 走进去,先是一个小的洞府,正对洞口有一扇高丈许的石门。在石门两边各有一盏油灯,只见风厉行在右边的灯座上一转,石门应声而开。 五人站在门边,里面的情景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洞顶云气缭绕,有雷电般的光线穿破云气。洞底蓝色火光铺地,热气直冲面门。 风厉行转身向着哑伯说道,“我们四人按方位进入阵中,然后运功关闭阵法。你立刻进入,打开正中的石座,取出里面的锦盒。” 哑伯虽是聋哑人,却可读懂唇语。他立刻会意,向风厉行点头。 风厉行又吩咐道,“这阵法关闭时间很短,你动作可要迅捷,否则阵法重新启动,我等都要受其伤害。” 风厉行四人调整了一下气息,相视点头一笑。身形立时如同四只雨燕,朝洞中四个方向掠了过去。哑伯根本瞧不清他们的动作,就见他们的身形已隐入其中。 突然,一声轰雷之后,整个洞穴安静下来。渐渐地,云气散开,雷电消失,地上蓝火也慢慢熄灭。正中清晰地显露出一个石座,哑伯不再迟疑,快速地奔跑过去。双手按住石座顶,全身发力,只听那石座顶与底座发出摩擦的声音,哑伯已顺利起开石座。他伸手取出放在底座之中的锦盒,慎重地打开取出了玄极令。 风厉行见他已取得令牌,心中安慰,立刻催促道,“快走。” 哑伯怔怔地看着风厉行,突然脸上现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然后他猛地长身而起,周身红光大现,如同猎鹰般冲出了洞穴。 风厉行大吃一惊,心中暗叫不好,“他不是哑伯。” 16、第十五章 破阵 四人急速跟着飞身而出,卫子甲敞开嗓子向着洞外的人喊道,“抓住他。” 守候在洞外的兰远之等人已听到洞中呼声,还未弄清状况,就见哑伯只身一人疾驰而来,以为他身后有魔教中人追逐。容弈疾步上前,正想拦着问个究竟,“哑伯,怎么……” 话还未问完,却见哑伯怪异地向他扬了扬手,一道白光如利剑般劈了过来。兰远之一见那白光,脸色立变,飞身扯过容弈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击。 这时,站在身后的温妍也是神色大惊,刚才那白光利剑仿佛在她心头割开了一道痕迹,豁然让她回想起静幽林中的一幕幕。如今乍然出现,恍然如梦。 虽然这一刻她心中思虑重重,但是却仍然执着手中长剑犀利地攻了过去。 “哑伯”嘿嘿一笑,双手挥出,两道白光乍现,笔直地砸中温妍的剑身。温妍只觉双臂发麻,手指微脱,险些摔落兵器。此时众多弟子已聚拢过来,团团围住了哑伯的前后退路。 风厉行四人也已跟着出了洞府,身形飘然落在云叶身前。 云叶疑惑不解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风厉行咬着牙关,怒道,“此人不是哑伯,玄极令已被他夺去了。”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怒视“哑伯”。 温凯喝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只见“哑伯”扯开衣襟,大手一挥,身上那件衣衫飞扬着向外甩了开去。此时,哪还有哑伯佝偻的身形,只见他长身而立,身上黑袍显出他修-长身形。 他又在脸上轻轻一抹,那张人皮面具落下后,赫然是一张带着半黑面具的脸。 “焰休!”兰远之咬牙切齿地叫道。 焰休嘴角掀起鬼魅的笑容,说道,“正是在下。” “你把哑伯如何了?”风厉行厉声问道。 “正在自己屋中酣睡,”他伸出手指在鼻间一抹,“我志在玄极令,对杀人不感兴趣。” “早就听说血魔宗的人精于易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连峰冷冷说道,“就连我们都没瞧出你的破绽来。” 焰休哂笑道,“我在山上隐匿了三日三夜,摸清了那哑奴的生活习xìng,然后又派遣教内弟子多方骚扰,你们自然是把精力放在了防范上,怎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哑奴。我只不过下了点功夫,略施了些计谋。” 他优雅地转了一个身,“我估摸着你们在如此不堪的骚扰之下,必定会想法把玄极令安置在身边,看来的确是没有估错。” 卫子甲冷笑,“一步步算计得不错啊。” 焰休点点头,“所以,真是要多谢风掌门双手奉上令牌,否则焰休还不知道如何进入这天雷地火阵呢。” 容弈冷声嘲讽道,“有本事就自己闯进去,竟然用这等卑鄙手段,还算不算君子?” “君子留给你们当好了,我可不在乎这君子之名。”焰休仰头长笑,“再说,有简单的方法可以用,何必自找麻烦多走冤枉路呢?” 温凯持剑而上,厉声说道,“虽然你已夺走令牌,但是你也休想从容地离开天雷门。” “怎么?想以多胜少吗?”焰休不屑地问道,口气淡然镇定。 “本门五雷阵,不管敌手是多是少,皆是五人应战。哪怕你今天带着千军万马来,我们也是五人。”温凯的声音掷地有声,引得众人豪情大起。 焰休孤傲地站在人群中心,却没有分毫畏色。虽然他的双目曾被冰魄针刺盲,但凭借多年的修炼加上原就异于常人的眼眸,他早已无惧黑暗,事物的轮廓,人形的变动,真气的流转逃不出他的掌握。 虽然他的世界依然只有黑白二色,虽然他依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和神情,但他应对敌手时却无分毫不利。他从容不迫,让人根本无法得知他竟是一个半盲之人。 他扫视了一番全场,冰冷地说道,“五雷阵?我还不放在眼里。” “好。”温凯大喝一声,“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人群中飞身而出四名天雷门弟子,各自站在焰休前后左右四侧。焰休微微笑着,双手平摊,手中各执一根细长的银制兵器,那两根兵器在手中飞速旋转,然后牢牢握在掌心,正是那对白眉刺。 “亮出你们的本事吧。”焰休左手捏诀,体内已运起真气。 四周众人纷纷退后,以免受到五雷阵的波及。 焰休身边四名天雷门弟子,手持利剑指向天际,口中暗念咒语。顿时,天空微变,原本漆黑的夜空更是浓厚幽暗,众人手中所执火把也变得昏暗起来。 突然,四人的手中剑shè出蓝光,直冲向天际,瞬间照亮了方圆百里。 所有人都被此景所震撼,仰头看向天空。唯独焰休一人,昂首站在阵中,在这连妖魔都惧怕的阵法里傲然对视。光剑带起的强烈旋风,刮得他的衣袍“呼呼”作响,他随意而扎的黑发随之疯狂地飞舞。 然而,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诡异的真气,却丝毫不亚于这惊天动地的五雷阵。 风厉行忍不住暗中赞叹,果然是个人物。这一瞬间,他忽然奇异地又把焰休同某一个人联系在了一起。一样的从容,一样的镇静,一样的大气。 他实在不曾料到血魔宗竟也有了如此厉害的角色,长此下去,这个人必要成为中原的大患。 正在他思虑的同时,温凯大喝了一声,飞剑朝阵中而去。只听到天际仿佛传来雷声,轰鸣而至。 蓝光大作,鬼哭神嚎。 那四名弟子的剑光源源不断涌入阵中,同时汇聚至温凯的剑上。他双手送剑,一团巨大蓝光bàozhà开来,轰然向着焰休重压了过去。 焰休双手挥动白眉刺,白光如同网状散布开来。他胸中凝结真气,正是自小附在他体内的天魔诀。自他从尹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心中的仇恨和愤怒一下子激起了他所有的斗志。他勤学苦练,将天魔诀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之血魔王沈遥倾囊相授的血炼大法,更是让天魔诀如虎添翼地强大起来。 蓝光越来越强,渐渐压制住了白眉刺的光芒,眼看着就要压破这道真气。周围众人都群起喝彩,惟有温妍一人露出喜忧参半的神色。 可是,焰休却毫不慌忙,体内天魔诀源源不断。周身红芒大现,仿如一团火球喷散而开。白眉刺的光芒立时被红芒撑开了数尺,那五雷阵的蓝光竟被一寸寸反弹了回去。 温凯大吃一惊,身形微微转动,剑光又从另一个方向冲向了焰休。如今体内的天雷道级数已运至最高,若是不能一击将焰休击退,怕是又要如同上次和凶神恶煞斗法时一样苦撑了。时间越长,越是忧虑,心中不免叫苦。原以为这焰休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实难想到他的道法已达上乘,而且真气诡秘无常,这次果然是托大了。 “这根本不是血魔宗的血炼大法。”云叶早已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风厉行神情严肃地点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双方,心中也不免为师弟担心。 这时,五道人影从风厉行身后蹿出,跃至战圈之外。风厉行凝神一看,却是自己的师弟卫子甲和其四名弟子。不由心头一沉,这等危险时刻哪容他这般冲动。 风厉行厉声叫道,“卫师弟,快回来。” 卫子甲原本就是火暴xìng格,此刻如何肯听劝。只听他持剑叫道,“师兄,就让我和温师弟一起使出‘双五阵’,看他还能支撑多久。” 说罢,卫子甲便协同四名弟子在温凯的阵形外,又催起另一个五雷阵。刹那,天地都为之动容,雷声如同在耳边,轰隆隆声不绝。而闪烁的蓝光此刻光芒四shè,天空也随之变得仿如白昼。 两个阵法同时袭来,焰休顿时觉得压力倍增,胸口气血翻涌。天魔诀开始在体内鼓动,凶猛地冲击着自己的胸膛。焰休的白眉刺和天魔诀的光彩,在蓝光中一丝丝被吞灭。 他苍白的脸色和黑色的面具,在光影的照耀下显得诡秘无常,仿佛修罗夺命。虽然此刻他身陷险境,但他仍是嘴角带笑。强行压制住鼓动的天魔诀,调匀气息,然后重新运起。 突然,他察觉到体内的天魔诀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仿佛有另一种全新的真气从内而发的在胸口集结。 依然是天魔诀,但却比之从前更胜一筹,就好象有两道天魔诀的真气在体内合二为一。然后,合为一体的真气舒坦地流遍全身,大大地消除了双五阵带来的强大而压迫的力量。 只听他长啸一声,真气从他周身bào发开来,像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庞大,再一次轻易地把蓝光反弹了回去。焰休冷冷一笑,手中的白眉刺脱手而出,如同两把利刃飞出红芒。 “噗噗”两声,蓝光竟被白眉刺刺出两个破洞。焰休猛地一个旋身,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乍然而起。红芒在原地飞速打转,瞬间带起一阵旋涡。 一个,两个,三个……旋涡迅速分裂成十道,分别向着阵法中的十人而去。旋涡所到之处,像锋利的刀剑,将阵中人等割出条条血口。转眼间,旋涡中翻滚着无数鲜血和破碎的衣袍,有几名天雷门弟子已感不支,手中剑光逐渐暗淡。 双五阵竟在瞬间崩塌,焰休左手挥拳,天魔诀如流星般冲向卫子甲。卫子甲连撤出真气都觉困难,又如何能抵挡焰休这样狂烈的一击。他只觉胸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窒闷,猛咳一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撞出去。 天雷门中几名弟子慌乱地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那时,他已面色发黄,整个人仿佛被榨干一般,全身颤抖,虚脱无力。 焰休的身形鬼魅地一闪,双手一收,两道白眉刺纷纷回转到他手中。他足尖点地,身躯向前,双手又朝着温凯一扬,白眉刺又如离弦之箭shè了出去。 温凯正在阵中心,受伤自然也最重,他原想御起天雷三剑再作抵抗。可是体内真气早已随着阵法破坏而涣散,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眉刺向自己飞来。 风厉行身形一动,已向温凯掠去。但他速度再快,也已鞭长莫及。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只听温妍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爹……” 那根白眉刺竟硬生生停在温凯面前,只差分毫,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来。 焰休冷冷地微笑,收回半空中的兵器。纵身一跃跳至屋顶,天空还未从刚才的光影中恢复过来,依然闪着五彩的光芒。那光芒照shè在焰休的身上,脸上,仿佛为他增添了一份诡异骇人的神采。 焰休傲然站立在高处,声音悠扬而响,“那日在静幽林,我挟持温姑娘,今日就当还你人情,以后两不相欠。” 温妍扶着父亲的身体,脸色已是苍白,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焰休低头看了眼昏迷的卫子甲,冷笑道,“今日多谢天雷门赐教了,我留他半条xìng命,权当今日的谢礼。风掌门,可要好生保护你的门人,若再纠缠,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抬头狂妄地大笑,然后足下一瞪,身形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留在原地的众人,全都苍白着脸,默默地听着他的笑声消散在空气中。 兰远之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地问道,“师父,要……不要追他?” 风厉行望着夜空,神情肃穆,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摇头,“不了,照顾好那些受伤的弟子。” 他回转身,云叶仿佛怅然若失地凝视着夜空,他只好冲她苦笑了一声。上前扶住温凯的身子,关切地问道,“师弟,要不要紧?” 温凯苦涩地一笑,“我伤势为小,天雷门丢了脸面才是大。短短半月,这……五雷阵……竟被连破两次。而这区区两次,却都败在两个后生小辈的手中。师兄,我……真是愧对师祖,愧对天雷门。” 说罢,他摆摆手,在温妍的扶持下,羞愤地走了。风厉行看着一片混乱的四周,不由想到,他辛苦经营天雷门至今,何尝遭受过这样的羞辱,这一次天雷门在中原各派面前算是栽到家了。 ***************************************** 那一头,焰休迅捷地御空而去,在飞离天雷门地界后即刻停了下来,落在一条小溪边。潺潺流水,叮咚作响。俯身在溪中喝了几口水,才全身松懈躺倒在一颗大石上。 伸手摸了摸仍显窒闷的胸口,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场斗法。就算他如何艺高人胆大,总免不了有些后怕。只要刚才有一丝丝疏忽,便会命丧在天雷门下。 再仔细想来,当时体内突然出现的那道真气也颇为奇怪。熟悉的真气流动,的确是天魔诀没错,可却为何又是如此地不同? 修炼天魔诀至今,早已对它了如指掌。他所习天魔诀刚猛强悍,而那道天魔诀却是yīn柔至极,那种感觉就像是……一yīn一阳,彼此相吸,彼此相斥。 那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似乎带着狂热的兴奋,又似乎隐约藏着惊惧的担忧。 然而他细细查探,却发觉身体在经历了这场斗法之后全身舒坦,而体内的天魔诀也仿佛上升到了一个他不曾企及的境界。那道极yīn的天魔诀似乎在他的体内生成,并且诡异地隐藏在某处,却是他控制不得又找寻不到的。修炼了二十年,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 六岁那年,清姨亲口把他的身世和遭遇一一相告。父母的身份,杀父的仇人,都在他心中沉甸甸地藏着。十四年来,他独自一人承担,隐秘的心事和念头也都藏在心中不曾告诉任何人。就连义父沈遥都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法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同时,他的心里也装着野心,装着天下。他渴望赢得天下,不仅执念地想要报仇雪恨,更要翻云覆雨,掌控一切。当然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他下落不明的娘亲。 今日善心留了卫子甲一条xìng命,不为别的,纯粹因为他是父亲的师弟,是自己的师叔。否则像他这等狂妄卑鄙之人,焰休绝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这玄极令,他自有他自己的思量。无影堂是灭门杀父的真凶,是找到幕后黑手的唯一线索,他岂能轻易地放过。无影堂这次大费周章地盗取玄极令,必有yīn谋诡计。他此番chā手夺来手中,无非是想借着玄极令的秘密进一步接近无影堂,或许两者之间的关联是事实真相的关键。 焰休掏出怀中的两块令牌,仔细端详着。令牌均呈三角形,它们的材质非常奇特,似金似木,颜色黝黑无彩。若是普通人,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两块毫不起眼的矿石。再看天雷门的玄极令,正面刻着“极”字,而天香雅轩的正面则刻着“令”字。两块令牌的反面都刻画着一条条纹理,好像是一副图案,但却瞧不出画的是什么。 看来普光寺的令牌才是最重要的一块,只有将那块取来和这两块拼凑在一起,才能明白这背面图案的意义。 普光寺? 焰休面上带笑,心中想着,不晓得这天下第一大派是何等风貌? 刚想着,远处遥遥飞来了一道光影,正是往他这处而来。但焰休并不惊慌,而是笑眯-眯地望着那道光影飞到身前。只见那光影泛着紫光,一瞬间便已到了跟前。 紫光散去,现出一抹曼妙的身影,是个妙龄女子。她身穿红色衣裙,脸上笑意盈盈,惊艳四shè。她手持一柄红色长剑,剑鞘上镶着绚丽的宝石,流光异彩映shè出她的奢华和美仑美焕。 焰休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女子走到焰休身边,妩媚地斜靠在他身上,悦耳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焰休邪魅地笑道,“是找我?还是……找别人?” “当然是你了。”她娇艳地笑着,“这世上还有人可以让我月煞千里迢迢而来吗?” “那我岂不是好大面子?焰柔小姐。” 月煞焰柔小脸一扬,“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日煞大护法,况且最近你可是中原头大劲敌,把天雷门和天香雅轩搅得天翻地覆,连无影堂也拿你没法子。血魔宗上上下下,都把你赞得仿如天神了。” “不用说这些,”焰休沉声问道,“究竟为了何事?是尊上要你来的?” 焰柔点头,“是,尊上要你立刻回去。” 焰休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尊上找你必然有要紧的事情,他一向谨慎,不会随便向我透露,”焰柔摇头,“自从当年叛教之事后,他就只相信你一个人,就连我师父曾是替他平定叛乱的前任月煞,他都是不信任的。” 焰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话最好不要再说第二遍。” 焰柔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就算说了,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焰休冷哼一声,轻轻推开了她,“我们走吧。” 他飞身而起,远远地消失在夜色里。 焰柔无奈地笑了笑,自从三年前接替师父接任月煞以来,焰休的脾气和xìng格永远是这般地疏离和冰冷。她爱了他将近三年,却从未走进他的心。 这个冷情的男人,究竟能用什么来融化他呢? 抬头望天,黑夜依旧,情思却是绵绵无依…… 17、第十六章 乞婆 幽暗的崖底,寂如死地。 尖锐突出的山石,如同悬挂的倒刺,在夜色中狰狞。遍地都是高处摔碎的骨架和残骸,早已分不清是人还是野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血腥气,象征着死亡的气息。 法静躺在尸骸中,雪白的僧袍已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全被凝固的血液所侵染。 那一日,他跳落山崖,护着徐心瑶的身子落入了崖底。山壁上突出的尖石,还未等他运起法力,就已刺穿了他的身体。犹如滚在刺板上,一路从崖顶跌入崖底。意识失去前,他仍紧紧抓着徐心瑶的身子,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的怀里。 跌落崖底的刹那,他仿佛跌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洞之中。满世界均是尸横遍野的惨状,头顶上则是诡异的天色,漆黑的夜幕下闪着赤红的电光。漫无目的地奔跑,却怎样都跑不出这血淋淋的世界。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有个黑色的人影,他朝着身影嘶喊,却被淹没在阵阵轰鸣的雷声中。他纵身掠向那个身影,已近到眼前,他伸手按向那人的肩头,可那个人影却忽然消失在面前。 此时,赤红的电光越加地闪耀,天地间犹如燃烧的炼狱般,滚烫的热潮袭来,吞没了他。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灼热的火焰下慢慢燃成了灰烬。 噩梦持续地折磨着他的身心,梦幻般的痛苦却真实地煎熬着。隐约中,他感到一丝凉意从额头传来,顿时减轻了他的痛苦。体内燃烧着的几道真气,也渐渐平息下来。 终于噩梦散去,他才平静地昏睡过去。 然而噩梦没有停歇多久,又重新卷土而来。正当他痛苦难耐之时,那股凉意又一次出现,在迷糊中他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心瑶吧? 他微微一笑,接着沉沉地睡去。就这样接二连三地反复了好几次,他才好转起来。 一动不动地躺着,意识已经恢复,他却是懒得不肯动弹。听见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心瑶没错了。正想着待她起身,便吓唬她一番,却突然感到手中的珀珠开始躁动了起来。 法静运起天机禅,试了好几次却安抚不了珀珠的躁动。无奈之下,他强行运起天魔诀,法力催动之下,珀珠反而更加不安。它的真气不断地鼓动和挣扎,仿佛要挣脱天魔诀的钳制。三股真气在体内纠缠在一块,法静心中清楚,只要其中一股落入颓势,自己必要受其反噬。当下不敢怠慢,苦苦地压制着三股躁动的真气。 突然,他胸口一窒,三股真气仿佛静止一般。 然后,有一种力量在胸口集结,是天魔诀没错,但他却对它失去了以往的控制和压抑。它刚猛的势道犹如破竹,法静只觉耳膜一震,它竟瞬时冲破了三股真气,和自己原有的天魔诀合为了一体。然后,珀珠和天机禅都被它们强势的力量平息了下去。 法静再次运起天魔诀,那种感觉仍同以前一般。但他可以强烈地感觉到,刚才那股突兀出现的天魔诀正隐藏在自己身体的某处。他心中惊诧,那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和他的真气截然不同,但又如此熟悉? 满脑子的疑问,让他心中的迷团更复杂起来。 “喀哒”一声在寂静的崖底响起,显得诡异而突兀。 心瑶正躺在自己的左侧,而声音却从右方传来。法静一个翻身,手中已捏着天机禅的字诀,“咻”地一声向着声音的来源袭去。 而对方的道法显然也很高深,只见一道白光乍现,竟将天机禅弹了开去。然后,一道yīn森苍老的女声响起,“嘿嘿,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法静一听,手中的法力已卸,定睛一看,面前正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婆子。她的衣衫破旧,如同乞丐。双手则骨瘦如柴,面容更是丑陋不堪,一块块焦黑的ròu,双眼外翻yīn森地瞪视着法静。 法静的神色不变,转身看了一眼,心瑶安然地躺在一边,看她的样子正在昏迷中,那这些日子照顾他的人必是这老婆子了。当下面带微笑地一揖,“多谢婆婆救命之恩。” “不必。”她的语气冰冷,“你是普光寺的人?” 法静回道,“正是。” 她有些怔楞,“你几岁了?道行倒是不弱。谁是你师父?” 法静的口气依然很恭敬,“弟子今年二十,家师是本寺的净空大师。” “哦?”她很惊讶,“净空倒愿意收这么小的徒弟,真是奇事。” 法静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她接着问道,“你好象学的不止是普光寺的道法?我在替你疗伤的时候,发现你体内有几道真气纠缠在一起,很诡异。同普光寺的道法大相径庭,它们纠缠着怕是已经诸多时日,你能撑到如今却没走火入魔倒也是奇事。” 听了她的话,法静苦笑,“那婆婆可知那是什么道法?” “它们纠缠在一块,我倒很难辨认,不过,倒是有点像……”老婆子的声音有些疑惑,怔怔地望住法静。 法静想起风刹的话,立刻接口道,“像天魔诀?” 只见那老婆子惊恐地后退了一步,“真的是天魔诀?” 法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运起真气,让我瞧瞧。” 老婆子似乎很激动,法静依言运起天魔诀,红光在手心亮起一团小球,谁能猜到只是这样一股力量就可以摧毁半座山谷?老婆子怔怔地望着那团红光,嘴唇微微颤抖着。 然后她慢慢抬头,在红光的照耀下,她看见了法静的脸,还有他闪着银光的双眸。 她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是,是……” 哽咽了老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她颤抖的身体,仿佛摇摇yù坠。法静收起天魔诀,上前一步接住了她的身体。 “婆婆,你没事吧?” “没有。”她颤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你叫什么?” “弟子法静。” “可有原名?” 这老婆子问得好生奇怪,法静虽疑惑,仍然回道,“方宣宥。” “好,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老婆子笑了,法静竟从她诡异的脸上看到一丝温柔的笑容。 “婆婆,你……”法静扶她坐好,“您认识我?” “不……不,我不认识你。”她笑着答道,“你既有如此机遇,能在普光寺学艺,也是大大的造化。” “婆婆,您对天魔诀很熟悉吗?” 老婆子摇摇头,“听说过,只知它很诡异,隐藏了许多的秘密。” 法静有些失望,“我想知道,却不知从何而知?” “孩子。”老婆子的语气越来越祥和,“天魔诀的秘密不要知道为好,知道的越多,你就会陷进去越深。” 法静凝视着老婆子的脸,瞧她说的话必是知道其中秘密的,可是她却又不愿多说,而自己也不便强迫,只好暗耐住好奇的心情,不再多提。 “婆婆,这山崖袅无人烟,您为何独自一人留在此处?” “留在此地自有我的意图,你还是带着这女娃快快离开。”老婆子站起来,转身往山崖的深处走去。 “婆婆,法静日后会再来拜访,望婆婆能告知天魔诀的秘密。”法静大声地冲着她喊道。 “你这孩子,不要执迷在这之上。”她哀叹了一声,“记住,切不可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你身上的法术乃是天魔诀。一定要记住婆婆的话。” 只见她化作一道白光,不知飞向了何处。崖底立刻又恢复了寂静,那种死亡的气息再一次回来,扰得法静心神不宁。他转身俯到徐心瑶身旁,探了探她的气息,她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伤口,看来只是受了他观音指的伤。她中指之后又强行运气,才会伤得如此严重,至今昏迷不醒。原本她这般定是命不保,想必是那婆婆用了什么特殊的道法保住了她。 心中更是疑惑那婆婆的来历,她……究竟是谁? 徐心瑶的脸越发苍白,法静不容再想,立刻替她疗伤。不出半柱香,徐心瑶的脸色渐渐好转,法静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十年未见,她的模样竟是没有变,依稀是那当初的小女孩。只是,她的眉头却紧锁着,仿佛有着千斤重的担子压得她如此地辛苦。法静伸出手轻轻抚摩她的眉间,将她深锁的眉头舒展开。 风,轻轻地吹过,吹皱了一颗柔情的心。 天微微放亮,法静抬头望去,层层迷雾遮住了天空,只能微弱地现出一点亮光。 徐心瑶安静地睡了很久,才低吟了一声醒转过来。她睁开眼眸,就看见法静坐在一边,微笑着凝视她。那样熟悉的脸,那样熟悉的眼瞳,那样深刻地记在心头。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心底所有的软弱和痛苦都宣泄了出来。她扑进法静的怀中,“宣宥哥哥,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要心瑶了?” 法静轻拍着她的背,“我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 她抽泣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你……究竟去哪了?方婆婆就是不肯告诉我。” “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合村山上,遇见的那个老和尚?” 她“嗯”了一声,法静接着说道,“他把我领上山学艺去了。” “普光寺?”心瑶一楞,“你做和尚了?” 法静呵呵一笑,“没有,我只是俗家弟子。” “难怪合村闹瘟疫的时候,是普光寺的人来救我们的。”心瑶叹了口气,“那为什么婆婆不肯告诉我呢?” “她也许是怕我受到干扰,希望我好好地在寺中修炼。”法静低头看到她那一身无影堂的装束,眉头一皱,“你怎会加入无影堂的?” 她转过头,幽幽地叙述起往事,“那年我们在鲁西村安顿下来,生活慢慢恢复平静。可是就在三年前……,有一天夜里,突然来了一群神秘人,见人就杀。我爹娘把我藏在地窖里,待我听到外面恢复平静后,我爬出地窖。整个村子都被烧毁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我很害怕,在废墟里叫着我爹娘,可是没人理我。” 法静伸手握住她,她回头给了他一个苦涩的笑容,“当我走到村口时,我遇见了一个黑衣人,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无影堂。他们教我法术,教我杀人,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那我婆婆呢?”法静焦急地问道。 心瑶摇头,“我不知道,所有人都仿佛在那一夜消失了。我无依无靠,无处可去,只好投靠无影堂。” “没关系了,以后你有我。我再也不准你回无影堂,你就跟着我,我会替你安顿好生活。”法静按着她的肩膀,“好不好?” 心瑶怔楞地望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心中有个极大的秘密,需要她去揭开。现在还不是她离开无影堂的时候,可是她怎样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他的双瞳仿佛有种魔力在左右她的情感。 她表面上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道:对不起,宣宥哥哥。 法静见她点头,心中高兴,起身拉起她,抖了抖自己满是血污的破碎衣衫,“我们先上去,找个小镇,把衣裳给换了。我们这一身出去,非要吓死人不可。” “好。” 法静托起徐心瑶的身子,飞身向上而去。徐心瑶靠在他温暖的怀中,见他一身高深的道法,又是如此气宇轩昂,心中不禁安慰。 两人飞身到了山顶,恍如隔世。相视一笑,突然心瑶脸色骤变,举起手中剑,浑身杀气立现。 只见山林中有两道身影蹿了过来,法静先是一惊,随后温柔地笑笑。拍了拍徐心瑶的手,冲她点点头,“没事,是朋友。”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已到跟前,正是那凶神恶煞二人。他们飞扑至法静身前,激动地搂住他,“你这小娃娃,跑哪里去了?” 法静被他们搂得差点闭气,立刻推了推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正乐呵着找不到我呢?” 凶神恶煞一楞,立刻咆哮道,“你这小子真没良心,我们可是找了你很久,都快急死了。” 法静被他们的样子逗笑,见他们二人对自己倒是真情流露,心下不免感动,“知道了。法静在此向你们赔罪了。” “这话才中听。”恶煞摇摇手中玉笛,“你都快失踪十天了,究竟去哪里了?” “什么?”法静大吃一惊,不免有些忧色,没想到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那天雷门如何了?” “我们怎么知道?”凶神大咧咧地说道,“那司徒丫头在这附近找了数日,都快哭死了。天雷门的容弈,硬是把她拖走了,说是回去请救兵去了。我看八成是他不想找到你,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法静不以为然地笑道,“是我不好,让大家担心了。我掉入了山崖,被山石刺伤,以致昏迷了这么久。” “还好你小子,福大命大。”恶煞yīn丝丝地说着,“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是先去天雷门,还是直接回普光寺?” 法静想了想,“等我先为这姑娘找一个安顿之所,再回天雷门。” 凶神恶煞楞了楞,“哪个姑娘?” 法静猛地回转头,身后哪还有心瑶的身影。都怪自己只顾着同凶神恶煞说话,竟没察觉到她已经悄然离去。在崖底之时,她的应承完全只是应付自己。她,到底为了什么才不肯和自己一起走呢? 凶神搭住法静肩膀,“是谁?” 法静回头,苦涩地一笑,“算了,她既然选了这条路,必然是有她的道理。” 深深叹息了口气,“走吧。” “去哪?”凶神恶煞同时问道。 法静指了指自己的僧袍,“先去换身袍子,再回天雷门。” 恶煞点点头,“是要换换。刚才一见你这身,还以为你死了呢?” 法静见他二人行为举止日渐和善,也没再要求他们回到珠子中。三人来到最近的小镇,法静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进了一间小饭馆。 凶神立刻大叫道,“掌柜,拿壶酒来。” 他刚说完,就听小饭馆的雅间里奔出几个人来,一个清脆的叫声跟着步子响起来,“法静。” 法静站着还未回过神,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飞扑过来,正是天香雅轩的司徒璇。法静向她身后一看,还有宋青仁和楚界正乐呵地看着他。而他们身后,还站着十名天雷门的弟子。 “你到底上哪去了?” “小师叔,你没事吧?” 顿时,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法静倒被问得晕头转向,都不知该回答哪个。 “好了,好了。”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先说我的事情,你们再说天雷门的情况。你们这么乱哄哄地问,我什么也回答不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才围坐起来。法静简单地说了自己的遭遇,但是并没有把心瑶和婆婆的事情道出。心想其中隐藏了太多的诡异之处,还是不要轻易透露为好。 各人听完,心中都不免松了口气。宋青仁也简要地说了说他们各自出行的遭遇,以及天香雅轩的玄极令被血魔宗的焰休盗走的事情。然后听说法静神秘失踪,立刻急迫地寻了过来。 “还有一件大事。”楚界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在半途接到传书,天雷门的玄极令也被盗走了。” “什么?”法静大吃一惊,“是无影堂干的?” “是焰休。”宋青仁恨恨地回道,“他破了两个五雷阵,还把卫师伯和温师叔给打伤了。” 法静更是吃惊,自己曾对付过这五雷阵,知它其中凶险。可这血魔宗的焰休,竟然破解了此阵,那他的道行应该不比法慧师兄差。 “要是当时你在那里就好了,定叫这焰休没好果子吃。”司徒璇微微笑道。 法静苦笑道,“我当初破五雷阵,是靠着珀珠的灵力。可这焰休却没假借任何灵物,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也未必。”司徒璇小嘴一嘟,颇不服气。 见她那副绝对相信自己的神情,法静倒是笑了笑。但心想起玄极令的被盗,脑子里一片混乱。当下便神色严肃地说道,“青仁,我们要立刻回普光寺,想必焰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本寺。”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所以让相正和相园先回寺里报信去了。”宋青仁立刻回道。 法静赞赏地点点头,“司徒,你也尽快回天雷门去,说不定你师父他们正在盼着你们回去呢。你也正好代我向各位前辈说一声,法静因担心寺中安危,只能先行回寺了。” “需要我们去帮手吗?”司徒璇怔怔地问道。 “普光寺是佛门圣地,不适合人群聚集,你们还是回去吧。”法静淡然地说道。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那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法静微微一楞,而其他各人纷纷露出暧昧的神色,暗地里偷笑着。法静立刻红了脸,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温柔蜜语? 只能傻傻地看着司徒璇,心中却有甜蜜的滋味在蔓延开来。 18、第十七章 天魔yīn阳 血魔宗长期驻扎在北方,总坛设在依玛拉雪山山顶之上。常年的积雪将天地染成了一片苍白,而突变的气候和恶劣的环境,也造成了中原教派任其在依玛拉山上横行无忌。 血魔宗的总坛一如既往地平静,焰休一路走来,心中猜测沈遥突然召他回来的目的。在成功夺取两块玄极令之后,他已计划着普光寺一行。在他们还未做任何防备之前,先声夺人。 可惜,沈遥的回召顿时打乱了他的筹划。如今再折回普光寺,他们必定已加强防范,要想把玄极令带出来则要难上加难。 尽管有些懊恼,但他仍是回到了血魔宗。毕竟沈遥还是血魔宗的尊上,而自己只是本教护法。沈遥多年来对他的栽培和关护,让外人看着眼红,内中却只有焰休自己心知肚明。他们如今只是表面上和善的父子,沈遥背后的真正意图是什么,焰休明白却从不挑破。 如今,还不是他们翻脸的时候。 站在沈遥的石室之外,焰休的脸上浮现一抹邪佞的笑容,“义父,我回来了。” “进来。” 焰休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沈遥正坐在石炕上。焰休缓缓步到沈遥身边,恭身一拜。沈遥轻轻挥了挥手,正色道,“何时到的?” “刚到。” 沈遥抬头凝视焰休,目光中掺杂着诸多复杂的神情。想起焰休在血魔宗二十年的岁月,心中不免感慨万分。看着他从襁褓中的孩童,一天天地长大,教他走路,教他说话,教他学艺。对他,始终有些难以述说的温情。 可是,他不再是那个无知的孩童。他有心计,有谋略,擅长左右逢源。至于他的修为……沈遥有时连自己都不敢轻易去想像,因为焰休真正的道行远远要比显露出来的那些更高深莫测。他眼睛虽盲,却能洞悉万物。沈遥双目清明,却看不透他的心思。 焰休勾起一丝微笑,“义父,怎么了?” “没什么。”沈遥转过脸,掩去了那些神色,“听说,中原这些日子不太平,是你搅和的?” 焰休不以为然地笑道,“是,怎么了?” 沈遥摇摇头,“目前我们还没到和中原各派作对的时候,若是引起各大派的声讨,我们可就麻烦了。” “义父说得极是。”焰休恭敬地弯了弯腰,随即话锋一转,“可是,依玛拉雪山也不是好闯的地方。” 沈遥干笑几声,“玄极令已在你手中?” “没错。”焰休抬头看向沈遥,“只差普光寺的那块。” 沈遥目不转睛地盯视他,希望焰休将令牌jiāo出。焰休明知他意思,却装着糊涂,不说话也毫无动作。两人对视许久,沈遥微微叹息了一声,虽然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焰休的耳中。 “据说这玄极令中藏着一个大秘密,你有瞧出什么来?”沈遥问道。 “我可不是为了玄极令的秘密,才甘冒如此大风险的。” 沈遥若有所思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看向焰休,“哦?难道是为了无影堂?” “义父料事如神。”焰休微微一笑,“的确是为了无影堂。最近他们在中原兴风作浪,正道中人谈之色变。焰休很早就想探一探这无影堂了,可惜他们行踪神秘,就连月煞也未能查明他们的老巢所在。不过,这倒更令我好奇。他们向天香雅轩下手,偷取了玄极令,必然有他们的目的。所以,焰休才顺手夺了来,倒要瞧瞧这玄极令到底是什么事物?” 沈遥挑眉说道,“你想挑翻无影堂?” 焰休冷笑道,“总不能让它占了我们血魔宗的地位,在中原称霸魔道吧。” 沈遥“嘿嘿”一笑,焰休问道,“义父是为了这个,才召我回来?” “不是。”沈遥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忧色,“你清姨失踪了。” 焰休一楞,“什么?” “十天前,有教内弟子见到尹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总坛,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沈遥轻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她不过是出门几日,可是等到现在都未见她回来。” 焰休心中虽也有些担忧,但却并不着急。照清姨的身份和法术,岂是等闲之辈?他现在疑惑地是,清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突然离开血魔宗?这世上唯一让清姨牵肠挂肚的,就是娘亲的下落。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清姨仍是孜孜不倦地寻找,仿佛没有找到尸体便是活着的证明。 难道……清姨已经有了娘亲的下落? 焰休神色不变,说道,“义父不必担心,清姨的法术高深,断然不会吃亏。再说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血魔宗的人,自然也不会牵连进江湖恩怨。我想,她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遥掩饰住心底的惆怅和忧色,“依你这么说,倒也是实情,是我多虑了。” 焰休心中暗笑,沈遥对清姨倒是一番心意,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至少他已经知道什么才是沈遥的软肋。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冷情决然的人,被人抓住了弱点便是命丧之时。 沈遥接着问道,“那你下步准备怎么做?” “普光寺。”焰休神采飞扬地笑着,心中已谋划好了一切。他的确是对无影堂有兴趣,但并不是因为他们如今的兴风作浪,而是深藏在他心中十多年的仇恨,疑惑和愤怒。 无影堂,总有一天要毁灭,在他的手中。 沈遥拍了拍衣袍问道,“你何时动身?” “立刻。” “天香雅轩的云叶比起她师父来差太多,否则也不会让无影堂得了便宜。而天雷门的风厉行,倒是道法高深,但是却自视甚高,而且太注重名利。你能将他们的玄极令夺来,也是理所当然。”沈遥抬头注视着焰休,“可普光寺不同,寺中都是得道高僧。净空不说,法字辈的那几位也是不容易对付的。我还听说,净空收了一名俗家弟子,道行已能和法慧并驾齐驱。你想用对付天雷门的方式对付普光寺,那是讨不得好去的。” 焰休明了地笑道,“正是如此,我就更有兴趣会一会那几位高僧了。” “你知道即好,自己可要万分小心。” 焰休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一路上也会查探清姨的下落,若有消息我会及时传书回来。” “嗯。”沈遥轻轻地挥了挥手。 焰休向他拜了拜,转身步向门外。 突然,沈遥问道,“陈远是怎么回事?” “不听号令,自然是死。”焰休在门边停下脚步,“义父,还有事么?” 沈遥怔怔地望着他,随即淡淡地一笑,“去吧。” 焰休转身大步流星而去,身后传来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盯视着他。 ****************************************** 法静、宋青仁和楚界三人匆匆赶回普光寺,寺中一切安定,看来焰休还未动手。法德得弟子通报,从大殿里迎了出来。见到法静等人平安归来,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上前搂住法静,“师弟,见你安然归来,师兄就放心了。” 法静见他对自己一番情谊,心中也是感动万分,忍不住感慨地叫了声,“师兄。” “青仁,楚界,你们也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见法德吩咐青仁二人离去,法静问道,“寺中一切都好,我也安心许多。” “相正、相园回来后,已向我们阐述了大致的经过,我们都震惊不已。听说你又失踪,师父老人家连着好几天郁郁寡欢。他修行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他这般担忧的。”法德拍了拍法静的肩膀,“来,我们去师父那里报个平安,大师兄他们都在师父的园子里呢。” 当下,两人便赶至空园,法静恭敬地站在净空的禅室外,“师父,弟子回来了。” 只听“吱哑”一声,室门迅速地被打开,法静抬头,便瞧见法慧师兄正笑意盈然地望着他。脸上的神情也是百般宽慰,对他赞许地点点头。 法慧说道,“快进来。” 几人进入禅室,法静立刻跪到师父面前,“弟子让师父担忧了。” 净空微笑着说道,“起来吧,这一路也辛苦你了。平安回来就好。” 法静起身又向几位师兄行了礼,法安才问道,“师弟,你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我们听相正相园所说,有些不甚明了。” “是。”法静立刻将在百忧谷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述说了一遍。但想到崖底那位神秘乞婆所说的话,心中也不敢轻易将天魔诀的事情透露,准备待自己查明天魔诀的秘密之后再向师父禀明。所以,他略去了有关神秘乞婆和天魔诀的事不提。 净空听他述说完,了胡须,眉头紧皱着深思起来。 法慧则说道,“地库中那只妖兽,诡异无常,而那些暴狼不敢靠近弃庄,必是因为它的缘故。” “不错。”净空点了点头,抬起晶亮的眼眸说道,“如果所料不错,那千变万化的妖兽应是妖族异兽之王。三百年前妖族除了魅族逃脱之外,异兽和妖人这两支分别被风刹所控制。当年风刹同子煞绝杀失踪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异兽和妖人在中原出现。” 法静心中掀起万重波涛,当年风刹并不是控制了异兽之王,而是夺取了它的内丹,摇身一变成了异兽之王。法静忍不住想到,那妖人那一族结果又如何呢?法静不敢说出异兽之王便是风刹的秘密,更不敢提那颗内丹的事。这些时日来,他总觉得自己和风刹之间有着某一种联系,一模一样的银色眼瞳,还有那道诡异无常的天魔诀,都是他心中难解的困惑。 法心这时说道,“如今异兽之王已死,那异兽一族无人统帅,必然乱成一团,我看无影堂也已无法控制它们了。” 净空轻叹一声,“我正担心这个,想那异兽无人领导,反而更会在中原滋事扰民。我担心……” 他微微停顿,显然是对心中的想法很是担忧。 法慧立刻问道,“师父是怕三百年的惨剧再次发生?” “不错。”净空闭上眼,念了几句咒文。 法静看着师父师兄几人如此担心的神色,心中也不免有些惊惶。这异兽之王的内丹如今正在他体内慢慢滋生力量,他隐约察觉到事情会往不利的方向发展。若是内丹逐渐控制了他,他是否也会像风刹那般,成为妖族的一份子? 在他百般担心之时,法安按了按他的肩膀,“师弟,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也担心这异兽的事?” 法静怔楞地点头,“是,我很怕,因为我见识过异兽之王的法力,简直……简直不是一个人可以应对的。” 净空冲他微微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三百年前那场浩劫都避过了,我们这辈自然也可以。” “是。”法静回之一笑,接着问道,“师父,那玄极令该如何处置?听闻,这血魔宗的焰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师弟。”法安开口说道,“本寺的玄极令一直由师父保管,焰休想要夺去必要通过师父这一关。如果他想用易容之术来骗师父,他还没这个资格。” 法静笑着点头,“那是否要加强空园的防范?” 净空知他担忧自己,立刻摇头,“不必,我倒很想见见这位魔道大护法。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是。”五人向师父合十一拜,才转身离去。 净空突然叫道,“法静。” 法静转过身,“是,弟子在。” “把握住心神,切不可迷失方向。”净空悠悠地开口,却一字字深刻地撞进法静的心深处。 法静凝望着净空,而净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难道察觉了什么,或者师父感觉到自己隐瞒了一些事实么?法静有些怔忪,但仍是回道,“是,弟子明白了。” 净空点头,“去吧。” ***************************************** 夜风吹拂,星空万里。 空园,夜幕笼罩,却祥和一片。佛音缭绕耳旁,仿如轻柔的歌声,涤尽了满身的罪恶和仇恨。 焰休一身黑袍,隐身在黑暗之中,双目透出丝丝红光。黑暗,铺天盖地,他却看得比白昼更要清明。树叶的摇曳,风的变化,细微到ròu眼无法察觉,却在他半盲的眼中如此清晰。 他笑了,那朵鬼魅的笑容绽开在他的唇边。 佛音持续地从屋中溢出,惊醒了他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魔。狂乱地在他体内bào开,然后一点点平静,心神渐渐迷失,渐渐地脱离躯体。 突然,他双手一握,红光一闪,足尖点地着冲过了那扇门,冲破了那道佛音。 他细细地喘息,心中不免惊惶,但仍是威风凛凛地站在室中。眼前盘腿而坐的,正是普光寺的高僧净空。他慈目轻笑,浑身散出犹如佛光的金芒。 焰休冷冷笑道,“梵音咒果然厉害。” 净空点点头,“施主不是更厉害,竟冲破了老衲的咒法。” 焰休道,“大师夸赞了。” 净空呵呵一笑,“不知施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焰休恭敬地抱拳一揖,“请大师将玄极令jiāo出,焰休自会离去。” “玄极令乃本门事物,老衲为何要jiāo于施主?” “焰休只是借来瞧瞧,日后必会奉还。” 净空胡须,“施主如此年轻,为何要身入魔教,为祸天下?何不放下屠刀,入我门中,老衲定能洗尽你身上的戾气。” 焰休笑道,“焰休对寺院生活不甚喜欢,怕是要让大师失望了。” 净空轻轻摇头,“那老衲也要让施主失望了。” 焰休轻叹一口,“那只好得罪了。” 他双手身后一探,两道银光亮起。体内真气鼓动,左右手一晃,银光飞旋着向净空袭去。净空身形不动,只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脸颊两侧各是一点。银光顿时被弹回,迅速地飞回到了焰休手中。 净空袍袖轻挥,一团金光席面而来。焰休双手合拢,两道银光合并,他右手一扬,手中银光瞬时化作一个银色光球。体内真气大暴,光球立时飞出他掌心。 “嘭”的一声,光球穿透了金光的袭击,一举向着净空扑了过去。净空扬起手中佛珠,轻轻一转,便消去了光球的力道,光球再次被弹回到焰休手中。 焰休眉头微皱,飞身而起,直直地朝着净空刺过去。净空大喝一声,双指而出。两股真气在半空相接,zhà开好大一朵双彩的光芒。 只听净空“咦”了一声,然后中指和拇指微弹,一股真气强势地冲向焰休。焰休心下已是大惊,见势立刻收回真气。只见他“噌噌噌”地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心口痛苦地蹲下身去。 净空本不想伤他xìng命,只是因为感觉到他真气道法的怪异,才吃惊之余加重了力道。他忙站起走向焰休,双手正要扶起他,突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他低头一看,焰休手中的白眉刺正刺在他胸前,鲜血噗噗地流了出来。 焰休鬼魅地笑道,“大师,焰休可从来不讲道义。” 焰休白眉刺一收,净空立时后退了数步,斜靠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按着伤口。此刻,他非但没有惊诧,反而是满面笑容地凝视着焰休,眼中竟是难以掩饰的惋惜和哀痛。 焰休当下不再怠慢,纵身又向净空刺了过去。 突然,从窗外蹿入一个白影,跟随而来的是一道金芒。焰休只见金芒向自己袭来,心知普光寺的人已赶来。不敢再拖沓,反身一跃从门口飞身而去。 “师父。” 净空抬头看见进屋之人是法静,立时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你快去把焰休追回来。” 法静见师父说话还很精神,放下心来,转身飞纵出去。他催动珀珠,几个纵身便已瞧见正在拜佛台上空的焰休。法静左手轻轻画圈,金光在胸口凝结,向前一抛,那团金光已逼至焰休身后。 焰休长啸一声,拔身而起,躲开了法静的一招佛光普照。他不想恋战,循着空挡便想冲出普光寺的地界。法静冷笑,念起咒法在普光寺外围竖起一层结界。 焰休还未靠近结界,却已感觉灼热的真气团团向自己涌来。他及时在结界面前刹住身形,凭空向后飞跃,双脚落至拜佛台的佛像顶上。 那佛像庞大如山,光头部就有几人多高。法静也飘身而落,与焰休分别站在头像的两侧,遥遥相望着。 法静微笑道,“焰休?” 焰休也扬起笑容,“法静?” 两人惺惺相惜地笑着,焰休心中暗赞法静那招可堪比净空的佛光普照,而法静却暗赞着焰休避开佛光普照的身法。 法静温润如玉,潇洒而立,“如雷贯耳。” 焰休双手jiāo叉在身前,黑袍在风中飞扬,如同他张扬的个xìng,“早有耳闻。 “我还以为中原正道只有一些庸才,没想到竟有你这样的人物。”焰休双手相击鼓起掌来,“只是,我今天一定要走出普光寺,就算是你也拦不住。” 法静笑道,“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倒要试试,到底拦不拦得住你。” 焰休长长地笑着,纵身扑向法静。法静并不躲闪,双掌向前一推。两道红光同时亮起,仿如血河染红了夜幕。四掌相抵,只觉天地间微微颤抖片刻,然后陷入一片平静。 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四掌之间,随着赤红色的光芒喷散出来。“轰”地一声,那红芒竟无止境地扩张向外,竟将普光寺外的结界冲散得无影无踪。 红芒旋带起的强烈风暴,猛烈地吹起两人的长发和衣袍。焰休只觉体内那道yīn柔的天魔诀如找到归宿般,狂涌出身体,源源不绝地向着法静而去。他无力控制,只得运起自己的天魔诀相抗,想要阻止宣泄而出的真气。但是,他的努力却未起到任何作用。真气依然不停地向外泄去,焰休抬头凝视住法静,发现他的脸上竟也露出怪异的神色。 原来,法静此时也感觉到了焰休那处奔涌而来的天魔诀,心中已是惊骇莫名。那真气猛烈地涌过来,然后和自己的天魔诀渐渐融为一体。那种仿佛找到归宿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任由天魔诀席卷他的全身。 他好像置身在一片宁静之中,身体的知觉仿佛到了一种高不可及的境界。 当天魔诀慢慢平静下去,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然而,身体里却突然又沸腾起来,隐藏在体内的那股刚猛的天魔诀,竟然慢慢在胸口集聚起来。接着,就像汹涌的潮水那样,疯狂底向焰休冲了过去。 此时,连焰休也露出了迷惑的神色,全然没有料到竟会在普光寺里,遇到同样会使天魔诀的人。四掌相接,两股同属一宗的真气,在他们两人的体内互相吸引,互相缠斗,互相寻找彼此的依靠。 红芒持续了许久,在狂猛游走了一遍两人的身体之间后缓缓平复下来,逐渐暗淡。焰休和法静相视一眼,面上神色夹杂着惊惧和迷惑。 山上隐约传来人声,焰休不敢停留,足尖一点飞离了佛像,向着黑暗隐身而去。法静微微喘息,伸出手掌呆呆地望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飞身而下落在拜佛台上,仰头望向漆黑的夜色,他的心也如同坠入了迷雾黑暗之中。 “师弟,你怎么放他走了?”法德携众赶了过来,急匆匆地问道。 法静转身看向法德,却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19、第十八章 玄极令 法静随同法德回到空园的禅室,法慧已替净空包扎好了伤口。净空的脸色微显苍白,但未伤及要害,神情还算精神。 他扫视了一番室中弟子,当目光落在法静身上之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法静上前愧疚地说道,“师父,弟子没能擒住焰休,请师父责罚。” “不怪你。”净空摇摇头,随即说道,“法静留下,其余的都回去歇息吧。” 法慧等人向净空拜了拜,鱼贯地走出了禅室。法慧离去之前,颇有深意地望了法静一眼,然后如同净空一般叹了口气。 法静有些困惑地看着师父和师兄奇异的神态,心中早已乱如麻。 “法静。”净空向法静招了招手。 净空神色平静地问道,“你可有发现焰休,有何诡异之处?” 法静望着净空的脸,有些怔忪地说道,“焰休体内的那道真气,仿佛和弟子体内的真气,同属一宗。” “不错。”净空轻点了下头,“我和他jiāo手之际,也发现了这点。不过,虽然和你的很像,但是却又有些不同之处。” “就像是yīn阳两极,是吗?”法静接口说道,脸色略显困惑。 净空又点了点头,“怕是这焰休同你有什么渊源,你觉得呢?” “和他?”法静点头随即摇头,“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今夜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若想弄明白这点,你必须找到焰休,他或许知道的比你多。” 净空的话让法静更是坐立不安,“找他?他如此行踪飘忽,我该上哪里去找?” 净空微微一笑,探手入怀,取出一枚事物递给了法静。 法静恭敬地双手接过,只见此物呈菱形,材质奇特,似金似木,颜色黝黑无彩。它的正面刻着一个“玄”字,反面则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纹理,仿佛是副图案。 法静端详了片刻,抬头问道,“这是……玄极令?” “正是。”净空示意他坐到一边,才缓缓说道,“几百年前,世上出现了一本秘诀,分为上下两卷,分别记载着两种厉害之极的法术。若是学会这两门法术,必然可以称霸天下,掌控群雄。” 法静问道,“那有人学会了这两门法术么?” 净空摇头,“至今没有。因为,当这两本秘诀出现在中原之后,人人都为了得此秘卷而大开杀戒。那时,江湖仇杀不断,血流成河。” “直到某一天,西南方妖族的神秘一支‘魅族’盗取了上半卷,然后她们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中原。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魅族的踪迹。那本秘诀的上半卷,叫作……‘天魔诀’。” 法静听到天魔诀三字,全身一震,整个人陷入了惊惶中。他未曾想到自己体内的天魔诀,竟是魅族盗走的那半卷秘诀。难道他和魅族也有着什么瓜葛吗? 那么多的谜团,那么多的彷徨挣扎在他心中纠葛在一块。他原先也不过是个小村庄里的傻小子,如今却卷入了如此错综复杂的恩怨之中,平静的人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里。丝丝的瓜葛矛盾,像藤蔓一样把他紧紧地捆绑着,仿佛这一辈子都休想逃脱。 净空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法静惶然地抬起头,立刻恢复镇定,问道,“难道天魔诀就再没出现过么?难道就没人练成它?” “没有,谁都没有再见过这半卷秘诀,更没有见过有谁使过所谓的天魔诀。” 法静稍稍松了口气,目前师父并不知道自己体内所练的正是天魔诀。在他未查明真相之前,此事绝对不能轻易透露。天魔诀关系着太多的人,太多的秘密,甚至牵扯到自己的身世和父母的恩怨,那就更要严查到底了。 他必须冷静下来,理清所有的头绪,才能解开其中的隐秘。 “那天魔诀和玄极令有什么关系?”法静不解地问道。 “玄极令和天魔诀没有关系,它却关系着剩下的那半卷秘诀。”净空胡须。 “剩下的那半卷秘诀,名叫‘天魔阙’。当天魔诀失踪之后,人们就把目光都投向了它。各派为了争夺这半本秘诀,不惜杀戮成河。最后,由天雷门的掌门得到了此秘诀。为了避免中原再受争斗之苦,天雷门、天香雅轩以及本寺的三位掌门,协商决定召集各派的优秀弟子在天雷门一起钻研天魔阙。若有谁能先练成它,便由此人掌管天魔阙。” 此时,净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然而,竟没有人能练成它,反而被它所害。各大派的优秀弟子在修习此法之后,竟各个走火入魔,连当时的三位掌门也都难以幸免。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因为天魔阙是下卷的缘故,没有天魔诀,谁都练不成天魔阙。新上任的三位掌门立刻作出决定,将天魔阙封闭起来。” “他们找了一座偏僻神秘的小岛,把天魔阙藏在其中一个布满机关的洞穴之中,玄极令便是打开这个洞穴的钥匙。为了防止保管钥匙的人抵不住诱-惑,私自前去该岛,三位掌门就将这玄极令分成了三块,分别由三大派掌管。他们把前往该岛的地图刻在了玄极令的背部,只有在上代掌门过世之后,才能将秘密告知下一任掌门。而对外则一致宣称玄极令是中原的号令牌,以免让人知道天魔阕的所在,而再一次引起江湖仇杀。” “我寺的玄极令为菱形,天雷门及天香雅轩的两块各为三角形,玄字在上,极字和令字在下。地图单独看看不出什么,只有当三块集齐,方能看明。” 法静不解地问,“师父,你为何要把这些秘密告诉弟子?” 净空笑道,“这三块玄极令乃是用很奇特的材质制成,相互之间有感应,你带着这块,必能找到焰休。离他越近,你自会知道他在哪里?” “找到他又能如何?”法静呆呆地问着,竟觉得前路迷茫。 “你心中所困,若无解答,必会影响你一生。”净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我希望你能超脱出这尘世,干干净净地做你自己。” “师父。”法静从凳上站起,跪倒在净空面前,多年的教诲和指引,轮番而现,他道不清也说不明心中的感慨和恩情。 他是有私心,隐匿在心中许久。他是有秘密,深藏在脑海里多年。可师父,始终温情地在他左右,给他的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给予的。 他哽咽着,却没有说一句话。 私心,还有秘密,只有在谜底解开的一刻,他才会名正言顺地道出。 现在,他只能忍耐和等待。 净空摸着他的头,“去吧,我会和你师兄解释,就说你代我办件事去了。待你解开所有的困惑,你再回来,师父希望你还是原来的法静。” 法静落着泪点头,深深地磕了三个头,“弟子一定会回来的。” 净空托他起身,“一路上,你也好打探你婆婆的踪迹,她对你的养育之恩,你不能不报。至于心瑶这孩子,如今这般下场,我寺也要负点责任,毕竟是我们没能照顾周全合村的人。你若是再遇着她,千万要助她脱离苦海。” “是,弟子明白的。”法静将玄极令藏于袍中。 净空挥了挥手,“走吧。” 法静转身离去,走出禅室,又在室外磕了三个头。用袍袖擦了擦眼泪,纵身飞向夜空。 禅室里依稀传出一声叹息,悠长不绝…… ******************************************* 从普光寺仓皇逃离之后,焰休寻了一个僻静的小镇落脚。 厢房里亮着微弱的烛光,他默默地斜靠在窗口。窗外雷电jiāo加,暴雨如注。听清姨说起过,父母遇难之时便是这样的天气。 凄凉地仿如能听到,娘亲哀怨的哭声。 举起手中的酒壶,仰天一饮,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而入。像一把火从舌间,一直烧到了心窝。二十年孤苦无依的生活,有谁能够偿还,又该向何人去追讨? 无影堂,是刻在他心头整整二十年的怨和恨。可到如今,他都没能找出那幕后的黑手,甚至连无影堂的踪迹都不曾寻到。现在连清姨都下落不明,他还能做什么? 他虽得了两块玄极令,但是却对其中的秘密仍是一无所知。原以为普光寺的令牌是唾手可得,偏偏遇上了净空这样的世外高人,还有那个神秘的法静。 他究竟是谁?为何他的体内也有天魔诀的真气? 清姨曾经说过,天魔诀是魅族的瑰宝,天下再无他人会使。 他们的道法虽然同属一宗,可他能感觉到法静与自己的不同。 在破五雷阵的时候,他察觉到一股诡异的真气,如今想来正和法静的那股真气相同。 他颓丧地喝了一大口酒,如今再想又有何用,玄极令缺了一块,同废铜烂铁毫无差别。 探手入怀,取出两块玄极令。背面的纹路,他每天都要摸上一遍,熟悉地都可以在脑中记下每一个细节。可是它们却是毫无相关的两块,只有拼凑上普光寺的玄字令,才能明白它真正的含义。 焰休闭上眼,双手握紧玄极令,脑海中陷入一片空白。世间的一切仿佛静止,雨声、水滴声都从脑中淡去。 然后,他突然见到前方一片密林,林中有一间破庙。庙里坐着一个白袍僧人,他正低头凝视着握在掌心的事物。他身前那堆火苗熊熊地燃烧着,焰休甚至能感觉到火的热量席面而来。 他轻轻地走过去,站在庙门边。那僧人惊诧地抬起头,焰休终于看清,那人竟是法静。两人默然地对视了许久,接着他们同时望向手中的令牌。 缺失的图案奇迹般地拼凑起来,焰休仿佛透过了法静的眼睛感应到了玄字令背面的秘密,而法静也似乎是从他的脑海深处感应到了缺失的画面。 焰休再次抬头,四周又响起了淅沥的雨声。 他仍然在小镇的酒店厢房里,刚才的那些仿如梦境。但玄字令背面的图案却是清晰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他知道了真正的秘密,一张地图。 他望向窗外,心中隐约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记得在天雷门时,他手中的天香雅轩令牌,感应到了天雷门的另一枚。那种感觉却和今天截然不同,这一次绝不是两块令牌之间的感应,而是他和法静的。 他突然发现,他和法静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奇特的联系。但是再镇静心神去想,却又无法再现刚才的那种景象。 难道,这只是他的错觉? 他向着雨夜微笑着,然后右手在窗子上轻轻地一拍,人如离弦之箭没入了雨夜之中。密集的雨滴中,现出了一道瑰丽妖艳的红芒,冲着遥远的某一个地方而去。 红芒消失后不久,离小镇不远的一片密林中,也随即蹿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向着同一个方向飞纵了过去。 20、第十九章 出海 法静落脚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里,连日的雨,下得让人厌烦。法静多年的修行,也渐渐抵不过这样yīn郁的天气。他心烦意乱地盘腿而坐,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低颂经文。 玄极令、魅族、天魔诀,还有焰休,所有的迷团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地裹在其中。 活了二十年,他突然开始问自己:我究竟是谁? 唯一知道秘密的就只剩下了婆婆一人,然而她却下落不明。 现在,他必须找到焰休。 若是想要知道其中的隐秘,找到他是唯一的途径。或许,他真的要比自己知道的多。 法静不愿再去想,伸腿躺了下来。 窗外,依稀是雨声,再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其他。 突然,“咻”地一声,清晰而突兀地出现在窗外。 法静一个利落的翻身,人已到窗前。轻轻地推了推窗子,只见两道人影在对面的屋顶上飞纵而去。 他微微一笑,夜半三更偷偷摸摸而行,必然没有好事。 大力推开窗户,轻飘飘地飞出了屋子。 跟着那两道身影,到了村外的一座仓库之前。法静无声无息地掠到窗口,从缝隙中朝里张望。 仓库里共有六个蒙面人,依她们的穿着正是无影堂的杀手。其中两人站在门口,另外四人手持火把,在这四人身前还跪坐着一个人。 火光幽幽地照shè在这人的脸上,法静一看心中却是一惊。这人竟是天香雅轩的司徒璇,她手脚被缚,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受了伤。 这时,站在司徒璇身后的女子说道,“舵主,堂主有吩咐该如何处置这丫头么?” 门口的一个女子回道,“我已将此事禀告堂主,她对此事非常地不满。尤其是英儿被这丫头发现了真实身份,堂主已下令处死英儿。” 司徒璇吃惊地抬起头来,“为什么要杀她?” 那女子说道,“你还有闲情管别人的事,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若是不杀她,却让云叶这老婆子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不是死,就是背叛无影堂。你认为我们会做这样的傻事么?” 司徒璇恨恨地骂道,“冷血。” 那女子哈哈笑道,“你就骂吧,我看你还能骂多久?” “堂主要杀她么?”司徒璇身后的女子又开口问道。 “不。”那女子冷冷一笑,“既然英儿已被识破身份,那必须要有另外一个人代替她潜入天香雅轩。堂主已经决定由这丫头代替。” “什么?这丫头怎会乖乖听话?” 那女子接着说道,“你忘了,我们无影堂有一种秘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 她走到司徒璇身前,蹲下身,捏住司徒璇的下巴,“我们无影堂的这种人偶术,可是天下一绝。中了此术,必然会乖乖地听从施术之人。丫头,你可要试试?” “我不要,我不要。”司徒璇哭起来,想起自己会变chéng rén偶一般,她便感到不寒而怵。 “那可由不得你。”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枚朱红色yào丸。 她示意身后的人起开司徒璇的嘴,正要将yào丸送入她口中。 突然一股劲风袭来,仓库里所有的火把瞬间被熄灭。那女子立刻伸手想要擒住地上的司徒璇,却发现自己摸了个空。心中大骇,怕是遇上高手了。 “撤。”一声娇喝响起,六道人影纷纷掠了出去。 然而,她们刚踏出仓库,就觉天上金光亮起,兜头照了下来。那领头女子也毫不示弱,chā剑在地,只见她用力按压剑把。以剑尖为中心,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一团蓝光旋出一面盾牌,硬生生地挡住了那道金光。 其余五人乘着空隙飞纵出战圈,法静脚尖一点,右手而出已拿住其中一人的手臂。他的天机禅也瞬时缓了下来,领头女子见势立刻拔出剑飞身而去。 而被法静擒住的女子,反手就是一剑砍了过来。法静收回手,侧身一避。那女子却并不是想要伤他,而是乘他不备伺机逃跑。 法静早已料到她的心思,侧身避过之时,已甩开珀珠,缠上了她的手腕。 她手腕被制,眼色焦急,慌张地叫道,“放我走。” 法静微微一怔,珀珠已松开。她一失去钳制,整个人便纵身飞入了夜色之中。法静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胸口空落落地仿如被掏空了心肝一般。 心瑶,那么触手可及,却偏偏总要失去。 这时,两道光从珀珠中闪出,向着徐心瑶逃逸的方向飞去。 法静木然地站立着,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莫伤她。” 雨水落下,湿了身心。 凄凄黑夜,心如冰封。 回忆如dú蛇,伤己又伤人。 “法静。”温柔又娇弱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唤醒了法静沉浸在过去的思绪。 他回头,她正站在檐下,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那般温柔的凝视,那般娇俏的容颜,瞬间瓦解了他快要冰封的心。 他走去,搂住了她,柔声问道,“受伤了吗?” 她点头,“伤心了算不算?” 法静轻笑,“谁伤了你的心?” 她戳了戳他的胸口,“你这块木头。” 法静扶着她进了仓库,替她把了把脉。伤势不严重,只是有些虚软而已。 “你怎么一个人,你师父和师姐呢,她们出事了?” 司徒璇摇摇头,“我们从天雷门离开,师父说要去普光寺找法慧大师,有要事商议。她和两位师姐去了,要我先行回天香雅轩。我刚到我门中地界,却发现有无影堂的人在附近出没。我就追了去,被她们发现了踪迹。” “你呀。”法静噌怪地说道,“也不怕落入陷阱。” “陷阱也就罢了,偏偏让我发现了一桩意想不到的事。”她怔怔地望住法静,仿佛还未从那个震惊中缓过神来。 “什么事?” “我和其中一人缠斗之时,竟发现她体内的真气是我门中的行云流水。我当时很气愤,以为她们在我门中偷师学艺。只是没想到,当我揭开她面纱之后,我发现她……”司徒璇恐慌地抬起头,“她竟是我的英儿师姐。” 法静眉头紧锁,这事的确匪夷所思。看来无影堂已将触角伸至各大派内部,那天雷门和普光寺是不是也有他们的人隐匿在其中呢? 越往深处想,心里越不安。 这时,响起“啪啪”两声,只见两个人从空中落下,正落在门边。 “凶神恶煞。”司徒璇一见他们,立刻笑着喊道。 法静似有所问地望着他们,他们则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法静见后神色一暗,脸上均是失望和悲切的表情。他轻叹了一声,低头不语,却没发现司徒璇正黯然神伤地凝视着他。 她是谁?为什么可以搅乱他的从容不迫?为什么可以让他竟是这般的悲戚和伤怀? 司徒璇别转头,眼泪悄悄地从脸庞滑落。原来他的心早已有人在里面,他又怎会再看见自己的伤心呢? “咳咳”凶神捂着嘴咳了几声,法静抬头看他,凶神向着司徒璇弩了弩嘴。 法静回过头,正巧看见司徒璇别转身,在暗暗地擦拭眼泪。 他蹲在她身前,伸手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你快去找她吧。”她幽幽地开口,“我没事了。” 法静苦涩地笑了笑,“茫茫人海,上哪去找?” “你如此情深,总会找到她的。” 法静虽然在寺中长大,不常与寺外之人jiāo流,但却为人聪慧,司徒璇那说话的语气,他岂会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他讥笑着说道,“那我去找她了。” 说着,便作势要走。司徒璇急得直跺脚,“你……” 法静微笑着转身,“怎么?不要我去?” 见他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又看见凶神恶煞正在身后偷笑,已知自己被耍,立刻娇羞地噌道,“你这人,我不理你了。” 法静拉起她的手,“心瑶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是我的妹子,我是一定要找她的。不过,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我和你一起去。” “不,路上危险。”法静替她捋了捋额前的乱发,“况且,我还要你去普光寺报信。算这路程,你师父应该还在普光寺。你也好将这件事情,禀明你师父。” “我……”司徒璇不愿这么离他而去。 “听话。”法静笑着说道,“你此去普光寺一定会见到我法慧师兄,你替我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仔细身后。” 司徒璇皱眉,“什么意思?你师兄能听懂么?” 法静嗤笑,戳了戳她额头,“你以为我师兄像你这般没脑子么?” 她噘起嘴,“哪有?” 法静笑着回头对凶神恶煞说道,“你们护送她去普光寺,一路保她安全。” “那你呢?要是碰上焰休怎么办?”恶煞摇头,觉得不妥。 “我没把握赢他,他也没把握赢我。”法静顿了顿,“而且,这件事我想自己亲自去查。” “焰休诡计多端,你如何对付?”司徒璇拉住他手臂,不安地问道。 法静笑着说道,“我对他来说,还有用处,他不会对付我。” 他又安抚了司徒璇几句,才又对凶神恶煞说道,“你们送她到普光寺后,再替我办一件事。” 恶煞会意,“是去找那女娃子么?” 法静点头,“一定要将她安然地带到寺里,我师父会对她做出安排。” 四人在仓库里休息了一晚,雨已经停歇。法静督促了一番,司徒璇才依依不舍地和凶神恶煞去了。 见他们离去,法静松了口气,腾身御空而起,向着南面行去。 碧海镇,是南面一个靠海的港口小镇。 法静来到碧海镇时,天色昏暗,乌云密布,想必一场暴雨又要来临。他匆匆赶至港岸,港口上却只剩一艘渔船。那渔船的船主正坐在船边打绳结,怕是就要出海了。 法静走上前去,“船家,你出海么?” 那船主抬起头,满面风霜,“是啊。” “我想搭船出海。” “这位公子,真不巧呢。”那船主略显歉意地说道,“我这船被人包下了。” 法静仍是微笑有礼地问道,“那还有其他船能出海么?” “这暴风雨的天气,没人敢出海呢。”那船主指了指天,“要不是那公子给了大价钱,我老头子也不想出海哪。”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船?” “得等暴风雨过去了,他们才会出来吧。”船主笑了笑,“怕是要明天了。” 法静向他微微一笑,“多谢。” 他转身朝镇子方向走去,准备找个客栈先安顿下来。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那船家在身后叫道,“公子,留步。” 法静回过头去,只见那船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包我船的那位公子说,愿意和你同船呢。” 法静一楞,有些疑虑地望了望那艘船。 那船家笑着说,“那公子说他一人出海,略显寂寞,有人相伴他倒喜欢。” “哦,那有劳船家了。” “不碍事。” 法静跟着船家上了船,船家指了指舱门,“那公子在里边。” 法静点点头,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不大的船舱里,有床,有桌椅,还有美酒。那公子一身黑衣坐在桌边,举着杯向着法静。 他的嘴角噙着笑,“我们又见面了。” 他半张黑色面具,衬着他苍白的脸,不是焰休是谁? 法静毫不惊诧地微微一笑,“果真是你?” 焰休长笑道,“和聪明人一起,果然有趣。” 他取出另一个酒杯,注满酒液,“一起喝一杯。” 法静摇头,坐到窗边,怔怔地望向窗外。焰休见他默然,也不生气,仍是笑着自顾自地饮酒。 半柱香的工夫过去,只听那船家在外头喊道,“两位公子,起航啦。” 船慢慢地驶出了港岸,碧海镇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海面。 法静这才收回目光,回头凝视着焰休,心中的疑惑不停地翻滚,冲口就要说出。 “你有事想问?”焰休笑着喝下一杯酒,问道。 “是。” 焰休放下酒杯,“那你就用玄极令的秘密来jiāo换。” “你怎么就认为我一定知道?”法静笑了笑,淡定地望住他。 “净空既然把玄极令jiāo给了你,必然会把秘密一起告诉你,不是吗?”焰休邪佞地笑着,“你是修佛的,可不能打诳语。” 法静悠然地一笑,“不错,我的确知道。” “好。那我们jiāo换吧。” “我如何信你?”法静挑眉,对他的提议表示出一丝疑虑。 焰休洒脱地笑道,“爱信不信。” 说罢,端起酒杯,继续享受美酒起来。 法静怔楞着看了他许久,才苦涩地笑道,“好,jiāo换。” 焰休拎起酒壶,坐到了法静身边。 法静一五一十地把净空告诉他的有关玄极令的秘密,和盘托出。焰休听得惊叹不已,谁又能想到这玄极令竟牵扯到魅族和天魔秘诀。 焰休见法静说完,笑着说道,“精彩,真是精彩,原来玄极令竟有这样的隐秘。” 法静点头,“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必定知无不答。” 法静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该从何问起。焰休微笑着坐在他对面,并不催促他。 “我们认识吗?” 焰休爽朗地笑道,“不认识。灵佛山上,我是第一次见你。” “你为何会使天魔诀?” 焰休听到这个问题,神情一滞,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我娘亲是魅族的人,天魔诀是她传于我的。” “那我怎么也会使天魔诀?” “这个……”焰休有些疑惑地顿了顿,“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使天魔诀?天魔诀一直由魅族保管,从未外泄。难道……” “难道什么?” “难道你家人中也有魅族的人?” 法静神色黯然地望向窗外的海面,远处低沉的乌云慢慢滚动过来。 他说道,“我不知道,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是我婆婆养大我的。他们是生是死,我都不晓得。” 焰休笑了笑,法静却感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嘲笑,这种微笑仿佛掺杂着太多的明了。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从小由小姨养大,父母的面我也从未见过。但我知道我父亲被仇人杀死了,而我娘亲失了踪。”焰休对着窗外,幽幽地开口。 海风从窗外吹来,法静还有焰休面对面坐着。 千丝万缕,却是无形无影。 同脉的血亲,却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陌生不知。 焰休举起酒壶递给法静,法静想了片刻,笑着接过,然后饮了一大口。 他又递回给焰休,焰休接过痛饮了一番。 两人相视一笑,爽朗的笑声在船舱里响了起来。 窗外风云变幻,孕育了许久的暴风雨,眼看着就要来临。 21、第二十章 海中旋涡 船驶出数百里,已不见海岸。 此时,狂风大作,掀起一浪高过一浪。船如同一片落叶,漂浮在海面,随浪而行。漆黑的天空,亮起闪电,犹如刨开的胸膛。 轰隆的雷声,隐匿在云层之后,仿佛离这很远。其实,它已近在眼前。 焰休,法静神色平静地坐在舱内,外头的世界仿佛和他们无关。 船有时被浪花掀高,他们也毫无惧色的坐着,微笑始终挂在嘴角不曾退却。 “就要下雨了。”焰休喝了一杯酒,缓缓地说道。 “是,一场大暴雨。”法静笑着回答。 “生死未卜,前途茫茫,你不怕?” 法静抚-摸着珀珠,“你怕么?” 焰休哈哈一笑,“有知己相伴,何惧之有?” “知己?”法静苦涩地笑道,“是了,总比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好。” 一阵巨大的雷声轰鸣着响起,巨大的雨滴兜头落下。 原本就已经汹涌澎湃的海面,更是惊涛骇浪。 船,再也无法用人力控制,只是随着浪头旋转。海水,雨水,狂风,巨浪,疯狂地袭来,小船孤立无援地落在浪涛里,顷刻间就要被吞没。 “两位公子,我掌不住船了。”船家老儿惊慌地冲进来,语气已是焦虑万分。 可偏偏舱中的两位公子,还一副气定神闲地端坐着。 “喔唷,都什么时候了,快想办法吧。”船家急得直跺脚。 “既来之,则安之。”焰休举杯喝酒,法静则笑而不语。 船家老儿惊诧地张着嘴,见他们两人没有丝毫动作,只好摇头哀叹自己今天的霉运。 他转身走到舱门边上,这时一个巨浪打来,整条小船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海水雨水疯狂地顺着空隙涌了进来,打在焰休和法静的身上,他们却仍然端坐着不动。 船家老儿把着门边,摇晃了几下,才走了出去。 又是一个巨浪卷了过来,只听那老儿大叫一声,整个人被卷进了浪花里。 一道白色身影夹着金光,从舱里飞了出去,正是法静。 只见他在半空一个旋身,珀珠轻甩,已勾住了那船家的腰带。他伸手在船拦上一抓,便止住了船家掉落海的势头。船家半个身子还浸在水中,半个身子被法静拉扯在船栏上。 这时,浪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越来越猛。 法静整个人已湿透,但他却根本无法使力将船家拉上船。浪潮凶猛地打来,力道之大已超出他的负荷。 “这时候,你还想着救人。”焰休也从船舱里出来,紧紧拽着船栏,方能稳住身子。 法静吃力地叫道,“再怎么说……也是条……人命。” 才张嘴,雨水海水就涌入口中,一句话竟无法连贯地说出。 焰休哀叹了一声,却被狂风暴雨之声所淹没。眼见着法静的身子开始慢慢往下滑,再不拉他一把,怕是就要和船家一同入海了。焰休想挪动步子过去帮手,可这风浪却肆意地暴虐着,只要一松开任何凭借,便要被生生卷入浪潮之中。 仿佛是灵犀之间,焰休与法静同时想起了天魔诀。 他们对视一眼,模糊中仿佛见到了对方的笑容。他们同时运起如yīn阳两极般的道法,并同时伸手向对方。 只见两道红芒如黑暗中凄然而开的花朵,如浪潮汹涌中点染的鲜血,渐渐合二为一。 法静只觉一股力量在奋力拉扯他,他推力而去,两只手在半空中相握。 焰休长啸一声,收手而回,就见法静拖着船家的身子翻身回到了甲板之上。 两人紧握着手,天魔诀在他们的掌心澎湃,仰天长笑,说不出的激扬和震撼。 船家也是久经风浪之人,虽然脸色略显苍白,微微喘息,但还算镇定。 这时,他望向焰休和法静的眼神已比刚才尊敬许多。原以为这两位公子精神上有病,所以才会无视这暴风雨的天气。如今想来应是他们艺高人胆大,才会这般目空一切。 现在有他们二人,想必可以躲过这场灾难。 法静和船家跪坐在甲板上,焰休则站在一旁。三人紧抓着栏杆不放,不敢有任何异动。 小船任由着风浪的侵袭,大雨如注地落下,漆黑的海面没有光亮,仿佛地狱的入口。 法静抬头看焰休,伸手指指天,焰休立时摇了摇头,“没用……我们已在……海上……迷失了方向。从哪里……走,都是……死……路,而且……还要带……带着他。” 焰休指了指船家,法静无奈地点点头,看来只有求上苍佛祖保佑这艘小船经得起这大风大浪了。 可是,这风浪究竟要持续多久呢? 法静再次抬起头,却看见焰休正神情呆滞地望着前方。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况且他久经杀场,有什么样的场面可以让他如此失常? 法静循着他的目光而去,这下连他自己也怔楞在了原地。心跳,呼吸仿佛停止,从未有过的情景乍然出现,震惊到无法言语。 船家见他二人神色如此怪异,也不禁望了过去,当他看清眼前景色之时,他的下巴几乎掉落在地。 只见离他们小船十几米的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不是石墙,而是一堵巨大的……水幕。 那水幕呈半弧形,足有十几丈宽,十几丈高,正轰隆隆地向着他们的小船滚滚而来。 抬头望不见天,满世界的水与浪。 水幕离他们越来越近,强大的水压,也造成了急剧的压迫感。三人渐渐感觉喘不过气来,窒息的痛苦让他们的脸色已显灰白。 若是这水幕兜头而下,恐怕三人不被压成碎片,也要五脏六腑通通bào裂而亡。 突然,焰休拔身而起,尖锐地长喝一声,如同飞鸟般冲向天空。 红芒,巨大的红芒,从他周身绽放而开。 他就像一团熊熊的火焰,迸裂着向着四面八方燃烧起来。以狂风骤雨,海浪狂潮都无法熄灭的态势,奔腾地冲向水幕。 红芒照shè在他诡异的面具上,现出那样妖异的景色。 黑与白鲜明,红与黑鬼魅。 他的黑袍在风中摆动,同他散乱的黑发jiāo织在一起。 接着,一道白影从船上飞身而起。 那身影在空中旋出一朵螺旋形的红芒,飞转着冲到了焰休的身旁。 天魔诀。 焰休强烈地感受到了同宗同脉的支援,如火热的浪潮鼓动了他体内澎湃的真气。两道真气在半空中jiāo融,旋起一股更巨大更强悍的力量,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力度卷起那道水幕。 水幕似要挣扎着脱出天魔诀的控制,却渐渐被制。只见那水幕突然bào裂,散成万千水点,如同利箭急shè过来。焰休和法静从空中直落下来,在海面轻轻一拍,海面上瞬间立起一道水柱,将急shè而来的水箭通通挡在了面前。 两人一个飞纵回到甲板,各自拉住一根船栏,另一只手相握。 此刻,又何须其他言语来形容他们的心境呢? 船,依然在海面上随浪漂浮,风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可他们,却卓然而立。 双手相握,却是jiāo心的知己。 船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还未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在他们暗自庆幸的时候,风浪,突然停止了下来。海面渐渐归入平静,只有暴雨依然持续着。 焰休和法静对视一眼,敏感地直觉到了危险正隐藏在某个地方。突然的平静,并不代表灾难的过去,它往往昭示着更狂猛的危险。 “总算过……”船家正要庆贺顺利地躲过了海难,海面上又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 那声响仿佛被压抑在什么地方,轰隆声犹如在身旁,却不见在何方? 三人当立在船上,疑惑地望着平静的海面。除了雨声,就只听见那怪异沉闷的响声。然后,小船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焰休和法静已感不妥,焰休率先飞身向上。法静因为顾及船家,比他略微慢上半步。 他二人的脚刚离开甲板,只听“轰”地一声,船底冲起一根巨大的水柱,将小船击得粉身碎骨。小船的残骸,飞扑着向四面八方而去。 顿时,狂风大浪又起,才平静了一刻的海面又像肆意的恶魔,疯狂地张牙舞爪。 焰休和法静虽及时离开了甲板,但仍然没有躲过被飞溅的残骸。bào裂的木板,撞击在他们身上,气血翻涌,口感腥甜。但两人是何等地了得,仍不忘催动真气护住全身。 然而,水柱并非只有一根,而是在这一片海域里一根根地竖起。任他们法术再高强,也要在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境地里俯首称臣。 只见他们三人被水柱高高地击起,甩向了半空。 焰休被撞至半昏状态,只感觉身体在空中飞翔,然后犹如被吸食一般落了下去。他痛苦地睁开眼,就看见他落下的地方正卷着一股巨大的旋涡,将海面上的所有残骸都席卷了进去。 “扑通”一声,他落入了海面的旋涡之中,口鼻都被海水淹没,无力的呼吸,无力的摆动。 天地颠倒,万物无踪。 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凭仗,却触手均是海水。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海水的腥气,蔚蓝的天际漂浮着犹如棉絮的白云。阳光从云朵与云朵的空隙中照shè下来,温暖地洒满了金黄色的沙滩。 海风轻柔地拂过来,有谁会想到昨夜那一场狂暴的风雨? 法静俯卧在沙滩上,他的呼吸平缓有力,只有那破碎的僧袍才能证明他刚从一场灾难中脱逃。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他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睫,却不张开,仿佛是不舍打破这平静的时刻。 只听身边有人轻笑,他才有些难受地睁开眼,焰休正微笑着坐在他身旁。 “醒了?”焰休挑眉问道。 法静坐起身,望了望四周,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袅无人烟的小岛,“这是哪?” “你说呢?”焰休仰身躺下,双手枕着头。 “玄极岛?”法静站起来,“我们怎么来的?” 焰休冷哼一声,“还记得我们掉入海里,那时出现的旋涡么?” “嗯。” “这是一个几乎失传的阵法,那个旋涡就是进入小岛的生门。”焰休坐起身,“只要你有命从旋涡中穿过,便能进入小岛。” “海旋阵。” 焰休呵呵笑道,“看来普光寺的弟子还真是博学多才呢。” “那船家呢?”法静突然想起,自己落海之时死命地拽着他。 “你认为他还有命进来么?”焰休摇头,“就连我们都差点没命呢。” 法静神色一黯,不免为那船家难过,他无非是想多赚些银两养家糊口,却不想命丧黄泉。当即口中默念梵音咒,超度那船家的亡魂。 梵音如雾,迷蒙心绪。梵音如梦,恍若无息。 焰休心中一动,浑身感知无力,仇恨梦想在脑中快如过往烟云。这种感觉就像那夜他闯进空园时,全然没有意识的情景。那时,是净空正在屋内低颂梵音咒,焰休丧失意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在这里,这个时候,法静这般的低吟也能瞬间俘获他的魂魄和心智。 他全身一震,突然纵身向后掠出好几丈,远远地落在了海岸边上。 法静念完一曲梵音咒,睁眼时却见到焰休已退至远处,能在他的梵音咒中,还能保持心绪和意识的,已为数不多。他冲他微笑,心中敬佩之心不由大起。 焰休见他念完,又飞纵了回来。 法静微笑道,“怎么?梵音咒扰了你?” 焰休抱之一笑,“我一向不爱听这个。” 法静叹息,“我师父很希望你能入他门下。” “我?”焰休摇头,“我不适合。” “没有人可以预言未来,你怎知道你不适合?” “最不喜爱和你这种人打jiāo道,总爱拿些大道理来训人。”焰休双手合十,“法静大师,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么?” 法静这才想起,他们来这小岛的目的。抬头望向小岛深处的密林,玄极令的秘密就在其中。这里不会只有海旋阵一个阻碍,那密林之中必定会有更艰险的机关和阵法在等待着他们。 揭开玄极令的秘密,是否也能揭开天魔诀的秘密?他和焰休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这一切都能随着玄极令一起被揭露么? 法静有些彷徨,仿佛觉得这一切的一切犹如一个连环套,把他无意识地拽了进去,却又寻访不到任何的答案。 他回过头,焰休正对着他的脸。他们心有灵犀般地想到了一起,不管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之间必定有着某种联系。 两个人虽然知道前途艰险,但脸上却未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 焰休爽朗地大笑,率先步入那条通往密林的小径,法静跟在身后,却是浅浅地微笑着。 22、第二十一章 玄极双生洞 按着玄极令背面的地图,两人顺利地通过了那片庞大的密林,没有遇上任何的艰险和机关。一路上,两人无话。法静心念着天魔诀的秘密,而焰休则惦记着天魔阙的存在。 通过密林后,隐藏天魔阙的山洞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山洞旁的石壁上刻着五个大字:玄极双生洞。五个大字旁,还刻着一串小字:双生幻梦,玄极在手,入梦即破。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洞前。焰休在洞府门前又仔细查看一番,发现那五个大字的下面有一个三角形的凹槽。 他回头向法静示意了一眼,法静走上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见那凹槽形状正与玄极令相似。他从怀中取出玄字令,chā入凹槽的上部。焰休这时也取出了两块令牌,分别chā入凹槽的左下方和右下方。 三块令牌在分开了百年之后,再一次重新聚头。 只听石洞门轰隆隆一声,缓缓移向了一边。洞内迷蒙一片,竟瞧不真切。连法静目力惊人,都无法看清洞内的情况。 玄极令在洞门打开之后,“磕哒”一声弹出凹槽。两人分别拿回各自的令牌,纳入怀中。 “请吧。”焰休笑着,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法静也不客气,率先走进洞门。 踏入洞中,一股yīn冷之气袭来,法静举目望去,洞内竟是一片大雪纷飞之境。山峦此起彼伏,被白茫茫的大雪遍布,发出闪亮的银光。 连绵万里,没有尽头。 法静被现实的情景所震撼,实难想象这小小洞府之中竟是这般波澜壮阔的景象。他低头,自己的双腿已埋在雪地中。大风雪持续着,再下去就要将他整个人覆没。 他回头想要提醒焰休,身后却哪有他的影子,就连洞府门都已消失不见。 茫然地望向苍茫的大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这只是幻境? “焰休……”他大声地叫了一次,却没人回应。 法静伸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冰雪,冰冷刺骨。双腿陷于雪中,也已感觉麻木和湿凉。这根本不可能是幻觉,法静心中肯定,却无从解释这究竟是何种景象? 他吃力地从雪中拔出脚,向前跨了一步。腿又深深地陷入了雪地之中,冰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刺骨的狂风夹杂着雪花和冰花,打在脸上生疼。 他一步步艰难前行,脚印刚在地上形成,却立刻又被风雪刮得一干二净。他回头,身后的景色同身前的毫无分别,一模一样,仿佛世间只有这一片雪白,再没其他。 突然,前方一股白色的旋风席卷而来。 在苍茫的白色世界里,要不是他目力惊人,还真无法轻易瞧得明白。 那旋风越刮越近,他感到气流开始慢慢紧缩,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风鼓起他的僧袍,紧贴着他的身体向后摆动。寒冷,一点点侵袭着他。 若不是他有珀珠护体,早已被冻死在这不明之地。 那旋风迅速旋至他身前,他忍住体内不适,强行运起天机禅和珀珠的真气。金光围绕他身侧,刚一开始还灿烂夺目,可不消一刻便渐渐被白色风雪所包围。 金光逐渐黯去,可他却仍不死心,拼死相抗。 一瞬间,婆婆、师父、师兄、心瑶,还有司徒璇的面容jiāo替出现在眼前,若是他命丧于此,他们是否会伤心yù绝?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哪怕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也要活。 而且,他心中还有那个秘密,他藏匿了这么多年的仇恨。 是的,仇恨。 “……至今我都没把这事告诉宣宥,怕他知道自己父亲惨死,母亲又下落不明……”婆婆的话再次在耳畔响起,他躲在门外无意的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亲生父母的落难。 他要活着,为了父母,为了拼死护他xìng命的人。 心中涌起一阵强大的念力,如同海浪般疯涌而起。天机禅的光芒再度闪亮,在一片白茫茫之间带起一股强烈的金色狂潮,死死地同那股旋风相抗衡。 然而,旋风好似永无止境,那势头犹如排山倒海。 法静胸口一滞,真气立泻。顿时风雪冲袭过来,裹起他的身子,猛地将他击向了半空。 狂猛的势头,击打着他的心口。他几次想要运起真气,却始终被压抑着。 完了,他闭上眼,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放松身子,任由风卷裹着他飞转。他念起梵音咒,仿佛在做这人世间最后的超度。 时空静止了,旋风也跟着静止了。冰雪的声音逐渐散去,一切都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是死了么? 法静缓缓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景色,才叫他怔楞不已。 旋风并没有停止,它依然迅速地翻卷着。风雪也随着它的转动,猛烈地飞旋。 而法静,却直直地站立在旋风中心,风雪旋转在他身侧。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芒,冰雪在触及到金芒的一瞬便被消融。 天机禅在他体内一阵游动,然后在他胸口集聚,那股温暖的感觉,驱走了寒冷。 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只觉浑身精骨舒坦,力量雄厚浑然天成。 珀珠突然疯狂地闪起光来,仿佛在与天机禅遥相呼应。 体内的天机禅已和他进洞之时不同,他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默默地在体内催起心法,天机禅的第五层。真气顺畅地在体内周游,瞬间夹带起一股雄厚的势头,回到心口。 原来,天机禅的第五层要义,是需要到达‘忘我’的境界。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法静放弃了求生yù-望,身心平静下来,在梵音咒的点化下,趋于‘忘我’境界。 他倒没想到,这次旅途竟会成就他天机禅的造诣。 他微微一笑,瞬间已不把这绝幻之境放在眼中。他左手在胸前捏诀,长啸了一声。 天机禅在体内bàoshè开来,“嘭”的一声响之后,旋风也随着bào开四散。 法静飘然落下,还未喘过气来,背后传来一声闷吼。 他急转过头,白色雪地之上突然zhà起一重几丈高的雪浪,然后竟幻成一只猛兽的模样,叫嚣着向他扑了过来。他竟然未做思考,右手下意识地伸出,红芒乍现,猛然击向雪兽。 然而,那雪兽居然一个奇异的左突右扭,胸口处shè出一道红光。 两道红芒在空中相接,却没有互击,反而是缠绕着向不同的方向冲了过去。 法静心中大骇,动作却已迟缓。 雪兽的红芒如迅雷之势扑面过来,他暗自叫苦,只能伸出手以珀珠的法力相抗。 可是,那红芒在接触到珀珠的刹那,竟被珠子吸食了进去。仿佛是重逢的老友,互相jiāo融地汇聚在一起。 法静抬头,有些怔忪地望向雪兽,它却也奇怪地停顿下来。 为什么,这雪兽使得竟是天魔诀? ****************************************************** 焰休见法静进入洞中,身形没入迷蒙,也立刻迈步跨了进去。 扑面而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身形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法静的身影,而洞府门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四周昏暗无比,空气灼热流动,焰休感觉得到这洞府很深。脚下是一条绵长的石道,而石道两侧则是绝壁。探头一望,下面冲天而起一股热潮,竟是滚滚流动的岩浆。 这一刻,连胆大妄为的焰休也不禁吃惊。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法静……”回应他的是空旷的回声,还有岩浆流动的声音。 他抬腿向前迈去,长长的石道,几乎望不到尽头。 热潮从下而上,滚滚而来,焰休早已是汗流浃背。他抽出背后的白眉刺,握在手中,真气灌输在胸口凝聚。 他越往里走,热量就越高。渐渐地,他感觉胸口窒闷,呼吸困难起来。 可他心中仍在思考运转,这玄极双生洞原本就透着古怪,百年前正道中人把天魔阙藏在此处,必定做了稳妥的安置。 海上的海旋阵便是第一关,难道这岩浆洞府是第二关么?或许这又是一个糊弄人的阵法,要将人死死地困在其中,不得而出? 焰休驻足脚步,蹲下身,伸手在地上摸了一把。灼烧的感觉,几乎烫伤他的手心。 不是幻觉,幻觉不可能如此真实。 他继续向前走去,仍是望不见尽头。 突然,身侧传出一些细微的声音。他竖耳倾听,由于眼睛的失明,他的耳力和嗅觉超乎常人的灵敏。所以,他很快就听出那是小碎石滚落的响声。 接着,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焰休踏前一步,只觉地动山摇起来。整个洞穴晃动地犹如颤抖,这种感觉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他不敢懈怠,疾步向前。 脚下突然一软,竟是那石道开始断裂坍塌。焰休的身子往下一沉,就要落下去,而下面正是那条滚滚流动的岩浆河。石道虽然往下沉去,但速度缓慢,他纵身而上,犹如大鹏展翅般飞跃至空中。 可是,洞穴的摇动仍在继续,洞顶的石块也开始向下掉落。在剧烈的晃动下,洞顶竟整块陷落下来,直直地朝焰休压了过去。 真气从体内膨胀开来,猛然击向掉落的石顶。石顶在巨大的攻击之下,碎成了千万个小碎石,夹带着劲风袭向了他。 他被无数的碎石击中,身体垂直地落了下去。眼见他就要落入岩浆中,他暴喝了一声,双手向下猛烈地击出。 热滚滚的岩浆中被他击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而他借助这股反冲的力量,又弹回了半空。 他左闪右避地躲开碎石,迅捷地往深处冲去。身后却突然有一声嘶吼,吼得人耳膜发颤,头皮发麻。 焰休回过身,神色却已是惊呆。 他的身后,耸立起一个巨大的岩浆柱,在柱子的最高处,竟生着一个火焰龙头。龙形火焰兽低头一声吼叫,带着一股火热的气流,冲向了焰休。 他不自禁地想要后退,才发现是已无路可退。 滚热的浪潮从身后袭来,却是那火焰兽的尾巴。 岩浆流动,火焰燃烧。 尽管形势危险,可他却丝毫不失斗志。他身形不退,反而向前,白眉刺已脱手冲着火焰兽飞去。 “噗嗤”一声穿透火焰兽的胸膛,然后又回旋着回到他的手中。 入手滚烫,差点让他脱手。 然而那火焰兽非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被激怒了一般,更肆无忌惮地冲将过来。焰休腾身飞跃,双手举起白眉刺割向手腕。 血,从伤口处流出,却不滴落,而是围绕着他的身体盘旋。 他转动白眉刺,激起一股旋风,裹着他身侧的血液疯狂舞动起来。血光越积越多,渐渐扩散成一张巨网。 血炼大法。 整个世间仿如变成地狱,充斥了血腥和杀戮。 血光四起,火焰兽低吼着撞向巨网。吼声凄厉恐怖,只见它的身体忽大忽小,仿佛有什么在它体内膨胀。接着,在它的一阵扭动之下,瞬间bào裂分散。 夹杂着岩浆的碎片四处飞散,击在焰休的袍上,烧出一个个焦灼的小洞。 碎片轰隆地沉了下去,沉寂在流动的岩浆河中。 焰休长出一口气,然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晃地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嘭……”岩浆河bào起一朵巨浪,一朵燃烧的火浪。 那火浪迅捷地涌来,而焰休已是精疲力竭。他右手伸出,天魔诀起,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赌博。他鼓动着天魔诀,向火浪冲了过去。 天魔诀红芒闪动,狂涌而出。火浪疯涌而至,也是一片红光浮现。 两道光芒在空中纠缠,然后分开奔向不同处。 焰休落在一块逐渐下沉的石块之上,那红光轰然而来,却如清风拂面般隐入他体内。 他微微一楞,旋即大笑起来。 入怀取出玄极令,握于手中,飞身纵入火浪。 世间停顿,陷入迷蒙,好似雾气重重的清晨。火热的浪潮褪去,犹如噩梦已醒。 迷蒙之气渐渐散去,焰休喘息着抬起头,在迷雾中现出一抹身影。 法静。 两人遥遥相对,脸上均是浅浅的笑容。 没有白雪皑皑,没有火焰滚滚,这里只是一个安静的洞穴。 “我猜想,应该是你。”法静淡淡地开口。 焰休微微点头,“我想,也应该是你。” 两人大笑起来,全然忘记刚才的惊险和震撼。 “我现在才知道,洞门外那句入梦即破的意思。”法静举起手中的玄极令说道。 “这阵法比起海旋阵来更厉害百倍,若是独自一人前来,必要陷于连绵不尽的幻梦中不可自拔。”焰休诡异地一笑,“若是两人以上闯阵,便会在双方不知的情况下自相残杀。” “摆这幻梦无形阵,却还需要一件事物。”法静笑道。 “没错。”焰休和法静的眼神同时望向洞穴的中心位置,那里竖着一个石座,石座之上摆放着一块石头。 那石头晶莹剔透,呈淡金色,外形未经雕琢,是一块自然而成的石头。 焰休伸手轻抚石头,“三界圣物,幻影琉璃石。” 23、第二十二章 天魔阙 焰休接着讥讽地笑道,“你们正道中人称其为妖物,却将它镇守在洞中看护天魔阙,真是天大的讽刺。” 法静摇摇头,“各人心中界定正邪是非的标准不同,自然正邪是非之分也千奇百怪。世间善恶之别,也只在于人心而已。” “那你呢?”焰休遥遥地相对,“你心中如何界定善恶?” 法静苦笑,“宽怀博大为善,以一己之私泄一己之愤为恶。普度众生为善,滥杀无辜为恶。太多,太多……” 焰休朗朗一笑,“那我必是你心中的邪,你必是正了。” 法静又摇了摇头,“这世间,除了我师父,根本没有人称得上正。” “哦?”焰休不禁有些困惑,“难道你也有私愤,你也滥杀无辜?” “我心中有恨,有仇,”他叹息,“不管我念多少遍佛经,不管我再如何修身养xìng,我都消不掉我心中的恶障。” 焰休一向以为法静是心如止水之人,却未料到他心中竟也会有怨仇。 只听他接着说道,“我父母在我出生时家逢变故,他们叫何姓名,他们如今是生是死,我都不得而知。我的恨,我的仇根本不知该问谁去讨,问谁去要?” 焰休听罢,心中微微一寒,仿佛如遇知己般。 同样的遭遇,同样的仇恨,同样的怨哀,原来世间并不是他独自一人最苦,最累。 忍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住劝道,“我们毕竟是人,有七情六yù才是真。若对父母之仇无动于衷,那才是冷血,才是真正的恶。净空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他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他爱惜贤才,才会收你为徒。他宽大为怀,才试着普度众生。你如是想才好,否则必要将自己逼入绝境。” 一番话,仿佛解开了法静心头旋绕不去的困惑,更是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法静这才恢复原样,有些感恩地望着焰休。 焰休微微一笑,“我们来此可不是为了两两相望的。” “正是。”法静把目光又投回到中心的幻影琉璃石上,只见这摆放琉璃石的石座上还刻着一行小字。 口中轻声念道,“琉璃碎,天门启。” 焰休抬起头,“可惜了这琉璃石了。” 说罢,两人互望一眼,随即各自后退一步,双双运起天魔诀。 红芒在洞中犹如漆色,将洞壁都染成了一片鲜红。 两道红光迅速地击打在琉璃石上,发出火焰燃烧的声。接着,那淡金色的石块慢慢变红,先是从底部开始一直蔓延到头部,直到它被血红色全部占满。 那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yīn阳两极的天魔诀瞬间bào发出巨大的热浪,琉璃石瞬间bào开飞散。 两人双手在身前轻挥,挥退了急击而来的碎石。 轰隆隆一声,那扇石门缓缓向上移动。他们默契地互视了一眼,拔身而起掠向了石门里。 他们刚飞进石门里,脚跟还未落定,身后那扇门竟然重重地落了下来,激起了一阵巨大的灰尘。 待灰尘散尽,那石门已堵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焰休却毫不在意,“希望这里还有出口能出去。” 法静苦笑,“你瞧瞧这洞中,还有出口么?” 放眼望去,这洞穴一眼就可望到头。 在洞穴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一丈大小的水潭,水面平静无波。那水潭怕是很深,黝黑深不见底。 水潭之间有条小道,可容一人通过。他们一前一后从小道穿过,只见前方的石壁光滑通透,犹如一块古玉。 在石壁的正中心,有一个凹槽,正和玄极令的形状一致。 焰休取出令牌,“让我们见识一下天魔阙吧,可别让我们失望了。” 他将令牌放入凹槽,回头盯着法静。 法静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若这天魔阙是害人的东西,我必会毁了它。” 焰休笑道,“我和你判定是非的标准不同,或许它对我来说是件宝贝,那我一定会把它夺走,容不得任何人毁灭它。” 法静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令牌,嵌入了凹槽之中。 两人屏住呼吸,各自后退了半步,等待着天魔阙的出现。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洞中一片宁静,水潭仍旧平静无波,石壁和玄极令仍是平静地粘合在一起,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焰休失望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玄极令。 它和石壁镶嵌地一丝无缝,显然他们并没有放错。可是,为什么是这样? “这是你们正道中人玩弄的把戏么?”焰休回头冲着法静冷冷地说道。 “别忘了,我也在这里。”法静上前仔细地看了看玄极令,“我的处境和你一样。” 焰休往一旁的大石上坐下,苦笑着说道,“怕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应该不会。”法静摇头,“我们这一路进来,并未发现过有其他人入内的痕迹。若是已有人进来,那琉璃石早应该碎了。毕竟那石头,得来不易。” “那你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焰休指了指石壁上的令牌。 法静苦笑,“我又如何知道?” “这下可好,我还想来捡个大便宜,现在倒把自己困在了这里。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焰休居然无所谓地朝后一躺,悠哉地说道,仿佛生死根本不放在眼中。 “饿死总比孤单地死去好。” 法静绕着洞穴走了一圈,又去观察了一下石门,可结果仍是什么都没有。 天魔阙,还有出路,全部都是一场虚幻。 他长叹了一声,在焰休的身边躺了下来。 焰休翘起腿,“死心了?” 法静笑了笑,“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哦?”焰休挑起眉头,“是什么?” “我们只有……等死了。”法静说完闭上眼,原本烦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也许这里原本就是一个骗局?”焰休用手肘推了推法静。 法静微微一笑,“布下这么多机关阵法,只是为了一个骗局,就是为了骗我们的吗?” 突然转念一想,“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天魔阙?” “可他们却知道天魔诀的存在?”这是焰休最在意的地方。 法静点头,“没错,天魔诀一出世就已被魅族所掌控,知情-人应是不多。可是,若天魔阙只是唬人的把戏,那为何这几百年来却只有三大派的掌门知晓?如此大废周章的故布疑阵,究竟意yù为何?” “你的小姨是否告诉过你有关天魔诀的事?”法静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 焰休有些凄凉地摇摇头,“其实……我出生之后就被我清姨带走,为了躲避仇家,从此和母亲失去联系,至今仍未有她的下落。我清姨虽然也是魅族族人,但是她地位不高,对天魔诀的事知道的少之又少。” 法静突然苦笑道,“看来我们的确有缘分,就连身世都这般相像。” “可惜,我属魔道,你是正道,路不同,往后说不定会兵戎相见。”焰休的语气惋惜又伤情,却叫法静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那又如何?”他坐起身,“正与邪原本对立,那是道义的关系。你我,难道就不能突破这道义之分,难道我们就不能成为灵魂的知己?” 焰休听他如此说,心中也已兴起。 他原就视道义为粪土,如今怎又扭捏起来,“说得好,我敬你是个真正的君子,坦dàng无城府,比起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士要高上千倍万倍。若是我再计较这道义,这正邪,岂不是迂腐?” 法静笑着伸出手,“我们结为兄弟吧,若是将来你我终要兵戎相见,也要坦坦dàngdàng地斗上一场。” 焰休伸手与他击掌,“好。” 法静接着说,“我们也不用分大小,否则又要拘泥于那些小节。” “正是。”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全然忘记还身处在封闭的石洞中。 这一路行来,他们遇到几次险境和困难,始终没有喘息之际。如今这般田地,倒叫他们突然轻松了下来。他们平静地躺着,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说。 没过一会儿,他们都各自沉沉睡了下去,这种感觉仿佛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宁静与祥和。 法静只觉身体轻轻漂浮在半空,几道温暖的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地让他不忍就此醒来。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宣宥……宣宥……” 一声又一声,有时温和,有时凄厉。 是婆婆。 他睁眼,温暖的光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稠的血红色。 婆婆站在不远处,那张脸是那样地苍老和无助。她凄怨地叫着,双手不停地向他挥舞,仿佛有什么要急着告诉他。他急切地向她奔去,嘴里叫着,“婆婆,婆婆……” 可是,他和她却始终离得很远。 他不要婆婆离开,不允许,他运起法术,纵身飞了过去。 “砰”的一声,他仿佛穿透了一个屏障,眼前是一片漆黑,黑得好似无边无际。 前方突然有一道亮光,他看见了一座破庙。 他一步步走过去,破庙已在眼前。 他听到了一阵哭声,悲戚的哭声,仿佛把天都要哭垮了。 他跨过了破庙的门槛,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窈窕的女子。她扑倒在一具尸体上,她在哭,那凄惨的哭声原来是她的。 她抬起了头,光芒四shè。 法静竟然无法看清她的脸,但他感觉得到她的眼神投shè在自己的身上,那样的执着和哀怨。 “宣宥……”她在叫他,可他却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是谁?”他困惑地问道。 “报仇,为我们报仇。”她哭着喊着。 “为什么?” “为了你死去的父亲。”她痛苦地低头凝视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法静仓皇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是……娘亲……” 光芒突然暗去,他甚至没能看清她的脸,没能看看父亲的脸。 “不……”他突然愤怒了,疯狂地大叫。 双手紧紧地握拳,红色的光芒从他身体放出光彩,急yù冲破他的胸膛。愤怒像海潮一样在他体内澎湃,仇恨却如猛兽在啃噬他的ròu-体。 他的眼瞳放出光芒,银色的,仿佛黑暗中的两抹星光。 天魔诀的气场越聚越大,他白色的袍子也仿佛被染红了一般。 接着,他的眼瞳竟然开始一点点转红,就像一颗银色的玻璃球被充进血液。红色从浅红,渐渐转换成赤红。天魔诀随着眼瞳的变换,逐渐变强,达到了一个不曾企及的高度。 此刻,他再也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任何一句佛言。他的心中除了恨,只有仇。 他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天魔诀在体内膨胀到要把他撕裂开。那样的痛楚,令他发狂,令他疯魔。 他狂啸一声,天魔诀狂泄而出,击向不知名的某处,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减轻体内的那种痛苦。 杀人,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要杀了他的仇人,将他碎尸万段。 珀珠缠在左手,它的金光闪烁,仿佛要冲进他的体内拯救他。可是,珀珠的力量却显得那样单薄,在他强大的天魔诀下反而被吸收了一般。金光逐渐转红,仿佛一切都在被天魔诀所吞噬。 法静笑了,却笑得yīn森恐怖,同他俊秀的面容那么不相称。 他的眼瞳,红光闪耀,鬼魅异常。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于耳,犹如醍醐灌顶,使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仍是在玄极令的山洞里,和焰休面对面的站着。从他露在外的半张面色中看出,他和自己一样处于迷惑的状态。全然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似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不记得梦中的情景。 轰隆隆声从头顶再次响起,他们抬头看向上空。 只见洞穴的两个水潭上方各shè出两道光,投shè在水潭里。而两个水潭又分别把这两道光束反shè到了镶嵌在石壁上的玄极令中,玄极令几成透明,然后在它的中心幻化出缤纷的色彩。 那色彩不停jiāo替出现了几次,玄极令的中心竟然裂开,并且沿着三块玄极令的缝隙逐渐扩大。色彩从这些缝隙shè出,光芒闪烁到令人无法睁眼。 石壁发出一记bào裂声,随着玄极令一同破裂开来。 缝隙越裂越开,然后玄极令突然“嘭”的一声,碎成无数片。 白光,一片惨淡的白光从裂缝中冲了出来,充满了整个洞穴。 强光迫使他们闭上眼睛,法静只觉身体仿佛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茫然,困惑,他感到一阵疲惫,人世间的种种喜怒哀乐,一瞬间变得虚无缥缈。 他运起天机禅想要抵抗这种强迫的力量,可是天机禅却好似消失无踪。他又试着运起珀珠,却感觉不到手中珠子的存在。 法静做了最后一个尝试,天魔诀。 这一次,那白光出现了波动,胸口的憋闷也稍稍缓和。 可他还未吸上几口气,那白光又猛烈地涌了过来,把他紧紧地包围在其中。他看不见焰休,口中也叫不出声响。白光越来越强,逐渐渗入天魔诀的红芒中。 那股压迫的气势狂猛地击向了他,他一下子便失去了神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醒来,四周仍是一片无垠的白茫茫。 但他却依稀地看见在这片白光之间,站着一个身影。 “焰休……”他不确定地喊道。 “我不是他……”一个飘忽的声音隐约传来。 “那你是谁?” “姒魅。”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依然淡淡地飘了过来,“这里是……魂界。” “魂界?”法静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我们现在在你的魂魄里,这里就是魂界。每一个人都有魂界,但只有练成天魔阙的人,才能进入。” 法静仍是很迷惑,“那你又是谁?” “姒魅。”那人影突然晃动了一下,瞬间到了他的面前,“确切的说,是你练成天魔阙后幻化出的另一个魂魄。” 姒魅浑身散发着白光,层层裹在他体外,耀眼的光芒让法静看不清他真实的面貌。 “我练成了天魔阙?” “是。”姒魅点头,“因为你学过天魔诀,只有练成诀的人才能练成阙。刚才你在洞中运行了天魔诀,无意中触动了天魔阙。” “自从我懂事以来,就已经有天魔诀的存在,可是我不记得我曾修习过它。” 姒魅点头,“从你出生起它就存在于你的身上。” 法静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为何它会从我出生就存在?” 姒魅摇头,“两卷秘籍已分开几百年,其中内由我无法知晓,我只能告诉你有关天魔阕的一切。” 法静的眼睛又黯然下来,“那焰休在何处?” “他也有天魔诀护体,无须担忧。”姒魅停顿了一下,“只是……你们两人的天魔诀有些不同,可惜我无法解释其中的不同之处?” 法静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我如何离开此地?” “我会送你离去。”姒魅贴近他,“离开后,我仍在你体内。诀阙合并,从此便只有我存在。至于,你的珠子和另一道真气,仍完好无损。而且,我已将它们两者收服,以后我会依附在它们之中,为你增强法术,旁人根本无从知晓我的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在。” “我体内有颗内丹,你可否把它逼出体外?”法静至今仍在担忧那异兽之王的内丹。 姒魅摇头,“它已融入你体内,但是我会控制住它的威力,你不必担忧受其所控。” “不过……”姒魅伸出手指了指法静的心,“你心中有魔,必受其害。” “心魔?”法静苦笑,“世事有时总是无可奈何。” “我是你的魂魄,自会同你一起。” 法静微微一笑,突然,姒魅奇怪地转了个身,向他身后看了许久。 “怎么了?”法静困惑地问道。 姒魅回过身,不确定地摇摇头,“没什么。” “送我离开吧。” “是。”姒魅向他虚晃了一下手臂。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法静只觉白光一黯,身体仿佛落入了无尽的深洞里。冰冷的水席卷过来,淹没了他全身。隐约中他看见了他和焰休一起的山洞,看见自己掉入了其中的一个水潭中。 冰冷和黑暗袭来,他越沉越深…… 24、第二十三章 温柔一夜 空气中仿佛还隐约回dàng着那yīn冷的笑声,刺激着全身的感官冰冷透骨。洞穴中腐朽的味道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海水的咸味,充斥在鼻间。 焰休从昏迷中醒来,被强力抛入水潭的冲击,让他一度意识模糊。 举目望去,碧蓝的海仿佛与天只隔一线。海面上漂浮着那一个暴风雨夜留下的残骸,哪有什么玄极岛的踪迹。脑中那些似梦似真的片段,突然之间好似虚幻一场。 他浮在海面之上,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时间竟无法分别真实虚幻。他抓住一块碎裂的木板,翻身躺了上去。心中安慰自己,或许刚才的种种只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脑中刚一出现这种想法,耳边就突兀地响起了那个笑声,仿佛那个人就贴在耳边,yīn森冷笑着。 焰休有些不置信地回顾四周,海面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声音尖锐地响起,“你仍是不信么?” “姒魅?” “正是。” 焰休苦笑,“原来不是梦。” “你摸摸你怀中,是否还有玄极令?” 焰休隔着袍子摸了摸了胸口,的确已没有玄极令,“看来往后我就要多个伴了。” 姒魅yīn冷地一笑,仿佛是认同了焰休的话。 然后他突然问道,“你还想留在海上多久?” 焰休仰头笑道,“这日头多好,不妨趁此机会好好晒晒。这种逍遥日子够惬意,不是吗?” 姒魅讥讽道,“你可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就一会儿,”焰休叹息道,“只一会儿也是好的。” 也不知在海上漂流了多久,有人声丝丝传入耳中,伴随着船只乘风破浪而来的声响。 “公子,你是不是落海了?”船只就停在不远处,船上的人大声冲着焰休叫唤。 焰休睁开眼,支起身,停在眼前的是一艘渔船,站在船头叫唤的人一身渔夫打扮。 他笑了笑,“是,能让我搭船么?” “可以。”船上的几名渔夫满口应承,热心地把他拉上了船。 船舱里换下湿透的衣服回到甲板,一渔夫为他准备了热乎乎的汤水。 “公子,你是怎么落海的?是否还有同伴?”那渔夫满口黄牙,张口便是一股鱼腥气。 焰休故作深沉道,“遇上了暴风雨,同伴也都……遇难了。” “唉。”渔夫惋惜地叹道,“公子可要节哀顺便。” “多谢关怀。”焰休放下汤碗,迎风望了出去。 碧蓝的天空,和寂静的海面,一切仿佛都宁静下来。 “公子,想去何处?” 焰休回过头,“当然是去碧海镇。” “碧海镇?”渔夫好似吃了一惊。 “怎么了?” “咱们只能让你搭到沙里岛,碧海镇咱们可不去。” 焰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沙里岛?那里离碧海镇有几百里,难道你们不回碧海镇,那可是上陆地的唯一港口。” 渔夫哀叹了一口气,“公子,你在海上可能漂了许久,这陆地之上可已是天翻地覆了。” “怎么说?” “十多天前,碧海镇就被一群妖兽给霸占了。它们各个长相狰狞,吃人不吐骨头。”渔夫的脸色变得煞白,至今还沉浸在惊恐之中无法缓过神来,“许多人逃到了沙里岛,没逃出来的人都填了妖兽肚子了。” “妖兽?”焰休略微沉思,难道是异兽族已经潜入中原,开始兴风作浪了? “是啊。整个南边都被占了,尸横遍野啊。” 依照渔夫说法,妖族已成围攻之势,而中原各派被围困其中必定已岌岌可危。只是不知,无影堂现今如何,就怕他们从此匿迹,要想再找到他们是难上加难。 船行将大半日,天色已黑。在即将到达沙里岛,焰休换回自己已风干的衣物。从船舱里出来,就看见船头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岛,正是渔夫口中那避难之所。 “公子,咱们就要到沙里岛了。” “多谢你们让我搭船。” “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咱们吃海上饭的,见到遇难之人能帮就帮。”渔夫不好意思地摆手,“不过,公子要回陆地可得自己去,岛上有船,你可以随便使用。” 焰休长笑一声,郎声说道,“多谢诸位,搭船之恩焰休铭记。至于……” 他举目朝着碧海镇的方向,“碧海镇如何去,就不劳烦诸位了。” “告辞。”他双手握拳,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几名渔夫还自怔楞中,焰休已拔身而起,幻成一道白光向着天际飞纵了去。不出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在船上休整的半日,焰休查觉体内真气已臻上境,比之从前更能得心应手地使将出来。 此刻他未使吹灰之力,便已落至碧海镇。想起当日离开之时,此处是何等繁荣的景象,如今却已成废墟场。 房舍,全已毁于一旦。 空气,弥漫着尸体的腐臭,还有浓稠的血腥气。 黑夜像庞大的恶魔,把整个世间都吞进了肚中。 yù-望,杀戮,永无休止。 何时能休?何时才是完结? 这一刻,焰休心底迷茫,不禁唏嘘二十年的岁月究竟为了什么? 远处传来喝斗声,打破了焰休心中无可抑制的愁绪。 他纵身掠去,声响就在那成片的废墟之后。他刚越过废墟堆,那场景,那凶气肆意的感觉已叫他生出一股寒意。 剑光气影点亮了夜空,只见几百头虫兽正蜂拥而至,渐渐围拢成一圈,把数十人围困在其中。那些人已被逼入绝境,照此趋势,必将顷刻被剿灭。 虫兽不断疯狂地进攻,数十人瞬间减至几人。焰休距离战场稍远,加之眼睛不便,一时瞧不真切。但根据真气道法的判断,那些人应是天雷门的弟子。而从声声娇喝中焰休可以断定,那些人中必有温妍。 他竟不及细想,飞身而去。 此刻,她刚挥剑砍断一只虫兽的触角,另一只又扑将过来。她在虫兽的围困中苦苦支撑着,身上被虫兽的触角刺伤多处。血染红了她的脸,和她的袍子。 焰休欺身过去,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可惜却仍是迟了一步。 她只能顾及身前的虫兽,全然无法防备她身后的敌人。腥风从身后传来,温妍已觉不妥,可是她却实在无暇分顾身后。 一只巨大冰凉的触角从背后贯穿她的右肩,剧痛从右肩扩散开来,竟叫她一时难以忍耐,痛楚地叫出声来。那虫兽竟不松开触角,而是提角将她叉了起来。 温妍的脸色已是雪白,冷汗从额角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身前的虫兽见她受制,仿佛大受刺激,举起触角向着她猛地刺了下去。 焰休长啸一声,两根白眉刺已经飞旋而出。只听一记巨大的扑哧声,温妍身前的虫兽已被两道白光分成两半。焰休半空接过白眉刺,又是挥手而出。白眉刺的白光划出一道弧线,绕至温妍身后的虫兽两侧,那虫兽嘶吼了一声,两只触角齐根从身上被切割了下来。 焰休毫不停顿,接过从半空落下的温妍,冲天而起。 白眉刺仿佛有感应般,跟着主人一同飞向夜空。焰休双手背向身后,接住了飞纵而来的白眉刺。体内真气大开,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的沉寂。 温妍整个人虚软在焰休怀中,脸色凄白如纸,血液从她的伤口泊泊地冒了出来。焰休身形不敢懈怠,急速飞行。瞧她这副情形,怕是再不救治,连xìng命都难保了。 匆匆掠过好几个山头,才发现一个小镇。那镇子平静祥和,看来还并未受到异兽族的侵袭。他抱紧温妍落至地面,仓皇地在街道中奔走寻找,终于在一条街道的转角找到了一间客栈。 由于已是深夜,店门已关闭。但他仍是冲了过去,急迫地猛拍大门,可是里面久久却没有回应。 在他忍不住想要踹开店门的时候,里面终于传出了人声。 “谁啊?”声音响起的同时,店门也被打开。满眼惺忪的伙计,露出半梦半醒的脸。 焰休心中火起,猛推了一把大门,那伙计噌噌地后退了好几步。焰休也不理会他,径直就往后面的厢房走去。 店伙计见他怀中的女子满身血污,气息微弱,怕是命不久矣。加上焰休带着面具,脸色不善,心中早已是惊慌和恐惧,忙拉住他叫道,“咱们店里客满了。” 焰休知他是推托,不愿惹麻烦,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狠狠地砸在帐台上,人却已经掠过了前堂子。 店伙计一瞧这包沉甸甸的银子,再想说的话也只好往肚子里咽了。当下便跟着冲进去,为他们指了一间房。 “拿壶酒来。”焰休向伙计吩咐了一句,便放下温妍,让她斜靠在床架上。 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端过桌上燃烧的火烛。这时,店伙计已把一壶酒端了进来。 焰休接过,却见那伙计惊惧地瞧着温妍,眼色犀利地瞪了他一眼,“还不走?” 那伙计一个抖唆,忙退了出去。 焰休回过头,温妍却睁着眼望着他,双手紧拽着衣襟,虚弱地说道,“别碰我。” 焰休冷笑道,“这触角上有dú,再不拔出来,你可死定了。” “不用……你管……”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他不理会,径直扳开她的手,只听呲啦一声,衣襟已被他扯开大半。温妍羞愧地怒视他,想反抗却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只好紧闭起双眼。 焰休举起酒壶喝了一口,对着她的伤口全数喷出。 烈酒让痛楚更加剧烈,温妍低呼一声,紧咬着泛白的双唇。伤口渐渐开始有些麻木起来,疼痛感也开始减缓。 他抽出身后的白眉刺,用力扎进曝露在伤口外的半截触角上,手中微微使力,那深深刺在温妍身上的触角被猛地抽了出去。 她惨叫了一声,手指扣紧焰休的手臂。 焰休低头覆在她的伤口上,用力将她体内的dú素吸噬出来。她张皇地望着他,他的唇是冰冷的,可是触在她的肌-肤上却像火一样的在烧,那种灼热感竟比伤口的痛楚更让她难捱。 “你……”看着他抬起头,吐出dú血,温妍竟一时无语。 他从怀中又掏出一个扁平的小瓶,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沁凉的感觉,迅速地消除了疼痛。 他撕下衣摆,为她包扎妥当,这才拉起她扯开的衣衫,“情势所逼,才轻薄了你。不过,这件事会烂在焰休的肚中,世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温妍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毕竟他也是为了救她,她又怎能责怪于他呢。 他拿起酒壶依着窗户坐了下来,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酒。 “谢谢。”温妍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响起,虽低如蚊蝇,但却温软和煦。她的脸色已比刚才好了许多,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焰休怔怔地对着窗外许久,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温妍好奇地望过去,他的侧面在月色的照耀下那般诡异,可她却不觉得惊恐和惧怕。他这样静静地端坐着,仿佛都能给她一种宁静的力量。 突然,他叹息了一声,“这样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温妍微微怔楞,随即回道,“除非人不再有yù-望。” 他回过头,“yù-望?” “血魔宗有入侵中原的yù-望,妖族也有,所以纷争永远不会休止,平静也永远不会到来。”她纯净的眼瞳望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他笑了,“难道天雷门没有yù-望,中原教派都没有yù-望?” 她怔忪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他接着说道,“就如法静说的,这世上除了净空大师,怕是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正人君子了。” 两人沉默下来,屋子里又成了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温妍才呐呐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入血魔宗?凭你的资质,本就可在中原扬名立万。” 他爽朗地大笑,“我没有选择。” “为什么?” “我是孤儿,从小在血魔宗长大。” “那你现在可以选择离开,怕是没有人可以拦住你。”她的语气有些激动。 “不。”他摇头,“我不需要什么扬名立万。” “那你要什么?” “血债血偿。”他咬牙切齿地回答,双手紧握拳头。 “你有仇人?” “是。这才是我的全部,不管入了哪门哪派,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心中有仇,有恨,不累么?”她哀怨地问着。 他猛地站起身,“当你出生时父母惨死,当你从小凄苦无依,当你明知有恨却不得报时,你永远不会累。那是生存下去的动力,是下半生的全部。这些……你不会懂的。” 她无言以对,他满腔的愤怒和怨恨,她不懂,也无法深刻的体会。 他是骄傲和自负的,可骄傲自负的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后却是这么多的创痍和悲凉。 他是孤独和寂寞的,可孤独寂寞的背后却要背负这样的血海深仇。 一个人承受,没有人可以倾诉。 她步履蹒跚地靠近他,张开怀抱温暖地拥住了他。他的背脊微微颤抖,仿佛他从未让人如此地接近于他,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的内心的独白。 “偶尔放下仇恨,就一会儿。”她轻声地低喃,“就当是……放过自己。”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焰休寂寥的心。这一刻,他竟是平静的,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拥抱,仿佛是他今夜唯一的依靠。 但,也只是今夜而已。 转身将她搂入怀中,她柔软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她低着头羞涩地不敢看他。他伸手抬起她脸,却只能看清她的轮廓和丝丝光影。 “如果……”他的语气充满着惋惜,“能看清你的脸该多好?” 她莞尔一笑,“想看我无地自容么?” “不是。”他轻轻摇头,“我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她怔楞,随即伸手在他面前一晃,他很用力地抓住,“我看得见影子,看得见微光,看得见气场流动,其他的便什么也瞧不见了。” “为什么?”她心底泛起一股酸楚。 “十岁的时候被冰魄针刺伤了眼睛,”他拉她一起坐下,“以前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我修炼比别人更苦更累,后来眼睛才渐渐转好,可惜却只能到此程度了。” 她轻轻笑道,“还好是这样,否则别人就更比不得你了。” 焰休撩起她的碎发,他的心透着醉意,仿佛为了这个夜晚醉了过去。 然而,仇恨、正魔道义却仍是蔓延上他的心头,让他放不下,丢不了。他的过去,他的抱负,他的未来,他无法掌控,更无法给她那种平淡的幸福。 他和她,终究是两路人,就算有jiāo集也会越行越远。 她似乎也查觉到了他的心思,原本还和煦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忧色。她喜欢他,这种情感却只能堵在胸口,把它埋葬,把它沉淀。刚才那一时冲动的真情流露,也许到了明天就会成了一场梦幻。 她和他,终究隔着遥远的距离,就算曾有过这样温存的一刻也会烟消云散。 若是终要兵戎相见,那么过往的温存也终会变成凶猛的dúyào,毁灭两个人。 25、第二十四章 妖人 “救命……”凄厉的呼喊,响彻天际,透着yīn森的鬼魅和惊惧。 焰休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身子已从房门蹿了出去。 放眼望去,死尸遍布,一地狼籍。鲜血的腥臭直冲鼻间,世间仿佛坠入阿鼻地狱,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生命,脆弱地在空气中飘dàng,一文不值。死亡,却冷酷地藐视着人间,不可一视。 虫兽,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所经之处,不留活命。 凄惨的呼救,孩童的哭喊,fù孺的尖叫,此起彼伏。声声惊喊,夹杂着虫兽足尖剐擦地面的声响,还有咀嚼尸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 呆楞间,三只虫兽已向他扑了过来。焰休双手一翻,白眉刺已在手中飞旋。拔身而起,双手挥出两道白光,三只虫兽便已开膛破肚地摔落在地。 焰休不作他想,急速蹿向温妍的屋子。还未至门前,就听到了从房中传出的温妍的娇喝声。他这才安定下来,白眉刺更是飞舞在半空,刹时就将涌进客栈的虫兽掀翻在地。 他冲进屋子,只见温妍正被两只虫兽围困。她的伤势显然还未转好,此刻在逼困之下已是捉襟见肘。他猛地扑将过去,握着白眉刺狠命地刺向了虫兽。 这只刚被他撕成两半,另一只也已在温妍的攻势下一命呜呼。 焰休不停顿,立时抓起温妍的手跳出了窗子。 两人飘然落在街上,脚下竟是成堆的尸体,哪还有活人的迹象。街上成群的虫兽,见有活人出现,顿时疯狂地如洪水般冲了过来。 焰休和温妍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谁也不曾想到世间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任由妖物为非作歹,而人类却无可奈何。 虫兽已渐渐围拢起一个包围圈,此时已没有时间来做任何的感慨。焰休拉起温妍,真气鼓动,冲天而起。温妍靠在他怀中,鼻间旋绕着他的气息和味道,她竟然没有因为刚才的险境感到前路迷茫,反而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是从这一刻才开始。 他们一路飞跃,直到百里之外,才离开了虫兽的攻击范围。焰休抱住温妍落至地面,眼前是一片幽暗庞大的树林。 两人各自斜靠在大树上,微微喘息。抬头相视一眼,她看见他露在外的半张面孔竟也白得出奇。 她颤抖着说道,“真没想到虫兽的来袭速度如此之快,看来不出多久便要抵达天香雅轩的地界了。” 他走至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冰凉透底,掺杂着剧烈的抖颤,“怕吗?” 她摇头,微微地一笑,“不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他低沉地笑道,“也是,就算它要吃人,也得先把我吃了。再怎么说,我也应该够它吃上几顿吧。” 温妍扑哧一笑,“那如果来了好几个呢?” 焰休抬头望天,“到时我会先把自己分好了给它们,它们就顾不得你了。” 她轻声地笑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地底下竟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大地随着这声响,发生了微微的颤动。 温妍顺手抓住焰休的臂膀,以稳定自己摇晃不稳的身体,“怎么回事?” 他专注地盯着地面瞧了许久,然后突然抱起温妍蹿到就近的那棵大树之上。 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他伸出食指放在唇边,接着又指了指地面,轻声地说道,“下面有古怪。” 她听后立刻不敢再乱动,依着他的身子,紧紧地攀附在树枝上。 沉闷的声响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地面的摇晃也越加明显。两人紧盯着地面,怕错过了任何异动。 果然,在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之后,就在他们藏身的树下,竟裂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由细到粗,直到裂成了足可容身一人走动的洞口。 他们躲在树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脸上惊异的表情,足以让对方骇然。 那洞口敞开了近半柱香,才依稀从洞中传出些微声响。那声音如同上百支足脚,在地上跑动,从远至近,简直令人起了一身的疙瘩。 接着,他们看见了两只虫兽从洞中爬了出来。他们正自惊诧,虫兽竟已如此之快地到达了此地,异变又起。 那两只虫兽爬出洞口后,居然开始全身颤动,然后周身散出一股烟雾。烟雾慢慢地裹住了它们的身躯,仿如置身雾色之中。 当烟雾散去,从迷蒙中显现出来的竟然是两个人影,而那两只虫兽已不知所踪。 焰休和温妍吃惊地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惊恐和慌乱已是一重又一重。 焰休张开嘴,用唇语说道,“妖……人。” 温妍点点头,脸色凄白,她心中也早想到,如今在焰休的确认下更是确定万分。 异兽一族已让中原各派疲于奔命,现今连妖族的另一支“妖人”也突然地出现在了中原,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又一场妖魔与正义的大战要开始了? 冷汗从他们的额头冒出来,滑落在衣衫之上,不出片刻便已浸湿。冷风吹来,他们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两个妖人站在树下,一黑一白。 白衣人说道,“你立刻去召回附近的虫兽,待我为它们恢复精元之后,我们立刻起程前往天香雅轩,会合二分舵。” “是。”黑衣人恭敬地向他回话,“异兽之王已死,异兽一族已是一盘散沙。统领掌握时机,利用我族的魂控术,cāo纵了异兽族。想必,天下已是我族的囊中之物。” 白衣人嘿嘿冷笑一声,“从前有异兽之王在,我族的魂控术对它们毫无作用。如今,正是我们发挥魂控术的最佳时机。中原各派被异兽族骚扰不堪,待他们元气大伤之际,我族再大举进入,他们岂有反抗之力。” 黑衣人跟着冷笑道,“三百年前,要不是风刹妖力无边,我族又岂会受他所控。如今正是我族立威之日,我们定不可放弃这大好时机。” “这世间恶灵无数,我族靠魂控术吸取他们的灵力,来增强自身精元,已是不败之地。”白衣人更是放肆地大笑道,“你把虫兽招回后,便是那两大凶灵的大限之时。” 黑衣人点了点头,白衣人接着说道,“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是。”黑衣人转身一个轻舞的摆动,身影已不知去向。 白衣人向着洞中看了片刻,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焰休心中已拿定主意,轻拍了一下温妍的手背,突然身体向下一沉,人已落下树去。 白衣人抬头,右掌挥出,一股诡异的妖风在林中吹起,带起一阵强烈的飞旋。可是,他的眼前却什么也没有,他不禁微微一楞。 温妍趴在树头,眼见着焰休落了下去,心中虽是紧张,可对他的道行却有足够的信心。她见树下的白衣人比她的反应更快,焰休刚一动身,他已向上攻击了过来。 可是,焰休却在她与白衣人之间消失了。 她如同那白衣人一样,怔楞在当场。接着,他们都听见了一声破空的长啸,一团白光在她与白衣人之间突然地出现,然后发出巨大的刺眼的光芒。 他们不禁伸出手遮挡眼睛,就这么一瞬间,焰休从白光中现出身形,手中光彩四shè的白眉刺已狠狠地chā入了白衣人的胸膛。 他的脸色逐渐转成铁青,直到变化成一片死灰,他的身体突然碎裂成一堆灰烬,在风中吹散开来。 焰休的嘴角勾起一弯邪佞的笑容,双手背向身后,白眉刺隐隐遁入衣袂中。 温妍此刻心中有了些惊惶,焰休刚才的一招一式显然已超乎她的想象。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道法应比在天雷门时更上了一个阶层。 若是终有一天,他要与中原各派一决生死的时候,还有谁可以与他匹敌? “温妍……”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她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飘然落下,站定在他的面前。 “怎么了?”他发现了她的苍白,忧心地问道。 她摇摇头,“没什么。” 随即,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惶恐,立刻问道,“这洞中不知有什么?” 焰休转身盯着洞口,“进去瞧瞧就是了。” 她想起妖人所说的魂控术,不禁有些担忧,“万一洞中还有其他妖人,我们如何对付?他们的魂控术听起来,怕是很厉害的妖法。” 焰休冷笑道,“妖人的魂控术只能控制百练成精的异兽,还有游离在世间的凶灵,对人类毫无用处。异兽之王存活在世的时候,它的妖法可以保护它的族类不受妖人所制,如今它已死,才会让妖人钻了这空子。” 温妍愤恨道,“果然是妖物,靠控制他人来达成目的。” 她的话一出,焰休原本勾在嘴角的笑容突然僵硬在脸上,他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憎恨妖族?” 温妍思虑了一会儿,“若是伤天害理,自是憎恶。” 他长出了一口气,“世间正恶原本就难界定。” 她微微楞了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他望着远处许久,才摇头,“没有。” 错与对,恩和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就算他能说出口,她又怎能轻易地明白和理解他?罢了,这样的烦愁他一人承担就是,何必拖累她陪他一起苦恼。 他释然地笑了笑,随即走到洞口,“你在此等候,我下去探探。” “不。”她拉住他的手臂,“我同你一起。” 焰休知她脾气,笑着点头。自然地拉起她的小手,径直走进了地洞。 绵长的甬道漆黑一片,好似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几乎令温妍窒息。她紧握着焰休的手,仿佛这样便能让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焰休知她有些惧意,特意紧了紧手,以示安慰。 他们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了洞中残余的妖人。两人相携走了很久,眼前才出现一团光亮。 前方看似一间石室,焰休停了停脚步,“躲在我身后。” “嗯。”温妍紧拽住他的衣袖,应了一声。 他们跨入石室,没有发现半个妖人的身影。室中宽阔纵深,四壁之上皆是大大小小的深洞。石室中央有一团庞大的红光,隐约之中可看见其中包裹着两个人影。 他们手脚被缚,粗壮的铁链将他们捆绑在中心。他们的身形已略显透明,仿佛一个不注意便会烟消云散了去。 温妍终于看清这石室中的是何许人,不禁叫道,“凶神恶煞。” 焰休望了望他们,决然没有想到传言中的两大恶灵居然存在于世,“是他们?” “嗯。”温妍点点头,“他们是法静小师叔收服的凶灵,虽然长得凶神恶煞的,但是却对法静小师叔言听计从,倒也是可爱地紧。” 焰休听她称呼法静为小师叔,不禁莞尔,抬头望着凶神恶煞笑道,“既然是法静的人,看在他的面上,我们就救他们一回。” 温妍说道,“那红光显然有吸食精元的法力,一入其中必定会受其所制。我们如何救他们?” 焰休冷笑一声,亮出白眉刺,双手高高地扬起,白眉刺分开两路分别转至捆绑凶神恶煞的铁链。白眉刺进入红光,如入无人之境。 只听当当两声,铁链应声而断。 如此这般,红光立时随之消散。焰休足尖点地,人跃至半空,抄手接住了落下来的凶神恶煞。双手按在两人身上,只觉他二人已是气若游丝,真气已被吸食大半。 温妍见他二人颓废无力,焦虑地问道,“这可怎么办?他们看上去不太好。” 焰休看了他们一眼,无奈地叹口气,“正所谓送佛送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西,好事……做到底了。” 他向温妍示意退后几步,然后右手先在空中画出半个圈,左手反方向画了半个圈,两道光影在半空形成一个正圆,圆中放出万丈白光,将整间石室照亮。那种光亮竟是耀眼到ròu眼根本无法睁开,眼前是一片白蒙蒙。 天魔阙开启,姒魅已出。焰休大喝一声,双手拍向凶神恶煞,两股力量分别隐入两人体内,依靠姒魅的协助打开了他们二人的经络。 焰休咬破手指,挥向半空,两滴血液从伤口处迸裂出来,落在凶神恶煞两人的头顶。从一滴慢慢转化成了浓稠的一片,焰休祭起血炼大法,两片血光分别在他们的头顶迅速旋转,然后像倾倒的溶液注入了由姒魅打开的经络。 不消片刻,凶神恶煞二人已恢复了元气,身影也不再模糊透明。 焰休收起大法,召回了姒魅,石室里的白光暗淡了下去。温妍莫名地站在身后,却全然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凶神恶煞醒转过来,抬头望了一眼焰休,随即半跪在他身前,异口同声道,“大恩不言谢。” 焰休微微笑道,“我可是因为法静才救了你们,可不是为了要你们谢我。” “法静?”凶神恶煞对视一眼,急切地问道,“他如今在何处?你若是敢伤他,我们可不会因为你刚才的那点恩惠而放过你。” 见他二人对法静如此尊崇,焰休心中也不免好笑。如此大凶大恶之人,倒对法静是一番情真意切。想起自己除了清姨和温妍,再无亲近之人,脸上不禁露出烦忧的神色。 温妍上前握住他的手,对他现出温柔的笑容,才让他恢复了原状。 他笑道,“我可没这本事伤了你们的法静,他的道行……可高着呢。” 凶神恶煞听他如此说,放下心来,回头对温妍问道,“小丫头,你怎会在此处?” 温妍苦涩地一笑,“我和师兄弟们赶往此地,消灭异兽族,却反而被它们所伤。师兄弟们都遇了难,只有我一人逃脱了出来。若不是焰休……怕是我也早就葬身在虫兽之中。” 说完,不禁感伤地哭了起来。焰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了几句。 温妍渐渐平静下来,问道,“你们又怎会在此地?” 凶神大叹了一声,“我们依法静的意思,去保护他的一个朋友。可是却在半路失了她的下落,我们只好回转头去找法静,却始终没有他的踪迹。后来发现有异兽族的出现,立刻就想回普光寺报信,结果却被两个妖人逮住。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他-娘的怕……魂控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因为被妖人所制有些扭捏起来。 温妍温婉地笑道,“那你们现在有何打算?” 凶神道,“小丫头,你又准备去哪里?” 温妍回道,“看异兽的行迹,怕是很快就要抵达天香雅轩的地界,我要立刻去她们那里报个信。” 凶神望了恶煞一眼,恶煞点了点头,他才说道,“那好,我们同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温妍转头看向焰休,问道,“你呢?” 焰休笑道,“当然与你同行,待我护送你到天香雅轩安全的地界,我想……去趟普光寺。” “为什么?”温妍不解地问道。 “前几日,我一直同法静在一处,我们有些离奇的遭遇。可是……”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我们最后失散了,我想知道他是否平安。如果他还好生地活着,应该是回了普光寺。” 温妍点头,虽然与他分离是迟早注定的事情,如今想来却仍是隐隐作痛。 恶煞立刻回道,“这好,我们也跟着你一同回去。这么多日未见到他,倒有些想他的紧。” 焰休只是微微一笑,未作回应。四人怕黑衣妖人偕同异兽闯了回来,到时连逃生之路都没有,立刻决定离开石室。 走出洞口,凶神恶煞直呼过瘾。 温妍问道,“这地洞该如何处置?” “毁了它。”凶神恶煞立时大喊,鼓动体内真气,轰然击向地洞。 强烈的碰击,将地洞毁于一旦。望着地上的一片残骸,四人默默地敬立了一会儿,这才迈出步子朝天香雅轩的方向行进。 大半个世界陷入了混沌之中,前路迷茫,未来,遥不可及。 26、第二十五章 唤醒 四人御空飞行数里,到了天香雅轩地界,为示尊重,四人落至地面徒步进入。 天香雅轩地处中原南面,总坛“雅轩阁”背山环水,乃一处人杰地灵的佳地。山清水秀之间,尽显大家之风。与天雷门的孤傲和普光寺的大气不同,天香雅轩处处透着雅致与细腻。 四人走出未多久,前方便是环绕雅轩阁的河流,唯一的进口是一条铁链修筑的桥梁。 “这里就是天香雅轩的入口,”温妍指了指那桥梁,面露疑惑的神色,“可是……此处本应有人驻守,为何如今却连个人影也未见到?” 恶煞怪声怪气地说道,“唱空城计吧。” 焰休和温妍听罢,不禁笑了笑。 四人正要举步前行,左方的林中传出一阵脚步声。焰休大手一拦,手中捏诀,已作防御姿态。四人所处之地甚为空旷,无处可躲。林中出现的若是敌人,也只得站在原地静待变数。 但,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从林中走出的竟是天雷门的一行弟子。兰远之带头走在最前,身后依次跟着容弈、殷巧儿,和四名同门师弟。 温妍见到他们,心中一暖,平日里的那股子冷傲也刹时消灭于无形。她面带笑容冲了过去,快意地喊道,“兰师兄,容师兄,巧儿……” 兰远之等人听见叫声,见来人正是温妍,脸上也是大喜。 “温师妹……”兰远之奔至她身前,却也不敢过于热情,适时地在她面前止步,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那声温师妹却是叫得肝肠寸断。 温妍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冲着容弈一笑,接着便搂住殷巧儿嘘寒问暖起来。他们几人别后重聚,一时感慨,竟都未瞧见温妍身后的焰休和凶神恶煞。 温妍和殷巧儿只顾着说话,把兰远之、容弈等人晾在了一边。兰远之只是笑着默立身旁,容弈却是个急xìng子的人,一把扯开搂在一块的两人。 “温师妹,来日方长,你们把那些掏心窝子的话留在以后说吧。你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形,别让我干着急啊。” 温妍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那时异兽族从西南侵入中原,沿途肆虐,造成了大片死伤。风厉行安排了三队人马,分赴三地,想从三个方向阻断异兽侵入中原的西南要道。 结果,温妍这一路竟是被异兽围困,只得她一人逃脱。 思及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除了我……再无人……逃生。” 此话一出,兰远之等人皆是一惊,兰远之更是急切地问道,“那你可有受伤?” 温妍按着受伤的肩头,“现在已无大碍。” 这时,某个天雷门弟子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温妍身后突然叫道,“焰休!” 兰远之等人纷纷看向那方,只见焰休和凶神恶煞气定神闲地靠在桥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容弈最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举剑飞纵了过去。温妍伸手yù拦住他,却已是迟了一步,“师兄……” 他剑光大bào,气流波动,剑未到剑气已杀至。 焰休却不动弹,只是微笑着看剑光扑面过来。 突然,从他身边蹿出两道身影,像两堵密不透风的墙,挡在了焰休身前。 容弈见是凶神恶煞二人,知他们是法静的人,顿时收住势头,持剑冷笑道,“怎么?你们两个做叛徒了?” “放屁。”凶神双手叉腰,吼道,“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这小毛孩管。” “法静呢?叫他出来,他难道想给普光寺抹黑不成?”容弈目不斜视,冷眼以对。 恶煞yīn丝丝地笑道,“他的名讳也是你能乱叫的?” “既然你们还是他的人,那就走开,不要挡我。焰休是我天雷门的敌人,更是中原各派的敌人,你们不想毁了普光寺和法静的名声,就让一边去。” 凶神吹胡子瞪眼道,“不让怎么了?” 容弈冷哼一声,“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罢,剑身在凶神恶煞面前微抖,一招天雷三剑的第一式‘雷声阵阵’就要使出。 这时,只听‘铮铮’一声,他的剑竟被硬生生地挡开。他正要发怒,却见挡剑之人正是温妍,他不禁微微一楞。就连身后的兰远之等人也正自错愕中,全然没有想到温妍竟会出手相助于敌人。 容弈呆楞地问道,“温师妹,这是做什么?” 温妍跨步挡在他和凶神恶煞之间,“当日我在碧海镇被异兽族围困,若不是焰休出手相救,我也不会在这。今日,不管如何,我都不准你伤害他半分。” 兰远之皱起眉头,心中已想到这些日子怕是他们一路同行至此,莫非……? 温妍沉默了良久,才接着说道,“以后,若是再见,我定不会拦你,更会助你一臂之力。” 容弈怒气冲冲地回过头,见兰远之朝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旧愤愤不平,却也暂时忍下了这口气。不过,口中却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今日就看在温师妹的面上,暂且放过你们。下次若再遇见,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恶煞干笑了几声,说道,“就凭你?怕是再练个十年也未必是个对手。” “你……”恶煞的挑衅再一次挑起了容弈的怒火,他一把推开了温妍,手中剑光一抖,已提剑刺了过去,“纳命来。” 凶神恶煞倒也不惊,身形快捷地闪过,掠出了容弈的攻势之外。他们未曾料到身后的焰休竟然一动不动,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不由得一楞。 那时,剑已近在咫尺,剑尖之上发出一团蓝光,直逼焰休咽喉。 突然,焰休一个洒脱的侧身,手指伸出。那团蓝光居然在他身侧停了下来,容弈只觉体内真气一滞,剑竟是刺不出去又收不回来,心中大惊。 焰休微微一笑,食指和中指在剑刃中心轻轻弹过。 “铮。” 剑,应声而断。 焰休冷道,“今日我也瞧在你温师妹的面上,暂且放过。以后,若再纠缠,下场犹如此剑。” 容弈怔楞在原地,多年的修行,他引以为豪的道法,竟是这般地不堪一击。 兰远之等人纷纷拥到他身边,殷巧儿更是关切地问道,“容师兄,没事吧?” 容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显然被刚才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兰远之抬头看向焰休,心中也有了些担忧和焦虑。遥想当日在天雷门玄极令被盗之时,众人皆被他破解五雷阵的胆识和道法所折服。 没想到的是,只是短短数十日,他的道法竟然精进到了更高的境界。容弈在师兄弟间排行第二,他的修为和谋略也算是天雷门的佼佼者,却在焰休的一招之间败下阵来。不要说容弈会受到重创,就连他这个大师兄也已深受震动。 焰休长身而立,风骨傲然,那一刻,他是孤绝的。 温妍遥遥望着,她与他之间的距离,那是无法用空间的尺寸来量度的。如果可以用一种距离来丈量,那一定是天和地,正义与邪魔。 她苦闷地甩了甩头,不忍再想那种遥不可及,不忍它残酷地把那一夜的温存全部毁掉。至少,让那夜在心底留下一点痕迹,可以让她留作残念。 焰休凝视着她,脑中仿佛听到了她,心的声音。 他淡然地一笑,“既然你已同你师兄弟们汇合,我不便再跟随,就此别过了。” 温妍睁开双眸,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哽在喉中难以言语。她只得点点头,眸中已是泪光波动。 焰休抬头望天,“珍重。” 说罢,飞身而起,掠向天际。 “丫头,告辞了。”凶神恶煞向温妍匆匆说道,随即跟着焰休一起隐没在云层中。 温妍放眼望去,仿佛那隐没在云层后的,还有她那颗心和所有的光彩。 “妍师姐……”殷巧儿轻轻唤了她一声,才把她从颓丧和失落中唤醒。 她低头正遇上兰远之探究的眼神,心中不免厌烦,转身说道,“我们走吧,及早通知天香雅轩才能尽快作出防御,抵抗异兽族。” “那……焰休……”殷巧儿yù言又止地说道。 温妍挥了挥手,恢复了以往的冷颜,“目前中原的首要敌人并不是血魔宗,莫要为了过去的恩怨误了当前大事。” 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不敢再深究。匆匆歇息了片刻,立即起程踏上桥梁进入了天香雅轩。 一行八人刚走至桥梁一半,突然听闻前方传来打斗声,伴随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温妍等人心中一惊,异兽理应比他们行程慢,为何却如此神速地侵入天香雅轩?他们当下立刻纵身掠向前方,当掠过一个小山头之后,他们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十数名天香雅轩的弟子被围困在虫兽之中,血ròu横飞,素雅的道袍已是血污一片。叶子沅和司徒璇也分明在其中,险情连连。 容弈此时已忘却刚才同焰休的那次较量,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奋力扑将过去,剑光闪动之处便是虫兽亡命肢解的地方。 他一步步挪近叶子沅,虽然步步艰险困顿,但他却毫无退缩,仿佛他要去保护的是他自己的xìng命。 他的激情昂扬,瞬间激发了众人的雄心,纷纷投入到战圈中。 此刻,刀光剑影,光影jiāo夺,杀戮中不见软弱,只有生死相搏。 虫兽越发地张狂,仿佛大受刺激,蜂拥而至。 他们逃不脱,只有殊死挣扎。 容弈已受多处创伤,血流如注,可他依旧驻守在叶子沅的身旁,任由虫兽如何进攻,却始终不曾倒下。另一边,兰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之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血污,却仍是坚守在温妍身后,为她挡去所有的阻击。 所有的人都在固执地执守心中的那方天地,也许就算此刻是死亡的一种前奏,在过往的人生中也是一种欣慰。 司徒璇用力挥舞着竹笛,大敌当前,她却突然想起了那个记忆中的温润男子。如果这一刻,他也在身边这般固守着,她死了也是幸福的。 可是此刻,她却只有孤独一人。 她只能在旁人的生死相守中想象那种幸福,只能在艳羡中享受人生完结前的最后一丝时光。这一刻的孤独,才能体现从前的那一份幸福。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体内再也提不起一丝真气,全身的伤痛已经麻木,仿佛身体和灵魂已经分离。眼前越发地模糊,只见恍惚的黑影在面前晃动,那是死亡的感觉么?她伸手想要去触摸死亡,摸到的却只是一片空气。 “师妹……”她隐约听见师姐在唤她,声音凄惨空dàng。 她张口想要说话,喉咙却火烧一样地疼。她等待着被撕裂时的那种痛楚和绝望,等待接受人生的最后宣判。 然而,什么也没有。 痛楚,绝望,没有出现。 她感觉到一道强大的真气向她而来,紧紧地包围着她。犹如春日的和煦与温暖,瞬间流入她的体内,激起了她残存的那股力量。 这是死亡的感觉吗?原来死亡并不可怕。 她笑了,缓缓睁开眼,她看见了,她念想的思慕的。她正靠在那人的怀抱中,怀抱是那样的宽阔和温暖。 这是幻象,是死亡后的幻象吧? 她弯起嘴角,望着那双熟悉的银眼瞳,嘴角露出小小的酒窝,笑道,“我一定是死了。” 那人原本神肃的脸色松弛下来,戏谑地说道,“可惜,我还不想死。” 顿时,嘶杀声充入耳膜,令她神经一颤。她才发现杀戮仍在持续,而她,却依然活着。师姐们浴血奋战在其间,险象环生。 她抓着那人的衣襟,“法静,救她们。” “搂紧了。”法静身形微动,冲入虫兽围困的中心。 只见他所到之处金光闪耀,虫兽纷纷退避而去,稍慢半拍的便是命丧当场。他轻松地掠过,瞬间就到了叶子沅等人的身边。 他轻轻放下司徒璇,将她推至叶子沅身前。 接着,只见他双手握拳,左脚在地面上一蹬,一圈白光从他周身bào散开来,“轰”地一声没入地面。 大地微颤了一下,然后陷入寂静。 所有的人,事,物,全都随之寂静,这一刹那,世间停止了运转,陷于停顿。 然后,一声巨大的轰鸣从地底而出,激起一圈白光。那白光原只是在法静脚下,此刻却膨胀蔓延至数百里。 地面,突然向下一沉,白光“嘭”地一声向着天空bào开。 灰尘,泥土,在白色光影中弥漫。 众人被迷蒙住了双眼,一片混沌不堪。 良久,一切慢慢沉寂,光影渐渐散去。 虫兽围困在四周,却停止了狂躁的进攻。众人均感不解,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怪异景象。 突然,它们纷纷向后退去,犹如潮水般地来又如潮水般地离去。在退出十多步之后,它们停了下来,驻足观望着。 正中除了法静等人,只余下四只虫兽。 法静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还不现身?” 他的话音刚落,四只虫兽周身冒出一股烟雾,待烟雾散尽,虫兽已幻化成四个人形,正是妖人一族。 法静厉声说道,“魂控术已无用处,你们还想在此地作垂死挣扎不成?” 只听其中一人道,“你是何人?为何你能控制异兽,破坏我们的魂控术?”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法静不答他的问话,欺身走到他面前,“带我去见你们的统领。” 那人冷笑道,“你还不配见我们的统领。” 说罢,四人居然同时发难袭向法静。司徒璇几人还未惊叫出声,法静突然身形一闪,不知从何处蹿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法静心中闪过怒意,出手之间已见狠洌凶辣。他双手飞扬,白光如剑刃飞转,割破了其中两人的咽喉。余下那二人神色大惊失措,显然未估到法静的道行非他二人可比。 法静落地见那二人惨死,心中微微一颤,竟有些后怕自己刚才心中突然激起的愤怒和狂躁。十多年的修炼,他早已练成心如止水的境界,愤怒的感觉他都已经忘却。可刚才,他却突然被怒火控制了心xìng。 究竟怎么了? 是天魔阙?抑或是因为刚才由姒魅激发的异兽之王? 他定下心神,心中默念一段经文,躁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法静抬起头,叹息了一声,平淡地说道,“你们走吧。” 那两个妖人不由怔楞,他苦笑着说道,“去吧。我不会为难你们。” 他们二人见状立即飞身离去,不敢滞留。 法静怔怔地望着天空,心中忍不住忧虑。也许深藏在他体内的那个恶魔,终于要现出他的原形,他再如何地努力和压抑,终究是一场空。 姒魅,异兽之王,天魔阙,一一被唤醒,他将在苏醒中重生,还是在苏醒中被毁灭? 他无从选择,就像他无法选择他的命运和他的人生。 “法静……”温柔的叫声暖洋洋地从身后传来,传递给他一种希望。 他回头,却是满面的笑容,如风般轻淡…… 27、第二十六章 互诉衷肠 法静向司徒璇投去温柔的一瞥,微笑着说道,“等我。” 随即,他回转身,走上前方的小山坡。 天空,蔚蓝。云淡,风清。杀伐所留下的血腥气,因这短暂的平静而慢慢随风飘散。 他,高高地站在那山坡上,白袍飞展,仿佛天地万物都被踩在脚下。嘴角边勾勒出的那一丝弧度,却是说不尽的超然与傲骨。 虫兽的队列中爬出一只巨兽,体形要比同类大出许多,显然是这群虫兽的指挥。它缓缓爬上那山坡,在法静的身前停了下来。 法静挑了挑眉头,突然开口问道,“你是它们的统领?” 那虫兽竟是听懂了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甚至开口说道,“你是何人?” 法静有些吃惊,竟不想那异兽居然会说话,“你会说话?” 那虫兽又是点点头,“异兽族一旦修炼到千年,便能通晓人语,而异兽之王更能千变万化出不同身形。” 法静心中不免忧虑,实难想象自己幻化成妖兽的模样。那虫兽似乎抬了抬头,看了法静一眼,“你究竟是何人,你和风刹是什么关系?” 法静苦笑,“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得了他异兽之王的内丹。” 那虫兽后退了一步,竟向他微微躬了躬身体。紧接着,聚集在山坡下的虫兽族群,纷纷向他致此大礼。 法静放眼望去,此情此景却是大撼人心,“这是……?” 那虫兽抬首,“您是异兽族今后的首领,我们都是您的子民。” 法静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想做什么首领。” “只要您有那颗内丹,我们必须听从您的命令。” 法静问道,“那你们以前不知内丹下落何在,却是听命于谁?” 那虫兽回答道,“风刹乃是我族上任首领,他被囚于百忧谷的弃庄之中,那时无影堂承诺可助他离开,前提是我族替他们平定中原。无影堂更是携带我族的虫蛹侵入中原,想要里应外合铲除各大教派。” “可惜,”它眼珠一转,说道,“风刹突然消失,连带那颗守护我族的内丹也下落不明。不知无影堂又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联合了妖人一族。妖人的魂控术是我族的软肋,我族只能听命于他们。” 法静深锁眉头,“那妖人如今在何处?” “天香雅轩。”它伸出一足指向雅轩阁,“妖人可幻化人形,混入中原并不困难。而天香雅轩是西南要道入中原的第一道门槛,夺下雅轩阁便是入侵的第一步。” 法静点点头,“是了,它们下一步必定是天雷门。” 突然他展颜一笑,“我倒是想去会一会那妖人统领,瞧瞧它是什么模样。” 那虫兽顿顿首,“三百年前,那妖人统领是风刹的盟友。如若它与您为难,您可搬出风刹的名讳,说不定它会就此收手。” 法静对擒下妖人统领无太大兴趣,他心中所想的,是那妖人背后的无影堂。说不定借此时机,可以更近一步那个神秘的无影堂,一探它的究竟。 那虫兽继续说道,“我等愿意随同首领前往雅轩阁。” 法静笑了笑,“你们不怕那魂控术了?” “如今已找回我族的内丹,那魂控术便无甚好怕了。” 法静思虑了片刻,说道,“我要你们全体退回西南族地,未经我允许不得擅自踏入中原。” “那是为何?” “这是我的命令。”法静抬头,决然地说道。 “是。”那虫兽俯首点头,“我族有长老十名,分管各族类。我乃其中之一,名叫巨甲虫,统领虫兽。若是您要召唤族人,可祭起内丹,族中长老皆可收到。” 法静点点头,“那你们去吧。” 那虫兽往后退了几步,停足问道,“族中人该如何称谓您?” “法静。” 那虫兽又向他俯身鞠躬,才缓缓爬下山坡,退到了虫兽族群中。法静望着它们如潮水般退了开去,渐渐隐身在山野之间。 心中仿佛巨石落地,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走下山坡。 坡下众人脸色皆都惊奇,不止因为虫兽对法静的尊崇相待,还因为法静在山坡上竟对着那虫兽在言语。司徒璇心中虽然有些惊怕,但瞧见她日思夜想的男子就在身前,心中的畏惧和忧虑顿时化成了一腔柔情。 她语带哭音的叫了一声“法静”,然后竟是不计不顾地投进了他的怀里。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聚拢在法静的脸上,他不禁有些尴尬。低头瞧了眼司徒璇,她还在哀婉地哭着,双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衣襟。 “大师姐……许多师妹……都死了……,师父也不知道……退去了哪里?”她的泣不成声,瞬间柔化了他的心。 他伸手安慰似地在她后背轻拍,“不是还有我嘛。” 她不禁一怔,随即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法静握住她仍有些冰凉的小手,戏谑地说道,“我的衣裳都快被你扯烂了。” 听罢,她莞尔失笑,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瞧着法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法静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这不是见到了吗?” 两人对视着,目光温柔似水,仿佛要把分离的愁绪都消成云烟。 与婆婆相依为命的十年,在寺中苦行修炼的十年,都没能有一丝安定下来的平静。可如今,他却觉得人生仿佛又有了新的开始,犹如重生。怀中的温暖,眼中的柔情,都在这一刻瓦解了他飘泊无助的心。 他读懂了她的心意,仿如一道暖-流注入胸前。 他的目光,他妖艳的眼瞳,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是从何时起,她已错失了他?叶子沅按着心口,隐隐的痛楚几乎让她窒息。在天雷门下第一次惊鸿的一瞥,心中早已种下的情,撒落的爱终究成了过眼烟云。他还未看见那一路的风景,就已经选择了他途。 叶子沅别过头,那滴泪落在草地上,瞬间消散。 “好了。”殷巧儿突然笑着拉过司徒璇,“咱们的璇师妹只知道撒娇,都快把我们当透明的了。” “你……”司徒璇羞涩地跺了跺脚,转身躲入法静身后,满脸绯红说不尽的娇俏动人。 众人见她那副神情,不禁失笑。 兰远之恭敬地向法静问道,“法静师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法静皱起眉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一幕。有关内丹的原由,还需斟酌再三,方可透露。 他神情一肃,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其他的事情留待以后再说。” 司徒璇问道,“那你要去哪里?” 法静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要先回普光寺。至于你们,最好还是先去天雷门。若是我所料不差,妖人的下一步应该就是天雷门了。你们早些回去,可以及早做防范。” 兰远之点头道,“法静师叔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回天雷门。” 司徒璇扯着法静衣袖说道,“我和你去普光寺,我不想去天雷门。” 法静知她心思,想要与他同行,可他却要去独闯雅轩阁,带着她极度不便,甚至会有危险。 他立刻摇头,“你师父若是突围逃出,必定也会去天雷门。我回普光寺禀明一切后,会去天雷门找你。” 她抬头望他,神色极不甘愿。 法静苦笑了一声,见众人都举目望来,只好牵起她的手,踱过山坡。山坡后是条小溪,他拖着她隐身至溪边的大树后,这才紧紧搂住她。 口中说道,“我懂你的心思,也想与你结伴同行。可是,如今中原遭逢大劫,你我又是修真教派的弟子,儿女情长只是徒惹烦恼。” 他松开怀抱,抬头望天,“只盼太平盛世早日到来,这就是如今你我该做的。” 她哭了,温言说道,“我又怎会不懂?只是,当日-你离去之后,我心中思念,却又担忧你遇上危险,终日惶惶不安,度日如年。虽知你道法高深,非我等可比,可心里就是管不住自己。今日天香雅轩几乎灭门,师姐师妹死伤无数,就怕自己也突然失了xìng命,连最后一眼都不能见到你。我怕,怕这么一天。如今想来,我同你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如此这番,便不想与你分开。” 她一番肺腑之言,令法静心头酸楚。想到自己身世凄离,如今却得她这番言语,胸中更是一暖。压抑在心中多年的烦愁和痛苦,竟一时忍不住说道,“我眼瞳异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人,百忧谷弃庄中得你安慰,我甚是感激。出庄后,见你担忧我xìng命,犹如自己危在旦夕,这份情意除了我相依为命的婆婆,便只有师父和师兄了。” “那日-你救我出庄,自己却深陷险境,那时便已对你动情。”她红着脸低下头,“只是不知你心中作何想,当时心中也是乱了好一阵子。” 法静怔楞片刻,才说道,“既然你我皆知对方心意,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我出生那日,父亲丧命,娘亲下落不明。我与婆婆相依为命十年,才跟着师父上山修炼。十年来,我把仇恨深埋心中,不曾告诉第二人。加之我眼瞳有异,体内有心魔,我终怕有一日真相大白,我只是妖魔一个。” 他凝望她,她眼波闪动,他不确切地问,“那时,你也会站在我身边,心中情意如同今日这般吗?” 她莞尔一笑,“若世上真有这般动人的妖魔,站他身边也是傲人的。” 他接着问道,“那我杀了人,万人唾骂呢?” 她抓着他手臂,神色坚定,“我同你,不分彼此。” 他胸口温暖,眼中更是柔情四溢,伸手搂她入怀,“璇儿……总有一日我会带你远离这是非恩怨。” 她不经思索,立刻回道,“好啊。” 他闷声笑了起来,银眼瞳竟闪着迷人的光彩,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他低头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拂过,她嘤咛了一声全身无力地倚靠在他怀中。 他抵着她的额头,说道,“这次听我的,和他们一起去天雷门。不出几日,我便去同你会合。”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寺庙中那股独有的檀香旋绕在她的鼻间,她再也抵抗不得,只能点头说道,“好,那我等着你。” 两人翻过山坡回到众人面前,众人见他二人手牵手,一副甜蜜无间的神情,不禁会心微笑。兰远之一行收拾了一番,法静又温言嘱咐了几句,才命他们快快离去。 这时,温妍突然回头对法静说道,“我在途中偶遇焰休和凶神恶煞,他们此时正在前往普光寺的路上。你这次回去,应该能够遇见他们。” 法静听闻焰休安然无恙,脸色一喜,“如此甚好。” 温妍微微一楞,从他的口吻中可明显听出他对焰休的关切之情,这的确不符合常理。而且就连焰休对法静,也是这种说不出的关切。反观他二人的道行修为,也不约而同地提升,难道这就是焰休曾说过的离奇遭遇所造成的吗? 她礼貌地笑了笑,跟着兰远之等人的身后离开了。 司徒璇留恋地望了法静一眼,也跟着纵身掠向了天际。 叶子沅仍留在原地,痴痴地凝望着法静。法静低头转身,正对上叶子沅的目光,那温柔的注视使人窒息。 法静立刻说道,“快些跟上,落单会有危险。” 她苦笑了一声,“告辞。” 说罢,身形犹如仙子,飞向半空,在天际划出一道优雅亮丽的光彩。 那光彩完全地在天上隐去,法静才长出了一口气。人世间太多的纠葛和痴缠,只会扰乱修行修炼的心。下山后的这段时日,他体会诸多,也受诸多之苦。 他转身望向直通雅轩阁的小径,两旁挺拔的大树盖住了天光,显得幽暗诡秘。 他飞身一掠,犹如一只展翅的白鸟,隐身入了那神秘的地界。 没有所谓的惧怕,他有这胆识和道行。独自一人,生死已置之度外。 他只想要真相,只想还这世间一方净土。 在送别司徒璇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愿意放弃那些仇恨和愤怒,只为换回她的一个回眸,一抹微笑。 他微微一笑,步履轻松地踏在掉落的枯叶上,诡异寂静的四周也不再令人毛骨悚然。前方出现三条岔口,他站在路中思虑了许久,却不知该从哪条路去。 突然,身后传出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法静左手珀珠闪出金光,瞬间击向身后。他的身形也是奇妙地一旋,已冲向背后的敌人。金光所到之处,激起一股热浪,席卷起地上的枯叶飞舞。 金光闪耀之后,法静脸上却是一惊,急急收回已要冲破的真气。 只见他左手向地一按,地上被真气击出一个小坑,枯叶被轰散地漫天飞旋。 法静脸色微怒,“你跟来做什么?” “我……”那人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 法静见状,不忍呵斥,只好说道,“这里很危险,你快回去吧。” “不。”那人抬头,正是去而复返的叶子沅,“我熟悉雅轩阁,可以为你指路。” 法静苦笑了一声,“那他们呢?” 叶子沅急忙解释道,“我支开了他们,只有我一人前来。” 法静松了口气,幸好司徒璇没有跟来,否则不知自己该如何保护她们周全。他望了望叶子沅,“你怎么知道我会入天香雅轩?” 叶子沅走近几步,说道,“我曾见那虫兽指了指雅轩阁的方向,后来你又一再不同意让璇师妹跟着你,我想你必定是要孤身犯险。所以,……我就来了。” 法静苦笑道,“我倒希望你和璇儿一样粗心大意,太过冰雪聪明,只会惹来烦恼。” 叶子沅听他如此亲密地叫司徒璇的名字,心中不免难过,“师父对我期望太高,我不得不做到最好。那是我的人生,虽然……它不是我想要的。” “没有人可以选择人生,只能去……适应它。”法静说完,转身对着前方指道,“该走哪里?” 他无奈的言语,顿时让叶子沅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微凉的风吹过,冷冷地叫人发颤。 28、第二十七章 沉香塔 两人在小径上站立了片刻,叶子沅伸手指了指右边那条道,“这条路是通向沉香塔的,中间那条通往雅轩阁,左边那条通向后山。” 法静沉思良久,才说道,“当初贵派将玄极令藏在沉香塔中,却被无影堂解破机关夺了去。早有耳闻那沉香塔中机关重重,无影堂竟能如此轻易闯入,必是得知了机关所在。” “当时,师父也是这般说,还为此事彻底清查了所有弟子的来历,结果却是一无所得。”叶子沅遥望着远处的宝塔,悠悠地开口说道。 法静略略点了点头,想起司徒璇被无影堂擒住时说过,曾见过无影堂杀手使出天香雅轩的道法,并且发现了此人正是门中的一位师姐。照此看,沉香塔的被窃,定是内jiān所为了。 法静回头望了叶子沅一眼,问道,“这塔中机关是否依旧存在?” 叶子沅点头,“当然,只是当时玄极令被盗,机关已被关闭许久。” “嗯,那……”法静正要说些什么,神色突然一变。 他足下一点,飞扑至叶子沅身前,抄起她的身子,朝树梢上跃了过去。 两人刚在树梢上隐匿起来,就看到后方出现了三道白光,正朝着两人隐匿的地方掠了过来。到了身前,才看清是三名黑衣男子。他们行色匆匆,急急地掠向了沉香塔的方向。 叶子沅不禁一惊,凭她多年的修行,若有人靠近应可以立即察觉。可这三人却悄无声息的出现,甚至到了眼前她也未察觉到他们的一丝气息。 可是,法静又是如何发觉的?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法静一眼,只见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一双魅惑的银眼瞳,妖艳地注视着那树木间露出的宝塔塔顶。 “他们……”她轻轻地说了句。 法静竖起食指放在唇边,低声说道,“妖人。” 叶子沅听罢心中一懔,她曾听师父提起过妖人乃是妖族的一支,道行虽然要比魅族稍逊一筹,但也是不容小觑。他们善于控制异兽凶灵,来去悄无声息,就连道法已达上乘的修真之人,也无法轻易察觉,简直让人防不胜防。这也好解释她刚才为何一点动静都未曾听到,她心中解释不了甚至是困惑的,是法静如何感应到了他们的出现。 三名妖人瞬间消失在树影中,法静这才搂着叶子沅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向着沉香塔的方向,说道,“沉香塔中必有蹊跷,不如咱们这就去探一探。” 叶子沅心有爱慕之情,哪怕心中对他有些疑惑,却知道他是个机智果断之人,便言听计从地答道,“好。” 两人并肩飞纵至塔前,法静开口问道,“这塔中有些什么机关?” 叶子沅即刻回道,“这沉香塔共有三层,第一层的机关是万箭穿心,是用利器布阵,不管你身法如何迅捷都逃不开,下场只有命丧黄泉。第二层是悬疑阵,如入迷宫,只有按破阵的步伐移动才能顺利离开。第三层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扇门。” 法静笑道,“只有一扇门,那倒有趣。” 叶子沅也笑了起来,说道,“那扇门却是虚的,犹如幻影,用蛮力去推是纹丝不动,若用道法,便会被反噬。” 法静挑起眉头,“那该如何进入?” “那门上有数百颗铆钉,只要按一定的手法和步骤,才可打开那扇门。” 法静点点头,“如此看来,你师父当时认为门中有内jiān,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叶子沅抬头看了眼宝塔,“只是未查到一丝迹象。” 法静牵起她的手,和煦地冲她笑道,“跟在我身后,切记要小心谨慎。” “好。”叶子沅感觉到他的手心传来一丝温度,暖暖地在她的心头拂起一阵酥麻。 她任他牵着手走进了宝塔的第一层,里面寂静无声,黝黑一片。一切看来仿佛很平静,却依然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叶子沅指着左边轻声说道,“楼梯在那里,我们走吧。” 法静摇摇头,“等等。” 他突然松开叶子沅的手,两手捏诀向前。叶子沅立即察觉一道真气,从他周身绵延开来。他的袍子被鼓动起来,发出呼呼的风声。 白光,强烈刺目地亮起,瞬间侵占整个塔层。叶子沅忍不住闭起双眼,胸口被那股真气激dàng地几乎窒息。额头微微有汗渗出,而她的身子在这片白光中摇摇yù坠。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伺了过来,如同祭起一道结界,瞬间阻隔了那白光和真气对她的侵犯。她微微睁眼,只见自己落在一个宽大温暖的胸怀中,她抬头望去,是法静温文和煦的微笑。 而那白光在他们身边飞旋,却隔着一定的距离,她被眼前的怪异景象所震惊,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闭眼。”他开口命令道。 她乖乖地听话,然后闭上眼。 她的心如小鹿般乱撞,在慌乱的心跳中她似乎也听到了他沉稳的心跳声。就算此刻要面对凶险,她也是毫无畏惧的,因为他在她身边。 她沉醉在他的气息中,仿佛度过了一辈子。她感觉他的手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拍,她才敢睁开眼睛。 四周已经平静下来,白光已经不见,一切又恢复到了他们刚进塔的时候。法静亮起了左手上的珀珠,金光将整个塔室照得通亮。 叶子沅这才看清塔室的地板上,墙壁上,刺满了无数的利箭,竟是连一点缝隙都不曾留下。若是人从这里经过,岂非chā翅难飞。 她纳闷地说道,“这……机关早已被师父关闭了,为何……” 法静轻笑说道,“这里有妖人出没,看来必是将此塔作为了落脚之处,机关也应该被重新打开了。” 他望了叶子沅一眼,接着说道,“上面的迷宫怕是要有劳你了。” 叶子沅温婉地笑道,“就jiāo给我吧。” 说罢,她纵身一掠,率先落至楼梯口。法静即刻跟了上去,紧随其后。 步上第二层,一片迷蒙之色,法静高举珀珠,金光竟是穿不透那层迷蒙。 叶子沅伸手指向一处,说道,“跟着我的脚步,千万不要踏错。” 法静笑着点头,一趋一步地踏着叶子沅走过的地方。每踏出一步,只觉耳畔有呼气声,撩拨得心弦阵阵不安。空气中仿佛流动着看不见的气流,或强烈或轻柔。 叶子沅轻声说道,“勿要管那些,只是幻觉而已。” 法静“嗯”了一声,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笑容,悠然自得地踏着步子。走出数十步,迷蒙之色隐退了几分,四周的景色也渐渐能看得清晰。 这时,灰暗中传出一阵yīn森的笑声,回dàng在塔室里,令人毛骨悚然。 叶子沅不禁一怔,她随同师父进入沉香塔多次,却从未听到过这般的笑声。而且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谨慎,更是不会出任何差错。 法静突然按住她的肩头,问道,“你确定这些是幻觉?” 叶子沅脸上已现微汗,此时她已不敢保证他们所见所闻是幻觉所致。她有些惶恐地摇头,“我……不应该……这样的……” 法静将她拖至自己身后,诡异的银眼瞳定定地望着前方的那片灰暗。 那种奇怪的呼气声如今越来越清晰,空气中流动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叶子沅右手紧握竹笛,手心的汗顺着竹笛滴落在地。 突然,叶子沅“啊”了一声,法静转过头去,就见她正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她惊恐地抬起头,望着法静的眼神既怯弱又可怖,她结巴地说道,“有……有……有人摸我的脸。” 法静脸上露出愠色,左手向空中一扬,珀珠划出一道金光“噗”地一声钻入了灰暗里。珀珠仿佛一去不回,灰暗里竟一片沉寂。 突然,有一丝金光挣扎着从灰暗里透了出来,法静原本紧锁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他笑了,随即左手旋出一团金芒,轻轻弹入灰暗中金光乍现的地方。那金芒虽是无声息地钻入灰暗中,却是威力无比地bàozhà开来,瞬间消散了迷蒙的灰暗,那正是威力无穷的“佛光普照”。 迷蒙隐退,现出一道人影。 法静左手微微一动,珀珠已回至手中。 叶子沅定睛望去,那人影说不出的怪异和妖魅。他一身黑袍,从头顶掩至脚底,他的脸深藏在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袍中瞧不真切,但可以看见有两道冷冽的目光从衣袍里投shè出来。 “珀珠?”他的声音沙哑yīn森,而刚才那记笑声也正是来自于他。 法静笑答,“正是。” 他发出鬼魅的笑声,说道,“你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法静抬眸,眼中笑意盈然,“是鬼?是妖?” “鬼不鬼,妖不妖。” 法静温文一笑,说道,“那你又是什么?鬼还是妖?” 他笑答,“非人,非鬼,非妖。我只是护魂者,无魂。” “护谁?” “烈凤。” 法静挑起眉头,“妖人的统领?三百年了,她居然还活着?” 无魂又是yīn森地大笑,“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做她的对手。” 法静不屑地冷笑,“风刹和子煞本事够高了吧,不也被击败了。” 无魂说道,“若不是他二人自相残杀,你们中原各派岂是对手。” “哦?”法静笑道,“那我更要和烈凤见个面了,瞧瞧她是否比那两大魔头更厉害。” 无魂嗤笑道,“就凭你这小儿,还不够资格。就算你有珀珠在手,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想要见她,你还得从我这里过去,就怕你已没这个命了。” 法静不愿和他多纠缠,回身抱起叶子沅,白袍一展,人如大鹏展翅飞过了无魂的头顶。无魂大惊,转身击出一掌。只见法静周身bào出白光,铺天盖地而来,而他那一掌也如同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又是那白光,强烈地睁不开眼,叶子沅伏在法静肩头,身后的景象已模糊在光影中。 待她感到光芒已退,她才敢睁开眼,他们却早已落在了沉香塔的第三层。她回头望着楼梯口,只见楼下仍有白光在微闪。 “那人……” 法静笑着摇头,指了指塔室里的那道特殊的门,说道,“这个也要靠你了。” 叶子沅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门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就怕这门也被妖人族做了手脚。” “不试怎么知道?” “嗯。”叶子沅伸出手指,按在门上第一排第三个铆钉处,然后又是第四排第六个,足足按了数十颗才停下。 她屏息站着,只听见大门传出“喀哒”一声,那门竟没有被做过手脚。她高兴地转头,对着法静笑了起来。 法静再次把她挡在身后,伸手推开了大门。 一个楼梯出现在门后,他有些惊奇,回头问道,“这塔不是只有三层吗?” 叶子沅点头,“不错,只是这第三层有乾坤,隐藏了秘密的一层。” 法静微微一笑,踏步走了上去。 上面又是七转八弯的走道,转了几个圈,才看到前方有一扇门。他回头冲叶子沅点了点头,示意她放轻脚步。两人闭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门内隐约传来说话声。 一道苍老的声音先说道,“统领,异兽之王的内丹再现,异兽已不在我们的控制之内。如今,只靠我们妖人一族,势单力薄怕是讨不得好去。” 一个娇弱妩媚的声音响起,声音中略带一丝激动,应是妖人的统领烈凤了,“有查到异兽之王的下落吗?是他吗?” 法静微微皱眉,当年异兽和妖人两族都听命于风刹,而这烈凤更是守制于他。可她听到异兽之王再现,非但没有惊恐之意,反而有些期待之情。 另一道声音立刻回道,“属下等人曾在天香雅轩总坛外遇见一名男子,依他穿着应是普光寺的俗家弟子。那些受控的异兽竟对他言听计从,甚至破除了我族的魂控术。想必那男子,应知道异兽之王的下落。” “那你们为何不把他带来?”烈凤娇-媚的声音里透出一丝yīn冷,显然不满他们的作为。 “属下等人……敌不过他。” “什么?”烈凤怒斥道,“你们还是我族长老,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普光寺也是这十多年来才开始收俗家弟子的,那人能有多大年纪,竟叫你们几个都吃了鳖?” “属下无能。” 先前那道苍老的声音突然说道,“最近这段时日,中原的年轻一辈中出现了两个人,他们的修为和能耐已和那些老一辈不相伯仲。听说他们各自先后破了天雷门的五雷阵,把天雷门弄得灰头土脸。” “哦?”烈凤冷笑道,“那倒是本事不小,他们叫什么,师承何派?” 那人立刻回道,“一人乃是血魔宗的日煞护法,名叫焰休,无影堂手中的玄极令也是被他夺了去。另一人则是普光寺净空大师的高足,名叫法静。他是俗家弟子,若是没有估错,五堂主口中的那名男子应是他没错了。” 烈凤沉默了一会儿,“能做净空大师的高足,必有强人之处。你们多派几个能手,去把此人给擒来。” “是,属下遵命。” 苍老的声音又问道,“那是否要和无影堂联络,目前只有我们双方联手,才能度过此次难关。” 烈凤冷哼一声,“无影堂的所为,你们难道还不懂,他们只是想借我们之手,铲除中原各派。如今我族遇难,他们才不会淌这混水。” “那……我们下步该怎么做?” 烈凤妩媚地笑道,“隐藏在中原,伺机而动。” “是。” 突然,烈凤冷冷一笑,说道,“有贵客来临,怎么不进来相见?” 29、第二十八章 烈凤 法静脸上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容,和着他那双妖艳的银瞳,在黑暗之中更是妖芒四shè。他顺手牵起叶子沅的手,竟推开了房门,毫无惧色地走了进去。 室中共有三名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一席纱帐前,那纱帐后面隐约现出一道曼妙的身影,应是那烈凤了。 三名黑衣人怒目瞪视着他和叶子沅的出现,而那纱帐中却响起一道妩媚妖娆的女声,“公子,既然来了就大方进来,何必躲在门外?” 法静笑道,“我怕这里的主人不欢迎被打扰。” 那女子发出悦耳的笑声,“公子,可真会说笑,奴家欢迎你还来不及呢。” 叶子沅蹙起眉头,对这女子的妩媚声音感到反感,还有她对法静的无端示好也甚感不屑。法静却依然笑容满面,说道,“早知如此,我就进来了,在外面可站得累人。” 说完,只见那层纱帐轻轻舞动了片刻,纱帐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只纤纤玉手从纱帐后伸了出来,撩开了薄纱。 纱帐后的女子,肤色赛雪,嫣红的樱桃小嘴,还有那双灵动妩媚的眼睛,让人第一眼见到便为之心动不已。她身形曼妙,透明的薄纱衣料可清晰地看清她的玲珑曲线。法静只是轻轻一瞥,心中不免动色,这女子的样貌的确可倾城倾国。 那女子望着法静,眼神中却现出一抹惊奇同诧异。她嘴唇微微地颤抖,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踱到法静身前,伸手在他的脸上轻柔地滑过,目光中现出一丝柔情。 “你……”她说了个你字,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向黑衣人吩咐道,“你们在外面等候,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 “这……”三人忌惮法静的道行,神色略显犹豫。 “出去。”那女子冷冽的目光向他们瞟了一眼,三人立即不吭一声地退了出去。 然后,她又抬头看向法静,“这眼睛……真美。” 法静心中明白,怕是她想起了风刹,“你是烈凤?” 烈凤笑了笑,原本柔情的目光突然冷峭了起来,“你和风刹什么关系?” 法静摇头,“只有一面之缘。” 烈凤激动地叫道,“那他人呢?” “死了。” 烈凤的神色一黯,嗫嚅地说道,“他……他……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敢问世上有几人能杀他,能杀他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胡说。”烈凤冷笑道,“风刹岂是这种人,这世俗权利他都放不下,何况是他的命。” 法静苦笑,“他的确是放下了,却把他的野心和yù-望转嫁了与我。” 烈凤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许久,神色眉目间现出迷茫之色,一瞬间她犹如跌入往昔的记忆中。 似水的柔情,深邃的眸子,一举首一投足间,落尽千言万语。她有多少话未曾亲口对他道明,她的义无返顾,她的肝肠寸断,只为了他。为了他的抱负,为了他的yù-望,为了他的天下。 “他可有……提起我?”她幽幽地开口,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 法静摇了摇头,“不曾提起过。” 烈凤凄惨地一笑,果然,哪怕是他生命流尽的最后一刻,她也只不过是世间的一粒尘埃,从不曾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她面上愁云惨雾,竟叫人心中不忍,法静开口劝道,“世间需爱,不因一时无爱,而心生怨,信心清净,爱即常驻心中。” 烈凤哀戚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法静正想再劝慰几句,她却突然面色一紧,抬眸盯住法静问道,“是你夺了他的内丹,是你害死了他?” 话一出,原本云里雾里的叶子沅显然一怔,突然想起法静曾在弃庄的地库中受过伤,难道那地库中的妖兽,竟是风刹那大魔头? 可是,既然如此,法静却为何只字不提?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她不禁抬头看向法静,他面带笑容,从容地说道,“我没有做过任何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强加于我,我毫无选择。” 烈凤讥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内丹的确是在你身上。” 法静竟也不否认,应道,“不错。” “难怪,”烈凤斜靠到榻上,“你能轻而易举地解破我族的魂控术,让那异兽一族都听命于你。” “能阻止世间陷于混沌,阻止生灵涂炭,”法静莞尔笑道,“我倒开始觉得当初受了风刹的内丹,是件大功无量的事情。” 烈凤yīn冷地笑了几声,说道,“虽然他不是你所杀,但也是因你而死。今日-你休想离开此地,我定要为他报仇雪恨。” 法静在叶子沅身前挡了挡,无意识的一个小动作,让叶子沅的心头升起一股暖意。尽管她刚才的所见所闻,都已超出她的遐想,而且件件骇人听闻,但她对法静依旧是一腔无可宣泄的情谊,愿意与他一同并肩而立,面对所有阻挠和困境。 她伸出手,按住法静的臂膀,想要传递给他,她的那份坚定。法静似有感应,回头温柔地冲她一笑,她也甜美地回笑过去。 两人间彼此深情似的凝望,却叫一旁的烈凤生出一股恨意。 曾经,她也曾这般深情地凝望着某一个人,眼波流动,宛若星子,飞舞倒影,眸光之间尽是她的柔情和爱意。可是她却没能换回温柔的回眸,只换来那道冷峭的背影。 如今,她渴望的,向往的,却如此刺眼地出现在眼前,把她隐藏的所有愤怒,感慨,痛楚统统从尘封的心底挖掘了出来。 她尖锐地叫道,“儿女情长留到活命之后吧。” 叶子沅怒目瞪视她,举笛就要冲上前去。法静伸手一拦,微笑着摇了摇头。烈凤是妖人一族的统领,道法妖术已数百年,岂是他二人可以应付的。 若是使出天魔阙,应能和她相抗衡,可是却少了姒魅的援手,功力必会大打折扣。姒魅正在楼下拖住了无魂,若是招他回来,也必会把无魂一起招来,形势将会变得更险峻。 他正自烦愁想方设法之际,烈凤却已忍耐不住,双手作爪状向他们击了过来。只见黑色妖芒,像浓稠的迷雾肆卷而来,顿时将他二人围困在其中。 法静不敢懈怠,抬手金光乍现,化做一团,犹如火球向着烈凤冲了过去。烈凤身形却仿如幻影,飘忽不定,只是一眨眼,她已躲过了法静的攻击。 她笑道,“好一招佛光普照,果然是普光寺的高徒。” 法静笑着回道,“若是能度化你心中所恨,更是我普光寺大功一件。” 烈凤冷哼了一声,反手又是妖风袭来。这一次,那势道更是狂猛和激烈,法静和叶子沅只觉胸中气息难调。法静不禁皱起眉头,却仍是不忘挡在叶子沅身前,替她挡去了部分的真气侵袭。 法静知道若如此持续下去,别说叶子沅,就连他自己都很难支撑下去。他刚练成天魔阙,对得心应手地控制还无太大把握,若是姒魅在身边,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但照现在这境况,再不做反抗,这沉香塔就要成为他二人的葬身之所了。 法静不作他想,左手挥出珀珠,随即掌风旋出金芒,夹带着珀珠在半空bào开。金芒刹时穿透了黑雾,加之珀珠乃天地灵物,竟将黑雾吸食到了珠子的周边。 烈凤惊异地“咦”了一声,旋即微张双唇,只见一颗橘色的珠状物事从她口中吐出。她秀目一瞪,橘色珠子飞向法静,所到之处犹如烈焰烧过,激起一层热浪。 “嘭嘭”声在耳边回响,胸口之内激dàng好似巨浪。有股力量疯狂地想要挣扎出体内,法静伸手捂着胸口,却依然难逃这种窒息。而那橘色珠子刮起的热浪,火烧般地刺激着他的袍子和肌-肤。 他凝神招回了珀珠,然而此时连珀珠也已无法平复他体内的股东。他只觉胸口就要bào烈开来,把他整个人撕裂成两半。 “法静……”身后传来叶子沅的尖叫,看来也难以抵抗烈凤的法术。 然而她撕心裂肺的叫声,仿佛唤起了法静的求生yù-望,更是激起了他诸多的回忆。 司徒璇。 他竟在这一刻想起了她的明眸皓齿,想起了她的千娇百媚。 “璇儿……总有一日我会带你远离这是非恩怨。”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他不能食言,更不能让她等到这样的结果。 接着,他想起了他梦见的那座破庙,梦见的那个女子,他的娘亲。嗜杀的夜里,爹的血,娘亲的眼泪,他逃不开,放不下。 他的牵挂有太多留在这世上,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放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抛开仇恨恩怨,他还有他记念的婆婆,还有那个被卷入乱世纠纷的心瑶妹子。 世间的所有纷扰,如一颗巨石,轰地一声扎在他的心口。 他愤怒了,他怨哀了,理智被愤恨消灭。 他仰天长啸,那声音犹如山崩地裂之势滚滚而来,体内纠结的真气终于愤然地冲出了他的身体。 天机禅,天魔阙,珀珠,异兽之王,那声势澎湃似海浪。他的隐忍,他的苦苦挣扎,终于在这一刻bào发,如沉寂千年的火山突然喷薄而出。 他再也压抑不了,再也无从掌控。 银瞳,竟已是一片血红,似狰狞的野兽。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力量,竟然猛烈到可以吞噬掉世界?她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抛起,像片残破的落叶,又被无情的抛下。 身体里的元气恍如涣散一般,一丝又一丝从某处流泻而去。她仿佛看见了生命在渐渐地流失,也看见了她的一辈子。 原来,在死前的一瞬间,那便是一生。 她温婉的笑了,柔和的目光代替了原有的凶狠和妖异。她瞬间记起了她和他初相见的那一刻,他一袭白衫,一双瑰丽骇人的银瞳,却叫她念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 四周迷雾重重,犹如幻境。 “烈凤,有一日我会携你登高望远,将世间万物都踏于脚下……” 那一句话,她当作承诺咀嚼了一生,然而结果,却如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仿佛又是那一袭白衫,银瞳却是鲜红滴血。 热泪从眼眶中滴落,落在地上,激起一丝尘埃,悠扬地好似一声叹息。她仰面躺在地上,没有温度,肌-肤白如纸,一点点几近透明。 “我随你去了吧……”她闭上眼,布满泪痕的脸蛋,透着一丝笑容,凄惨却亮丽。 鲜红慢慢从眼瞳中消逝,愤怒的狂潮渐渐平息。 他睁开眼,满目的惨白,只有眼前的那具身体依旧美丽。 “你……”他甚至忘记了刚才的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笑着,如沐春风,“原来是你……不是他……” “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的眼角流过泪,晶莹透白,“可是,我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他轻轻地说道,“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她伸出手指向他,“谁能做到?” 他摇头,“也许谁都不能。” “那何必自欺欺人?” “你爱他,是吗?”他直视她的眼睛,“所以,为了他,不惜率领全族族人,卷进中原纷争。” “愿意为他做一切,哪怕是要我去死。” 他微笑,云淡风清,“世人都痴傻。” “世人都骂我等妖孽,又怎知我等妖孽不懂情,不懂爱。”她叹息,“世人不懂,所以也妄为人。” “只可惜,”她望着他,“你竟也是妖孽一族。” 他收起笑容,皱着眉头问道,“你知道我来自哪里?” 她摇摇头,“你真气之中透露妖相,只此而已。” 他低头沉思,陷入迷困之中。 她微笑着,声音越发地飘渺,“既知他已故,活着也无太大意义,今日-你助我随他而去,也算你功德一件。” 声息渐渐散去,世事哪些是真哪些如幻,何人又能分清,更何况那善恶是非。 惨白的迷雾终是散去,他回过头,叶子沅闭着双眼一脸惊悚地矗在那。 他轻柔地拂了拂她脸旁的碎发,温言说道,“一切都过去了。” 她这才朦胧地睁开双眼,只见法静依旧如初,而那烈凤却已躺倒在地,悄无声息。 “她怎么了?” 法静怔楞着,察觉手心有热量传来,他摊开手掌,掌心握着一枚橘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叶子沅忍不住问道。 法静看着烈凤,“她的内丹。” “她是死了吗?” “如果毁了这颗内丹,她便是死了。” 叶子沅立即举起手中竹笛,想要毁掉这颗内丹。法静伸手挡下了她的笛子,冲她摇了摇头。 “若是她死了,妖人一族也会涣散,中原的危机便可解除。”叶子沅瞪着法静,“难道,你不舍得她?” 法静淡然地一笑,“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为了爱,为了一个男人。” 叶子沅神情迷茫,“我不懂。” 法静走到烈凤身前,“她不值得为了一个已逝的人,放弃这人生。人,都是要为了自己而活,哪怕她只是一个妖类。” “你想救她?” “是。”法静抬头,晶亮的眼眸注视着叶子沅,毫无一丝犹豫,“我要救她。” 30、第二十九章 臣服 叶子沅莞尔一笑,“好。” 尽管她心中不解,究竟为何要救这妖人女子,可她仍然坚信他完全是出自于自身的一颗菩萨心肠。 法静对她甚是感激,抱以微笑。就当他正要起身之时,突然室门被大力地撞开,发出轰然声响。一股黑雾随之旋了进来,紧追其后的是一片刺眼白芒。 法静不禁苦笑,怕是姒魅已拦不住那无魂了。 黑雾冲着法静扑面而去,隐约可见其中身影,正是那无魂。黑雾夹杂着强劲的妖气,直取法静胸口。法静转眼瞧见叶子沅正挡在门边,阻击住了三名黑衣人的攻势。虽然见她已抵挡地捉襟见肘,但那些黑衣人竟也不能一时击退她。 心中稍稍安定,左手捏诀,珀珠扬起金光,无魂那一击正打中手臂。臂腕传来一阵酸麻,险些滞住体内真气。法静也不敢托大,飞身一跃,已退至无魂身后,正与前来的姒魅碰个正着。 右手与姒魅相击,只觉一道强劲的真气,从体外源源不断地涌入。 顿时,白芒仿佛找到归宿一般,疯狂地bào散开来。 刺眼耀目的光,渗透着极强大的冲击力,刮击着每个人的身体。体内的真气仿佛被强势地压制在某个地方,不得而出,而体外却是如同千斤铁锤的击打,几乎要人xìng命。 法静纵身而过,每到一处,出手如电,制住了三人的真气。回身之际,珀珠飞甩,生生将无魂圈围起来。 白芒散去,室中众人皆怔怔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无魂却兀自挣扎,想要逃出珀珠的钳制。 法静微微一笑,双手轻轻划圈,只见围绕在他身边的那道白影瞬间隐入他的体内。他左手伸出,掌心之中正是那烈凤的内丹。 一名黑衣人立时愤怒地吼道,“你夺她内丹,究竟意yù为何?” 法静笑着摇摇头,“我想救她,若你们再阻拦我,怕是回天乏术了。” 三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不明白法静到底有什么意图。法静也不多做解释,运气推出掌心内丹至烈凤唇边,那内丹一接近烈凤,立时发出了橘色的光芒,并飞速旋转起来。 法静挨在她身边坐定,口中念诀,由姒魅唤出了体内的异兽之王。 众人见他微微张口,从口中吐出一枚珠子,竟和烈凤的那一颗极为地相似。三名黑衣人顿时明白,这颗珠子毕定就是异兽之王的内丹了。 这时,只见两颗珠子紧贴在半空,并且飞快地旋绕着。烈凤的内丹在异兽之王的内丹扶持下,橘色的光芒渐渐恢复亮彩,而烈凤身体也开始恢复到正常。 法静又是微微张了张口,将异兽之王的内丹吞了回去。随即,他右手轻轻地一扬,将烈凤的内丹注入了她的体内。不出半柱香,烈凤的眼睫轻轻抖动了一下,便慢慢张开了眼眸。 她支起身子,一脸困惑地看着法静,“你……为什么救我?” 法静站起身子,伸手向她,“众生皆苦,何必为难。” 她苦涩地微笑,握住法静的手,依着他的力道爬了起来。她回转身望了身边的族人一眼,又望了眼无魂,她不禁叹息了一声。 “就连风刹都未必能在一招一式之间,制住他们。而你……却做到了。” 法静淡然地笑了笑,挥手轻扬,那三名黑衣人的真气立时被解。法静口中默默念诀,珀珠突然松开了无魂的身体,飞速回到法静的掌心。 烈凤端坐到榻上,说道,“今日-你救我xìng命,我烈凤绝不敢忘。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愿意率我族人,为你做三件事。” 那三名黑衣人连同无魂立刻跪拜在法静面前,抱拳说道,“愿听恩公差遣。” 法静银瞳一闪,挥手将他们托了起来,转身向烈凤说道,“既然统领如此说,我便不客气了。” 烈凤妩媚笑道,“爽快,我喜欢同你这样的人jiāo往,比中原那些所谓正派可要好得多。以后你便称呼我烈凤,我便称呼你法静。” “好。”法静笑着应道,接着他跨前一步,“第一件事,我想知道有关无影堂的一切。” 烈凤微微皱眉,随即说道,“我和无影堂无甚jiāo情,只是合作关系,对他们所知不多。” “他们的首领是谁,你未见过?” “不错,他们每次和我族联络,都是不同的人,听说是他们各堂的堂主。”烈凤站起来,低头沉思道,“他们好似颇多神秘,而且对各门各派很是熟悉,我一直猜测无影堂的首领必定是中原的某位知名人物。或者……他们的势力已经渗入到了各门各派之中。” 法静微微点头,“我也曾猜测过各派之中都已有他们的jiān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无影堂的首领真的有可能在中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依他对中原各派的熟悉程度,以及他抢夺玄极令背后真正的目的,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一番。或许……” 法静心中已有所想,但他却不敢妄自猜测,所以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引起了烈凤的注意,“或许什么?” 他长长叹了口气,“无真凭实据,我不能妄下断论。” 烈凤斜靠在他身前,笑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不过这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凤眸一转,正瞥见叶子沅怒目瞪着她,她忍不住冲她挑了挑眉头,故意伸手在法静胸前轻轻扫过,“你还想知道什么?” 法静不露痕迹地退了半步,说道,“你为何要联合无影堂侵入中原?” 烈凤呵呵一笑,说道,“若他们不是拿风刹来要挟我,我又岂会受他们所用,无影堂只不过是一个傀儡,一群无知小儿。” “傀儡?”法静扬起眉头,“你怎会以为他们是傀儡?” “哼。”烈凤走到窗前,回头说道,“就凭他们知道我和风刹的关系,那可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他们从哪里得知?何人相告?无影堂的幕后,必定还有一只黑手,只是我们都不知道是谁而已。” 法静沉思片刻,“风刹已死的消息,无影堂难道隐瞒了你?” “说了,可惜我不信。”她幽怨地叹息,“我抑制不住愤怒,率着族人踏入中原,我只想找到他证明一切。没想到我烈凤,竟也有被人耍弄的时候。” 法静苦笑一下,“无影堂挑弄事端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无影堂我所知甚少,帮不到你什么。”烈凤抱歉地望着法静,眼中很是不安。 “这不怪你。”法静抬起眼眸,“原本就与你毫无关系,你只是被无辜牵扯进来而已。” “那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 法静笑道,“有,退出中原。” “好。”烈凤竟是一口答应。 “谢谢。” 烈凤接着问道,“那第三件事呢?” 法静摇摇头,“只要你们退出中原,一切事端便可平息。我再无第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就当我放弃了吧。” 烈凤笑着起身,“还没见过你这么纯良的人,不过,我烈凤说到做到,既然应承了你,必定会守诺。” 她走到他身前,“这样吧,这件事先放着,若哪日-你有困难,只要前往西南来找我,我必定会出现助你一臂之力。到了西南你只要祭起异兽之王,我便能感应。” “好,那我也不推脱了。” 烈凤笑了笑,随即回头对族人说道,“你们先退出去,我和法静还有几句话要说。” 三人连同无魂随即退了出去,烈凤又对叶子沅说道,“这位姑娘,可否也出去一下?” “凭什么?”叶子沅早已对她不满,此刻她竟然要她出去,同法静单独在一起,更引起她心头的怒意。 “子沅。”法静微笑着对她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听话。”法静神色一紧,叶子沅立时咽下了心中不快,转身退了出去。 她一走出室门,烈凤立刻说道,“这位姑娘可对你用情至深。” 法静回头尴尬地说道,“一切随缘。” 烈凤点头,随即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体内心魔已成,怕是要抵抗下去,你必定再也无法掌控。” 法静苦笑道,“我明白,从小到大我都能感觉到那心魔在随着我力量的增大而强壮,可我无法控制,只能任由它慢慢强过我。我不敢懈怠,每次我勤加修炼念佛,苦苦抵挡,却终是不能压制它。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可是,现在我发觉越来越难控制它,有时只要心中愤怒痛苦,便会被它钻了空子,凌驾于我的意识之上。” 烈凤按着他肩头,“就怕这心魔并不是你所能掌控的,而是随着你的出生便存在的。” 法静无奈地叹息,“若真是如此,那么它就是命运,是我无法改变的……命途。” “你所使的道法,我从未见过,但是我劝你少使用为好。” “是。”法静点头,“我明白。” “今日能与你结识,也算是我的一番造化。若不是你,我或许还活在回忆里不可自拔。”烈凤走到门边,打开室门,“望他日与你再见,不会再是如此的多事之秋。” 法静跨出塔室,回头笑道,“保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你也是。” 法静缓缓步下沉香塔,忍不住叹息,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在此有如此际遇,无形地化解了一场浩劫。可惜,对无影堂,他却依然无从了解。 走出沉香塔,叶子沅正自焦虑地来回踱步,见他出来,立刻松了口气,“她对你说了什么?” 法静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些忠告。” “妖女一个,她能有什么忠告?”叶子沅负气地背过身去。 法静笑了笑,“人和妖,有何区别?无辜杀戮的人,难道就不是妖魔?存有良善的妖魔,难道就一定要除之后快?” 叶子沅不禁抬头望着他,他神色悲戚,对着她说道,“你对是非善恶,原本就有太多的固执,所以才不明白。” 他跨步向来路走了出去,叶子沅紧紧跟在身后,“法静……你怎么了?” “没什么,一时的多愁善感罢了。”他说了一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子沅,我有一事相求,可否请你答应?” “我答应。” 法静微笑,“我还没说,你就答应,万一我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答应么?” “你不会。”她信任地说道,“我信你。” “好。”法静按着她的肩膀,说道,“既然你信我,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妖人也好,异兽之王也好,风刹也好,就当这些全是一场梦。不要对任何一个人提起,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为什么?” 法静解释道,“相信我,我有我的苦衷。” “好,我答应。”叶子沅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法静感激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情,像股暖-流流过了叶子沅的心头。 如果,就这样与他遥遥相望一辈子,那该是多惬意潇洒的人生。又如果,能与他携手同游世间,就算没有了下辈子又如何。 可惜啊,她就算有再多的念想,从此也与她无关。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璇师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她的分毫。 直到现在她仍在后悔,百忧谷弃庄中她没能随他一同前行。若是那天是她陪着他经历了那样的生死一刻,是否今时今日就会是另一番景象? 她默默随着他的步伐,幽怨的目光不曾从他温润的脸颊上移开,因为她知道从此他们便是陌途,从此她只能站在遥远的地方仰视他,爱慕他。 “子沅。” 她从哀怨中苏醒,法静妖艳的银瞳正注视着她,她不禁脸上微红,低头问道,“怎么了?” “我要回普光寺去了,你也速速回天雷门吧。” “我……”叶子沅抬起头,眼眶中略略湿润,“不能和你一起去普光寺吗?” 法静望着天际,淡然地微笑,“普光寺乃佛家修行之地,有女子随同实属不便。” 她苦笑了一声,突然问道,“那如果是璇师妹,你会同意吗?” 法静怔楞,竟不知该说什么,“你……” 风吹来,吹起她满头青丝,美丽而端庄。她目光凄婉,却温柔似水。她是天上的仙子,却仿佛只能遥望,不能触及。 她握住他的手,微凉,犹如她这刻的心,“从第一眼见你,就已经爱慕,从此想忘忘不掉,想念却也念不着。” 他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不懂她的眼神,他不是不懂她的情意,只是他的心已jiāo付了另一个女子,再也无法收回。 他反转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聪慧,温婉,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只是……世间情爱是前世之缘,不是我等凡人能掌控。” 她凄怨地笑道,“对不起,是我逾越了。我应该永远地把它藏在心底,只我一人烦恼也就是了,何苦再拖累你一起困顿不安呢?” 法静苦涩地摇摇头,“这世间的好男子,数不胜数,能与你相配者不计其数。像我这等长相妖异,来历不明的人,你又何必牵念。” 她转身,幽幽地说道,“你也道这情爱之事缘于前世,天雷门山脚下那一刻的相遇,你又怎知不是前世之缘。” 法静仰天长叹,又是一个痴心人而已。痴念越深,便越难自解,执念是一种动力,更是一道枷锁。 “你去吧。” 她回过头,恋恋不舍地望着,仿佛要把这一刻望到尽头。她猛地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拥抱住他。他的温暖,他的味道,都镌刻在心头,永远都不会忘记。 “再见。”她绝望地回身,向着碧蓝的天际飞去。 那道光影,充满着失落与感伤,像天空迸裂的一道伤痕,清晰且痛楚。 31、第三十章 归寺 血腥的杀戮仿佛已经远去,但杀戮过后,那些创伤和隐痛却依然留在某处,昭示着那惨痛人寰的悲剧。真的,已经过去了吗?还是,潜伏在某个地方蠢蠢yù动? 所有一切的幕后,好似有一双黑手在cāo控着。平静也许只是一时,又也许只是一种麻痹人心的方式,那幕后cāo纵的黑手必会再一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可是平静的日子却是那般祥和,让人不禁忘却这丝丝隐患。如果,灾难终要来临,那就奢侈地享受一番平静,至少也不枉费了这人生。 法静微微一笑,抬头仰望山头,熟悉的楼台宝顶,熟悉的那股檀香,仿佛又回到了他刚上山时的景象。在普光寺的十年,仿佛是他这一生最宁静的一刻。 “小师叔,您回来啦。”山门前的小沙弥,正在清扫着落叶,一见到法静,立时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法静冲他点了点头,“相清,师父他老人家还在寺中么?” “在。”被称为相清的小沙弥指了指空园的方向,“师祖一直都在寺中,未曾离开过。” “那……掌门师兄呢?” “和几位师伯在大殿里,好象正在商讨对付妖族的事情。” “凶神恶煞是否已经回来了?” 相清摇摇头,“不曾见他们回来。” 法静一楞,照理说他们和焰休在他之前就已离开天香雅轩,怎会到如今都不曾到寺中?他接着问道,“那是否有人找过我?” 相清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 法静点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他踏上拜佛台的石阶,手握珀珠,一路念着经文走了上去。行至大殿,正见到几位师兄从内殿走了出来。几人见到法静,面露喜色,纷纷上前寒暄问候。 “师弟,你可回来了?”法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是。”法静同他们分别致了礼,笑道,“让师兄们担心了。” 法慧笑笑,说,“师父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路上有无遇到危险?” 法静说,“算是办妥了,路上也遇到了妖族,不过都有惊无险地避过了。” “那就好。”法慧回头吩咐师弟都退了去,这才对法静说道,“我们一同去师父那。” 两人并肩而行,走了段路,法慧轻声说道,“你让司徒师侄带给我的话,我收到了。” 法静抬头望了他一眼,“师兄怎么看?” “不信。”他望着远处,“但,不可不防。” 法静只是微微点头,却不置一词。 法慧说道,“当日司徒来时,云叶正在寺中。司徒向我们详述了被擒的经过,以及她门中师姐乃无影堂内jiān的实情。云叶颇为无奈,她在玄极令被窃时,就已有怀疑过门中必有内jiān,可惜始终未找到其人。后来听云叶所说,那弟子也非其门中的掌事者,应该没道理知道她们沉香塔中的秘密。” 法静心领神会,“她门中可能还有其他jiān细。” “不错。”法慧赞赏地笑笑,“那时我也颇多猜测,我寺中何人会是jiān细,可实在是很难猜度。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是从小在寺中长大,相互之间的习xìng和脾气都极为熟悉。况且我等都是修佛之人,又何来世俗牵绊可供他人利用。至今我都百思不得其解,当日我曾和云叶商量着,想个计谋让那些隐匿的jiān细露出原形。可就在那时,便传来了异兽族进犯的消息。云叶为护天香雅轩总坛,只得率领弟子先行回去。” 法静接口道,“我正是从天香雅轩而来,那里已被侵占,天香雅轩的弟子也已分批撤离雅轩阁。” “什么?”法慧大惊失色。 “而且不只异兽族来袭,连妖人一族也被无影堂请至了中原,据我推测他们已在中原潜伏了一段时日。” 法慧苦涩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难道三百年前的浩劫又要重新来过一次?” 法静定住身子,说道,“师兄不必挂怀,那异兽和妖人两族已退回西南方,对中原已无大碍。” “哦?”法慧怔楞,“这是为何?” “这正是弟子要向师父禀明的。” 法慧点点头,不再多问,两人一路沉默地行至空园外。 只听空园的禅室内传出净空大师的声音,“是不是法静回来了?” 法静同法慧相视一笑,回道,“正是弟子。” “快快进来。” 法慧推开室门,两人走了进去,净空大师一如平常那般盘坐在榻上。他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眼,笑着捋了把胡须,说道,“回来就好。” 说罢,他指了指身边两张座椅,示意他们师兄弟二人分别坐在身侧。法静却不坐,而是笔直在净空和法慧面前跪了下来。 净空只是微笑,“说吧。” 法静先是叩拜了一回,才说道,“当日前往百忧谷,弟子在弃庄的地库中曾有一番遭遇,但弟子觉得事情怪异非常,所以未在当时向师父师兄禀明。烦请师父责罚弟子当日的不报之罪。” 净空脸上神色始终未变,而法慧也只是略略皱了皱眉头。 净空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当日隐瞒,必有你的苦衷,师父并不怪你。如今,你就一五一十地将当日情景说明,我们或许能替你解了心头的困惑。” “是。”法静这才详细地将弃庄中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风刹,天魔诀的所有事情。 净空和法慧在聆听过程中,也不时皱眉摇头,显然也对当时情景颇多感想。法静将事情叙述完毕,又说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只是弟子也不明白风刹为何同我有诸多相似之处?” “后来,师父将玄极令jiāo于我,我便立即起身去寻找焰休。在半路上,我竟然和焰休曾有一小段时刻的共鸣,就在那一刻我们分别看见了对方手中玄极令的图案。在碧海镇的港口,我在那里遇见了他,所以便一路同行去了玄极岛。在遭遇了一场暴风雨之后,我们穿过海旋阵抵达了玄极岛,并且在那里找到了埋在石壁上的天魔阙。当时只觉混沌一片,醒来后才知道已练成了天魔阙。” 净空神色凝重地看着他,问道,“天魔阙究竟是什么样的法术?” 法静伸出右手,在身前一晃,一道白影突兀地出现,绕着室内游移了一圈,又隐入了法静的体内。 净空先是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据我的感觉,这应该是一种修炼魂魄的法术,能将ròu-体和魂灵分开,在对敌之时可发出双重的攻击力量。那天魔诀是上卷,应是这种修炼之法的法门,若是没有天魔诀的护体,而直接修炼天魔阙,必定会导致疯魔。” 接着,他又问道,“那焰休是否也练成了此法?” 法静摇头,说道,“弟子不知,不过焰休也有天魔诀护体,应该也能学成。” 净空诧异道,“你们没一起回来?” “是。”法静说道,“当时我昏迷清醒后就发觉焰休已不在,然后姒魅带我出玄极岛后,也始终没能遇见他。” 法慧惋惜道,“这焰休天赋非凡,可惜却入了魔道,如今又得天魔阙助益,以后必将成为大患。” 净空笑道,“世间一切自有他的命途,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非我等凡人可改变。” “是,弟子受教了。”法慧起身恭敬地一拜。 净空点头示意他回坐,说道,“法静,你先坐下,再把妖族一事如实禀报。” “是。”法静站起来,坐到一边,“弟子回到碧海镇后,才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废墟,尸横遍野,妖物纵横。再看这异兽一族的围攻方式,它们的首要目标必是天香雅轩。我便立即前往雅轩阁,在那里遇见了撤退出来的天香雅轩的弟子。因那时情况紧急,我不得已让姒魅招出了异兽之王,这才阻止了异兽族的进攻。据它们的族中长老所说,它们是受妖人的魂控术所制,这才大举侵入中原。如今异兽之王再现,它们已无惧魂控术,所以我命它们都退回西南去了。” 法静顿了顿,想起了和司徒璇的一番话,心中不由得一暖,眼中流泻出一片祥和。他微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妖人很早之前已潜入天香雅轩,一番查探之后发现,他们的巢穴就设在沉香塔。” 然后,法静把塔中所发生的事情又详述了一番,直听得法慧一阵唏嘘。 净空微笑,说道,“我佛有慈悲之怀,你既助了异兽一族,又救了妖人一族的统领,此番功德已是不小。然你又以如此轻微的伤害,阻止了一场惊天浩劫,这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很好,为师很是欣慰。” 法静面露红色,“弟子只是时运太好罢了。” “只是……”净空不由得担忧,“你身份依旧成迷,而你的婆婆又下落不明,我怀疑其中必有关联。最令人担忧的是,你和焰休之间似乎也有渊源,只怕……” 法静无畏地说道,“师父,若弟子身世真是非妖即魔,弟子甘愿受师父的了断,弟子绝无怨言。” “傻孩子。”净空微笑,“师父自会助你,怎会了断了你?真相,虽然有时过于残忍,但也不是无可解救的。只要你诚心修炼,必可清除心中魔障。” “是,弟子明白了。” “师父,”法慧突然开口问道,“那玄极令该如何向天雷门各派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 净空沉思了片刻,“这事不可再多宣扬,尤其是法静和焰休同时修炼天魔阙一事。唉……出家人不可打诳语,可是为了修真教派,为了中原的安定,就对外说我把玄极令给毁了。” 法慧点点头,“是,也只好这样了。沉香塔里所发生之事,子沅已答应不会外泄,这就好办的多。可是……法静在雅轩阁外击退异兽之时,却有天雷门和天香雅轩的弟子亲眼所见,怕是很难解释。” 净空想了想,“那就实话实说,就说法静云游之时有奇遇,学了一种法术,可破解妖人的魂控术。他解救了异兽,它们心存感激,为报答他所以退出了中原。” 法慧说道,“如此甚好,终究这世上没人见过天魔阙。” 净空又说道,“法静,你从今日起便好生在寺中修行,净心修炼。” 法静一楞,却不敢违背师命,应道,“弟子遵命。” “还有,”净空神色凝重,“那天魔阙暂时不要再使用,更不要修炼。如今首要之事,便是消除你的心魔。据你所说,你体内心魔已初成,随时能控制你的心xìng。到时说不定连姒魅也被cāo控,你的道行原本就已达上乘,再加上个魂灵,怕是再无人能救你,制你。” 法静跪下,也知情形严重,立刻说道,“弟子明白,弟子一定好生修行。” 净空只是挥了挥手,法慧和法静立即会意,双双退出了禅室。 法慧说道,“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就去歇息了吧。” “是。”法静恭敬地送走了师兄,心里崩紧的那根神经才松弛了下来。 他长吁了一口气,却是如何也无法平静,太多的迷惑和不安纠缠在脑海里,非但没能解开所有的迷团,反而让事情更复杂,更困扰。 他漫无目的地游dàng在寺中,思绪沉浸在那些迷团里,竟对迎面而来的同门弟子们毫无所觉。神思恍惚地行至万窟崖,盘腿坐在那块静思石上。 所有的恩怨皆都源自父母之仇,出生之日家逢变故,必有其原由,若要知晓内情,首先必要查探到父母是何人,来自何处。 而这些内情,却只有婆婆一人知晓。 如今,婆婆下落不明,也有可能与当日仇杀有关。或许,仇人得知父母留有子嗣,方才追查至婆婆所在的鲁西村。婆婆定是不肯轻易说出自己的下落,所以才被对方所掳。 而鲁西村屠村之时,心瑶又在村外遇见无影堂的杀手,显而易见鲁西村的杀戮与无影堂脱不了干系,那么婆婆的下落就可从无影堂着手。 一切的矛头均都指向了无影堂,如此想来,当日父母的遇害也必和无影堂有一定的关联。只是,究竟幕后主使就是无影堂的首领,还是另有真凶? 真相,仿佛正在一点点展现。然而每一次的显露,都会让他更困惑,更不安。 法静抽出珀珠,轻声地默念着经文,佛音的缭绕终是挥去了他心头的烦躁和愤恨。他现在需要的是平静,他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按它发展的方向整理清晰,这样他才能抽丝剥茧地把真相全部揭示。 无影堂是他的目标,他最先要解决的一道阻碍。 思及此处,整颗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他闭上双目,心中的佛音不断,珀珠中流泻出一道暖-流,缓缓地流过全身,唤起了天机禅的真气。 夜幕降临,天空繁星无数,只见漆黑的万窟崖上有道金光旋绕的身影,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着他的光芒。那金芒无止境地膨胀,夹杂着低沉的梵音咒,迅速地掠过了山林,庙宇,殿阁。 整个普光寺被包围在一片祥和的金光之中,所有人都被这光芒,这佛音所迷醉。世间的种种惨境和混沌,都在这一夜消灭和沉寂。 法静的嘴角弯起一道弧度,优雅却又鬼魅。 普光寺的大殿里,灯火通明。 法安、法心、法德盘坐在蒲团之上,面露惊异之色,他们沐浴在这金光里,全然已无抵挡之力。 惟独法慧安然地站立在金佛之前,面上却是喜悦之色,他轻转身,云淡风清地说道,“天机禅第五层,果然不同凡响。” 金芒持续了一个夜晚,连绵不绝…… 32、第三十一章 夜访 法静已在万窟崖上静修三日,不曾离开静思石半步,每日斋食都由宋青仁几人轮流送至。这三日来,他静心潜修,天机禅已达至炉火纯青的境界。 虽然他遵从师命,不再修炼天魔阙,但每次当天机禅发挥到最高境界时,天魔阙依然会自行流泻而出,伴着他天机禅的真气,同时到达一个不曾有人企及的境地。 他曾试图阻止,却反而更加促了天魔阙的势头。慢慢地,他终于发现,天魔阙是他修炼的一种促动,他任其自然而行,更能对他天机禅的修行有所助益,就连珀珠的灵力也在天魔阙和天机禅相互的提升中不断增强。 然而,他并不认为自己已消除了自身的魔障。 天魔阙仿佛已成了他体内的一道门阀,只有通过它,方能使出天机禅和珀珠的灵力。而姒魅也几乎成了他的另一个影子,和他同时在不断地壮大自己。 他也曾静下心来思索,若是有一天姒魅的修为超过了自己,他是否会被姒魅所掌控?或是,他会被分割成精神崩溃的两面,连自己都无法掌握迷失的魂魄。 第四日,原本应由宋青仁为法静送斋食,可是到后山来的却是楚界。 法静不解地问道,“今日不是由青仁过来吗?为何又换成了你?” 楚界放下斋食篮,苦着脸说道,“师父罚他面壁思过呢。” 法静眉头微皱,问道,“怎么了?这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你。”楚界把斋食一一取出,“他见你被罚万窟崖修炼,心中气不过,所以就去了空园,向师祖求情。师父知道后大怒,说他是对师祖的不敬,就罚他到静室面壁去了。” “胡闹。”法静摇头道,“我是自行决定在此地修炼的,不是师父罚我来的。你们怎么不问原由,就乱来一通。师兄说你们不敬倒真没说错,该罚。” 楚界吐了吐舌头,“我们哪知道,见你不曾离开过万窟崖,还以为是师祖禁你足。你也知道,青仁那脾气,他对你又尊敬万分,自然就不顾不计了。师祖倒是没说他什么,师父却气死了,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 法静微笑道,“你们都在寺中修炼多久了,竟然还不能按捺你们的脾xìng。要是让你们出山闯dàng去,还不让师兄担心死。” 楚界摸摸后脑勺,傻笑了一声。 法静稍稍吃了些斋食,然后又问道,“现今外面如何,是否一切太平?” 楚界点点头,“妖族还真是退得一干二净,中原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最近连无影堂也销声匿迹了,不过。。。。。。” 法静抬头,“不过什么?” 楚界轻声说道,“最近血魔宗又开始在中原闹腾了。” “焰休?”法静关切地问道。 “不是。”楚界一边将碗放入篮中,一边说道,“是月煞焰柔。” “她又怎么了?” 楚界摊了摊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了一些。昨日,天雷门派来弟子送来一封信,说是他们门中的温妍被魔教的月煞给绑走了。” “什么?”法静不禁一楞,“她抓走温妍做什么?” “谁知道,魔教的人原本行事就乖张。据说温妍那日和天香雅轩的弟子一起回到天雷门山下的时候,月煞好象使了什么计谋就把温妍给带走了。” 法静立刻担忧起司徒璇来,便问道,“那天香雅轩的弟子呢?” “没事。”楚界道,“月煞好象是专门冲着温妍去的。” 法静不免有些困惑,这月煞和温妍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她怎么偏偏对温妍动手呢? “那月煞的本事倒也不小,照理温妍的道行不弱,再加上当日她身边还有兰远之和容弈等人,居然让月煞在他们面前生生把人给抢走了。” 法静不足为怪地说道,“月煞的白巾堂善于隐遁和跟踪,他们被月煞偷袭也不奇怪。” 楚界点了点头,又说道,“自温妍被擒后,日煞的赤火堂也突然在中原神秘地出现,各门各派被闹得焦头烂额,就担心血魔宗要乘火打劫。” “那日煞有出现吗?” “没有。他似乎行踪成迷,没人见过他出现,但是他的赤火堂却依旧训练有素的样子。可想而知,这焰休有多厉害了。” 法静此刻已想到,这温妍一事应和焰休有关,这内中曲折怕是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随即,他冲楚界挥了挥手,“你快快回去吧,莫要在这里耽搁太久。” “是。”楚界起身,正要转身离开。 法静却叫道,“你回去后就同你师父说,让青仁出来吧,他也只是一时冲动。他因我而被关禁闭,倒让我心感愧疚。你就说是我请求的,让你师父看在我的面上,这次便饶过他吧。” “是,我立刻就去说。”楚界听法静这么一说,脸上立时露出笑容,提着篮子飞奔着回去了。 法静叹息苦笑,他们几个还真是捺不住xìng子,偏偏还是屡教不改。 放下心中烦人琐事,又沉浸在勤苦的修炼之中,就连天色已暗他都未曾发现,依然如一尊雕塑般跪坐在静思石上。 直到一声破空的尖啸,在寂静的夜色中突兀地响起,才惊动了兀自沉醉在修行中的法静。 他抬头望向天空,空中那道瑰红色的烟花已渐渐消失,那是普光寺的示警讯号。法静立刻起身,匆匆离开了万窟崖。 在行至后山庙门之时,他突然警觉地发现周边有人息,他旋即转身厉声问道,“是谁?竟敢擅闯普光寺?” 一道黑影从yīn暗中显现出来,竟是分别多日的焰休。而他手中还搂着一个女子,正在昏迷之中。法静上前一步,才看清那女子竟然就是温妍。 焰休的脸色白得出奇,他刚见到法静竟是脚下一软,缓缓跪倒在地。法静立刻冲了过去,扶住了他软倒的身体。 “这是怎么了?” 焰休喘着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法静低头望向昏迷中的温妍,她的脸上居然盘踞着一股黑气,整个人虚软无力。法静微微一震,温妍显然是中了一种极其诡秘的巫术。焰休身上有天魔阙法力,有姒魅护体,竟也不能完全解救温妍,可想那巫术有多厉害。 庙门之内有人声传出,应是寺中弟子正在四方查探。 法静当下不敢滞留,托起焰休和温妍的身子,向着万窟崖底飞纵了过去。他找到当年他落崖时所处的那个石洞口,将焰休和温妍安置在其中。 “在这里等等片刻,我先打发了他们去。” 法静说完,匆匆飞纵回崖顶。刚双脚落地,寺中的弟子已打着火把,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领头之人是相园,他见到法静先是恭敬地一揖,说道,“小师叔,今有外人闯入寺中,我等前来查探,不知师叔这里是否安好?” 法静点点头,“这里一切都好,未曾有人闯入。你们先去其他地方查探,此地就有我守侯,你等可放心。” “是。”相园合十一拜,“有小师叔在此处,那贼人定逃不脱,就有劳小师叔了。” 说完,他携着众人匆匆向庙门去了。 法静见火光在暗夜中消失,立时飞身下崖。焰休斜靠在石壁上,目光定定地望着躺在地上的温妍,全然没有发现法静已回。 法静默默走了过去,拉起焰休的手,焰休却摆了摆手,“先救她。” 法静跪坐在温妍身边,扶起温妍,摸了摸她的脉息,紊乱不定。他抬头望向焰休,“究竟怎么了?” 焰休苦笑道,“她中了月煞的唤灵术,身上有凶灵侵扰,再不救治,恶灵便要控制其心xìng,再也。。。。。。救不了了。” 他的声音苦涩且悲戚,越到后越是令人伤怀,隐隐让人不安。 法静也不多说,挥手甩出珀珠,珠子幻出一道金色的光彩,在半空中瞬间扩大,竟奇异地团团围住了温妍。法静盘腿在她身边坐下,口中缓缓念出那迫人心魂的梵音咒。 在珀珠的护围下,那咒音只在它的盘旋范围之内旋绕。珀珠洒出的那片金芒,在梵音咒的伴随之下越扩越大,仿如天地间洒落的阳光,普照着世间的全部。 温妍的脸上渐渐浮起一阵黑雾,在汹涌地澎湃着,好似在做着一种挣扎,想要从珀珠和梵音咒的钳制下逃脱出去。那是潜伏在温妍身上的一只凶灵,在唤灵术的招呼下它隐遁入温妍的体内,慢慢地折磨着她,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她掌握。待足七七四十九天,温妍便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生存在凶灵掌控之下的傀儡。 凶灵隐遁入人体,没有人,没有力量可以救治。若想消除凶灵,被附魂的身体也会受到迫害。 然而,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有定数,没有什么是绝对和肯定的。 就像妖人的魂控术可以控制异兽,而异兽之王却能对付魂控术一样。这世上,能消除唤灵术的,就只有珀珠了。 珀珠是天禅法师当年用来擒魔的法器,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宝物,岂是一只凶灵能够逃脱的?就连凶神恶煞修炼近千年,却对珀珠也甚是忌惮。 法静嘴角勾起一抹笑,左手向上,捏住悬在半空中的珀珠,口中大喝一声。 只见珀珠轰地一声往下沉了下来,那片金芒瞬间击向了浮在温妍身上的那股黑雾。法静左手一转,珀珠已旋在手中,而那黑雾竟被生生地裹进了珠子里。 耳畔似乎响起一阵嘶吼,从高至低,慢慢消失在光彩逐渐黯淡的珀珠中。 温妍的脸庞终于现出一丝血色,冰凉的躯体也开始恢复原有的体温。法静长长呼出口气,转头望向身后的焰休,一片白光刚从他周身消失。 姒魅。 法静苦笑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他和他,竟是谁也逃不过。就像被吸进珀珠中的那道凶灵,终究会被吞噬。 “谢谢。”焰休半靠在石壁上,脸色已微微见好。 “你和我,需要这般客气么?”法静与他对面而坐。 “是,的确不需要。” “这是怎么回事?月煞为什么要抓温妍,又为何要伤她?” 焰休自嘲地笑道,“你知道,有些女人是用来游戏人生的,而有些女人却是用来刻骨铭心的。” 法静会心一笑,“那温妍正巧是那个刻骨铭心的,而月煞定是那游戏人生的。” “我从没想过会遇到温妍,更没想过会让自己不可自拔。” “情字,本就是伤人伤己的东西。若不伤,却又不是情了。” “你又再讲大道理了,真烦。”焰休按着胸口轻哼了一声。 法静笑道,“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焰休转头看着安静躺着的温妍,嘴角现出一丝笑容,颇是欣慰地说道,“她活着就好了。” 法静摇了摇头,“这般刻骨铭心,所以你就不顾自己,就算耗尽心力也要救她?你明知道你用真气护着她,只是为她拖延时间而已,若是你不能及时赶到普光寺,若是我又不在普光寺,没有珀珠,你非但救不了她,更是害了你自己。” “我知道。”焰休苦笑,“可是,我不能忍受眼见她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允许有人,用那样卑劣的方式去占有她,控制她。她太美好,容不得别人玷污。若是以后她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曾被恶灵掌控,她这般骄傲的人,岂能忍受得住。” “你把她从月煞手中抢了回来,就不怕和月煞jiāo恶?” 焰休冷冷笑道,“我才不在乎和她jiāo恶,她背着我做过些什么,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管。但是她动温妍就是不行,那是对我的一种挑衅。” 法静叹息,“爱你还真需要一点勇气。” 焰休不禁大笑,“听你这木头人说爱,还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法静微笑,却不答话。 焰休突然正了正神色,“我得走了,月煞的人必定在四处搜索,我不想她闹到普光寺来。” “好。”法静点头,“我也不想没事找麻烦。” 焰休攀着石壁起身,俯身挨在温妍身边,温柔且留恋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如此地靠近,如此地亲密,却又要如此迅捷地分离。 他们为什么总是像被隔在千山万水之外,为什么要让世俗的偏见将他们分隔地那般地清楚和残忍? 他懂,却又不懂。 他懂的是他对她的情,他不懂的是他百般无奈的隐忍。 他回头,对着法静微笑,“请代我照顾她,待她身体痊愈,护送她回天雷门。” “好。我一定做到。” 焰休决然地回头,再也不望温妍一眼,飞身向着天际去了。 黝黑的石洞,传出法静一声悠远的叹息。 33、第三十二章 坦白 温妍的呼吸已渐渐平缓,在漆黑空旷的石洞中,像一阵悠扬的乐声,触动着法静的心弦。焰休已经离去,他这才想起他竟和他有许多话没有说,竟有许多的疑问没有问出口来。 他忍不住苦笑,这一分别,怕又是要许久许久了。 一把抱起仍在昏迷中的温妍,腾身飞向了空中。他回到空园时,师父和师兄们都在屋中,他简要地叙述了一番经过,将温妍安顿了下来。 当夜,他又回到万窟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万籁俱寂,不由想起焰休的那番言语,想起了焰休万般无奈的神情,想起了那遥远不可企及的那段感情。 刻骨铭心,却又无可奈何。 世间万物,为何总会有着无边的距离?正义与邪魔的争斗,为何竟是千年不可瓦解? 法静的心泛起酸涩的滋味,若是他自己在将来的某一日,堕入魔道,那他和司徒璇之间的那份情,也将会化成一种痛楚,生生地撕裂他们? 突然,他竟然不敢再去想,去想他们的将来。 他叹息,枯坐在静思石上,整整一夜,直到天色泛白。清晨的露水,在他的身上结上了一层水气,如同一片迷蒙,将他与这尘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惊醒了他迷失的魂魄。 他回转头,看见了温妍踏着晨间的露水,缓缓走了过来,一袭紫衣,美仑美焕。 微笑,“你醒了?” 温妍点了点头,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如同星子的眼眸仰望着天空,“这里……真美,平静又安宁,仿佛是那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法静握着佛珠,说道,“心无怨,无恨,无痴,无所恋,人无我,到哪里都是一片天堂,是佛所说的极乐世界。” 温妍苦涩地笑道,“你能无怨,无恨,无痴,无所恋,无我吗?” “不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我留在这尘世,继续受苦。” “难道要想到达那片天堂,就注定要抛弃所有念想吗?难道就不能同时拥有?”她抬眸,一脸迷惶。 “除非这世间平息争斗,除非这世间再也没有门第之分,正邪之隔。” 她叹息,仿如一颗石子,投进湖中,激起一波涟漪。 “是他吗?”她幽幽地开口问。 “是他。” “他走了?” “走了。” “为什么不留下?” “因为他信我。” 她不解地望着他,他笑道,“他信我可以救你,他信我可以送你回天雷门。” “他桀骜不逊,天底下没有人可以让他信服,为什么他就信你?”温妍露出困惑的神色,“而你,普光寺的佛家弟子,却对一个魔教的护法,如此敬佩。” 法静遥望着远处,说道,“我们……是兄弟,是朋友,是知己。这些,不需要区分正邪,不需要判断善恶。我们,只想做自己而已。”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他和月煞……?” 法静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却仍是回道,“他说她是他的游戏人间,而你……是他的刻骨铭心。” 温妍露出一丝笑容,“我宁愿不要这刻骨铭心,我只想要……一份安宁,一片寂静的林子,一间木屋,一个……有爱的家。” “总有一天会有的。”法静坚定地说道,“会有的。” 她摇头,“也许,要等很久很久。” 法静呆楞了一会儿,说道,“这晨间yīn冷,你昨夜才驱除巫术,身体还未复原,还是去歇息吧。 “我想回天雷门。” “我答应过焰休,会送你回去。” “我怕爹爹他们担心。” 法静笑了笑,“我师兄已经派人去天雷门送了信,说你一切安好,等你康复,会送你回天雷门。” “还要多久?” “你还要休息个十多天,方能远行。莫要焦急,在寺中好生休息。”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过十多天,天雷门就要举行中原十年一度的修元大典,我原想回去帮个手的。” 法静劝道,“你这身子,就算回去了,也未必能帮到什么。再说,普光寺也要参加修元大典的,到时一起随你回去,不是更好。而我,也好了却我对焰休的承诺。” 温妍听到焰休的名,心中一暖,也不再坚持,轻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我走了,不打扰你的清修了。” 法静望着她的身影在迷蒙中隐隐消去,仿如一场梦境。 五日后,法静被唤至空园,净空和法慧等人已在屋中等候。 见他容光焕发,心xìng似乎更为淡泊,净空不禁笑道,“你在后山修炼多日,看来精进不少,我等也可放心了。今日找你过来,是想让你下山的。” “下山?”法静微微一楞,“我对控制天魔阙还无太大把握,师父为何要我现在下山?” 净空看了看法慧一眼,法慧心领神会地说道,“七日后是中原十年一度的修元大典,你还未曾参加过,你是我同辈师弟,总要去见识见识我中原的最大盛事。” 净空接着说道,“参加修元大典的人选,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你虽然也在这一列,但是你的辈分位列那些弟子之上,所以你不便参加。” “是,弟子明白了。” 净空又说道,“这次修元大典,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会去,不过他们还需要准备几日。温妍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不能运行真气,你明日就和她先出发,直接去天雷门吧。” “是。” 法慧笑道,“上届大典,优胜者本门占了大半。这十年来,除了你,寺中那些年轻弟子都不够理想,我们几个还正自烦愁,不知该选何人参加。师弟心中可否有人选,说来听听,我们也好有所抉择。” 法静怔楞,“这个……我倒不知,还是师兄们看着办吧。” 法安说道,“你和他们这些年青弟子一起长大,一起修行,相互之间已是知己知彼,我们都觉得有你推选会比较适合。” 法静侧着脸想了片刻,“相正,相一,青仁,楚界都是适当的人选。” 净空等人听后微微点头,法慧说道,“那就他们四人,外加相园和相无。” 几人在屋中商量了许久,直到天黑才各自散去。 第二日,法静便携着温妍,离开了普光寺。 一踏出寺门,法静惶如隔世的感觉,就好似回到了他第一次出寺时的那日。人生唏嘘,谁能料到兜转这么一圈,世间却已是天壤之别。 抬头望了眼身边的温妍,她仿佛坠入在梦中,一脸的彷徨与不安。回到天雷门之后,她就必须要回复到她以往的冷漠中,她再也不能做她自己,她只能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温妍,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妍。 她厌倦了,她疲乏了,她真的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躯壳中,那样的度日如年,那样的百般煎熬。她只能在夜里,在无人的地方,褪去她的伪装,把整颗心掏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她对焰休的爱。然后当她回到人群中,她的心就会滴血,她必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掩饰她的痛楚。 “真想逃离这里,永远都不回来。”她恨恨地说。 法静平淡地回道,“那你爹爹呢,你的同门呢?你抛的下,甩的掉?” 她幽怨地瞪了法静一眼,“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哄哄我?” 法静莞尔失笑,“温女侠也需要人哄的么?” 她轻蹙了一下眉头,“是,能让法静大师哄的人,除了那司徒师妹,还能有谁?我竟然还妄想让他哄,真是自找没趣。” 温妍竟是摆脱了一时的困扰,和法静打起趣来。法静一时倒是难以接受她的调侃,顿时脸红了大半。 她扑哧一笑,“走吧,我的法静大师。” 温妍身体未完全康复,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三日后才抵达天雷门。 兰远之、容弈等人听到温妍回来的消息,顿时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他们团团围住温妍问个不休,真情流露的模样叫温妍心头一暖。师兄妹几人眼中带泪地抱在一块,早已忘了身边的人,身边的事。 直到风厉行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们这才分开,“好了,温妍刚回来,身子也未全好,你们倒让她站外面。还有法静师弟也已站了多时,你们是如何待客的?” “是。弟子大意了。”兰远之立时引导法静和众人一起回到了大殿。 法静踏进大殿,目光便已落在了云叶身边的司徒璇的身上,两人目光相接,顿时化作千言万语,温暖了彼此的心。那一刻,仿若心头所有的爱怨都散至眉眼,把全部的想念和牵挂都诉说地一清二楚。 他微微地笑,仿佛在说,“我来了。” 她浅浅地凝视,仿佛在说,“终于等到你了。” 他居然是如此地思念着她,在见到她的刹那,胸中就有无数的情感奔腾地向外涌去,他竟想冲上前去,然后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然而,他毕竟还无法如此大胆和妄为,他只有静静地站着,遥遥地望着,把她看个清楚。 他们的世界还能容得下谁呢? 没有人。 叶子沅呆楞地凝视着法静的脸,陌生且熟悉,陌生的是他温情脉脉的眼神,熟悉的是她刻骨铭心的容颜。她转头看向一脸幸福中的师妹,心中竟生出一丝嫉妒,如果没有了她,自己也许才是那个被他凝望的人。 “法静师弟……法静师弟……”风厉行一连叫了几声,法静才从思绪中缓过神来,脸上现出一丝尴尬。 “是,风掌门。” “坐吧,一路辛苦你了。” 法静这才坐到首座,与云叶大师对面而坐,“风掌门客气了。” 风厉行笑道,“怎么是客气呢,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温丫头也不会逢凶化吉。” 这时,兰远之几人纷纷站至法静身前,兰远之带头说道,“多谢法静师叔出手相救,我等在此替温妍,替天雷门谢过了。以前对法静师叔有何不敬之处,还请师叔能够海涵。” 说罢,几人纷纷躬身谢礼。 法静微微一笑,挥手拂了拂,兰远之等人顿时察觉一道浑厚的真气,向自己涌了过来,原想躬身的躯体被强行推了起来,不禁脸上现出大惊的神色。 风厉行和云叶等人似乎也有所察觉,虽然心中大吃一惊,脸上却未露任何神色。 容弈xìng格极好,直爽且圆滑,他立时掩去不安的神色,笑道,“月煞本事再大,也无论如何比不得法静师叔,想必那月煞如今气得不行。” 法静笑道,“月煞我没见过,也未曾和她jiāo过手,她气得不行我也实在不知。” 众人皆是一楞,风厉行问道,“那是谁从月煞手中救出温丫头的?” 法静抬头望了风厉行一眼,心中已在思量,究竟该不该说出焰休的名字?天雷门和焰休之间的恩怨纠结已久,岂是他出手救出温妍便能抵消的?还是不要说出他的名字,不然天雷门的人定会以为他别有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图。况且他和温妍之间的事,也不是轻易可以透露的。 他立刻说道,“这人不愿透露他的姓名,还请风掌门谅解。” 兰远之冲法静一拜,“还请师叔告知,师侄们还想向这位恩人谢礼呢。” “这……”法静神情一滞,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温妍突然站了出来,说道,“法静师叔不必隐瞒,天雷门一向恩怨分明,是仇人的绝不姑息,是恩人的也绝不亏待。” 众人都对她的话语不解,法静却已是心知肚明。 只听温妍接着说道,“如果大师兄不介意向天雷门的仇人谢礼的话,温妍自会把他的名字告知。” 兰远之一楞,“什么意思?你是说救你的人是天雷门的仇人?” “不错。” 温凯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妍儿,是谁?” 温妍挺胸抬首,无畏地说道,“焰休。” 顿时,大殿里响起一阵抽气之声,而兰远之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愤恨之色,焰休和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一次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总是焰休? “他?”温凯吼道,“他为什么要救你?他对你怎么了?他有什么企图?” 温妍苦涩地一笑,“为什么要救我?因为他想救。他对我怎么了?什么都没有。他有什么企图?我也想知道。” “他是天雷门的敌人。”容弈跟着愤怒地叫道。 “敌人?”温妍冷眼对视,“那我的亲人那时在哪里?你在哪里?我被月煞所制,无力自救,我有权利选择被谁所救吗?你们怎么不先来救我?如今焰休把我救出魔爪,你们却认为他做错了?” 容弈顿时语塞,兰远之怔怔地说道,“他救你,是对你别有所图。” 法静面上现出讥笑的神情,果然,他们会这么认为焰休别有所图,“害人之人必有天报,助人之人必有天助。是非善恶,容不得我们这些凡人鉴定。” 容弈冷笑道,“看来法静师叔与焰休也jiāo情不浅,竟为他说好话。” 法静冷冷注视,却不发一言,容弈原本讥诮的神情立时暗了下去,转头瞪向温妍。 温妍走上前,对着风厉行说道,“温妍被月煞所擒,丢了天雷门的脸面,温妍该当受罚。焰休救我xìng命,乃是实情,温妍也绝不隐瞒。仇人,温妍会记。恩人,温妍也会记。” 说完,她冷漠地转身离去,那道背影,像一道坚固的墙竖立在面前,不可动摇,也不可摧毁。 所有人都目送着她离开,无数道目光伴随着,有不屑,有愤怒,有同情,有哀怨,有嫉恨。 谁又会见到温妍那挺立的身姿前,是怎样的一颗流血的心? 是被世俗压榨得千疮百孔的心,是被痴情的哀怨逼到绝境的心。 她,眼中有泪划过,像一道伤痕,痛到撕心裂肺。 34、第三十三章 密会 温妍离去后,大殿里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心仿佛都是沉甸甸的。天雷门的弟子们好似无法接受他们心中那个高贵的女神,竟然在一夜之间成了落魄的平凡女子。 曾经是那样的孤傲和清高,如今却是一个和魔教妖人同流合污的叛徒。这样的事实,如同一根刺哽在所有天雷门弟子喉中。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掌门,期望着他能够打破这一层尴尬,至少不能在中原正道的面前让天雷门颜面无存。 可是,风厉行却似乎一点都未察觉到这些,他的思绪已经坠入到往日的追忆之中。温妍决绝离开的背影,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某人。 那些过去,那些片段,一一重现在眼前。 天雷门大殿里,幽暗的灯火微微闪耀,映照在风厉行的脸上。他的神情,闪现出愤怒,不甘和痛心。他的手中握着剑,却不再像他平日那般镇静,他的手竟是微微颤抖的。 他的声音仿佛也跟着他的手一起在颤抖着,“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一定要走?” 站在他身前的男子,一身灰色的道袍,身姿挺拔,刚毅的脸上是一副温情且动人的笑容,他点头,“是,我一定要走,必须走。” 风厉行怒道,“为了什么?为了那个妖女?” 那男子和煦的笑容突然神色一变,“她不是妖女。” 风厉行冷笑道,“魅族女子难道不是妖女吗?” 那男子说道,“她来自妖族,却从不乱杀无辜,不害人。她心地善良,为何到你们口中就成了妖女?” 风厉行挺了挺剑,“秦莫,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秦莫微笑,“不,我是执迷不悔。” 风厉行皱了皱眉头,劝道,“师兄,你不要再傻了。你知不知道,师父就要立你为下任掌门,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不可限量。你难道就要为了这女子放弃一切吗?难道你辛辛苦苦修行这么多年,就这么不顾了吗?你忘了,我们曾经仗剑天下;你忘了,我们曾经是多么逍遥自在;你忘了,我们曾经许了多少雄心壮志?你都忘了吗?这一切难道就真的比不上那个妖女了吗?” “是。”秦莫斩钉截铁地回道,“只要有了秋儿,这天下,这雄心壮志对我来说只是一片尘土。” “就连师父要赶你出师门,你都要走?” 秦莫突然跪倒在风厉行面前,“请师弟向师父转达我的歉意,我……枉费了师父的栽培之心,让师父他老人家失望了。就请师父当作没收过我这个徒儿,弟子不孝了。” “好,好,好。”风厉行将剑抵在他喉间,“你不管师父了,那云叶师妹怎么办?你已经和她订了亲,全天下都知道天雷门要和天香雅轩结亲,你这么一走,岂不是让天下人看我们两派的笑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云叶师妹,难道你就不管她的名节了?” 秦莫苦笑,“是,我辜负了她。可是,若是她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却对她无心,那是对她更大的侮辱。她如此骄傲的女子,怎能容忍丈夫爱着别的女人。我相信,她会谅解我的。”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劝不了你了?” “你就当没我这个大师兄,”秦莫站了起来,笑道,“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掌门。” 风厉行吼道,剑尖刺在秦莫喉间已见血色,“你以为我会让你走,让你坏了天雷门的名声,让你毁了天雷门和天香雅轩的情谊。今天,我宁愿让你血溅逸雷观,也决不会让你跨出这大殿一步。” 秦莫笑道,“好,你果然有这气度。今天,我一定要走,除非你杀了我。你尽管来吧,我决不还手。” 说罢,他转身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 风厉行手中的剑因为心中气愤,剑尖真气乱蹿,“你……你……” 秦莫却丝毫不为所动,步子走得坚定又洒脱,仿佛已不把生死放在眼中。 风厉行从小与秦莫一同入门,同进同出,感情极好。而秦莫天生聪颖,修为和气度都要强之同门师弟,极得师父喜爱。风厉行一向把他视为自己奋斗的目标,然而一夜之间那目标却突然轰然倒塌,胸中的气愤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抵消。 这般想着,胸中怒火更是燃烧起来,愤然挺剑刺了过去。 那剑去得好快,直取秦莫后背。 眼见着剑就要刺中秦莫,大殿里却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瞬间止住了风厉行的剑势。 “行儿,让他走吧。” 风厉行转身,只见大殿供像之前站立着一位老人,正是自己的师父平真道人,“师父,他……” 平真道人叹了口气,“各人有各人的福分,你就让他去吧。” 秦莫停步站在门边,师父的突然出现让他的心为之一怔。他缓缓转身,就瞧见养育他多年的师父站在面前,原本精神四溢的容颜如今却已是苍老不堪。 想起师父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一夜变老,心中更是羞愧,扑通一声就跪在平真面前,哭道,“师父,你原谅弟子的不肖,你的恩情弟子只有来生再报了。” “罢了,罢了。”平真挥了挥手,“你资质高出同门许多,我一直以为可以把你培养成下任掌门。可是我却忘了你为人的心xìng,你……并不具备做掌门的能力。” “唉,”平真苦叹了一声,“是为师我太苛求了。” “师父……” “你去吧。”平真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过你想过的生活,做你想做的自己。” “谢师父成全。”秦莫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 风厉行对着平真叫道,“师父,我们怎么和天下jiāo代,怎么和天香雅轩jiāo代?” “让天下去说吧。”平真缓慢地转过身,走出大殿。 风厉行独独站在大殿里,想起师父的落寞,想起师兄的决绝,忍不住将剑摔在地上,愤怒地大吼了一声。仿佛胸中积聚的所有的不甘和痛心都跟着宣泄了出去。 “师兄。”一声呼唤把风厉行从怔楞中拉扯了回来。 他轻咳了一下,说道,“温妍大病初愈,又是中了魔教的巫术,难免语无lún次了些,请各位掌门谅解。门中弟子也不要再谈此事,等温妍完全恢复之后再说。” 随即,他转头望向法静,说道,“不知,普光寺法慧师兄等人何时会到?” 法静微微一笑,“应在这两日。” 风厉行点点头,朗声说道,“四日后便是修元大典了,请诸位好好歇息,到时可以一展我中原本色。”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一些前辈纷纷聊起上一届修元大典的事来,一时引起诸多年轻弟子的兴趣。 风厉行和云叶聊了几句,又冲法静说道,“上届修元大典,普光寺可是占了上风。如今又得了法静师弟,想必这次更是如虎添翼了。” 法静笑道,“风掌门说笑了,师父这次让我前来,只是让弟子见识一下中原盛事。师父告戒弟子,参加修元大典是重,可是辈分之分却更为重要。法静是不参与这届盛事的。” “哦?”风厉行皱了皱眉头,“净空大师真是多虑了,我等岂会在意这些事情。” 法静摇头,“师命不可违,请各位掌门见谅。” 卫子甲从旁冷冷说道,“普光寺真够清高的,就想派些喽罗弟子来应付这中原盛事吗?也未必太不当回事了。” 法静笑道,“佛门弟子的确对这些名头不感兴趣,就留给感兴趣的人吧。” 卫子甲冷笑一声,“是怕到时丢了脸面不成?” 法静心中微怒,却仍是微笑着起身说道,“不错,天雷门的五雷阵厉害之极,到时卫师叔再来一个双五阵,弟子还真怕丢了普光寺的脸面。” 一番话,顿时让在场的人想起焰休盗取玄极令那夜,卫子甲强行使出双五阵而受伤一事。一向对卫子甲不满的人纷纷露出笑意,却也不敢笑出声来。 而卫子甲立时面色一红,青筋暴跳,“你……” “好了。”风厉行喝声说道,“众位请各自回去歇息吧,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告知我大弟子兰远之。” 众人纷纷又说了几句,才各自散了去。法静冲风厉行拜了一拜,退了出去,转身之际又向司徒璇微微笑了笑。 司徒璇可爱地吐了吐舌,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 ************************************************* 夜晚的风,微凉。 却比不得心的凉意,那是千年的寒霜,火也融不掉的。 温妍斜靠在庭院之中,单薄的穿着,任由风的侵凌。她只能依靠外界的力量,来遗忘内心深处的那份凄凉。白日里,大殿中的那番言语,她明白会给她带来多少的烦恼和困惑。可她不能容忍,事实的真相被人践踏,她不允许,有人恶意地中伤她心中的那个人。 尽管,这些需要用她多年的孤傲,用她后半辈子的名声去换取。 她苦笑,她竟是心甘情愿,决不反悔的。 突然,一股气息弥漫开来,她的脑中闪过一丝警觉,奋然转身喝道,“是谁?” “是我。”那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在幽暗的树丛中传来,像一记重锤击打在她的胸口,让她竟是难以呼吸。 树丛中走出一道人影,竟是她心中牵念的那个人,焰休。 她颤抖地问道,“为什么来?” “想知道你的平安。”他静静地说着,仿佛他来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 “这里是天雷门。”她惊恐地说道,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他嘴角勾起笑,“那又如何?又不是没来过?” 她苦笑,“你真是太胆大妄为了,天雷门所有的弟子都想把你生吞活剥了。” “那他们也得有这本事。” “胡来。” “你担心了?”他伸手拂开她额头的发丝,“害怕吗?” 她慌张地后退,“是,担心,害怕,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来,让我更惊恐不安?” 他抓住她瘦小的肩,“想看看你是否已经康复,想看看你是否平安,想看看法静是不是真的送你回来了。在离开你之后,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命令着我一定要到天雷门来,来确定我的心。” “不。”她惊慌失措地甩开他的手,“我们根本不可能,不可能的。” “是吗?”他笑着,“是因为你的心里没有我,还是因为我们之间那身份的悬殊?”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捂着耳朵拒绝再听。 他扯开她的手,一步步进逼,“是你在意这名声,还是别人在意?” “你想我说什么?”她抬起头,无辜地睁着大眼,“我能说什么?” “说你心中想说的。” “我……我不想和你再有牵扯。”她硬起心肠,冷冷地说道。 焰休松开手,冷笑道,“原来是温女侠不愿意,怪我焰休自作多情了。也对,堂堂天雷门的女弟子,怎么会看上一个魔教妖人。她喜欢的,应该是出自名门的正道弟子,又岂会是我这种来历不明的浪子?” “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休的一番抢白让她无语,心里是裂开的痛楚,却说不得也怨不得。 焰休尖锐地冷笑了声,转身就要离去。 那一刻,仿佛有一种温暖从温妍的身边被抽走。那一刻,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挥散地一干二净。 温妍按着胸口,那里有无穷的力量汹涌出来,是她对他的爱,是她对他的无悔。 她放不得,真的,放不得。 她冲上前,一把搂住他,“不,焰休,别走。” 他回转身,将她搂进怀中,幽幽地说道,“终于肯说实话了。” 她窝在他怀里,轻轻地点头。 他仿佛下了某一种决定,说道,“等我,一定要等我,某一天我会来把你带走,我们一起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她抬起晶亮的眼眸,“好,我等你。” 他笑了,嘴角掀起的那抹温柔几乎令她痴迷,“妍儿……” “焰休……” 他摇头,“我叫秦宣宇,不是焰休。” 她微微一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焰休只是他的面具,而秦宣宇才是他的真实。 “宣宇,宣宇……”她美艳地笑着,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 他低头,冰凉的唇轻轻覆在她的嘴角,“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他轻柔地说着,吐出的气息却是温暖的,火热地燃烧了她。她软倒在他的怀中,心中盼望着这一切都不要停止。 然而,一声怒吼,却生生将这一片祥和打破了。 “放开她。” 温妍飞快地离开了焰休的怀抱,欺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叫道,“爹,不关他的事,让他走。” 温凯拔出剑,吼道,“你滚开,你还要包庇他,你不要脸面,我还要我这张老脸呢。” 她侧头对着焰休说道,“你先走。” “我不会走。”他按着她的肩膀,仿佛要同她共死。 “他是我爹,不会拿我怎么样?要是闹得全天雷门都知道,就更难收场了。” 温妍说的没错,焰休也明白她的难处,所以也不敢多留,转身隐入密林。温凯见状,便要提剑冲过去。温妍却挡在他身前,用身体抵着剑尖。 “爹,你让他走吧。是女儿的情不自禁,是女儿意志不坚定。你若是生气,就直接杀了我,女儿不会有一句怨言。”温妍哭着求着,希望能打动父亲的决绝。 温凯被气得不轻,叫道,“你真的是疯了,你难道忘了他是谁了?” “没有忘。”温妍哭道,“就是因为没有忘,所以女儿才这么痛苦。爹,我也知道这不应该,这不对,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爱他,想忘也忘不掉了。” “你……”温凯愤怒地推开她,“今日我暂且放过他,他要是再敢踏入天雷门地界,我决不轻饶。至于你,给我回屋去,好好反省。从今往后,你把这个恶人给我全部忘掉,否则,我就算要踏平血魔宗,也要把他的项上人头取来,叫你没得再想。” 温妍哭倒在地,茫然无知的未来,究竟还有多少风暴在等着他们? 忘掉?如果用一个牢笼的关押,就能抵消思念的狂放,她又怎会如此地痛苦? 所以,忘不掉,无法忘,更不想忘…… 35、第三十四章 情债 天雷门的后山密林一片死寂,焰休飞驰在林中,他明白他若留在此处只会让温妍陷于更两难的境地。身后并未传来人声,想是温凯已被温妍劝下。 可他也知道,温凯不会如此轻易地饶过自己,至于温妍也定会被他严加看管起来。不过如此这般也好,至少温妍可以在他的保护下,不会再受到月煞的威胁。 “这世上胆大之人还真是不少。”风凉话突然而至,却并未让焰休惊惶。他反而停驻脚步,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法静一袭白色僧袍在幽暗的林中显得那样清晰,他晃悠着双脚坐在光秃秃的树梢,调侃地笑望着焰休。 焰休微微笑了笑,纵身飞跃至树头,与他对面而坐。 法静笑问,“什么事能让日煞大护法,不顾自身安危,偷偷摸摸地跑来天雷门?” 随即他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自然是因为天雷门的女弟子各个貌美如花,才使得大护法以身犯险呢。” 焰休哈哈大笑,道,“原来普光寺的弟子,也是这般不正经。” 法静只是笑笑,说道,“还以为上次分别,还要等许久方能见面,没想到竟是这么快便又见到了。” “所以说,”焰休斜靠在树枝上,悠悠说道,“命运都是老天安排好的,我们根本没得选择。” “那日-你走后,我才想起有许多事要问你。” “哦?”焰休挑了挑眉头,“何事?” “凶神恶煞。” “怎么了?” “我回到寺中,并未见到他们。” 焰休神色一紧,“这就奇怪了,那日和他们抵达普光寺,我便接到赤火堂的密信,说是温妍被月煞所擒。所以,我也未同凶神恶煞多说什么便走了,他们理该回寺了呀。” 法静皱了皱眉头,“他们突然下落不明,还真是让人心烦。” 焰休笑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岂会有什么危险,你多虑了。” 法静苦笑,“我才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呢,我是怕他们给我惹出事端来。毕竟是我把他们放出珀珠的,万一他们惹了事,到时我脱不了干系,普光寺更脱不了干系。我不想给师父他们惹麻烦,我自己也怕麻烦。” “其实,上次同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发现他们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想必是和你呆久的关系。”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法静叹了口气,又说道,“这里毕竟是天雷门,你怎么就这么乱闯?” 焰休冷冷地一笑,“这世上还没我去不得的地方。” 法静神色严肃,道,“那也得分个时候。” 焰休默视了法静一会儿,撇转头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关心。” 法静苦叹,“我知道你我之间总有对立的那一日,我只是不希望这日来得如此之快,不想这么快结束这番兄弟情谊。” 焰休冷道,“那一日,老天或许早已定好时日,想躲怕是也躲不了的。” 两人对视,无言以对。 沉默持续了良久,法静才问道,“见到她了?” 焰休点了点头,“见了,我也见到温凯了。” “什么?”法静警觉地起身,环顾四周。 “别紧张,”焰休轻轻笑道,“若是他要来拿我,还会这般安静不成?” 法静尴尬地笑笑,“也是。” “只是,”焰休叹了口气,“怕是温妍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是我牵累了她。” “事已至此,再想避而不谈也难,只能把事情往好处想,心里才会安然。” 焰休抬头望了法静一眼,眼色中闪过一丝惊异,“你也遇到为难事了?” 法静摇摇头,“也许在不久的将来。” 又是一阵无奈的沉默,伴随着声声叹息,撩拨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忧愁。 “你快些走吧,天快亮了。” 焰休嗯了一声,却转头望着山头的殿阁,一言不发。 法静了解地问道,“担心温妍吗?” 他摇头,“我担心月煞。” “那你是多虑了,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月煞会像你这般大胆,乱闯进来闹事不成?”法静微笑道,“再说,过几日便是修元大典了,各门各派的人都会上山来,那月煞就更不会胡来了。” “你不懂她。”焰休苦笑了一下,“越是这样人多势众,我越担心她会乘虚而入。血魔宗里月煞的易容之术无人可比,我怕她混入某派之中潜伏进来,到时掀风起浪容易得很。” 法静的眉头皱了皱,说道,“这倒是麻烦。” “而且,她是个极端之人,为人处事泼辣,比男人更心狠恶dú。” 法静苦笑道,“难不成你想藏在天雷门中,这可比月煞更胡乱妄为了。” 焰休脸上露出两难的神色,留与不留都是一个难题。 法静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放心地走吧,我会代你照顾温妍,定会护她周全。” “好。”焰休脸色微喜,“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法静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就在等我这句话呢?” 焰休哈哈大笑,两人神色平静地对望,这一刻那样的宁静与平和,仿佛把世间的恩怨和情仇洗涤得干干净净。 突然,两人神色一怔,警觉地互望了一眼。 随即,焰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调侃地说道,“不搅你的良辰吉时了,后会有期。” 说罢,纵身隐入黑暗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 法静苦涩地笑笑,叹息了一声,双手一撑树梢,人轻飘飘地落至了地面。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脸笑容的司徒璇。 司徒璇举着右手,笑道,“难怪找不到你人影呢?原来在这里私会魔教护法。” 法静被说得苦笑不得,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戳,“真拿你没法子。” 司徒璇吐吐舌,反手挽住他的手臂,“想找个机会和你聊聊天嘛,师父一直看着走不脱,终于走了却又找不到你了。人家心里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法静心中一暖,转身按着她的肩膀,“傻瓜,我也想找机会和你在一起,偏偏你师父在,只好等她老人家去休息才有这时候。正巧遇上焰休,便聊了几句。” 她始终微笑着,仿佛她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个人儿,“你呀,就不怕别人说你私通魔教吗?这焰休是什么人,天雷门的大敌,若是刚才遇见了别人,还不把你打成叛徒恶人了。这天雷门中嫉恨你的人可多了去了,他们恨不能找这种机会来诋毁你。” “是,是,是,难得司徒姑娘考虑地如此周全,法静失礼了。”说完,他还真弯腰施了一礼。 她麻雀似地笑起来,“知道人家为你好就行了,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意。” 法静眯起眼笑个不停,突然见她脸色一垮,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解地问道,“又怎么?竟有人能让我的司徒姑娘,心烦到这般田地。” 她挥挥手,“还不是为了这修元大典,就我这本事去参加不是浪费名额吗?” 法静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失笑,“有这自知之明,还算个聪明丫头。” “你不糗我,难道不成吗?” 他笑道,“好,不糗你了。” 她斜靠在树上,说道,“这修元大典就该让我叶师姐她们几个参加,要重振天香雅轩得靠她们,我就给她们做做下手,当当绿叶也好。” 法静撩了撩她的刘海,说道,“其实,你有许多优点,只是旁人毫无所觉罢了。你天真烂漫,待人处事皆出自真心,这世上有如此心xìng的又有几人。你师姐她们固然是好,可是她们却也逃不脱这名利是非,你向来与世无争,才会活得如此快乐和幸福。” 她低了低头,害羞地问,“我有那么好吗?” “是。”他揽过她的肩膀,怀抱在胸,“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能得你倾心,是何等有幸。” 她抬起头,仿若星子的眼眸,波影流动,“法静,能得你倾心,你又怎知不是我的幸事呢?你可知道,在天雷门的这段日子,听了多少他们门中女弟子的闲聊,言谈之中对你倾心之人数不胜数。我都在疑惑,怕是天香雅轩外的那番言语是我梦中所见呢。幸好你来了,我才明白这不是做梦。” 他轻声低笑,“傻丫头。” 她脱开怀抱,大笑着飞转着身子,笑道,“老天,我好幸福呢,幸福地快死了。” “住口。”法静眉头一皱,赶紧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也能乱说的。” 她装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是,是,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法静只能苦笑摇头,对她却是毫无办法。 她随即拉住他转圈,大赞道,“天雷门真是一个好地方,连空气都那么清新。” 突然她停下说道,“普光寺也很美,尤其是那拜佛台,宏伟壮阔地让人惊异。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再去看看,和那比起来,这里真是没什么看头。” 法静说道,“那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你一去岂不冒犯了佛祖、菩萨。” “哪有?”她立刻反驳道,“上次去报信的时候,我就没说什么话。” “哦?”法静挑起眉头,“为什么?” “被惊讶地连嘴都合不上,哪还有本事说话。” 法静莞尔笑道,“真是罪过。” 她问道,“你喜欢这里,还是普光寺?” “到哪里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 “一样。用心去看都是一样的。”他突然又说道,“不过,也有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腰身,足尖点地,两人如同飞燕冲上天际。 风拂面而来,身下是万丈山河,连绵不绝的密林。抬头是近在咫尺的明月,还有无边无际的星辰。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美,更令人心动。 他抱着她,轻轻落在地面,她兀自沉醉在美景之中。 “换一种角度,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她轻轻叹息,抬头,满脸的痴迷,“是,真的……很不同。” 彼此的气息互相旋绕,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们包裹在其中。世间陷入一片白茫茫间,延绵无止境,独留下两个灵魂,彼此依偎。 他的眼瞳中,只有她的倩影。她的眼眸中,只有他的存在。 她踮起脚尖,温暖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嘴角,轻缓地拂过,有一种电流仿佛真气穿透胸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伸出手,想要将那抹美丽永远握在手中。 她却妩媚地微笑,从他的手指间悄然而去。她的衣袖在他指间留下一丝余温,还有一道香气,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慢慢地荼dú。 他闭上眼,微笑,手指在唇边轻柔地拂过。仿佛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一刻的甜蜜,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间。 笑声依然持续地在林中回dàng,像小鸟的歌唱,悦耳动听。 直到笑声渐渐逝去,他才舍得回转身,走出密林。 一路行至下榻的园子,门外却有几道人影晃动,他驻足,那些人仿佛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回过身来,却是三个陌生女子。但看她们的穿着,应是天雷门的女弟子。 她们三人见到法静,露出温婉的笑容,其中一个女子说道,“法静师叔,我师妹有话要和你说。” 她说完,推了推身前的白袍女子,那女子端庄美丽,比起温妍的冷若冰霜,更亲切近人,而一身白袍称她那身雪白的肌-肤,说不出的飘逸和洒脱。 那女子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 “我什么我。”未开过口的那名女子被她急得直跺脚,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支吾什么。” “我……” 法静微笑,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的一番温文言语,更是让那女子满面羞红,说不出话来。 最先开口说话的女子立刻上前说道,“法静师叔,我叫莫薇,那个是颜媛,这个是……” 她推了推白衣女子的肩头,接着说道,“这是连紫嫣,我们连师叔的爱女,她心里有些话想说,可是她面皮薄,容易害羞,我就替她说了。” “她……”莫薇调侃地看了眼连紫嫣,说道,“她自从见到法静师叔第一眼起,便已忘不掉你了,她对你倾心已久,却苦不敢言。你到天雷门的这些天,同门师姐妹们各个都在谈论你,我们连师妹这般胆小,等她向你告白了,只怕你都被人抢走了。我们做师姐的,只好代劳,替她说了心里话,也请法静师叔能考虑考虑。” “哎呀,”连紫嫣顿顿脚,伸手捂着脸,“师姐别说了……” “说都说了,还害羞什么,”莫薇抢过她手中握着的一个物事,扔给了法静,“这是我师妹亲手做的,送你。” 说完,三人竟是不等法静回答,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法静哭笑不得,低头一看,那是个刺绣的香囊,做工极其精细秀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他又不知三人住何处,无处去退还,只好暂且收下,待明日遇见再返还给那连紫嫣。毕竟这关系一个女子的隐秘,如果让人代为归还,怕是会给她招来笑话。 他万般无奈地拿着香囊进了园子,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再入天雷门会遇见这种事情。离他初次下山时日不久,除了司徒璇和叶子沅之外,他并无牵扯到其他感情的纠葛。况且他也对此毫无经验,不知自己是如何招惹了连紫嫣的爱慕。 其实,原是他生xìng淡泊,为人又率直和谦逊,加之他法艺高强,外貌出众,自然吸引了众多女子的仰慕。而他却对此毫无察觉,依然自我独行,对女弟子既尊重又温和,怕是惹了一身的情债却不自知。 他叹了口气,正要推开房门,却突然发现院落的高墙外传来一声叹息,幽怨哀伤。 他心里默默地一动,已听出那声音所属何人。 叶子沅。 他不禁苦笑,这个夜晚烦恼真是接踵而来,“怎么不进来?” 叶子沅站在墙外,说道,“夜深了,不敢叨扰师叔。” “来了多久了?” 墙外一片沉默,许久才听她说道,“有一会儿了,足够听到某人的告白。” 法静神色尴尬地一楞,随即说道,“夜晚风大,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她思虑了片刻,“能再见你,已是莫大的欢喜,子沅很是开心。” 法静不知该说些何话,只好“嗯”了一声。 “璇师妹对你一片真心,莫要辜负了她。” 法静看了看手中的香囊,说道,“这香囊我是要退回去的,那些事我也自会料理清楚,你不必挂虑。” “那就好。”她叹息了一声,随即墙外一片沉寂。 法静晃了晃手中的香囊,记得自己还曾笑话焰休陷在两个女子的情感两难中,如今自己也碰上了这样的为难事,倒真成了五十步笑百步了。 推门而入,把烦恼全部扔在身后。 36、第三十五章 修元大典 一连两日,法静都未能找到机会将香囊退还给连紫嫣。所有的人全都忙于后天的修元大典,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法静掂着精细的香囊,心头却是沉甸甸的。那是无法回报的一份情意,该如何拒绝才不会伤害对方的心,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各大派已陆陆续续抵达天雷门,而修元大典的逼近,也让各门各派紧张起来。为了能在大典上一鸣惊人,各派弟子也都在加紧修炼。 法静原想能在天雷门和司徒璇有机会单独见面,但是司徒璇却也被她师父逼迫着每日修炼,两人竟是只能远远望着,却不能相聚倾谈。 如今在整个雷门山山上,最得空闲的人便是法静了。他每日游走在山峦之间,听闻鸟语花香,闲来无事便至后山密林修炼道法。 修元大典开始的前一日,普光寺众僧终于也抵达了天雷门。法静见到同门,心情也大为转好。师兄弟们嘘寒问暖,一派真心友爱之情。普光寺众僧也尽显大派本色,而风厉行更是亲自出迎,将法慧等高僧奉为上宾。 第二日,十年一度的中原大典终于开幕。雷门山上旗帜飞扬,人潮涌动,中原盛事果然热闹非凡。 修元大典始于三百年前那场正魔大战之后,中原各派遭遇了此番浩劫,开始正视正道门派之间的团结和道法的传扬。各派商定每十年举办一次修元大典,以让各派弟子间有一个相互jiāo流切磋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各派弟子团结一致,相互增加同道情谊。 修元大典的参赛人选,必须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由各派决定选送人选,每派各十个名额。中原共计派别有三百多,每派十名,参赛人数竟达三千人。 经过抽选,将三千人分成三百组,每组十人竞赛,头两名晋级,赛出六百人。 第一日至第三日赛程分别为小组竞赛,以决出六百人名额。三日里无太多波澜,也无精彩的大战出现。普光寺、天雷门及天香雅轩的三十名弟子,不出意外地均通过了首轮。 第四日的赛程将是晋级的六百人再抽签分组竞赛,十人一组头名晋级,赛出六十人。这一日又是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三大派也在对决之中渐渐显露出真实实力。普光寺、天雷门各有七名弟子晋级,而天香雅轩也有五名弟子入闱。 这仿佛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大家各显神通,想把经历多年修行的道法尽数使将出来。这是扬名立万的途径,更是博得同门同道敬重的方式。 可是法静却知道这些人中,有一个对这扬名立万的机会毫无所觉的人。 “终于被我混到了这一日,怕是明天就混不下去了。”司徒璇坐在树梢上,悬着双脚,优哉游哉地冲着法静抱怨着。 法静莞尔一笑,“各个都争破了脑袋,想拔得头筹,偏偏就你恨不得输了才好。” “那是,”她顺手摘了片树叶,“端坐在台上看比赛多惬意,比自己累得个半死好。” 突然她低头望着树下的法静,问道,“你一定很想参赛吧?” “我?”法静神情迷惑,“从没有想过。” “你那么厉害,要是真参赛了,我肯定跟师父说我不比了。” 法静微笑,“为什么?” “明知道你是第一名,还凑热闹去争,我可不傻。” 法静笑着轻轻摇头,“你怎知我一定是第一名?” “我说是就是,反正我没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了。”她双手撑树,纵身跳下去,法静张开双臂将她接了个正着。 她的身子轻盈如羽毛,掂在手中仿佛要飘走了一般。法静紧紧搂住她,笑道,“瞧你这身子,轻得都快被风吹走似的,也不知道明天你如何应对兰远之?” 她跳到地面,说道,“别提这事了,提了我更烦,只怕夜里都要睡不着了。” 法静扬了扬眉头,“天雷门中这一辈属温妍道法最高,兰远之和容弈次之,你的道法应战兰远之的确困难重重。尤其是天雷门的天雷三剑不可不防,虽然兰远之的道行未必能将天雷三剑全数使出,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你看吧,我还没比,你都没信心了,何况是我?”她长叹一声,“不如明日直接求饶吧。” 法静笑道,“你资质也并不差,就是不肯用心,行事卤莽得很,兰远之再怎么说也是天雷门的大师兄,岂会在你这丫头面前栽跟头?我也不是对你毫无信心,凭你这年岁和道法,若能撑他个一柱香的时辰,便也算你胜了。” “真的?”她两眼冒光,突然之间信心百倍。 法静摇头道,“你也别这么自信满满,你不知这天雷三剑是何等厉害,也从未见过,到时怕你早被吓傻了。” 她叹了口气,“就知道你是哄哄我,八成我是没希望的。” 法静牵起她的小手,说道,“丫头,其实赢不赢根本不重要,只要你一切安好,才是我最大的愿望。天雷三剑纵然厉害,但也会有它一定的缺憾,世上本就没有天下无敌的法术,法术都是由人cāo纵和掌握的。” 司徒璇听了他的话,心中暖暖的感觉蔓延开来,法静温柔地接着说道,“若是见他使出天雷三剑,莫要硬碰硬,你不是一向最拿手知难而退的嘛,到时就躲了过去。再说,输给兰远之也并不丢脸。” “唉,”她长叹,“就怕我想躲却没法子躲过去。” 法静点点头,左手轻轻抖了抖。司徒璇只觉一道真气如流水般传至手心,温暖的感觉竟是让心中烦恶都消除了干净。她低头往手中看去,掌心之中竟是法静的那串稀世佛珠,天禅法师的珀珠。 “这是?” 法静将她手紧握在掌心,珀珠的光芒在指缝中闪现,仿如珠宝,“明日-你将佛珠纳于怀中,危急时刻它会助你。” “这算是逃跑的法器吗?”她微笑着,目光中流泻出美丽的光彩。 法静点点头,“算是吧。” 她挽着佛珠端详,“若被天雷门的人知道,你将这佛珠借于我,他们必定要与你为难。” “那又如何?”法静挑了挑眉头,“这只是助你逃脱,非是助你获胜,怕他们说什么。” 她莞尔一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说话的模样和语气像极了一个人。” “谁?” “焰休。”她呵呵笑着,转身像只蝴蝶般飞舞着而去。 法静微微怔楞,随即追了上去,问道,“为什么?” 她笑而不答,只是摇头,无论法静如何问,她就是不肯说半字。 两人一追一逐之间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偶尔传出几声清脆的笑声,回dàng在林中盘旋不去。 第二日,修元大典继续进行下去,昨日赛出的六十名弟子经过抽签,将着对对决。除了天雷门的兰远之抽中了天香雅轩的司徒璇,其他夺魁热门均没有被抽到一起。 所以,兰远之对战司徒璇的比试也瞬间成了这一日的重中之重,吸引了众多目光的关注,而这场比试也理所当然地被挪到了主看台之前。 法静站在法慧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台上对面而立的两人,手心微微出汗。他怕司徒璇一时大意而受到伤害,虽然只是比试,但刀剑无眼,而这丫头又偏偏粗心不已,心中自然又为她担忧起来。 司徒璇站在台上,只感觉双腿在发软,手中握着的竹笛也随着微微颤抖着。在上台之前,她听到很多估测,却没有人押她能够获胜的。虽然她并不很在意输赢,但是总是会心情低落了些。 不自觉地撇了撇头,正对上法静那双独特的银眼瞳,目光中仿佛透出一股笑意,瞬间激起了她的斗志和勇气。想起昨夜他的谆谆教导,以及温柔的鼓舞,不由心中一暖,眼神中也露出强烈的信心。 只听锣声敲响,两人互相致了一礼,随即摆出攻击架势。 “他不动,你也不可动半分。” 司徒璇记着法静所说的话,只是摆出架势却不攻击。兰远之原是想等司徒璇先出手,他可谋定后动,可是平日里冲动卤莽的司徒璇这次偏偏却镇定无比,非但没有先行出手,反而比他更沉得住气。 两人对峙沉默了许久,兰远之却是耐不住,欺身飞纵了过去。长剑直指司徒璇,真气暴涨,只见蓝光瞬间zhà开,竟是眼前一片迷蒙。 司徒璇侧身一旋,长笛挥出,正是竹笛剑法的第一招,蛇影舞动。那把普通的笛子突然之间,变得犹如灵蛇般活络,在蓝光影雾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兰远之并不惊惶,长剑一绕,立即又指向了司徒璇的长笛。两件兵器在空中jiāo接,发出“铮”地一声脆响,在耳畔回旋不去。 司徒璇只觉一股真气刚猛有劲地向自己冲来,双手竟有种兵器脱手而去的感觉。她心下已是惊慌失措,但随即想起了昨夜法静对她说过的话。 “天雷道刚猛有劲,擅守不擅攻,只要把握时机,便可卸开真力,脱出天雷道的钳制。而天雷道的真气是一股卸去一股再来,你一撤开,它并不能立刻卷土重来。如碰上天雷门风厉行温凯等高手,必能有方法重新起开天雷道,但兰远之还未到这境界。遇到之时,切不可急噪。” 这番言语令她心头一震,随即集中起精神来,一边使出行云流水的真力,一边观察兰远之天雷道的变幻。思绪沉着下来,脑子也立刻清醒起来。 不出片刻,她便发现天雷道的真力每隔一次发力,总会有一瞬的停歇,这应该就是自己撤出真力的时机。脑中不作他想,暗暗倒数着撤力的时机。 兰远之却并未想到司徒璇得法静指点,竟是察觉出了他道法上的缺憾。他正以为不消片刻,司徒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便会败下阵去,却不想她突然长笛微转,竟是撤开自身的力道,间接地将他的真气也一并卸了开去。 他还想再乘势追击,却无法片刻提起转歇的真气来。那头司徒璇却是成功地摆脱了天雷道的牵制,旋身又是挥出一招“群蛇奋起”。 这一招一式转瞬之间,动作真如行云流水般,不仅身姿动人妩媚,却又实战实用。 看台之上观战的众人不禁发出惊诧之声,别说天雷门的人,就连云叶都忍不住心中赞叹,没想到司徒璇也能在本次大典中如此出彩。 一边的法静脸上露出笑容,那丫头能明白昨晚他所说的那些话,正说明她孺子可教也。 众人的惊叹,让兰远之觉得面上无光,心中激奋而起。身形后退数步,举剑向天,手指微伸,正是天雷三剑的起剑式,第一式雷声阵阵。 狂啸而来的真气,犹如猛兽的嘶吼,鼓动着耳膜,仿如有撕扯的痛楚。 司徒璇围困在中间,却是无法动弹,长笛悬在半空也被克制地一丝不动。她努力回想着昨夜法静还对她说过些什么,可是那鼓动澎湃的真气却把她无情地撕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起那些话来。 突然,她感觉胸口传来一股温暖,就如昨夜法静的双手那样,让她重新又燃起了意志。 珀珠,在她怀中散出暖-流,那是一种温柔且浑厚的真气,刹时流贯她的全身,将她体内残存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 她感觉到双手竟能开始动弹,立刻做出了反应,长笛向下一沉,又往上一挑,真气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取兰远之的咽喉。 兰远之神色大惊,足尖点地,飞身而起。他在空中一个翻身,长剑向下对准司徒璇,蓝光在剑尖散开,如撒开的大网,耳畔仿佛是滚滚而来的雷声,声声撞击着柔弱的心。 司徒璇被笼罩在蓝光下,如此这般的缠斗,终于让她感觉疲累,神经一松懈整个气势便减弱下来,而整个战局也瞬间改变了优势方。 蓝光向她扑了下去,她无处可逃。 剑已在眼前,可是,司徒璇却突然被扯离了比试台。 金光,万丈的金光,夺目地刺人眼球。那光芒从司徒璇的怀中折shè出来,像一团祥云,把司徒璇腾云驾雾般地拖离了战场。 轻轻落下,金芒掩去,无数的人目睹着,震惊着。 司徒璇落至台下,兰远之获得了胜利,可是人们却更被司徒璇怀中的那光芒所吸引。 风厉行不愧是一派掌门,立刻说道,“司徒师侄,近来道行进步神速,云叶大师真是教导有方。” 司徒璇恭身一敬,“风掌门谬赞了。” 云叶也出声说道,“不错,这丫头虽然进步很大,可惜还是不够努力。风掌门才是育人无数,否则怎能培养出远之这般能干的徒儿呢。” 双方又互赞了几句,一笑而过地把这场对决的输赢打发了过去。 然而,却有人不甘事情这般过去,只见一旁的角落里走出一个精瘦男子,正是修安堂堂主葛霹雷的儿子葛清风。他指着司徒璇说道,“请问司徒师妹,你怀中藏着何物,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司徒璇一楞,随即紧张地捂着胸口说道,“没。。。。。。没什么的。” “没什么?”葛清风不满地说道,“我还在想司徒师妹什么时候竟精进到这般田地,原来是得了宝物。为何不正大光明地拿出来,难道是什么妖物不成?” “胡说,那不是妖物。”司徒璇见他这般诋毁,立刻反驳道。 “不是妖物,何必藏在怀中。不敢见人,难道没有作弊之闲?今日-你若无此物相助,必然会输得很难看,怕是要把天香雅轩的脸都要丢尽了。” 云叶听他如此说,心中已是火起,怒道,“璇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瞧瞧,别让人把丑话都说了去。” “这。。。。。。我,”司徒璇却不敢拿出来,她怕如此一来会坏了法静的名声。 葛清风嘿嘿冷笑,“果然是妖物吧。” “如果天禅法师的法器也叫妖物,那这世上便妖物纵横了。”法静的话突然而起,众人皆是神情一怔。 法静悠然地从法慧身后走了出来,毫无畏色地走到司徒璇身边,向她伸出了左手。司徒璇冲他摇摇头,不愿让他承担恶名。 法静却是微笑,说道,“难道你不想还我?” 司徒璇知他已是毫无所谓,只好从怀中掏出了法静的珀珠递于他手中。法静缠上佛珠,高昂地说道,“这是我借于司徒的兵器,若有疑义,皆可向我质疑,与她无干。” 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虽感疑惑,却也再无异议。而葛清风见司徒璇拿出的正是珀珠,也不敢再说什么,退避到葛霹雷的身后去了。 司徒璇抬头望着法静,刚才那一战虽是输了,但她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失败。她浅浅低笑,眉眼间风情万种。 37、第三十六章 暗算 两人对视了许久,却听云叶问道,“璇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徒璇不安地低下头,心中思虑了片刻,才说道,“平日里弟子练功不勤奋,今日要和兰师兄比试,我心中既无胜算又无把握。昨夜坎坷了一宿,难以入睡,只好到后山走走散心,正巧遇见了法静……师叔。他得知我心中不安之事,便指点了弟子几招。” 随即她莞尔笑道,“可是兰师兄道法之高,弟子仍觉得没有胜算,所以就逾越问法静师叔借了他的珀珠。不过,弟子绝没有要以此取胜的念头,只不过不想输得太难看,太丢脸罢了。” 她调皮的语气,让众人不禁失笑。法静更是眉眼间笑意盈然,心中想到若是此生有她相伴,人生岂不是有趣? 风厉行大度地笑着,然后转头望向法慧说道,“法慧师兄,没想到法静师弟略略指点了几招,便能让司徒进步如此神速,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法慧只是随和地一笑,说道,“风掌门谬赞了。” 随即他神色一紧,说道,“法静私自将兵器借于他人,的确行为不妥,但念他们二人都年轻不懂事,望各位掌门能多多包涵,原谅他们吧。” 风厉行摆手说道,“这件事并无大错,况且远之已经获胜,而司徒也并未以珀珠来巧取胜果,我就做个主,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提了。” 法慧和风厉行都已把话说出,自然不会再有人提出异议。法静和司徒璇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继续观看剩余的几场比试。 入夜,三十场比试陆续结束,晋级的三十人中三大派又占了多数,只有司徒璇落败,其余十八人全部晋级到下一轮。 法静默默地站在法慧身后,他正点了三柱香,供上香案。 只见他合十一拜,才转身望着法静。 “今日之事,是我有欠思虑,请师兄责罚。” 法慧微微笑道,“风掌门已说过,这事就不用再提了。” “是。” “不过有些话,我要提醒你。”法慧掸了掸衣袖,说道,“你们都年少,在一起的时日久了,生出一些异样的感情也是情理之事。” 法静不由一楞,想必师兄已经看出了一些什么。 法慧继续说道,“我是出家人,对儿女情长的事不太明了,但我也不会阻止你们。” “师兄……” 法慧摇摇手,“你先听我说完。” “是。” “天香雅轩一向门禁森严,尤其是云叶,对儿女私情看得更是严密。”法慧说到这,不免叹了口气,“当年她也算一个真xìng情的女子,偏偏遇见了他,才让云叶在一夕之间变了xìng情。” “是谁?” “天雷门的秦莫。”法慧望着某处,仿佛在回忆过去的种种,“那时他可是中原教派的风云人物,若是他如今还在,天雷门的掌门之位非他莫属。那时他和云叶订有婚约,中原各派都知道这件喜事,人人都羡慕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 “那他如今却在何处?” 法慧又叹息了一声,“二十多年前,已不知所踪,至今袅无音讯。” “为什么?” “谁也不知道,就连天雷门都对此讳莫如深,不肯多谈一句。至此,云叶便从温柔可人的女子,成了如今这个冷清孤傲的一派之首。”法慧转身望着案上佛像,“你和司徒,怕是要过她那关,比登天还要难。” 法静苦笑,说道,“未来遥不可期,我也不敢奢望。” 法慧走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世间凡人皆应该相信,美好的存在。明知获取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艰辛,却仍要勇往无前。师弟,做你心中所想,不要辜负了你这一生。我和你的几个师兄,还有师父一定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法静胸口温暖,眼眶中忍不住有泪光闪动。法慧和煦地微笑,然后转身走进了里屋。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香气,似有似无地划过鼻间。 在另一头的西园里,司徒璇正跪在云叶面前,右手轻轻按着有点疼痛的膝盖。云叶面色严肃地盯着她,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师父,您原谅她吧。”叶子沅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劝道。 云叶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也真够胆子,居然问法静借珀珠。如果你今日获胜,让天香雅轩和普光寺有何脸面。那珀珠是何物,是你能拿的?” “师父,”司徒璇沮丧着脸,“弟子知错了,要骂要打随便您处置就是,只要您原谅我,弟子就开心了。” “不必了,骂你打你,你就会好了吗?如果这样能教好你,你岂会比不上你叶师姐。” “是,都是弟子的错,以后弟子再也不敢了。” 云叶望着她年轻娇-媚的小脸,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 幽暗的林中,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秦莫昂然站立在她的面前,手中握着她曾经送他的定情信物,一把竹笛。 “云叶,对你的一番情意,秦莫无颜以对。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从此忘掉我这个人。” “为什么?”她满脸悲戚,“就为了那个妖族女子?” “是。” “难道你忘了你的责任?难道你想毁掉你的前程?” 他悠然地微笑,“对我来说,只要有了秋儿,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云叶凄惨地一笑,“那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你把天雷门和天香雅轩置之何地?” 他神色微暗,“这是最让我感到不安和痛苦的。云叶,忘了我,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我不会幸福,你也不会。你们就当我从未出现在你们的眼前,就当这世上没有秦莫这个存在。” “你忘了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 他惭愧地别转头,“那时我们年幼,根本不知真爱为何物。只是听从长辈的安排,将一生都jiāo付。回头想想,你我难道真有感情,真是爱到极致吗?” “你不是。”云叶落下泪,“可我是。” 秦莫拉起她的手,将竹笛jiāo于她手中,“秦莫此生既已负你,不求你原谅。但求还有来生,秦莫定将回报你。” “我不要来生,我只要今生。” 秦莫收回手,缓缓地后退,“今生已和秋儿生死相许,哪怕天下不放过我们,我们也绝不后悔。就算一生在逃亡中,我们也有彼此。” 云叶冷笑,“是吗?就算背叛了天雷门也无悔吗?” 秦莫释然地笑道,“我已被逐出师门,我的名誉和劣迹,都已和天雷门无关。” “什么?”云叶露出惊色,“你师父逐你出了师门?” 他点点头,“所以,你也把我逐出你的心吧。” “你疯了,那妖女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你这么不顾声望?” 他按住云叶的肩膀,“就算是迷魂汤,也是我自愿喝下的,与秋儿无干。云叶,保重。” 说完,他优雅地冲着她微笑,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去。 十步之外,有一抹娇俏的身影,一袭白裙,安静地站在那处。秦莫走过去,温柔地搂住她,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云叶冲向前,对着夜色大叫道,“秦莫,云叶今日与你恩断义绝,犹如此笛。” 那把优质的长笛被愤怒折断,像是被毁灭的人生,从此今生与来生相隔。 云叶从往日中回转过来,幽幽地问道,“你和法静究竟怎么了?他为何轻易地就把珀珠借了你?” “我,我……”司徒璇一时怔楞,心中思虑着该不该和师父说自己和法静的事情。 就在她神色恍惚的片刻,叶子沅已跪到她身边,向云叶说道,“师父,当日在百忧谷弃庄中,若不是法静师叔出手相救,师妹如今也不会在这了。师妹是念法静师叔的救命之恩,而法静师叔对她也只是长辈的关爱罢了。” “哦?”云叶挑了挑眉头,起身,看着两个弟子说道,“希望只是如此,我提醒你们,世间男子都是薄情寡xìng之人,千万不要让自己走到万劫不复之地。” 她挥了挥袍袖,转身进入了内室,临走之际她又说了一句,“司徒是如此,子沅也要牢记。” 叶子沅跌坐在地,难道自己的一番情意,师父也已经知道了吗?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司徒璇,她清澈纯净的眼神,扎痛了叶子沅的心。她该放手了吗?她该醒悟了吗?她该就此沉沦了吗? “师姐,你怨我吗?” 司徒璇站在花园的小径上,回头望着叶子沅。 “为什么怨你?” 司徒璇苦涩地一笑,“虽然我一向粗心大意,却也不是不知人情世故的人。师姐对法静的那番情意,我又怎会瞧不明白。怕是在天雷门下的第一次相见,师姐就已付出了真心。” 叶子沅倚靠在一棵树上,方能稳住自己虚软的身子,“那又如何?他……从未瞧见,从未流连。” 司徒璇走到她身边,说道,“早已看出师姐的心思,那时心中也好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欢喜,有他这般的男子做师姐的夫婿,我高兴着呢。可是在弃庄中,他义无返顾地跳入深洞来救我,在他抓住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失落了。我们又在地库里经历了生死一刻,他不顾危险,以珀珠送我出地库,而自己却深陷魔窟,险些丧命。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自私地想将他留在身边,想和他携手一生。我忘了师姐,忘了同门情谊,我真是该死。” 叶子沅抓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璇师妹,莫要再责怪自己,我从未怪过你。从小到大,我们一起生活,一起修行,之间的感情已是根深蒂固,岂是轻易就可以改变的。” 她拉着司徒璇一起坐到小亭中,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师姐妹中,就属你最天真烂漫,最豪情直爽,所以你才过得那般快乐和幸福。我们都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如此自由自在,又不受世俗名利所诱。如今你得如此优秀的男子所爱,师姐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她转头望向远处,茫然地说道,“我也曾经想放下对他的感情,却总是做不到。可是每次见他与你在一起时,他便会那样开心和快乐,我也就满足了。他是个可怜人,心中有他说不出的迷茫与困惑,如果有你在他身边,可以让他忘却,那比我自己幸福还要来得痛快。” “师姐,”司徒璇抱住叶子沅,哭着道,“不怪我就好,不怪我就好。” “傻瓜。”叶子沅轻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夜已深,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我还有下一轮要比试,得回去好好休息,可不能丢了我们天香雅轩的脸。” “嗯。”司徒璇擦了擦眼泪,说道,“是我不好,要是坏了你明日的比试,我就更罪过了。” 叶子沅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分开往各自的屋子去了。 有了叶子沅一番话,司徒璇立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一路笑意浓浓地走着,嘴里不时哼着几句歌调。 突然,从一旁的黑暗中蹿出一条人影,司徒璇警觉地叫道,“是谁?” 那影子从黑暗中显现,竟是葛清风。 司徒璇对他在大典之上,针对她和法静,心中大感不快,脸色冷冷地说道,“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葛清风微微笑道,“璇师妹不是也在如此深夜,到处闲逛吗?” 她冷哼一声,“与你何干?” 葛清风双手一礼,“我是特地来向师妹赔礼道歉的?” 司徒璇怔楞,“道歉?” “今日在大典之上多有得罪,还请师妹能够谅解。”他靠近司徒璇,“我这人说话一向直白,有不妥的地方,师妹可切勿记恨。” 她冷笑,“我可不是那种小人,抓着别人的把柄不放,添油加醋,惹是生非。” “师妹说得对。”葛清风邪佞地笑道,“只不过,师妹和法静还真是要好呢,连他独门的法物都这般大方地相借,羡煞我们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葛清风神色一紧,说道,“师妹对别人可都是温和相待,为何对我却总是冷言冷语?” “因为你讨人厌。”司徒璇转身,不愿再搭理他,可他却突然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做什么?”司徒璇严厉地喊道。 “不做什么,只想要个说法。”他钳制住她的双手,说道,“一年前,我们几大派相聚,我对师妹便已一见倾心。我爹特地上门向云叶提亲,云叶反对也就罢了,师妹为何也一口回绝。” “笑话。”司徒璇几次想甩脱他的手,却始终不能,只能忍气说道,“我们就只见过几面,连话也没说上几句,你就突然来提亲,谁会轻易答应。也幸好那时没答应,否则怎能明白你是个如此小心眼之人。” “难道不是为了法静?” “为什么总要牵扯到他?婉拒你是我的意思,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低吼,“大典之上,你同他眉来眼去,真以为我瞧不见吗?我还以为你是清高呢,没想到对别的男子却这般搔首弄姿。” “你胡说什么?”司徒璇挣扎了几下,生气地叫道,“快放手,否则我就叫人了。你可不想你们修安堂丢了颜面吧?” “颜面?”他冷笑,“在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颜面了。” 他强将她搂进怀中,竟凑过脸来强吻她。 司徒璇却被她强固在手中,无法动弹,羞愤地说道,“葛清风,你再敢无礼,我可就不顾你们修安堂和你爹的声名了。” 两人拉扯之间,司徒璇的衣衫已被扯坏多处,而葛清风却无停手之意。 他伸手到怀中,然后说道,“今日得不到你,我妄为人。” 司徒璇感觉到一阵心悸,一种不安的预感扩散在心头,她正想扯开喉咙呼救,鼻间突然闻到一股奇香。葛清风的脸在她面前开始模糊,意识慢慢地被剥离。 “逍遥散……” 葛清风笑得邪恶,“没错,我的好师妹。” 司徒璇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想喊却一个字也喊不出,陷入昏迷前的刹那,她想起袖口中有一颗预警的信号弹,那是唯一求生的救命稻草了…… 38、第三十七章 失控 夜风徐徐,有些微凉。一弯明月挂在天际,淡淡的月光洒在小石卵铺就的小径上,泛出幽幽光亮。 连紫嫣踏着月色匆匆忙忙从园中奔出,脸上透着喜悦的笑容,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园外的翠竹亭,宁静地矗立在前方,她足下毫无停顿,目光却已远远地望去,仿佛那里是灵魂归宿的地方。 跨进亭中,石柱旁倚站着一抹身影,白衣如雪,俊逸潇洒,不正是心中思慕的男子。 “法静。。。。。。师叔。”甜美的声音,透着小女孩的羞涩,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法静转过身来,银瞳在月色中那般透亮,流光异彩。他冲她微微笑着,拨动了她心中的那根弦。 “你来了。” 她羞怯地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却不敢放肆大胆地望他。 他步伐沉稳地走近她,袍袖挥动间带起他独有的檀香,诱-惑着她几次三番想要抬头凝视。但是女子的矜持和羞涩,还是让她低着头不敢逾越。 法静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递到她面前,说道,“这个,请你收回去吧。” 她终于抬起头,却只是楞楞地望着法静手中递来的香囊,脸上是迷惑不解的神情。 法静接着说道,“你的一番情意我已明白,可是我却无法接受这份情意。这些时日,我总想找个机会将这个还于你,却总是错过。心中一直惶惶不安,怕引起了你的误解。所以今夜才这般唐突,约你在翠竹亭见面,就想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她伸出手接过那香囊,手指触到法静的手时微微颤抖,触手冰凉。她抬起头,眼眶中已有泪光闪动,原本欢悦快乐的小脸,此刻却是哀伤戚戚。 “为什么?” 法静微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弯明月,轻轻地说道,“法静心有所属,怕是要辜负姑娘的一片心了。” “是谁?”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脸庞,印shè出月光的凄凉。 “是谁已不重要。” 她苦涩地一笑,道,“我早该像我师姐她们说的,勇敢地走到你面前向你表露心迹,也许便不会像现在这样,白白错失了你。” 法静摇了摇头,“缘分生来注定,你我怎有能力去掌控?” “那个女子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幽幽地叹息,在夜色里显得那样彷徨和无助。 “中原正道优秀男子如此之多,终会有一个是你的良人。而你温良纯洁,仰慕你的人也是多了去。法静辜负了你,也是法静今生的无缘。”他温柔地按住她的肩膀,“你我今日的无缘,也许就是为了等你今后的那位良人。切莫迷失了自己,让自己陷于苦境。”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是,我会记住你的话。” 法静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又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心下不由宽慰,正要再鼓舞她几句,却突然见到不远处的夜空中亮起一朵烟花,绚丽地绽放开来。 连紫嫣也见到了那朵光彩,不禁失色叫道,“天香雅轩的示警讯号。” 话音才落,法静的身影已掠向了那处,白光瞬间隐入夜色中。 法静心内焦急,不知是天香雅轩的何人陷入困境,难道又有无影堂的人擅闯天雷门不成?又或者,是血魔宗的月煞来寻温妍的晦气? 他身形飞快,片刻已到了烟花升空的那处园子,却未见任何异动。身后的连紫嫣已紧跟了过来,他正想和她再去别处瞧瞧,却突然看见修安堂的葛清风鬼鬼祟祟地从偏僻的小路中蹿了出来,而他手中还搂着一名昏睡的女子。 那女子的衣衫有些破损,发丝散乱。而葛清风的那副神情,慌乱中显得狰狞,显然是要对那女子不敬。法静心中不齿,脸上冷冷一笑。 这时,葛清风却扳转那女子的脸,月色下那张苍白的脸如此地鲜明,在法静目透百里的目光中更是刺眼万分。 那不是司徒璇是谁? 法静不由心头火起,怒火在心头狂妄地燃烧起来。 大声低吼,“放开她。” 葛清风听到有人出声,心中已是惊惶,正要起身,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真气朝自己冲撞了过来。那力量凶猛而庞大,夹杂着一股妖气直达面门。 想要举手抵挡,双手竟是不听使唤地动弹不得。眼前白光闪耀,犹如万把利剑刺入眼中。喉间的那只手,有力地捏着他的气息,仿佛只要再用一丝力便可以让他命丧当场。 近在咫尺,与他对面而视的是一双鬼魅的眼瞳。 银色,却渐渐被赤红的血光所充斥。 妖气慢慢侵蚀入体内,顿觉身体开始冰凉。张口想要嘶喊,却是卡在喉间,发不出一丝声响。 姒魅在葛清风体内肆无忌惮地搜刮,一点一点将他所有的元气都吸食了出来。他暴散出来的白光将法静和葛清风紧紧地包围起来,映得天空犹如白昼。他仿佛感受到了法静的怒意,而他的力量也正是源于法静的愤怒。好似法静越是在怒火中失控,他便会越加地强大。 法静已迷失在心志中,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他的心里,他的灵魂都在愤怒中燃烧,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用他的血来祭祀自己的痛苦。 突然,一段佛音,醍醐灌顶地响彻耳际,仿佛一盆凉水兜头倒了下来。 赤红从他眼中瞬间隐匿,而白光也在那一刻飞速地回旋入体内。法静松开了紧箍在葛清风喉间的手,优雅地转过身去,云淡风清的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那股嗜杀之气。 面前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风厉行、云叶等人纷纷露出惊色,显然未从刚才那团白光中清醒过来。而法慧却是一脸严厉地望着他,口中微微张动,正是那静人心神的梵音咒。 这时,叶子沅已看清那躺在连紫嫣怀中的女子是自己的璇师妹,不由失声叫道,“璇师妹。。。。。。” 听她一声惊呼,众人才把目光聚集到了司徒璇的身上。见她衣衫破损,都不禁皱眉。 云叶厉声喝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一声怒吼,“清风。。。。。。” 众人回过头去,就见到那葛霹雷携着一干弟子冲了过来,葛霹雷扶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爱子,不禁失声痛哭。他搂着爱子呼唤了几声,葛清风却丝毫没有反应。 他震怒转头,怒目对视法静,“你为何对我儿子下手如此狠dú?” 法静刚才一时失控,心中已感后悔,此刻他深觉体内心魔更助长了一成,不由心惊ròu跳。他对葛霹雷的质问不置一词,竟挑起了葛霹雷的怒火。 葛霹雷猛然抽出身后的雷霆qiāng,直取法静,qiāng刚从背后闪出,已是绿芒大闪散出一面巨盾力压法静。那架势雷霆万钧,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气,然法静竟然站在原地却不移动。 叶子沅眼见那面绿盾就要将法静压得粉身碎骨,却被法静突然而来的动作惊得毫无血色。他竟是身子向前倾去,直直地冲向了迎面而来的绿盾。 正当众人地法静的行为大感不解和震惊的时候,法静突然幻做一道白光,居然生生地从那面绿盾之中穿越了过去。葛霹雷只觉一股猛力撞向自己,脚下一个趔趄,向后猛退了三步。然后绿芒白光散去,众人只见法静伸出一根食指,轻点在葛霹雷的额头,只留分毫。 葛霹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座下弟子这时才从惊慌中醒悟过来,扶住葛霹雷虚弱的身子。 法静收回食指,后退了半步,朗朗说道,“葛堂主,得罪了。” “你。。。。。。”葛霹雷面上觉得无光,何曾想过自己竟在一招之内便败给了一个年轻弟子,“今日我葛霹雷败于你,实属学艺不精。不过,你伤我爱子,出手狠辣,将他置于生死之境,你总要给我给修安堂一个jiāo代。” 只听连紫嫣冷笑了一声,道,“葛堂主可是冤枉了法静师叔,今日之事皆因葛清风而起。刚才我和法静师叔发现天香雅轩的示警,急忙赶至此处,却不料见到他yù对璇师姐不敬。法静师叔一时怒起,想要教训他一番,出手重了些也不为过。葛堂主如今却不问青红皂白,要置法静师叔之罪,那我倒要替天香雅轩问问葛堂主,璇师姐被葛清风侮辱,该向何人问罪?” 众人皆哗然,纷纷露出悬疑的神色望着葛霹雷,天香雅轩的弟子更是怒不可遏。葛霹雷厉声喝道,“小丫头,莫要胡乱冤枉人。” “冤枉?”连紫嫣挑起秀眉,指着昏迷不醒的司徒璇说道,“那你说璇师姐这番模样,该如何辩解?难道是她自己扯破了衣裳不成?” 葛霹雷冷哼一声,“如今清风和司徒两人皆昏迷不醒,谁是谁非还要等他们醒来才能真相大白,光听你一人的说辞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服众?” 此刻,法安行将出来,说道,“如今还争执什么,先看看他们二人究竟如何了?” 说罢,他走到司徒璇身边,俯身探了探她的脉息,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她中了逍遥散,其他并无大碍。” “什么?”叶子沅不禁叫道,“那逍遥散是登徒浪子用来jiān-yínfù女所使的卑鄙手段,真没想到连堂堂的修安堂竟也如此不知廉耻,对正道同门使这种卑劣手段。” 葛霹雷此刻也不多辩解,对法安说道,“法安大师,请您看看清风伤势如何?” 法安走过去,搭了把葛清风的脉息,神色却突然一怔,然后不解地说道,“葛师侄脉象紊乱,气若游丝,元气已是大伤。只是这种脉象却是怪异非常,贫僧也不知该如何救治?” “这,这可如何是好?”葛霹雷扶着葛清风的身子,满脸忧色。 法静走到他们身旁,俯身蹲了下去,他伸出食指,按向葛清风的额头。葛霹雷喝道,“你要做什么?” 法静微微一笑,“我能救他。” 葛霹雷yù言又止,想想爱子命悬一线,便不敢再多言,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法静驱动姒魅侵入葛清风体内,将吸食而来的元气全数归还于他。只见他苍白的面色,渐渐有了生气。法静收回手,就见那葛清风猛抽了口气,缓缓醒转过来。 他睁开眼,瞧见面前之人的面容,和那双诡异的双瞳,立时慌张恐惧地指着他叫道,“妖怪,他是妖怪。” 法静长身而立,悠然笑道,“怕是你心中才有妖,才有魔吧。” 他不再理会葛氏父子,而是走到司徒璇身边,蹲身抱起了她。他冲叶子沅点点头示意,叶子沅向师父望了一眼,见师父点头,立即跟着法静一同去了。 三人走远,风厉行才说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声张,若有人故意搬弄是非,便是与我为难。其他人暂且退去,法慧师兄,云叶师妹和葛堂主请同我一起去主殿,把今日之事jiāo代清楚,以免引起今后诸多误会。” 云叶挥了挥袍袖,“好,我倒要听听葛堂主的解释。” 说罢,转身便先行离去。 风厉行回过身对师弟连峰说道,“你同紫嫣一同前来,她是亲眼所见,也好做个见证。” “是。” 葛霹雷让座下弟子安顿好葛清风,这才随着风厉行一干人等去了逸雷观。 ******************************************* 法静站在司徒璇的园子之外,倚靠在墙角,抬头望着漫天星云。胸口仍有一股窒闷的感觉,那种仿佛被抽去魂魄,被人用无形的绳子cāo控的滋味。 他还有多少时日,还能做他自己?他不敢想象,他更不敢想象,当一切真的发生,当他的灵魂被驱逐出他的躯体,那个时候他会是一个怎样的邪魔?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他转过头,正对上叶子沅清澈美丽的目光,仿佛那里是一潭清水,印shè出了他的妖气和鬼魅。 “你怎么了?”她幽幽地开口,温柔地抚慰人心。 他摇了摇头,问,“她怎样了?” “yào力还未过,还在熟睡中。”她叹了口气,“明日她醒来,定要发一通脾气,和葛清风讨说法不成。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怕是今后都会记忆犹新,恨得咬牙切齿不可。” 法静轻笑,“是吧。” 叶子沅走到他身边,宁静地靠在他身旁,斜过身子定定地望着他的侧脸。 法静却毫无所觉,只是问道,“葛清风和璇儿究竟怎么了,他为何独独对她动了邪念?” 叶子沅苦笑了一下,“一年前,葛清风曾来雅轩阁提过亲,可是被师父拒绝了,而璇师妹还冷冷地臭了他一顿。” 法静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你……”叶子沅吞吞吐吐地扭捏了半天,才问道,“刚才,你真的……想杀他吗?” 法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抬头又望向天空,然后长叹了一声道,“是,想杀他。” 叶子沅忧伤地凝视他,说道,“是因为异兽之王吧?” 法静摇头,“比那个更令我恐惧。” 他颓丧地笑着,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我,满身的血污,满手的杀戮。葛清风没有说错,我是妖,是妖……” “不。”叶子沅拉住他的手,“你不是。我相信你,你会逃出那种梦魇,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 “如果,”他挑起眉头,笑道,“如果不是人控制我,而是我自己的心魔呢?” “你的心魔?”她迷惑地问,“你的心魔是什么?” “恨。”他苦笑,“无尽的恨,无处可诉,无处可寻。越是愤怒,就越会迷失自己。” “哪来的恨?” “仿佛从出生起就在我的身体里,随着我的强大而强大,慢慢吞噬我的灵魂。那种恨,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妄我吃斋念佛十载,却依然逃不脱,甩不掉。” 他的声音那么悲戚,在凄冷的夜里是那样的荒凉,犹如行走在一片荒漠之中,除了ròu-体再无其他。 “只是……”他回过头,望着园中的那间屋子,脸上现出祥和的光芒,“该拿她怎么办?难道真的是我妄想了吗?” “璇师妹不会在意那些。” “可是……我却在意。 “那你就更应该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你一定不会希望她为了你哭泣,为了你哀伤。璇师妹从小就是个快乐xìng子,你应该给她更多的快乐才是。” 法静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天,却不再言语。 那轮弯月悬在天际,月光洒落大地,洒出一片冷意。他的身影是那样孤寂,而那种孤寂又是如此地高傲,不容任何人的接近。他温暖的身体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丈量到他们的距离仿如夜空的星子,遥远地凄凉。 她的心碎了,空落落地仿佛破了一个大洞,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填满,可以抚慰? 39、第三十八章 凶神遇难 昨夜,在逸雷观内,风厉行等人不知聊了些什么,今日一出现在大典之上,葛霹雷竟是一脸的郁色。然后,大典比试开始之前,由温凯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修安堂晋级三十强的的三名弟子,全部退出比试大典。顿时全场一片哗然,知情-人均沉默以对,而不知情的人都对此深感疑惑。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四起,响彻整个会场。 但是修安堂及天雷门再未对此事做任何解释,众人虽然都心有疑虑,也都不再深究。 原本今日的比试由三十人抽签分对,然后决出十五人进入最后的大决战。如今少了三名弟子,人数成单,经过各派掌门商议的结果,二十七人分成九组,每组三人比试。每组决出一名,共九名弟子晋级。 由于今日突如其来的修安堂退赛,令诸多弟子发挥失常。整个比试现场士气低迷,各派掌门前辈均面露惋惜的神色。一日赛程结束,晋级的九人分别是普光寺的宋青仁、相正,天雷门的兰远之、容奕、温妍,天香雅轩的叶子沅,以及出乎意料的震远派的钟云,天澜阁的欧阳玄德和慈阳谷的田羽。 这一日在慌乱中度过,不过众多长辈对最终的结果还算满意。本次大典的最终决战将定于三日后进行,经历了几日的比赛,所有弟子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气,这三日也好让最后的九名弟子有个修身养息的机会。 叶子沅一离开大典赛场,便急匆匆地赶往了司徒璇居住的园子。刚踏进园子就听到司徒璇在屋中发脾气,声音高昂地根本看不出昨日中了逍遥散的样子。 “干吗不让我去,让我剁了葛清风的手,煲汤喂狗吃。” 只听屋中传出一声低沉笑声,不是法静是谁。 “你还笑?”司徒璇满肚子委屈地叫道,“昨夜若是我,必然一剑杀了他。就你慈悲心肠,居然还救他。你看好心没好报吧,人家还骂你妖来着。” 法静沉默下来,只听司徒璇立刻说道,“妖也好,我都是喜欢的。” 法静朗朗笑起来,他说道,“这种话也说得那么大声,就不怕人听见。” 叶子沅走到屋外,轻咳了一声。 门打开,法静一脸尴尬地站在面前,叶子沅只好抱之一笑,走进屋中。 “师姐。” “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司徒璇嘟起嘴,“休息?我可没法休息,不向葛清风讨个说法,我不会善罢甘休。” 叶子沅拉起她坐到窗前,说道,“修安堂已经给了jiāo代了。” “什么jiāo代?” “今日大典一开始,便宣布了修安堂三名弟子全部退出大赛。葛堂主的那张脸都快挂不住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胡乱猜测这内中情由。” 司徒璇冷哼了一声,却听法静说道,“葛清风如今也已元气大伤,要想恢复原来的功力,怕是要个一年半载。葛霹雷又让座下弟子退赛,修安堂这次算是丢脸丢到了家,算是惩罚了。璇儿,你也莫要再追究了。” 司徒璇委屈了望了他一眼,不甘愿地应道,“嗯。” 叶子沅颇为感激地冲法静说道,“还好有你在,否则不知还有谁能制得了她?” 法静轻轻笑了笑,随即问道,“子沅,今日的比试怎样了?” “青仁、相正、兰师兄、容师兄、温师姐和我都进入了决赛,剩余的三个名额是震远派的钟云,天澜阁的欧阳玄德,慈阳谷的田羽。” “哦?”法静挑了挑眉头,“没想到震远派,天澜阁和慈阳谷竟会一鸣惊人。” “不过是他们没碰上真正的对手罢了,”司徒璇噘起了嘴,“要是碰上了兰师兄或者温师姐和我叶师姐,他们才没机会呢。” “你怎么知道?”法静揶揄地问道。 “我就知道。”她半趴到桌上,右手支着脑袋,说道,“要是你也去参赛,他们还不夹着尾巴回去再行修炼去了。” 法静扑哧一笑,用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宠溺地说道,“你就是个王婆卖瓜,都是自个儿的好。” 说完,他正了正神色,“天也不早了,我留在这里不便,先回去了。” “好。”叶子沅和司徒璇起身,将他送至园外。 法静拂了拂司徒璇额际的发丝,“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她听话地点点头,两人深情地互望,全然忘记了叶子沅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看见她眼中有泪光在闪烁。 法静踏出园子,天色已暗,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把整座雷门山点缀地如同世外仙境。法静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冰凉的感觉在胸口扩散,一丝一丝渗透进心里,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凄凉的身世。 一个人的孤独是怎样的荒蛮?是明知孤独的一世,却还要挣扎着想要脱茧而出。 一路心思恍惚地回到住处,正要推门而入,却突然感应到一股凶气在屋中弥漫。但他却反而面露笑容,推门冲了进去。 屋中站着一人,手执玉笛,正是那失踪多时的恶煞。 “恶煞。” 恶煞见他,一改往日yīn森森的表情,微微一笑,“小娃娃,过得不错啊,气色这般地好。” 法静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冲上去一把搂住他,“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回来和我报个平安?” 恶煞说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法静松开手,在屋里环顾了一圈,却没瞧见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凶神。他和恶煞一向如影随形,为何这次却没和恶煞一同回来?心里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急地问道,“凶神呢?” 恶煞突然面色一紧,说道,“这次赶回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呢。” 法静点点头,“说吧,只要不是你们闯了什么祸就好。” 恶煞干笑了一声,说道,“那一日,我们和焰休一起回到普光寺地界,焰休突然接到教中密信,急匆匆地赶了回去。我们二人闲来无事,就在附近的南长镇四处逛逛。” 话说那南长镇在普光寺东南面,也算是当地一个人口旺盛的集镇。 凶神恶煞二人被禁锢在珀珠里千年,很久未能在人世厮混,如今得此良机,又怎肯轻易地放过?二人在南长镇暂住了下来,镇上有一家名叫“醉仙楼”的酒家,卖的一种“神仙醉”的酒,算得上一方佳酿。 凶神恶煞一向嗜酒,闻得那酒香已是嘴馋,便整日在那酒楼里一醉方休,足足呆了十多天。 某日,他们正点了一壶神仙醉,却突然听闻醉仙楼外传来阵阵惊呼。二人平日里爱管闲事,又耐不住寂寞,听到惊呼便经不住好奇心驱使,拎着酒壶就冲了出去。 只见门外的大街上,有一名黑衣女子,在人群里四处冲撞,还不时发出疯癫的痴笑,引起路人的一片惊叫,纷纷躲闪开去。 只有那街上的四个恶霸,竟然将那疯女子围在中间,对她推来搡去。那女子的双手、额头不时碰撞到地,鲜血顺着额角滴落下来,整双手也已是污秽不堪,混杂着黑泥和血块。 街边围看的人都心有不忍,露出怜悯和同情的神色。 凶神恶煞站在一边,看着也心中不平,几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不免让人不屑。恶煞冷笑了一声,身形一晃,居然已蹿到了那几个恶霸中间。 他的手只是轻轻地扬动,已挥出四掌,狠狠地刮在了那四个恶霸的脸上。他们吃了一巴掌,先是怔楞,随即幡醒过来,如四头恶狼向恶煞扑了过去。 恶煞哪会将他们放在眼中,只见他们四人的手刚按上恶煞的肩头,恶煞双肩微微一抖,四人如同四只破麻袋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他们见恶煞那副yīn冷表情,自知不是对手,立刻夹着尾巴慌乱地跑了开去。 那疯女子一时没了牵制,又开始疯癫地发作起来。她扯着恶煞的衣袖不放,还张口往他手臂上咬了下去。 恶煞努力想把那疯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开,可那女子却好象力大无穷似的,死也不肯松口。 他忍不住叫道,“凶神,还不来帮忙?” 凶神正站在一边看得高兴,听他这么一叫,只好唉了一声扑了过去。他和恶煞一人一手按住那疯女人,她才松开了口。她试着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得。 她疯癫地大叫,披头散发地左右摇摆。一阵冷风吹来,扬起了她的发丝。凶神恶煞低头向那女子瞧去,不禁神色大惊。 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法静苦苦寻找的徐心瑶。 凶神恶煞对视了一眼,随即凶神伸手在她后颈一个重击,徐心瑶眼睛一闭便昏睡了过去。恶煞俯身抱起她,二人祭起法力,带着她匆匆离开了被扰乱的集市。 凶神恶煞二人怕她醒来之后,会再疯癫胡闹,不敢宿在小镇上的客栈,只好在镇外一间被废置的小木屋安顿下来。他们站在床榻前,低头审视躺在床上的徐心瑶,凶神更是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神情迷惑的样子。 “中dú?” 恶煞摇摇头,“不像。” “真的疯了?” 恶煞又摇头,“我看她像是中了巫术,被cāo纵了心志。” 凶神眉头一皱,“那怎么办?” “只有等法静回来,用他手中的珀珠,才能解救。”恶煞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如今法静身在何处都不知,这丫头也不知能撑多久?如果对她下巫术的人突然出现,把她带走,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凶神拍了拍胸口,说道,“她是法静指了名要保的人,我们还能怎么办,抢吧。” 恶煞嘿嘿笑了声,打了个哈欠,走到门外往墙角一靠,说道,“过了今晚再说吧,我的神仙醉啊。。。。。。” “你个酒鬼。” 恶煞挑起眉头,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抱着个酒坛子不放呢。” 二人又互相讥讽了几句,才安静地睡了去。 过了大半夜,突然从茫茫夜色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凶神恶煞警觉地醒过来,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时,屋内传出脚步声,回dàng在黑夜里有丝yīn森恐怖。 凶神恶煞却躺着不动,只是盯着那扇房门。只见那房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从屋内走出一个黑影,借着月光望去,不正是徐心瑶吗? 凶神恶煞不动声色,看着徐心瑶走了出来。她两眼笔直地望着前方,浑然不知周边的人或事。凶神恶煞瞧她那模样,已经知道她是受了巫术驱动。所以,他们二人蹑手蹑脚地起来,紧紧地跟在徐心瑶身后,想要一探那幕后黑手的真实面目。 他们跟着徐心瑶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两人大感不解,那幕后黑手究竟要她去做什么? 两人一路跟至一座孤山,山路越行越偏,袅无人迹。 徐心瑶仍是茫然无知地往山上行,直到了山顶悬崖才停住脚步,竟傻傻地站在崖边呆立。凶神恶煞顿觉怪异,却依然不动声色地借着树木隐藏在黑暗中。 这时,那阵怪异的哨声又响了起来,徐心瑶突然有了行动。只见她身形一坠,整个人冲向了悬崖之下。凶神恶煞大惊失色,凶神最先反应过来,飞身扑了过去,他伸手抓住了徐心瑶的一片衣角,只听嘶拉一声,竟被生生地扯破。凶神足下一点,欺身挨了过去。 他刚接住徐心瑶的身子,却猛然感觉有一种压迫的力量朝自己挤压过来。他想仔细瞧个明白,眼前却是赤红一片,竟是什么也瞧不真切。他想祭起法力,带徐心瑶飞回到崖顶,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竟是一丝法力都无法使出。 突然,耳边猛地一声轰响,他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笔直地朝下坠落而去。 凶神飞身而去的那刻,恶煞也已欺身飞了过去。他眼见着凶神跟着徐心瑶跳下山顶,立时刹住了身子,以便在崖顶接应他们返身上来。 可是他等了片刻,却始终没见到凶神回来,已觉不妥。他探出身子往悬崖下望去,下面哪里有凶神和徐心瑶的身影,只有一片赤红色的光影,而那光影之中隐约可见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在盘旋,那旋涡之中有无数白骨,空气中也仿佛有一种腐臭的血腥味,闻之令人作呕。 恶煞呆楞地站在崖边,竟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没有勇气跳下去,因为这个旋涡正是传说中的噬魔轮,任何魔怪异兽一入这魔轮中便不会再有回天之力。 凶神掉入那魔轮中,定是凶多吉少,自己再搭送进去实属不智。他飞身接近那魔轮,就近观察了许久,却依然不得而入。他这时唯一想到了一个人,一思及此,便不做他想,身形冲天而起,直直地飞向了遥远的天际。 40、第三十九章 噬魔轮 屋中陷入一片沉寂,法静坐在桌边,一声不吭地凝视着檀香的烟雾缕缕升上空。凶神的凶多吉少自是他担忧的一件事,另一件让他忧心仲仲的却是那神秘的噬魔轮。 曾在一本古典中,见过有关噬魔轮的记载。书中记载到噬魔轮是集yīn魂的凶煞之气而成,吸日月之精,每有凶灵魔怪出现在魔轮范围内,都会被吸食入内并被其化为己用。据恶煞所述,那魔轮形成的时日应有百年以上,方能有如此态势。 如今要救凶神和徐心瑶,必定要进入噬魔轮中一探究竟。但是书中却没有记载如何破解魔轮的方式,更没有提到如何逃出魔轮的生路。 法静一直以为噬魔轮只是一个传说,世上并没有如此强悍的恶境所在,这回看来不仅要亲眼一睹,还要亲身经历一回魔轮的妖力了。 他吩咐恶煞回到珀珠中,随即便到法慧屋中向他禀明了此事。一向博学的法慧也对噬魔轮所知不多,听到凶神坠入魔轮之中,眉间神色也不由担心起来。 但见法静忧虑重重,也不好劝他先暂时放下,只得嘱咐几句,叫他先去探探噬魔轮的究竟,切不可急于救人而以身犯险。 法静一一答应了师兄,便匆匆地去了。在恶煞的一路指引下,他们很快便抵达了噬魔轮所在的山顶。 山顶之上凉风习习,空气中的那股腐臭浓郁到呛人口鼻。法静微微皱眉,运起闭息法,行至崖边,扑面而来一阵yīn冷之气,冷意刺骨入体。那噬魔轮巨大无比,完全覆盖住了整个山崖,它的旋涡飞速转动,伴随着阵阵红色光芒。法静凝神望去,就能望见那噬魔轮中有无数白骨随着旋涡的飞转而滚动。 “我们该怎么办?”恶煞的声音从珀珠中传来。 法静神色严肃,皱眉道,“只好闯一闯了。” “好,我出来与你一起。” “不。”法静摇了摇左手,“你留在珠中,有珀珠护体,能闯进去。” 说完,他嘴角扬起笑容,驱动法力唤出姒魅,白光乍然出现,将他身体团团围住。他足下一蹬,飞身冲入了红光旋涡中。 他的身影犹如一道闪光,瞬间隐没。 轰地一声,他仿佛觉得坠入了混沌中。他的思想,他的ròu-体,他的魂魄都被禁锢起来,全身不可动弹。世间好似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洞,慢慢将他吸食其中。 他的躯体此刻犹如化作潺潺流水,无止境地流至他处。那种滋味,侵入人心,把坚定的意志一丝一丝地消磨,直到灰飞湮灭。 当ròu-体被渐渐消融,接着便是灵魂的沉沦。 他的快乐,与婆婆的十年平静生活,和师父师兄弟们的十年友爱之情,和司徒的真心相爱浓情蜜意,迅速从记忆中散去,不留痕迹。 他的痛苦,父母的不知下落,孤苦无依的身世,也随之而去。 他的愤怒,与生俱来的愤恨,血般的仇恨,却独独留在灵魂的最深处久久不愿散去。积郁在胸口,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与那侵蚀的恶魔在无情地拉扯着,仿佛生生破开了他的胸膛,让这些曝光在眼前,激起了更大的怒火和恨意。 那究竟是什么仇恨,那究竟从哪来的愤怒,他不懂,却独独不想忘记。 银瞳在这一刻充斥血光,仿佛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灼痛了他。 他醒了,然后在这刻bào发。 天魔阙疯狂地在体内鼓噪,那是他的怒火,是姒魅的怒火。两团火焰在体内激烈地碰撞,然后zhà开。白光飞速地闪烁着挣扎着,像破茧而出的猛兽,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整个大地在颤抖着,那禁锢的感觉瞬间瓦解。 法静匍匐在地,激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法。珀珠在他解脱的刹那,也激烈地闪烁了几次,然后从中幻出一道青光。 恶煞扶住法静的身子,忧虑地问道,“怎么样?” 法静摇了摇头,起身捂着微微作痛的胸口,“我没事。” “刚才。。。。。。”恶煞在珀珠中发现了法静身上的一丝变化,有些忧心仲仲,yù言又止地开口。 法静苦笑了一声,“莫问了。” 恶煞点头,却仍是说道,“你的法力日趋增长,却源自你内心愤怒。你若要控制心魔,必要控制住你心中恨意,否则日后必会自取恶果。” 法静颇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我明白,不过当下之急,是要将凶神和心瑶找到,想办法逃出此地。” 恶煞也不再多劝,只是说道,“我感应到凶神的气息,但已是微弱不已,估料不错应就在前面不远处。” 法静这才抬头打量起四周来,只见头顶上是飞速旋转的魔轮,而四周石壁树木皆是一片黑色粘稠之物,混杂着血气和尸骨。不时有恶兽鬼影在那血泥之中,挣扎着发出yīn冷鬼魅的叫声。 法静定了定心神,同恶煞一起往前方黑暗中挪步过去。走了十多步,终于在前方石壁之上看见了几重身影。 恶煞指着其中一具人形,叫道,“是凶神。” 法静凝神望去,果然不错,正是凶神。而在他身边的,是个娇小的身影,不是徐心瑶是谁。 只见他们二人身陷在血泥之中,整个身体都被吞噬,只留有半张面目露在空气中,口鼻已被封住。而那血泥似乎仍在渐渐往上蠕动,要将他们整个吞没。 若再不解救,恐怕就要完全被噬魔轮困住,霸为己用。 “如何是好?可有解救之法?”恶煞焦虑地问道。 法静神色严肃地望着他们二人的身影,说道,“只有用珀珠试一试了。” 他示意恶煞站到身后,然后驱动天魔阙,将姒魅唤出。 恶煞站在其身后,眼见他身边多出一道白色光影,却瞧不真切那身影的究竟。法静挥手甩出珀珠,珠子发出耀眼的金芒,团团照住了凶神和心瑶的身形。 这时,姒魅突然而动,瞬间裹入金芒中。那白光金芒的势头愈来愈强,瞬间暴涨了数倍,弥漫在这恶境的每个角落。法静微微张口,一串经文从口中颂出,梵音如梦,更是增大了珀珠的灵力。 恶兽鬼影的嘶叫渐渐消失,血气腥臭也渐渐微弱。 整个黑暗之地被佛光佛音缭绕,再也没有那凶煞气存留之处。 一阵轰然响声过后,白光金芒隐遁,那石壁树木之上的血泥一点点剥落,然后化作血水从石缝中流过。而那些裹在其中的尸骨也碎成粉末,混杂在血水中。 凶神和心瑶还未被完全吸食,所以才能从血泥中脱困而出。法静身形往前一动,左右手双双接住一人。恶煞立刻奔来抱住了凶神。 法静说道,“你们先入珀珠中,可帮凶神恢复元气。” 恶煞也不多言,抱住凶神幻作青光隐入珠中。法静抱着心瑶,探了探她的脉息,她的气息微弱,脉息混乱,身中巨伤。 法静忙运起天机禅,食指在她眉心一点,只见金芒源源不断送入她的体内。她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可仍是虚弱不堪。法静收回天机禅,这时心瑶缓缓睁开了眼。 她见到眼前之人正是自小的青梅竹马,眼眶一热,泪珠滚滚流了下来,哀怨地唤了一声,“宣宥哥哥。。。。。。” 法静摇摇头,“你还虚弱,我只是暂时稳住了你的伤势,可是还未完全治愈。你先休息,我想办法先出了此地再说。” “不。”她挣扎着拉住法静,说道,“你先听我。。。。。。说完,我怕没命出去了。” 法静还要劝,她却等不及地说道,“听我说,我当年入无影堂,其实是想。。。。。。” 她身体还自虚软,说话总要停顿片刻,她接着说道,“是想查明鲁西村被屠村的原因,更是想查探村民的下落。这些年来,虽然没能进入到无影堂的核心,却也打探到一些内情,是有关于你爹娘的。” 法静微微怔楞,“什么,我爹娘?” 她点点头,缓了一口气,说道,“无影堂的首领,我未曾见过,但此人对中原教派很是熟悉,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无影堂的背后的确还有一个黑手,cāo纵着无影堂。此人更是神秘非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猛咳了几声,接着道,“一日,我机缘巧合进入到一间密室,我藏在暗处,竟然听到了堂中一位堂主和那幕后主使的密谈。虽然没能见到那幕后黑手的真实面目,但也听到了一些内情。原来当年他们屠杀鲁西村,是为了寻找方婆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找到方婆婆收养的一位孩童,二十年前他们诛杀了这名孩童的爹娘,现在想要斩草除根。听他们言谈,杀你爹娘之人是西南的魅族,而如今方婆婆正在他们的手中,目的就是要从她口中打探孩子的下落。” 法静银瞳一闪,“魅族?” 心瑶点点头,说道,“我料想他们口中那孩子,定是你没有错。所以担心你的安危,急着要来寻你告诉你内情。可是不想却被他们发现,一路追杀我。我中了他们的巫术,生死已无法自控。” 法静冷笑,“只是他们未料到你会遇上凶神恶煞,竟给了你逃生的机遇。” 心瑶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知我时日不多,宣宥哥哥,你就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吧。若是带着我,只怕是要连累你。” “傻丫头。”法静苦涩地骂了一句,“你认为我会将你留在此地,不管不顾吗?这噬魔轮再厉害,我也必有方法能出去。我会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今后定会让你过上安定平静的生活。” 心瑶感动地落下泪来,脸上一抹凄哀美丽的笑容。 法静将她安置在身后,起身站到那魔轮之下,他静静地凝望着,他自知只有一种办法方能出去。但他也明白若是控制不当,只怕坠入妖道是必然之事。 突然,白光从身体内隐现而出,刺眼地站在他身边。 他下定了决心,就算后果不堪设想,他也要尝试一下。 姒魅yīn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你在激怒你自己,你下定决心了吗?” 法静点头,“是,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我要解脱我的愤怒,我的仇恨,我要将一切都颠覆。” 他的目光泛出红光,现出一抹狰狞和鬼魅。他张开双手,仿佛要将整个噬魔轮吞没。他发出一声怒吼,姒魅瞬间激起,惊起整个山崖的震动和咆哮。 山鬼猛兽的嘶吼,仿佛要随着这机遇逃生出这恶地。 他不断地刺激着内心的愤怒,好象这愤怒就是他的全部。 那噬魔轮逐渐扭曲,现出奇光异彩,盘旋在魔轮中的血气尸骨,仿佛失去了倚仗,纷纷从头顶落了下来。法静足下一点,飞身而起,猛然冲向扭曲的魔轮。 嘭的一声,那红光魔轮竟被zhà成无数红点,渐渐消散无影。 法静在半空中顿时软化下来,犹如断线的风筝跌落下地。姒魅轻轻托住他的身体,缓缓落至地面。 他半睁双眼,望着不远处的心瑶,脸上露出微弱的笑容。 天光洒入山谷,照亮整个被掩埋百年的绝地。空气中有股清新的味道,弥散开来,把腐朽腐败的气味驱逐地一干二净。 白云在天空中飘浮,美艳地如同仙子的袍袖。他微微笑着,云淡风清。 因为重获新生的喜悦,因为他仍是原来的那个法静。 ********************************** 雷门山上一片喧闹,众人皆在等待着明日的决战之时,期待之情溢于言表。此次进入决战的人数,天雷门占了三人,修元大典又在雷门山举行,天雷门赚足了面子。 不只卫子甲、连峰、温凯,就连一向内敛沉着的风厉行,也是整日里挂着笑容,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看来这次大典,天雷门可要博头筹了。”云叶和风厉行、法慧二人正在园中散步,想起这次大典,忍不住赞耀道。 风厉行呵呵一笑,“决战还未赛,结果还不能过早预测,青仁和子沅的能力也不可小觑。” 突然,他话锋一转,问道,“法慧师兄,不知法静师弟去了何处,怎么这两日都没见到他。” 法慧淡然地笑道,“寺中有些小事,师父吩咐他去处理,这两日就应该回来了。” 风厉行道,“原来是这样,不是什么麻烦事吧?” 法慧摇头,“不是,多谢挂怀。” 风厉行点点头,领头走在最前,这时,突然从前面跑来一名天雷门弟子,急匆匆地跑得满头大汗。 “掌门师伯。” 风厉行神色一紧,厉声问道,“什么事情,这般慌张?” 那弟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法。。。。。。法。。。。。。法静师叔回来了。” 法慧心中一惊,看样子必是不妙,立刻问道,“人在何处?” “他的住处。” 几人行色匆匆地赶至法静的住处,只见屋外站了一大群人,屋中隐约传来司徒璇的抽泣声。法慧先行踏进屋中,只见床榻上躺着一名黑衣女子,正是多年前见过的徐心瑶。她身边杵着两个人,却是凶神恶煞。 他转头望向窗边的软榻,法静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处,雪白的僧袍上沾满了污泥和血色。司徒璇半跪在榻前,微微抽泣着,叶子沅站在她身后,虽然脸上也是焦虑不堪,但仍是竭力劝慰着师妹。 法安这时正坐在法静身边,替他把脉,不一会儿,他才起身。 法慧忙问道,“法静伤势如何?” 法安说道,“他元气大伤,不过有珀珠护体,已慢慢好转。如今只是虚弱,才一直昏迷不醒。” 他转身又望向徐心瑶,摇头说道,“心瑶丫头怕是不妙,她中了巫术,不过似乎已被法静驱除。但她原本身中巨伤,脉象紊乱,五脏六腑皆已大伤,看来难以救活。” 风厉行问道,“究竟他们遇到了什么,竟让他们伤成这般?” 法慧神情一滞,说道,“噬魔轮。” 众人皆是大惊,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这恐怖的险地。 法慧缓了缓神,对法安说道,“师父说过,鲁西村大难,我们未顾及周全。如今村民有难,就算再难我们也要救。当务之急,先将心瑶送回普光寺再说。” 法安道,“师兄的意思,是回去让法心瞧瞧。” “不错,法心医术高明,加上师父又在寺中,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法慧转身立刻对凶神恶煞说道,“你们两人立即送心瑶回普光寺,切不可耽误。” 凶神恶煞互看一眼,又望向法静。法慧知他们担忧法静,即刻说道,“法安已说他无大碍,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在此处照顾他。” 凶神恶煞不再坚持,忙抱起徐心瑶匆匆地走了。 他们走后,风厉行立刻吩咐道,“你们多派些人手在屋外守侯,法静有何需要,你们立刻汇报。” 身后弟子立刻应是,风厉行又对屋中各人说道,“我们也都回去吧,让法静好生休息才是。” 法慧点点头,“不错,大家都回去吧。” 这时,司徒璇拉住法静的手,突然回头对云叶说道,“师父,弟子想在这里陪伴他。” 云叶呆呆望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叶子沅盯着法静看了几眼,才狠下心来跟着师父去了。 屋中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法静和司徒璇二人。司徒紧紧握着法静的手,感觉着他的手心传来的温暖。将手心贴在脸颊,眼泪一滴又一滴落了下来。 窗外,明月悬挂天际,华光异彩洒入屋中,照亮了一对碧人。 41、第四十章 决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暖暖地shè入屋内,投shè在法静平静儒雅的脸上,他的面色比起昨夜红润许多,明显伤势已经大好。 他睁开眼帘,对上窗外刺目的日光,银瞳更加地闪亮和迷人。他轻转过头,就看见软榻边俯靠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他微微一笑,看见她纯净的小脸依稀有泪痕,眉头也紧锁着,显然是为了他担惊受怕了一晚。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为她捋了捋散乱的刘海。 她眼睫微微一颤,缓缓醒转过来,抬头正对上法静那双银瞳,不禁面露笑容,说道,“法静,你终于醒啦。” 法静点点头,“吵醒你了?” “没有。我原想看着你醒来,可是却倦极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她摸了摸脸颊,羞涩地说道,“我睡着的样子,一定很丑吧?” 法静低沉地一笑,摇头道,“不,一点也不丑,比那花儿都娇媚。” 她不好意思地回转头,“你又不正经了。” 法静支起身,从她身后搂住她,“害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她窝在他怀里,说道,“怎么离开的时候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难过了许久。突然听他们说你回来,可是你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见你满身血污的模样,一时间真以为天都塌下了。” 法静平静地说道,“你知道的,心瑶是我的青梅竹马,而且她又误入了神秘教派,我心中实感不安。突然得知她的下落,知她陷入困境,自然便没了往日的镇静。心中只想着,快些将她救出险境,也好安了自己的那份心。” 司徒璇点点头,“我明白,不过现在不必忧虑了,凶神恶煞已将她护送到普光寺,法心大师和净空大师会全力救治她的。” “哦?”法静起身扶起她,“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昨夜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法安大师说她伤势很重,所以法慧大师便让凶神恶煞立刻送她走了。” 法静点头,说道,“那也好,三师兄医术高明,应能治好她的伤。” “法静。”司徒璇幽怨地叫了一声。 法静说道,“怎么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有时我真羡慕那个心瑶妹子。” “为何?” 她叹了口气,“因为她和你有十年时光的回忆,而我。。。。。。和你却只有那么短暂的时日。” 法静轻笑,刮了下她的鼻子,说道,“傻丫头,就算和他人时日再长,又如何能比得上我和你的时光。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自然胜过他人千倍万倍。” 司徒璇害羞地埋入他的怀中,嗫嚅地说道,“就知道说了这些,要叫你笑话了去。” 法静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道,“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笑话你。你只要记住,从今往后我法静心中只有你司徒璇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哦,不。”他突然话锋一转,司徒璇迷惑地抬头望住他,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坦然地笑道,“从今往后,你是我方宣宥心中唯一的人。” 司徒璇微微一楞,随即明了地笑道,“是,我的宣宥哥哥。”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任由时光匆匆流过。 过了良久,法静才问道,“今日是不是大典的最后一日?” 司徒璇点点头,“是啊,再过三个时辰便要开始了。” 法静笑了笑,说道,“那你快些回去吧,好好梳洗一番,也累了一夜了。我也想换了这身衣服,你能忍受,我都快受不了了。” 司徒璇皱了皱鼻头,笑道,“是,的确闻到怪味了。” 法静笑着把她送出了园子,这才回到屋中开始沐浴更衣。 *********************************** 今日雷门山上一片喜气洋洋,彩旗飘飘。所有人都聚集在山顶的观礼台,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最终的决战将不再抽签分对,而是直接由九人同时上场比试。而今日的比试场也不同于以往,曾经庞大的擂台换做了礼台中心竖起的九根木桩,那木桩足有三人之高。 晋级到决战的最后九人,将站在这木桩之上共同对抗,有谁落下木桩就算落败,最终能站在木桩上的唯一一个,将是本届大典的获胜者。 风厉行携法慧等人坐在观礼台的主位,九名弟子已经站在木桩之前,就待比试的钟鼓擂响的那刻。各派掌门坐在主位上谈笑风声,一派和睦融融的气象。 风厉行冲着法慧身后的法静关切地问道,“法静师弟今日面色极好,看来伤势已无大碍。” 法静抱拳一礼,“多谢风掌门关心,伤势的确已好得差不多了。” 卫子甲在一旁忍不住冷笑道,“法静师弟,真是好本事,先是闯了我派的五雷阵,现在又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噬魔轮,看来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法静淡然地笑了笑,说道,“只是运气好罢了。” 卫子甲冷哼了一声,而云叶却接口说道,“只是可惜了法静师弟,没能参加本届大典,否则普光寺的胜面可要大得多了。” 法静听后只是笑笑,而法慧也是云淡风清地一笑,“云叶师妹夸赞了。” 这时,温凯走了上来,向风厉行点了点头。风厉行起身,走到台前说道,“今日是本届大典的决战日,比试的弟子分别是普光寺的宋青仁、相正,天香雅轩的叶子沅,本派的兰远之、容弈、温妍,震远派的钟云,天澜阁的欧阳玄德和慈阳谷的田羽。今日的擂台是大家面前的这九根木桩,参赛弟子将在这木桩上比试对抗,若掉下木桩便是输了比赛,最后留在木桩上的唯一一个人,将是大典的获胜者。”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风厉行正要宣布比赛开始,却突然见到列队的弟子中,容弈率先走了出来。 只见他向台上众人一礼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要问。” 风厉行眉头一皱,说道,“弈儿,今日是大典盛事,你怎可胡作妄为?” 容弈说道,“弟子所问之事,与本届大典有关。若不问明,弟子觉得赛事不公,赢了也不能安心。” “哦?”风厉行转身向各派掌门望去,“各位掌门,有何意见?” 云叶说道,“既然有疑问,自然要问个清楚。” 其他各派掌门也纷纷附和,法慧只是微笑点了点头。 风厉行这才说道,“那你就问吧。” 容弈又向众人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各位掌门。弟子首先要问的是,修元大典参赛弟子年龄界限是多少?” 众人皆感奇怪,这不是明知顾问。 风厉行一向喜爱容弈,却没想到他今日如此乱来,但仍忍住脾气说道,“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 容弈接着问道,“可有辈分礼数之分?” 只听风厉行说道,“不限辈分礼数之分。” “好。”容弈走到法慧面前,抬首说道,“请法慧师伯准许法静师叔参加大典。” 众人一片哗然,风厉行厉声说道,“弈儿,不可胡闹。” 容弈摇头,“弟子没有胡闹。法静师叔符合参赛条件,而且他的道行都被众人认可,为何不让他参赛?如果他不参赛,我们九人中任何一人获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光彩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也在情在理,各派掌门只得互相对视,神色间颇是为难。 此时法静却说道,“家师吩咐,弟子不敢违背,请各位掌门谅解。” 兰远之这时也走出队列,抱拳说道,“如果法静师叔不参赛,弟子今日也将退出比赛。因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不管这次何人获胜,将来都会有人质疑我们的能力,到时就算胜了也算不上天下第一。” “不错。”队列中的钟云、欧阳玄德也站了出来,纷纷表示赞同。 一下子整个赛场风云突起,众人都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均把目光投向了法慧。法慧为难地回头望了一眼法静,他原本就希望法静参赛,胜面也会高出许多。可是师父有言在先,若是违背那又如何是好。 这时法安凑到法慧耳边,说道,“师兄,法静的道行你我都知,让他参赛有何不可?如今这境况,只怕师父在此也难以推托。就让师弟参赛吧,到时只要据实禀告师父,师父定会谅解的。总不能让这届大典,如此这般夭折了吧。” 法慧叹了口气,“也罢。” 转头向法静说道,“你就去吧。” 法静微微一楞,“这个。。。。。。” 法慧点头说道,“你不必忧虑,我会向师父说明此事。” 法静躬身一礼,说道,“是。” “既然如此最好,”风厉行立刻笑着吩咐道,“快些立起木桩,莫要误了大典吉时。” 一声令下,不出片刻功夫,木桩便已竖立妥当。 风厉行行至台前,朗声说道,“大典决赛正式开始。” 话音一落,九名弟子立即飞身落至木桩之上。法慧回转身冲法静微微点头,法静无奈地笑了笑,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热切的目光,似乎人人都期待着他能够一鸣惊人。收回目光的刹那,正对上司徒璇的目光,暖暖地注给了他一丝力量。 他优雅地走了出去,站到台边,然后众人只见金光一闪,还未瞧个明白,法静已稳稳地站在了剩下的那根木桩之上。 风厉行忍不住喝彩,“好俊的身法。” 那十根木桩直直地矗立在中央,十名弟子身姿挺拔地站在上面,女子各个娇俏美丽,英姿勃勃,男子各个俊逸潇洒,威风凛凛,那场景令人赏心悦目,大感快意。 钟鼓发出一声轰响,在耳边回dàng,dàng气回肠。 十名弟子除了法静,纷纷祭起法力,顿时全场真气鼓dàng。惟独法静一人仍自站在木桩上,毫无动静。众人均感奇怪之时,突然金芒大放,犹如烈日当空。 温凯不禁失声道,“这是。。。。。。” 云叶接口道,“天机禅至高境界。” 刹时众人皆露出惊异之色,对法静深藏不露的道法深感震惊。 风厉行赞赏地点头,说道,“好小子,竟已练至如此境界,实乃百年一遇的良才。” 法慧轻轻地一笑,早已料到法静出手必会技惊四座。 目光回到场中,只见法静天机禅一动,那气势和风采就已将整个战局都掌控在了手中。微风吹起他的袍子,说不尽的儒雅和光彩,仿佛那一刻只有他才是全场的中心。 叶子沅遥遥望着那男子的身影,那颗萌动的心微微颤抖,他对她温柔地微笑,仿佛道尽了千言万语。能这般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震惊四方,好似也是对她的一种奖赏。 相正、欧阳玄德和兰远之率先而动,只见不同色彩的光芒四处闪动。他们身形一动,所有人均被带动,纷纷使出看家本领,顿时让赛场沸腾了起来。 只有法静依然默立在木桩上,只是微笑,身形优雅极致。暴散开的金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护在周身,仿佛有一种力量,将所有攻击向他的势头全部反弹了回去。 能站在那木桩之上,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说要时时堤防旁人的攻击,还要审时度势地乘势追击,而且这是一场群战,顾得了这一方,还要顾上另一边,脚下又是小小的木桩,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掉落下去。 战斗已是打得火热,几人仿佛像是商量好的一般,都有各自的目标和对象。他们见法静有金芒护体,不敢先和他相抗。只有容弈对法静是又敬又恨,敬得是他的为人,恨得是他吸引了叶子沅所有的目光。 想起刚才开场之时,叶子沅望着法静的眼神,好似这世上只有他法静一人的存在,想到此处,心中就忍不住火起。剑光一抖,兰色光芒直扑法静。法静满面笑容,从容不迫,只是轻扬了一下右手,金芒向外扩张了半寸,就轻而易举地将容弈的剑气弹往了他处。 容弈却不气馁,足下一蹬,竟飞离木桩径直冲向法静,天雷三剑第一式澎湃汹涌地击了过去。 坐在主位台上的连峰怪异地说道,“今日弈儿怎么如此毛躁,全然不顾章法?” 风厉行听后,微微皱了皱眉。 温凯却在一旁笑道,“年轻孩子难免意气用事,怕是争名夺利在次,儿女情长才是重。” 卫子甲在旁也附和道,“那是,谁叫云叶师妹的座下弟子,各个如此了得,如此貌美呢。” 云叶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理会卫子甲的冷嘲热讽。 场上已是斗得天昏地暗,慈阳谷的田羽已经率先落下了木桩,退出了比赛。而刚才向法静攻击而去的容弈,非但没能得手,反而差点被法静的观音指击下桩子,幸好他反应灵敏,凌空飞纵又跃回了原来的木桩。 那一方叶子沅也正和震远派的钟云斗得火热,钟云招招狠辣,千方百计要把叶子沅击落下去。原来,钟云仰慕容弈已久,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容弈不止当面拒绝了她,甚至还直言相告他所思慕的女子除了天香雅轩的叶子沅再不会有他人。 如此你来我往,各个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本谱。倒应了温凯的那句话,儿女情长为重。 法静和容弈来回将近几百招,容弈却未占得任何便宜,而法静却依旧从容不迫站在那处,清风道骨,气宇轩昂。法静不作任何攻击姿态,只是一昧抵挡来袭。而他也时时查看宋青仁等人的状况,眼见他们来去有度,心中也不免高兴。 转眼间瞥见钟云所有攻势均对准了叶子沅,不禁眉头微皱,但他强忍住怒气,怕一不小心,天魔阙不自觉地使出,到时造成不必要的误伤。 法静嘴唇掀起笑容,左手向钟云挥去,一朵金芒如同绽开的花朵,撞向了钟云脚下的木桩。钟云果然未及准备,木桩剧烈地震动,口中惊呼了一声,重心未稳地便落了下去。 落下的刹那间,她看清飞旋而去的是那串神奇的佛珠,闪烁着眩人的光彩。 叶子沅没有了钟云的逼迫,顿时轻松了不少,回头给了法静一个温柔的笑容,感谢他的出手相助。 两人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却叫容弈更加地怒火中烧。他长啸一声,剑尖蓝光大现,正是天雷三剑的第二式,直扑法静面门。 法静无奈地摇头,足尖在木桩上轻轻地一点,整个人如同翱翔的大鹏轻巧地越过了容弈的头顶,落在了原属于容弈的那根木桩上。 容弈一招落空,却仍是稳住身子,跃上了法静的木桩。他原想落定下来后,再向法静攻过去。却不料刚踏上脚下木桩,只觉身子一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凭仗一般,摔落了下去。 他踩踏的那根木桩,早已经碎成了无数的木片,像飘絮般洒落开来。 42、第四十一章 绝杀 容弈落下木桩后,相正和欧阳玄德也紧跟着落了下去。场上只剩下了兰远之、温妍、宋青仁、叶子沅和法静五人,宋青仁和兰远之不约而同地跃至叶子沅身边,三人开始互相斗起法来。 温妍则挥动剑光直取法静,而法静却并未使尽全力,只是草草地招架了几次。他未曾想过要在这大典之上获取什么胜利,多年来的修行,让他明白这名利只是过眼烟云。 他微笑,心中已盘算好了应该在什么时候离开赛场。场上的四人,任谁获胜都无所谓,因为他并不关切这所谓的虚名。 温妍是聪慧的女子,又何尝不知他的想法,不禁笑道,“法静师叔,是碍着身份,不和我们斗着玩吗?” 法静朗声笑道,“我是在等着你们,自个儿掉下去呢。” 温妍扑哧一笑,秀眉轻蹙,挥手就是一掌过去,口中却说道,“可要让你失望了。” 法静微转身子,侧身避过了那一掌,掌风火辣辣地从腰侧擦过。他仍是微笑,身形在木桩上飞速游走,温妍则在他身后紧逼。然而,法静却每次都能轻巧地避过温妍的攻击。 战斗持续了几个时辰,天色也已微暗,他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正要飞身入兰远之他们的战局,顺势寻找时机掉落木桩,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夜色中有道身影飞过,而那身影刚过去,后面又紧跟着一道身影追了去。 如果他没有估错,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月煞和焰休一前一后地追逐着。 他当下心中一惊,绝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大胆地闯了进来。他目光不露痕迹地一转,发现众人都沉醉在决战中,丝毫没有发现有外敌侵入。 刚要放下心来,却又瞥见有一道人影偷偷地从主位上掠向了焰休他们所在的方向,不正是温凯嘛。法静只觉头皮发麻,这下再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冲进兰远之他们的战圈,挥手便是一招佛光普照。 兰远之全然没有料到法静会突然来袭,身形一晃就要摔落下去,可他却也好生了得,手中挥掌而出击中了一根木桩,借着这力道又稳住了身子。 而他击中的木桩恰巧就是叶子沅脚下的,叶子沅失声惊呼了一声,身子往下一沉。眼见着就要掉了下去,却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道真气,隐秘而又适时地助她稳住了身形。 她不禁一怔,转身一看,竟是法静在身后托了她一把,而他,竟然笔直地落下了地面。 法静低头轻扯笑容,抬起头时却已换做一副懊丧的表情。他向主位台躬身一礼,随即匆匆离开了观礼台。众人均感到奇怪,他的掉桩似乎有些突如其来,只有风厉行几个修为高深的人,才看明白他只是故意落败罢了。 他们见他匆忙离去,仿佛有什么要紧事,但比试尚未结束,也不便问个究竟。 法静一离开礼台,便掠向了那方,迅速奔跑在各个园中,可是却丝毫没有寻到月煞和焰休的踪迹,就连温凯也仿佛突然失踪了一般。 他心中焦虑,就怕双方引起争执,到时焰休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如登天。 突然,在经过温妍住所之时,听闻里面传来隐隐人声,立刻飞身扑了进去。还未踏进内园,只听温凯一声惨叫,然后一道示警烟花瞬时冲向天空。 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子大叫道,“你杀了他?” 法静神情一滞,不可置信地跨进园中,只见温凯满身血污的躺倒在焰休的怀中,而他的胸口上正chā着焰休的白眉刺。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妖艳的女子,满脸惊色地望着他们。 然后,那女子转过头来,看见了法静,立刻脚尖一点纵身飞入了茫茫夜色。 焰休盯着怀中已经断气的温凯,又转头望住法静,呆楞地说了一句,“不是我……” 园外传来急迫的脚步声,不出片刻,一大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风厉行。众人皆震惊地看着园中的情景,仿佛不敢置信这事实的存在。 然后,一个女子疯狂地冲了进来,飞身抱住了焰休怀中的温凯,凄哀地哭道,“爹……” 焰休颓然坐倒在地,望着悲伤yù绝的温妍,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劝慰她。 “焰休。”兰远之举剑而来,怒吼道,“你杀我师叔,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天雷门。” 焰休全然不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呆呆地看着温妍。她这时才抬起那双哭肿的眼眸,目光犀利又冷漠地望着自己,连她也认定他是凶手了吗? 焰休站起身,凄惶地一笑,狠绝地说道,“我要走,谁也拦不下。” 他飞身而起,直上天际。 身后两道真气同时袭来,却是兰远之和容弈,两头堵住了他的退路。焰休刹时怒火起,甩出仅有的一根白眉刺,转身一劈,那力道刚猛强劲,瞬间劈开了容弈的阻挡。 他冷笑一声,白光亮起,刺眼夺目地令人睁不开眼。兰远之伸手一挡,焰休已顺势掠了过去。然而他还未掠出几步,只觉身后有道狂风暴雨般的真气向自己冲了过来。 他转身,白光挥洒,硬生生地接住了那道气流。胸口猛然一窒,险些喘不过气来,脚下更是虚软地后退了数步。白光散去,站在他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天雷门的掌门风厉行。 风厉行手持利剑,挺身而立,威严地说道,“焰休,你私闯我天雷门数次,我皆不与你计较。这么多年来,我已许久没有持剑杀人,更没有愤怒到今日的地步。然你杀我师弟,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生擒,用你的血来祭祀他。” 他的气势犹如千军万马,全身真气大开,天雷道源源不断而出,仿佛没有止境。四周众人见他如同天神下凡,不由心神激dàng,纷纷怒吼着,“生擒恶贼。” 焰休冷冷地对视,却毫无所惧。白光再现,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亮丽地在他身边飞旋,刮起一阵旋风。众人不由惊呆,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气流。 风厉行心中也是大赞,却不露痕迹,长剑只是缓慢地举起,真气却已急速地冲向了焰休。如今的焰休已非往昔可比,绝非等闲之辈。 白光直冲向风厉行,而他自身却轻巧地旋身,白眉刺已然刺出,直取风厉行的咽喉。风厉行剑身一转,隔开了眩目耀眼的白光,左手又是挥了挥,已将白眉刺弹了回去。 然而那白光仿如幽灵,又贴身粘了上来。风厉行纵身一跃,人在半空,双手大开,右手剑尖向上,只听雷声轰鸣,闪电乍现,而足下燃起一团火光将焰休团团围住。 这正是名动天下的天雷三剑第三式“天雷地火”,传闻天雷地火阵便是源于此招式。 那白光迅速飞转到焰休身边,紧紧包围住他。虽然有姒魅的协助,全身上下得以保全,但站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雷地火之中,仍是感觉地狱之火般地煎熬。 焰休苦苦支撑,心中感叹这风厉行果然名不虚传,有大侠之风。 法静站在一边,早已看得焦急,他相信焰休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况且他对温妍一片痴心,又怎会杀她父亲让她尝尽丧父之痛。 风厉行的道行绝对高出焰休,虽然焰休有姒魅护体,可是毕竟修行的时日不多,还不能达到那至高的境界。若长此以往下去,焰休的情况不妙。 而温妍早已哭得昏迷了过去,哪还顾得上焰休。 法静信他为人,已认定他不是杀人凶手,自然也不会让他不明不白地去死。心中已下决定,右手藏在袍袖中,向风厉行的方向轻轻地一指。一道白光无影无踪地冲了过去,撞上了风厉行的剑尖。 风厉行察觉到剑身传来的抖震,不免一惊,难道门中有jiān细不成。一个大意,天雷地火的阵势便弱了下来,焰休又怎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时机,拔身而起。 这时,金芒突现,犹如火球冲向了焰休,顿时把他的退路封锁住。焰休神色一怔,反身挥出掌风,白光暴涨将金芒挥成数缕光线。 风厉行被金色光线所逼,只得往后退了数步。法静见机不可失,飞身扑向了焰休,隐入了焰休的那道白光之中。白光耀眼刺目,众人皆看不清楚内中情景。 法静扯住焰休手臂,低声说道,“快些走。” 焰休见法静对自己深信不疑,心中颇为感激,可是他却挂虑温妍,想走却又不忍就此离去。法静看他有些犹豫,知他心中担忧之事,立刻劝道,“我会照顾她,你可放心。今日若能逃脱,明日方有机会辩解。” 焰休微微点头,白眉刺已出,轻声说了句,“委屈你了。” 法静只觉左肩一阵刺痛,眉心一皱,顺势往后倒了下去。 众人在一旁见他二人在白色光球中互相争执,却看不真切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这时兰远之和容弈忍耐不住,拔剑便又冲了上去。 突然白光暴散开来,只见一道人影从白色光球中被反弹了出来,正撞上飞身扑来的兰远之和容弈身上,生生把他们撞翻在地。 焰休回身击出一掌,掌风飞裹着白光,顿时映着四周亮如白昼。白光渐渐散去,却哪还有焰休的身影。 众人再回头看向兰远之和容弈,只见他们身前躺着的竟是法静,鲜血从他左肩汹涌而出,染红了他那身白色僧袍,仿如绚开在黑夜之中的一朵艳丽的玫瑰。 一夜间,一场盛事,竟演变成一场悲剧。温凯的遇害,激起了天雷门众弟子对血魔宗和焰休的仇恨。温妍因伤心过度,一直昏迷不醒。 雷门山上,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 只有风厉行还能保持镇定,一切仍需要由他来掌控。如果连他都被哀痛刺激地失了方寸,那天雷门就将陷于困境。他进退有度地安排弟子设置灵堂,将温凯安置妥当,又吩咐弟子逐个做好举办丧事的准备。 整整忙碌了半宿,当他回到主殿之时,法慧、云叶等掌门皆坐在其中,满脸悲戚。 他这才现出一丝疲累和悲伤,呆楞地坐到主位之上,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法慧不由劝道,“风师弟,人已逝,切不可太过悲伤。往后还有更多的事需要你来主持,天雷门的弟子还要靠你呢。” 风厉行点点头,“是,让你们诸位跟着担心了,真是我的罪过。” 法慧说道,“你我皆是同道,温凯是你的师弟,也就是我们的师弟。” 风厉行叹了口气,“法静师弟伤势如何?” 法慧摇摇头,“未伤到筋骨,已无大碍。” 风厉行放下心来,又问道,“那,妍儿怎么样了?” 云叶坐在他左首,说道,“璇儿和子沅正陪着她,法安师兄说她是伤心过度,急怒攻心。” “可怜的孩子,刚出生时便没了娘亲,如今。。。。。。唉。。。。。。”风厉行连声叹息,忍不住担忧温妍往后的日子。 众人纷纷露出惋惜的神色,整个大殿陷于沉寂中,殿外隐约传来悲痛的哭声,更是让大殿里的气氛哀怨不止。 突然,一片祥和的金芒,绵绵不绝地从殿外涌了进来,伴随着声声佛音,缭绕着弥漫进殿中。梵音丝丝入耳,像清风拂过,像清澈的湖水流过心间。 所有人的眉头渐渐松开,心头的怨气和怒火也慢慢平息下来,死亡的气息也被缓缓冲淡。 法静跪坐在温凯的灵堂外,念了一夜的梵音咒,那抚慰人心的金芒也持续了整整一宿。悲伤的人,惋惜的人,都在这一片祥和中入睡醒来。 风厉行起了大早,便赶到灵堂。 法静挺拔的身影就在灵堂之外,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守灵的年轻弟子纷纷被那梵音所惑,呆滞地望着法静,口中竟也不自觉地跟着颂起了那声声佛咒。 风厉行稳了稳心神,说道,“有劳法静师弟了。” 佛音中断,众人皆醒,兀自迷惶中。 法静起身,脸色略显苍白,一宿的梵音低颂,耗尽了不少的心力和真气,他淡淡地说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风厉行扯开一抹笑容,道,“整整一夜的梵音咒,必要耗费你的法力。昨夜,大家都很平静,多亏了你。” 法静摇头说道,“梵音咒只能助人一时平静,若要往后都能心安理得,怕是还得靠自己。风掌门,节哀顺便。” 他点了点头,“师弟,快去歇息吧,你在噬魔轮中受伤还未好转,昨夜又被焰休所伤,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和天雷门也无法同你师父jiāo代。” “是。”法静合十一礼,“我是准备回去了。” 说罢,他微微一笑便转身要离开灵堂,突然风厉行开口问道,“法静师弟,如何看焰休此人?” 法静脚步一滞,眉头不由皱起。 他思虑了片刻,回过身,说道,“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滥杀无辜。” “哦?”风厉行挑了挑眉头,“他私闯我天雷门,被温师弟撞个正着,恼羞成怒痛下杀手,也不是没有这可能。” “话是不错,不过……”法静微微笑道,“当日他独自一人闯入天雷门盗取玄极令,卫师兄以多胜少,焰休都未对他痛下杀手,何况他这次遇见的是温师兄。我想他还不至于恼羞成怒要杀了他,所以一定另有隐情。” 风厉行不由冷笑道,“法静师弟对焰休似乎颇为了解,所以才在昨夜暗中帮助吗?” 法静面不改色,说道,“因为我不相信他是凶手。” “为何你如此肯定?” “因为,”法静抬头望天,说道,“昨夜我进入园中之时,里面不止焰休一人。” 风厉行一楞,“还有谁?” “月煞。” “月煞?”风厉行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为何我们进园时却没见到她?” 法静笑道,“她怎会让你们逮个正着,早在你们来之前就已逃之夭夭了。” 风厉行神色犀利地问道,“你见到她杀了温师弟?” “没有。”法静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我也没有亲眼见到焰休杀了温师兄,昨夜之事我甚感蹊跷,我怀疑是月煞要嫁祸给焰休的yīn谋。” 风厉行冷哼一声,“不管是月煞还是焰休,也不管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反正他们二人都是血魔宗的人,杀我温师弟是事实,这笔血债他们休想逃脱。” 法静点头笑道,“是,我只是将我昨夜见到的,想到的告诉你罢了。至于你心中做何抉择,天雷门又将如何,都与我毫无干系。风掌门,法静先行一步了。”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句,便转身走出了园子。他的身影,在晨色雾气中显得那般与众不同和超然洒脱,风厉行痴痴地望着,仿佛又见到了儿时同生共死的兄弟。 而他,也是这般洒脱地绝尘而去,将名利和情谊抛却在脑后,一切只为了一个妖女。 风厉行不禁苦笑,抬头低声地轻喃,“师兄,你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过得安好?” 喃喃低语,诉不尽的悲绝和无奈…… 43、第四十二章 劝慰 空气中,仿佛也都是一股浓浓的悲伤,寂静里透着一种压抑和窒息。 法静踏进昨夜杀戮的那座园子,发觉仍有一丝血腥气在诉说着昨夜的惨剧,人人都耷拉着头,在一片死寂中承受悲痛。他叹了一口气,踱步走到了温妍的屋前。 黑压压的人站了一大片,兰远之、容弈、殷巧儿、连紫嫣驻立在房门前,却是谁也没有勇气走进屋子,谁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温妍的悲戚。 司徒璇和叶子沅站在他们的身后,一声不响地陪着,悲痛仿佛一场瘟疫席卷了所有的人。 法静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司徒璇的肩膀,她回转过头,扯开一抹苦涩的笑容。 “温妍怎么样了?” 司徒璇摇了摇头,“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谁也不想见,也不肯吃饭,只是不停地哭,哭得我们的心都碎了。” 法静长叹一声,知她突然丧父,心中难免惶然和无措。更重要的是,她已认定了爱慕之人便是杀父的真凶,心中更是百感jiāo集,爱恨难分。 他行到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朗声说道,“温妍,我是法静。我知你心中悲痛,不愿与人jiāo谈。但我心中有几句话,不得不同你说。说完我便走,到时你有何打算有何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外人绝不可能干涉。” 屋中仍是一片沉寂,法静苦笑一声,“我进来了。” 他推开房门,大踏步地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将一大干子人阻绝在了门外。 温妍安静地斜靠在床边,瞪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屋中的圆桌。法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桌上摆放着一件闪亮的物事,正是刺杀温凯的那根白眉刺。 眼泪不间断地落下,浸湿了身前的衣裙。 法静走到她面前,隔断她的视线,冷笑道,“你的眼泪,是为了你父亲的惨死,还是为了杀父的仇人是你爱慕的男子?” 温妍猛地抬起头,不置信地望着法静,不明白他此刻为何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不懂我的意思吗?”他走到桌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根白眉刺,微笑道,“你心中悲戚的是你的未来,将和他势不两立,不是吗?” 温妍双目通红,恨恨地说道,“我不想谈他,你走。” 法静却依着桌子坐了下来,说道,“说完我一定会走,你想留也留不住。” 温妍撇开眼,想要无视他的存在。 法静拿起白眉刺,手指温柔地拂过,刺尖有一丝冰凉的感觉,就仿佛焰休身上的那股气息。 他缓缓开口说道,“你心中真的已经认定了他是凶手吗?以你对他的了解,你真的以为他会杀了你的父亲,让你痛不yù生吗?也许是你并不了解他,更也许是你对他没有丝毫的真情,否则又岂会辜负了他的一番情。” 温妍这才转过头,茫然地望着法静。 法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仔细地想想,这个中情由,便会想明白。他根本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生平所杀之人均是无恶不作,jiān险之辈。你再想想,他可有杀过名门正道,一个都没有。” 他苦笑,“人生在世,谁不想要一个知己,他自以为你便是他的良人,是真正懂他的人。可惜,你昨夜的神色已伤了他的心,然他临走之时却仍是挂念你的安危和悲痛。但我能理解,你突然丧父,那种痛苦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和沉着,只盼你能及时地想明白,才不枉费了他对你的情。” 温妍的紧皱的眉头微微伸展开,仿佛心中压抑的那块巨石突然被摧毁了一般,她想起了她和焰休温存的时光,想起了他奋不顾身前来救她的身影。 是的,绝不可能是他,他绝不会是杀人的真凶。 法静见她有些明了过来,不免喜形于色,“你能想明白,那便是好。还有一事我也要同你说,昨夜入园时,我还见到了另一个人,如果所料不错,那人应该是月煞。” “月煞?”温妍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为何在这?” 法静摇了摇头,“内中隐情怕是只有焰休和月煞知道,我想你也应该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温妍点点头,“是,有些明白了。” 法静温柔地一笑,将手中的白眉刺递给了她,她小心地接过,只听法静说道,“或许,你应该听听焰休本人的解释,才会让你如释重负。” 她呆楞地盯着白眉刺,喃喃道,“他还会来吗?” 法静转身走到门边,“也许他会来取回他的兵器也说不定。” 温妍握着白眉刺,淡淡地一笑,说道,“你为何如此深信他?” 法静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直觉。” 说完,他推门而出,只见屋外一群人神情期待地望住他。他不由一笑,说道,“她说她饿了。” 兰远之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随即吩咐师弟去准备饭菜。 司徒璇不可置信地拉住法静,问道,“你和温师姐说了什么,她竟然肯听你劝?” 法静淡然地微笑,摇头晃脑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她哼了一声,“卖关子。” “法静师叔,”叶子沅站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法静抬头看向她,只听她关切地说道,“你的脸色不大好,快些去休息吧。昨夜一整夜的经文,一定累坏了吧。” 法静笑了笑,说道,“是,我正要去休息了。” 他回头别有深意地望了司徒璇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他一路走来,却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后山的密林。林间鸟语花香,淡淡地驱走了这些时日以来的疲累和伤怀。 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正对上司徒璇温柔的凝视。 他笑了,说道,“丫头,还算聪明。” 司徒璇嘟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嘴,说道,“和你呆久了,总得变聪明些,否则都不晓得你在想什么,那岂不是糟糕。” 法静低声浅笑,牵起她的小手,漫步在林间。 “你累了,怎么不回去歇息?” 他摇摇头,“和你一起这么走走,便是最好的静养了。” 她害羞地低头笑了笑,“那就一直这么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吧。” 他不禁一怔,随即将她火热地拥入怀中,她矜持地挣扎了几下,却敌不过他的强势,只好任他环住自己,感觉他的气息轻柔地吹拂在颈窝。 “这些日子,大家都累了,仿佛所有的心力和精神都被掏空了一般。”司徒璇窝在他怀中,低喃道,“真想逃离这里。” 法静点点头,“我应承过你,就一定会带你离开。不过,目前这境况,我担心中原又将是一片血雨腥风。” 司徒璇抬起头,“妖族不是已经退出中原了吗?” 他皱起眉头,说道,“我总觉得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有一个幕后黑手在cāo控着。无影堂、妖族以及血魔宗的突然发难,恐怕都有一定的干系。” “那会是谁?” 他摇头,“不知道,就是因为一无所知,才如此担忧。” 司徒璇说道,“本来各门各派都想借这次修元大典的机会,让正道同门振作起来,可惜却被这样不幸地摧毁了,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吧。” 法静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态将会如何发展?” 司徒璇低头沉思了许久,才说道,“那你呢?你离开天雷门后,准备去哪里?” 他笑道,“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普光寺了。” 她突然神色一暗,“那我们又要很久不能见面了吧。” 法静紧了紧双臂,说道,“我得先回普光寺去看看心瑶的伤势,如果她无大碍,我可能会去西南一趟。” “西南?”司徒璇不解地问道,“那是妖族的领地,你去那里做什么?” 法静抬头望天,说道,“心瑶说她从无影堂中打探到,我父母的遇害与西南的魅族有关,所以我要去一趟,查个究竟。” “那里很危险,你一个人去怎么行呢?” “噬魔轮我都有机会逃出,又岂会怕妖族呢?何况,异兽和妖人都与我有些jiāo情,到时它们自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司徒璇无奈地点了点头,“你何时动身去西南?” 法静稍稍思虑了片刻,说道,“明日我便回普光寺,若是心瑶没有大碍,后天我就去西南。” 她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他,“你一定要平安地归来,一定要。” 他点点头,“我会的,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日光隐匿在云层背后,仿佛不忍破坏这温馨的时刻,它洋洋洒落一丝金芒,就像给了这大地一丝希望,虽然渺茫,却仍有期盼。 ********************************* 温凯的遗体安置在灵堂,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入殓安葬。各大派相约四十九天后再至天雷门,参加温凯的丧礼。浩浩dàngdàng的人群,分批离开了雷门山,天雷门一时间陷入冷清惨淡之中。 法静和司徒璇匆匆告别后,也随同师兄们一起回到了普光寺。他先是探望了心瑶的伤势,见她在法心的照料下,气息已经归于正常,心中大石便放了下来。只是她毕竟伤势严重,仍是处于昏迷中。 探视完心瑶后,他又匆匆赶到空园,法慧和法安已先行向净空禀明了一切。当他踏进空园禅室的那刻,从袅袅升腾的烟雾中,仿佛看见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净空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坐下。见他安坐下来,净空才问道,“去看过心瑶了?” 法静点点头,“是,弟子担忧她的身子,所以一回来便先行去探望了她,还望师父原谅。” 净空笑了笑,说道,“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兄妹,你记挂她的安危也是应当,不必挂怀这些虚礼。”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天雷门发生的事,我已略知一二。真没想到好好一届修元大典,竟会如此收场。可怜了温妍丫头,从此便是孤苦伶仃一个。” 众人皆是一片叹息,久久不绝。 净空抬起头望向法静,问道,“法静,你是不是认为焰休并不是凶手?” 法静一怔,说道,“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净空捋了捋胡须,说道,“你师兄早已看出,那夜助焰休逃脱之人便是你。” 法静恍然,笑道,“我还自以为聪明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师兄。” 法慧说道,“我也以为那夜之事与焰休无关,似乎其中另有隐情。所以那日我未出手拦你,也是希望事情有一日会真相大白。” 这时,法安说道,“那夜见焰休的法力,似乎又上了一层楼,恐将来又是中原的大敌。” 净空摇头道,“这个暂且先放一边,如今是要查明温凯的死是血魔宗所为,还是另有yīn谋。” 法慧立刻回道,“按师弟所述,那夜月煞也在雷门山。我这就派些弟子去四处打探打探,看看能否从月煞身上找到点蛛丝马迹。” 法安也接口道,“我也多加派些人手,加严寺中戒备,防止有人对本寺意图不轨。” 净空点了点头,“嗯,你们这就去吧。” 法慧、法安两人一同离去,屋中只剩下法静和净空二人。 净空沉思了片刻才说道,“我听你师兄提起了天香雅轩的司徒,你们……是否已彼此倾心?” 法静面色一红,说道,“弟子下山原本为了增加阅历,却反而牵扯了儿女私情,弟子实在是不该。只是,情到浓时身不由己,请师父原谅。” 净空呵呵笑道,“傻孩子,你只是俗家弟子,有心上人也不为怪。只是要说服云叶颇是为难,不过师父一定会出面为你们做主的。” 法静听后跪倒在地,“弟子的事,怎好让师父劳累。这些事还是让弟子自行处理,要是连这都要让您老人家烦心,弟子岂不是罪过。” 净空拉他起身,说道,“你从小孤苦无依,从此有个人能真心伴你,也是师父心中的一个愿望。这事师父一定替你拿主意,只是你心魔未灭,上次又在雷门山和葛清风斗法时露了馅。若是以后你想和司徒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你必须先得战胜你的心魔,否则将来害苦的不止你一人,还有司徒啊。” 法静面色一沉,“弟子又何尝不知,师父也应该从师兄那里得知我从噬魔轮中逃脱一事吧。那日,弟子竟是靠了天魔阙的协助,才脱离险境。那时弟子真是怕再也无法脱离心魔钳制,如今想来都是后怕。” 净空想了许久才说道,“那噬魔轮原本出现的就很奇异,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串联起来,似乎隐约感觉有人再搞怪。” “弟子也是这么认为。” “罢了,你也好生休息去吧。这些日子留在寺中,多加修炼,也好磨练磨练你的意志。” 法静眉头一皱,“弟子正想和你说这件事。” 净空怔楞,随即说道,“你说吧。” “那日救出心瑶,得知我父母的下落和魅族有关。弟子这些日子总是寝食难安,正想恳请师父同意我下山,去西南一趟,好了却我心中残念。” 净空捋须沉思了片刻,说道,“心瑶是如何得知的?” “心瑶隐匿在无影堂中,其实是为了打探当年鲁西村被屠杀的真相,也为了找寻婆婆和她爹娘的下落。她潜伏那么多年,发现无影堂背后果然有一个幕后黑手,只是此人行踪迷离,几乎无人可知。有一日,她突然在暗处听到了有关我爹娘的一些讯息,这才匆匆逃了出来想要告诉我。却没想到被他们发现,才把她逼入了绝境。” “此事颇为蹊跷,只怕是个陷阱。” 法静点头,“是,弟子也曾想过。但是这牵涉到弟子的生身父母,就算是陷阱,弟子也必须去查探究竟。况且,心瑶说婆婆目前正在魅族手中,弟子就更要去一趟了。” 净空想了想,说道,“也是,你婆婆于你有恩,哪怕再是前途艰险,你都要为她去走上一遭。你把凶神恶煞带在身边,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法静见师父答允,立刻磕头谢道,“多谢师父。” 净空不禁抬首望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对这个孩子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44、第四十三章 远行 为了放心前往西南,法静又在寺中多留了几日,每日都守在心瑶身边,盼望着能在离寺之前,看见她醒转过来。可惜心瑶的伤势已非人力可治,虽然看上去已和常人无异,仿如睡着了一般,可是体内心脉却已俱毁,法心研究了数日医书,仍是未能找到救治的方式。 见师兄整日埋头在医书之中,法静心中也是颇为不安,尽管期望师兄能找到救心瑶的方法,可他却也真切地明白,心瑶怕是这辈子都要这么毫无生命地躺着,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十年前那个可爱又单纯的孩子了。 想起十年前心瑶的一颦一笑,法静心头就忍不住酸苦,想她独自一人苟活在无影堂中,整日提心吊胆,处在腥风血雨之中,是多么艰难和困苦。而自己却未能给她任何帮助,如今也只能看着她一点点消耗生命,心头的怨愤又增加了一分。 他虽然知道他体内的心魔源自他的怒火,但是他就是无法抑制那种愤怒的膨胀,仿佛那种滋长是理所当然,是与生俱来的。 所以,他更渴望着能在这次西南之行中,解开他的困惑和迷茫,也好顺势将他的心魔消灭。 在知道心瑶救治无望之后,法静便决定立刻起程前往西南。他告别师父师兄后,携着凶神恶煞就离开了普光寺。可是他越近西南,心中却又彷徨迷离起来。 思绪的坎坷不安,让他犹豫不绝。他放弃御空飞行,徒步一路行去,心思恍恍惚惚。幸好一路有凶神恶煞相伴,才不致苦闷难耐。 凶神恶煞二人正高兴着能四处游山玩水,一路闹腾个不停。他们原以为法静也是想四处散散心,这才徒步而行,便兴高采烈地和他说个不休。然而他们渐渐发现法静有些心不在焉,对他们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凶神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满腹心事。” 法静一楞,“没什么。” 凶神道,“还没什么,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模样,我们和你在一起也将近五年,又怎会不明白你?” 恶煞在一旁接口道,“你是在担忧西南之行吧?” 法静叹了口气,说道,“前途渺茫,岂会不忧心?” 恶煞嘿嘿一笑,“西南之行或许能解开你心中诸多困惑,可是越近西南,你心中却又坎坷不安,怕真相太过匪夷所思,令人无法接受,所以你便不敢太快接近真相,才会如此怯步。” 法静不禁苦笑,恶煞的一番话的确正应他的心声。从前不知真相会在何方,便心急盼望着能早日揭开,可是如今明知真相可能就在前方,却又突然不敢前行。 因为他害怕,害怕真相一旦揭露,会是无法接受的难堪和灾难。妖孽,这个词在他心中不知盘旋了多少年,尽管他想过自己也许就是妖孽一族,可是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之时,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去接受它。 那个时候,他还有何脸面回到普光寺?他还如何去面对司徒璇晶亮纯净的眼眸? 想到此处,他便会不寒而怵,他的未来,将是寂寞一生,孤独一世。 凶神恶煞见他又陷入沉默中,知他心思重,也不再追问。二人也不去理他,自顾着说话,倒也一路平安无事。走了几个时辰,三人便到了天香雅轩的地界。 在就近的小镇上,吃了一顿斋食,休整了片刻,又继续出发朝着西南而去。出了小镇,走出半里路,便是一个三岔路口,一条通往西南,一条通往雅轩阁。 恶煞指了指雅轩阁的方向说道,“不去找那小丫头么?” 法静怔怔地望着那方,先是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何必牵扯上她,让她同我一样难堪和无望呢。” 说罢,便转身向着西南要道行了去,凶神恶煞在身后对视了一眼,万般无奈,却也只好紧跟了上去。 三人走出没多远,凶神突然咦了一声,法静正在前头低头行路,听他声响便回转头。 “怎么了?” 凶神瞪着眼注视着前方,脸上露出笑容。而身旁的恶煞却嘿嘿笑道,“看来,咱们这一路不寂寞了。” 法静见他二人的目光均注视着他身后,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只见前方路口站着一抹秀丽的身影,素雅的道袍在风中飞舞,满头青丝也随之飘动,轻灵飘逸,如同出尘芙蓉。 法静的眼眶不禁湿润,嘴中轻轻地低喃着,“璇儿。。。。。。” 司徒璇远远地站在那处,阳光洒落在她身影之上,镀上一轮金色,仿佛不会落山的太阳,暖暖地照shè在法静的心上。法静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感动,拔腿飞奔了过去。 司徒璇温婉地唤了一声,“法静。。。。。。”,同时飞奔向了他。 两人激情迸发地相拥在一起,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谁都不愿让这短暂的甜蜜从缝隙中溜走。 “璇儿,璇儿。”法静一遍又一遍唤她的名,而她也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 这一刻,恩怨悲欢仿佛都已远去,消散得无影无形。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几日。” “为什么?” “回到雅轩阁,每日都在想你,相思成病。心中有个声音就在告诉我,去找他,然后永不分离。”司徒璇扯着他胸前的衣襟,“所以,我来了,一直等在这里。可是,你却始终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你已经去了西南,就快要绝望的时候,你就来了。” 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静搂着她的肩,“如果我不来,你就准备一直等下去?” 她点头,“嗯,一直等,等到你出现为止。” “傻瓜,”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等我这么多日,回去后你师父又要罚你了。” 她笑道,“她们还不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只留了封信给师姐,说我无心修炼云游四方去了。” 法静失笑,“你胆量还真不小。” “为了你,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我都能做。不想再这么思念下去,不想再这么和你见不了面,我就跟着你,不管什么事,我都和你不分离。” 法静摇头,“西南之行甚是危险,我也想你我同行,可是却不想你深陷险境。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况且,前路还不知有什么在等着我,那些真相和事实也许可怕得吓人,我不想你知道,不想以后后悔同我在一起。” 她用力地抱紧他,“不,我绝不会后悔,不管遇见什么。而且就是因为前路艰险,才要这般执着地跟随你。生,已是这般艰难地在一起,难道连死都不能选择在一起?我不管,就算今日你把我推开,我也会一路跟随。法静,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真相很残酷,事实很难堪,你都不要悲观,因为我在,永远都在。” 她一脸的坚持和镇定,让法静心中沉寂的情感蓬勃地宣泄而出,他猛地将她抱入怀中,竟已是泣不成声,“好,好,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紧紧的相拥,用尽全部的力气,仿佛拥抱的是他们的今生。而今生又太短,才只能用如此简单的方式来珍惜这短暂。 两人甜蜜温存,把一旁的凶神恶煞撩在了一边,起初凶神恶煞还当看好戏似地笑着,久而久之发现他们二人似乎已全然将他们忘记。 恶煞轻咳了一声,风凉地笑道,“在这么耗下去,咱们这辈子都别想到西南了。” 此话一出,司徒璇满面通红,脱开法静的怀抱,躲在了他的身后。 法静也是尴尬地一笑,随即瞪了眼恶煞,“咱们走吧。” 他温柔地牵起司徒璇的小手,缓步向前方而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密不可分。凶神恶煞相视一笑,随即紧跟着他们去了。 有了司徒璇的加入,旅途便不再沉闷,四人走走停停,倒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法静也不再闷闷不乐,心情大为好转,沿途和司徒两人谈笑风声,好不快活,将诸多烦恼和挂虑都抛诸在了脑后。 那日,途径百忧谷,两人更是想起了当初遇险时的情景,不由会心而笑。当下四人便决定在百忧谷的弃庄中暂住一宿,明日再继续赶路。 弃庄中,当日的残迹还存留着,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他们在庄中的大厅里清理了一处,生了一堆火,便安置了下来。 待他们清理干净,天色已暗,凶神恶煞不想破坏了法静和司徒的甜言蜜语,识相地出了大厅,到园子里休息去了。司徒璇斜靠在法静怀里,抓着他的手指拨弄着。法静脸上浅浅低笑,妖艳的银瞳闪着魅人的光彩。 “师父说了,你我之事,他会替我们做主。” 她点点头,“嗯,那就好。我师父那边,总会给净空大师一份薄面。” 他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我只是担心……” 司徒璇听他yù言又止,问道,“担心什么?” “担心这次西南之行,会带来更大的灾难。到时,我怕是没有脸面回普光寺了,和你之事就更没有指望。” 她笑着摇了摇头,“那我们就不回去,就在这弃庄里过日子好了。你种田,我织衣,岂不悠哉。” 法静轻笑,“司徒姑娘织的衣,我可不敢穿。” 她佯怒道,“怎么,怕刺了你那身金贵的ròu吗?” 他顾弄玄虚地摇头,然后才说道,“我怕哪日脱了线,可没办法遮羞。我遮不了羞倒无甚所谓,只怕丢了司徒姑娘的脸面,我可是罪过了。” 她转身,仰望他,伸出手在他胸口一捶,“你分明是在笑话我不懂女红。” 他抓住她握拳的小手,笑道,“法静不敢。” 目光对视,那一刻,世间仿佛只有对方的存在。她眼中,是他目眩的光芒。他眼中,是她娇俏的容颜。 暖暖的,迅速的,在体内膨胀扩张,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生生地捆绑在一起,今生今世都不可分离。除了死亡,他们的手将永远紧握在一起,成了对方存活在世上最后的一线光明。 夜,徐徐地降临,寒意缓缓从庄外蔓延进来,可是却穿不透致死的温情,那热度仿佛身前那堆火种,熊熊燃烧着。 司徒璇沉沉地睡去,在法静温暖宽大的怀抱中,那一夜她一直微笑到天亮。 法静望着她甜美的笑脸,仿佛被施了咒法,也沉醉入了梦乡,那一夜他没有噩梦,这是他二十年的岁月中头一遭。 日月星辰jiāo替,天色的光线从窗外shè来,惊醒了沉睡中的法静。 他睁眼望了一圈四周,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怀中的温暖更让他记起这一夜无梦的平静与安宁。 突然,他眉头一皱,隐约听见庄外有声音传来,但是似乎离得很远,听不真切究竟是什么声响。这时,司徒璇也醒转过来,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冲法静甜美地一笑。 法静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又指了指窗外。 司徒璇这才隐约听到外面有声响,轻声说道,“是凶神恶煞?” 法静摇摇头,“出去瞧瞧。” 她扯住他衣袖,“不会是妖族吧?” 他握紧她的手,笑道,“有我在,不用怕。” 她点点头,不安和担忧随之消失,跟着他的步子便走了出去。 园子里根本没有凶神恶煞的身影,他们觉得奇怪,又向庄外走了出去。刚走出庄园,就瞧见前方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俯卧着两个人影,不正是凶神恶煞吗? 他们正向着那一头的山谷里张望,而声响也正是从那里传了过来。法静拉起司徒璇便飞纵了过去,至凶神恶煞身后,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 凶神回转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法静按着司徒璇跟着俯卧了下来,探头出去,只见那方山谷中有四男一女正在斗法。四名男子身着劲装,不正是血魔宗的服饰。而那女子约莫三十几,身着白衣,容貌美艳动人。虽然身处在四名男子的夹击下,却丝毫没有慌乱和怯弱。看她身形,行云流水,举首投足间风姿绰约,轻灵动人。 那四名血魔宗弟子成围攻之势,却丝毫未能占到便宜,不过见他们对这女子却是小心翼翼,显然是不敢伤她分毫,如此这般就更占不到好去,明显落入了下风。 那女子袖中甩出长绢,分取两路,直迫其中二人,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后退。那女子见机不可失,飞身掠了出去。可这四名血魔宗弟子也算是了得,见她刚抽身而动,他们也已随机而行,刹时便封住了去路。 白衣女子秀眉一蹙,顿足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其中一个满脸胡髭的男子,说道,“请您跟我们回血魔宗去吧。”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我不会回去的。” 胡髭男说道,“是尊上命令我们务必将您带回。” “你们回去告诉沈遥,我有要事需办,暂时不回血魔宗。”白衣女子收起长绢,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告诉宇儿,我会回去寻他,但不是现在。” “可是……” “不用可是,反正今天你们休想带我走。” 胡髭男身旁另一个男子说道,“那今天就只有得罪了。” “那也得看你们的本事。” 四名血魔宗弟子仿佛明了这女子道法高深,所以不敢懈怠,纷纷祭起兵器,虎视眈眈。瞬间,谷中真气大暴,鼓动着周边树木皆在摇晃,而落叶也纷纷无序地飞舞起来。 突然,一个女声清脆地响起,“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说出去真是丢了血魔宗的脸。” 谷中五人不禁一怔,均抬头望向声音来源之处,只见那山坡之上站着一名年轻女子,容颜俏丽不凡,她手握竹笛,衣裙秀发飞扬。 而那女子身后,站着三个男子,一人满面凶相,一人满面yīn笑,而另一人却俊秀儒雅地微笑着,那双眼瞳在笑意中更是银光微闪,目眩神迷。 45、第四十四章 危机 尹清抬头仰望山坡上的男子,满脸震惊,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个男子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他那双银光闪亮的眼眸,熟悉的是他温文儒雅的面容。 “宇儿。。。。。。”她口中轻声低喃,那张面容不正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孩子吗?为什么他全身又散发着不同于宇儿的光彩,那种充斥着类似于神的光彩,却隐隐带着妖气。 那究竟是谁? 血魔宗的四名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胡髭男开口问道,“你是。。。。。。普光寺的法静?” 司徒璇扑哧一声笑出来,戏谑地瞄了法静一眼,说道,“看来你已经名扬天下了。” 法静仍是微笑不语,凶神站在一旁向那血魔宗的弟子说道,“既然知道是他,不必再做无谓的争斗了。” 胡髭男却不回话,只是怪异地向他的同伴瞟了眼,然后四人竟有默契般地同时发难,袭向了近在身前的尹清。原来他们知道法静道法高深,也不敢与之作对,正见到尹清一时怔楞在那里,便立时发难于她。 这时,只见金光乍现,在他们眼前一闪,待他们瞧明白时,尹清已被法静护在了身后。四人皆是面上一惊,知道今日难以得手,立即分散朝四个方向隐去。 凶神恶煞忙要去追,法静温文地说了一句,“莫追了。” 说罢,他转身冲尹清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姑姑,你没事吧。” 尹清面上茫然之色,听他说话这才醒觉过来,朝四周望了一圈,“他们走了?” “是。” 尹清转身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法静,心中更是疑惑万分,“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法静微微躬身施礼,说道,“普光寺法静。” “你的眼睛?” 法静神色一闪,说道,“从小如此。” 尹清略略点了点头,“今日多谢恩公相助,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 法静摇了摇头,“姑姑何必客气,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他顿了顿问道,“姑姑怎么会得罪了血魔宗的人?” 尹清面上神色闪烁,嘴上说道,“说来话长,只是一些小过节,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法静知她推脱,也不好再问,“这里是西南之地,人迹罕至,又有妖族出没,姑姑一人只身犯险,实属不智。” 尹清冷笑了一声,“那些妖魔鬼怪还不足为惧,我根本不放在眼中。我到此处是来寻人的,找到了我立即就会回去。” 司徒璇玲珑般地笑起来,“那真巧,我们也是来寻人,姑姑何不同我们一路去呢?” “你们也来寻人,寻何人?” 法静说道,“来寻我的婆婆。” 尹清眉头一皱,“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婆婆怎么会来?” 法静苦笑道,“她并非自愿前来,而是被人掳来的。” “难道是妖族?” “魅族是妖族的一支,也可以这么说。” “什么?”尹清大惊失色,“你婆婆是被魅族掳去的?” 众人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吃惊,法静问道,“是,姑姑难道知道魅族的下落?” 尹清不答反问道,“是谁告诉了你,魅族掳走了你的婆婆?” “一位朋友冒着xìng命危险给我捎来的口信。” 尹清一直摇头,面上的神色更是焦灼不已,突然她抬头问道,“那你知道魅族为何掳你婆婆?” 法静摇摇头,说道,“我正是要去找寻答案,据我所知应和二十年前我婆婆接生的一个婴孩有关。” 凶神恶煞站在身后不免有些奇怪,法静缘何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袒露实情。他们当然不知法静心中对这陌生女子有着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那是一种来自于亲人的温暖,竟让他不想隐瞒任何实情。 尹清听了法静的话,不由失色,问道,“你婆婆姓方?” 法静等人皆是一惊,法静问道,“姑姑认识我婆婆?” 尹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世上真是太多巧合,没想到会遇见故人的孙儿。” 法静伸手拉住尹清的手臂,激动地问道,“姑姑是否知道当年实情,能否解我心中疑虑。” “疑虑?”尹清有些不解,问道,“你有何疑虑?” 法静长出了口气,理了理思绪,说道,“我并非我婆婆亲身的孙儿,我出生那天,爹娘遭人迫害,婆婆见我可怜才将我收留了下来。可是就在三年前,无影堂来寻我婆婆,将整个村子烧毁,婆婆自此下落不明。我也是刚从一位冒死从无影堂中逃出的朋友告知,婆婆是被魅族掳去的。” 尹清越听越是心惊,这个孩子究竟是谁,为何出生的境况同宇儿如出一辙,而且都与方婆婆有关。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和宇儿长得一模一样,这中间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无影堂和姑爷小姐的遇害有关,如今又来追杀当年接生的方婆婆,难道他们还在继续追查孩子的下落?若真是如此,宇儿是不是会有所危险?还有眼前这个孩子,说不出的诡异和特别,也许他和宇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婆婆的下落也是从无影堂里透露出来,还牵扯上了魅族,其中必定会有什么yīn谋。 “姑姑。。。。。。”法静见尹清怔楞,出声唤了一句。 尹清抬起头,心中清楚如今只有找到自己族人的下落,找到族长方能揭开其中隐秘。 “法静,”尹清握住他温暖的手,说道,“二十年前我有一位亲人,和我失去了联系,唯一知道她下落的人也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方婆婆一人。我会助你找到她,也会帮你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姑姑知道魅族的下落?可否带我一同前去?” 尹清摇头,知道现时带他一同前往,并非好事,况且自己还未必能找到族人。她微笑着说道,“我不知道魅族的下落,但是我会去找,不过得用我自己的方式。” 法静不解地说道,“姑姑可有难言之隐?” 尹清笑了笑,“是,我有我的苦衷。这样吧,我们约定十日后在此等候,届时找不找的到,我都会给你一个jiāo代。” 法静心中想了想,自己至少也可以动用异兽和妖人的力量去寻找,找的到固然是好,要是找不到也可以等尹清的消息。 他点了点头,“好,到时我在这里恭候姑姑。” 尹清见他通情达理,为人和善聪慧,不由心中赞赏。 她只是说了一句,“我叫尹清。”便不再多话,向他们几人匆匆点了点头,便化作了一道白光,向着无边的幽暗的林子深处飞了过去。 凶神走上前,问道,“你信那女人的话?” 法静点点头,“是,我的确信她。她给我的感觉很是奇怪,仿佛我们来自于同一种人,就像。。。。。。亲人一般。” 司徒璇噘着嘴,酸溜溜地说道,“当然,只要是年轻貌美的,都是一家人。” 法静三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失声大笑起来。 恶煞这时问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十日?” “不。”法静望着遥远的未知的世界,“我们去找妖人和异兽,或许有它们的帮助,我们可以更快地找到魅族。” 司徒璇问道,“那这里?” 法静温柔地一笑,“十日后再来也不迟。” 四人当下便决定起身,又向着西南前行,离中原越行越远。 约莫半日,入夜,四人便已达西南妖族地界。西南地势险要,群山密林遍布,寻常人要在此地翻山跃岭实属不易,况且经常有兽类妖魔出没,西南之地可说是袅无人烟。 四人到了此地,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从何处寻找。法静想起当日巨甲虫说过,只要祭起异兽之王的内丹,就会有族中长老接应。 当下便运起天魔阙,由姒魅将内丹祭起,只见橙色珠体从白光中隐现,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光芒在姒魅的鼓动下,越聚越强,灵力绵延数百里。 突然,遥远的某处传来一声狼啸,尖锐地划破了夜的死寂。司徒璇自小怕狼,听见狼啸,不免心中发怵,贴着法静身后,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法静温柔地握了握她冰冷的小手,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太过担忧和害怕。 狼啸持续了良久,在寂静中显得苍凉和绝望,法静心中听着就觉得奇怪,难道说异兽族遇到了什么大事?莫非又和妖人开战了? 远远地传来了轰隆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夜深沉如墨,橙色光芒穿不透无边的黑夜。司徒璇的手心已湿透,双手冰凉。法静知她心中惧意,体贴地亮起珀珠,将温暖的真气传入她体内。 轰隆声越来越近,法静竖起耳朵倾听,脸上已露出笑容。原来那只是狼群奔跑的声响,数量众多才会造成这般强烈的震动。 没多久,在橙色光芒的照shè下,已隐约可见狼群的影子在迅速地向他们移动过来,黑压压一片,足有百余头。狼群奔至近处,却突然停止了下来,前足匍匐在地作出叩拜状。 然后,狼群分散成两边,让出一条小道来,只见有一头身形要高出其余狼群半身的独狼走了出来,缓步移向了法静。它走至法静身前,先是审视了他一番,这才恭敬地又叩拜了一回。 它抬起头,开口便问道,“你是法静?” 法静点头,“正是。” 它接着说道,“我是暴狼长老,飞狼。” 法静微微一笑,“那其它长老呢?” “它们都在我族总坛,我们察觉异兽之王出现,巨甲虫便说可能是你到了,我便携着族群迎了出来。” 法静说道,“那正好,我此次到这里来,正需要你们的相助。” 飞狼神色一闪,说道,“只怕目前需要相助的,是我们的族人。” 法静微微怔楞,“刚才听你们的啸声,苍凉且绝望,你们是否遇到了难事?” “不错。”飞狼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同我回总坛吧,到时我们会把来龙去脉详细地说明。而且……” 它突然顿了顿,法静不解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你会在总坛里见到一个人。” 被它这么一说,法静倒真给弄得一头雾水,但他xìng格沉稳,非但没有急于询问,反而露出笑容说道,“那我们走吧。” 飞狼点头,然后看着司徒璇,说道,“山路难行,我可以驮这位姑娘走。” 它刚一出口,司徒璇的头便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忙挥手叫道,“我不要,我自己能走。” 凶神恶煞在一旁呵呵大笑,恶作剧地托起她的身子就扔到了飞狼的背上。飞狼见她趴倒在背,立刻飞奔着冲了出去,吓得司徒璇满面苍白。 法静噌怪地瞪了凶神恶煞一眼,说道,“你们知道她怕狼,还这么吓唬她。” 凶神恶煞对视一笑,不理会法静,也纵身飞了出去。 四人跟着狼群,翻过了两座陡峭的山峰,又穿过了一条蜿蜒的小道,才进入了一片开阔之地。异兽的各个族类均都分散在四处,见法静他们到来,纷纷躬身行礼。 司徒璇从飞狼身上下来,险些软倒在地,幸好法静及时赶到接住了她的身子。 只听他戏谑地问道,“司徒姑娘,有事没?” 司徒璇面色苍白,口中结巴地说道,“没,没……” 这时,族中长老纷纷迎了出来,行在最前的便是见过一面的巨甲虫。它见到法静显然极为高兴,几只利足张牙舞爪地冲着法静比画。 法静不由好笑,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巨甲虫说道,“是,你来了可就好啦。” 它转过身,接着一一将身后的长老介绍给了法静,法静见过之后,这才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似乎都受了伤,难道妖人又与你们宣战了?” 巨甲虫挥了挥前足,说道,“这回和妖人完全没有干系。” 法静微笑不语,继续听它说道,“我们这次险些灭族,只好将总坛移至此偏僻之处,好让族人有修生养息的机会。” “能让你们都退避而逃,究竟是何方神圣?”凶神摸着下巴,不解地问道。 巨甲虫叹了口气,说道,“十多日前,有人夜袭我族总坛,毁我族地,杀我族人。我们十大长老集聚,竟都无法抵抗,险些都命丧当场。我们无奈之下,只得携着族人撤退了出去,实难料到会是这般的结局。” 鸟兽长老雷鹰苦叹道,“妖族之中最为厉害的便是魅族,遇见它们我们又有何招架之力。” 这回法静终于忍不住吃了一惊,忙道,“是魅族偷袭了你们?” “是。”巨甲虫说道,“应是魅族没错,他们的修为道法,我们不会认错的。” 法静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那他们现今在何处?” “魅族一向形影无踪,怕是很难查探到。”飞狼在一旁出声说道,“雷鹰派出众多族人前去查探,都没能找到魅族的踪影,这才是最令我们担忧的。怕是魅族此次发难,必有yīn谋。” 法静脑中已一片混乱,本来打算借助异兽的相助,查探魅族的踪迹。如今非但没有这个可能,而且异兽族已遭逢如此巨大的打击,想来行事更为困难。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我这就去寻妖人的统领,如果能联合她,或许能抵抗魅族。” 巨甲虫问道,“你是要去找烈凤?” “正是。” “你可不用找了。” 法静奇道,“这是为何?” 只听远处有一个熟悉又娇媚的女声响了起来,“因为我就在这。” 法静抬头望了过去,一道娇俏妩媚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火光照耀中现出那张动人美丽的脸。 “是你?” 那女子咯咯一笑,“不就是我吗?” 46、第四十五章 等待 法静见到那女子,微微笑道,“烈凤。” 烈凤妖娆地走了出来,两眼闪光地望着法静,“很奇怪会在此处遇见我吗?” 法静点点头,“不错,我没想到你们会和异兽一族在一起。” 她灿烂地笑着,“此事说来话长,还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的。” 说完,她转眼见到一直站在法静身边的司徒璇,笑道,“每次见你,身边都是不同的女子呢。” 法静回头望了眼司徒璇,说道,“我的红颜知己,天香雅轩的司徒璇。” “哦,天香雅轩,如雷贯耳啊。上次那位姑娘,好似也是天香雅轩的。看来,你还颇得她们的喜爱呢。”烈凤笑得灿若桃花。 一席话说得法静尴尬不已,司徒璇则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烈凤见他神色难堪,忙又说道,“不如我们进去坐下再谈,一个个杵在这里,我看着就烦。何况,这事可得说上一会儿。” 法静点头表示同意,跟着烈凤就进了前方的山洞。山洞异常地开阔,四周均chā立着火把,把洞里照得通亮。山洞中央则摆放着许多石椅,异兽几位长老纷纷围在四周,法静等人则在石椅上坐定。 不等法静开口,烈凤就说道,“我们也不必绕圈子,反正都已成事实,我也不怕丢了我们妖人一族的脸面。” 法静心中一惊,知道烈凤决不是轻易服输之人,如今这般必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烈凤见他望住自己,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族人的遭遇同异兽差不了多少。十多日前,魅族也袭击了我们的族地,我们从未料到会有人敢轻易踏足我们的领域,所以并未做任何的防范。他们的来袭,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多位长老在斗法中战死了,魅族的妖法比之从前可是强了百倍。连我……都拿他们没有法子,我们只好放弃族地,逃了出来。没想到在半路上竟遇到了异兽族,原本正要开斗起来,魅族却又突然出现,我们和异兽族这才发现双方均是魅族攻击的目标。所以,我们暂时联合了起来,抵挡了他们的袭击,逃到了此地。魅族恐是见我们联合,不敢轻举妄动,便撤离了。” 法静越发感到古怪,说道,“魅族一向形影不定,而且许久不问世事,他们这次突然袭击你们两族,究竟是为了什么?” 烈凤回道,“我也正好生奇怪,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们何必来挑衅我们?” 司徒璇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话,突然说道,“法静,心瑶从无影堂中逃出,也牵扯到了魅族,如今魅族居然大张旗鼓地出现,甚至开罪了妖族同支,总觉得其中似乎有谁在幕后cāo纵。” 法静赞许地冲她微微一笑,“不错,此人怕是没有安什么好心,想从中挑拨妖族各族之间的纷争,以此来达到个人的目的。” 烈凤蹙着秀眉,说道,“究竟是谁呢?” 法静面色凝重,想了想说道,“此人定和无影堂有着密切的关系,心瑶曾说过无影堂幕后有一个神秘人物,始终未露出过真实面目。如果是他在幕后cāo纵着中原第一大暗杀组织,想必魅族背后的黑手也是此人无疑了。” 烈凤点点头,“无影堂难道已和魅族联合,想里应外合夺取中原?” 法静道,“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还有一种猜测,就是魅族也是被无影堂挑拨,才向你等二族挑起战事。” 司徒璇奇道,“那对无影堂有何好处?” 法静摇了摇头,“这个很难说,想必他想等待妖族内争,斗到三方俱伤之时来坐收渔翁之利。这样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收复妖族,从而引领他们直取中原。” 烈凤冷笑道,“算盘打得可真不错。” 法静苦笑了一声,“只是此人如此神秘,而且竟能挑拨魅族重新现世,可见是个极难对付的敌手。放眼这大江南北,究竟是谁能有如此能耐呢?” 烈凤说道,“狐狸总归有一天要露出尾巴来,到时自然会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法静叹道,“就怕为时已晚,整个天下都将被他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了。再说,从天香雅轩被盗令牌开始,我就察觉各门派中都已隐藏了无影堂的jiān细,若是连妖族最终也沦为他的奴役,还有谁能抵挡得了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此仔细回想,天雷门温凯的遇害,也未必是因为月煞和焰休的儿女私情所致。极有可能是这幕后黑手挑拨,以此造成中原各派和血魔宗的仇恨。” 法静一番话,突然叫众人生出一股寒意。因为这神秘人不仅将触角伸至了中原修真教派,更是渗透进了魔教之中,如今又将矛头直指妖族,显然是要把天下都纳入羽翼之下,其心险恶,野心极大。 山洞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把发出的bào裂声,令人胆战心惊。 寂静持续了良久,烈凤才突然开口说道,“目前谁也无法知道事态将如何发展,我们这般担忧也于事无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法静点头,“是,你说的没错。如今你等二族在此处休生养息,双方相互协助,想必魅族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想这神秘人一定会另寻他途,来挑起更大的事端。他若把事情越闹越大,总会露出马脚,我们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众人皆点头称是,烈凤又转向法静问道,“你这次突然来到西南,是否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法静神色一暗说道,“这次我来西南,为的也正是魅族。” “哦?”烈凤略显惊讶,“这是为何?” 法静思虑了片刻,说道,“我自出生父母遭遇变故,下落不明,是由一位婆婆将我抚养长大。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年前,她所在的村子被无故屠杀,村民一夜之间人影全无,婆婆也随之失踪。同村的一位妹子藏匿在无影堂多年,想要查明当年真相,不久之前,她恰巧偷听到了一些事情,得知了我婆婆的下落,甚至打探到了一些关于我父母遇害的消息。原来这一切,均和魅族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我才动身赶到此处,原想请你和异兽帮忙寻找魅族的行踪。却不想魅族竟然自己重出世,倒让我大吃一惊。” 烈凤轻轻皱起眉头,说道,“魅族虽然这次重出世,不过他们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要想查探到他们的落脚之处想必很困难。不过既然是你的事,我必然会全力帮助你,也好还了你当日的恩情。” 法静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皆遭遇重挫,目前还是好好在此处重振其鼓,将来也好应对魅族。至于我婆婆和父母的事,我想。。。。。。还是我自己去解决。” 烈凤笑道,“大可不必,我们虽然遭受重创,不过也没到了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魅族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他们还没到那火候,而且他们也并不是想灭掉我们二族,只不过是想来收拾这摊子,捡个大便宜。我们手下还是有能手,必能助你早日找到你婆婆的下落。” 法静感激地一笑,说道,“我知你想还我恩情,不过也不急于一时。现在你们不便轻易露面,否则正中了那神秘人的诡计。他正想让你们三族之间互相争斗,鱼死网破,我们就偏偏不如他的意,让他另找门路。他的计谋涉及越广,我们越能接近他的真实面目,越能应对他的险恶用心。” 烈凤问道,“你在西南人生地不熟的,准备怎么去找他们? 法静苦笑了一下,“有一个人曾答应替我寻找魅族的踪迹,我可先去等她消息。” “如果她也未能找到魅族的踪迹呢?”烈凤问。 法静沉默了很久,银色眼瞳迷茫地望着某处,怔怔地说道,“如若连她也没有消息,我也只能先回中原,我担忧这神秘人又会把矛头指向了中原教派。我必须先回去和我师父商量此事,将我心中怀疑告诉他,也好让寺里做好完全的准备。婆婆的事虽然急迫,不过天下的安危和兴亡才是修真之辈的大事。” 烈凤赞许地微笑,“当日我向你提及的事情,如今怎样?” 法静黯然地摇了摇头,“魔障已生,万难消除。” 烈凤神色一怔,“你还再使用这法术?” 法静苦笑,“若是我能克制它,如今也不会如此两难。就算我整日念经千遍万遍,也敌不过它的一丝恶念。你也说过,我的心魔与生俱来,这是命运并非凡人所能更改。” 烈凤知他心中并不好受,也不敢再多提,以免伤及他的信心。他现今能如此克制已非易事,实属难得,既然是命中注定,似乎也难以更改。 她又问道,“你准备何时动身?” 法静想了想回道,“明日一早动身,我和那位朋友约定的日子就在九天后,我会在百忧谷等她。希望她能早点到,给我带来好消息。” 第二日一早,法静和司徒璇以及凶神恶煞,匆匆告别了烈凤和异兽族,向百忧谷而去。法静内心焦虑,急盼着尹清能为他带来点有关魅族的消息。 他们用了半日时辰,便抵达了百忧谷。 足足等了四日,尹清依然没有出现。法静的心更焦虑了,仿佛度日如年。幸好有司徒璇和凶神恶煞三人,整日里斗嘴吵闹,倒也解了他一些烦愁。司徒璇知他烦躁,便和凶神二人整日里找些乐子逗他开心,而法静对他们善意的打趣抱之一笑,笑过了却又重新陷入沉思和忧虑之中。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尹清的踪影依旧全无,法静开始坐立不安,心中开始担忧起尹清的安危,担心她是不是遇见了魅族,从而难以脱身。 “放心吧,那尹清的道法厉害,不是一般人可以擒拿伤害的。”凶神在旁劝说,“你大可不必自寻烦恼。” 法静摇头苦叹,“如若她遇见的是魅族之人,恐怕也难以对敌。” 司徒璇说道,“现在还未到约定的时日,我们就再等等,说不定她就来了。” 法静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依然无法安定。 又过了两日,正是和尹清约定之时,法静伫立在山坡之上,遥遥地望着,心中一遍遍念着佛经,想以此来驱走内心的急切和忧心。 司徒璇和凶神恶煞站在他身后,望着他萧索的背影,不免为他担心。 原本指望能靠异兽和妖人两族找到魅族,救出方婆婆,却不料他们两族遭受袭击,损失惨重。法静又不忍让他们为自己再损兵折将,只好将希望都寄托在尹清的身上。现今尹清又迟迟没有出现,司徒璇三人就怕他等不到尹清,又挂虑方婆婆的安危,以致精神上受到严重的打击。 他们心中自是焦灼不堪,可是却也不敢显露出来。他们如此按捺,反倒让法静更加内心困苦。 四人站在谷中,谁也不肯动弹半分。一直守到深夜,尹清也未出现在百忧谷里,法静失落地回转头,望着身后担心自己的司徒璇,只好露出一丝苦笑。 司徒璇见他神情,心中更是难过,上前紧紧拥住他说道,“别急,或许她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要晚几日出现呢。我们就再等等,反正也不急着回去。” 法静疲累地靠在她的肩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兴许是他这几日精神高度地紧张,这一夜他睡得很沉,司徒璇见他终于肯好好休息,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们又在谷中等了十多日,尹清仍是没有出现。凶神恶煞也去了妖人两族栖息之地几回,他们也都一切安好,魅族自此也未再出现过,销声匿迹一般。 原以为真相近在咫尺,却突然断了线索,连个头绪都没有,法静心中不免失望透顶。司徒璇苦劝着不如再多等几日,可法静却委婉地拒绝了。 “再如此等下去,也未必会有结果。魅族突然又隐藏起踪迹来,想必是有了新的yīn谋。我担心中原各派的安危,加上温凯又被魔教迫害,中原各派尤其是天雷门定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血魔宗的身上。若是魅族已潜入中原伺机而动,怕是各派又要损兵折将了。”法静明白司徒璇的关切之心,却更担忧中原事态,“我们在此处虚耗了那么多时日,我心中已感不安。况且我们错过了温师兄的丧礼,已属不敬,也该到了回中原的时候。” 凶神点头说道,“不错,说不定回了中原,没准能发现魅族的踪迹。” 司徒璇问道,“那你回中原后,做何打算?” 法静想了片刻,说道,“也许会走一趟依玛拉雪山。” 司徒璇讶道,“为什么?” “当日遇见尹清,她正被血魔宗的弟子追逐,想来她和血魔宗有些渊源。我去见焰休一次,或许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消息。” 司徒璇皱着眉头,说道,“血魔宗已和中原各派jiāo恶,你独闯依玛拉雪山岂不是危险重重。” 法静叹道,“这也是别无他法。” 司徒璇仍感忧虑,还要再劝说,法静却挥了挥手,说道,“我也只是这么想,未必能成行。我们暂且回到中原之后,再商量往后之计。” 四人当下整理了一番,才离开百忧谷向着中原进发。 约莫大半日,四人进入了中原地界,天香雅轩已离此地不远了。司徒璇踌躇不前,心中不知该做何抉择,究竟是回去还是和法静一同离开。 法静见她神色不安,也明白她是为何所困。她为着他,离了师门,千里迢迢跟随他一路前往西南。这些时日,两人之间的情意也已根深蒂固,牢不可破,要想如此分开也已是难上加难。 紧握着她的小手,法静笑道,“走吧,我同你一起回雅轩阁去。” 司徒璇抬起迷茫的小脸,“去做什么?” “向你师父禀明一切,请求她的成全。” 她微微一怔,随即喜笑颜开,“你不怕我师父把你赶出去?” 他摇头,说道,“那我就在她面前长跪不起,直到她答应了为止。实在不行,就让凶神恶煞去把我师父请来,来为你我说情可好。” 她满面笑意,如沐春风,晶亮的眼眸闪闪光彩,“好,我们这就去。” 她扯着法静的手臂,急迫地就向雅轩阁走,和刚才踌躇的心理截然不同。此刻她只觉心中情感漫溢,想到今生将与这个男子共度一生,便忍不住喜上眉梢。 法静低声笑着,眼中也流露出暖暖的情意,说不尽的温柔缱绻。 四人赶到天香雅轩外的吊桥处,同门的两位师妹正站在两边把守,见司徒璇回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 司徒璇冲了过去,和她们拥抱在一起,说道,“我可想死你们了。” 一位师妹说道,“师姐,你可回来,师父知道你居然出走,发了好几天的脾气。大家都不敢出声相劝,就怕被师父痛骂。你可真有心去云游四海,我们可是过得苦不堪言。” 司徒璇听后不禁咤舌,说道,“是我不好,我这不回来了,就要向她老人家请罪的。” 她们听后一楞,“师姐,师父不在阁中,你难道不知道?” 司徒璇不禁怔楞,“我不知道。师父去哪了?” 一位师妹回道,“师父她老人家带着几位师姐,去天雷门了。” 法静算了算温凯丧礼的时日,云叶大师原该已经回来,为何还在天雷门?他出声问道,“温师兄的丧礼已过,算这日程云叶大师早该回来了。” 那女子望了法静一眼,心中不由一慌,被他琉璃般的眼瞳所震慑。许久才清醒过来,说道,“师父她们是已经回来了,只不过又去了。” 司徒璇这就不明白了,忙问道,“天雷门又出了什么事?还是中原遇到了什么艰险?” 那位师妹摇了摇头,“中原一切安好,只不过是天雷门要办喜事了。” “喜事?”法静眉头一皱,“谁的喜事?” “温妍和兰远之啊。” 此话一出,法静四人皆都神情一怔,司徒璇更是吃惊地叫道,“怎么可能?” 47、第四十六章 逼婚 黑夜无边无际,笼罩着世间的一切,把期盼和希望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还有什么可以等待,又值得等待?谁也没法告诉温妍,如今的她就像被遗弃在某个角落里,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的想法。 她推开窗户,望着天空上那弯皎洁的明月,只能发出一声叹息,长长地响彻黑夜,扰乱了一片近乎疯狂的寂静。 冷风吹进屋子,吹进了她无助又迷失的心,压抑在心头的忧愁和烦乱,像一根长长的藤蔓勒着她的脖子。窒息的感觉令人难受,却又挣不脱,她真希望能就此结束,似乎死亡对如今的她来说才是一种救赎。 她转过身,望着床上叠放的喜服,红彤彤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像鲜血一样流了一地。走到床边,伸手轻柔地抚摸着鲜红的喜服,多少次幻想过穿着那身华服,站在自己深爱的男子身边。然后和他过着幸福的生活,逍遥自在,快意人生。 如今,她就要穿上这身衣裳,却不能选择自己中意的男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如果注定要没有意义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焰休,他的名,已经成了心中永远的痛,救不了她几近死亡的灵魂。思绪飘到了那个夜晚,在父亲丧礼过后的夜里。 父亲的死给她的打击,可以说沉重地令她疲惫。尽管法静的劝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焰休在她心上造成的痛苦,但她又能如何向天雷门的其他人解释,这一切都和焰休无关。 她游dàng在园子里,听着微风的低吟,感受着黑暗侵蚀着她的身体。 林中传出悉唆的声音,她一度失去警觉,直到林中闪出的人影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才清醒过来。 她直直地望着他,那张黑色的冰冷的面具,却熟悉的让她热泪盈眶。 “焰休。。。。。。”她冲进他的怀中,软弱地攀着他的肩头。 他伸出手紧紧地拥抱着她,“哭吧,我的肩膀永远是你的。” 她的理智尚存,不敢哭得大声,只能闷在他胸口低声抽泣。风吹起他们的袍子,围绕着他们,好似要把他们和这无情的世界分隔为二。 温妍突然想起这是什么时候,忙推开他说道,“你来做什么?想寻死吗?” 他笑了笑,说道,“你在担心我的安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 他搂紧她,“你不怀疑我?” 她摇了摇头,“一开始怀疑过,为此我很抱歉。后来法静同我说了那晚他的所见所闻,也把他心中的疑惑告诉了我。我想了好几日,心中疑虑和悲伤渐渐散去,反倒把事情看得更透彻了些。” “今日有你这句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得的。”焰休将下巴抵在她额头,喃喃说道,“那夜,月煞偷偷潜入雷门山,我知道她想对你意图不轨,所以便在她身后尾随。一直到了你的园中,我和她起了争执,偏偏那个时候,你爹突然闯了进来,竟然帮着月煞来对付我,招招都想置我于死地。我那个时候都不曾想过,月煞真正要对付的人并不是你。” “你是说,她潜入雷门山,是另有图谋?” “不错。”焰休此刻恨得牙关紧咬,说道,“她真正要对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爹。她是故意把我引来,然后乘你爹不备之时暗下杀手,以此嫁祸给我。” 温妍怒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焰休摇摇头,“我会查清楚她的意图,所有的事都有我一力承担。莫怕。” 温妍点点头,埋在他胸前吸取着他的温暖。 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多渴望他的怀抱和温暖,可是却也明白如今的天雷门上下都把焰休当成了杀人凶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人誓言要将他碎尸万段。万一焰休的踪迹被人发现,他又如何能像上次那般好运全身而退。 她忙推开他,急迫地说道,“走吧,快些走,现在天雷门任何一个人都想杀了你。” “妍儿,和我走吧。”他按着她的肩膀,“我带你远离这里,我不愿再去想那些抱负和仇恨了,在和你分开的这些时日里,我整日在想,在思考你我之间的感情。我这才发现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我能报仇雪恨,我的爹娘也不会复活。如果我得尽天下,也不会觉得快意和洒脱。我发现只有和你在一起,那才是快意的人生。我放弃了,放弃所有的一切,只要有你在我身边。” 温妍怔怔地凝视着他,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串成美丽的珍珠闪闪发光。这不就是她梦想的生活吗?只要和他在一起,什么身份,什么名利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带着泪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和你走。” 焰休微微一笑,心头沉重了多年的仇恨仿佛悄然远去。 温妍取出一直藏于袖中的白眉刺递了过去,“这是你惯用的兵器,拿回去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就当我和你的定情之物,你留在身边,就如同我在一般。” 温妍眼中一热,泪珠又跟着流淌了下来。 焰休伸出手指,轻轻抹去了她的泪珠,“我先回血魔宗,义父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会向他禀明一切。还有我的清姨,她失踪多时,我必须安排妥人手去将她找回。待我全部办妥,我立刻回来接你,然后我们就去找一方净土,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她点头,“我等着你。” 他将她拥入怀里,“十天之后,我一定回来。” 这句话如今犹在耳边,却刺痛着温妍的心。十天,焰休来了会见到什么?见到她已嫁做他人fù,见到她已改投他人怀抱?她不敢想象他出现在面前时,会是如何地痛苦和愤怒。 如今全天下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她和兰远之的婚事,焰休不会不知道。她盼望着他能在这之前出现,然后带她走,带她远走高飞。可是她却懂,懂得他来只会陷于危险中,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把自己的xìng命都搭送进去。 不要,她绝对不希望他陷入险境中,她宁愿嫁一个她不爱的人,这么悲情地过一生。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风厉行一脸肃容地站在门边。 她抬起哭红的双眸,冷冷地望着他。 风厉行反手关上房门,走到她身前,“妍儿,我今日如此安排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挽回你的声名。” “多谢掌门师伯的关怀。”温妍冷冷的语气根本无法听出她的感激之情。 “你和焰休那夜在林中私会,我瞧得一清二楚,暂且不论焰休是否是杀害温师弟的凶手,就只论他的身份。别忘了他是魔教的护法,你本就不该和他来往,甚至私定终身。”他坐到桌边,不紧不慢地劝道,“不说天雷门中多少优秀弟子可以匹配你,就说天下名门正派,就有不少人足以让你倾心。为什么你偏偏就要喜欢一个魔教恶徒?” “天下男子再好,都比不上温妍心中仰慕的男子。” “若是今日和你私定终身的是法静,或许我还能勉为其难的接受,毕竟他是普光寺的弟子,是净空大师的高徒,是名门正派。” “难道名利地位在师伯眼中,真的如此重要?” 风厉行怒道,“这和名利地位无关。” “是吗?”温妍冷笑道,“可我觉得掌门师伯只在乎这些呢?” “放肆。”风厉行猛拍了下桌子,“温师弟被焰休所杀,你居然还要和他私奔,这已实属不孝,对天雷门则是不义。你就不怕天下人取笑天雷门,取笑你,取笑你爹吗?” “不过是掌门师伯怕人取笑罢了,”温妍斜靠在床边,“您大可将温妍的事隐瞒不报,就像当初对待大师伯那样,温妍倒情愿像他那般,远走高飞,不问世事。” “荒唐。”风厉行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秦莫被jiān徒所害,不知下落,你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温妍悲情地笑道,“被jiān徒所害?这只能骗骗世人,又如何骗得了我们。魅族的妖女,勾去了他的魂魄,让你们丢尽脸面,这种说辞只是为了掩饰你们心中的不安和羞耻而已。” 风厉行愤怒地站起身来,“今日如何劝你,你都不听了是吗?” 温妍仰头望着窗外月色,“听了又如何?温妍不过就是你们手中的一枚棋子,需要的时候用来保命,不需要的时候则丢车弃卒。” 风厉行冷冷一笑,“不管你心中是否愿意,三日后这个亲你成定了。” 她转过身子,失望的眸子映称出颓靡,“那是当然,你们只会为了你们的脸面,你们的名利,又怎会顾及我的幸福。” “幸福?”他长笑一声,“和远之在一起,又如何葬送你的幸福了,远之比起那焰休不知好过多少倍,你为何就是认不清这理?” “是啊,你们拿不住焰休,就拿我的幸福来做饵,的确高明。” “我倒是要看看这焰休究竟有什么胆?三日后他若是敢来我天雷门挑衅,我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地再从雷门山逃脱。如果他不敢来,那你也正好认清了他的为人,” “我倒宁愿他不敢来,至少不会让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得逞。” “很好。”风厉行挥了挥袍袖,愤怒地离开了屋子。 恐惧的寂静又一次向温妍的心袭来,虽然她知道园外有人把守,可她却仍感寂寥和悲戚。她不禁冷笑,她似乎已经成了天雷门的大恶人,要被永远这么禁锢和囚牢。 第二日,法静和司徒璇突然来到了天雷门,司徒璇因为擅自离开雅轩阁,一到达天雷门便被她师父叫去严加处罚了。法静和他师兄们见了一面,匆匆聊了几句,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温妍的住处。 看着园外众人把守,法静不禁眉头微皱,对天雷门的做法感到不快。 天雷门弟子见到是他,也未加阻拦,就让他径直入了温妍的屋子。 法静推门而入时,只见温妍神情颓靡地靠在窗边,失神的目光注视着遥远的某处。他心中不由一痛,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温妍。”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法静,当接触到他银色眼瞳时,她再也忍不住心中哀伤,扑进了法静怀中抽泣起来。此刻她只觉法静才是真正懂她的人,是明白她心中愤恨和哀怨的人。 法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别哭了,哭又有何用?” 她抬起眸子,“我害怕,我怕他不顾危险,就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他会那么做的,他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他们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是要拿我做饵擒住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法静冷笑道,“焰休是何人,岂是他们想拿就拿的。” “他终究是寡不敌众啊。” “所以我来了,我得知消息后立刻赶来,也是担心他会不顾危险。我想我在这里,他不来最好,来了我也可在暗中帮他。况且我和他曾一起修习过一种法术,我绝不担心会有任何的差池。” “可是,我爹被害死的那夜,他差点落在掌门师伯的手中。” 法静点点头,“那时他还未完全掌控这门法术,今时今日已非当日可比,你大可放心。” “可是这几日,我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我实在无法安心等到那天。”她哭肿了双眼,“法静,你能否去趟血魔宗,找到他叫他千万不要到天雷门来。” “别说此去依玛拉雪山路途遥遥,万一和他在半途错过,到时他只身到了雷门山,我想帮都帮不了。再说他若是不在血魔宗,这叫我如何去寻。” 温妍听了也觉有理,顿时颓丧下来,整个人哭倒在床。床头叠放的喜服,红艳艳地将屋中的一切照得刺眼万分。 法静这回真不知该如何再劝,怎么做都是两难的境地,都是无法更改的现实。如今只有祈祷焰休不会盲目地闯来,可是凭焰休对温妍的一片情,他又怎么可能会熟视无睹。 法静不禁长叹了一声,望了眼伤心yù绝的温妍,只好摇着头退了出去。 回到住处,司徒璇已候在了门外。 “温师姐怎么样了?” 法静摇了摇头,“天雷门派了众多弟子守在她屋外,看样子是定要她嫁给兰远之了。” 司徒璇垮着张脸,“你说过温师姐喜欢的人是焰休,她肯定是不愿意这婚事的。” “如今对她来说的确难熬,可她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担心焰休会冲动地闯来,大闹天雷门,到时就难收场了。” “焰休真的会来吗?”司徒璇不确定地问道。 “会。”法静很坚定地回答,“他一定会来。” 司徒璇怔怔地望着法静,突然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师父也硬要把我嫁给别人,不是你,你会怎么做?” 法静皱着眉头,“你师父要把你嫁给谁?” 司徒璇跺了跺脚,“你这大呆瓜,我是说如果啊,你会怎么样?” 法静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司徒璇微微一笑,“我也不会像温师姐那样妥协的,大不了玉石俱焚。” 法静眉头一蹙,捂住她的嘴,“你怎么就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她吐了吐舌头,“童言无忌,菩萨莫怪。” 法静噌怪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温妍和焰休已够让我烦心的了,这些天你就老实些,可好?” 她嘟起嘴,“想不老实都难了,师父罚我每天抄写心诀五十遍。” 他扑哧笑了起来,“你怎么同你师父说的?” “你不是说我们的事暂且搁下,待温师姐的事解决了再提。我只好同师父说,我练功练得烦了,所以偷懒跑出去玩了。”她拔了丛屋边的青草,狠狠地撕了起来,“师父大发雷霆,就罚我抄写了。” 法静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说道,“我倒很愿意替司徒姑娘受罚呢,要不我就代司徒姑娘抄写好了。” “我还巴不得呢。”她叹了口气,“不过,师父可认得我的字,要是被发现是你替我抄的,我可有的受了。” 法静戏谑地笑道,“那就只好委屈司徒姑娘乖乖地做功课了。” “你还是担心焰休去吧,我就去做我的好徒弟,省得惹你烦。” 法静轻轻搂过她,“这次回普光寺,我会和我师父说这事的,到时你师父那里就由我去打点,你不用为这事伤神。我也不会让温妍的事发生在你的身上,绝对不会。” 司徒璇点了点头,靠在他怀中吸取着他的温暖。温妍的事仿佛也在她的心头投下了一层yīn影,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无止境地蔓延,扰乱了她的心绪。 48、第四十七章 婚礼 “师妹。”兰远之怔怔地站在门外,目光幽怨地望着屋中的温妍。 温妍只是冷冷地抬头扫视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面向了别处,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兰远之心中颓然,却不怨她,他心中怨的是焰休,因为焰休,她的心才迷失了,她的爱才被剥夺了,她的人生同时被颠覆。 他仰慕的,曾如此珍贵地藏匿在心底的爱,突然之间被另一个人轻易地获取,这如何不让他感到一股心寒,难以掩饰的愤怒。 温妍在他心中犹如女神一般,是不容侵犯,不容接近的。可是她却偏偏爱上了魔教的男子,让她的高贵和骄傲都被踩踏在地,一文不值。 他不容许有这样的事发生,不容许让她高高在上的形象遭到诋毁和嘲笑。所以,当师父向他提出要将温妍许配给他的时候,他内心想要挽救温妍名声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心中的喜悦。 不管温妍的心中想着谁,也不管自己是否会成为焰休的替代品,只要能掩盖温妍和焰休的私情,只要能保留温妍的名声,他什么都愿意做。就算温妍会恨他,就算他永远都得不到她的爱,他也心甘情愿。 “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我让厨房熬了一点粥,你喝点吧。” “滚。”温妍的口气冰冷如霜。 “明日就是婚礼了,你总得吃些,否则那些繁文缛节都要累垮你的。” “我没说过我要去。” “温妍,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是在挽救你的名声?” “可笑。”温妍抬起头,冷冷注视着他,“你们分明是想借此机会,拿我做饵来引诱焰休,你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何必还在我面前演戏。” 兰远之微微一楞,“我从没想过要拿你做饵。” “是吗?”温妍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师父的决定,和你毫无干系。”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兰远之愤怒地将粥碗放到桌上,“我是真心想娶你,不止是因为你和焰休的事将会毁了你的前途,更是因为我心中早已对你有仰慕之情,只是你从来都视而不见罢了。” “不用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难道你心底真的对焰休一点恨意都没有?难道你不想将他碎尸万段?” “是,我的确想,可是却从没想过要拿你来做诱饵。” “你们如此大张旗鼓,不就是想让焰休知道,想让他来送死吗?” “如果他敢来,我一定会亲手将他拿下。” 温妍冷笑,“果然,你也有这想法。” “如今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我只是想娶你,真心实意。如果你一定要扭曲我的感情,我也没有办法,不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只有我兰远之是最爱你的人。” 她脸上的神色黯然,“爱不爱又有何用?总敌不过世人的执拗,敌不过你们所谓的名声地位。” 兰远之轻摇了摇头,“不管将来你是否会怨我,明日我一定娶你。” 温妍冷冷笑着,不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一词。 兰远之痛苦的脸上充满着悲愤之情,但他仍是咬着牙说道,“若是明日焰休敢来,我会放他一条生路。若是今后再遇见,我定会和他正大光明地斗一场,绝不会叫你看轻了我。” 温妍抬起头望着他,“但愿如此。” 他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又是一屋的寂静,叫人无端端地抓狂。温妍坐到床边,望着床头的喜服,喃喃自语着。 “我不会嫁的,决不。” 一夜的无眠,终于等来了清晨的阳光。丝丝洒落进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温妍走到窗前,疲倦的双眼透出一丝凄凉和无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只有等行礼的那一刻。她心中满是担忧,担忧焰休会贸然地来大闹婚礼。她已经手足无措,来回地在屋中踱步,却是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幸好法静在天雷门,她心中才稍觉安定,至少在他们遇到困境之时,还有人可以为他们出面。 法静虽然年轻,可是他的声望却比他的年龄高出许多,加上他又是净空大师的高足,必定也能为他们解围。 屋外有人轻轻地敲门,温妍转过身去,就看见殷巧儿和连紫嫣两人推门走了进来。她们显然不知个中情由,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仿佛在为她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高兴不已。 “师姐,我们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一定让所有人都惊为天人。” 温妍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不禁苦笑起来,“若是心中喜悦,这副皮囊才是最好的装扮。” 殷巧儿和连紫嫣不由微微怔楞,连紫嫣即刻问道,“师姐心中难道毫无喜悦,兰师兄可是天雷门中数一数二的好男儿,门中不知有多少师姐师妹都扼腕叹息呢?” 温妍伸出白皙的手指,拿起台上的梳子,轻轻地梳理着乌黑的长发,抬起眸子凝视着镜中的连紫嫣,“如果掌门师伯要把你嫁给他,你是否愿意?” 连紫嫣神色一变,仿佛被看穿了心事。兰师兄固然是好,可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心中真心爱慕的那个人。 突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温妍的心思,问道,“难道师姐已有心仪之人?” 温妍苦笑道,“有又如何?今日我还是得嫁出去。” “那怎么行?”连紫嫣跺了跺脚,“既然已有心仪之人,怎可嫁给不爱的男子?” “谁能忤逆掌门师伯吗?” “那也不行,一生的幸福岂能白白葬送。”连紫嫣按住温妍的肩头,“我这就去求我爹,让我爹和掌门师伯说情。” 殷巧儿忙拉住她说道,“现在整个中原都知道这桩喜事,各门各派的掌门和前辈都来到了天雷门,你这么一闹岂非要让天雷门丢脸面。” 她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妥,回头对温妍说道,“温妍,我并非是要帮掌门师伯说话,只是我所说的都是实情。我们都是天雷门的弟子,当然要把天雷门放在第一位。” 温妍凄婉地笑道,“我不怪你。” “脸面,脸面,”连紫嫣气红了脸,“难道能比得上女人一生的幸福,我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就算是掌门师伯的意思,我也决不。” “紫嫣,”温妍冲她微笑,“你可要坚持你自己的心意,莫要像我误了终身。” “师姐,”连紫嫣伤怀地说道,“你不要这样难过,事情总会有回转的余地。不如我去找法静,他是净空大师的徒弟,人又聪慧,他一定有办法帮你的。”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去,温妍忙出声劝道,“你难道想把法静和普光寺也牵扯进来不成,到时伤了两派和气,还让法静做了难人。” 连紫嫣脚步一滞,回头说道,“那怎么办?” “傻丫头。”温妍向她招了招手,“快来给我画眉,让我漂漂亮亮地嫁出去。” 连紫嫣老大不愿地走了过去,悲伤地望着温妍,眼眶中竟有些湿润,心底为她的委屈和无奈感到难过。 和殷巧儿一起忙活了几个时辰,才把温妍打扮妥当。当温妍换上那身鲜艳的喜服,整个人俏丽美艳地大放光彩,让人见着都不忍移开目光。 殷巧儿忍不住赞道,“真美,呆会儿定叫他们见了目不转睛。” 温妍淡淡地微笑,却是一种灵魂的沦丧,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她端坐在床头,怔怔地望着窗外,外面的锣鼓震天和人声喧哗,都引不起她任何的关注。 她的心死了,完完全全地死去,枯槁的只剩一缕魂魄。她抽出枕头底下那根珍藏的白眉刺,熟悉冰凉的感觉几乎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期盼。她温柔地抚摸着,想象着焰休温暖的体温和柔情的呵护。她将白眉刺藏于袖中,让它的冰冷提醒自己撑下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凄凉地微笑,心中早已打定了必死的决心。 莫薇和颜媛走进屋来,见到美艳如花的温妍,也是大赞不已。 殷巧儿笑道,“别惊诧了,他们进行到哪了?” 颜媛说道,“所有人都在参拜祖师爷呢,过一个时辰便好。” 殷巧儿点点头,“那你们快去吧,等他们好了再来通知我们,我们立刻前往礼台。” “是。”莫薇和颜媛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 连紫嫣站在窗边,凝视着温妍,眼底掩不住的悲哀和无奈。她懂温妍的感受,就是因为懂,所以才会为她痛,为她不值。连紫嫣想起自己对法静的一片深情,她何曾不想嫁于他,可是他的心和情都已付于她人,她只能远远地望着,把情意埋在心底。偷偷的思念,也总好过面对一个不爱的男子,一生无情。 她哀婉地叹息,引得殷巧儿瞪了她一眼。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回去,把心中对殷巧儿的不满都显现在脸上。殷巧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又望向温妍。 多美的一个女子,不论是容貌还是心气都是完美至极,嫁个如意郎君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兰远之是天雷门的大师哥,威望和声名足够配得上温妍。可偏偏温妍却心有所属,殷巧儿已隐隐感觉到温妍爱慕的人是何许人,也明白为何掌门师伯硬要逼迫她嫁给兰师兄。 这何止是为了保护温妍的名誉,更是关系着天雷门的名誉。 外面锣鼓声响彻了云霄,颜媛推门而入,说道,“祭祀已结束,请新娘子到礼台行礼。” 温妍仍是呆坐着,对颜媛的话毫无反应。殷巧儿叹了口气,冲连紫嫣瞟了一眼。两人走到温妍身边,一边一个将她从床头扶了起来。 温妍如同行尸走ròu般,跟着她们的步子走了出去。她的脚步虚浮,仿佛是被架着上刑场。是的,对她来说,一场被迫的婚礼的确是种极刑,将把她的一生都埋葬在无边的苦痛里,把她的灵魂扔进地狱里煎熬一世。 整个礼台摆放在主殿的广场之上,四周宾客云集,各个笑容满面,谈笑风声。风厉行坐在主位上,也是满面春风。在他身前的,正是一身红色礼服的兰远之。 他的脸上虽然也带着浅浅的笑容,可是却是那般的牵强和无措。他望着温妍在殷巧儿等人的扶持下向他缓缓走来,美艳不可方物,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却也油然而生。 透过她面上的薄纱,他看见了温妍木然的表情,和她虚浮的步伐,不由地苦闷。她的不情愿是那样地明显,仿佛根本不愿迎合这场婚礼。 温妍被扶到兰远之身边,无意识地接过殷巧儿递来的红娟,那一头牢牢地拽在兰远之的手中。 风厉行哈哈一笑,说道,“今日承蒙各位来到此地,参加远之和妍儿的婚礼,风某感激不尽。希望这对新人得各位祝福,能够恩爱一世。” 随即,他大手一挥,“行礼。” 只听司仪站在新人的右手边,高声叫道,“一拜天地。”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礼台,冷冷地说道,“背信诺言之人,天地不容。” 众人皆是神情大惊,风厉行更是面色微变。 抬头向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袭黑衣的男子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廊的高处。风卷起他狂乱不羁的发丝飞扬,黑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和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地刺眼。 那声音响彻礼台,温妍犹如醍醐灌顶,反手揭开面上薄纱,猛地回转身向那处望了过去。那黑衣男子不是焰休是谁? 她面色立刻苍白如纸,眼眶中有泪光闪现,他还是来了,这样义无返顾,这样地令她揪心。 “你为什么来?为什么要来?”她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软弱。 焰休冷笑道,“我只想知道这是否出自你意愿?” 温妍苦涩地笑道,“是和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他朗声说道,“如果是,那我就要手刃背信诺言之人。如果不是,那我就带你走。” “放肆。”风厉行怒吼道,昂然起身,手掌一挥。 只见四面八方涌出众多天雷门弟子,各个手执兵器,团团围住礼台,怒目瞪视着门廊之上的焰休。 兰远之羞愤地斥道,“焰休,你三番两次来我门中生事,难道真以为我天雷门是好欺负的?今日是我和温妍大喜之日,我不想大动干戈,如若你能就此罢休,我可以让你安然离去。今后,我们再寻机会正大光明地斗一场。” 焰休长声笑道,“天雷门算什么,在我眼中不过是座小山丘,我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兰远之怒道,“你究竟意yù为何?” 焰休伸出手指指向温妍,“我和她已私定终身,今日我便是来带她走的。” “休想。”兰远之愤怒地吼道。 焰休却不搭理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温妍。温妍哭着叫道,“你不要傻了,快走吧。” “你不走,我决不会走。” 风厉行一拍椅把,叫道,“把他拿下,绝不能让他逃出此地。” 一声令下,三十多名弟子纵身跃向焰休,顿时整个礼台真气大作,狂风四起。真气暴散的精芒,将整片蓝天都遮掩住,只见雾蒙蒙的一片。 焰休全身白光大现,在雾蒙蒙中那样夺目和刺眼。 温妍大叫着,“不要,不要。。。。。。” 可是整个宴场都被真气鼓动声所笼罩,根本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叫声。她扑身到风厉行身前,跪倒在他的面前。 “掌门师伯,我错了,我会嫁,嫁得甘甘心心的,决不会再有异心。我求你,求你放过他吧。” 风厉行奋力推开她,“执迷不悟。” 温妍见风厉行决不会罢休,立刻又扑到兰远之身前,哭道,“师兄,你不是说你会放他一条生路吗?求你,放他走吧。” 兰远之怔怔地望着她,“他如此嚣张,你还要我放他一条生路?他如此漠视我天雷门,你还要我善罢甘休?” 温妍大声地哭泣,见没有人能助她,顿感人生无望。她回头看向混战之中的焰休,他分寸有度地游离在三十多名天雷门弟子中。虽然他游刃有余,完全没有败像,可是温妍却明白就算这三十名弟子落败,还会有另外三十名弟子换上。 如此下去,焰休终是寡不敌众。 49、第四十八章 殉爱 温妍顿觉人生了无生趣,若焰休为了她在天雷门丧命,她还有何希望活下去。她盯着在场中奋力搏杀的男子,仿佛一生的希望都维系在他的身上。 她突然想起了法静,立刻冲到了他的面前,“法静,救救他,快救救他。” 法静眉头一皱,忙拉起温妍说道,“这些人根本不是焰休的对手,你不必担忧。” 此话一出,不少天雷门弟子露出愠色。 卫子甲火暴的脾气更是一促而起,提起剑身,飞身扑向了战圈,喝声叫道,“五雷阵。” 只见同时有四人分别从后方蹿了出来,温妍失声叫道,“不要。” 法静面色一沉,足尖轻点,已掠向了卫子甲身前,左手金芒轻闪,五道金光同时扑向卫子甲五人。只听当当几声,五人的剑身被击中,纷纷被真气击退了几步,剑尖无力地垂向地面。 四名弟子都因站力不稳,倒在地上,卫子甲勉强撑住身子才不致颜面扫地。 他愤怒地吼道,“法静,你意yù为何?” 法静长声而立,笑道,“三十个打一个已显不公,卫师兄难道想叫天雷门没了脸面不成。” “法静,你今日助魔教妖人,便是对中原同道的不敬,休要怪我无情。”卫子甲提剑又飞纵向法静,剑尖在半空划出两道,蓝光暴涨,击向了法静。 法静微微一笑,天机禅运起,左右手在胸前凝聚成一团金球,双手一推,金球瞬间袭向那团蓝光。砰的一声,蓝光被击得粉碎,卫子甲被真气的力道推向了地面。 法静依然潇洒地站在那处,从容地微笑着。卫子甲眉头蹙起,眼珠一转,只见他一个旋身竟飞扑向了一旁呆立中的温妍。 法静面色一沉,纵身扑向温妍,刚护在了她的面前,突然见到卫子甲反身跃向了另一边,那一头正是神色忧虑的司徒璇。 卫子甲剑光凝聚,旋出一张巨大的光网,直扑司徒璇。司徒璇正自惊愕,全然没想到卫子甲竟会攻击自己,完全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身后的同门师姐妹均惊惧不已,也都无法立刻做出反应来。 法静怒从心来,体内姒魅狂泄而出,白光乍然出现,夺人眼球。他长啸一声,在姒魅的带动下,飞速地冲向了惊愕中的司徒璇。 速度之快,令人惊叹。众人一片哗然之中,法静人已扑至司徒璇身前,那道光网在他面前猛然一滞,顿时消去了所有的光彩,在一片白芒中无影无踪。 法静轻轻推开了司徒璇,双手握拳,银瞳闪现着不一样的光芒,凶狠又冷冽,充斥着嗜杀的气息。 司徒璇站在他身后,惊恐地叫道,“法静?” 法静冷冷地说道,“快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那语调说不出的怪异和冰冷,司徒璇不禁后退了数步。 法静抬头看向卫子甲,卫子甲先是怔楞了一下,随即反身扑向焰休。 法静心中的怒火蓬勃而生,脚下一瞪,冲向了卫子甲。他左手轻甩,佛珠像道闪光已至卫子甲身前,轰然一声竖起一道无形的结界,将焰休的战圈团团围了起来。 卫子甲心中大惊,感觉身后有道强大的真气袭了过来,他转身举剑抵挡。法静冷冷一笑,双掌推出,犹如汹涌的海浪扑灭了卫子甲所有的抵抗。 卫子甲惨叫了一声,身子仿如无线的风筝,软绵绵地掉落在地,面色苍白。他轻咳了一口,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顿时失去了倚仗昏倒在地。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风厉行和兰远之等人扑到卫子甲身边,扶起他虚弱的身体,面上惊骇不已。再抬头时,法静的那团白芒越聚越强,竟突破了佛珠的结界,轰地一声没入了焰休所在的战圈。 只见两团白光相互凝聚,瞬间暴开犹如迷雾般的光芒。众人均睁不开双眼,真气猛烈地扑面而来,刮地脸生疼生疼。 然后一阵剧烈的bàozhà声,浓烈的迷雾接着渐渐散开,众人这才看明白眼前景象。 三十名天雷门弟子躺倒在四周,哀号呼叫。而场中昂然而立的,却是一身戾气的焰休,和一脸平和的法静,那串稀世的佛珠正紧紧地被他拽在手中,在风里dàng漾。 焰休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种时刻,你还能冒险来助我,果然和这帮侠义之士不同。” 法静温文儒雅地笑道,“我说过,若真要和你兵戎相见,我一定会和你正大光明地斗一场。” “说的好。”风厉行朗声叫道,“法静,卫师弟之事我们暂且不谈,今日就让我和焰休来做个了断,单打独斗,光明正大,莫叫同道把我天雷门笑话了去。” 焰休拍手称快,“好,好,好,能和风掌门一决高下,焰休正求之不得呢。” “有魄力。”风厉行从弟子手中取过剑,望着法静,“法静师弟,可还有异议?” 法静微笑着摇了摇头,“风掌门是一代大侠,所说之话当然一诺千金,法静怎敢有异议。” 他回头冲焰休看了一眼,然后退到一边站在了温妍身旁。 温妍拽住他袖子,双眼哭得红肿,“法静,他不是掌门的对手,快劝他走吧。” 法静抚慰地劝道,“如今是单打独斗,双方之间的恩怨总要解开,我实在难以chā手。” 温妍双目通红地盯着场中的焰休,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法静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司徒璇,见她也是忧心仲仲地望着自己,想起刚才对她冷漠的语气,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歉意地冲她摇摇头。 司徒璇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愧疚之意,灿烂地笑起来,想以此减淡法静心中的内疚,双唇则无声地说道,“不怪你。” 法静体内姒魅渐渐平复下来,心中恶意也稍淡,想起刚才的一时失控不免后怕。如今克制心中怒意已是越来越难,一不小心姒魅就会全然而动,一发不可收拾。 得司徒璇如此安慰,心中暖意陡生,心境也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风厉行和焰休已经鼓动起真气,双方对峙在那处,身形未动真力已经较起劲来。 两人的发丝随着真气的鼓动,狂乱地飞舞。焰休脸上被白芒照得一片惨白,而风厉行称着那身紫袍在蓝光的笼罩下,仙风道骨,威仪雍容。 突然,风厉行纵身一跃,人飞至半空,双手大开,右手剑尖向上。只听雷声立时轰鸣,闪电乍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深蓝色的电光,如同搅破天空的缝隙,时而出现时而隐没。 电闪雷鸣片刻,两人足下已燃起一团火花,砰然一声就把两人团团围困了起来。 火花足足有半人多高,将两人的脸照耀地闪闪发光。两人所处之地犹如一根火柱,任何人都不得而出,不得而入。 焰休的天魔阙也已非当日可比,早已是炉火纯青,挥洒自如。 只见姒魅的白光眩亮迷人,在火光里好似一个不容侵犯的净地,闪电雷鸣似乎都无法对姒魅所围聚的地方起任何的作用。 焰休黑色的面具从白光中隐现,弯弯的嘴角是一抹不可一世的笑容,天雷地火曾经带给过他那种焦灼痛苦的感觉,如今只是如针刺般的疼痛,全然无法再迫使他胆怯和退缩。 他左手高高的扬起,指尖有抹银光闪动,是他的独门兵器白眉刺。白眉刺在他手中飞转,然后突然飞扑进风厉行的那团蓝光中,划出一道优美极致的弧线,令人惊叹。 风厉行此时已察觉焰休的道行已比当日更高一筹,却没想到竟会进步如此地神速。此时他不敢掉以轻心,全身灌注真力,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大喝一声,“收。” 闪电雷鸣突然停止,火光就如同被大水熄灭了一般,黯然隐入地底。这下所有人都惊愕了一回,胜负还未定,实难明白风厉行收回法术的用意,就连焰休也不免神情一滞。 风厉行的剑身在身前轻轻一转,只听铮的一声,白眉刺又划着一道弧线飞回了焰休手中。风厉行的剑却毫无停顿,只见他将剑尖指向地面,左手用力地在剑把上一拍。 突然,从地底蹿出一串火苗,飞速地旋上了他的剑身,直到火焰把剑烧得通红才止歇。风厉行大吼一声,奋力将剑指向天空,火苗直蹿天际,砰的一声bào散开来,在他和焰休的头上拉出一片火红色的天顶。 只见火焰中有丝丝光影闪动,挣扎着要突破这火焰之顶。风厉行的剑旋出一朵美艳的剑花,直扑那火焰天顶,火花bào裂开来,然后那光影轰然地在头顶bào出惊天的声响,现出它幽蓝的光芒。 众人皆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这时,火焰天顶发出震耳的轰鸣,犹如泰山压顶之势冲向焰休。姒魅在压制中嘶吼着,白光也越来越刺眼,和那火焰天顶固执地抗衡着。 焰休只觉体内气血翻滚,姒魅的力量正在渐渐微弱,心中不由对风厉行产生敬佩之情。如此威力无比的法术,前所未有,能创造出这等法术之人绝对是一代宗师。 温妍全身颤抖着站在战圈之外,心中已满是绝望之情,这般强大的法力,又有何人能安然逃脱?今日,只怕是焰休的绝日,也是自己的绝日。 他死了,自己又有何意义在存活下去,就算活下去也是行尸走ròu,失魂落魄罢了。温妍笑了,凄绝美艳的笑容将她称托地犹如天仙下凡,只可惜她救不了他,救不了自己。她活着,焰休绝不会贪生怕死地独自离去。她死了,也许他还有机会离开此地。 她木楞地走近蓝光白影,真气的灼热让她的心滚滚发烫起来。四周的人都注视着场内,被空前绝后的斗法吸引着目光,没有人注意到她不智的举动。 第一次在静幽林的会面,碧海镇里的生死相依,种种情景此刻犹如流动的风在记忆中扫过。原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竟然是这样的短暂,都不够用来回忆。 而如今,回忆已没有意义,人生就将结束。 “焰休,我知你今日绝不会走,我也明了你的情意。若是今日你遭不幸,温妍也绝无贪生之念。若是我死,能让你有逃生之机,温妍也绝不会放过。只是望你记得,今生今世,我温妍只爱过你一个男子,再无他人。” 她温言温语地说完,又是凄婉地微笑着,然后她探进袖中,取出了那根定情的白眉刺。冰冷的触觉,让她心如死灰,这世上再无留恋之事,除了,那个男子。 为了他,她愿意用xìng命去赌一次。 她奋力举起右手,白眉刺在光芒中闪现着诡异的光彩,然后她双手相握,用力将它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不要。”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拼力争斗的焰休,目瞪口呆的兰远之,还有人已飞扑向温妍的法静。 血从胸口泊泊地流出,和喜庆的礼服混杂在一起,已是瞧不分明。温妍的脸已是苍白如纸,和鲜红的礼服是如此刺眼的对比和惨然。白眉刺扎在她心口,一大半已没入她的体内。 法静接住她的身子,她全身都在颤抖,热度逐渐地褪去,她却笑得那样地风华绝代。 焰休在一声怒吼之后,全身的愤怒之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姒魅在怒火之中疯魔,发出强大而无边的法力。风厉行的势头被强力地镇压,心头也不由吃惊,脚下轻点,人已飘然落至兰远之身边。 兰远之则呆楞地站在那处,无法置信地盯着身前的温妍,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法静的怀中。 法静搂着她,喝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她伸出手指指向焰休,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灿烂和魅人。法静顺着她的手指望向焰休,只觉他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姒魅则缠绕在他身边,发出一声又一声怒吼,犹如他心中那燃烧不止的愤怒。 焰休走向温妍,每一步沉重地好似灌了铅,他跪倒在她面前,激动地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可是却颤抖在半空。 温妍已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深情地凝视着他,模糊的视线和疼痛逐渐消失的无力,她多想再好好地看清楚她爱慕的男子,看一看他面具背后那张真切的容颜,她一直期待见到的真实的他。 可是,可能今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伸着手想要抚上他的脸,最后的一丝气息如同涣散的目光消失在半空,芊芊玉手无力地垂下,预示着生命的终结。 “不。。。。。。。”焰休仰头长啸,声音中透着悲戚和绝望,还有那一丝无边无际,永不休止的愤怒和仇恨。 他欺身将温妍搂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她已渐渐冰冷的身躯,他哭泣着,心中装满了她曾经的温柔和温暖。静幽林里那次相遇,是他一生幸福的开始,却并不是幸福的一生。而碧海镇上那温柔甜蜜的一夜倾谈,让他看见了生命的希冀,却并非希冀的开始。 如果,如果可以选择重来,他会关闭自己的心,让这个纯良美丽的女子活在她高傲的世界里,和他永远地错过。他宁愿选择自己凄然一身,也不愿承受终要失去她的那种痛苦,那简直比剜ròu剃骨还要残忍和无情。 他止住哭声,起身而立,法静怔怔地望着他的绝然和愤怒,察觉到他面具背后那双目光闪动着凶狠犀利的光芒,“焰休。。。。。。” 焰休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冲天而起,落至屋顶。 他左手轻搂温妍,右手愤然向着地面击出一拳,白光轰然在地面击出一个深坑,只听他厉声说道,“我焰休绝不会忘记今日之仇,我立誓终有一日踏平中原,夷平雷门山,将所有人碎尸万段。若违此言,我誓不为人。” 焰休仰天冷笑,飞身掠向天际,yīn暗的天空中仍旧回响着他冷冽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怵。 50、第四十九章 杖刑 逸雷观中惨雾一片,仿如当日温凯遇害之日,如今只是换作了温妍而已。才短短数月,温氏父女却相继过世,不免让人掐腕叹息。而修元大典和婚礼的无疾而终,则将天雷门和焰休之间的仇恨推上了顶点。温凯的死固然是激起仇恨的导火索,而温妍的死则是造成双方之间无法解仇的最终原由。 此时,风厉行高高地坐在主位之上,面上已无刚才大战焰休之时的大气与洒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他全然没有想到,温妍竟会如此刚烈,宁可玉石俱焚。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温妍对焰休的感情已深到生死相许的地步。这让他不禁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大师兄秦莫,也是为了一个妖族的女子,竟然将自己的前途尽毁,将师门名誉抛在一边。 如今仿佛一切又都重新来过,又一次把天雷门推到了风口浪尖,而这次他却没有法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掩盖下来。秦莫当初是在师父的允许下偷偷离开了天雷门,而温妍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殉情,整个天下都已亲眼所见,这样的家丑已是闹得沸沸扬扬,只怕天雷门从此都要在中原无法抬起头来。 这是他唯一失策的一步棋,把他苦心经营了一生的名誉都毁于一旦。 “师父。”容弈从殿外走进来,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各派掌门及前辈,然后恭敬地向风厉行一揖。 风厉行从恍惚中醒来,问道,“可有查到焰休的下落?” 容弈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弟子已经加派了人手从天雷门各路要道巡视。焰休带着温妍必然无法迅速逃离,肯定是找了某个地方躲了起来,只要我们加紧巡查,他要逃出天雷门怕是不易。” 风厉行神色肃穆地说道,“焰休的法力已是深不可测,他要全身而退并不困难。你们就算找到了他的踪迹,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容弈冷笑道,“只要无人暗中相助,焰休又如何轻易逃脱?”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法静,法静正站在法慧身后,听容弈如此一说,不免怔楞。 容弈走到法慧面前,恭敬地一拜,“法慧大师,今日让焰休逃脱,法静师叔可是功不可没。而且,法静师叔竟然协助魔教妖人,将我卫师叔打成重伤,这笔帐是否应该同法静师叔算一算?” “弈儿,不可对大师无礼。”风厉行威严地叫道。 容弈却不肯罢休,朗声说道,“师父,今日之事法静师叔难辞其疚,卫师叔伤成这般,总要有个jiāo代。加上刚才法静师叔那一身道法,竟和焰休如出一辙,不免让人疑窦丛生。如今不管是否得罪几位大师,我等天雷门弟子终要问个究竟,讨个说法。” 风厉行微微点头,转向法慧问道,“法慧师兄,刚才大家也是瞧得清清楚楚,法静师弟的法术和焰休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同属一宗。众人难免不会对此起疑,会认为法静师弟和焰休之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想普光寺也应该向中原同道做个解释,也好解开大家的疑惑。” 法慧仍是和善地微微一笑,随即喝道,“法静,跪下。” 法静依言走到法慧身前跪了下来,“请师兄责罚。” 法慧点点头,说道,“你今日协助焰休,行为举止实属不智。之后又打伤了卫师弟,伤害了本寺和天雷门之间的情谊,更是违反了本寺的教条。你可知你要受的惩戒?” 法静微微抬头,云淡风清地说道,“杖责。” “不错。”法慧微微笑了笑,“相正,出列。行杖五十。” 身后的相正不禁一楞,“掌门师伯,这。。。。。。” 法慧厉声叫道,“行杖五十。” 相正又看了看一旁的法安,法安也是神色肃穆地端坐着却不发一言。相正无奈手持木杖走到法静身后,举杖之时,又向法慧说道,“掌门师伯,这是小师叔啊。” 法慧摇摇头,“就算是我犯了教条,也要受此刑罚。” 相正无奈地应道,“是。” 法慧又冲着法静说道,“你切不可用法力抵抗,否则再加五十杖。” “是。”法静抬手将珀珠从手腕上取了下来,恭敬地双手奉给法慧,法慧伸手接过,珀珠发出淡淡的光芒。 法静沉声说道,“凶神恶煞,你们千万不可胡来,这是我应受的责罚。” 珀珠的光芒这才褪去,恢复了它以往幽暗乌黑的颜色。 法慧抬头看向怔楞中的相正,“还不行刑?” “弟子遵命。”相正举起木杖,“小师叔得罪了。” 法静轻点了下头,相正这才咬着牙关狠心打了下去。一杖,两杖,三杖。。。。。。杖杖皆痛入骨髓,法静果然依言没有运功抵抗,不出片刻后背衣衫已渗出血丝来。 司徒璇、叶子沅等人都眼见不忍,纷纷转头不愿去看。 相正行完五十杖,已是满头大汗,看着法静后背血汗淋漓,不安地低着头走到了法慧面前,“弟子已行杖完毕。” 法慧眉头微微一皱,“很好。” 他伸出手右手,将手中的珀珠递向法静,法静忍着背伤勉力接过。当珀珠回到手中时,立时感觉那股熟悉的真气贯穿入体内,浑身的伤痛瞬间就被抵消。而姒魅也在真力的鼓动下,开始从体内的某处蹿了出来,裹着真气流贯全身。 其实,在受杖之时,让法静陷于失控状态的并不是背上挨的杖刑,而是要苦苦压抑天魔阙的真气。一旦让天魔阙失控,甚至连法静本人都无法克制住它。 姒魅一旦而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法慧转身对法安说道,“你先陪小师弟回房,替他疗伤。” “是。”法安起身扶起法静,和相正一起陪他离开了大殿。 容弈怒目瞪视法慧,“法慧大师,区区五十杖,就想把事情一带而过,未必说不过去。” “弈儿,不可对大师无礼。”风厉行喝退他,转头对法慧说道,“法慧师兄,如今这局势,您也应该明了,否则法静师弟和普光寺的名誉会受损。” 这时,云叶冷笑一声,道,“那么我也想问问风师兄,卫子甲袭击温妍也就罢了,为何把矛头指向我门中弟子?长辈偷袭晚辈也实难说过去,天雷门难道不该给我天香雅轩一个jiāo代?法静师弟打伤卫子甲,也是因为他偷袭我徒弟所致。若无法静师弟出手相救,我徒儿生死难料,到时难道天雷门也会一命赔一命不成?” “这。。。。。。”云叶一番话在情在理,倒叫风厉行一时哑口失言。 卫子甲的所为的确不算磊落,尤其是在与晚辈的对阵中,以不光明的手段混淆对手的神思。上一次在对阵焰休之时,他不顾道义想以双五阵对付焰休。焰休毕竟是魔教中人,众人对他以多胜少也不会过多在意。而这次他是和法静单打独斗,后又出手偷袭温妍和司徒璇,已将正道同门都得罪了。 卫子甲的事让天雷门无理力争,风厉行只好作罢不多言语。 法慧微微笑道,“卫师弟的事,法静伤他的确不对,等卫师弟康复,我定会携法静一同向他来赔礼的。至于容弈所说,法静同焰休道法相似,我不敢苟同。这世上相似之人都数不胜数,何况是法术真力,原本天下道法源出一脉,有相似的地方也不奇怪。若是以此来评判法静和焰休有何勾结之事,那实在是不智。” 风厉行坐在主位,闷声不吭。一旁的连峰见殿内气氛有些尴尬,不由出声说道,“法慧师兄言之有理,法静师弟是净空大师的高足,就算不信法静师弟本人,也信得过净空大师的眼光。这事暂且放下待以后再说,如今当务之急,首先应是擒到焰休。” 说罢,他冲风厉行咳嗽了一声,风厉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不错,各位也先行去休息,待以后再说吧。” 众人纷纷致礼,回各自的住处去了。大殿里一下子空旷了起来,一派寂寥之色。 风厉行叹道,“我对不起温师弟啊。” 身边的连峰垂手而立,“你是为了温妍的名声,温师弟知道必然不会怪你。” 风厉行冷笑道,“这次天雷门算是丢尽了脸,两个小辈就把雷门山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两人道法相近不说,就连身形模样都极为相似。” 连峰说道,“任谁都发现了这点,而且法慧似乎对个中内由清楚地很,所以才想以门中刑罚将此事一带而过。他神色言辞颇多闪烁,看来我们的怀疑不无道理。” 风厉行苦笑了一声,“这些事已不重要,如今是要让天雷门重新振作起来,让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的各种不幸都度过去,否则天雷门将来如何在中原立足。” “是,师兄说的没错。”连峰点点头,“幸好师兄的‘电雷压顶’已练成,刚才已让中原各派都见识了它的厉害。” “那又如何?依然让焰休给逃脱了。刚才与他对阵,当温妍自寻短见之时,他体内真气突然bào涨,瞬间压过了我的势头。我推测他所习道法诡异非常,与他自身的情绪有所联系。当他愤怒之时,道法便会突破极限,瞬间bào发出巨大的力量。若是能知道他所习的道法来自何处,或许能找到对付他的方法。” “焰休行踪诡秘,不要说探到他道法的来源,就连寻到他的足迹怕也是困难非常。” 风厉行叹了口气,“中原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切不可贸然行动,一切以天雷门为重。” “是,我明白。” 大殿又恢复了宁静,透露着一丝哀伤和凄然。 “远之如何了?” 连峰叹息道,“整个人颓丧不已,仿佛丢了魂般。谁不知道这些年来,远之对妍儿的情意,如今妍儿她。。。。。。想来远之要全然释怀,还要段时日忘掉。” 风厉行苦叹,“苦了这孩子了,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师兄,”连峰按着风厉行的肩头,“这怎能怪你,你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幸福。只是他们福薄,没这福气,师兄不要太介怀了。” “希望远之可以尽快恢复过来,也能让我内心好过些。” 51、第五十章 喜事 屋里点着檀香,烟雾弥漫在每个角落,发出淡淡的香气。 法静和法慧平静地对面而坐,手中轻轻地转动着佛珠,佛经之声伴随着檀香的烟雾缭绕,一片祥和与平静。待一柱檀香烧尽,佛经声断。 法静起身走到案前,又点上了一柱香。 法慧看着法静坐回原处,开口说道,“今日之事,你太过卤莽,虽然天雷门以多胜少显然不公,可是你也不该贸然动手。毕竟我派和天雷门是同道,渊源jiāo情颇深。” 法静点点头,“是,今日的确是我卤莽了。” 法慧叹了口气,“你出手重伤了卫子甲,也必会挑起我们两派之间的争端。不过这些并不是我最担忧的,我担忧的是你的天魔阙,它如今的威力似乎已越来越强,而你一旦控制不了你的xìng情,它就会失控难于掌握。而且今日在场之人都已发现你和焰休的道法神似,只怕这一关很难过。在大殿上,风掌门的询问咄咄逼人,所以我才无奈之下对你用刑。师弟可有怪我?” 法静微笑摇摇头,“当然不会怪师兄,师兄这也是为了帮我,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同风掌门他们jiāo代。况且这只是些皮外伤,我已靠珀珠的灵力恢复了大半。” “这就好。”法慧点了点头,“明日我们便回普光寺,一切等回去后同师父商议再说。” “我担心天雷门不会轻易让我走,不如师兄先回去,我留在天雷门任他们处置。” 法慧摆了摆手,“我怎会留你一人在此地,你是普光寺的弟子,你的所言所行皆属普光寺,自然由本寺出面解决。卫子甲的事,虽然严重,不过也不至于伤了我们两派的和气。待他康复痊愈之后,我们再登门赔罪也不迟。明日我会亲自同风掌门辞行,一切问题都由我担待着,你切不可焦躁急行。” “是,我明白。” “唉。”法慧又是一声长叹,“只可惜了温妍,如此豆蔻年华,却已如流水而去。而焰休和天雷门之间的仇恨,恐是再无人能解。” 法静苦笑道,“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 “魔教和我修真教派的恩怨由来已久,双方互相争斗已数百年,如今魔教又同天雷门有了私仇,不管是否焰休个人所为,这仇恨也已结定了。” “焰休虽然xìng情乖张孤僻,心xìng极高,不过他也绝不是乱杀无辜,jiān险虚伪的小人。杀温师兄之事,其中必有蹊跷。至于温妍自尽,却也和他无关。造成悲剧的人,其实并不是他人,而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我们用那些荒唐的理由,来否决人xìng的美好。两情相悦,又有何错?” 法慧会心地笑道,“你心中自有和司徒的感情,必然会站到焰休那边。可你是否想过,若是温妍同他离去,她便是背叛了天雷门,而她和焰休两人也必定要在仓皇逃离中度过未来的日子。人生原本就有颇多不顺,若是每桩事都能如自己所愿,天下又何来如此多的纷争和怨气。” “师兄所言也颇有道理,只是命运不由自己所控,这种滋味的确难受。” 法慧点头,“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焰休的事你已无法chā手,更别说为他解开怨恨。他原本就是个浪子,好不容易愿意安定下来,偏偏又失了所爱,心中恨意怕是一时半会儿难解。” 法静正要开口回话,突然听到门外园中传来悉唆的脚步声。 法慧微微一笑,“去吧,今日罚你杖责,应是有人担心挂虑了。” 法静面上微红,笑道,“师兄,我去了。” 推开房门,果然,站在园中有一道曼妙熟悉的身影。他跨步走了过去,在微暗的灯火之下,映shè出司徒璇忧色满面的神情。 法静柔声问道,“担心了吧?” 她点点头,扑进他怀中,“担心死了,简直就像那棍子打在自己身上一般,痛得撕心裂肺的。” 法静笑了笑,收紧手臂将她环抱着,“我不是好好的吗?不要担心了,多美的小脸,都成个花猫了。” 她猛地抬起头,狠狠地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你还敢说,还不是为了你。” 法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转身指了指屋子,“师兄在里面,也不怕听了笑话。” 司徒璇吐了吐舌头,“那我们去别处可好?” “好。” 法静依言跟着她一起携手来到后山密林,此地仿佛已成了他们相会的地方,每棵树木,每根野草似乎都熟悉地令人感觉舒畅。 司徒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还疼吗?” 法静摇摇头,“不疼,已经大好了。” “受了委屈,怎么一声都不吭?” “我没受委屈,这是应有的惩戒。” 司徒璇甩了甩头,“不对,明明是卫师伯有错在先,为何受罚却是你?” “你忘了?”法静笑道,“他已经受伤了。” “这是活该,他是长辈,偷袭晚辈就是下三滥的手段。往后看他还如何抬头见人,丢人。” “罢了,事已过去何须再提。” 司徒璇不甘心地点点头,“还有……你和他斗法的时候,是不是差点失去控制?” “你也瞧出来了?” “不是。”她苦笑道,“你说话的样子让我害怕,你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 法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现在都过去了,我还是我。” “嗯。”她笑着抬起眼眸,“不过就算你已不是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当这世上没有人再相信你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我死了。” 法静皱起眉头,“又在胡说了。如果我变成了妖魔鬼怪,你也相信我?” “对啊,上天入地都随你。” “我明白。”法静叹了口气,“只是如今这态势,恐怕我会惹上一身麻烦。不说我和焰休之间有何联系,光说今日我打伤卫师兄,已是犯了众怒。如果你还和我站在一线,只怕连你都会被牵扯在内。我知道你毫无所谓,只是你还有你的师门和你的师父,你不得不为她们着想。” “我说过,我不是个修真的材料,离开师门那是注定,届时我会自动离开天香雅轩,到时他们也怪不到我师门和师父的身上。” 法静将她搂入怀里,“好,待我明日回到师门,同我师父禀明一切,然后我就去天香雅轩接你。那时我们便游戏人间,再多的恩怨都与你我无关。” 她窝在他怀里点点头,“嗯,那最好。今日温师姐这般模样,看得我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原以为世间又将多一对神仙眷侣,武林恩怨也会随之消散。可惜,恩怨未了,恩爱已断,仇恨更不用多说。一场血雨腥风,又是了无终期了。” 法静安慰道,“我不想做焰休,更不愿你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妍。我心中怨恨虽然深刻,却也知道比不上你的一切。有时,总要放宽自己,方能重获自由。若是离开,放下无端的怨恨,也许我的心魔才会解开。” 她抬起眸子,“你甘心?” “甘心。” “不后悔?” “后悔了再说。” 她扑哧一笑,“到时你后悔了,我可不理你,也不负责。” “若是事事未做就已想到将来后悔,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他轻轻拂了拂她的额前碎发,“我宁可后悔做错了,也绝不因为没做过而后悔。” 她莞尔笑道,“那……我们以后去哪里?” 法静遥望着远方,“很远很远,去中原以外的地方,或者找一个遥远无人的小岛,可好?” “好。”她点头,“都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原本因着温妍而微微失落的心情也大为好转,不禁开始幻想起未来的日子。 风吹过林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将他们两人紧紧地包围。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师妹。” 两人松开双臂退开了一步,转过身,身后正站着叶子沅,神色失落地望着他们。 司徒璇走上前,揽住她,“师姐,找我吗?” 叶子沅摇摇头,“是师父找你。” “师父?”司徒璇一楞,转头冲法静瞄了一眼。 法静点点头,“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好啊。” 叶子沅拉住急匆匆的司徒璇,说道,“请法静师叔一起过去。” 法静和司徒璇对望一眼,有些怔楞,法静问道,“有什么事发生吗?” 叶子沅微微一笑,“没有,只是法慧大师也在那里,他吩咐我把你一块叫去。” “我师兄也在?”法静奇道。 叶子沅点了点头,“是,所以快些过去,免得让他们两位久等。” 法静和司徒璇不禁迷惑,但仍是跟着叶子沅的步子进了云叶大师所在的园子。他们跨进屋中之时,屋内一片寂静。云叶的面色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而法慧则是一如既往般的云淡风清的微笑。 司徒璇的心嘣嘣直跳,显然已察觉师父叫她来是为了什么。她低头不语,盯着脚尖,心底混乱不堪。 法静已看出她的窘迫,立时朗声说道,“云叶大师,法静有礼了。” 云叶略略点了点头,仍然不发一言。 法静抬头看向法慧,说道,“不知师兄唤我到此所为何事?” 法慧微微一笑,“且听云叶师妹的。” 法静怔楞了片刻,随即望向云叶,这时云叶正盯着他仔细地端详,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后她别开眼,端起桌上的杯喝了一口茶水,接着掩袖咳嗽了一声。 “璇儿,法慧大师今日到此处,告诉了我一些事。”她顿了顿,见司徒璇抬起头来才接着说道,“师父我一向对男女之事不甚赞同,也时常提醒你们勿要为情所困。不过情到浓处,难以自拔,这道理师父也是懂的。法慧师兄说你和法静二人已互生情意,私定了终身。为师虽然很不高兴,不过既然是法慧师兄亲自来做说客,而且法静又是净空大师的高徒,师父也不会为难你们。” 她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继续说道,“普光寺已代法静向我天香雅轩提亲,我也已同意让你嫁给法静,如今就只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司徒璇面露喜色,问道,“师父,您不怪我?” 云叶冷哼了一声,“难道责备你,你就愿意留在雅轩阁了?” 司徒璇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师父的同意,弟子就算嫁给自己心仪之人,心中也不会开心的。” 云叶点点头,“好了,既然师父已经答应,便不会责备你。” “多谢师父成全。” 司徒璇笑着看向法静,两人深情相望了一眼,法静才冲云叶拜了一拜,“多谢云叶大师成全。” 云叶摆摆手,“望你是真心对她,不然,天香雅轩不会饶你。” “这是当然。” 法慧见他二人情深意浓,不禁也为他们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至少也是桩喜事。” 云叶叹息道,“只是温妍这丫头,可惜了……” “不幸之事,不谈也罢。”法慧神色微微变化,却是不露痕迹,“今日既然已定下二人的亲事,对你我两派便是喜事,不要让那些愁云惨雾坏了大家的兴致。” 云叶点头称是,“不过,这事暂时还是不要声张,毕竟天雷门最近遭了这些劫难,温妍又刚去不久,我们实在不宜将喜事闹得太过张扬,以免让三派之间产生什么嫌隙。” “这个在理。”法慧抬头看向法静和司徒璇,“你们可有异议?” 两人异口同声,“当然没有。” 法慧赞赏地笑笑,接着说道,“法静是我寺俗家弟子,照例若是不出家,应在二十五岁离开寺院,到外面游走江湖。而在二十五岁之前,便已成家立室的,也应离开寺院。从此往后的衣食住行,便都由自己一力承担。司徒师侄,你与法静成亲之后,就要离开自己的师门,跟随法静一同在外生活。你可知会比如今辛苦百倍,你已决定好了吗?” 司徒璇笑得灿若桃花,“我已决定,一生随他。” 法静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神色间流露着似水般的温情。 法慧笑道,“既然如此,这事便说定了。明日我和法静先回普光寺,将此事禀明师尊,待事情都安排妥当,便为法静举行谢佛仪式。” 他转头对着法静说道,“仪式结束后,法静就能恢复本名,在寺外生活。到时由他本人亲自前往雅轩阁接司徒师侄,本寺会在寺外替他二人举行婚礼,届时请云叶师妹偕同弟子一同前来参加。” “好。”云叶笑着点点头,“那么,我们就在雅轩阁等候法静师弟的到来。” 所有人皆是喜气洋洋的神色,法静和司徒璇的亲事仿佛一股希望的暖流划过所有人的心间,一扫白日里温妍的过世所带来的悲戚和感伤。 屋中只有一个人兀自沉醉在痛苦里,无法醒来,更无法让痛苦被喜悦减淡一分。她的爱悄然地付出,却也悄然地回来,她看着他们的幸福在微笑,心里却在滴血。 仿佛就像是亲手向命运奉上了生命,没有选择。 叶子沅轻轻地笑着,却笑得惨然和凄凉。 52、第五十一章 蒙冤 第二日一早,法慧单独和风厉行jiāo谈了许久,众人皆在屋外不知他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而法静却是云淡风清地站在门口,无视天雷门弟子对自己敌视的目光。 没有风厉行的许可,他们绝不会轻易地对法静下手,况且以法静的道行,天雷门又有几人可以相抗,所以他们除了用愤怒的眼神,也实在别无他法。 这时,屋门被轻轻地拉开,法慧神色宁静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神情波澜不惊的风厉行。法静见他二人的神色,心中大石落了下来,显然事态还未发展到令两派失和的局面。 法慧对着法静说道,“通知门中弟子,我们现在就回普光寺去。” “是。”法静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天雷门的弟子似乎对这事颇为不满,容弈带头说道,“师父,法静公然协助焰休脱逃,还重伤师叔,怎可轻易放他离去?” 风厉行挥了挥手,“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首要的责任便是寻到焰休,将温妍带回天雷门安葬。此中恩恩怨怨,待一切尘埃落定再一一算来。” 容弈道,“如今放他走,将来普光寺一昧袒护他,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风厉行掸了掸袍子,“这事我已同法慧大师商量妥当,你们休要再胡闹了。” 容弈见师父神色严厉,不敢再冲动顶撞,只好隐忍了下去。 法慧双手合十向风厉行说道,“风掌门,法慧就此别过。” 风厉行点头,“请。” 法慧也不多言语,转身离去。他回到住处之时,普光寺弟子都已整理好行装。一行六人便这样匆匆离开了雷门山,途中虽遇到天雷门弟子,却未受到任何阻拦。 回到普光寺,已大半日,法慧和法静放下行装就立即前往空园,将这些时日天雷门所发生的一切一一说于净空。 净空端坐在蒲团之上,神色凝重肃穆。 法静跪在他身前,说道,“弟子犯了错,引起两派不和,弟子甘愿受罚。” 净空叹息了一声,“此事与你何干?你助焰休,全因我佛慈悲,而你重伤了卫子甲,也全因他偷袭小辈而起。当日平真道人收了那几名徒弟,我就对他说过,卫子甲此人心胸狭隘,不宜修道。可平真道人却对我说,若是修行能让卫子甲心胸开阔,便是他修道的一大功德。可惜,平真道人对他的一番苦心,让他平白丢了天雷门的脸面。” 法静说道,“弟子打伤他暂且情有可原,可是,弟子心魔初成,已是难以招架,险些坏了普光寺的名声。” 净空笑道,“这也怪不得你,你从小便身世飘零,来历不明,体内原先就有诡异妖法。师父也如当年平真道人那般,想要以佛法度化你,显然要比平真道人成功些许。你的道行如今已初见妖象,显然不是靠人力所能挽回。我说过,修佛乃是修心,一切都靠你自己。” 法静苦笑,“弟子明白。” 净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不过,如今你已找到红颜知己,从此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师父希望你和司徒二人,可以远走高飞,莫要留在中原。也许你离开此地,对你对任何人都是一件好事。” “师父,”法静鼻头一酸,眼中有些湿润,“只是辜负了师父多年的栽培,此恩情法静此生难报。” “傻孩子,你若是平平安安,对师父而言便是一件大喜事。”净空微微一笑,又说道,“你和司徒的事尽快办了,省得夜长梦多。如此你们也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中原怕是一场浩劫难免。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切记不可回来。至于你的婆婆,我会吩咐你师兄替你询查,若她还生还,我们必定照拂她周全。若是不幸她已离世,这也是她命中劫数,你伤心即了,切勿回来为她寻仇。你的天魔阙威力无比,若你连自己都无法克制,中原就将是一片生灵涂炭。你要为自己,更是为中原,为司徒着想。” 法静点头,“是,弟子明白。那一日,温妍为了焰休,不惜以命相抵,我心中已是颇多感慨和顾虑。如今焰休心中愤怒想必已如狂风巨浪,他体内也有天魔阙护体,天雷门势必会遭到报复。弟子虽然有意代天雷门规劝焰休,但是心想若是有一日我站在焰休的立场,想必愤怒会不下于他。到时我们二人的天魔阙都失去控制,杀戮难免,血流成河。” “你既已明白这道理甚好。”净空笑道,“你离开中原,找一个好去处,潜心修炼,必定能找到方法祛除你体内心魔。到时光明正大地回来,师父也算了却心愿了。” 法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若真有这一日,弟子定当在师父身旁,侍奉你老人家。” 净空和法慧相视一笑,净空说道,“到时你和司徒两人,难道还住在寺中不成?” 法静面色微红,说道,“师父总爱云游四海,我和司徒就陪着你一起。” 法慧笑道,“这倒是好,也免得我们在寺中挂虑师父您,有法静在你身边伺候着,我们安心多了。” 净空怔怔地望着法静良久,才唤了一声,“宥儿。” 法静微微一怔,心底想起了从前婆婆也是这般唤他,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不由心中一动,扑进了净空的怀里,闷声哭了起来。 净空叹了口气,安慰道,“从此以后,普光寺便没有法静这个人了,你是方宣宥,可记着了?” 法静窝在净空怀里,点了点头,“弟子知道。” “以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是在外遇上什么不平之事,也理当乐于助人。就算你已离开寺院,但也要以普光寺弟子自律,不可坏了本寺名声。” “是。” 净空扶起他,“你法心师兄似乎找到了一些什么法子,可以治好心瑶,你也去瞧瞧吧。如能治好她,你的一件心事也了。过两日寺里帮你举行谢佛仪式,完成之后,你就是方宣宥了。然后你便去天香雅轩接来司徒,我们好好地为你们办一场婚礼,早些让你们离开这乱世之间。” 法静听闻心瑶有救,不禁喜上眉梢,“真的,师兄真的可以救她?” 净空点点头,“你这就去吧,你师兄应在心瑶那处。” 法静笑着拜过师父,就急匆匆地奔向了心瑶的屋子。心瑶是女子,所以住处被安排在了寺院后山下的小屋,法静内心焦急,箭步如飞。 法心果然如净空所言,正在屋里照料心瑶,见到法静回来,面上一喜,“师弟回来了?” 法静点点头,“是,回来了。刚去见过师父,师父说你已找到了法子救治心瑶。” “不错。”法心回身取过桌上的一本书籍,指着上面某一页说道,“这些日子我翻看了许多医书,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好法子。就在不久前,我在经阁里发现了一本医书。几百年前,有一位来自北方的学士,从外面传入中原一本书籍,内中记载了许多奇异的医术,可是由于太过光怪陆离,所以一直未被中原世人所接受。我几乎已把中原的典籍都看了个遍,实在没有头绪,只好冒着试试的心理看了看。结果发现其中有一段记载,竟和心瑶的伤势颇为相似。” “书里怎么说?” 法心示意法静一同坐下,才说道,“书里说在中原的北面有一片极寒之地,那里生长着一种植物,名叫七璇草。这种七璇草因为其自身的体xìng,能在寒冬里生长而不败。它的一大功效就是能修复人体经络,使其重新生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而心瑶的伤势就是因为经络俱毁,元气无法恢复,才会导致如今处于半死状态。若是有这七璇草,或许可以让她度过这一劫,我正想去一次碰碰运气。” “那这极寒之地在何处,书中是否有记载?” “书里说这地方在很远很远的北面,据说要穿过依玛拉雪山。” “这地方不好找,一来一去不知要多久?师兄这么去了,还有谁能照顾心瑶。”法静急道。 法心点点头,“我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我想带着心瑶一块动身,如能找到那七璇草,或许可以当场救她也说不定。” “这路途遥远,师兄又要照顾心瑶,又要找寻那草yào,怕是不易。”法静皱起眉头,“况且还要穿过依玛拉雪山,那里可是血魔宗的总坛,如今血魔宗和中原教派闹得不可开jiāo,想平安渡过去并不简单。” “我想乔装打扮一番,当作是为女寻yào的父亲,血魔宗也未必会和我们计较。” 法静思虑了片刻,说道,“不如我和你们一块去,若是能救好心瑶,我便能放下一桩心事。” 法心沉默了会儿道,“你如今在中原声名大噪,血魔宗想必人人都识得你,想要瞒混过去可能是难上加难,反倒拖住了我和心瑶。再说我已听闻你和天香雅轩的司徒璇已定下亲事,你再同我们一起前往,怕是又要耽搁许久。你还是留下为好,我会一路照顾心瑶的。” “心瑶是我妹子,可是她受了重伤,我却始终帮不上她,反而让几位师兄和师父为我们cāo心,我心中真是说不过去。” 法心笑道,“你是普光寺弟子,是我们的小师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自然有我们替你担着。这是我们理应之事,师弟何必挂在心上不放。” 法静感激地说道,“此恩此德,法静只有来生再报了。” 他回头对着床榻上的心瑶望了一眼,突然说道,“不如我让凶神恶煞一路随行,若有危险之时,他们也好出来相助,这样我也好放心一些。” 法心略略思虑了良久,说道,“这样也好,省得你焦心挂虑。” 法静点点头,“师兄准备何时动身?” “越早越好。”法心起身,说道,“只是无法参加你的谢佛仪式和婚礼了,师弟不会介意吧?” 法静摇头笑道,“当然不会,我送你们一程,到了依玛拉雪山我便回来。” “好,就这般说定了。”法心走到床前,“夜里我便同师父他们去辞行,希望这次真能治好心瑶。” 当夜,法心收拾了行李,乔装成一名农夫。他又体贴地为心瑶做了一副背带,方便在行路时将心瑶背在身后。师兄弟二人至空园向净空话别,然后休顿了一个时辰,便匆匆上路了。 凶神恶煞虽然极其不愿离开法静,但是法静已开口相求,二人也只好答应相随。他们附在法心怀中的佛珠里,这样也好方便法心二人行路。 法静和法心御起法术,很快便穿过了重重山峰和座座小镇,抵达了依玛拉雪山的境内。二人收起法术,落至地面。 法心道,“你快些回去,这里已是血魔宗的地界,万一被他们的人瞧见,我们便过不去了。” 法静摸了摸心瑶的额头,说道,“这一路上就劳烦师兄照顾她了,此途遥遥,请师兄千万小心。” 法心点点头,“是,你走吧,有凶神恶煞在,你大可放心。” “好。”法静哽咽了一声,吩咐道,“凶神恶煞,你们好生护他们安全。待我和司徒找到一个好去处,便会差人去普光寺通知你们,你们届时再来寻我。” 凶神恶煞二人咕哝道,“我们明白了。” 法静重重地点了点头,向师兄挥别,这才御起法术急速而去。他飞行至鲁西村,在那片废墟之中呆坐了许久,脑中回忆着和婆婆的点点滴滴。没有多久,他便要离开中原,没能找到婆婆将成为他心中的一大遗憾。枯坐了半个时辰,他才起身离开了废弃的村庄。 回到普光寺地界,天已蒙蒙亮,薄雾笼罩在殿阁头顶,仿佛世间万物都被覆盖在迷蒙之中,瞧不真切。隐约间,好似有股血腥之气弥散开来,危险的气息无限地扩张,似乎想要把最后的这块洁净之地吞噬。 法静眉头不禁紧皱,已是察觉周边气氛诡异无常。 突然,从山上的迷雾中现出一道人影,他以为是同门的哪位师侄,正要开口呼叫,却见这人影对他熟视无睹,飞快地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血腥气,浓郁地冲鼻。 法静足尖轻点,已飞身冲了过去,可来人却身形滑溜如蛇,一旋一转已出了法静的擒拿范围。然后来人回手一洒,只见一片白色粉末飞扬开来。法静立刻止步,举手掩住口鼻。 待粉末散去,来人已消失无影。迷雾浓烈,连他能目透百里的双目,竟也没瞧清那人面目,只觉此人身形极其熟悉,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何人。法静心头微怒,正要飞身追出去查个究竟。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来人似乎有十几人之多。 法静回过身,就见到十多名普光寺弟子从山上追了下来,领头的正是宋青仁和楚界。众人脸上皆是一副愤怒的神情,各个面带杀气。 法静正准备上前询问究竟出了何事,却见到他们十几人纷纷举起利剑对准了一处,而剑尖所指的中心竟然是他自己。 他不由微微一楞,“怎么了?” 宋青仁嘿嘿冷笑道,“欺师灭祖,滥杀无辜,你居然还敢问怎么了?” 法静心头一凉,“谁死了?” 楚界面上挂着不屑的神色,怒道,“你杀了师祖,还想抵赖?” 法静神色一滞,诧异地退了一大步,心中已是凉了大半截,胸口只觉气血翻涌,竟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53、第五十二章 逃离 天地俱毁,心神俱灭。 这一刹那,十年岁月重往,悲欢离合jiāo错,仿佛那日夜只是春梦一场。心中悲愤犹如狂潮奔涌而来,摧毁了ròu体,淹没了全部的理智。 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兵器发出微微的低吟,虽未见血,却已伤及肺腑。 是恨,是痛,是万念俱灰。 他的身形在空中轻轻地掠过,一路上洒下他的眼泪和怨恨,就像燃起的一场大火,几乎将世间烧为灰烬。身后是喧杂的追逐声,夹杂着声声嘶吼,猛烈地想要把他的心撕成碎片。 他冲进幽静的园子,四周的景物如同十年前他初进门时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嗅觉。 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他一再提醒自己,一再告诫自己,却仍旧挥不去那浓郁的味道。一丝一丝划过鼻间,彻底击溃了他残存的意念。他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已经僵硬的躯体,安静地躺在榻上,慈祥的面目就好似睡着了一般。洁净的僧袍上是斑驳的血迹,一朵朵犹如绽放的花儿,娇艳yù滴。 他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滚烫的泪落在地上,瞬间蒸发。 “师父……”他低声呼唤,却没有换来温柔的回应。 他抬起头,师兄三人跪坐在师父身边,神色悲愤莫名。他们的目光,探询着,怀疑着,怒瞪着,几乎已将他视作了凶手。 他不懂,为什么认定了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法慧冷笑,缓缓抬起右手,指了指对面的墙。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泄露了他的伤心和绝望。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杀人凶手竟是自己一手调教的师弟。犹记得带他初入寺的那刻,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爱惜不已。而这十年修行的日夜,他的心xìng与修为令人叹为观止,赞赏不断。 可惜,终究是养了一头白眼狼,把本寺清誉和师父的xìng命都搭送了进去。他是悔不当初,却已是后悔莫及。 法静僵硬地别转过头去,香案之上触目惊心的三个血字,叫他丢魂落魄,百口莫辩。 “方宣宥。”他轻声地念着那三个血字,每一个字都令他肝肠寸断。 法慧凄然地说道,“寺中除了你我,知你本姓的,唯师父一人。若是有人架祸,那只有我了。” 法德冷笑道,“可惜,法慧师兄一直同我一起,从未离开寸步。那么写下这三个血字的人,必定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而且伤他的人使的竟是本寺的观音指,能如此纯熟地使用观音指,又能让师父毫无戒备的人只有你。” 法慧接口道,“你还有何话说?” 追逐的脚步声已至园中,众人皆挡在屋外,却不敢贸然进入扰了净空大师的遗体。 法静蹒跚地起身,说道,“这么多年,你们竟然不信我?” 法慧摇头,“我想信任你,可是一切都指向你。你体内心魔的力量与日俱增,失控的情形也越发多起来,加上这三个字,我信不得你了。” 师兄三人纷纷起身,挡在净空身前,法慧说道,“我不想对你动手,你还是乖乖就擒。看在我们多年师兄弟的份上,在师父的面前,我不想冒犯,更不想让他死不瞑目。” 法静惨然地笑道,“你们已认定了我?” 三人异口同声,“正是。” 那句正是犹如一记闷雷,轰在了法静的心口,他猛地抬起了眸子,银地透亮,散发出阵阵妖气。心中愤怒燃起,熊熊而烧,愤怒之情仿似一股热流,席卷了周身,也激起了更强大的力量。 一声怒吼穿胸而出,是愤怒化作的厉鬼与恶魔,旋带着白芒照亮了整间简洁雅致的禅室。 他的声音凄厉决绝,“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有本事,尽管来拿。” 只见他脚尖轻轻一点,白芒裹着人影飞旋出了禅室,屋外刀光剑影,如同一张巨网将他笼罩。身后是三道火热的金光,直取他的脊梁。 姒魅怒吼着从身体中狂泄而出,裹夹着天机禅、珀珠和天魔阙的力量,如泰山压顶,海浪狂潮的势头冲天而起。yīn柔的力道却惊人的强悍,刮起的风像锋利的尖刀,震开了无数把袭向他的利剑。 那些利剑招招透着狠命与决绝,全然没有同门多年的情谊,这一刻,他仿佛失却了一切,尊敬、仰慕还有赞扬。如今的他,是地狱来的恶魔,是除之后快的凶手,是欺师灭祖的小人。 他仰天长笑,笑声响亮而又凄厉。 他抬起左手,珀珠在他手中发出强光,穿透了迷雾的深锁。金芒在他手中集结,如燃烧的火球。他猛地朝地下一记重击,轰地一声bào出无数金色小点,就像万把飞刀从四面八方飞shè了出去。 所有人纷纷躲闪,一片混乱与纷杂。待金点消失离去,正中间已没有法静的身影,只有一滩血迹,红艳艳地让人心悸。 法慧仰天长叹,却也无可奈何。 法静一路飞奔,口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姒魅在他胸口恣意的盘旋,想要挣脱他的克制与掌控。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让他陡然收手。差一步,就要血溅普光寺,将来他还如何洗刷自己的冤屈,将来他还如何面对师父的灵位? 他捂着胸口,却无法停止姒魅的愤怒。他的压抑和克制,几乎耗尽他所有的真力,他必须忍耐,否则他即入魔道,与妖魔有何区别? “我知道你愤怒,知道你怨恨,停下,一定要停下。” 无声的呢喃,是对着姒魅,更是对着自己漂泊的魂魄。 如今的他如同一只困兽,天地之大却已无他的藏身之所。他漫无目的地奔跑,视线模糊已辩不清方向。清明的世间对他来说,却是混沌一片。 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过往的岁月,婆婆的,师父的,师兄的,同门的,与之一切有关的景象不停地翻滚。从此以后,他令人艳羡的所有品xìng,都将成为妖魔鬼怪的根源。他们不会在意他曾经做过一些什么让人称颂的事情,他们只会记得他是杀人凶手,是卑鄙小人。 如今,他才深刻地体会到,焰休被世人冤枉成杀人凶手时的那份心境。 他躲进一片密林,眼见周围杂草丛生,显然是无人进入过的荒林。他寻着一处石洞,颓然地躺了下来。心神俱累,只想从此不要醒来才好。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忘记了时辰,忘记了他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笼罩住整座树林,死寂中只听闻风儿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珀珠散发出淡淡金芒,将他的身体包围了起来,一层又一层。 法静微微睁开双眼,对着那层金光,怔怔地凝视着。胸口的窒闷和疼痛已稍稍减缓,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原样,只是他的人生再也回不到从前。 金芒越来越强,从石洞蔓延了出去,突然他觉察胸口一动,一道刺眼的白光冲出了胸膛,瞬间扑灭了珀珠的光彩。白光飞旋着包裹起他,一股一股强悍而雄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在他体内游走。 那力量席卷过后,他就会觉得有股无比舒畅的感觉停留在体内,这一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贪婪地享受着天魔阙带来的美妙感觉。 他一连数日,不吃不喝,就这么平静地躺在那处,任由天魔阙的力量一点一点侵蚀他,慢慢地掌控了珀珠,掌控了天机禅,掌控了异兽之王。 姒魅的真气流窜他全身,他懒得去思考,更懒得去阻止。人生对于他来说,已是了无希望,他终要背着恶人的罪名,一生逃亡,一生孤独。 今生,还有谁会为他担忧,为他伤怀,为他不平? “当这世上没有人再相信你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我死了。”曾经的话语音犹在耳,不断地在他面前重复。 “璇儿。”喉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就如同一盆冰冷的水浇透他的身体。 他突然翻身而起,左手用力挥舞,珀珠重又燃起希冀,发出微弱的光芒。他挣扎着想要把天魔阙抑制下去,他不能向命运妥协,不能认命地低头。他还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多太多的希望,需要他继续努力下去。 婆婆的下落,心瑶的伤势,还未洗脱的冤屈,最重要的是,天香雅轩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他不能食言,哪怕去了是死路一条,他也要让那个他欢喜的女子知道,她在他心中有多么的重要。 就像焰休明知天雷门一行只是徒劳,却仍是大而无畏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为了告诉温妍他的心意。 司徒璇在等着,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甚至知道她一定不会相信他是杀人的恶魔。这世上也许只有她,还是坚信他清白的人。 所以,他更要去,去天香雅轩,告诉她,他是无辜的。 心底突然而起的愿望,像一点火星,嘭地一声燃起了大火。珀珠原已被压制的灵力,就这样死灰复燃了。他现在懂了,只要他的良知和纯善还有一丝希望,天魔阙就永远无法真正地控制他。 他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重复地提醒自己,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没有完成,他希望这些心愿可以成为他抑制天魔阙的能量。 他要带着司徒璇远离此地,去找一个僻静的安身之所。然后,他要回到中原,了无遗憾地去找寻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个架祸于他的恶人。 心中已下了决定,当下不再犹豫,飞身冲出了石洞。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仿佛给了他一种希望,暖暖地流满他的身体,让他重新开始恢复理智,回复到了那个聪慧又平和的法静。 他猜想到如今中原皆应知道他弑师一事,想必普光寺也已派人在多方寻找自己的下落。况且净空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是当今中原的泰山北斗,他的无辜被害必会引起中原各大教派的不满。而他,也势必成为各大派的头号捉拿要犯,谁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怕他一走上大街,必然会引起疯狂的围堵,到时杀戮争执无可避免。假如天魔阙再次失控,那种场面他无法想象。平民百姓无辜受害,街道之上血流成河,一切皆因他造成,他无力承担这样的罪过。 法静找了一家农户,向他们讨了一套粗布粗衣,将自己乔装了一番。一副农夫打扮,连他自己都忍俊不禁。他离开农户之后,既不敢御术飞行,也不敢在大镇上露面,只能专拣一些小镇小道行路。 他几乎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抵达了天香雅轩的地界。他寻了一处藏身之所,一直躲至夜黑才闪身而出。他飞速地掠过大片林子,穿过了那条幽静的小径,路上虽然遇见过几次天香雅轩的弟子,但都被他轻易地躲过了。 当他到了雅轩阁的时候,他才发现有大批各派弟子聚集在那处,普光寺弟子也赫然在其中。法静抬头望了眼屋顶,脚尖轻点飞纵了上去。 扒开一片屋瓦,只见殿内一片堂亮,火光映shè到每一张脸上。 云叶大师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坐在她左首的竟然是法慧师兄,而云叶右首的则是天雷门的风厉行。后面依次都是各派掌门和弟子,连葛霹雷也出现在其中。 法静不禁苦笑,看来各派都已将他视作大恶人,yù除之后快了。而葛霹雷的儿子曾被法静打伤,这次终于可以寻得机会来对付法静,自然乐享其成。 这时,连峰开口打破了殿内沉默,“普光寺隐瞒了法静和焰休同习天魔阙一事,实在是有背中原同道情谊。如今造就这两大祸害,中原必将又要遭遇劫难。” 法慧苦笑道,“当初法静心xìng随和淡定,我和师父皆以为他能掌控天魔阙的力量,况且有他在还能抑制焰休。没想到师父一片苦心,竟落得如此下场,我也是史料未及。如今他杀害师父,伤了同门,已违本寺教规,本寺已决定将其逐出师门。” 此番话落在法静心中,犹如利刃割开身体,痛心疾首。他捂着心口,觉察姒魅又在体内作祟,他强制稳定住心神,告诫自己切不可激动,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风厉行厉声问道,“那若今后遇到那恶贼,普光寺又该如何?” 法慧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当然和同道一起,将此贼诛杀,清理门户,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好。”风厉行道,“有法慧师兄这句话足矣,如今我们则要想个对策,如何对付这两大贼子。他们的道行已日增月长,长此以往,想必更难应付。若是他们二人联手,就是难上加难了。” 云叶说道,“焰休一向独来独往,他在血魔宗里也是独自行动,想来不会和法静联手。只要我们各个击破,应是不难。” 法慧摇头道,“你们也已见过天魔阙的威力,而它的力量则是来自于修炼之人的心xìng,愤怒和狂躁是天魔阙的力量来源。焰休失去温妍,心中定是怒火冲天。而法静离开普光寺时,愤怒之情不亚于焰休。他们二人的天魔阙必是又上了一层境界,只怕不好应付。” 风厉行赞成道,“不错。况且,焰休身后有血魔宗的势力,而法静身后的势力则更强大,异兽和妖人若都听他差遣,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岂不是又要重来一次。” 云叶冷笑道,“何必杞人忧天?法静对我徒儿的情意倒是真切,我看他未必会直接逃往西南,反而会先来找她。到时,我们这里人多势众,不用怕他逃脱。” 此时,殿外一阵喧闹,然后紧接着有脚步声慌乱地闯了进来。 法静侧身从洞口看了过去,只见殿外闯入两名女子,一前一后地冲进大殿。 跑在最前的女子错手挡开了另一名女子的阻拦,喝声冲着在坐的掌门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法静是这样的人。你们为什么都不信他,为什么都要冤屈了他?” 54、第五十三章 追杀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法静心心念着的司徒璇。 法静微微一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他果然没有料错,哪怕连生活了十数载的师兄弟们都不信他,司徒都会是那个站在他身边唯一支持他的女子。 云叶这时面色一沉,怒道,“璇儿,谁准你出房门的?此时此刻,岂是你胡闹的时候。” 司徒璇昂然而立,显然没有因为师父的质问而退缩,她说道,“师父,就在不久前,您还说法静是中原不可多得的良才,说他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子。为什么才没几日,师父如今就根本不信他了。难道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师父就把当日自己的论断给推翻了不成?” “放肆。”云叶呵斥道,“法慧师兄他们是亲眼所见,你还有何疑问?况且,法静练就了天魔阙,那是种人力无法控制的邪魔功夫,走火入魔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身上有那么多神秘之处,你难道通通都知道?” “是,弟子都知道。”司徒璇坚决地回道,“他幼年丧亲,孤苦伶仃,和婆婆相依为命。他说自己有心魔,每日每夜苦苦压抑。他和焰休惺惺相惜,却绝不是你们所说的暗自勾结。你们眼中只有名望声誉,有谁想过我们这些做弟子的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是个孤儿,我能理解法静心中的苦楚。” “那他杀害自己的师尊,又如何说得过去?”云叶不禁反问道。 “说得好。”司徒璇转身面对法慧,“法慧大师,您和法静生活已有十数载,他的心xìng和脾气,您一定一清二楚,您难道也真的以为法静会做这样的事情?” 法慧微微一怔,说道,“师尊的确伤于本寺的观音指之下,而且师尊临死之前写下了凶手的名字,正是法静的本名。寺中知道他本名的除了师尊,就只有我一人。师尊遇害之时,我正同其他师弟在一起。一切都指向了法静,不由我们不信。” 司徒璇冷笑道,“你们就愿意相信这些,却不愿意相信法静的为人?” 法慧等人沉默起来,云叶喝道,“子沅,把她带回屋去,罚她抄写心诀,不准她出门。” 叶子沅原本站在司徒璇身后,听到吩咐立刻上前拉了她一把,司徒璇轻轻地甩脱,说道,“不必,我自己会走。无论你们证明了什么,我都相信这绝不是法静所为。” 风厉行一直沉默的坐在一边,此刻却说道,“司徒师侄,你还是不要如此执着,否则既背叛了师门,又让自己身败名裂,却是大错特错了。” 司徒璇呵呵一笑,“是吗?是不是就像温师姐那样,让风掌门丢脸了?” 风厉行眉头紧皱,一边的葛霹雷沉声说道,“风掌门是好言相劝,若是你能助中原同道擒住那恶贼,便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那恶贼一定会来此地寻你,你若能诱他入瓮,也能抵过你的有眼无珠,错付终身。” 司徒璇脚步一滞,凄然地说道,“师父,难道你们也要如同温师姐自尽的那日,用我来诱惑法静出现吗?” 云叶神色闪烁,说道,“欺师灭祖的恶人,你还要袒护他不成?” 司徒璇惶然地摇头说道,“若是你们想用我来作饵,恐怕你们也要失望了。我的心就如当日温师姐那般,宁可玉碎,也不为瓦全。师父,你若真是不顾我们师徒之间的情分,我也绝不会怪您。但是,如果法静注定要命丧于此,我司徒璇也定会追随他而去。生也好,死也罢,或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我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我爱慕的人。” 一番温言温语,让在场无数的人心生感慨。焰休和温妍,法静和司徒璇,两对年轻男女的爱如此简单明了,如此地深情无畏,若是有心之人必定会为此扼腕叹息。只是可惜,他们的人生渐渐地靠向了邪魔,在中原正道的眼里他们的爱情是错误的,所以注定要以悲情收场。 司徒璇决然地站在大殿中央,藐视了一圈在座的前辈掌门,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是笑他们的执着,是笑他们的虚伪,是笑他们所谓的名声地位。 这些又能如何?在她眼中不值一文,相比较起来,她的悲情要比温妍少的多。至少,她不需要嫁一个她不爱的男子,至少她不需要用命来换他的自由。因为她会选择同他一起,一起去面对这世间的残忍和无情。 想到此处,她越发笑得灿烂夺目,她甚至希望他能快点到来,她就能握起他的手,此生无憾。 云叶哀叹了一口气,说道,“子沅,带她回屋去吧。” 叶子沅轻轻点了点头,上前扶着司徒璇的身子,转身向外走去。这时,葛霹雷突然闪了出来,挡住了她们二人的去路。 司徒璇对着他冷冷一笑,“葛掌门有何见教?” 葛霹雷yīn笑着说道,“云叶大师,让这丫头乖乖呆在屋里,如何擒得住法静?” 云叶微微皱眉,说道,“那你准备如何?” 葛霹雷绕着司徒璇转了一圈,说道,“我倒有个好办法,可以引法静出来,甚至能把他擒住。” 风厉行抬头问道,“说来听听。” 葛霹雷无视司徒璇怒目相对,怡然自得地说道,“我们在大殿之前设个陷阱,把这丫头绑在中央,料想法静见到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她。” 司徒璇呵呵一笑,“葛堂主,真是个好法子,果然不愧是修安堂,令人刮目相看。” 葛霹雷对司徒的嘲笑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见到云叶面上显得有些犹豫,立刻焦急地说道,“如今不是顾道义的时候,法静可是杀净空大师的凶手。他不但是法静的恩师,更是咱们中原的泰山北斗啊。我们不能为了道义而放走那恶贼,一个焰休已经够中原应付的了,再多出一个法静,只怕又要无端端的血雨腥风了。” 连峰坐在风厉行一侧,率先赞成道,“葛堂主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如此这般,只能暂时委屈司徒了。” 司徒璇目光对上主位上的云叶,惨然说道,“师父,你真要如此吗?” 云叶摇了摇头,叹息道,“璇儿,暂且委屈你,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司徒璇脚下虚浮,后退了一大步,凄然地笑道,“好,真好。多年师徒之情,也只换来这样一句话。弟子明白了,弟子明白师父的苦衷。” “你能这样想便好。” 司徒璇笑着摇头道,“可惜,弟子却不愿意这么做。” 葛霹雷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司徒璇冷冽地瞪了他一眼,后退了几步,说道,“那么只有请葛堂主把我的尸首绑在那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还未回神之际,只见司徒璇已拔出手中竹笛,银光微闪,剑身优雅地划出一道弧线,割向了她的咽喉。 叶子沅的声音哽在喉间,想呼喊却是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声来。 突然,头顶之上发出一阵轰鸣,众人抬起头,只见到大殿中央的瓦片纷纷落了下来,一道白色身影像一股旋风飞旋而入。 那白影落至地面,轻轻一点,直扑司徒璇。 “铮”的一声,剑身被震开,只在司徒璇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印。司徒璇愕然,手中的剑无力地垂下。她轻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熟悉温存的脸庞带着一丝愠怒注视着她。 她轻笑出声,靠在他有力的臂腕之中,说道,“你来了。” 他轻轻地叹息,无奈地笑道,“是的,我来了。” 这时,殿内众人皆愤然起身,祭起手中兵器,纷纷指向法静。 葛霹雷首当其冲,怒道,“法静,你果然有胆,居然敢独闯天香雅轩。” 法静温文笑道,“当然,这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别说天香雅轩,你那修安堂,我也能想去便去,想走便走。” 司徒璇扑哧一笑,“好狂,和那焰休倒是有得一拼。哪天你去修安堂,可别忘了带上我,我也要去那浏览一番,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杰地灵,养出了这么一群小人。” 葛霹雷被他二人气得直瞪眼,怒道,“小娃子,不要逞口舌之快,今时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法静面色一沉,“那也得看看你的本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葛霹雷怒从心来,正要飞扑过去,只见身前闪出几道人影,正是普光寺法慧,法安、法德三人。 法慧说道,“此人曾是我门中弟子,也是杀师凶手,请葛堂主让我们自行处理此贼子,为我派清理门户。” 葛霹雷点头说道,“好,就给法慧大师一个薄面。” 法慧三人上前一步,围住法静和司徒璇,司徒璇举剑挡在法静左侧,温柔地抬头凝视了他一眼。法静明白她心意,也不阻拦,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能够并肩而战也是一种幸福的存在。 法慧摇头劝道,“司徒,此事乃是我门中之事,你还是退了下去,莫要牵扯进来。” 司徒璇笑道,“今日,我同法静绝不分离,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是心甘情愿。” 法安说道,“那就得罪了。” 说罢,三人掌心放出金芒,三道雄厚的天机禅真气扑面而来。法静左手轻甩,珀珠发出金光隔开了天机禅的狙击。他知道他们三人功力深厚,若是以一人之力抵挡,或许还能撑得一时半刻,可是有司徒璇在身边,他一心关注她,想是很难抵抗。 他知道司徒璇在天香雅轩应是安全无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与她为难。他心中主意已定,出手一托,司徒璇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稳稳地飞出了战圈。 她回头一看,法慧三人真气鼓动,已把法静围绕在了其中。她心中忧虑,可是也明白自己在那只会扰乱他的心神,当下也不敢再冲将进去。 众人站在战圈之外,神色凝重地关注着四人的斗法,隐约间可见法静从容不迫,毫无败退之象,都不禁有些焦虑。 葛霹雷站在一边,眼见普光寺三位高僧都拿法静没有办法,心中更是焦急难耐。他眼珠一转,已心生一计。 只见他悄然走到司徒璇身后,喝声喊道,“快擒住司徒这丫头,有她在手,法静一定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一大批人领悟过来,纷纷冲向了司徒璇。司徒璇心中一惊,却也无法,她不能束手就擒,否则法静也无逃生机会。她举剑奋力抵挡,眼神向法静那处望了一眼,见他果然已是章法大乱,险些被法慧他们所伤。 她不敢怠慢,全力应对来人袭击,虽然已感不支,却仍是苦苦支撑着。 叶子沅呆楞在一边,想要出手相助师妹,却又知道如此这般只会把天香雅轩陷于不义。她抬头凝望了一眼法静,心中担忧他的安危,焦虑和痛苦却只能苦苦压抑在心中,令她肝肠寸断。 法静越是担忧司徒境遇,真气就越加混乱,法慧三人的攻势也越加连续和凌厉。法静知道如此斗下去,自己终要落败。他当下立刻催起天魔阙,白光突然出现,刺人眼目。法慧三人的攻势略略一缓,法静已寻得缝隙,冲出了他们的包围。 他左手向司徒璇那边一挥,珀珠飞旋了出去,缠上了她的手臂。珀珠顿时放出金芒,像无数道利刺向司徒璇四周的人shè去。然后珀珠夹裹着强劲的力量,把司徒璇拖出了大殿。 殿内众人立时纷纷追了出去,向着他们二人逃遁的方向急奔。法静和司徒璇二人已消耗大量真气,如何能轻易逃脱?不出片刻,他们二人就被逼至了一处绝壁,众人已纷纷追上了他们二人的步伐。 法慧三人仍是围住法静,普光寺的绝技连绵不断地向他袭去。法静不由苦笑,这些都是他多年修行的法术,如今却是冲他而来,不免有些感叹人生的多变和绝情。 那一边,葛霹雷他们仍是围堵住司徒璇,狠招不断。 没有哪一刻会比如今更让她想到死亡,因为她觉得累了,如此艰辛地苦撑着,却始终没能看到逃生的机会。可她又怎能轻易地放下他,让他为她心痛,为他落泪呢? 她还能撑多久,她根本无从计算,她无力地挥动手中的剑,只是在苦撑着这最后的一丝希望。虽然她知道希望是多么的渺茫,多么的薄弱,可是她仍然坚信他们可以,可以逃出这里,去找一片人生的净土,再也不理这无情的人世。 痛苦,汹涌而来,她察觉温热的液体从胸口澎湃而出,她低下头,一柄剑已穿透她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尖一直落至地面。 她居然笑了,仿佛那一刻看见了来生,看见了他们的执手相握。 剑从她的身体内抽离,好似抽走了她的魂魄,她捂着流血的胸口,缓缓倒了下来。接住她身体的是一个温柔温暖的怀抱,她笑着昂着头看着那个人。 叶子沅痛楚地抱着司徒璇有些冰凉的身子,哭着喊道,“葛堂主,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司徒璇美丽地笑着,“师姐,我……好冷啊。” 叶子沅紧紧抱着她,说道,“我在,我抱着你,不会冷的。” 司徒璇依旧笑着,喃喃地说道,“以前……我一直……对你愧疚,我知道……你对法静的……心意,可是我仍是……夺走了他。如今想来……我还真高兴……至少……至少我比你更爱他。他需要的……需要的是一个……能陪伴他……温暖他的女子,而不是……不是一个威名四方的……女侠……” “我知道,我知道。”叶子沅哽咽着,“他有你是他一生的幸,他不枉费爱你一场,因为你是值得他爱的女人。” 突然,天地之间一声怒吼,激起一阵耀眼刺目的白光,像一场狂躁的暴雨笼罩着大地。 司徒璇茫然地向着那处望去,只见一团白光围绕着法静的身体飞转,卷起阵阵旋涡,就像利器将四周靠近的人撕扯得粉碎。 他的发丝已经散乱,在白光的旋绕下飞舞,他的目光冷冽又凶恶,就像是来自炼狱的魔王。他目视着她,眼中的温存随着白光的肆虐越来越微弱,一点一点被愤怒和狂乱所侵蚀。 司徒璇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凄凉,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伸向了那处,仿佛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男子。 55、第五十四章 入魔 揪心的疼痛穿透ròu体,犹如开膛破肚,最后一丝理智随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愤怒所湮灭。姒魅的狂吼与嘶叫几乎扯裂所有人的耳膜,仿佛沉重地在胸口一击,五脏六腑皆碎。 叶子沅搂着尚存一息的司徒璇,目光却怔怔地望着那团白光,内心的激dàng猛烈地冲击着,脑海中竟然只是在一昧地重复着往昔的片段。 他的温文儒雅,他的恬淡幽静,他的云淡风清,突然之间就像破碎的纸片四分五裂,竟然拼不起过往的情景。这究竟是谁?还是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法静么? 叶子沅无法对自己的心做出肯定的回答,因为她眼前所见的已经不再是那个法静,而是一个恶魔。他的目光,像一道伤人的剑气,直透人心。他的脸,狰狞可怖,像是没有生命的鬼魅。 他朝天仰啸,周身散发出的白芒犹如利箭,向着四周狂猛而去。围堵他的人群开始纷纷躲避,对那些白芒竟是无力可施。 风厉行突然大喝一声,“法静已近魔道,我们得趁他未入魔之际,将他一举击毙,否则不堪设想。” 云叶随在身旁立刻附和道,“不错,我们一起运法,向他攻去,必要让他死于今日。” 众人皆感有理,各自躲至白芒无法袭击之处,纷纷运起各派独门法术。这一刻,只见四周尘土飞扬,无数光芒乍现,将一团刺目的白光团团围起。 无数眩目的光芒,jiāo缠着向着白光袭去。白芒之中,法静傲然地站立着,他的眼珠已微微泛红,身体内叫嚣的愤怒已将他的法力燃烧至最高。 没有人能估算出,这场战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场战斗究竟会是谁输谁赢? “不要……”司徒璇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的光彩向着法静而去,他只有一人,却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这原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可是她却无力去改变它。 但她知道,让法静失去控制,失去理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若不是她被袭受伤,法静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丧失理智,被愤怒所控制。 她不能让他入魔,遁入妖道。她不能让他清澈的目光,被鲜红的妖艳所侵蚀。如果可以,她愿意用xìng命去换,就像当初温妍那般的决绝。 她强行运起体内最后一丝真气,蹒跚着站了起来。 叶子沅显然一惊,忙道,“师妹,不可上前。” 司徒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甩脱了叶子沅的拉扯,飞扑着冲向了法静所在的那团白芒。飞扬的黑发和衣衫,在空中舞出了美丽的弧线,仿佛是一只脱茧而出的蝴蝶,扑腾着翅膀向着娇艳的花朵而去。 白芒灼热地飞shè而出,夹杂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真气,像无数的剑刺进身体。司徒璇不顾一切地冲进白光的结界,伸出她温暖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了法静。 鲜血从她的嘴角慢溢出来,滴落在白色的衣衫上,刺眼地绣出了一朵朵红花。她微笑着紧紧地拥抱着她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子,满眼的不舍和挣扎。 可他却仿佛从未认识过她,狰狞地对着她嘶吼,姒魅的力量像条巨蟒纠缠着她的身躯,几乎要把她拧碎。 司徒璇的力量渐渐的消失,可是她的手臂却始终依附着法静的身体,她的泪无声地滑落,然后飞舞在无数光芒激起的旋涡之中。 “醒来,求你,醒过来……” 她的手指剧烈地颤抖,扯着他的白袍,拼死地挣扎着。她的心中无声的呐喊着,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却听不到,目光中只有那团快要滴出血来的熊熊怒火。 “住手。”叶子沅的声音被割裂在风中,她只能怔怔地望着法静伸出双手,绝情狠命地朝着司徒璇的胸口击了下去。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停顿了下来,司徒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飞散在旋涡里,然后喷洒在所有人的脸上。 白光渐渐黯淡下来,嘶吼声也渐渐低吟,法静眼珠中的血色慢慢地变淡,一点点现出它原有的色彩,也仿佛勾回了他一丝理智和魂魄。 当理智恢复的刹那,他看清了这世间片刻的混沌,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拨开了迷雾,让他从迷雾中走了出来。然而,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情景,他永远不希望他眼见的竟是这样一番令他绝望和痛恶的景象。 他伸出手接住司徒璇的身体,姒魅的白芒围绕着他们,却不再冷冽凶恶,而是透露着生离死别的感伤和无望。司徒璇笑着,灿若桃花,仿佛他的清醒是她这一世最后的愿望。 “璇儿……”他拥抱着她,拥抱着她最后一口气息。 剑,无情地袭来,刺进了他的身体,他却不觉得疼痛,唯一疼痛的地方,只有心而已。他的绝望,他的失落,影响到姒魅的力量,它竟然无力为他抵挡利剑的袭来。 剑穿透他和她的身体,然后又突然离去,血液溅洒,流了满地。他抱着她无息的ròu体,一步一步地后退。他疯癫地狂笑着,笑得撕心裂肺。 叶子沅想要冲上前去拉住他,却被一旁的同门拦阻,她哭叫着,“放了他吧,他心死了。” 众人一副冷漠的面孔,仿佛一张张面具,没有人理睬她。他们冷冷地望着法静和司徒璇,好似他们二人只是垂死挣扎的野兽,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法静呕出一口热血,所有的意识在一瞬间被抽离。他的人缓慢地向后倒去,像断线的风筝,朝着悬崖底掉落了下去。他始终不忘的是,紧紧地拽着手指,不让怀中的人再失去最后的依凭。 耳畔传来叶子沅的呼喊,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就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诀别。 悬崖之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叶子沅站在崖边,世间所有的色彩仿佛也跟着法静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 死亡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惨绝人寰的折磨,还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的痛楚? 死后还会有知觉,还会像在世时那样疼痛吗?可是如果还活着,为什么胸口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心跳声都已不存在? 没有寒冷,死亡的滋味原来就是这样。 他不禁笑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结束这纠结的一生,还不如像现在这般安然地躺着,等待轮回转世。 “你醒了?”温柔且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是谁? 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四周参天的大树遮去了一大半的日光,显现出一片幽暗。一个曼妙的轮廓跪坐在他的身边,神色担忧地望着他。 “是谁?”他微弱地问道。 “尹清。”她轻轻地开口,眉色间现出忧虑和伤怀,甚至有那么一丝丝激动。 “尹清?”他回想了许久,才想起百忧谷里发生的一切,“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清将他扶起,然后说道,“我在西南发现了魅族的踪迹,找到了魅族的族长,我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了你究竟是谁。” 他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我究竟是谁?” 尹清温柔地抚摩他的脸颊,说道,“我急着想要告诉你真相,才匆匆赶到百忧谷,却发现你已不在。我猜想你一定是回到中原,所以也兼程赶了过来。没想到刚回中原,就听说了普光寺里的事,而你又下落不明。中原各派都集结到了天香雅轩,要以司徒璇为饵擒住你,所以我就溜进了雅轩阁,希望能帮你一把。” 她冷哼了一声,“真没想到,中原名门正派竟然如此不顾道义,对你们痛下杀手,我不敢贸然救你。见你跌落山崖,我立刻暗中半途救下了你。幸好,真的,感谢上苍让我救了你,否则,否则,我该如何面对我家小姐呀?” 他怔怔地望着尹清,显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尹清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道,“法静,怎么了?” 法静沉默了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久,突然开口问道,“璇儿呢?” 尹清楞了楞,神色一暗,颤抖着伸出右手,指向了法静身后昏暗的角落。 法静木然地转过头,望了过去,只见那处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件雪白的衣衫,从头到脚,一片雪白。 他捂着胸口翻腾的气息,摸索了过去,他匍匐在那人身边,怔怔地凝视着,然后他伸出手温柔地揭开了那层衣衫。从衣衫的一角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冰冷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他的喉间哽咽着,是一种yù哭无泪的凄凉。他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他记得她如同飞蛾扑火的决绝,他记得万剑穿心带给她的伤害,他记得是他自己的双手彻底毁灭了她,他更记得她最后那抹惊心动魄的笑容,几乎夺走了他的灵魂。 他环抱住她,冰冷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埋首在她的颈窝,悲情地痛哭着,伴随着一声长啸和发自肺腑的嘶喊,响彻天地间。 尹清知他心中悲痛,却是无语劝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如此的伤怀和绝望。 然而,一切都在突然之间发生。 寒冷,像一场瘟疫,瞬间袭击了这片幽暗无人的树林。一层白色的雾气从法静身上散发出来,缓慢地向着四周蔓延。就如同冰封的湖面,将四周所有有生命的物事都冰冻了起来。 青草、树木、花朵瞬间枯萎,林子里回dàng着冰凉的雾气和诡异。 尹清察觉到了不对劲,“法静……” 法静好似听到了她的叫声,慢慢地抬起头来。 银瞳闪着光芒,一丝丝血色充斥进眼瞳里,染红了世间的一切。 泪,滚烫地从眼眶中滑落,在白皙的脸上划出两道鲜红的印记。血一样鲜红的眼泪,一滴滴流淌下来,犹如岩浆熔液,在冰天雪地之间,燃烧出绝望的火花。 发丝散乱开来,在愤怒激起的旋涡中飞扬,一根一根,从黑到白。只有一瞬间,发丝已是银白一片,披散在肩头,衬着沾染着鲜血的白袍,和四周被冰封的世界,浑身散发出妖气和诡异。 尹清大吃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满脸的绝望和痛心。 银发红眸。 那是……那是成妖入魔的境界。那需要多大的怨气,和多深的愤怒,才能造就这银发红眸的地步? 这是,妖魔之王,天地俱灭的前兆。 若是,若是焰休…… 尹清突然不敢再深想,想未来,想他们见面的那一刻。 一声惊雷轰天而起,原本瞠亮的天空,突然之间暗淡下来,闪出一道道红色的电光,狰狞地在空中张牙舞爪。 天魔舞。 尹清长叹一声,回头看向法静。 他却在笑,冰冷地笑着,声音里透着狠烈与无情。 血泪一直流淌着,一直都没有停息。如同妖魔的愤怒,永远都不会停止,直到世界灰飞湮灭的那一刻。 天魔咒,无可破解! 56、第五十五章 危机再现 入冬,一场风雪夺走了绿意,将整个世界埋葬在一片银白之中。世上除了黑与白,竟没有其他的一丝色彩存在。生灵被沉重的积雪掩盖在冰冷之下,逐渐失去生命和热量。寒冬的气息覆灭了一切,仿佛看不到冬日结束的尽头。 雷门山银装素裹,茂密的树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积雪的重压下微微颤动。大雪覆盖了地面厚厚的一层,不消片刻行人的足迹便会被又一层积雪掩埋。 大雪纷飞了一宿,终于停歇。每日负责清扫的弟子已起身出门,各自来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清扫起那些沉积了一宿的积雪。 一名年轻弟子打着哈欠,走到山门前,拉开沉重的木栓。厚实的大门发出吱呀声,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年轻弟子拿起一旁竖放着的扫帚,睡眼惺忪地跨出了门槛。 恍惚之间,只见眼前有一道黑影悬在半空,随风飘dàng着。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抹了把眼睛,才定睛向那黑影瞧了过去。 这一看,顿时吓去了他的三魂六魄。 那山门悬梁之下竟吊着一具尸体,全身骨骼俱裂,如同一块残布在半空飘扬。而那张苍白的面容就像这漫山遍野的积雪,白得几近透明,似乎要融入到铺天盖地的银白中去。尸体赫然穿戴着天雷门一贯的蓝衣白裤,正是天雷门中一名初级弟子。 他仓皇往后退了一大步,被身后的门槛绊了一大跤,跌坐在雪地上。恐怖的死状令他心惊胆战,竟是张着嘴,怔楞在那处。 一阵冰冷的寒风吹来,使他全身打了个抖索,这才恍然清醒过来,猛地爬起身,飞奔着向大殿冲了进去。 “杀人了,杀人了……” 惊恐的叫声,惊醒了整座沉睡的大山,也将恐惧弥漫到了雷门山上每一个角落。 尸体很快被搬了下来,送到了逸雷观的大殿之中。天雷门的弟子几乎一大半都集聚在殿中,目光怔怔地望着,满面的怒容却掩不住神色中那一丝慌乱。 风厉行威严地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地望着那名已经死亡的弟子,表面虽是看不出任何波澜,可他的怒火和忧虑却是一波又一波地在心中聚散。 连峰、卫子甲还有容弈分别站立在他两侧,他们全然没有风厉行处事不惊的神态,每个人脸上的怒火早已熊熊地烧了起来。 兰远之检视了一遍那名弟子的伤口,随即上前向风厉行说道,“师父,已经检验过伤口,正是白眉刺所伤。” 连峰叹息了一声,道,“这已经是第五个了,看来他是不会罢休了。” 风厉行点头道,“当年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过,总有一日要踏平天雷门,现在他只是在实现他的承诺而已。” 连峰不解地说道,“焰休自从那日就在中原销声匿迹了,就连血魔宗也对他的行踪毫不知情。如今已过了五年之久,他为何现在才来寻仇?” 风厉行随即问道,“当年他偷取玄极令时,法力如何?” 连峰回道,“在年轻一辈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 风厉行微微一笑,又问道,“那他刺杀温师弟时,法力又如何?” 连峰想了片刻,说道,“那时他已习得天魔阙,法力自然是深不可测。” “那他抗衡电雷压顶的时候,又是如何?” 连峰楞了一会儿说道,“那自然还是差了分毫。” “不错。”风厉行说道,“所以他才会在五年后寻上门来。五年的时间加上他过人的天赋,他的天魔阙足以提升到一个无敌的境界。如今他来了,也正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来对付我的电雷压顶。” “师兄,照此情形看来,这是焰休自行而为的复仇行动,并非血魔宗的意图。既然他只有一人,我们做好防范也不必怕他。” 听了连峰的话,风厉行反而连连摇头,“不,你错了。焰休的才智绝不只是如此,他虽说要来寻仇,但也不会傻到白白送上门来。况且他的法力高低,我们如今还不得而知。但是严加防范是必须的,切不可大意。” “是,我明白。” 风厉行沉默了许久,又说道,“如今血魔宗一直蛰伏在依玛拉雪山,虽然表面上毫无动作,内中却是波潮涌动。西南妖族内斗,暂时还无法威胁到中原,但是说不准哪天它们又会联合起来。而无影堂也消失中原多年,这种异样的平静,反而更让人担忧,更让人安不下心来。” 连峰点头,道,“师兄担忧的没错,自从法静落崖身亡后,中原慢慢平静下来。可是总觉得一切只是被掩藏在某个角落里,仿佛哪一天就会一股脑儿地显现出来,又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卫子甲经过当年一事,xìng情已收敛许多,如今听得连峰如此说,也是赞同不已,忙说道,“还有一件事,似乎我们也得多加留意。” 连峰问道,“何事?” 卫子甲回道,“开云山上,璇玑宫。” 众人皆是一楞,风厉行赞同道,“师弟说得不错,璇玑宫一年前无故出现在中原,已实属神秘。虽然目前没有任何动静,却值得我们多加关注和小心。” 连峰说道,“这璇玑宫的确神秘莫测,目前我们连它的幕后主持是谁都不得而知,更别说他们究竟来自何处,又为何突然出现在中原。” “看来又是一个多事之秋,”风厉行忍不住感慨,“虽然一切仍算平静,可是却暗潮涌动,指不定哪天,一场杀戮就要开始了。” 顿时,大殿陷于一片死寂,人人都不由想到那种妖魔纵横,血ròu模糊的景象。那时有多少人将会生离死别,有多少人要付出生命,又有多少人会在正与邪之间游离。 “掌门。”一年轻弟子匆匆地从门外奔进大殿,还未喘过气来就急着说道,“修安堂葛堂主求见。” 风厉行连同卫子甲和连峰皆是神色一惊,心头突然冒出不祥的预感。 风厉行忙道,“快请。” 不出片刻,那弟子就引领着葛霹雷和四名修安堂弟子走进殿来。葛霹雷面色惨白,头发似乎也白了许多。不止他一人,就连他座下四名弟子也都是面色不佳。五人一路行来,气息不顺,身上也有多处挂彩,仿佛刚从一场大战之中逃脱出来。 风厉行惊道,“葛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葛霹雷长叹一声,竟是老泪纵横,“唉,修安堂……修安堂……完了。” “什么?” 葛霹雷抹了把脸,说道,“昨夜,有数十名黑衣人偷袭了修安堂,一门一百三十人,就只剩我们五个了。” 说到此处,葛霹雷险些晕倒了过去,风厉行忙起身和连峰一起将他扶到一边落坐。 风厉行问道,“那清风呢?” 葛霹雷双目一怔,神情呆滞地说道,“死了,也死了,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他向身后四名弟子挥了挥手,他们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们抬着一张木板走进殿里,那木板之上躺着一人,全身被白布遮盖。 他们将那木板置于殿中,风厉行走了过去,掀开白布一角,露出了葛清风毫无血色的面容。风厉行正要盖上白布,却瞥见葛清风整条右臂都被切除。 “这是……” 修安堂一弟子说道,“昨夜遭袭,共有二十多名黑衣人,各个法术高超。我们一百多人拼死抵抗,竟然毫无胜算。他们的目标也很明显,似乎就是我们的葛师兄。每个人对他竟是招招狠辣,毫不留情。葛师兄双手难敌众拳,不幸死在了他们的手下。然而他们却仍不甘心,竟然削去了他的整条手臂。一得手,他们便迅捷无比地全体撤退,并未对我们赶尽杀绝。眼见他们离去,我们都松懈下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暗中放了一把大火,把整个修安堂烧的干干净净,许多师兄弟都葬身在火海,被……活活烧死了。” 众人面上一沉,脑海中不免想象到当时的惨状,神色也变得惊恐不定。 风厉行愤慨地说道,“这群贼子好生dú辣,草菅人命,堂而皇之。” “正是。然他们法力无边,而且配合默契,一进一退章法齐整,我们竟是拿他们没法。” 风厉行沉思片刻问道,“可是,他们为何偏偏要取走清风的手臂?” “这个我们也不明白,只觉得他们似乎和师兄有仇。师父他老人家伤心过度,我们几人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好陪着师父来天雷门,请风掌门为我们做主了。” 风厉行摆摆手,“客套话不必说,咱们都是中原同道,修安堂有难,我天雷门出手相助,乃是理所应当。” 葛霹雷说道,“多谢了,这恩情,我葛某人今生一定还。” 风厉行摇头道,“葛堂主何必客气,如今已非修安堂一家之事了。中原暗藏的危机开始渐渐浮现,各方妖魔也都开始蠢蠢yù动起来。” 葛霹雷怔了怔,瞧见了大殿之中还躺着一具天雷门弟子的尸体,“这是怎么了?” 风厉行苦笑道,“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自从五天前起,每夜都会有一名弟子遇害,如今我们也是焦头烂额。” “是何人所为?” “焰休。” “啊。”葛霹雷吃惊地说道,“他居然回来了?” “是。”风厉行点头,“白眉刺的伤口,我们还不会弄错,现在只是还不清楚,他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 “没想到焰休也出现了,”葛霹雷担忧地说道,“还以为只是无影堂回归中原,估不到连血魔宗也要卷土回来。” 风厉行疑惑地问道,“无影堂怎么了?” 葛霹雷说道,“昨夜偷袭我修安堂的,正是无影堂的人。” “竟是这样。”风厉行和连峰等人大吃一惊,“你没认错?” “杀子仇人岂会认错。” 风厉行神色忧虑,说道,“这下可不好了,焰休和无影堂同时重现中原,腹背受敌难以应对啊。” “这事是否要同普光寺和天香雅轩商议?”卫子甲出声问道。 风厉行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连师弟,我现在修书两封,你立刻派遣两名弟子分别将它们送往普光寺和天香雅轩。” 连峰立刻回道,“恩,不如就让远之送信去普光寺,弈儿则送去天香雅轩,他们二人办事比较稳妥。” “好。”风厉行说道,“远之、弈儿,你们二人送完信后即刻返回,莫要耽搁,我怕焰休还会来袭,你们回来也好有个帮手。” 兰远之和容弈躬身回道,“是,弟子明白。” 风厉行匆匆修了两封书信,jiāo由兰远之和容弈。他们二人不敢耽误,匆忙地便带着信离开了天雷门。两人行至山下,互道珍重后便分头离去。 容弈心中既是担忧叶子沅的安危,又挂虑天雷门的事,当下更是真气充盈,行色匆匆地赶往了天香雅轩。 行至天香雅轩地界,容弈从空中落下地面,雅轩阁的吊桥便在前方,可是吊桥前却是无人把守。整个雅轩阁似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沉浸在一股诡异的死寂中,像坟墓一样的死寂。容弈已感不妙,慌乱地冲了进去。 大殿小阁,竟然没有一丝人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闻在鼻中,仿佛要把全身撕裂开来。难道是有人施放dú气? 容弈在雅轩阁中找寻了几遍,却连具尸体都没找到。天香雅轩足有两百多人,是什么能让她们一夕之间没了踪影? 容弈又至沉香塔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头绪,他此刻心中大乱,已没了主意,如今看来只能先回天雷门,同师父商议后再做打算。 他走出沉香塔,塔外的空气仍是刺鼻难闻,他不敢长久滞留,匆忙地掠向通往外界的幽静小道。可是他没走出几步,突然林间就刮起一股怪风,混杂着一团紫色的烟雾,迅速地弥漫开来。 容弈见那烟雾古怪,知道必有巨dú,立刻屏息大步后退。他不敢贸然前进,而那烟雾弥漫的速度非常迅捷,很快便到了他面前。烟雾猛烈地翻滚着,仿佛煮沸的水冒着热气。 容弈一步步地退,直到身后已抵上沉香塔塔墙,烟雾已成包围趋势,将他团团围住。他抬头望天,上空也已被紫色烟雾所弥盖。 此刻,他竟是无路可退。 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扯住了他的手臂,他只觉全身一轻,整个往后倒了下去。嘭的一声,黑暗席卷过来,将紫色烟雾阻隔在了黑暗之外。 他稳住身形,眨了眨眼,这才转身看去,身后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着的叶子沅。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他们正处在一条走廊里,头上正是他摔落下来的石门。 “这里是哪里?” “沉香塔塔底。” “你们怎么会躲在这里?” 叶子沅叹了一声,“三天前,雅轩阁附近出现了一片dú瘴,将我们围困在这里。” “为什么不逃出去,反而躲藏在这?” “我们曾经试过逃出雅轩阁,可是那dú瘴不仅闻后会产生中dú现象,就连触碰到肌肤,都会让全身溃烂而死。”叶子沅沮丧地说道,“许多师姐妹都因为碰到那dú瘴送了xìng命,死状恐怖,实在不敢回想。” “那为何我刚进来时,却没发现有dú瘴的迹象?” “我们也发现这dú瘴会随时消失,曾经想乘此机会逃出去。可是每当我们回到上面,还未出塔,这dú瘴就会再行出现,仿佛就是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这倒是件怪事。”容弈顿了顿,问道,“那云叶大师现今何处?” 叶子沅指了指身后的秘道,“就在后面,这里是天香雅轩的禁地,实在是因为无可奈何,这才让众弟子进入的。” 她转过身,又问道,“你怎么会到天香雅轩来?” 容弈也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天雷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不如我们先见了云叶大师再说。” “好。” 叶子沅引领着容弈穿过了一条狭长的通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石室,云叶大师正坐在一旁,陷入沉思中。 “师父,天雷门的容弈求见。” 云叶大师这才抬起头,见到容弈露出一丝笑容,却也是勉强的很,“容弈,你来了。” “是,容弈拜见云叶大师。” “天雷门怎么知道我们陷入困境的?” 容弈摇摇头,说道,“弟子并不知道。弟子这次前来,是因为家师有一封信,要jiāo给大师。” “哦?”云叶点点头,“拿来吧。” 容弈恭敬地呈上信函,“几日前我天雷门遭到焰休偷袭,每夜都会有一名弟子遭其杀害。而修安堂也在不久前,遭到了偷袭,一夜灭门。葛堂主的爱子葛清风,不幸遇害。” 云叶仔细地看完那封信,不由叹道,“没想到焰休居然回来了,可是他和葛堂主无怨无仇,为何要灭掉修安堂?” 容弈道,“灭修安堂的并非焰休,而是无影堂。” “什么?”云叶大师似乎吃了一惊,“无影堂也出现了?” “正是。”容弈点头道,“葛堂主认出当夜偷袭之人的衣着,正是多年前匿迹的无影堂。” 云叶又一次陷入沉思中,容弈继续道,“家师担心无影堂又要卷土重来,所以特意嘱咐我到雅轩阁来报信,没想到天香雅轩也陷入困境之中。” 叶子沅站在云叶身边,问道,“师父,会不会外面的dú瘴也是无影堂所为?” 云叶摇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大家被围困在此地,不是个长久之计,总要想个法子出去。” 叶子沅听容弈如此说,立刻回道,“我们又何尝不想出去,可是外头dú瘴好生厉害。现在只有指望能在这禁地之中找到出路了。” 容弈问道,“既然是禁地,又怎会有另一条出路?” 云叶笑了笑,说道,“这里曾经并不是禁地,而是通往后山的秘道。可是三百年前,那场妖魔大战,将此地损毁,秘道也被轰塌。” 叶子沅接着说道,“我们原本并不抱希望,可是在密室后曾有弟子听到有风声鼓吹的动静,想必那条通道未被完全堵住。这几日,我们每日都有弟子在后面寻找,目前还未有进展。” 容弈宽慰道,“既然有希望,总好过没有。 叶子沅见他信心十足,心中也不禁燃起了希望,“师父,我现在就过去,和她们一起再仔细找找。” 容弈接口道,“我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云叶挥了挥手,“那你们去吧,能早日逃出去,也好早日找到幕后黑手。” “是。” 57、第五十六章 迷途 容弈和叶子沅穿过石室,走向身后不远处的一条长廊,长廊纵深看不到尽头。整个地下密室,鬼斧神工,可见当初建造之时废尽多少人力物力。这原本是条在危急时刻撤离的绝佳之路,可建造者何曾想到会有一日因妖魔大战而损毁,如今反倒成了一座牢笼,进退两难。 经过几百年岁月,秘道处在哪个方位,又通往何处,已是不得而知。现今只能碰碰运气,希望祖师能保佑天香雅轩躲过此劫。 长廊行至一半,听到深处传来人声,想是天香雅轩的弟子正在努力寻找出路。 叶子沅轻声说道,“看来她们还没找到秘道。” 容弈宽慰道,“别灰心,既然知道有秘道可以出去,咱们那么多人总会找到。” 叶子沅点了点头,这时二人已走到尽头处,前方是个巨大的天然山洞,足有几丈高,数十名天香雅轩的女弟子正在摸索着各处山壁。看她们的神情,似乎不太乐观。 叶子沅走到一名女弟子身边,问道,“心瑶,情况如何?” 那女弟子转过身来,回道,“目前还没有头绪。” “别泄气,慢慢找吧。”叶子沅苦笑,随即又说道,“对了,天雷门的容弈来了,正好来帮我们。” “哦?”那女弟子看向身后,对容弈浅浅一笑,说道,“容师兄。” 容弈眼见这女子有点眼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他转头向叶子沅问道,“这位……” 叶子沅道,“你忘了,她叫徐心瑶,曾经去过天雷门啊。” 容弈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是法静同村的青梅竹马?” 突然提及法静的名字,顿时让叶子沅和徐心瑶的脸上微微一怔,泄露了一丝浅浅的悲伤,仿佛这个名字是藏在她们内心深处的禁忌,一触碰便会翻江倒海,毁灭人生。 徐心瑶闪了闪目光,说道,“当初我在噬魔轮中受了重伤,法心大师花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才治好了我。然而普光寺毕竟是佛门宝地,不适宜女子久居。我又是无亲无故,法慧大师念我可怜,便把我托付给了云叶大师。云叶大师也悲怜我的身世,就收我为徒了。” 容弈说道,“原来如此。既然你能拜于云叶大师门下,也算是你的造化。” 徐心瑶点了点头,“正是,我一直感恩不尽,希望今生能报答法慧大师、法心大师,还有师父的恩情。” “好了。”叶子沅拉着徐心瑶的手说道,“我们别再浪费时辰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退路。” 徐心瑶和容弈都赞同地点头,分头去寻找秘道的位置。 两个时辰过去后,所有人仍是毫无进展,似乎那条秘道凭空消失,从未存在过。 徐心瑶大叹了一声,无奈地往堆积的石块上一坐,“看来我们注定要葬身在沉香塔底了。” 众人皆黯然,一时半会儿仿如死地,竟无人再说那些安慰人心的话。这么多天来的苦苦寻找,想是白忙活了一场,把所有人的信心和希望都消灭地无影无踪。 容弈见众人神色一片茫然,尤其是叶子沅更是无助伤怀,心中不由火起,怨自己非但没有救出她,反而也把自己陷于此种境地。 如今中原纷乱又起,天雷门也是危机重重,自己又被困在此地不得而出,心里突然有了种难以实现自己抱负的悲凉。他长喝一声,仿佛要把心中的压抑和窒闷都吼出胸膛来,体内天雷道的真气也不径而起,在身体里激dàng鼓动着。 躁动的真气,激起他心中烦躁,他猛地伸出手狠命地击向了地面上错落的石块。只听轰然大响,整个地洞都为之颤动,持续了良久才归于沉寂。 众女弟子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若是秘道没有寻着,反倒被压在这地洞之下,想必那滋味并不好受。 容弈知道自己一时之气,险些让大家陷于险地,不由面色一红,冲叶子沅抱歉地笑了笑。叶子沅当然明白他此刻的心境,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发泄一通。 正想要开口再劝慰大家几句,突然听闻地洞中传出稀利唆罗的声音,然后地洞又开始一阵细微的震动。众人面色一紧,显然都已发现了这个状况。 徐心瑶慌乱地从石碓上起身,正要跳下去拉住叶子沅往洞外跑,突然脚下一沉,原本还好好的石块突然之间就向下坠落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坑。 徐心瑶尖叫了一声,声音跟着身体一起摔落了下去。此时,叶子沅离她最近,眼见徐心瑶掉进了深坑,不做他想即刻飞身而去,随着徐心瑶的身影蹿入了坑中。 容弈才一发现石洞震动,目光便已急急忙忙地向叶子沅看去。见她飞身而起,已知她心意,竟然也紧跟着她跳进坑里。此刻已是天摇地动,石顶开始纷纷往下坠落石块,朝着众人的头顶落去。 叶子沅只觉头顶一阵石块落下,眼前已是黑暗一片。不知身体坠落了多久,突然听到身下传来河流喘急之声,接着又听到“扑通”好几声,想是什么东西掉入了水中。还未待她做出反应,整个人也已经扑通一下落进了水里。喘急的水流像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她竟使不出任何力气去抵挡,慌乱中喝了好几口水,差点咽不过气来。 突然,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搂住了她,让她的脸暂时离开了水面,她贪婪地呼吸了好几次才喘过气。 “抱紧我,别松手。”容弈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紧紧地抓着,心里也不再害怕和惊恐。 “心瑶呢?”叶子沅危难之时也不忘关切同门师妹。 又是一阵浪头激了过来,让他们有口难言,只能无助地随着水流,漂向不知名的地方。 四周一片灰暗,浓稠的迷雾笼罩着,灰暗中仿佛有一抹身影远远地站着,那双晶亮的眼眸在灰暗的迷雾中仍是那样摄人心魄。 是你吗? 冰冷的身影,只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叹息。 她几次努力想要靠近,却发现那段距离遥远地仿如天地。鼻间有股淡淡的檀香,仿佛再一次把她重置到了过往的岁月里。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那个一脸温存笑意的男子,还是那样洒脱不羁地站在她的身旁,对着她微笑。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正是那抹细微的却让人心安的檀香。 “子沅……”恍惚中,仿佛有人在推她,在轻轻地叫唤她的名字。 她真的不愿从那梦境中醒来,她宁愿一辈子置身在那层迷雾中,和那个人在一起。 “子沅……” 她无奈地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眸,在眼前晃动着两道身影,正是容弈和徐心瑶。 叶子沅见到师妹安然无恙,不由微笑道,“心瑶,你没事?” 徐心瑶点点头,“没事,被水流冲了过来,幸好是容师兄拉住了我,否则还不知道要漂去哪里呢?” “有没有受伤?” 徐心瑶笑了笑,“没事,只是扭伤了脚而已。” 叶子沅点点头,在他们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是哪里?” 容弈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看起来像是个山谷,我去前面查探过,只有一条出路,或许我们能碰碰运气离开此地。” 叶子沅皱起眉头,“没有办法回去吗?” 容弈点了点头,“那水流如此喘急,想必没法原路返回。况且就算回去,我们掉落的那个大坑也一定被石块堵住了。我们只有从前面那条路出去,看看能不能回到天香雅轩。至少出去了,还有机会到天雷门搬救兵。” “好,那我们快些走。” 容弈拉住叶子沅说道,“先歇歇吧,我们从水里逃生,都耗费了大半的真气,一身又是湿漉漉的,容易受寒。还是先找个地方烤烤火,把衣服弄干了。” 叶子沅想了想,点头道,“好吧。” 三人在近处找了一个山洞,容弈砍了些树枝,架在中间,将自己的外衣晾在上面,隔出两边。叶子沅和徐心瑶则坐在里侧,相对无语。 容弈熟练地烤起一堆火,立时让冰冷的山洞温暖了起来。 将近一个时辰,容弈见衣衫干得差不多了,起身说道,“我去附近找找有什么吃的?” 洞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火堆发出的劈扑声在洞中回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良久,才听到徐心瑶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叶子沅不禁抬头看向她。只见她出神地望着火堆,神色中却是掩不住的哀伤和痛苦。 “怎么了,心瑶?” 徐心瑶从失神中醒来,抬起眼眸,问道,“师姐,你……想过他吗?” 叶子沅怔楞,仿佛也被推进无边的哀伤回忆中,出神地问道,“他?” 徐心瑶苦笑着,“我们如今的处境,倒让我想起了过去,我和他也曾经迷途在百忧谷附近的崖底,那个时候何曾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叶子沅忍不住也叹息了一声,“一切都好象发生在昨天,又好象只是我的梦而已。” “你一直都忘不了他,是吗?” “无时无刻都会想起,”叶子沅哽咽的声音那般凄迷与痛苦,“想起有关他的一切,想起我们在天雷门的第一次相遇,想起我们在沉香塔中的共同进退。那些回忆……太深刻,就像dúyào在身体里慢慢地啃噬我。” “你相信他是杀人凶手吗?” 叶子沅摇头,“我不信,可是我没有勇气像璇师妹那样,站在他一边,和天下作对。如果……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那天……那天,我一定会救他们,救他们的。” 她埋首在自己的掌心,抽泣的声音伴随着她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所有的软弱和悲伤。那一天,残忍的杀戮和无情的背叛,是她今生唯一的梦魇,是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借口。 徐心瑶怔怔地望着她的身影,“有些事,我们根本无法同命运作对。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做对了,其实已经输了全部。” 石洞中突然而来的悲切,让人心底透出一股哀凉,就连灼热的火也无法温暖。 石洞外,容弈失落地靠在石壁上,眼中烧着嫉妒和不甘的怒火。他知道她永远无法忘记,忘记那个在她心底深深烙印的男子,而自己永远也无法战胜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洞里洞外,三个人各怀心事,全然忘记了还身处险境之中。 三人在石洞中歇息了几个时辰,元气已恢复大半,三人不愿再滞留耽搁,便起身向着唯一的出路走了去。 那条小径,幽暗漫长,被四周冲天的大树遮掩,仿佛已是许久没有人经过。他们越走越深,却始终没有看见出路和希望,心中也都不免烦躁起来。加之徐心瑶扭伤了脚,三人的行路非常地缓慢,更加长了小径的路途。 行过了大半日,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间茅舍,茅舍的烟囱里还在冒着炊烟。三人不禁喜上眉梢,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容弈正要开口询问屋内是否有人,就听到屋门发出吱呀一声。一名穿着俭朴衣裙的女子,手提着一只木桶从屋里走了出来。这女子面带布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瞧不清她的容貌和年纪。 她似乎没有料到此地竟会有人出现,不禁一楞,随即问道,“你们迷路了?” 她的声音温婉动人,举首投足间散发出一股优雅的气质,显然不像个深居在山中的农fù。 叶子沅微笑道,“是的,姑姑,我们在此地迷路了,不知这里是何所在?” 这女子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眼,回道,“这里是开云山。” 容弈三人听罢,大吃了一惊,决然没有想到天香雅轩的秘道会是通向开云山的。 徐心瑶问道,“是璇玑宫所在的开云山?” 女子又是点了点头,“正是。” 说完,她转身走到院中的大水缸边,从里舀出水倒进她手里的桶中。接着,她自顾自地转向另一边,优雅地从桶中舀出水,轻轻地洒向泥土。土中种着一大片绚丽无名的花朵,五彩的花瓣上伴着水珠娇艳yù滴。 叶子沅走近,恭敬地问道,“我们想找路出去,还请姑姑能指条明路。” 女子并不理会她,仍在默默地浇水。直到浇完了一桶,她才放下水桶,直起身看向他们。 “这里是璇玑宫的地界,你们的确不宜在此地久留。”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前方,“一直往那个方向走,然后会有一条岔路,左边便是出路,右边则通往璇玑宫,切不可乱闯。” 叶子沅感激地一笑,“多谢姑姑指点。” 女子又说道,“不要相信眼前所见,有时候要想找到出路,必须要做出大胆的跨步。” 三人并不理解她的话意,但能得到提点,心中也高兴不已,立刻信心百倍地离开了茅舍,却没听到那女子发出的一声无奈的叹息,叹息中包含了难以述说的力不从心与无可奈何。 容弈三人经过指点,很快便寻到了那个岔路口,他们依照那女子的指示,向着左方而去。 徐心瑶突然开口说道,“这璇玑宫神秘莫测,怎会让一个女子住在他们的山谷之中?而且她遮住脸面,显然有秘密要掩盖。” 容弈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不过现在不急着探知璇玑宫的秘密,还是先逃出去再说。” 三人循着路一直地走,突然眼前一片开阔之地,但他们却停住了脚,不敢再向前半步。原来,前方并没有出路,只有一道陡峭的悬崖,悬崖之下竟是无路可走。 徐心瑶怒道,“果然,那个女子有问题,竟然指了条绝路给我们。” 容弈和叶子沅对视一眼,叶子沅问道,“该如何是好?” “既然此路不通,我们就走另一边。”容弈皱着眉,“也许那女子并不想为难我们,只是捉弄捉弄我们而已。” “好,我们先走另一边试试。” 三人无奈之下只得原路返回,回到了那个岔路口,然后向着右方的小径走了进去。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林中刮起一股奇怪的风,只吹了一阵就停了,然后从地面升起一股浓雾,不消片刻便把所有方向遮盖了起来。 三人紧握着彼此的手,就怕松开就会失去对方的踪影。 忽然,狂风大作,将那层浓雾吹向了他们,浓雾中仿佛夹杂着一股香气,席卷了过来。 “不好,有dú……”容弈刚出声提醒,那味道已直冲鼻间。 惶然间,只觉天旋地转,叶子沅和徐心瑶就在他不远处纷纷倒了下来,接着连他自己也失去了最后一丝清明。 58、第五十七章 重返空园 浓烈的香气,旋绕在鼻间不去,眼前一片朦胧,宛若一层轻纱,阻隔了世间的明亮。 身心疲累了,竟然想就此睡去不再醒来。世间的种种恩怨情仇,杀戮征伐,这会子就像前世梦幻回旋,喝一碗孟婆汤就会烟消云散。 是什么还再牵扯她的前世爱恨,是什么让她仍旧放不下她的记挂?她不懂,已经死如灰烬的心,为什么还是舍不得? 她迷蒙地睁开眼,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如雾色中的清晨,如日落下的黄昏。香气缓缓流入体内,使得全身疲软无力,一丝一丝抽去身体的余温,独留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死亡,原来只是在享受由温转凉的滋味罢了。 就在她全然接受死亡,享受死亡知觉的时候,鼻间的香味却逐渐地散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那股令她魂牵梦萦的气息,像一把火熊熊地燃烧起了她的躯体,还了她一丝暖意。 如今,她终于知道她在等什么,她在舍不得什么。 雷门山脚下,远远望见的那一袭白衫,那一双令人迷醉的银瞳,早已刻进心里,刺在心上。这份情,又岂是一碗孟婆汤就可以遗忘。 她浅浅的微笑,仿佛是在悼念已逝去的爱人,也是在告别她的情窦初开和错爱今生。 檀香,如同寺庙中袅袅升腾的烟雾,抚慰着嗅觉和感官。那份平静人心的力量,却熟悉地令她疯魔。眼眶中滴下泪来,是在感恩上天在她临死之前,还能让她重温那种气息,那种力量,那种爱恨不得的痛心。 眼前迷雾中,隐约有个修长的身影默默地注视着她,一袭黑色的长袍好似包裹着一道冷冽的目光和冰凉的身躯。低垂的帽檐下,露出一缕银发,像被月光浸洗过的流苏,在风中摇摆并闪烁出妖艳的光芒。 她想伸出手留住那缕光彩,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在她面前晃动,却始终瞧不清那帽檐之下的面容和冷峭的目光。 她心中懊丧之极,只觉全身无力可使,就像灵魂出窍般分离了ròu体和魂魄。那身影靠她愈来愈近,冰凉的气息中夹杂着檀香,仿如八月的桂花香气迷人。 那人伸出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温柔的带着些许的颤抖。她感觉到有一股温暖袭来,暖暖地注入她的体内,她的心窝,一下子就让身体火热了起来。 疲惫的感觉再一次涌来,她不忍闭上双眼,她不忍就此告别,可是疲倦却像海浪般覆灭了她。 瞬间,黑暗。 痛楚,不再。 “子沅,子沅……”恍惚间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急切而忧虑。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容弈的怀中,徐心瑶在一旁满面忧色地望着自己。 她摸了摸涨痛的额头,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弈也是一脸茫然,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醒来就发现躺在树林里,也没有中dú的迹象。这雾来得好生奇怪,去的就更诡异了。” “雅轩阁外的dú雾和这个倒是有些相象,不知道是不是和璇玑宫有关?”徐心瑶此话一出,叶子沅和容弈都不禁一楞,颇觉有理。 叶子沅担心地说道,“那我们在璇玑宫的地界,岂不是很危险?我看还是快快离开,才是上策。” 容弈点头道,“不错,可是不知道出路究竟在哪里?” 叶子沅略略沉思了片刻,说道,“刚才醒来,我突然想起那位姑姑说过的话。” “哪句?” “不要相信眼前所见,有时候要想找到出路,必须要做出大胆的跨步。”叶子沅指了指悬崖的方向,“也许那里才是真正的出路。” 徐心瑶不解地问道,“可我们都见过了,那悬崖上根本无路可走。” 叶子沅微微一笑,“我曾经听师父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玄术,可以布阵设局,以幻境之像诱惑人的双目。这种玄术可以让人在林中山野迷路,也可以让人在幻想中走火入魔,发疯癫狂。我料想,我们所见的悬崖便是幻象了,其实只要我们跨出去,便能破解玄术迷阵,找到出路。所以,那位姑姑才会说不要相信眼前所见。” 徐心瑶吃惊地说道,“可是,若是那悬崖果真存在,并非虚景呢?那我们岂不是要摔得粉身碎骨?” 叶子沅点头,说道,“不错,可是我们必须拿命搏一次,否则只能在这林中不停地绕圈。再说,这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我们别无他法。” 容弈说道,“好,那我们就去搏一次。” 说完,只听林中一声尖啸,三人不由心中大惊,纷纷祭起法力准备应敌。 然而那尖啸过后,却再无动静,林中又陷入一片死寂。越是如此,三人心中越是慌张,能悄无声息地来,又不被他们察觉安身所在,这法力便已是高超绝顶。 三人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林中,显得突兀,容弈耐不住xìng子,率先发问道,“何方神圣,请现身,偷偷摸摸是小人所为。” 话音刚落,便飘来一阵女子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只听那女子笑了许久,才出声说道,“擅闯璇玑宫,居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我还没说你们偷偷摸摸,你们反倒贼喊捉贼了。” 容弈被说得哑口无言,叶子沅明白此刻并非和璇玑宫树敌的时候,忙出声说道,“这位姑娘,我们并非擅闯,只是不小心迷了路。我们得一位姑姑的指点,原想离开此地,却不想在前方遇到了悬崖,所以才退至林中。不想竟是闯入了璇玑宫的地界,这的确是我们的不对。还请贵派原谅,并指点一条出路给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那女子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接着说道,“还是这位姑娘说话客气。” 叶子沅三人对视了一眼,突然见到前方有一道蓝影闪过,待仔细一瞧,却已见到一个妙龄少女站在眼前。 那少女肌肤白皙,一双眼睛灵动闪亮,她冲叶子沅微微地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所以才没让那雾气伤了你们。” 叶子沅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那少女摆摆手,说道,“我可没救你们,救你们的是我们家宫主璇玑公子,我是他的婢女蓝心。” 叶子沅立刻想到刚才梦境中的景象,心里正在琢磨那黑衣男子难道就是璇玑公子?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这个璇玑公子和“他”这般的相象?如果不是,那刚才究竟是不是梦境? 叶子沅正自沉思中,蓝心已说道,“我家公子念你们并非蓄意,所以放你们离去。前方那处悬崖便是出路,我家公子只是设了一个阵法在那处,如今他已收回阵法,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徐心瑶抱拳说道,“多谢。我们立刻就走,请代我们向璇玑公子致谢。” 蓝心笑道,“好啊,我一定传达。” 徐心瑶和容弈正准备要走,却突然见到叶子沅兀自在沉思,忙推了推她。她这才茫然地醒了过来,歉意地冲蓝心笑了笑,接着便跟着徐心瑶和容弈向悬崖的方向走了去。 她几次忍不住回头张望,却始终只见到蓝心微笑着站在那里,向他们挥手。她死心地回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惆怅和离愁都挥在脑后。 他死了,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蓝心远远地望着他们走进深处,直到看不见身影。微笑从她稚嫩的脸上散去,被一副冰冷又高傲的神态所取而代之。 她缓缓地转身,走向一处树丛。行至树丛之前停住脚步,轻声问道,“公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嗯。”树丛后传出一个男声,慵懒撩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似来自天上的声音,动人且魅惑,“他们不是我的目标。” “死了也就死了,公子何必亲手施救于他们?” 那男子低沉地笑着,说道,“我还需要他们。” 随即,他的话锋一转,冷冷说道,“云叶她们还困在雅轩阁中?” “正是。公子的迷阵厉害无比,她们哪有本事化解。” 那男子又问道,“无影堂可有消息了?” “还没有。”蓝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们是不是还没听说中原最近发生的事情,所以按兵不动?” 那男子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忍多久。灭修安堂,围困天香雅轩,轰动天下的大事,他们怎会不知。想必,快了,他们一定按捺不住的。” “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围困天香雅轩?” “当然。”树丛后闪出一道人影,修长挺拔,紧身的黑袍上绣着一头银发巨狼,低垂的帽檐下露出一缕银发,美艳至极,“我还等着天雷门的人到天香雅轩援救呢。” “公子是想分散天雷门的兵力?” “正是。”璇玑公子笑了笑,“就算是卖给焰休一个面子,让他能报得大仇。” “可是,雅轩阁虽然被我们所困,无法前去相助。普光寺却是安然无事,这次风厉行派了兰远之前去报信,想必普光寺会派人到天雷门援助,焰休未必能得到好处。” 璇玑公子掸了掸袍上的落叶,说道,“兰远之是不是还在普光寺?” 蓝心说道,“得紫依回报,普光寺正在举行拜佛大典,所以法慧留兰远之在寺中几日,兰远之正准备今夜赶回天雷门。” 璇玑公子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就让普光寺和天雷门来个自相残杀,谁也救不了谁。” 说罢,他冲蓝心挥了挥手,“你这就去盯着叶子沅他们,务必让他们安然回到天雷门。” “是。” “还有,”璇玑公子顿了顿说道,“你让红霜好好看着姑姑,她见到天香雅轩的人出现在这里,心中必然已在怀疑我,我不想让她挂虑太多。记住,千万不可让她离开璇玑宫。” “奴婢明白。” 璇玑公子点点头,人影一闪,一道红光白影已顺着树干向着天际而去。 眩目的红光,耀眼的白芒妖艳地飞旋在他的身侧,他的身躯自然优雅地随着红光白影飘dàng,在天空中仿如流星划过。风鼓吹着他的衣袍,发出雄鹰展翅的声响。 帽檐被风吹起一角,散乱出他银白色的发丝,在红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他的脸色苍白,称着他那双红艳艳的眼瞳,就像是两颗璀璨的宝石。 一个男子,却美到极致,美得令世人羞惭。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仿佛是在嘲弄身下的天地河山,仿佛是在笑傲他的不可一视。天地之大,在他眼中却是一文不值,总有一天一切都尽在掌握,那时他会无情的残忍地毁灭,不留一丝灰烬。 远处露出光亮,金灿灿的照亮了那金顶黄瓦,低沉的经声伴随着袅袅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寺庙安然地矗立在那,而那金光佛音便是一道无形的结界。 璇玑公子冷笑了一声,手掌轻轻向前一推,红光中竟是生出一道金芒,扑哧一声撞入了那层结界,简直是轻而易举。他的身形紧跟着蹿进了结界之中,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天下第一大派普光寺的地界。 那佛音原可以让悲痛yù绝之人心情平复,可以让心底邪恶之人放弃恶念,可以让灵魂纯净之人提升修炼。但在璇玑公子的耳中,这经声却像是儿童的歌谣,任何作用都消失无影。 他熟门熟路地穿梭在殿阁之间,没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迹。一身的黑衣在夜色中,好似幽灵一般。 终于他在一座古朴的园子前停下脚步,抬头望去,那座园子的门廊上悬挂着一块牌匾,“空园”。 他踏进园中,仰头凝视着园中那棵参天的大树,他的心好象只有在这一刻才平息下来。他走近,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树干,仿佛在抚摸一个许久未见的亲人。 他叹息了一声,悠长地令人心碎。 他转身走到禅室前,轻轻地推开了屋门。屋子显然许久没有人居住,但却很干净,应该是有人每日打扫过。他走进屋子,在里面走了一圈,双手温柔地抚过屋中所有的物事,点点滴滴落在心头,让他的思绪紊乱而痛楚。 他不该再有心痛的,他有的也只是仇恨而已,是愤怒,是憎恶。 他愤然走出屋子,屋外的空气包裹着他,让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突然,一串脚步声从园外传了过来。 璇玑公子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脚尖一点,身形已飞至园中大树的树头,茂密的枝叶给了他最佳的隐身之所。 他低头向下望去,皎洁的月色,明亮亮地洒在园中,让他清楚地看见了闯进园中之人。 那人刚跨进园中,璇玑公子不禁眉头紧锁,他全然没有料到闯进空园的竟是这个人。 法心。 他的眉目之间略显苍老,毫无当年挺立悠然之势。他的神情很是鬼祟,显然并不想让人发现他深夜来到空园。璇玑公子靠在树头,不动声色地藐视着法心的行迹。 法心走到禅室门前,却不进去,反倒是在屋门外跪了下来。只见他从所带的包袱中取出香炉摆在门前,又点燃了三支檀香chā入香炉中。他口中轻轻地低喃着什么,神色中忧虑中透着慌乱,甚至有些恐惧不安。 璇玑公子耳目异于常人,早已将法心口中所念听得一清二楚。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哆。毗迦兰帝。阿弥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璇玑公子不由冷笑,深更半夜到荒废的园中念“往生咒”,不免让人怀疑。这往生咒诚心念之,可灭五逆、十恶、谤法等重罪。法心有何大罪,需要夜探空园来祭拜和超度? 一切仿佛被撩开迷雾,璇玑心中似乎已察觉了一些什么。 他冷冷地藐视了一眼法心,随即掠向天空,再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去。 59、第五十八章 杀伐 一切都被掩埋在黑夜中,浓重的无边无际,仿佛那黎明的晨光永远不会到来。璇玑公子站在黑暗里,就像是黑夜的一份子,融入在其中令人望而生畏。 突然,一道紫芒从天际的某个角落里蹿落出来,瞬间便到了璇玑公子的面前。 “紫依见过公子。” 璇玑摆了摆手,说道,“兰远之呢?” 紫依回道,“刚离开普光寺,应该还未出普光寺地界。” 璇玑点了点头,又说道,“普光寺最近有何异常?” “普光寺一如往常,只是奴婢在此隐藏多日,发现其中有一人形迹诡秘,有待查探。” 璇玑冷笑了一声,道,“莫非是法心?” 紫依一时诧然,忙道,“公子怎知?” “今夜去普光寺走了一遭,碰巧遇到了法心,他鬼鬼祟祟地在空园里祭拜,令人生疑。”璇玑话锋一转,问道,“他最近有何异常举动?” 紫依回道,“法心时常出入普光寺,在外替人治病。可是奴婢却发现他每次离开普光寺都会先去一个小镇,而且总会去一户农家,一呆就是一宿。” “哦?”璇玑冷哼一声,“你留在此地,好生监视法心,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要严查,若有头绪立即回报。” “奴婢遵命。” 璇玑点点头,“走吧。” 紫依向璇玑恭敬地作揖一拜,立刻转瞬消失在黑夜里,紫芒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璇玑默默地站在那处,沉思了许久,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叹息,飞身隐入了密林中。前方正是通往天雷门的大道,他一路飞行,不出半刻,他已能见到前方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他飞纵而去,身形已至那人近处,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警觉地向后转身望来。他却不紧不慢,行动悠然之极地隐入了一棵古树的背后,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痕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雷门的兰远之。 身后并无他人,可是警觉之心越异常地敏锐,只听他沉声说道,“是何人,请以真面目示人。” 璇玑躲在树后,yīn冷地笑了笑,那笑声极尽鬼魅,在荒芜的林中让人毛骨悚然。 兰远之再次问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璇玑从树后闪身而出,一身黑袍飘逸洒脱,他冷冷地说道,“多年未见,你未必还记得在下。” 兰远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此人黑袍加身,将全身都遮掩在其中,望其身形只觉眼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而那声音妖异鬼魅地很,却又悠然蛊惑人心,觉得甚是耳熟,但却又陌生的紧,实在想不起究竟是何人。 “你究竟是谁?” “一个老朋友。” “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璇玑冷笑着,笑声持续了很久,才听他说道,“在下这副模样已是人不人,鬼不鬼,实在难以真面目示之。请你见谅。” 兰远之冷哼道,“我也不屑和鬼祟之人打jiāo道,告辞。” 他转身yù走,却突然发觉一股檀香闪过,然后身前已站着一道身影,正是这神秘人。他不禁心中大惊,此人身形迅捷,妖异无常,想必是来者不善。 他立即后退了一大步,问道,“你究竟意yù为何?” 璇玑摇头道,“不为什么,只是和老朋友叙叙旧。” 兰远之挑起眉头,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有何情谊可叙?” 璇玑突然做恍然状,说道,“也是,是我冒昧了。不过,若是我说想同你叙叙温妍的事,你是否还有兴趣?” 兰远之立刻生出警觉,问道,“伊人已逝,何必拿来作践人?” 璇玑说道,“温妍的确是死了,可是焰休却还活着。” 兰远之疑惑地望着他,问道,“你是焰休派来的?” 璇玑道,“是,也不算是。” “你到底有何目的?” “代焰休来问你取一件东西。” 兰远之右手紧按剑把,问道,“取什么?” 璇玑悠然自得地扫视了他一眼,温柔细语地吐出了三个字,“你的命。” 兰远之心头火起,愤然拔出了剑,朝璇玑刺了过去。璇玑却不躲闪,眼见着他的剑尖已抵达自己的喉间,突然全身bào散出一团红光,嘭的一声挡住了兰远之的剑。然后红光竟然顺着剑身,刷地一下攻向了兰远之。 兰远之心头大骇,猛地抽回剑,拦身阻挡。可是红光像是扑不灭的大火,仍然冲向了自己。只觉一股热浪袭来,烧尽全身。 肌肤仿佛烧灼了起来,但他低头望了一眼,却发现根本没有火烧的迹象,可是灼烧感却是异常地滚烫和真实。 这是错觉吗?抑或是幻象? 此刻,他已深知敌人的法力比他高超百倍不止,可是作为天雷门的大弟子,却容不得他轻易的放弃。他祭起全身天雷道的真气,使出了天雷三剑的第三式天雷地火。 雷声、闪电、火光,在同一时刻出现,发出巨大的能量,在生生撕扯着世间的一切。兰远之全身的真气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倾泻,冲着璇玑汹涌而去。 天雷地火需要消耗极大的内力,时间越久支撑便越难。他已深觉体力不支,恐怕不出半刻就要败下阵来。可他不服输的个xìng硬是紧咬牙关,奋力支撑了下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璇玑的时候,惊诧与恐惧却无情地击溃了他。 璇玑傲然地站在天雷地火之中,任由雷电火光闪烁却无动于衷。他微微伸出右手,伸向兰远之,那源源倾泻的真气竟然如奔流的大海被他销蚀待尽。 兰远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疲软倒向地面,握剑的手在无助的颤抖。他惊恐地望着璇玑,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修行了二十数载的法术,竟然是如此的儿戏和不堪一击。 璇玑远远地站着,低垂的帽檐后仿佛有道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兰远之。 他温言细语,和他刚才凶煞的道法竟仿如两人,“天雷门的小把戏,何必拿出来丢人现眼?” 兰远之颤抖着,气息不顺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璇玑冷笑道,“你猜呢?” 他的讥讽,他的嘲弄,激怒了兰远之。兰远之愤然从地上飞身而起,直扑向璇玑。 璇玑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右手轻轻地一挥,犹如掸去袍上的灰尘。然而他这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却给了兰远之致命的一击。 一丝刺痛在胸口扩散,然后席卷全身,越来越强烈。他捂着胸前,双唇惨白地张开,收缩的眼瞳里是不可置信的诧异和惊惧。 他怔怔地跪坐在地,双目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璇玑。 是他,竟然是他。 他的脑海中仿佛一片空白,只留下这么一件事实,却让他遍体生寒。从小到大,只有温妍的死让他感受过痛苦,失望和恐惧,如今他只感到这种恐惧比那个时候来得更要强烈。 他抖唆的双唇,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是……是……你……” 璇玑冷冷一笑,猛然掀开他的帽檐,狂乱的风吹起他满头银丝,像张牙舞爪的魔鬼,在yīn冷地嗤笑。他血色的眼瞳,仿佛是一颗储满血液的珠子,充斥着杀戮的残忍和愤怒的火花。 他是地狱来的魔鬼,是来向世人讨回恩怨和仇恨的恶魔。 不能让他毁了中原的安定,不能让其他人再受他的威胁和杀戮。 兰远之心中打定主意,便已将生死抛之脑后。何况温妍已死,对他来说人生已无再多牵挂。他暗中汇聚起体内残存的真气,口中猛然大吼一声,剑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推力,竟然像流星一般砸向了璇玑。 与此同时,兰远之已足下一顿,人已飞冲至天际,消失在黑夜中。 璇玑悠然地转身一侧,右手毫不费力地一扫,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已失去势头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处,却也不去追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和掌控之下。 此刻,一道蓝影飞纵到他身边,向他恭敬地一拜。 “公子,为何让他活着离去,万一让他到了天雷门,说出你的身份,岂不是糟糕。” 璇玑冷笑了一声,转身而去,口中沉声说道,“只怕他到天雷门已无话可说,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朗朗的笑声在林间回dàng,说不尽的凄凉和悲愤。只有璇玑他自己才知道,他的这一生是拜谁所赐,他一定要统统讨回,讨回他应有的公道。 *************************************************** 逸雷观已失去了往日的喧哗,如今残存的只有那么一丝凝重,悲哀和恐惧。从焰休开始杀伐的那晚开始,天雷门再也没有安宁过,平静过。 每日每夜,人人都在自危中度过,人人都在担忧夜里睡去便再也没有机会醒来。尸体每夜增加一具,不管他们如何增派了人手防卫,不管他们如何加强警戒,死亡仍在不断地持续着,焰休仍然神出鬼没地让人害怕。 如今,没有人敢提起焰休的名字,仿佛提起那个名字都会招来杀生之祸。 修安堂多日前也遭无影堂灭门,而去天香雅轩报信的容弈非但没有请来救兵,反而带来了雅轩阁遭困的坏消息。叶子沅和徐心瑶站在大殿之内,望着天雷门众人的神色,想必也已明白如今的趋势。 中原已是乱作一团,各门各派除了明哲保身,已根本无暇再援助其他门派。她们心中清明得很,所以也更是不安和坎坷。如果天雷门顾不得救援,那么她们也只好回去和师父同生共死了。 “唉……” 殿中不知何人长叹了一声,彻底惊醒了在座的所有人。人人面色不佳,皆是茫然无措之色。 虽然沉默被打破,却依然无人敢起个话头,化解这种心神不宁的状况。一声长叹之后,大殿再一次陷入到死寂中,犹如荒弃的村庄。 突然,殿外一声惊呼,紧接着引起了一阵骚动。 殿内众人心中都是一个咯噔,心想着是不是又有不祥的事情发生。风厉行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人等也紧跟而出。 一行人走出大殿,都不禁为之一楞。 原来大殿之外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正是前往普光寺多日仍不回转的兰远之。原先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普光寺身上,如今却是等到了这样的结果,实在史料难及。 风厉行大喝一声,已冲到了兰远之身边,心疼地抱起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哭喊道,“远之,远之……” 兰远之缓缓睁开双眼,眼瞳已是无光,一片黯然之色。他心中有太多的话,太多的秘密要讲,却是有口难言。他伸出软弱的双手,抓着师父的衣襟,眼中落下的泪混合着血水,让人黯然销魂。 “普……法……”他终于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来,却也是模糊不堪。 “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风厉行愤怒地吼着。 兰远之心中急切,但已是油尽灯枯。他只能扯住自己的衣衫,拉开了一角,里面露出他赤luǒ的胸膛,胸膛之上赫然是一枚深黑色的指印。 风厉行怔怔地望着那个指印,口中颤抖着念道,“观……音……指。” 兰远之艰难地点了点头,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风厉行紧握着他的手,想传给他一丝真气,然而传去的真气却软绵绵地回复到掌心。 低下头,兰远之已紧闭双目,咽下了他最后一口气息。 “不……”风厉行仰天长啸,满腔的愤怒和痛心却是无处可去。 天雷门再一次被乌云笼罩住,盘旋在屋顶久久不去。就像失落悲戚的人心,再也无法找回原有的安宁和平静。 风厉行的悲痛无人能及,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呆楞地坐在主位之上。 连峰和卫子甲已安排了人手,安置了兰远之,每个人似乎仍陷在愁云惨雾中无法觉醒过来。 “师兄,远之的事必须严查,我们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卫子甲忙道,“不错,我同意连师弟的话。我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为远之报仇。” 风厉行摆了摆手,“这个自是当然。只不过如今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只怕一时半刻也无法替他报仇雪恨。” 容弈站在一侧,怒道,“还能有谁,定是焰休了。他嫉恨当年温妍要嫁于师兄的事,所以如今寻机报复。” 风厉行摇头说道,“可是远之却不是死在白眉刺之下,而是……普光寺的……观音指。” 连峰不解地问道,“难道是普光寺出了内jiān?” “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风厉行叹道,“普光寺中能将观音指使地如此炉火纯青,而且能把远之伤成这样的,除了法字辈的四位高僧,再无他人。我实在不敢相信,内jiān会是法字辈高僧中的一个。” “这个?”连峰也是怔楞,“师兄所说也不无道理。不过远之是在去普光寺送信的时候受伤,普光寺也脱不了干系,不如我携几名弟子,到普光寺去问个究竟。” 风厉行点头道,“目前也只好如此。师弟,此事有你前去比较好,你们将远之一同带上,也好让法慧师兄他们辨认一下这是否是拜观音指所伤。” 连峰立即道,“我明白,我这就去一趟。” 风厉行黯然地点点头,随即他看向叶子沅一边,说道,“天香雅轩乃是我派同盟,如今有难我天雷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转身对着容弈说道,“弈儿,你这就带领十名弟子前去雅轩阁援救。” 容弈回道,“是。” 叶子沅对风厉行的援救感恩不尽,连忙说道,“多谢风掌门,如今天雷门也是多事之秋,风掌门却仍是将同道安危放在首位,子沅对此崇敬不已。此大恩大德,我天香雅轩一定会还。” 风厉行叹了一声,说道,“现今这般也是无奈,我们只能互相协助,方能度过难关。” 接着,他又吩咐容弈道,“你把巧儿一起带去,她钻研dú理多年,或许能解雅轩阁dú雾之困。” “是,弟子明白。” 风厉行向连峰和容弈对视一眼,说道,“你们这就快些去吧,早去早回。这里由我和卫师弟看着,还能撑得几日。若是能得援兵,那是最好,对付焰休已非我等单兵之力就可做到。” “是。” 连峰和容弈这才带着人手,匆匆离去。 大殿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寂静,风厉行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说道,“远之从三岁起便在门中修炼,我和他已是情同父子,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有苦难言。” 卫子甲站在身侧,只能安慰地按着风厉行的肩膀,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来。愁云惨雾,像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天雷门,乃至整个中原。 60、第五十九章 疑窦 “掌门师伯。”一名小沙弥慌乱地冲进主殿,打断了法慧等人的课业。 法慧淡然地起身,问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小沙弥指了指殿外,说道,“天雷门的连峰师叔前来求见。” “哦?”法慧眉头紧锁,转头和法安等人对视了一眼,旋即问道,“那为何不请他进来?” 小沙弥摸了摸脑袋,说道,“他带着四名弟子,还抬着一个人,说是有丧事在身,不便进入,还请掌门师伯等人出去见见。” “丧事?”法慧的眉头锁得更紧,略沉思了片刻,说道,“几位师弟,咱们就出去瞧瞧吧。” 说罢,法慧四人跟着小沙弥,一起行至拜佛台。法慧见到连峰面色不善,隐约已察觉有所不妙。 他立时迎上前,笑道,“连师弟,好久未见,不知可好啊。” 连峰冷着脸,说道,“如今中原杀戮又起,能好到哪里去。” 法慧点了点头,“正是,我们这几日也在担忧着,还准备过几日便去趟天雷门,和风掌门好生商量商量。” 连峰冷哼一声,却不应答。 他的这副神色,让人看得极为不快,法安出声说道,“前日,远之已来报过信,因为正巧碰上本寺的拜佛大典,所以我们才耽搁至今。如果贵派觉得我们毫无诚意,我们也无话可说。不过,既然是中原之事,我们自然也不会推卸,理当冲在前头。” 这时,连峰身边一名弟子已先按捺不住,叫道,“现在根本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们天雷门也没这么小气。我们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想问问贵寺,为何对我兰师兄下此dú手?” “什么?”法慧四人皆是大惊失色。 连峰挥了挥手,四名弟子抬上一具竹架,架子上用白布掩盖着一个人。连峰俯身将那白布掀了开来,露出了兰远之惨白的脸。 法慧说道,“前日远之走时还是好好的,为何会这样?” 连峰道,“我们正要问问贵寺呢?” 法安怒道,“这与本寺何干?” 连峰扯开兰远之胸前衣襟,露出了一枚黑色指印,这一回法慧四人皆是大吃了一惊。 连峰说道,“几位大师可瞧清楚了,这就是为何我们要寻上普光寺的原由了。” 法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俯身,查探了一番兰远之的伤口,心中更是疑惑。他起身冲三位师弟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观音指所伤。” 法安奇道,“这怎么可能?” 连峰对着法慧说道,“法慧大师,既然你已确认这是贵派的绝学,那就请贵寺jiāo出凶手吧。” 法慧坦然地说道,“正如连师弟所说,这的确是观音指所伤,而且本寺如今能将观音指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已无几人,除了我们四人,座下弟子还没有这份火候,能够将远之一指毙命。连师弟,你看我们四人谁像杀人凶手?” “这……”连峰一楞,心中也深入地想了许久,事实果然是像法慧所说,那么究竟是何人能使出普光寺的绝学,还能如此诡秘呢。 法慧说道,“连师弟,如果你信我,请暂且回去,明日我便会亲自上雷门山,向风掌门解释此事。” 连峰深知法慧为人,说道,“好,法慧大师所言,必然重于千金,我连峰信你。” 法慧感激地点了点头,亲自将连峰几人送出了山门。 回到山上主殿之内,法安等人已在殿内恭候。 法安见到法慧进殿,立刻迎前问道,“师兄,你真准备明日去天雷门?” 法慧点点头,“反正我们已经打算要过去,现在又出了远之这件事,我们就更要去一回。我担心,是有人故意在挑拨离间,想在这纷乱之时,挑拨本寺和天雷门的情谊。” 法安说道,“目前无影堂和焰休已重回中原,看来血腥杀戮是避无可避。这远之被害一事,师兄可有什么猜测?” 法慧摇了摇头,“我正自烦恼,究竟是何人能使得如此精妙的观音指呢?我查探过伤口,似乎此人并未使尽全力,而是故意留了一口气给远之,能如此控制观音指火候的,除了师父再无第二了。” 法心在一旁问道,“师兄是说,凶手故意没有立刻要了远之的命,而是故意让他逃回天雷门的?” 法慧说道,“正是。凭此人观音指的造诣,理应可以当场杀掉远之。所以我猜测,他是故意让人看见远之的尸体,看到他被观音指所伤的伤口。” 法安恨道,“此人真是yīn险,分明是想挑起我寺和天雷门争端。” 法慧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并非是他真实意图,此人所图的想必要比这些更加重要。” 法安问道,“是为何?” 法慧不安地望着殿外,徐徐说道,“天下。” 法心走到法慧身边,说道,“此人应该不是血魔宗的,就是无影堂的人,不过我觉得应该和焰休脱不了干系。当年远之要娶温妍,以至于闹得不欢而散,温妍自寻短见平白丢了xìng命,焰休必是回来报仇的。” 法慧说道,“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不过我疑虑的是,究竟是谁躲在我寺中偷学本寺绝学的?” 顿时,殿内一片寂静,这个疑惑才是真正令众人害怕的事实。凶手使出的杀人手法果真是普光寺的观音指,那就意味着普光寺也已不安全,处处透露着杀机,最重要的是可能那个凶手就隐匿在普光寺之中。 四位高僧不免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充斥着怀疑,更甚的是一种痛心。谁也不愿意相信同门数十载的师兄弟会是普光寺的jiān细,但是他们却无疑都在心底落下了一份yīn影,似乎除了自己之外余下的人等均是那个叛徒而已。 法慧叹了一口气,心中忍不住悲哀,想起师父多年的教诲,如今更是感慨若是师父能活至今天,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发展了? 只可惜,师父已故多年,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天雷门的那层乌云密布,突然之间随着连峰等人的来访,瞬间笼罩住了祥和的普光寺。连佛祖都无力阻止妖魔的蔓延,他们虔诚地跪坐在佛像之前,却面对中原及普光寺的灾难无可奈何。 ******************************************** 话说连峰一行离开普光寺之后,立刻急色匆匆的想要早日赶回天雷门。 然而当他们刚离开普光寺地界,突然天空一瞬间变暗,狂风吹动乌云急速漂移。空气中扩散开一股迷人的香味,嗅在鼻间令人沉醉。 天雷门一弟子用力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香的味道。” 连峰也已嗅到那股气息,沉声说道,“嗯,好象是寺庙中的檀香。” 天雷门弟子问道,“难道是从普光寺飘来的?” 连峰摇摇头,“不可能,普光寺在山顶,那味道岂能飘得如此之远。” “那究竟是从哪来的?” 连峰皱了皱眉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突然说道,“不好,快些屏息。” 四名弟子听他惊呼,已知不妙,立刻屏气封住鼻息。然而此时已为时过晚,香气早已侵入他们脾肺,就在他们屏息的刹那,他们已察觉体内隐约蹿起一股躁热,像火烧的感觉在身体内游走。 全身只觉无力可使,四名弟子手中原本抬着兰远之的尸首,如今体内真气一岔,手中力道尽失,那张竹架立刻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连峰的法力高出那四名弟子许多,他屏息之时立刻鼓起真气,封住各大脉络,以防那香气侵入。香气被真气阻挡,立刻缓了势头,然后轻易地便被连峰运起的天雷道逼出了体内。 连峰稳住了自己的真气,即刻探向四名弟子,只见他们四人面色已近青白,显然已是中dú之像。他立马飞扑至四名弟子身边,出手快捷地点住了四名弟子的脉络。他又运起天雷道,一一将他们侵入体内的dú气逼迫了出来。 四名弟子的面色开始渐渐好转,此时空气中那股芬芳的檀香竟已是不知所踪。 连峰忙道,“带上远之,快些离去。” 四名弟子更是不敢耽搁,正准备俯身去抬兰远之的竹架,就清晰地听到寂静的小径上传出一声轻柔的笑声。那笑声轻柔地仿如女子温雅的歌声,又仿如翠鸟悠然的低吟,然而却叫他们五人全身寒毛竖起,胆战心惊。 连峰斥道,“何人如此鬼祟?” 那笑声持续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婉转的叹息,说道,“天雷门的连峰,威名远拨,不敢贸然相见。” 连峰冷笑一声,说道,“哼,有种的就出来,不必在那装神弄鬼,吓唬人。” 那声音又开始轻柔地笑起来,然后才说道,“我就是神,就是鬼,可不是吓唬人的。” “呸。”连峰怒骂道,“这世间清明,哪来鬼神?你莫要在此蛊惑人心,这世间自有正道,不畏你等宵小之辈。” 那声音哈哈长笑,说道,“这世间清明?你才是糊弄人心的吧。这世上鸡名狗盗之辈数不胜数,表面侃侃正道之说,背地却是为非作歹,假惺惺,一副道貌岸然之像。” 连峰嬉笑道,“就凭你这种鬼祟之人,也配评价世像。内心灰暗,自然看不见这世上清明。” “有理,有理。”那人笑道,“只是像我这种人鬼不分之人,的确能看到更多世间污秽,看到那些所谓正人君子做卑鄙无耻之事。你们所谓清明正道的世界,早已被妖魔侵袭。不,你们即是妖魔,为祸天下的就是你们这些表里不一的混帐东西。” 连峰吼道,“住口,你鬼祟地不愿现身,究竟意yù为何?” 那人yīn森地笑道,“纳命来的,自然鬼祟。” 连峰冷笑道,“有本事的就现身相博,我倒是要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天雷门的五雷阵。” 那人突然讥讽地大笑,说道,“五雷阵?……笑话,那种五年前就被破地一败涂地的阵法,你居然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连峰五人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他仍不甘示弱地回道,“那是五年前,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你有本事就来领教。” “好,”那人的声音还未落,突然小径之上一抹黑影闪现,竟已直挺挺地站立在他们面前。那人从头至脚一身黑袍,竟瞧不见一丝面容。他全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就像一具尸体。 连峰不禁紧锁眉头,从此人现身的手法已可推断他法力高强。连峰竟然无法察觉此人究竟是人是妖,除了那丝冰凉的气息,他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那人低沉地笑道,“我来了。” 连峰沉住气,叫道,“布阵。” 四名弟子立刻抽出兵器,分别飞纵至连峰东南西北四角,举剑过顶。 那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困兽之斗,只是徒劳,我给你两条路走,你听不听?” 连峰嘿嘿一笑,说道,“说来听听也无妨,就当你的临死遗言。” 那人又是一阵轻柔笑声,说道,“一条……垂死挣扎,惨死荒野。另一条……束手就擒,留条全尸。” 连峰笑道,“这也是我给你的两条路,你选吧。”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纳命来吧。” 他的声音极度动人,简直已到了蛊惑人心的地步。谁也无法相信如此动人美妙的声音,竟能说出这样冰冷残酷的话来。 他的声音刚落,身形已动,连峰五人已是大惊失色,全然没有料到他的速度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想要举剑设阵,已是迟了半步。 只听五声铮铮之声,他们手中的剑已不知所踪。当他们抬头之际,那黑衣人已在刚才所在的位置,手上却拿着他们的五把利剑。 连峰的额头已渗出鹅毛汗来,他心中已知自己今日大劫将近。刚才那一招,此人绝对有本事将他们一举歼灭,如今留他们xìng命,只不过是在戏弄他们罢了。 他微颤的双手,已透露了他心底不安的恐惧。 那人优雅地说道,“你们已无剑,五雷阵还能如何?” 连峰冲四名弟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寻得机会便逃。他心想那黑衣人只有孤身一人,他奋力抵挡总能让弟子逃脱几人。 心中打定主意,他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弟子身前,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与我天雷门为敌?” 那人说道,“你只是其中之一,天雷门自有焰休对付,我只是助人为乐而已。” 连峰苦笑道,“果然和焰休有关,他……” 话说一半,他突然推掌向前,以天雷道击出强悍的一掌。瞬间激起真气无数的巨浪,滚滚袭向了黑衣人。四名弟子见状,立刻飞身向不同的四个方向逃去。 然而,只听真气的巨浪之中传来一声冷笑,黑影在眼前晃动,一道金芒像一柄利剑刺中了胸膛。 四声惨叫从四周传来,惊得连峰刹时呆滞,他木然地转过头,只见四名弟子竟已惨死当场。他不由抬头看向那名黑衣人,他似乎一直站在原地从未移动过。 他冷冷地注视着连峰,尽管连峰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他能强烈地感应到那人冰冷刺骨的目光,早已将他凌迟活剐了一番。 那人冰冷无情地问道,“准备受死了吗?” 连峰呆坐在地上,竟然已无言以对,甚至没有想过再做最后的挣扎,那人冰冷无情的声音就像是一种咒语,撞在他的心头,使他全然没有抵抗。 黑衣人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动作悠然地冲着连峰胸口一指。刺痛的感觉火烧般地袭来,瞬间激醒了混沌中的连峰。这一刻,他清醒如初,所有的真相和事实都在眼前闪过。 他捂着胸口,杂乱的气息在体内蹿动,颤抖地说道,“你……你……原来是你……” “多年未见,竟然还记得?” 连峰苦笑着问道,“远之也是你杀的?天香雅轩的事也是你干的?” 黑衣人低声长笑,说道,“正是,可惜你知道地也太晚了些。” 连峰怔怔地望着他,“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黑衣人俯身到他面前,掀开他低垂的帽檐,露出他惊人美丽的容颜,银发红眸,美得极致,妖得倾城。 连峰面对着这张绝世容颜,心中的感慨和震撼已无语言可以形容。 黑衣人勾起嘴角微笑,说道,“这副模样,拜你等所赐,我只是来道谢的。连师兄,让我安稳地送你一程吧。” 连峰仰起头颅,望向浩瀚的天空,乌云层层笼罩着,竟是望不到那尽头。 体温被渐渐地抽离,他仰躺在地面,眼中只瞧见了那抹摄人的鲜红,和那片像月光一样清亮皎洁的银丝。 飞扬,满世界的银白,那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印象。 61、第六十章 拜会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优雅地飞卷在空中,沁凉的温度,把空气肆虐地冰凉。这一年的冬季要比往年来得更加地寒冷,纷飞的大雪也是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 法慧巍然地走在大雪里,任由飞雪落在肩头沉积。匆忙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一直从普光寺延伸到此地。前方不远处便是巍峨的雷门山,逸雷观就在那片雪雾迷蒙之中隐藏着。 法安、相一和宋青仁,跟随着法慧的步伐,一脸肃穆的行走在雪地上。此刻他们的心中就像是被积压着一块巨石,他们都明白天雷门和普光寺之间已经存在了嫌隙,此行天雷门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化解。 “师兄,此去天雷门,我觉得甚为不妥。”法安踌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道。 法慧微转过头,问道,“此话怎讲?” 法安道,“如今天雷门已认定远之的死同普光寺有关,而且远之也的确是被观音指所伤,这些事实我们根本无法辩驳。我们就算去天雷门再做解释,也未必能化解双方疑窦。” 法慧长叹一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要解释清楚很是困难,不过我们也不能避而不见,否则就正落了那幕后真凶的圈套了。” “是,我明白了。” 法慧继续道,“只是我真不敢相信,我们寺中竟然藏着一个jiān细。我们都知道修习观音指必须要有天机禅三层的造诣,天机禅第三层修习必须要有十年时间。目前照凶手观音指的造诣应是突破了天机禅第四层,这也就意味着凶手藏在我寺中修炼了将近二十多载。” 法安惊恐万分地说道,“师兄说得不错,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法慧不安地说道,“你回想一番,在我寺中有几人是有如此造诣的?” 法安苦涩地点了点头,“只有我们四人。” 法慧苦笑道,“正是如此,更让我万分担忧。我们从四、五岁起,就陆续被师父收于门下,进入普光寺。我们在一起少说也有数十载的年月,但是如此多的事实摆在眼前,我竟不知该去相信谁?” 法安说道,“这幕后凶手可真是厉害,不但让普光寺和天雷门起了嫌隙,更让你我师兄弟之间产生怀疑。” 法慧点头说道,“此人手段狡诈,我们须小心提防。我们离开的这段时日,我也吩咐法心和法德在寺中留意,看看是不是真有人隐藏在寺中意图不轨。” “嗯,师兄这样安排也好。此行天雷门,大不了拿我们两张老脸做担保,风厉行再如何也得给份薄面。” 法慧说道,“话是不错,不过风掌门就算愿意相信普光寺,可是他要压下天雷门众多弟子的怒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远之毕竟是天雷门这一辈中的大弟子,威望和拥持远远要超出他人,如今他死于非命,又是死于普光寺的绝学之下,天雷门的弟子可不会顾及你我这两张脸面。” 法安叹了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法慧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原来,就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有六个人躺在那冰凉的雪地之上。白雪在他们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显然才躺在此地不久。 法慧、法安心头都不禁吃惊,这里已是天雷门地界,难道又有人在此杀生不成? 四人急忙冲了过去,走近一看,法慧和法安的脸色更是难看,吃惊的表情已大大超出了心里的预期。因为他们谁也没有猜到,躺在这雪地里的竟然是昨日到普光寺拜访的连峰一行。 不多不少,加上兰远之,正好六人。 法慧俯身,探了探连峰的鼻息,早已是气断命绝。 他直起身,冲法安颓丧地摇了摇头,接着他扫视了一圈四周,死寂的小径上,透着yīn冷的杀气。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又俯下身去,竟然是去揭连峰的衣襟。 法安见到师兄做出这番举动,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也急忙俯身探了过去。只见连峰的胸膛之上,赫然是一枚黝黑的指印。 两人直起身,竟是恐惧地相视了一眼。 此时,小径之上传出一阵yīn冷的笑声,回dàng在耳畔,令人毛骨悚然。 法慧低沉地吼道,“谁?” 回答他的仍旧是那阵鬼魅勾魂的笑声,那笑声持续了片刻,然后突然嘎然而止。 接着,天空突然bào开一朵绚丽的烟花,久久地留在空中不去。 宋青仁低叫道,“是天雷门的示警讯号。” 法慧怔怔地望着那朵烟花,直到它渐渐地消失,他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我们中计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闻前方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不出片刻,卫子甲已携着众多天雷门弟子赶到了此地。当他们出现在面前,见到此番景象时,竟然都木然地怔在那处。 卫子甲率先冲到连峰身前,俯身摸了摸他的脉息,抬头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法慧解释道,“我们也是刚到此地,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子甲冷哼了一声,随即扯开连峰衣襟,看见了那枚黑色指印,“观音指!请问大师有何解释。” 法安气道,“已经说了我们是刚到此地,根本没看见是何人杀了连师弟。” “此时此地,能使观音指伤我师弟之人,只有两位大师了。” 法安冷笑道,“卫子甲,你是什么意思?想要诬陷我们普光寺杀人不成?” 卫子甲说道,“事实证据已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法安被激怒,正要同他理论,却被一旁的法慧拦了下来,“师弟,莫要动气,我们可不能中了jiān人的dú计。” 法安想了想,立时咽下心头怒火退至一边。 法慧向卫子甲合十道,“卫师弟,如今在此做何解释也是于是无补,不如我们就上雷门山,到风掌门面前做个jiāo代。” “好。”卫子甲喝道,“请法慧大师上山。” 法安从旁一拦,“师兄,去不得,这一去还如何下山?” 法慧摇头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我绝不会向恶人低头,也绝不让他的jiān计得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好,好,好。”法安苦叹一声,“我就同你一起去,反正我们没做亏心事,也不怕人质问和刁难。” 一行人终于来到逸雷观,风厉行望着被抬进来的尸首,双手轻轻颤抖,不可置信。他走到连峰身前,问道,“究竟怎么了?究竟怎么了?为何一个个活着出去,却都是躺着回来?” 卫子甲抹了抹脸上老泪,说道,“师弟他……他是死在观音指之下。” 风厉行铮铮地后退了数步,目光犀利地投向了法慧几人。 突然,从殿外传来一声哭叫,紧接着便见到一女子惊慌失措地奔进殿中。她先是怔了一怔,随即飞扑到连峰的身上,凄婉哀怨地喊了一声,“爹……” 那叫声,那悲痛,感染到殿中所有的人,仿佛所有人全都一下子陷进了悲哀里,难以自拔。 风厉行走到那女子身边,扶着她劝道,“紫嫣,莫要伤心,大师伯一定会替你爹报仇的。” 连紫嫣哭叫着,“我不要报什么仇,我只要爹活过来。” 风厉行冲一旁的颜媛使了使眼色,她立刻会意地走了过来扶起连紫嫣,“师妹,别难过,师父看到你这样也会伤心的。” 几名同门师姐妹都围到她身边好言相劝,连紫嫣哭了许久,终是哭累了,人也跟着晕厥了过去。几人连忙将她扶出了大殿,此时大殿之中突然漂浮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天雷门的弟子各个怒目瞪视法慧等人,心中已是证据确凿地把他们认定为了凶手。 风厉行端坐在主位上,沉声问道,“法慧大师,是否该给天雷门一个jiāo代。” 法慧坦然地站在殿中央,昂首说道,“当然,我们此番前来,正是要向风掌门解释。不管结果如何,我普光寺联合中原同道的原则是不会更改的。” 风厉行摆了摆手,“请说。” 法慧说道,“远之的死的确让我们颇为吃惊,昨日当连师弟将远之的尸首带到普光寺时,我连同法安、法心、法德都对伤口仔细地查探了一遍。我不得不承认,远之的确是死在观音指下。那日我答应连师弟,今日一定会亲自向风掌门解释此事,连师弟对我深信不疑,立刻起程回天雷门了。昨夜,我在寺中竟是一宿无眠,我实在想象不到究竟是何人成了普光寺的jiān细。” 他顿了顿,看见风厉行对他所言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已是宽慰。他接着说道,“今日我立刻和法安匆忙赶来,怕是时间一长又耽搁了。没想到我们刚到此地,便发现了连师弟的尸首,我们兀自怀疑时,小径上突然传出诡异的笑声,紧接着就是那发示警讯号了,一切就好象在某人的计划之中。” 卫子甲听罢问道,“据我所知,要想修习观音指,天机禅的造诣起码要达到第三层,要想将远之和师弟轻易地杀死,那就更是要达到四层境界以上了。这样少说也要数十载,有谁能相信一个jiān细可以潜伏如此之久?” 法慧笑道,“依卫师弟所言,看来凶手就只有我师兄弟四人了。风掌门,觉得我们谁更像凶手?” 法慧言辞间虽然和善,却是字字锋芒,风厉行和卫子甲忍不住一怔,目目相对,却也是无言应对。 因为就如法慧所说,他们四兄弟入普光寺已有数十载,何况又是净空大师的高徒,每一个都在中原有着响当当的名声。若论品行,法慧乃是一派掌门,举首投足尽显大家之风。法安为人朴实,虽然难免暴躁一些,却也是个忠厚之人。法心就更不用说,他游历四方,为平民百姓治病疗伤,分文不取,在平民百姓眼中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医。法德虽然在外的名气要略微小一些,可是当法慧等人不在寺中时,所有事务均由他处置,处事待人也是谦卑礼让的很。 这样一路思虑下来,竟是无法猜测究竟谁才是那个幕后真凶。法慧见风厉行等人面色缓和下来,心知他们已考量到这些细节,也略略放下心来。 他急忙说道,“风掌门,自从焰休现身中原开始,就隐约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修安堂的灭门,天香雅轩被围困,如今远之和连师弟又相继惨死,我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同一人所为。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中原自乱,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风厉行沉思了片刻,说道,“大师所言有理。咱们暂且不要猜测是何人所为,只想他目的何在,就已让人遍体生寒。他以观音指杀人,又故意放远之回来报信,让我们互生敌意。然后又杀害我连师弟,将他抛尸雷门山下,偏巧又赶上大师到天雷门来。如果我们一昧纠缠,倒是中了此人的jiān计。” “不错。”法慧淡笑着,“不过既然凶手所使的法术乃是我普光寺的绝学,我也自然会一查到底,毕竟这也忧关我普光寺的名声。就算此人果然是隐藏在我寺中,待我查明后也绝不姑息。” “好。”风厉行站起身,说道,“有法慧大师这句话,我风某绝对相信。” 此时,卫子甲开口说道,“师兄,法慧大师的话我自然也是信的。可是就这样,我们难消座下弟子的怒气。至少,我们得给他们一个jiāo代。” 法慧点点头,说道,“这个是自然。” 说罢,他转头对法安说道,“你同相一、青仁先行回去,协助法心、法德一起严查寺中弟子,决不可让恶贼逃脱。” 法安一楞,“那师兄你呢?” 法慧微微笑道,“我留在天雷门中,你等一日抓不到凶手,我便在天雷门一日,也算给天雷门一个jiāo代。” 法安道,“那怎么成,你是一派之长,还是我留在这。” 法慧挥了挥手,“不用,我留在此处便是。” 法安还想继续劝说,法慧即道,“这是掌门的命令。” 听法慧这般严厉的口吻,法安也只好忍住,答道,“是。” 法慧点了点头,回头冲风厉行笑道,“只是不知道风掌门,可愿意每日为老僧准备一碗斋饭?” 风厉行走近法慧,说道,“法慧大师能留在雷门山,可解了我的烦恼,风某是求之不得呢。” “既然如此甚好。”法慧微微一笑,随即问道,“那最近几日焰休可有来挑衅?” 风厉行摇头道,“这几日焰休并没再出现,也许他已知你我二派因远之的事闹得有些不快,想必想看我们两虎相斗。” 法慧苦笑道,“焰休是个聪明人,不必亲力亲为的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风厉行也跟着苦笑道,“如今这多事之秋,想他也不会如此安然以待,只不过是在寻找另一个时机罢了。” 法慧叹了口气,又问道,“不知天香雅轩现今如何?” 风厉行说道,“已派了弈儿和巧儿率领弟子前往,围困雅轩阁的dú雾很是怪异,想必他们还需要几日。不过巧儿近几年对dú物颇有研究,应该能解雅轩阁之困。” 法慧点点头,转身对法安说道,“你回到寺中,即刻派遣十名弟子前往雅轩阁援救,给巧儿他们做个帮手,早日把云叶及其弟子营救出来。 法安点头道,“是,那我和相一、青仁立刻回去。” 风厉行即刻吩咐卫子甲将法安三人送出逸雷观,接着便又四处招呼弟子为远之和连峰安排后事。法慧端坐在逸雷观中,望着殿外忙碌的身影,心情竟是沉重地让他透不过气来。 这纷乱的世事,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62、第六十一章 祭奠 静室中香气缭绕,闻在鼻间令人熏熏然。紫色的纱帐垂直到地,一层又一层地将内室隔绝在了静谧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安宁地让人遗忘了江湖的杀戮和血腥的仇杀。 一名青衣小婢端着一盘沉香,轻轻地启开了静室的屋门,一阵清风吹拂进来,紫色的纱幔犹如仙子的衣袖,优雅地飘动起来。 那小婢容色娇美,身段妖娆,仪态举止更是端庄娴静,一看之下分明是位深处闺中的大家闺秀。她悄无声息地走入静室,仿佛怕打扰了室内的那片宁静。 她走到屋中的红木桌前,把香炉中已燃尽的香灰倒了出来,然后用一把银勺将新的沉香舀入香炉中。她又取出一面银制的圆片,轻轻地压了压香炉中的沉香,只见那沉香竟然被圆片压出了一个“璇”字,漂亮致极。 她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沉香。那沉香的味道醇厚温和,袅袅的烟雾裹着那股子香味,很快地弥漫在了室内每一个角落里。刚刚已经淡去的味道,又开始浓郁了起来。 那小婢做完这一切,接着就轻手轻脚地走到那层纱幔之前,恭敬地作了一揖。 只听那纱帐之后传来一个声音,倦怠之中带着一种迷人心魄的力量。 那小婢微微一笑,说道,“公子,蓝心正在室外等候,有要事禀报。” 正在静室软榻上歇息的便是开云山的璇玑公子,他懒散地哈欠了一声,说道,“传她进来。” 那小婢悄悄地退了出去,才一会儿,就见到一名蓝衣女子走进室内。 璇玑公子呷了一口清茶,说道,“蓝心,有何事回报?” 蓝心说道,“公子,昨夜有一群黑衣人,闯进了天香雅轩。” “哦?”璇玑的语气似乎并不吃惊,“他们居然破了我的dú瘴,本事倒也不小。” 蓝心道,“依奴婢猜测,那些黑衣人应该就是无影堂的人了。” 璇玑轻轻笑道,“那么结果如何?” “他们一闯进雅轩阁,便大开杀戒。天香雅轩的弟子被围困的时日太久,又无粮食水源,体力不支,在如此的攻势下毫无招架之力,死伤过半。能活口的,也都零零散散地逃出去了,如今的天香雅轩已是一盘散沙。” 璇玑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长笑道,“那云叶呢?” 蓝心楞了楞,说道,“她目前下落不明。” “好,很好。”璇玑翻身从榻上起来,“狐狸尾巴终于要现行了。” “什么?”蓝心不解地问道,“公子所说的是何人?是无影堂?” “这个暂且不必说。”璇玑掀开纱幔一角,问道,“天雷门的人有没有赶到雅轩阁?” “已经到了,数十人在雅轩阁里查探了一番,无功而返,想必如今已经连夜赶回天雷门了。” 璇玑沉思了片刻,问道,“那雷门山上情形如何?” 蓝心冷哼了一声,回道,“不知道法慧那老秃驴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把这事压下了,风厉行居然也没再追究下去,真是可恨。” “我早知道,挑起他们两家事端,没这么容易。”璇玑笑了笑,突然问道,“法慧是不是留在了天雷门?” 蓝心奇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璇玑顿了顿,语气沙哑地说道,“中原终究只有他,一心向善,无私无悔了。” “那……公子的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 “不,只要他们一日找不到凶手,他们之间终有嫌隙。”璇玑笑道,“而且他们师兄弟之间,也必然有了裂痕,到时一一击破,也不费什么工夫。” “公子下一步准备如何?” “静观其变。”璇玑冷笑了一声,接着问道,“焰休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蓝心闪了闪眼睛,笑道,“恐怕他已知道天雷门和普光寺发生了纠葛,正在守株待兔,看好戏呢。” 璇玑鬼魅地笑道,“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想那沈遥一生孤傲,法力高超,不也是落入他的手中,成了一具傀儡。” 蓝心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把精力转移到血魔宗?” 璇玑摇了摇头,“焰休心中也明白,此刻只有看中原内乱,才是报仇的正道。他自然不会把精力转移到其他地方,而我们目前也没必要和他对立。” “是,奴婢明白了。” 璇玑说道,“紫依那边可有消息?” 蓝心回道,“她几日前传来书信,说是最近一段时日,法心没有任何异常。” 璇玑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如今普光寺正在寻找内jiān,他哪里还走得脱。你吩咐紫依好生监视,我看他不出几日便会有动静的。” “是。” “你暂且退下吧。” 蓝心思虑了片刻,才回道,“奴婢还有一事禀报。” “说。” “一个时辰前,收到烈凤的飞鸽传信,信上说已经查到魅族叛徒的下落。” 璇玑听到此处,突然大力挥开纱帐,怒道,“如此重大之事,为何如今才说?” “奴婢不敢。”蓝心下跪在地,说道,“只是刚才收到书信之时,正巧被姑姑瞧见,她极力劝说奴婢不要告知公子。她说那些叛徒的背后有一个极其厉害的黑手,可能会对公子不利。” “放肆。”璇玑大手一挥,桌上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粉碎,“璇玑宫的主人何时换成她了?” “奴婢知罪。”蓝心匍匐在地,说道,“姑姑一向宠爱公子,她的话也必然是为了公子好。是奴婢考虑不周。” 璇玑紧闭双目,叹了一口气,“罢了,此事下不为例,若是再犯,必不轻饶。” “谢公子。”蓝心见璇玑摆了摆手,才敢站起身来。 璇玑说道,“我要去西南妖族一次,宫里全部事宜暂由你处理。” 蓝心道,“一个叛徒,何须公子亲自前往?” “那不同,这个叛徒很重要。”璇玑怔怔地望着某处,心底仿佛又被什么往事勾起了回忆。 蓝心不敢逾越,说道,“那天香雅轩那边,是否要派人查探云叶的下落?” “不必。”璇玑走到桌前,拨了拨香炉中的沉香,说道,“自然有人急着找她,我们也来个守株待兔。” “奴婢明白。”蓝心恭敬地一揖,“公子请放心,宫中事务和紫依那边,奴婢会尽力照拂。” 璇玑点了点头,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静室之中,只留下迷人的香气兀自缭绕着。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要走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哪里,也不知道此生将何去何从。他的心,他的魂魄,早在那一年,随着那女子的香消玉殒而死了。 如今的他,没有心,没有魂魄,有的只是一个魔鬼的躯壳,和一腔难以宣泄的愤怒。他停止不了,也不想去停止,惟有不停的杀戮才能消去他心中的怒火。 “璇玑……”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刹时把他从无边的愤怒中拉扯回来。 他回过头,怔怔地望着身后的那名女子,尹清。 “你要去哪?” 璇玑微微一笑,“姑姑以为我想去哪?” 尹清走近他,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甜美地笑道,“说话的样子都和你爹很像呢。” 璇玑握住她柔软的手,说道,“姑姑,你是否心中有话要对我说。” 尹清怔楞了一会儿,说道,“你这孩子,太聪慧太执着,活着岂不是很累?” “姑姑,你认为我还可以悠然自得,不问世事?” 尹清苦笑道,“有何不可?何必执念于过去,让自己万劫不复呢?” “万劫不复?”璇玑冷笑着,“瞧瞧我的眼睛,我的头发,我已经万劫不复了。姑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会比我更糟,更惨烈的?” “放下你的心魔,自然一切都会恢复。”尹清抚摩着他银白的长发,“这都是心魔造成的,你的怨,你的恨,你的不甘,都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放下,只要放下,一切都会过去。” “不。”璇玑惨然地推开尹清,说道,“姑姑,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度过这些年的,我就如同活在炼狱中,受熔浆狱火的焚烧。那种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就快要把你整个身体都燃烧待尽。我灭不了这个火,只有杀戮,才能平息。只有眼睁睁看着我愤恨的人在我面前受尽折磨,痛苦地死去,那火焰才会被浇熄,才会让我得到片刻的安宁。” 尹清哭道,“片刻的安宁,无法让你一世平静。等那些该死的人全都死尽了,你还能用什么法子去浇熄你心头的怒火?到那个时候,你停都停不下来,只能做魔鬼的奴仆,毁尽你的一生。” 璇玑冷笑道,“若是能用我的xìng命换回她的,我甘愿生生世世为魔鬼的奴仆。可惜,不能,连魔鬼也不能,因为……我就是魔。” 他转身即要离去,尹清拦住了他,说道,“我知道你要去西南,求你,别去好吗?” 璇玑冷冷地注视着她,说道,“莫非姑姑不想知道我娘亲的下落了?” 尹清后退了一步,颤抖地说道,“这是我一生的愿望,怎会放弃?” “既然如此,为何姑姑不让我去?”璇玑按住尹清的肩头,“姑姑难道不明白,那叛徒背后的黑手,就是让我们一家骨ròu分离的罪魁祸首?” “那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害我们全家的是无影堂,和魅族的叛徒根本没有牵连。” “不,你错了。无影堂,魅族,他们的背后都是同一个人,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解开所有的谜团,才能找到婆婆。这样也才有机会找到娘亲的下落,姑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那么害怕我知道真相?” 尹清摇着头,“你不懂,有时候真相太残忍,只会让你更痛苦,更绝望。” 璇玑冷笑道,“我已经绝望了,痛苦了,我已经死了,我正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尽折磨。我不想再让痛苦继续下去,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了结它。” 尹清紧紧地搂住他,哭道,“我们别再执迷真相了,都放弃吧。不如,和姑姑一起去找一个世外桃源,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好不好?” 璇玑挣脱了她的怀抱,“不。” “就算真相会毁灭世上的一切?” “是。”璇玑指着天,说道,“就算真相会毁灭一切,至少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痛苦。” “你娘若是活着,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 璇玑苦笑道,“这是命,谁也改变不了。” 他狠心地推开了尹清,冷冷地说道,“但是……将来,都由我决定。” 尹清泪流满面,模糊的双眼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和无望。 “小姐,我该怎么办?若是让他们兄弟见面相认,一场浩劫在所难免。老天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安排,为什么啊?” 抬头质问苍天,苍天却无语。 毁灭世间的一切? 璇玑冷笑,若是真的能毁灭一切,那么连同他的痛苦和绝望都会毁灭,这不是一种更彻底的方法吗? 他飞纵在空中,秀丽河山在他脚下飞逝,却激不起他任何的眷恋。毁灭,仿佛只有毁灭,才能销毁他所有的怨念。他仰天长笑,笑中凄然惨绝。 他下落至地面,天然的绝壁,深不见底的悬崖,落在他眼底,深深地撕扯开了他的胸膛。 飞蛾扑火般而来的俏丽身影,惨然凄美的笑容,仿佛定格在了他的心头。那一日,在这里,他告别了他的前世,告别了他所有的爱,从此走向毁灭,投进妖魔的怀抱。 每一刻,他都会回想起那个瞬间,那个生生割开他ròu体的场景。他眼睁睁看着他一生的挚爱,随着他的魂飞魄散而去。 他怀中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仿佛是在拥抱着魔鬼。他把她埋葬在崖底,如同埋葬了自己的一生。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好象又再重温那一刻的残忍,好象痛苦又再疯狂地肆虐他。 “喀哒”一声,突兀地出现在死寂的悬崖边。 璇玑转过身,低垂的帽檐下透出两道冰冷的寒光,“谁?” 大树之后走出一道身影,飘动的长发和一身素净的道袍,那支细长的竹笛在她手中闪着美艳的光彩。 璇玑楞了一下,随即转过身默默不语。 那女子走近他,问道,“如此偏僻之所,公子为何在此处?” 璇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要离去。 那女子淡淡地说道,“公子不必离开,若是因为我打扰到了你,我说声抱歉。我只是来这祭奠一位朋友,为她吹完一曲我便走。” 璇玑停住脚步,冷冷地说道,“什么朋友,值得姑娘如此郑重地前来祭拜?” 那女子一听到璇玑的声音就怔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探询。但随即她就苦笑着摇头,仿佛在否决着心中某一种念头。 璇玑凝视着她缓缓地走到崖边,听到她凄婉地说道,“我的师妹,五年前的今天,她就死在这里。” 她凄凉的目光遥望着远方出神了许久许久,突然她举起手中竹笛轻柔地吹奏起来,流泻而出的曲调哀婉悲伤,仿佛诉不尽的悔恨和痛心。璇玑竟然不受控制地走到她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她。曲调中的哀怨让他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痛苦的回忆中,深深灼痛了他的心。 “不要再吹了。”他愤怒地吼道。 那女子放下竹笛,失神地望着他。 璇玑冷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心中万般悔恨,为何当初却不救她?” 女子吃惊地后退了数步,问道,“你是何人,你知道些什么?” 璇玑笑道,“姑娘的曲调中不正是悔不当初吗?为何却来问我?” 女子这才缓了缓神色,说道,“是,我是悔不当初,只是时光无法重现,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 “既然已是如此,姑娘何必再来祭拜?难道……是想求个心安?” 女子怔怔地望着他,只觉此人眼熟地很,就连声音都似乎在哪个地方听过,但却飘渺地让她无法从记忆中搜寻出这个yīn柔的声音。而且他的每句话,似乎都在指责她的漠然和无能。 “我们是不是见过?” 璇玑冷笑道,“开云山上,救过姑娘一命,姑娘这就忘记了?” 女子恍然大悟道,“你……你是璇玑公子?” 璇玑说道,“正是,叶姑娘。” 叶子沅作揖说道,“多谢公子当日搭救之恩。” “不必。”璇玑冷冷说道。 叶子沅叹息道,“公子说的不错,我只是求心安罢了。璇师妹已死,我再如何祭奠,她终究是活不过来的。” 璇玑说道,“心安求不得,只能求原谅。” 叶子沅苦笑了一声,随即问道,“公子又为何在此处,久久地沉默不语?” 璇玑笑道,“我也在祭奠一位朋友。” 叶子沅说道,“那我们此刻的心境倒是一致。” 璇玑摇头道,“不,根本不同。” “怎么说?” 璇玑望着那崖底,说道,“你求心安,我只求平静。” 叶子沅笑道,“心安和平静有何区别?” 璇玑说道,“你心中有愧,而我心中坦dàng。” 叶子沅苦笑道,“不错,我的确心中有愧,我明明可以救她,却被一时声名荣耀所惑。那时,我只知她与妖魔为伍,不容于天地。此刻想来,她爱那男子胜过我。” 璇玑蹙起眉头,问道,“那男子?” 叶子沅望着远方,静静地看着,脸上现出一副平静的笑容,她说道,“是,那个自第一眼便已爱慕的男子,我却错失了他。原本我还怨恨师妹夺走了他的心,如今才知道其实我爱自己更胜过爱他。难怪当初他选择了师妹,而不是我。当我失去他们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了这一切,却为时已晚。” 她突然醒悟过来,羞涩地说道,“我胡言乱语,让公子见笑了。” 璇玑冷笑了一声,说道,“人心便是妖魔,是爱是恨均是妖道。叶姑娘,好自为之。” 叶子沅回头望去,话音犹在,身影却已无踪。 璇玑,她忍不住讥笑起自己来,竟然会把他当作那个男子,就像是留在心头的那抹痕迹,又让她微微颤粟起来。 天空中划过的那道红光魅影,仿佛也在她的胸口刻下了一道印记。 63、第六十二章 叛逆 妖族各支自出世以来,始终集聚在西南之地。那里群山密林,地势险要,方圆百里,罕有人迹,很适合妖族一类藏匿生存。而群山密林又被一片沼泽围绕,处处险境,一不留神便会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从中原至西南,路途极其遥远,唯一一条大道,便是经由天香雅轩地界的和风镇,然后越过镇外那座山头,就能抵达西南妖族族地的大门,百忧谷。 百忧谷原是一个江湖大派的族地,它虽游离在中原正道之外,但和中原正道之间也是相安无事。然而三百年的那场妖魔大战,却让它一夜之间覆灭。 百忧谷渐渐荒芜下来,西南妖族与中原正道之间也就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种族纷争也在百忧谷中不断上演,持续了几百年之久。 穿过延绵数里的百忧谷,视线一下子就开阔起来,无边无际的沼泽印入眼帘,仿佛没有尽头。蔚蓝的天空,已被黑沉沉的妖气染成一片迷蒙,世间变得灰暗无边,天空黑压压地罩在头顶,好似恶魔就近在那云层之间。 可是,现在,天空却被异光照耀,无数流光眩彩在空中飞舞,如同七色彩虹架在半空,美艳极致。然而那光彩中却有血光闪烁,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飘dàng,弥漫地到处都是。 只见那片沼泽地中,已散布着残臂断手,血液染红了沼泽,纠缠的水草早已被沁得血红。杀戮,就像一场瘟疫,仿佛停也停不下来。除非世界毁灭,除非所有的一切都烧成灰烬,疫病才会停止下来。 那些血腥的尸体倒在泥地上,成群成片。 沼泽中还站着约莫十数名女子,蓝衣女子打头,全身已是血红一片,而七彩的流光就是从她们的周身bào散开来,然后汇成一束,直扑她们所在的中心之处。 中心之处是一名红衫女子,满面的血迹却遮掩不了她美艳的容貌。纤细婀娜的身姿,实难想象可以抗拒如此巨大的力量袭向她。 她紧咬牙关,竟是生生把那些猛扑而来的真气顶在半空,甚至没有败退之像。而那十数名女子却已是满头大汗,苍白的面容已显现她们体力上的不支。 眼见着红衫女子便可击退她们,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沼泽深处突然现出一道橙色光芒,像一条飞舞的彩带,优雅地飞纵了过来。光影掠过的地方,瞬间激起一片火光,轰地一声点燃了一切。 泥泞的土地,湿漉的水草,在火光中疯狂地灼烧。那种力量滚烫地袭来,能将人最后的一丝意识都燃烧殆尽,仿佛坠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都得受尽煎熬。 那橙色光芒迅捷而来,嘭地一下击向了那红衫女子。那女子仿佛受到极大的震动和压制,手中的剑芒渐渐黯淡下去。而那七彩流光刹那奔腾起来,如猛兽咆哮着冲向了红衫女子。 七彩流光和橙芒jiāo汇在一起,如千斤重石从半空压向地面。那红衫女子剑身一抖,整个人瘫软下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滴滴落在泥泞的土地上,瞬间湮灭。 她抬起愤怒的双眸,怔怔地望着从远处飞纵而来的橙色光影。那光影中现出一道女子的身影,只见她盛服浓妆,冰肌玉肤,步履轻盈地款款而来。她手足之上系有铃铛,走动之时发出悦耳的声响。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竟是刚才发出那道强大法力的人? 红衫女子半坐在地,看着她,冷笑道,“什么时候烈凤成了魅族的狗腿了?” 烈凤莞尔失笑,清眸流盼,说道,“狗腿……总比叛徒好。” 红衫女子冷哼了一声,冲着先前围攻她的蓝衣女子说道,“这是我们魅族内部的事,你们居然让妖人一族chā手,岂不是笑话。” 蓝衣女子说道,“你这种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你背叛了我们便是背叛了整个妖族。当日若非你挑衅滋事,妖族三支也不会自相争斗,落得三方俱伤的下场。魅族千百年来,惟独这次死伤严重,多少族人在这场内斗中死去,你如何心安理得?” 红衫女子笑道,“魅族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蜗居在这袅无人烟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白白让中原各派得了便宜。” 蓝衣女子道,“三百年前那场浩劫,还未让你清醒么?我族世世辈辈都隐居在此,不和他人起纷争,只为寻找一处桃源之所。我族虽然法力高超,却是人丁稀少,怎能和中原人较个高下?” 红衫女子说道,“我们可以智取,何须以武力胜之?你们都被族长洗了脑,只知窝在此地,生锈腐烂罢了。” 烈凤突然呵呵笑道,“我说,这些事留待以后再说成不成?” 蓝衣女子叹了口气,看向烈凤,烈凤冲她使了个眼色,随即走到红衫女子身边,问道,“惜颜,今日我不想杀你,只要你说出背后主使,或者……把方婆婆的下落告诉我们,我自然会放你一条生路。” 被称作惜颜的女子笑道,“你以为我傻吗?不管我是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你会放我走,可是她们却不会。你说的话可是个天大的圈套,我可不会上当。” 烈凤笑了笑,回头望了蓝衣女子一眼,“若霏,你可有话说?” 若霏冷哼了一声,“公子只要知道幕后主使和方婆婆的下落,她的生死,公子还不放在眼中。” “那就是了。”烈凤回头盯着惜颜,“如何?做个jiāo易吧。” 惜颜讥笑道,“好啊,不过我可有个条件。” 烈凤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条件?” 惜颜昂着头说道,“我只把秘密告诉一个人。” “谁?”若霏和烈凤同时问道。 惜颜笑道,“你们口中的那位公子。” 烈凤一楞,冷笑道,“凭你也想见公子,真是可笑。” 惜颜毫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现在知道这秘密的人就只有我一个,既然你们不答应,那么就杀了我吧。就让秘密陪同我一起下地狱好了,我可一点都不在乎。” 烈凤说道,“我们可以让你见公子,不过……我得告诉你,见过公子之后,你会死得比现在惨上一千倍,一万倍。到时候,你可别大呼救命啊。” 惜颜笑道,“我若是怕,当年就不会叛族了。” “好。”一道低沉压抑的男声从不知名的方向传了过来,轰隆在耳边,却是极尽诱惑。 那声音传来之时,只觉沉闷还在远处,却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人已落在惜颜的面前。惜颜不禁瑟缩地往后闪了闪,抬头怔怔地望着他。 烈凤和若霏等人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唤道,“公子。” 只见他摆了摆手,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 “是你要见我?”他低喃的开口,轻柔地仿佛没有说过。 惜颜昂起头,“正是。” 他围着惜颜转了一圈,说道,“很好,很有骨气,也很有胆量。你不惜背叛魅族,挑衅妖族各支,引起纷争无数,死伤无数,竟然还毫无愧意,果真勇气可嘉。” 惜颜冷哼一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鬼魅地笑起来,说道,“开云山,璇玑。” 惜颜一怔,道,“原来你就是如今掌控妖族三支的人?” 璇玑笑道,“不错。” 惜颜问道,“我倒真想知道,你究竟有何能耐,能让妖族三支对你言听计从?” “哦?”璇玑伸出手轻轻地掀开了帽檐,那头飘扬的银丝随着清风吹拂,那双血红的双眸闪烁着地狱之火的烈焰。 “你……”惜颜怔怔地说道,“天魔咒?” 璇玑皱了皱眉头,“你知道?” 惜颜说道,“被天魔咒诅咒过的人,才会像你如今这副模样,不过,你却已成魔。太晚了,那个人注定要输,注定要为你而死。” 璇玑眯起双眼,问道,“那个人是谁?” 惜颜讥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全部,族长可真是用心良苦。回去问问她吧,让她告诉你这个诅咒有多恶dú,让她告诉你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 璇玑见她面带讥讽,心中不快,右手一探掐住了惜颜的咽喉,怒喝道,“快说。” 他手中微微使力,已掐得惜颜面露青色。身后的烈凤急忙上前,扯住他的手臂说道,“留着活口,终能撬开她的嘴巴。” 璇玑深吸了口气,松了松手上的力道,问道,“我再说一遍,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否则下场只有死。” 惜颜连着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气来说道,“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宁愿把这秘密带到地底下去。你会终生困在这迷雾中痛苦彷徨,直到某一天你遇见了那命定的人,到时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璇玑见她面色坚决,知道问不出什么,便说道,“好,这个我暂且不问。你把你幕后的主使和方婆婆的下落供出来,也许我也能放你一条生路。” 惜颜大笑道,“你们所有人都是主公手中那枚棋子,全都在他的计划和意料之中,不知道也许对你们更好。” 璇玑冷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会死?你的死只是他布局中的一步?” 惜颜怔了怔,说道,“这是我的事,为他死也是我欠他的。” 璇玑急问道,“那婆婆呢?她在哪里?” 惜颜满怀悲伤地说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苏锦秋的儿子,那老婆子养大的孩儿,你是……法静。” 璇玑紧琐眉头,喝道,“告诉我,她在哪?” 惜颜轻轻摇了摇头,“家破人亡,永失最爱,连你最信任的人都欺骗了你,你还真是个可怜人。” 璇玑心头生恶,怒从中来,紧掐她的脖颈,“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说!” 惜颜双目透出一片水泽,说道,“是谁告诉你方婆婆在哪的,你就应该去找谁。不过……” “不过什么?” 惜颜微笑道,“不过,就算你找到了又如何,你永远改变不了现在的一切。你是魔,便永生永世不得超脱,总有一日,你就是毁灭这世间所有美好的罪魁祸首。” 璇玑yīn森森的冷笑起来,“我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我就是要毁灭这一切,让所有的美好在我手中归于死寂。而你……将是第一件殉葬的祭品。” 只见他的周身隐隐散出红光,先是雾蒙蒙的一片,紧接着就聚成一道光影,从他身上旋转着向惜颜扑了过去。仿佛野兽张开了狰狞的大口,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把惜颜整个人吞噬了下去。 惜颜双目圆瞪,樱唇微启,然后全身震颤起来,红光像印渗进布料中的血迹,转瞬便没了踪影。突然,惜颜狂叫一声,响彻天地间。 璇玑轻柔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惜颜的身体仿如失去骨髓的玩偶,轻飘飘地落在泥泞的地上。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却像是枯槁的落叶,轻轻一捏就会破碎分裂。 一抹红光从惜颜干瘪的身体里蹿了出来,裹夹着一颗纯白的内丹,悄无声息地隐入了璇玑的体内。璇玑木然地望着惜颜的尸体,脸上竟没有任何一丝不忍,仿佛他刚才夺去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灵。 烈凤站在他身后,紧锁的眉头,泄露了她心底的惋惜和悲哀。 她温柔地说道,“她死了,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璇玑冷笑着,说道,“不,她已经把线索告诉我了。” 烈凤一楞,随即问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走?” 璇玑回转身,说道,“我要去见见苏族长。” 烈凤说道,“那然后呢?” 璇玑微微一笑,“既然有人希望我这么走,我就顺他的意。总有一天,他要现出他的原形。” 烈凤笑道,“我倒没想到,你会亲自为了惜颜走这么一遭,否则定要好好款待你了。” 璇玑冲她邪佞地笑笑,说道,“等有一日我踏平中原,我们再聚也不迟。” 烈凤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倒更希望和以前的那个法静一起喝上一杯,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你。” 璇玑收起笑容,“他已经死了,不必再提。” 烈凤伸出手,轻点了一下璇玑的心口,“他没有死,只是被你禁锢在了这里。” 璇玑不耐烦地推开了她,“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烈凤点头道,“是,不过我答应的是法静,我欠一个愿望的也是法静。” 璇玑冷冷地望着她,却不作声,眯起的双眸之中现出一抹狰狞。 烈凤语气一转,说道,“但是,如果帮你可以让你解脱,可以让你早日释放你被禁锢的魂魄,我愿意应承你所有的要求,哪怕是掀起一场战争,哪怕是……死。” 璇玑伸手在她脸上轻拂而过,说道,“你不会死,死的人只有那些背叛过我,抛弃过我的人。我会原原本本向他们讨返回来,连本带利,一点都不能少。” 烈凤苦笑道,“你可知道你现在说话的模样像谁?” “谁?” “风刹。”烈凤娇艳的红唇吐出两个字。 璇玑大笑,说道,“好啊,就让我再来一场惊天浩劫,让这个混沌的世界从此覆灭。” 烈凤问道,“那,谁又是子煞呢?” 璇玑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是谁,都将臣服在我的脚下。” “你究竟是不是为了报复你心中的仇恨?” 璇玑仰头望天,“是苍天负我,不是我负苍天。就算我覆灭一切,那也怨不得我。” 妖异的风吹过这片苍凉的沼泽,仿佛恨不得吹尽所有的泥泞,还世间一片清宁。心中怒火和仇恨被点燃,就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除非烧尽再也不会停歇。 64、第六十三章 魅灵居 鸟鸣涧隐匿于鸟鸣山间,穿过百里沼泽,便遇一条三岔路口,往左而行正是通往鸟鸣涧的小径。但此条小径极为曲折蜿蜒,岔口众多,若无熟人带路,定然会在其间迷路。 魅族世世代代久居于此,常年不与外界联络,外界知道秘径的人并不多,所以世人才会认为魅族的行踪诡秘,带有些许神秘色彩。 这鸟鸣涧中每日翠鸟低吟,溪水长流,那叮咚般的声响盘旋在其中不由让人心旷神怡。魅灵居深藏在鸟鸣涧最深处,共有一百五十多族人,全系女xìng。她们的族群有甚多奇妙之处,年轻女子长至十六七岁,容貌便停滞在这年龄阶段。魅族千百年来法术诡异,可助她们修行两三百年而容颜不老。 每过三百年,为了延续她们的族群,魅族女子便会离开魅灵居,混迹于人群中,与人类男子结合生育。魅族女子生来即会占卜算卦,在婴孩出生之前便能推算出男女。若是女子,她们便会离开人间,回到族中生养。若是男子,她们便会利用一种奇特的法术,卸去自身灵力,成为一介凡人继续生活在人群之中。而那孩童也会变为普通人,和他人无异。 所以,魅族世代都以女子当家,绝不会由男子主导。当然,世事难料,总有意外的事情存在。 璇玑抬头望着魅灵居高挂的牌匾,神色中一片凄然,魅族世世代代不变的定律,终于在他的手中被打破。而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的势大力强,而是因为他受到了一个极大的残忍的诅咒。在世上凡人眼中他是妖,在魅族族人眼中他则是个异类。 他只能孤傲寂寥一人,不会有另一个人可以理解他内心的纠葛和苦楚。 也许,她若还在世,她会是唯一懂他惜他的人。如果她还在世,他或许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孤绝一生的地步。她的名字,每一次在心头出现,都会激发出他全身的愤怒。是的,他必须让那些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什么人?”两名白衣女子犹如鬼魅般,突然而至。娇莺初啭,微风振箫。 璇玑灿笑,右手轻轻弹了弹她们手中的剑身,发出叮当之声。他随即摘下帽檐,一头秀丽的银丝随风轻扬。 那两名女子见状,立刻收起兵器,恭敬地称道,“公子,您来啦。” 璇玑点点头,问道,“苏族长在吗?” 其中一名女子立即回道,“族长正在魅神殿。” 璇玑笑笑,从两名女子身前走了进去,他一路向着魅神殿而去,途中遇见的族人纷纷恭敬地对他行礼。他只是微微点头,面色却毫无表情。 魅神殿在魅灵居的正中,高耸的殿阁隐匿在一片缭绕的云雾中。璇玑走上台阶,似乎都没见他移动分毫,他却已到了魅神殿的大门之前。 他伸手推开了沉重的木门,光线随着门的缝隙,洒进殿中,照耀在魅神的雕像之上。魅神的容貌被掩盖在一层白纱之下,隐约可见她皓齿星眸,雍容华贵,艳美绝lún。她是魅族的开山鼻祖,更是魅族族人世代敬奉的神明。 神像之前,有一女子跪伏在蒲团上,那身影也如那魅神神像一般明艳端庄。 璇玑走进殿中,反手关上了大殿的木门。那女子依然不动声色地跪着,香炉上点燃的熏香像一层轻纱,将那女子的身形裹在其中,轻渺地仿如幻境。 璇玑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才听到那女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幽婉地说道,“你来啦。” 璇玑笔直地站着,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见过惜颜了?” “是。” “你把她带回来了?” 璇玑冷冷地说道,“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那女子背影微微颤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喃喃说道,“她只是太过执迷,你何苦伤她xìng命?” 璇玑走到神像前,点燃一支香,恭敬地叩拜了一次。接着他转身,对着那女子说道,“一个叛徒,死不足惜。况且,她什么都不肯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我绝不会留着增添烦恼。” 那女子不作声响,对着神像念念有词地叩拜。 待她叩拜完毕,她才缓缓地从蒲团上起身,抬起双眸望着璇玑。她的容貌淡雅脱俗,腰肢婀娜似弱柳,光看这容貌竟猜度不出她的年岁。 她怔怔地看着,突然说道,“尹清可好?” 璇玑这才露出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9 章 温柔的神色,说道,“她很好,只是有些忧心忡忡罢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她是担心你,因为你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璇玑苦笑道,“我这副模样,还需要担心什么?” 她走近一张木椅坐了下来,说道,“何止她一人担心,我也甚是担忧。就依你对惜颜的惩处,便太过严重了。” 璇玑说道,“你别忘了,她是叛徒,她的背后有个真凶,正在对我们魅族虎视眈眈。” 她似乎早已预料似地笑笑,说道,“那个人,他有理由来寻我们的麻烦,这是我族亏欠他的。” 璇玑皱起眉头,“你果然知道真相,为何对我隐瞒?” 她昂着头,说道,“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差池。别忘了,我是你的外婆,是我秋儿的亲生子。” 璇玑说道,“可你也是魅族的族长,族中上上下下一百多人都要靠你。” 苏族长笑道,“只要我们深居简出,不与他争斗,他自然没得趣,会退缩的。” 璇玑冷笑道,“我爹娘遇害,而自己却被天下冤枉。深爱的女子又命丧我手,孤苦无依一生,这一切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逼我迫我,我要知道真相,知道他究竟意yù为何?” 苏族长叹道,“知道太多于你又有何益?你杀尽天下,也终是唤不回你失去的最爱。何不放下杀戮,安静地在此度完这一世?” 璇玑痛苦地吼道,“我心不得安宁,又怎能一世平静?” 苏族长苦笑道,“那你走吧,我不想把杀戮带进魅族中来。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答案还是由你自己去找吧。” 璇玑冷笑,说道,“好,我终会找到答案的。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希望你能答我。” 苏族长凝视了他一会儿,说道,“你想知道天魔咒的事?” “正是。” 苏族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告诉你。”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遥望着远方,她婉婉道来,“魅神的法力无边,她创立了一本绝学,魅族的法术均源自于那本秘籍。那本秘籍分为上下两卷,一本名为天魔诀,一本名为天魔阕。” 璇玑听罢一怔,问道,“那两本秘籍竟是魅族的宝典?” 苏族长点点头,接着说道,“可是三百多年前,那本秘籍却被盗走了。” 璇玑诧异道,“那秘籍藏在魅灵居,有谁能盗走?莫非是有叛徒?” 苏族长摇了摇头,说道,“三百多年前,有一中原男子误闯进鸟鸣涧,他身中剧dú,命不久矣。我族中一女子心生怜悯,竟将他带入魅灵居。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惜颜的姐姐惜云。那男子在惜云的照料下,慢慢好转。两人也在朝夕相处中,渐生情意。你知道,我魅族一向不准外族男子进入,而他又与族人发生感情纠葛。我们几大长老商议下来,决定卸去惜云的法力,将她逐出魅族。惜云对那男子一番真情,竟同意废去法力。可是……” 璇玑说道,“可是那男子变心了?” 苏族长恨恨地说道,“中原人真是卑鄙,其实他心中对惜云的情是假,想偷学本族法术是真。他想学会本族法术,回到中原可以叱咤风云。他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商议把惜云赶走,这下可是毁了他的全盘计划。所以他百般诱惑,引诱惜云助他偷取了本族宝典。惜云以为他得到宝典后会带她一起远走高飞,不曾想那男子竟然诱她喝下dú酒,自己逃离了魅灵居。” 璇玑冷哼道,“果然是个卑鄙小人。” “不错。”苏族长叹道,“可怜了惜云的一番真情。她次日被救醒后,悲痛yù绝,随即向着魅神发誓,她要亲自将恶贼擒拿回来,把天魔秘诀带回族地。我们念她可怜,答应了她的请求。她率领了数十名族人,潜入中原寻找那天杀的绝情人。没想到刚入中原,就发现中原各派竟然都在争夺这天魔秘诀,而那男子却已消失无踪。惜云只得和族人一起设法夺取秘籍,然而中原人多势众,她们却也只抢回了上半卷。中原人已为了秘籍,掀起了一场江湖仇杀,惜云她们别无他法,只好先将上半卷送回魅灵居。” 苏族长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也许我们真的做错了,我们害怕中原人学会秘籍,所以我们便以天魔诀为引,创出了一个恶dú的诅咒。” 璇玑紧锁眉头,说道,“那就是天魔咒?” “是。”苏族长说道,“可是那诅咒是针对我们自身的,我们为了让族人可以繁衍下去,可以应对学成天魔阕的人,我们才创立了这个咒语。我们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们只想求自保。” “那究竟是诅咒什么?” 苏族长幽怨地说道,“若是有女子要生孕,在她临盆前集合她心中憎恨和怨念,下了天魔咒,那她出生的婴孩chéng rén之后,必将拥有无比巨大的力量,那婴孩必将积聚天地之间所有怨灵,足将毁灭一切。” “我娘……她下了天魔咒?” “是的,一定是的。”苏族长哽咽道,“她失去所爱,心中必然怨恨,又遇她临盆,天魔咒再适合不过。” “所以,我娘也希望我为他们报仇,不是吗?” 苏族长摇摇头,“不,如果她知道是今天这地步,她绝不会害你一生。” 璇玑苦笑着,问道,“那惜云现今在何处?” 苏族长神色一暗,“她死了,一切都不必再问。” 璇玑即刻问道,“那惜颜说,会有一人输于我,会为我而死。那人是谁?” 苏族长大惊失色,叫道,“不要问了,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我希望你们永远不会见面。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那只会让你的娘亲更痛苦,更悔恨而已。” 璇玑的目光冷冷地锁住苏族长惊慌的脸,说道,“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我会自己去找出真相,让一切大白于天下。”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苏族长幽怨地唤道,“宥儿,放手吧。真相太过残忍,你……会承受不住的。” 璇玑哈哈大笑,说道,“再残忍,我也都能接受它,我会让世人来承受伤害过我的代价。” 苏族长哭道,“那只是一个错误,你忘掉它,错误就不会继续。” “已经错了,我就要更正它,不管是谁,都要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 苏族长不由苦笑,哀婉地说道,“宥儿,魅灵居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如果你想放弃了,就回来吧,外婆等着你。” 璇玑站在门边,脚步缓了缓,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保重,外婆。” 他跨出魅神殿,冰冷的空气袭来,让他不禁瑟缩。他举目望去,目光中燃起熊熊的火焰,仇恨的火不会因为亲情而停住。 他走下神殿,烈凤正候在一边,看着他走了过来。 他在她身边站定,“我要回中原了。” 烈凤点点头,应道,“苏族长说了些什么?你有把握找到真凶了?” 璇玑说道,“她什么都不肯说,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璇玑回头望了她一眼,说道,“你即刻安排人手,我在中原需要你的帮助。” “好。我立刻安排。” 璇玑点头道,“目前修安堂已灭,天香雅轩也已大伤元气,我现在需要应付的是中原最后的两大派,你先潜进中原暗自助我。另外,你带着我的令牌去一次异兽族的族地,让它们集聚在百忧谷,随时候我差遣。” “是。” 烈凤望着璇玑消失在迷雾中的身影,不禁全身震颤,终于百年前的浩劫又要重演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她忍不住叹息,难道又一个风刹要出现了吗? 65、第六十四章 拜佛台之约 璇玑在百忧谷呆了数日,回到璇玑宫已是三日后。 宫中仆人面色皆是忧虑忡忡,但见璇玑回宫后似乎放下了心中大石,多日来绷紧的神经也一下子松弛了下来。璇玑紧锁眉头,隐约察觉宫中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蓝心。”他靠在窗前,柔声唤道。 “公子,奴婢在。”蓝心恭敬地站在一边,心中正在揣摩该如何禀明。 “说吧。”璇玑回转身,注视着蓝心,“宫中发生了何事?” 蓝心叹息了一声,说道,“公子,并不是宫中出了什么事,而是……紫依出事了。” 璇玑皱着眉头,问道,“普光寺发现她了?” “正是。”蓝心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三天前,奴婢曾接获紫依飞鸽传书,信中说她已发现法心叛逆的证据,她想夜探普光寺,将证据偷出。” “胡闹。”璇玑怒斥道,“你们以为普光寺是什么地方,能任由你们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吗?” 蓝心急忙跪下,说道,“请公子息怒,紫依必是想助公子早日揭穿法心的真面目,才会铤而走险夜闯普光寺的。” 璇玑叹了一声,示意她起身,又问道,“她现今如何?” 蓝心道,“已被普光寺囚禁,奴婢斗胆闯过一次,却见她在拜佛台被一个法阵围困,那法阵好生厉害,况且四周皆有普光寺弟子把守,奴婢救不了她。” 璇玑点点头,说道,“想必普光寺用了锁妖轮困住了紫依,锁妖轮是以囚禁之人作法除其法力,若是无普光寺的解除之法,凡人或是妖魔鬼怪都无法将其救出,反而会伤其本身灵力。” 蓝心接着说道,“奴婢曾有一次乘普光寺防卫松懈,和她说上过几句话,她告知奴婢先去南长镇那户农家,就是法心出寺后经常去的那户。奴婢思虑这件事还是回来和公子商量后再做打算,所以没敢留下硬闯将她救回。” 璇玑嗯了一声,问道,“紫依要你去那户农家做什么?” 蓝心附在璇玑耳边轻语了几句,璇玑立时大笑起来,说道,“好,果然人不可貌相。今夜,你就去一趟,把她们带来。” “是。” 璇玑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只是奇怪,紫依当日闯入普光寺并未伤人,普光寺最多携人来璇玑宫质问,何必如此郑重其事地祭出锁妖轮对付紫依?” 蓝心皱了皱眉,说道,“这正是我要同公子禀报的。那日紫依被擒后,普光寺即刻派了弟子前往天雷门,向法慧寻求解决之法。因为牵涉到我璇玑宫,所以法慧请求风厉行让他回一趟普光寺。风厉行自然应允,可是卫子甲等人却担心法慧一去不返,所以那葛霹雷居然自告奋勇地提出由他陪同法慧回寺,也好做个见证。没想到他们回到寺中,葛霹雷竟然认出紫依正是当日袭击他修安堂的杀手。这下可惊动了整个中原教派,法慧立即修书至天雷门,风厉行偕同各派掌门弟子一起到了普光寺。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公开审判紫依,而且……” 蓝心说到此处却不敢再说下去,璇玑冷笑一声,问道,“而且什么?” 蓝心从袖中掏出一份信函承递给璇玑,说道,“他们修了一份请柬,邀请公子……明日前往普光寺。” 璇玑展开请柬扫了一眼,说道,“我不去又怎的?” 蓝心说道,“送信之人说,若是公子不愿前往,那么他们就将一切罪责归咎于紫依一人,就地惩处。” 璇玑冷笑,“我璇玑宫的人,还轮不到他们来惩戒。” 蓝心问道,“公子的意思,是准备明日去普光寺?” 璇玑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惩治?也许……揭开某些人真面目的时候到了。” 蓝心说道,“奴婢愿陪公子一同前往。” 璇玑点头说道,“你和红霜陪着,其他人等都留在宫中。” 蓝心担忧地问道,“可是中原教派几乎都集结在普光寺,我们三人前往是不是太过轻敌,赔了奴婢和红霜的xìng命不打紧,可若是赔进公子的xìng命,奴婢该如何同族长jiāo代。” 璇玑笑道,“我自有胆量去,便自有信心全身而退。” 蓝心见他如此一说,也不好再忤逆,只得说道,“奴婢明白了。” 璇玑在太师椅上坐下,又问道,“这些时日,中原还有些什么事?” 蓝心诉道,“云叶回来了。” “哦?”璇玑挑起眉头,冷笑道,“一只丧家犬,居然还有脸面回来?” 蓝心点头道,“是,据探子回报,她到天雷门时已深受重伤,看来一路上没少吃苦。” 璇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浮动的云层,仿佛看不透的真相隐匿在背后。 他回过神来,“无影堂有没有消息?” 蓝心摇头道,“还是没有。” 璇玑笑道,“如果所料不错,追杀云叶的人应该就是无影堂了。” 蓝心楞了楞,“公子为何有这想法?” 璇玑微笑了一下,说道,“谜底就快揭开,但……不急于一时。” 蓝心道,“奴婢明白,愿公子能心想事成。” “好,说得好。”璇玑舒坦地靠在椅背上,“姑姑在何处,是否安好?” 蓝心皱了皱眉,说道,“姑姑在公子离开之后第二日也离开了璇玑宫,红霜派了手下跟随她,据回报姑姑去了……去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吞吞吐吐了?” 蓝心忙说道,“奴婢该死,其实姑姑是去了血魔宗。” 璇玑微微一楞,说道,“当日初遇姑姑之时,她的确是被血魔宗的人追赶。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知道她和血魔宗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她却一再避而不答,实在令我生疑。” 蓝心回道,“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追查?” 璇玑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必了,姑姑自然有她的难言之隐,想她也不会对璇玑宫不利。” 蓝心忧虑地望了璇玑一眼,终是忍不住说道,“公子,请勿责怪奴婢多嘴。” 璇玑瞪了她一眼,说道,“有话就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0 章 心回道,“姑姑离开魅灵居已多年,况且她和血魔宗有纠结。公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璇玑冷笑道,“背叛的滋味,我可是尝多了。不过,姑姑不同,我信她。但是,若是以后她果真背叛于我,我也决不会心慈手软。” 蓝心点点头,“公子明白就好。” 璇玑笑道,“你先下去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普光寺。” “是,奴婢知道。”蓝心停顿了片刻,问道,“不知公子这次前往西南,有何收获?” 璇玑摇了摇头,“收获不多,那叛徒宁可死也不肯多说一句。” “公子可回过魅灵居?” 璇玑笑道,“嗯,那里一如往常。” 蓝心开心地笑着,说道,“那就好,苏族长也安好吧?” 璇玑点了点头,“想家了吧?” 蓝心轻轻嗯了一声,“是有点,每天夜里都会想起鸟鸣涧中悦耳的溪声,和低吟的鸟鸣。” 璇玑怔怔地望着她,说道,“是不是怨我把你们牵扯进中原的纷争,失去原有的那份宁静?” 蓝心摇了摇头,说道,“不,公子多虑了。能为公子做点事,是奴婢的幸运。况且,锦秋姑姑对奴婢有恩,奴婢为公子做任何事都不过分,是奴婢心甘情愿的。” 璇玑长叹了一声,说道,“总有一日,我会将那份安宁重新还给你们,而那些叛逆之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蓝心见他心事重重,只好安静地退了出去。 璇玑回头望着窗外,心想,若真有这么一天,他终究还是妖孽,到时他又该何去何从?世间毁灭,还是毁灭自己? ***************************************************** 普光寺拜佛台,巨大巍峨的佛像参天耸立,说不尽的庄严肃穆。中原教派全都集聚在拜佛台之上,刹那间就将普光寺平日里的安宁和平静打破了。 普光寺中已有几百年未遇如此喧闹的场景了,然而此刻众人的面色却毫无当年修元大典时的那份雀跃和安定,反而是各个忧虑忡忡。 正中有一圈金光,飞速地旋转,将一名紫衫女子困在其中。那女子正是璇玑宫的紫依,此刻她似乎被那金光所制,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紧锁的眉头显现出她正受着极大的折磨和抑制。 葛霹雷站在金圈之外,怒喝道,“妖女,你杀我修安堂那么多条人命,今日必要叫你尝尝被人宰杀的滋味。” 紫依忍着痛苦,讥笑道,“葛堂主,试问你门中弟子可安然,难道一点违背良心的事都没做过?还有你那儿子,更是个无耻下作之辈,难道不该杀?” “你……”葛霹雷老脸上一阵青白,怒道,“妖女休要胡说。” 紫依大笑,说道,“既然胡说,你还来问我做甚?” 葛霹雷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拿她无可奈何。一旁的法慧向紫依合十说道,“女施主,如今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若是你将幕后主使说出来,或许能饶你xìng命。” 紫依冷冷地注视着法慧说道,“一切都是紫依所为,和任何人无关。” 葛霹雷笑道,“我们请了你家公子前来解释误会,可是你家公子却至今未到,想必已经不关心你的生死,你何必再为他掩饰什么?” 紫依微微一笑,“我家公子光明磊落无须掩饰什么,倒是在座各位之中有些无耻之辈才需要掩饰些什么呢。” 她说罢,扫视了一圈众人,面上全是讥讽之色。 各人纷纷露出怒色,年轻一辈更是忍耐不住,叫嚣着要将妖女处死。 法慧挥了挥袍袖,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女施主,我们暂且不论你是否是袭击修安堂的凶手,贫僧只想知道你夜闯我普光寺有何用意?” 紫依说道,“奴婢仰慕普光寺威名,想来见识见识。难道,普光寺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别人知道的么?” 法慧淡淡地笑道,“本寺自然欢迎与我佛有缘之人莅临,女施主大可名正言顺前来,何须半夜三更乱闯?” 紫依点头说道,“是,的确是奴婢疏忽了,还望法慧大师原谅。” 她如此一说,法慧倒是一楞,不知再问些什么好。葛霹雷在一旁忍耐不住,叫道,“法慧大师,何必和她多言,这妖女死不悔改,不如杀了,也好警告璇玑宫,别把我中原教派当傻子了。” 法慧冲风厉行看了一眼,说道,“此事,最好还是和璇玑宫宫主当面聊聊,否则若是其中有何误会,必将激起双方争斗,到时免不了又要刀剑相见。如今妖族、血魔宗、无影堂都在虎视眈眈,一不留神就要被他们得了便宜去。” 风厉行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可是,如今这璇玑公子避而不见,又该如何是好?” 法慧正要回应,突然听见一名弟子大叫道,“快看那妖女。” 众人这才把视线集中到紫依身上,只见她全身巨颤,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压力。她全身卷曲,双手jiāo叉紧抱着自己,而她的双腿渐渐变得透明起来,隐约可见其中现出两只利足。 葛霹雷失声叫道,“是妖人。” 风厉行和法慧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惊惧之色。风厉行身后的容弈忍不住说道,“原来璇玑宫是个妖孽之地。” 葛霹雷举起手中雷霆qiāng喝道,“既然如此,何必同她多言,除之而后快。” 法慧闪身至他身边,按住他的双手,“不急。” 他回头对着紫依说道,“女施主,若是你肯说出实情,我可解了这锁妖轮,除去你的痛楚。” 紫依咬紧牙关,狂笑道,“若是我现出原形,只怕这锁妖轮也奈何不了我,你们快快逃命,免得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葛霹雷叫道,“莫要再听这妖女胡言。” 他话音刚落,雷霆qiāng已经闪着光彩使将了出去,直取紫依咽喉。眼见那光芒就要攻入锁妖轮中,却听一声破空之响,划破了碧蓝的天空。接着,一团刺眼的红白芒从某处飞速而来,嘭的一声弹开了葛霹雷的那一qiāng。 葛霹雷只觉全身酸麻,无力地倒了下去,而手中的雷霆qiāng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其弟子慌忙冲了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法慧长然而立,喝道,“是谁暗中伤人?” 天空某处传来一声yīn柔魅人的笑声,回dàng在耳边竟叫人全身寒毛直竖,说不出的恐惧和骇人。 众人还未醒过神来,就见三道身影伴随着那刺目的红白光芒显现在拜佛台上。只见一名红衣女子,一名蓝衣女子领头在先,貌美如花,勾人魂魄。而那两名女子身后却是一袭黑衣的男子,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妖气,却又令人肃然起敬。 法慧微微一怔,随即浅笑道,“不知来者何人,大驾光临本寺,还请明示。”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那黑衣男子的身上,唯独叶子沅一人仓皇地望着他,没想到再一次相见竟会是这种场面。 两名女子退后几步,隐身到那男子身后,那男子这才柔声笑起来,挥手向法慧甩出一份信函,“我可是普光寺郑重邀请的,怎么我来了,反倒惹了众怒。” 法慧笑道,“原来是璇玑公子到了,有失远迎。” 璇玑冷笑道,“你我都知今日所为何事,何必假惺惺地客套。” “公子,紫依她……”身后的蓝心近身唤道,璇玑旋即转身,看了一眼锁妖轮中的紫依。 璇玑说道,“一个小小奴婢,不知有何罪过,要让大师对她下如此重的阵法?” 法慧缓缓说道,“若是凡人在此阵中,只能失去法力,并不会对自身造成任何伤害。但是这女子是妖人,所以才会被锁妖轮反噬,并非本寺要伤她xìng命。” 璇玑说道,“既然如此,那请大师撤去阵法。” 容弈不由火起,冲到前方叫道,“她分明是个妖女,怎能放过?若是璇玑公子有本事,大可自己救去。” 璇玑冷笑,转身竟是从容地向着锁妖轮走了进去,众人皆是一惊,然而更惊诧的事情却紧跟着而来。只见那锁妖轮的金光像烈焰一样把璇玑围绕了起来,人人都以为璇玑要被锁妖轮所制,却突然看见璇玑全身bào出白芒,轰然一声就反扑着把金光烈焰扑灭了下去。 璇玑双手轻轻一旋,金光已被他紧握掌心,他猛然握紧手掌,只见那金芒像碎裂的粉末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66、第六十五章 揭露 璇玑冷哼一声,“锁妖轮,我还不放在眼中。” 众人心头皆震惊不已,然普光寺法慧等人更是惊骇莫名,想那锁妖轮是天禅法师所创,不知囚禁过多少妖魔鬼怪,若无本寺法咒,想要解开锁妖轮的禁锢,简直是异想天开。强行毁损锁妖轮,反会被其反噬。 可这璇玑公子非但没有被锁妖轮反噬,反而如此轻巧地便破了锁妖轮的禁锢,怎能不让他们吃惊莫名。 法慧心中虽震慑,面上却气定神闲地说道,“公子果然好本事,竟将本门阵法轻易破解,法慧真是惭愧。” 璇玑笑道,“只怕要让大师惭愧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法慧微微一愣,“不知公子所言何事?” 璇玑却不答话,而是转身看向紫依,右手旋出一片红芒,轻轻按向了紫依的肩头。紫依眉心微皱,随即苍白的面容便开始慢慢回复了一片红润。 紫依在蓝心和红霜的搀扶下勉强能站立,她冲璇玑淡淡地一笑,“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璇玑微微点头,紫依这才轻声说道,“有关证物,我将它们藏在拜佛台佛像的头顶之上。” 璇玑摆了摆手,“这个慢些再说。” “是。” 璇玑昂然地站在中央,朗朗说道,“今日各大派集聚在此,不知我这名小婢做错了何事,要叨扰诸位如此兴师动众?” 葛霹雷冷笑道,“璇玑,你今日有胆量来,倒也出乎老夫意料。若是一切恶事都是这小婢个人所为,我想你也不会如此郑重前来相救。恐怕这其中有何缘由吧?莫非这些事都是你吩咐这小婢所为?” 璇玑低垂的帽檐却挡不住他冷冽的目光,他注视着葛霹雷,那股全身油然而来的冰冷让葛霹雷心头微微一慑。璇玑呵呵冷笑,“葛堂主所言何事,怎么我听不太明白?” 葛霹雷喝道,“莫要再装糊涂,不久前我修安堂遭袭,难道不是你等所为?” 璇玑讶道,“可我怎么听说修安堂遭袭,是无影堂所为呢?” 葛霹雷冷笑,“当夜袭击者的确穿着无影堂的衣饰,老夫那时的确以为这是无影堂所为。这妖女虽然着无影堂衣饰,蒙面而来,可这身形却瞒不得。杀子仇人就算化成了灰,老夫也忘不了。这次我还以为是无影堂又来普光寺闹事,若非见到这妖女带着璇玑宫的令牌,还真要被她糊弄了过去。” 璇玑笑道,“只凭身形便认定她是你杀子仇人,岂非可笑。葛堂主要是拿不出什么别的证据来,我可要带着她离开此地了。” “你……”葛霹雷心中一想,自己的确只能凭当日印象认定,再无其他证据,这个倒是难倒了他,不禁心中焦急。 法慧和风厉行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已了然,如今只能先留下璇玑,方能再作定夺。 法慧立刻开口说道,“修安堂的事,我们暂且放在一边。老衲只问璇玑公子,你宫中女婢缘何深更半夜闯入我普光寺地界?” 葛霹雷见法慧出言质问璇玑,心中稍稍安定,至少现在还有法子拖住璇玑,他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璇玑笑了笑,“敢问大师,难道贵寺有何见不得人的事,怕人知道不成?” 他的回答倒和紫依所说如出一辙,法慧不由苦笑,说道,“本寺一向光明正大,何来见不得光?” 璇玑应道,“那紫依只不过仰慕贵寺盛名,又想祭拜佛祖,到寺庙中去也是正当不过。况且她担忧自己是女子之身,贵寺不便接待,所以才会夜闯,惊扰了寺中僧人,真是过意不去。” 法慧淡淡一笑,“可是这位女施主没有在拜佛台上祭拜,也没有到大殿,反而在我寺中僧人居住的禅房转悠,岂非可疑?” 璇玑说道,“哦?真有此事?那倒是奇怪。”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紫依问道,“你到禅房做什么?” 紫依如今元气已恢复大半,精神气爽地回道,“公子,奴婢是瞧见有人在普光寺鬼祟出入,所以跟着他想瞧个究竟。因为最近天雷门弟子曾被观音指所杀,奴婢想到此人可能与此事有关。” 璇玑回头对法慧笑道,“大师,如今可明白了?” 法慧说道,“敢问女施主可有瞧见是何人了?” 紫依清脆地回道,“当然。” 她如此一说,天雷门中人都神情一振,心想着这回倒是可以抓住那杀人真凶了。 法慧问道,“是何人?” 璇玑冲紫依摆了摆手,说道,“这关乎中原各派安危,璇玑宫既然知道是何人,理当告诉各位。” 容弈终是忍不住,大声喝道,“究竟是谁?” 璇玑扫了众人一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法心的身上,突然说道,“只怕说出此人姓名来,倒让你们吃惊了。谁能想到如此正派伟岸之人,竟是个鸡鸣狗盗之辈。法心大师,你说是吗?” 法心听他提到自己,不禁面上一沉,说道,“璇玑宫收留妖人之流,说出来的话也未必能让人信服。” 璇玑点头道,“大师所言极是,不过法心大师所为也难免令人生疑?” 法心坦然道,“不知老衲做过何事,让璇玑公子生疑了?” 璇玑向他靠近了些,说道,“我这小婢夜入普光寺是为了抓恶贼,不知法心大师三更半夜到空园祭奠又所为何事?” 此话一出,法慧等人皆是怔愣,随即狐疑地转身望着法心。不止普光寺僧人,在场所有人皆把目光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1 章 向了法心。法心此刻面色苍白,竟然有些慌乱,更让人起疑。 法心大声说道,“我是思念师父,难道去他住过的地方祭拜也不行吗?” 璇玑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到了空园却不进禅房,只在门外拈香,持诵往生咒,又是夜黑风高之时,的确很让人疑惑,不是吗?” 法心道,“璇玑,你莫要转移话题,脱逃自己的罪过。用这种方式来挑起我寺中争端,岂不卑鄙?” “卑鄙?”璇玑仰天长笑,“若论卑鄙,怎能和你相比?” 璇玑言辞犀利,挥手一摆,众人只见他身后的红衣小婢冲天而起,一道红光只是一闪,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地回来,手中却多了一个物事。 璇玑接过向着法心扔了过去,只见一个包袱摔到了地上松散了开来,里面掉出一套黑色衣衫和一枚令牌。众人好奇地仔细瞧去,那衣衫竟然是无影堂的衣饰,而那枚令牌赫然印着无影堂的标识。 法心见到那些物事先是吃惊,然后又故作镇定地说道,“区区一件衣物,一块令牌,又能证明什么?” 璇玑厉声说道,“那南长镇呢?一名fù人,一名少女,法心大师想要我用这些来证明吗?” 说完,法心竟然啊了一声,整个人如同遭遇了电击一般,怔怔地杵在那里。法慧看着他,心中已有些明了,却不敢深信。 璇玑向红霜点头示意,红霜又一次闪身离去,不出片刻又回来,此时她手中竟然一边抓着一名fù人,一边抓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当法心见到她们之时,整个人仿佛崩溃了,虚软地倒在地上。 璇玑走到少女身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掐着那少女的喉咙,少女在他手中挣扎着。那名fù人在一旁哭叫,“放开她,放开她,她只是个孩子,不要伤害她,你伤害我吧。” 声声凄惨,声声悲情。 璇玑残忍地笑着,“法心,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法心全身在颤抖,他看着那少女在璇玑的手中渐渐失去呼吸,那名fù人声泪俱下地哭泣着,他终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放开她们吧,与她们无关,一切都是我的错。” 璇玑慢慢松开了他的手指,那少女咳嗽着倒在那fù人怀中,脸已是青白。 法心此时已是老泪纵横,他缓缓说道,“是我,我是无影堂安chā在普光寺的jiān细。” 众人大吃一惊,法慧怒道,“你……你居然干出此等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我,我……”这些难以启齿的事,他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何不让我替大师说呢?”璇玑冷笑,“大师一直外出替人医病,没想到竟在寺外与女子有了私情,一时把持不住,不但娶了妻,还生了孩子。我还真佩服大师,竟能不负如来,不负卿呢。” 法心被他说得羞愧难当,他抬起头负罪地冲着法慧说道,“师兄,只怪我修学不精,经不住世俗诱惑,才会造成如此下场。这些事不知怎么被无影堂得悉,他们竟然以此要挟我,要我加入无影堂,为他们暗中监视普光寺的一举一动。我……我自知做了丑事,却想遮盖,不得已之下答应了他们。” 法慧怒道,“你真是糊涂。” 璇玑说道,“何止糊涂?法慧大师何不问问他,还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法慧心头一惊,不置信地盯着法心,问道,“你……你究竟还做过什么?” “我……”法心羞愧地低下头,居然悲痛地哭了起来。 璇玑骂道,“法心大师既然开不了口,还是继续由我说吧。” 众人抬头仰望着正中央的璇玑,只听他竟然用一种极其悲凉的口吻说道,“你杀师灭祖,欺瞒师门,嫁祸师弟,你……还有何话说?” 一连串的罪名,一字一句如同追魂令拘了法心的xìng命。而在场众人都是震惊地无以言语,谁能想到这名满天下的高僧,乐善好施的名医竟然是个恶徒。 法慧伸出手指着他,“你……居然是你杀了师父,你居然还嫁祸法静,害他年纪轻轻丢了xìng命,你真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法安更是悲愤不已,伸手就要一掌拍下去,杀了这叛徒。法慧出手拦住,说道,“他不但是本寺叛徒,也是中原的叛贼,我寺理当jiāo他出去,听凭大家的惩处。” 法安挥了挥袍袖,怒道,“我是没脸在这里了。” 他狠狠地踹了法心一脚,愤怒地转身离去了。 众人沉默,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事实那么惊世骇俗,如何能轻易接受? 这时,天雷门的连紫嫣突然蹿了出来,举剑指向法心,喝道,“法心,我爹是不是你所杀?” 她如此一问,天雷门众人皆醒转过来,如今杀害兰远之和连峰的人非法心莫属了。容弈和殷巧儿也已按捺不住,纷纷提剑蹿至法心身前。 法心抬头说道,“做过的事我已承认,没有做过的我不会替人顶罪。” 璇玑却在一边煽风点火道,“那就不好说了,大师。这天下能使观音指的除了普光寺的人还能有谁,如今你承认了你是无影堂的人,那么这杀人真凶可只有你了。” 法心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 “恶贼,纳命来。”连紫嫣心中愤怒,也不想多听他解释,剑光一抖,真气已直逼法心咽喉。 法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接受莫须有的罪名。只见他双掌一拍,腾身而起,躲过了连紫嫣的一击。然而容弈和殷巧儿也紧跟着刺剑而出,两道真气凌厉地飞旋过来。法心无奈之下,只能祭起天机禅,反手拍了一掌出去。 “砰”的一声,几道真气在空中碰撞出耀眼的光芒来。 法心身形一动,却是向着妻女的方向而去。璇玑嘿嘿冷笑了一声,袍袖一甩,只见袍袖之间旋出一红一白两道光彩来,如同烈焰席卷向法心。 法心心中大骇,忙腾空后退,方躲避了过去。那红白真气击在空地之上,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来。法心刚落定脚步,只觉身后连紫嫣三人又缠斗了上来,只好再回身应对。 连紫嫣三人虽然年轻,法力有限,但因心中积怨已深,所出招式各个犀利非凡。法心一时之间也是无法脱身,况且他妻女还在璇玑手中,不免心中慌乱。 璇玑冷漠地站在一旁盯着法心,他心中有多少的委屈和愤怒在沸腾,皆因为眼前这个人,若不是他,他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天下的人负了他,而这个人却是让天下负他的原由。 明年的今日,势必要成为此人的忌日。 法心招架在三名年轻弟子中,眼神却在忙乱中观察四周。他若要救妻女,就一定要击退妻女身前的璇玑,而连紫嫣三人却逼迫地紧,他根本无暇对付法力高超的璇玑。 想到此处,他心中突然一动已有了主意。 他双掌齐推,天机禅的金芒瞬间飞纵出去,散成三股向着连紫嫣三人而去。三人见那金芒厉害,急忙闪身躲避。法心乘着这空隙,竟然空中旋身一转,冲着璇玑就过去了。 璇玑站在那里丝毫不动,手中已在蕴藏真气,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眼见法心离璇玑只有一步之遥,璇玑伸手向前一挥,红白之光就要夹着真气击了出去。 法心突然下身一沉,伏地滚了过去。璇玑一怔,面前应对掌风之人竟然已成了在身后追击法心的连紫嫣。 连紫嫣也被突然的变故所惊,然手中之剑气已出,想要收回却难,只能眼睁睁撞上璇玑的掌风,而手中的剑也笔直冲着璇玑刺了过去。 璇玑只要击出手中凝聚的真气,足可将连紫嫣击退击伤。但是就在此刻,他心中突然想起了许多往事,如同飞旋的落叶在他心中飘dàng。 那些温情告白的言语,那个精致温馨的香囊,一层又一层和眼前的女子重叠。然后,那张娇俏美艳的脸,让他不自禁地想起了记忆中的女子,他一生的至爱。 手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他的手在半空中颤抖,他怔怔地望着那个女子飞纵过来,如同五年前的那个悲惨的时刻。 “璇儿……”他轻声的呢喃如同叹息。 剑,凌厉地刺来,带着前世的爱恨,今生的恩怨。 蓝心三人大叫一声,“公子小心。” 如同闷雷在他心中猛烈地一击,他从梦魇中醒来。剑气已到,他侧身微转,剑擦着他脸上的肌肤划了过去,刺穿了他的帽檐。 他右手轻拍,真气袭向了连紫嫣,她受到真气的撞击,手中剑身轻轻一拉,整个人后退了一大步。 只听到“撕拉”一声,璇玑黑色的长袍被剑气所迫碎裂开来。而帽檐也被击地粉碎,发丝从帽檐中飞散出来,在空中激烈地飞舞着。 漫天的银白,丝丝透着冰凉的光彩,如同皎洁冷漠的月色流泻下来。 67、第六十六章 璇玑?法静? 整个世界都变得灰白起来,仿佛只剩下了那片透亮的银光,夺去了所有的视线和注目。 叶子沅远远地站在那处,遥望着那一头银发的男子,他嗜血鲜红的双目在他苍白的面容下是那样地令人心惊胆战,望而生畏。叶子沅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流血,一滴一滴流尽了她的生命。 她痛楚地闭上眼睛,不愿意去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以为只要再睁开眼来,一切都会变回原样。她脑中的幻想和心底的奢望,只是因为她太过思念的原由,只是她太思念他的原由。 叶子沅缓缓睁开双眼,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个男子依然高傲地站在面前,只是不再是她心底留存的那个温润的男子。如今的他,像一个魔鬼,一只猛兽。 那刺目的银白和鲜红像一把利剑穿透了胸膛,叶子沅伸出手按着胸口,却按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法静。 面前这个神秘莫测,冷血无情的人,竟然是她思念了整整五年的法静。 她的心,不,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冰封,他们强烈地感受到了从法静身上透出的那一丝恨意,和一股冰凉。 璇玑掀起嘴角,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拜佛台。他藐视着所有人震惊,绝望,战栗的表情,欣赏着自己突然重生归来,带给天下的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在遥远的五年前。他的名字是隐藏在他们心里面一道无法痊愈的疮口,而现在他成功地扯开了他们结痂的伤疤,使所有人仿佛堕落地狱。 这是他一直梦寐的场景。 今日,终于实现。 法慧颤抖着走前一步,惊叫道,“法静,师弟……” 璇玑却不理会,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连紫嫣,喃喃地说道,“法静,已经……死了。” 连紫嫣抖索着举起剑指着璇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事情仿佛一下子峰回路转,杀父的真凶突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璇玑冷道,“这个……重要吗?” 这样的回答,避重就轻,却郑重其事般地宣告了事实。 连紫嫣放声大叫,“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她哭红了双眼,疯魔地盯着璇玑。想起她在他屋外的真情告白,想起他回绝她时那温存的笑容,这个她爱慕的男子啊,直到现在仍是她深锁在心头的全部的爱。 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别人的求亲。她以为她会这样过一辈子,带着对他疯狂的爱意,孤独终身。然而,谁会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出现在面前,但却不是她所想要的场面。 他活着回来,她应该高兴,应该快乐的,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快乐不起来,因为,他竟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未来不共戴天的敌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她狠命地刺出剑,直抵他的心口,他却站着不动,就像是在欣赏她脸上无助无奈的神情。他的笑容依然是那样深动人心,可是却是那么的冷,那么的寒心。 她的剑停留在他心口,却是刺不进去。 她凝视着他的脸,他银白的发和鲜红的双瞳,突然就忆起了他曾经的温文儒雅,他曾经的善良,还有那双清澈闪亮的双眸。 这一切,又岂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曾经拥有所有的赞誉,所有的艳羡,而如今他却成了yīn暗世界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是谁造就了这一切?是自己,是中原的名门正道。是他们的冤屈和是非不分,才造就了这样的他。这五年,他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度过,他的恨,他的怒,真的已经强烈到入妖成魔的地步了吗? 她惨然地一笑,她当然知道这一剑她是怎样都刺不下去的,可是杀父之仇她又该如何面对?如何面对众人的悠悠之口,如何面对惨死的父亲? 也许,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羞愤地死去。 她猛然抽回剑,反手一挥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那样干脆和决绝。她爱他,却也恨他。所以,她只能选择死。 风厉行惊叫道,“住手。” 话音刚落,璇玑突然身形一动,人已贴近连紫嫣身前,他出手如电,铮地一声弹开了连紫嫣的剑。 她只觉双手麻木,已然失去知觉。她仰起头,出神地望着璇玑的脸,凄惨地一笑,整个人软绵无力地倒了下去。璇玑张开双臂,接住了她的身子。她安静地倒在他的臂弯中,柔软的身子传来火热的温度,像龙卷风卷进了他的心,他孤独了五年的冰凉。 “放开连师妹。” 眼见着连紫嫣落入璇玑手中,容弈和殷巧儿也顾不得什么,提着剑就刺向了璇玑。蓝心三人见状,正准备上前接招,却见璇玑摆了摆手,只得按捺住隐忍不发。 两柄剑飞速地冲来,已隐约可觉剑气在空中鼓动。璇玑不紧不慢,伸出左手向容弈和殷巧儿各弹了一下,两抹金光迅速飞离直扑他们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2 章 金光未到,却已觉强大的真气排山倒海而来。 只听风厉行大喝一声,“弈儿,巧儿退下。” 声音刚落,风厉行已扑至容弈和殷巧儿身前,双手拦住他们两人的势头,立即反手向两道金光各拍了一掌。两道真气在空中猛烈碰撞,风厉行竟然也是抵挡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容弈和殷巧儿更是无奈地后退了三大步,才止住自己疲软的脚步,不太优雅地稳住了身形。 风厉行心中大惊,这五年来法静的法力已达天人境界,已非凡人可比。若是以后再加上焰休,那中原该如何应付他们二人联手啊? “璇玑公子,道法高深,风某敬佩。” 璇玑冷笑道,“今日我只为救人,不愿与你等为敌。况且法心之事已明了,我也已还了法静的清白,也算是对得起普光寺和净空大师了。从今往后,我只是璇玑,妖族三支的大统领。”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愁云惨雾顿时弥漫在了整个拜佛台。 法慧说道,“法……璇玑公子,多年前冤屈之事,法慧心中如今也是百般不安,若是公子愿意,法慧可代整个普光寺向公子致歉。” 璇玑鬼魅地笑道,“致歉?致歉能换回从前,能换回一个女子的xìng命?” 法慧啊了一声,问道,“司徒师侄……不在世了?” 他以为璇玑活着回来,司徒也必然会安然无恙,却没想到她已经香消玉殒。但转念一想,若非司徒已不在人世,璇玑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的心魔,是仇恨和怨念的堆积,没有恨,又怎会有魔? “莫要提她,你们也配么?”璇玑冷冷地望着云叶,“今日之事暂且到此,我会在三日之后亲自登门雅轩阁,请云叶大师到时恭候。不然,我定会踏平雅轩阁,一人不留。” 云叶起身,说道,“不知公子前往雅轩阁所为何事?” 璇玑说道,“和云叶大师算一笔旧账,另外要一个人。” 云叶说道,“除了那个背叛师门的恶徒,不知我和公子有何旧账,云叶可是想不起来了呢。” 璇玑笑道,“那就请云叶大师等着,三日后璇玑必定亲自向你追讨。至于璇玑要的那个人,如果她清白,璇玑自然不会为难她。不过若是她咎由自取,璇玑必然不顾贵派脸面。” 说罢,他把目光从云叶身上移至她身边的一名女弟子,此刻那女弟子满面惊慌和震惊的回望着他。 璇玑yīn冷地说道,“心瑶妹妹,是吗?” 徐心瑶猛地后退了一步,全身颤抖地厉害。云叶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冲璇玑喝道,“璇玑,你莫要欺人太甚,别以为我天香雅轩如今落魄就好欺负。” 璇玑大手一挥,怒道,“云叶大师,我登门拜访是给你脸面,若是你不需要,我大可现在就闹得天翻地覆。我想,云叶大师也不想落得法心的下场吧?” “什么?”云叶惊惶地怔了一下,脸上的不安不下于一旁的徐心瑶。 璇玑冷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想想,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有的话,璇玑总有一日会找上你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容弈听了怒道,“璇玑,不要危言耸听。那你和我天雷门的仇恨又该如何解?” 璇玑微微笑道,“待我铲平雅轩阁之后,便是你天雷门了,你莫要着急。况且……焰休还在背后伺机而动,你不是希望我们让天雷门腹背受敌吧?” “你?”容弈听了火起,又瞥见叶子沅双目迷茫地望着璇玑,更是克制不住怒火,举剑就要杀过去。 风厉行立刻把他拦下,说道,“如今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先退下。” “师父。” “退下。”风厉行转头对着璇玑说道,“璇玑公子,其他事暂且不谈,你可否先将紫嫣还于我派。” 璇玑挑起眉头,“不还又如何?” 风厉行肃道,“若是如此,本门就算今日只剩一兵一卒,也誓将紫嫣救回。” “就凭你们?”璇玑讥讽地笑道,“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风厉行怒道,“那么就试一试吧。” 天雷门众弟子纷纷亮出兵器围住璇玑四人,真气奔腾,暗潮涌动。 容弈道,“璇玑,就算今日打不过你,但我们人多势众,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璇玑冷冷地望着他们,突然狂妄地笑道,“五年前,你等仗着人多势众,对我和司徒痛下杀手。可是,今时今日,我不是照样站在你们面前。五年前我死不了,今日我也同样能活着离开。此处乃佛门净地,若是你们想让这里血流成河,我璇玑也不会在意,早在五年前我已失了信仰。对我来说,只有仇恨才是我生命的源头。” 众人皆是一怔,只怕今日一战真会血流成河,无法收场。 就在众人怔愣之时,突然空中bào开一朵烟花,乃是普光寺的示警讯号。 风厉行回头冲法慧看了一眼,问道,“发生了何事?” 法慧正要回答,突然见到一名弟子从山上冲了下来,大叫道,“主殿着火了,着火了,是……血魔宗的人。” 法慧等人皆是一惊,同时想到,莫非血魔宗已和璇玑宫联手了? 璇玑此时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众人回头之际,只见璇玑和他三名婢女全身炫出白芒,冲上天际,瞬间消失无影。 容弈叫道,“师父,他带走了紫嫣。” 风厉行皱了皱眉头,随即回头命令道,“暂时先别管紫嫣,先同普光寺弟子一起灭火。” 一声令下,众人才惊醒,全都冲上主殿,帮着一起灭火去了。 待火灭尽,已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幸好烧在主殿的偏殿里,未烧及佛像和供台,损失并不严重,只是烧掉了就近的几个偏殿和厢房。 法慧在佛像前烧了三柱香,以谢佛祖保佑普光寺未受太大影响。 风厉行站在身后,见他拜完,说道,“血魔宗看来并不是想与普光寺为敌,否则不会尽烧了些偏殿和厢房。” 法慧转身点点头,“正是,多亏各位相助,否则这火也不能这么快就灭了。” “法慧师兄客气了,大家都是中原同道。”风厉行接着叹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血魔宗是不是和璇玑宫联手了?” 法德从殿外走了进来,说道,“我看不像,当璇玑听到着火的时候,神情也是一愣,想来他并不知情。” 法慧说道,“焰休和法……和璇玑早有jiāo情,他们目前应对的敌人一致,自然会向对方伸出援手。我只是害怕三百年前那场浩劫,又要重来一次,到时不知又该如何收场?” 众人陷入一片忧虑之中,法慧叹了一声,随即问道,“法心如何了?” 法德恨恨地说道,“已把他关押,届时再请中原诸位定夺如何惩处?” 法慧无奈地苦笑道,“真没想到寺中竟然藏着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害我们当初冤枉了法静。若非如此,他……他如今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风厉行也苦笑道,“刚才与他jiāo手,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法静,如今连我都没有信心可以战胜他。看他那副模样和他的道行,想必已是入妖成魔的地步了。” 法慧恨道,“都怨我,多好的一个孩子,竟被害成这样。” 法德劝道,“师兄,别怨自己。法静那孩子原本就身怀怪异妖法,走到今日这一步也许是天注定。” 风厉行点头道,“不错,法慧师兄也别太放在心上。我如今只担心他究竟下步准备如何,究竟他要去雅轩阁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转头望向云叶,云叶回视了一眼,突然说道,“我也不知和他有何恩怨,想必也和司徒那孩子有关。云叶就此别过,雅轩阁的事我自会一力承担。” 风厉行忙说道,“云叶师妹,这是什么话,你我皆是同道,有难自然要一起承担。” 云叶冷道,“不必,风掌门还是尽快回天雷门吧,只怕血魔宗已经盯着雷门山了。” 说罢,她竟是转身就走,所有弟子只好跟着她一起离去。 风厉行回头望着法慧,“你说云叶究竟是怎么了?” 法慧摇摇头,“也许她有何难言之隐。对了,血魔宗既然敢来普光寺,想必也已准备好了如何对付天雷门。风掌门还是早些回去做好防备,也好对付。” 风厉行点头道,“正是,如今这多事之秋,各门各派也只好求自保了。” 法慧回道,“不错,若有何困难之事,我们再行商讨。风掌门,一切保重。” 风厉行抱拳,说道,“那就此别过。” 法德在一旁说道,“那紫嫣丫头怎么办?” 风厉行叹了声,“应该暂时无事,否则璇玑早就动手杀她,何必带她离开。况且当年紫嫣丫头对他有情,他也不会忘记的。” 法德说道,“但毕竟他已不是当年的法静,他已入妖成魔,一切都难定料。” 风厉行苦笑道,“只好看那丫头的造化了。” 风厉行携着弟子匆匆忙忙地走了,法慧呆立在殿中,望着殿外的天空,乌云一大片一大片地而来,昭示着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68、第六十七章 玄冰 yīn暗的廊道里,幽静如常。 石壁上的火把发出噼啪声响,忽明忽暗地照耀着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廊,那一边死寂的尽头,仿如地狱敞开的大门,在吹送着冥文一般的风。 一红衣女子婀娜地行走在廊道中,所经之处留下一股极浓的香气,令人不禁熏熏然。轻飘的裙摆长长地拖曳在地上,好似波动的流水,举手投足间竟像是一幅画。艳若桃花的小脸在明暗的火光之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勾魂夺魄的美。 她优雅地行至廊道的尽头,伸出纤纤玉手推开了那扇尽头的朱漆大门。 “尊上,属下焰柔。” 门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嗓音,“进来。” 焰柔缓步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大门。 那低沉嗓音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普光寺那边如何了?” 焰柔微微笑道,“一切均按尊上吩咐执行,未出任何差错。” “很好,中原各派有何反应?” 焰柔道,“自发现是我们血魔宗所为,如今的中原各派显然已乱了方寸,以为我们已同璇玑宫联手。各大派协助普光寺灭火之后,纷纷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地界,已经是自顾不暇了。” “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焰柔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尊上,您为何决定相助璇玑宫,有何缘由么?” 那人冷哼了一声,“依目前状况,我们的目的和璇玑宫不谋而合,如果璇玑宫因此损兵折将大半,中原各派就有余力和时间集结起来对付我们。他们多一个敌人,自然不会来和我们纠缠,到时我们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焰柔叹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您已经知晓他还活着呢?” “谁?谁活着?”那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焰柔惊道,“连我都大吃一惊呢,原来璇玑宫的宫主竟然就是当年的法静。” “什么?”那人震惊地从宽阔的红木座椅上站了起来,只是片刻间,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 “不过?”焰柔顿了顿,接着说道,“瞧他的模样,他似乎已经入妖成魔了。” 那人怔了怔,长叹了一声,“他终究没有敌过,真是可惜了。” 焰柔点点头道,“的确是可惜了,想当年见他之时,还是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如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心狠手辣绝对不输于……你我。” 那人长声一笑,说道,“我一直奇怪是谁如此乖僻,竟然和中原各派结下如此仇怨。如今想想,也只有他有这魄力,有这理由。我倒是一直以为他死了,否则也不会忽略了他。” 焰柔说道,“他协助我们对付天雷门,想必也不愿与我们为敌,这倒正好省却了我们不少力气。”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其一罢了,他用观音指伤人杀人,只不过是想让天雷门和普光寺结怨而已。多年前他受冤屈,自然不会轻易放下仇恨。只可惜,普光寺的法慧是位高僧,修佛念佛数十载,心境早已超出世人几倍,想要骗过他不是件易事。” 焰柔点头道,“不错。若不是法慧在从中周旋,想必两派早已经打起来了。只是想不到的是,普光寺真的出了一个叛徒,简直意想不到。” “哦?”那人冷笑了一声,“是法字辈的哪位高僧?” 焰柔欣赏地笑道,“您可说对了,那叛徒正是普光寺的法心。” 那人似乎在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嗯,想必五年前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随后嫁祸给了法静。” “正是。” 那人冷笑道,“果然是个无耻之徒,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焰柔讥笑道,“说来您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得道的高僧,竟然在外有了妻女。这个秘密不知道怎么就被无影堂获知了,被逼无奈下便入了无影堂,做了这不要脸面的事情。” “笑话,果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焰柔接着说道,“所以他的身份一揭开,天雷门的人都以为他就是杀兰远之和连峰的凶手,双方厮打了起来。没想到混战中,连峰的女儿掀开了璇玑公子的帽檐,这才发现原来神秘莫测的璇玑公子竟然就是法静。幸好我们及时放了把火,给了他轻易逃脱的机会。否则,说不定他们会自相残杀也说不定。” 那人沉声说道,“依法静如今的法力,那些人岂是他的对手。就算我们不助他一臂之力,他也照样可以全身而退,最多不过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何况,天雷门,必须由我亲自铲平,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焰柔神色一怔,说道,“你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3 章 忘不了她,忘不了那段痛苦么?” “住口。”那人厉声喝道,“你不配在我面前提她。当年若非是你,我怎会和天雷门结怨?她又怎会被逼出嫁?又怎会选择那样的死法?不要以为我如今放任你,就自以为当年内情我一点都不知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在心上,不要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焰柔震惊地后退了半步,颤抖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当年都是他的安排,我只是奉命。” “奉命?”那人冷笑了声,“他是血魔宗的尊上吗?他只是许诺了你什么,你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不是么?违背沈遥的命令,又背叛了我,盲目地听从一个不知来历的神秘人,你在糊弄我吗?” “焰休。”焰柔痛楚地唤了一声,“我……我都是……为了你。” 焰休哈哈大笑,说道,“为了我?那你就该乖乖地听从我,至于他……总有一日我会将他挫骨扬灰。” 焰柔道,“既然如此,如今你为何又听他摆布?他的目的没有人知道,对你来说也是个威胁。” 焰休笑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相互利用。我接受他的计谋,不过是想先应付沈遥。而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谋士,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从你字里行间中可以推断出,他是个不择手段的yīn险小人。不过既然他在我对付沈遥时功不可没,我就暂且当是回报他。当然,他的目的也无非是想利用我,不过想利用我焰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是……法静也不行。” 焰柔面色一白,说道,“那你下一步准备如何?” 焰休问道,“法静下一步有何动静?” 焰柔应道,“听说三日后,他要亲上雅轩阁,对付云叶。” 焰休点头说道,“也好,先让他热闹热闹,待天香雅轩一完,我们再对付天雷门。” “可是,我们如果按兵不动,天雷门也许就会乘这段时日修生养息,到时我们岂不是麻烦?” 焰休说道,“我不会让他们如此消停的,你还记得卫子甲吗?” 焰柔道,“当然记得。” “他是天雷门中最不安定的因素,如今风厉行已经缺了温凯和连峰,只剩下卫子甲一个师弟了,也许我们应该从他开始。” 焰柔点点头,“你是否已经有了主意?” 焰休向她招了招手,焰柔会意地走近他身边。只见焰休晃了晃,已经抓住她的手臂。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向他怀里倒了过去,焰休紧搂着她的身子,一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蛋。 笑道,“到时我自会告诉你,不过现在还不行,我可不信你呢。” 焰柔满面苦笑,“我再也不会背叛于你,从今往后,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至于那个人,我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做对不起你的事来。” 焰休满意地盯着她的脸,黑色面具下掀起的嘴角,笑得yīn森鬼魅,“你知道最好,我可喜欢听话的人儿。” 焰柔风情万种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是自然。” 她昂起头,鲜艳诱人的红唇贴向焰休的嘴角。 突然,焰休用力一推,她整个人失去了凭仗摔倒在地。她愤然瞪起双眼,恨恨地注视着焰休。 焰休却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套手段留给别人吧,我没兴趣。” 焰柔怔怔地注视了他许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这才慌乱地爬起身来,转身而去。 门外站着一名血魔宗弟子,见到焰柔愤怒的眸子不禁怔愣,被她愤然推了一把摔了个四脚朝天。焰休望着焰柔愤然离去的背影和那名弟子惶然无措的神情,忍不住朗声笑起来。 那弟子慌忙地跑了进去,对焰休抱拳说道,“尊上,属下失礼了。” 焰休挥了挥手,“说吧,何事?” 那弟子抬起头,回道,“尹清姑姑回来了。” 焰休蹭地一下从座椅上蹿了起来,“在何处?” “正在殿外。” 焰休面上一喜,雀跃地冲了出去。 眼前那道熟悉又温存的背影,赫然出现仿佛激起了心头说不尽的酸楚和怨霾。焰休在这一刹那好似放下了所有的恩怨和仇恨,此时闪现在脑海中的只剩下了和清姨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安宁且快乐。 “清姨……”焰休哽咽的喉中只能蹦出这么两个字来。 尹清回转身,眼眶含泪地凝视着焰休,双唇因为激动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焰休冲了过去,一把搂住尹清,嘴里喃喃地说道,“清姨,清姨……” “宇儿……宇儿……清姨总算又见到你了。” 良久,焰休才脱开怀抱,忧心地问道,“清姨,这么多年你究竟去哪了?” 尹清苦笑了一下,“五年前,妖族三支内讧,魅族部分族人只好找了隐秘之所藏了起来。我寻了许久才找到她们的下落,找到了苏族长。” 焰休说道,“你找到了外婆,她老人家好吗?” “很好,就是挂虑小姐和你的安危。” 焰休笑了笑,“这五年,你都一直和族人们在一起?” 尹清神色变了变,说道,“是……是啊,一直和她们在一起呢。” 焰休探索的目光在尹清脸上扫视了一圈,心中虽然疑惑她的闪烁言辞,但却也不揭破,口中说道,“那就好。” 尹清握住他的手,说道,“宇儿,我听说了你和天雷门温妍的事,不要太难过了,好吗?” 焰休摇了摇头,“不用再提她,她已经死了。” 尹清说道,“宇儿,不如你和清姨一起回魅灵居吧,我们在那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好不好?” 焰休甩脱了尹清的手,说道,“不,我不会去的。温妍死的模样一直刻在我心里,我绝不会让那些人如此安宁地活着,他们在我身上付诸的痛苦,我会一一还给他们。” 又是一个被仇恨侵蚀和残害的人,尹清忍不住叫道,“仇恨真有那么重要吗,真的需要用自己的一辈子去下赌注吗?” 焰休伸出手,抚干了尹清面上的泪痕,“清姨,别哭了,也别再为我担心了,好吗?” 尹清心头一惊,伸手在焰休面前晃了晃,问道,“你……你看得见我流泪?” 焰休苦笑了声,转身遥望着远方,“是,我至今记得,温妍离开时的那苍白的容颜,我只能无助地看着她在我的怀里失却温度,什么办法也没有。我不停地流泪,像血一样鲜艳的眼泪。那时候,我心里就像住着一个魔鬼,不停地啃食我,折磨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抵挡住,然后当我度过这折磨的时候,我却发现我能看清这世间的一切,这是上天还给我的。所以,那一天我就发誓,要把我所受的这些苦痛全部加诸到那些残害我的人身上,绝不轻饶。” 尹清苦叹了一声,问道,“真的……不愿和清姨回去吗?” 焰休摇摇头,“清姨,你回去吧,中原总有一天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且,法静也没有死,他已经成妖入魔,他的仇恨不亚于我,到时也许就是一场浩劫。你回去告诉苏族长,让她带着族人隐蔽在西南,千万不要卷入中原的纷争中。” 尹清苦笑着,“族长从来没有想过要介入中原的纷争,她只是希望找到小姐,然后和你……一起在魅灵居生活。” 焰休奇怪地转过身,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把魅族牵扯进璇玑宫?” 尹清一怔,苦笑道,“因为璇玑……对妖族三支有恩,我们只是报答他而已。” 焰休笑道,“待中原各派被铲除,到时就是我和璇玑宫对峙的时候。清姨,那个时候,魅族究竟是助他还是助我?” 尹清慌乱地趔趄了一下,喝道,“不要问我这个问题,不要问我。” 焰休冷哼了一声,“总会有这一日,你们无法逃避这样的抉择。” 尹清抓住焰休的手臂,恳求道,“宇儿,清姨求你,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去见他。你们战也好,和也好,都不要见面。清姨……清姨不想见到这样的场面。” “好了,清姨。”焰休伸出手按着尹清的肩头,“我不会和他起冲突,至少目前不会。我和他都明白,此时此刻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中原各派,安心吧。” 见尹清点头,焰休接着说道,“明日我安排人护送你回魅灵居,留在那里别再回中原了。” 尹清摇头,说道,“不,你不走,我也不会离开。我留在这里,不管将来你和璇玑是不是会有相斗的那天,我在,至少还能做个调停。宇儿,你就让清姨放心,好不好?” 焰休知道她脾气固执,拗不过她,只好说道,“好吧,那你留在血魔宗总坛,别轻易外出。” 尹清点点头,“好,什么都听你的。” 说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宇儿,沈遥呢?” 焰休呆愣了片刻,说道,“想见他吗?” “当然,我想见见他。” 焰休微微一笑,牵着尹清的手往沈遥的密室走了过去。推开石门,屋中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千年玄冰,尹清只觉屋内寒冷无比。 尹清缓步走了进去,蹙眉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千年玄冰之中,竟然冰封着一个男子,而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血魔宗前任魔王沈遥。 尹清猛然转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把他冰封于此?” 焰休注视着这块玄冰,说道,“并不是我把他封于此地。” 尹清喃喃说道,“当年若非是他,我和你也不会有今日。他毕竟于你我有恩,把他封于此地是否太过残忍了些?” 焰休说道,“我也是感念他对我们有恩,所以才没有对他下杀手。但是他收我做义子,也有他的私心,他只不过是想要我体内的天魔诀,若非如此他早就对我动手了。” 尹清苦叹道,“他如此争强好胜又骄傲清高的人,被关在此处岂非是生不如死?” 焰休冷言道,“生不如死?我宁愿有人能这么活着,至少我还能看着她,感觉她,总比死了的好。” 尹清知道他想起了温妍,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我就留在这里,看护他,也算回报了他对我们的恩情。” 焰休点点头,回转身走了出去,走出石门才说道,“一切都随清姨的心意,我不会阻拦。” 尹清回过头,看着空dàngdàng的大门,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掉落了下来。她转身抚摸着玄冰,寒冷透过掌心传到胸膛。不禁想到,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才能一切尘埃落定呢。 回答她的是满室的寂静,还有冰冷的空气。 69、第六十八章 对峙 魂魄漂浮在半空,一阵阵微风吹来,随着它飘向四面八方。而茫然的思绪一片苍白,记不得从何而来,归处又在何方? 是哪里?为什么是黑暗重重?无力的魂魄在微风中颤抖,然后仿佛被吹散消失无踪。不管如何地努力,如何地抗拒,终究抵不过自然的力量。 心头好似破了一个大洞,塞满了失落和彷徨,还有那么一些些刺痛,就像是痊愈的伤口突然又迸裂开来,释放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某处仿佛有股力量在拉扯,在吸食,好似要把世间的一切都带走,都摧毁。 那里是不是人生的尽头呢? 放声大喊,然而哽咽的喉咙传来火烧般的疼痛,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响。求助,哀嚎,哭泣,都被静止在了这里,就连落下的眼泪也在黑暗中被蒸发,被吹净。 混沌中,缭绕的梵音隐隐约约从某处而来,在黑暗中像是点起了一盏明灯,在指引着灵魂。她笑了,那一刻心甘情愿地漂流而去,那里仿佛就是她等了许久,期盼了许久的地方,是她最终的归处。 越近,那梵音越是嘹亮清澈,仿佛还有一丝丝檀香随之而来。前方有丝光亮从黑暗中投来,平定了内心的不安。失落、彷徨、痛楚,在这刻被抚平慰藉,她急迫地想要拨开那片迷雾,冲破黑暗进入到光明中。 光亮乍然出现,扑面过来。 她睁开有些刺痛的眼眸,远远地望了过去。原来那光亮,只不过是一星微弱的烛火,然而却在她此刻的眼中那么耀眼和温暖。 她抬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木床上,四周挂着紫色的纱帐,一切都沉浸在梦幻之中。她伸出手轻轻撩开帐帘,举目望去。 只见月色水银泻地般地投shè进窗棂,照耀在一头闪着银光的发丝上,黑色的长袍将那人的身影包裹在黑夜中,只有那头银发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缭绕的梵音从那而来,熟悉的嗓音和气息铺天盖地地弥漫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法静……”她在寂静中发出一声哀婉的低喃。 那人从月色中转过身来,一双妖魅鲜艳的红瞳投shè出犀利而又迷人的光芒。他缓缓向她走去,檀香的气味更是浓烈地涌向她。 她莞尔一笑,向他伸出了手,雀跃地说道,“法静,你回来了。” 璇玑的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即又走了过去,挨着床边坐了下来。他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目光却是探索和迷惑的。 “你……” 她目光贪婪地凝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的一切都要看穿一样,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灿烂地像明媚的春日。直到她的目光移到他的发丝,他的眼瞳,她才露出心痛的表情,收起了她的笑容。 她轻轻地捋起他的发丝,温柔地在掌心里抚摸着。她的眉心皱了起来,眼神怔怔地望着。接着她抬起头,仰望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璇玑苦笑了一声,“怨恨……和痛苦的结果。” 她心疼地皱着眉头,说道,“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璇玑说道,“不,比起那些怨恨来说,这些苦算不得什么。” 她低头沉思不语,突然猛地抬起头来说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4 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 璇玑蹙起眉头,说道,“你不记得了?” 她摇了摇头,“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嫣,昨天的事你忘了?” “紫嫣?”她怔了怔,“我叫紫嫣?” 璇玑伸手探向她的脉息,她虽然仍有些虚弱却无其他异状。 “你叫连紫嫣,记得吗?” 紫嫣摇头,“我不记得了。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璇玑说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记得我?” 紫嫣恍惚地抱着头,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我只记得你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痛楚地摇头,叫道,“我是谁?为什么脑子里一想起什么,就疼得厉害,到底怎么了。” 璇玑按住她的手,安慰道,“好了,既然疼就不要再去想了,让一切顺其自然。” 紫嫣抓住他肩头,问道,“法静,你不会再走了是吗?我……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了,我……” 璇玑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不会走。” 听了他的话,她似乎放下心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璇玑扶她躺下,说道,“好好睡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温婉地笑了笑,安然地闭上眼睛,不出片刻便已悄然睡去。 璇玑怔怔地望了她良久,才起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蓝心等人都恭候在一边,见他出来,问道,“公子,紫嫣姑娘怎么了?” 璇玑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蓝心说道,“那就好,公子要把她送回去,还是留下?” 红霜立刻说道,“还是送回去的好,她毕竟是天雷门的弟子,而且她知道公子就是杀她父亲的人,必然会对公子不利。况且昨天你们也瞧见了,她想要谋害公子。” 紫依也点头道,“不错,留在身边太危险了。” 蓝心还要再说什么,璇玑却喝道,“好了,别争执了。什么时候,你们都变得那么浮躁了?” 三人听他语气严厉,只得噤声不再言语。 璇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必担忧她,她……已经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三人一愣,红霜随即说道,“公子,会不会有什么yīn谋?” 璇玑思虑了片刻,摇头道,“看样子不像,小心提防就是了。” 红霜说道,“听公子的意思,是想把她留下?” 璇玑回头盯着紧闭的房门,说道,“她在我手中,风厉行自然会忌惮我。就算她……有什么诡计,我也无所谓,只要有她在手,总是对我有利的。” 红霜点点头,说道,“是,一切都听从公子安排。” 蓝心在一旁又问道,“公子,你真准备前往雅轩阁?” 璇玑嗯了一声,说道,“我要去会会云叶,有些事情该是我和她坦白的时候了。” 蓝心说道,“那么我随公子一起去吧。” 璇玑点点头,“你随我去。红霜留在宫中处理一切大小事宜,紫依就好好地替我看住连紫嫣,不要让她离开璇玑宫。” “是。” *********************************************************** 雅轩阁中一片死寂,每个人的脸色似乎都yīn暗不定,局促不安。按着人头算来,天香雅轩的弟子已不足三十人。那天在拜佛台所有人都见识过璇玑的法力,自然也心中明白就凭她们几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心中明白了这层道理,却更是不安坎坷。 今天就是璇玑所说的三天之约,人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可却又在祈祷他永远不要出现。云叶坐在大殿里,叶子沅和徐心瑶分别站在她两侧。 此时此刻,在云叶心中其实更是慌乱不堪。那天璇玑所言字字敲进了她的心里,她甚至有些瑟缩和害怕,想起璇玑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睛,她竟然开始不寒而栗起来。 一名女弟子慌张地冲进大殿,“师父……他……他来了。” 云叶心头一震,立马起身大踏步行将了出去,叶子沅和徐心瑶紧跟在身后。 出了大殿,只见璇玑依旧一身黑色长袍,昂然站立在园中。只是他的银发和红瞳刺眼无比,让人惊骇莫名。而他的婢女蓝心则恭敬地站在身后,脸上的神色倒和璇玑如出一辙。 璇玑见到云叶从容地笑道,“大师,我来了。” 云叶正了正神色,问道,“法静,哦,不,应该称呼你璇玑公子。不知道你此次前来雅轩阁,究竟所为何事?” 璇玑挑起眉头,说道,“你问我?我还以为大师心中明白得很呢,如今反倒要我说出来,是不是有些可笑了?” 云叶怒道,“我根本不明白你所说何事。” 璇玑说道,“是吗?大师难道一点惊惧之心都没有?” 云叶冷哼一声,说道,“璇玑,如果今日你是欺我天香雅轩人丁单薄,我也无话好说,但是我们也不会任你宰割,你大可携你信徒来和我们一决生死。但是,如果你今日是来对我冷嘲热讽的,我也不会如你所愿。说完你的话,请离开我雅轩阁。” 璇玑长笑一声,奋力地鼓起掌来,说道,“大师好一番正义凛然的话,不免让人肃然起敬。可惜,我却对大师持有怀疑,任你如何狡辩,我都不会信你这个虚伪面具下的卑劣之人。” 云叶喝道,“璇玑,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必拐弯抹角,大可光明地道来。” 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璇玑的身上,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扬,手中飞脱出一块红色的物事,直直地飞向了云叶。云叶袍袖一甩,稳稳接住了那件物事。 璇玑道,“大师何不仔细瞧瞧那东西?” 云叶对着璇玑狐疑地看了一眼,这才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物事。原来那是半块血红色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莫。 云叶一见那块玉佩,竟然趔趄地后退了一大步,随即惊惧地抬起头,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璇玑似乎很满意她的神态,问道,“大师,现在是不是该我们两个单独谈谈了?” 云叶握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心中波澜起伏的震惊像海浪一样覆盖了她。她从殿阁的台阶上走了下去,冲着璇玑说道,“你随我来。” 叶子沅忧虑重重地唤道,“师父……” 云叶对她摆了摆手,竟然急迫地向着沉香塔的方向走了去。 璇玑举步准备跟着过去,蓝心也是担忧地说道,“公子,小心有诈。” 璇玑自信满满地对她微笑,说道,“不必担心,只怕该担心的人是她。”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沉香塔,叶子沅等人只好候在塔外,虽然心神不定,但是却也不敢踏入半步。 再一次进入沉香塔,却已经是物是人非。璇玑黯然地回顾四周,当初踏进此地之时,自己还是个懵懂少年,如今却已是人模鬼样。 他回过头,云叶正在低头凝视手中的玉佩,她的目光中闪现着太多太多难以言语的情感,爱恨jiāo织的痛苦在她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痕迹。 璇玑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已到如今这田地,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云叶怔怔地抬起头,说道,“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璇玑讥笑道,“那么我们说一说无影堂怎么样?” 云叶正视璇玑,说道,“无影堂和我有什么关系?” 璇玑说道,“我一一道来,你听听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云叶闪了闪目光,“好啊,我就听听你想如何胡编乱造。” 璇玑倚靠着窗棂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道,“首先,是天香雅轩玄极令失窃一事,玄极令一直存放在沉香塔中,我曾经有幸和叶姑娘一起闯过塔中阵法,可以说若是没有天香雅轩中人指引,恐怕很难闯入进去。而知道塔中阵法破解之法的人在天香雅轩中除了几名大弟子,就只有云叶大师了。” 云叶冷哼一声,说道,“那又如何?怎能证明与我有关?” 璇玑笑道,“莫急,听我慢慢道来。刚才所说只是其一,这其二嘛,就是我在天雷门深夜追击无影堂杀手之时,有人在暗中干扰,想要暗算于我。当然,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你真正让我怀疑的,是因为在焰休想要盗取天雷门玄极令时,你出的那个主意。当时,天雷门是将玄极令藏于天雷地火阵中,原本非常安全,然而你却出主意说将玄极令取出放在身边则最安全。” 云叶冷笑道,“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谁会想到焰休会候在一边。” 璇玑说道,“我们不谈焰休,而是说你。你想的这个主意,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要知道玄极令的秘密,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风厉行,净空大师,还有……你。” 云叶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慌乱,璇玑接着说道,“无影堂夺取令牌究竟为了什么?因为无影堂的主脑知道玄极令真正的秘密,她想要得到玄极岛上的天魔阙。净空大师决不会做这等事情,而风厉行更不会把自己保管的玄极令拿出来做诱饵。如今剩下的只有你了,你先是偷了自己的令牌,随即想打天雷门的主意,只是你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被焰休得了便宜。很懊悔吧?” 云叶的额头已渗出汗珠来,她全身抖索地站在那里,显然是被璇玑勾出了她所有的秘密。 璇玑冷笑道,“无影堂的堂主似乎对中原的事了如指掌,我就一直猜想她在中原应该是个有名头的人物。这一切都让我联想到了你,而你在中原声名显赫,显然不会做无影堂一个小小的jiān细,所以,无影堂的堂主就是你。” 璇玑伸出手指指向云叶,目光冷冽且犀利。 云叶目光涣散地望着他,伪装的面具仿佛在这一刻坍塌崩溃。 70、第六十九章 崩溃 璇玑讥讽地盯着云叶,说道,“大师,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云叶望着他,脸色凄然,说道,“你很聪明。” 璇玑冷冷一笑,说道,“对你产生了怀疑,我就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促使你成立了无影堂?一个叱咤中原的名门正派的掌门,为什么要做这些道貌岸然的事来?” 他走到云叶面前,抽回了她手中握着的玉佩,怔怔地对着玉佩说道,“直到我知晓杀害秦莫和苏锦秋的凶手就是无影堂的时候,我才豁然开朗。是不是,大师?” 云叶的面部开始抽搐起来,仿佛璇玑的一番话刺到了她的心里,她的隐秘,她的不堪。 璇玑冷嘲热讽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你恨那个男人,你恨他抛弃了你远走天涯。你恨那个女人,你恨她轻而易举夺你所爱。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女人的嫉妒,可以让她丧尽所有的温存良善,变得如此血腥和不可理喻。你成立无影堂,只是想遍布杀手去寻找背叛你的人。当你找到了,发现他们如此恩爱地生活着,发现他们的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你一定疯魔了吧。那一刻,你恨吗?” 云叶大声喝道,“住口。你根本不懂这是什么感受,那种恨痛彻心扉,那种痛犹如万蚁蚀象。” 璇玑冷冷地注视着她,“痛?笑话!你何不瞧瞧我的模样,究竟是谁更痛?” 云叶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还有,你怎么会有他的玉佩?” 璇玑冷笑道,“你不是曾在鲁西村找一位方姓的婆婆吗?我就是她养大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抛弃了你,伤害了你的人的亲生儿子。” “啊……”云叶叫了一声,脚步虚浮地退了一步,重重地倒在了一张大木椅上,“是你,原来是你。” 璇玑笑道,“怎么?很吃惊吗?” 云叶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道,“我早该料到是你,鲁西村离普光寺不远。而且你生就一副妖孽模样,我竟然会没有想到。你居然是那个贱人的儿子,妖孽,全都是妖孽。” 璇玑喝道,“住口。若非当年你的恶行,我如今又岂会是这副模样。不然我就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安逸地生活,永远不会陷入到现在这般境地中。妖孽?你才是真正的妖孽。” 云叶凄然地说道,“你要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吗?” 璇玑冷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你活着。死,对你来说只是一种解脱。我要你像法心一样身败名裂,让你跪在我的面前乞求我的原谅。当我踏平中原的那一刻,你们都要匍匐在我的脚边,臣服于我。” 他走到门边,说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如今已经不再是无影堂的堂主,你现在只是一具傀儡,一个神秘人cāo纵的木偶。” 云叶震惊地张大了嘴,她显然没有料到璇玑知道的要比她想象地多得多。 璇玑笑道,“很惊讶吗?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方婆婆的下落,而且你根本不知道我是秦莫的儿子。然而那个陷害我嫁祸我的人,却清楚地知道我与魅族之间的关系,一切的千丝万缕,纠缠瓜葛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曾经利用了一个我很信任的人,把我引诱到了西南妖族之地。” 说到这里,璇玑有些咬牙切齿的愤怒,他说道,“杀我爹娘,苦寻我的下落,除了这些,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所为。盗取玄极令,嫁祸于我,步步为营。他利用你,利用别人,而你们却各个只知其一,被他摆弄cāo控。你如今对他来说是个多余,我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故意派人乔装成无影堂杀手,先灭修安堂,然而却毫无回应。我又派人围困雅轩阁,这回终于有了动静。他们来了,却不是来救你,而是来杀你的。你只能逃了出去,藏去踪迹。” 他站在门边冷冷地凝视着她,“恶人恶行,必有恶报。有人会来处置你,我何必为了你而脏了我的双手。若是此人知道你我二人在塔中密谈多时,他必然对你的疑心更重。如今我对将要发生的事情,颇为期待呢。” 云叶心神恍惚地坐在木椅上,全身虚脱,只是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5 章 喃地说道,“妖孽,妖孽……” 璇玑狂笑道,“你就等着妖孽一统中原的那天吧。” 说完,他长笑而去,笑声鬼魅地悬浮在每一层角落,鼓dàng在耳边令人生恶痛楚。 当他跨出沉香塔,扑面而来一阵鸟语花香,他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脸上现出一道胜利者的笑容,畅快淋漓。 叶子沅见他独自一人出塔,心头一惊,以为他已经下手将师父杀害,立马提剑冲了过去。 “法静……你……杀了……我师父?” 她的嗓音颤抖虚浮,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璇玑摇了摇头,“不需要我动手,她已经在地狱之中。” 叶子沅倒抽了一口气,飞奔着冲向塔门。璇玑突然身形一晃,已闪到徐心瑶身边,右手优雅地一转,已掐住徐心瑶的脖子。 叶子沅听到身后同门惊呼,忙止住脚步回头一看,顿时惊住,急忙叫道,“法静,她是心瑶,徐心瑶啊。” 璇玑冷笑道,“我知道。” 叶子沅说道,“那你还不放手,她快窒息了。” 璇玑冷漠地望着徐心瑶已略显苍白的脸色,她的眼瞳中有着惊惧、惶然、哀怨、悔恨的神色,却依旧打动不了璇玑已经妖魔化的冷硬心肠。 “我要带她走,我和她……还有一笔旧账要算一算。” 叶子沅疯魔地喊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都变成了这样?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璇玑这才把目光从徐心瑶惨白的小脸转向叶子沅,“世事总是违背心愿,也总会欺骗你的眼睛。只有你看穿了一切,才知道这些所谓的美好背后有多么的肮脏和不堪。” “疯了,你们全疯了。” 璇玑微微笑道,“你再不去瞧瞧你师父,恐怕她会先疯了。” 叶子沅心头一乱,已顾不得徐心瑶,急切地冲向了塔顶。她一层层飞奔上去,当她打开顶层的塔门时,她见到的是竟然是一个苍老、毫无生气的fù人。 云叶目光呆滞地凝视着某处,惨然的容颜上竟是泪流满面。 “师父……” 回复叶子沅的,是她沉重的呼吸和令人黯然销魂的境地。叶子沅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璇玑正抬着头,仰望着她。 他笑得如此灿烂和妖魅,简直就是恶魔的笑容。他回身一转,黑色的袍子裹住了徐心瑶的身子,和他的婢女飞纵向了蓝天白云。 那光彩红白jiāo加,在天空中如同划过的一道彩虹,却无法给人彩虹般的光芒与温暖。 ***************************************** 鲁西村曾经的喧闹和繁华,如今已被埋藏在一片废墟之中。残垣断瓦、杂草丛生,面对这一切,谁能想象的出那过去的辉煌和富丽。 站在其中,仿佛连心境都会变得那般的凄凉和荒芜,在灰尘蛛网中沉淀糜烂。 徐心瑶怔怔地默立在曾经的家门之前,眼眶中积聚的泪水汹涌地流淌出来,落入飞扬的泥土中。那段曾经快乐的童年,在脑海中飞旋,勾起了她一阵又一阵痛彻心扉的记忆。 普光寺山脚下,两小无猜的身影,就仿佛是在昨天。 如果,也只是如果……没有普光寺,没有无影堂,没有这些令人厌烦的江湖仇杀,那么,那两小无猜的孩子们是否会是另一种不同的结局,不一样的境地。 他们会像普通男女一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吗? 如果可以,她宁愿奉献出她的余生,去换取那梦想中的境界。然而,一切都是徒然,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魂牵梦萦。 “想好了该如何同我jiāo代了?”璇玑讥讽的语调从身后翩然而至,生生扯裂了她心头温暖的回忆。 她木然地转过身,傻傻地笑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璇玑冷冷地注视着她,“真相!你背叛我,欺骗我的真相!” 心瑶苦笑道,“什么真相?是我为你甘愿入无影堂的真相?是我为你这么些年风雨飘摇的真相?是我爱慕你多年却不得你所爱的真相?这些……你想知道哪一个?” 璇玑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这些就是你背叛我,欺骗我的原因?” “是。”她冲到他面前,“当年鲁西村被屠杀的那一夜,我一个人坐在破败的村庄里,你知道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吗?惊恐、害怕、绝望,这些只有我一个人承受。当我遇见无影堂的人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我要活着,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执着,我只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再见到你。” 她哭的声泪俱下,“我潜伏在无影堂,多少年受着孤独和残酷的折磨。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我都苦撑着,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寻找方婆婆以及我爹娘的下落。这些年,我过着在刀口下舔血的生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要找到你。我以为找到你之后,我不会再孤单和落寞,那个时候你会和我站在一起,和我一起并肩战斗,一起漂泊的生活。” “当初在百忧谷与你重遇,我多开心,就好像曾经受过的那些苦都微不足道起来。”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冷峭的脸庞,“可是我却强忍着别离的伤怀,硬是逼迫自己离开了你。我想等到查探清楚婆婆他们的下落之后,再回到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苦难。” 话到此处,她突然停顿,随即抬起一双令人陌生的狰狞的眸子,恨恨地说道,“可是我等到了什么呀,等到了你和司徒璇在破庙里的眉来眼去,等到了你们在雅轩阁外的亲亲密语,等到了你们将要共度一生的消息。那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简直是对我过往为你所做一切的侮辱。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容许任何人得到。” 璇玑狠狠地推开了她,喝道,“所以,你听命于一个恶人,帮助他来骗我。” “骗你又如何?只要毁了司徒璇的幸福,我什么都愿意。” 璇玑冷笑一声,“你何止毁了她的幸福,你还颠覆了我的人生。如果我没有料错,你重伤不愈也是假象,你只不过是想让我对你放下警惕,让你和法心安然离去,然后偷偷回来袭击净空大师嫁祸于我。真是好计谋啊。” 心瑶癫狂地笑起来,“这样就能毁了你和她的婚事,就能让她痛苦难过。” 璇玑冷冷地说道,“可惜,你和法心都是那个人手中cāo控的玩偶。你们自以为所作的一切都能随你们的意,结果不过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不错。”她怔了怔,“我的确没有想到,这最终的结果会害你到今天这地步。当初知道你掉落悬崖,我悔恨至今。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他对我说过,只要我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浪迹天涯。” 璇玑扣住她的手臂,厉声问道,“他是谁?现在何处?” 心瑶全然没有理会他的问话,而是神色痴颠地喃喃自语着,“他骗我,他骗我的……他骗了我……” 璇玑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想要摇醒她,“心瑶,心瑶……” 心瑶被他一阵摇晃,渐渐清醒过来,迷茫的双眸望着璇玑,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在了衣襟上。 璇玑急迫地问道,“他是谁?告诉我,心瑶。只要你告诉我,我会原谅你对我所作的一切,绝不再计较。” “真的?”她微笑着,说道,“你真的会原谅我?” 璇玑点点头,嘴角勾起魅人的笑容,语气温柔地说道,“当然,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心瑶痴迷地望着他鲜红的眼眸,“你骗我的,是不是?” 璇玑伸出手温柔地抚去她眼角的泪水,“我怎么会骗你?你忘了,我们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吗?” 心瑶快乐地笑起来,点头道,“嗯,我信你。” 璇玑挑着眉头,又问道,“他……究竟是谁?” 心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但是我知道他……” 就在此刻,突然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下破空之声,伴随着破空之声的还有一股冰冷的寒气。 站在远处的蓝心立时叫道,“公子,小心。” 璇玑冷笑一声,侧身避让,寒气擦着身子飞了过去。只是一瞬间,璇玑已瞧见那是一柄透着寒光的匕首。寒气擦身而过的时候,空中又响起了另一道破空之声。 璇玑心中一沉,暗叫不好,急忙转身探向近在咫尺的心瑶。 然而,他转身之际,已清楚地看见心瑶的脸色趋于灰白,整个人瘫软地倒了下去。璇玑冲上前,接住她倒地的身子,只见她心口chā着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鲜血疯狂地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璇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断断续续微弱不已。 “心瑶,心瑶……” 心瑶在他凄厉的叫声中,迷糊地睁着眼睛。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爱慕了多年的人,可是却是软弱地落在身前。嘴角溢出的血,染满了她的胸前,像朵盛开的牡丹,越开越艳丽。 “心瑶,他是谁,他是谁?”这是旋绕在璇玑心头最重要的疑惑。 心瑶哽咽着,小手抓着他的衣摆,口中断断续续地说着,“魅……魅……魅……” 突然,她胸口猛烈起伏着,然后瞳孔放大,惊恐地看向天空。最后一口气息伴随着惊恐,消散在荒凉的夜色中。 璇玑双拳紧握,一个未解的谜团将继续迷乱下去,成为他心头最愤怒的源头。 他放下心瑶的身体,昂然站立在荒芜中,然而他心头燃烧的怒火却越发猛烈。 他绝不会放弃,绝不。 蓝心从夜色中慌忙蹿了回来,躬身说道,“公子,奴婢没有追到人。” 璇玑挥了挥手,“不必,他既然敢在我面前杀人,自然有他的本事。我会找到他的,到时,我会让他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 蓝心望着徐心瑶的尸身,问道,“公子,该如何安置她?” 璇玑低下头,怔怔地望了徐心瑶许久,突然长叹了一声,说道,“让她和这残破的家园付之一炬吧。” “是。” 火光冲天而起,再一次把鲁西村点得火亮。 人世间的杀戮却没有因为残破的家园而结束,反而仍在持续地进行着。究竟这火焰要燃烧多久,才能把所有的仇恨、愤怒、恩怨都烧尽呢? 璇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徒留下身后那滚烫的火焰在持续地烧灼…… 71、第七十章 故人 夜,万籁俱静。 月色,水银泻地。 卫子甲走过悠长的小径,到了一座别院,伸手推开了住处的房门走进了屋子。他将手中的兵器轻轻地挂在墙头,随即走到床前,正要宽衣,却突然奇怪地停顿了下来。 他怔怔地望着那扇半开的窗子发呆,他记得白日里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关得好好的。可如今却开了大半,让窗外的那片明亮月色洒进了昏暗的屋子。 他走近,推开了半开的窗子,探出身子向外张望了一圈。 屋外一片寂静,没有半个影子。 卫子甲探回身子,疑虑地摇了摇头。他又怔了一会儿,才反手将窗子关上。正要转身,却突然发现窗边的桌头放着一个暗黑的盒子,若不是走到近前,还真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卫子甲此刻才确定了自己的屋子的确有人进来过,因为那只盒子并非他屋中原有的摆设。 他走过去,对着那盒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片刻犹豫才打开了盒盖,盒中并无古怪,只有一封信函和半块血红色的玉佩。 然而当卫子甲看到这半块血色玉佩的时候,却是大惊失色,浑身一颤,险些将盒子掉落在地。 他似乎有些不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珠盯着这半块玉佩。 许久,他放下盒子,内心的激动让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取出那半块玉佩,前后左右打量了一遍。 “是他,真的是他。”他的语气激动不已,有些吃惊,甚至是莫名的惊喜。 他取出盒中的信函,展开一看,只见信上只写着一行字:若要知悉内情,今夜子时后山密林。 卫子甲前后看了一遍信函,信中并未署名。他虽然心中存疑,可是这半块玉佩却牵涉到了天雷门曾经的一段隐情,更是与他最知心的人有关,所以他即刻将信和玉佩揣入怀中,又回头取下了兵器,匆匆投入到了夜色中。 焦急的心情,让他有些迫不及待。 他飞奔着穿过几大院落,隐秘地躲开了巡视的弟子,迅速地赶到了后山密林。 那里已有人在等待,只见此人一身黑衣劲装,隐身在黑暗中,若非透过干枯枝桠的月色,卫子甲还真以为那只是一棵枯竭的树木。 他走上前,从怀中取出玉佩,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这玉佩你又从何而来?” 那人嘿嘿冷笑了一声,悠然地转过身来,卫子甲看清来人面目,又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血魔宗的焰休。 卫子甲锵地一声拔出手中剑,怒道,“焰休,你还有胆来天雷门,今日就叫你有去无回。” 焰休一阵嗤笑,道,“就凭你手中这把烂剑,还有你那一身蹩脚法术,又能奈我何?” 卫子甲说道,“就算结果是死,我也要让你今日血溅当场。” 焰休朗声笑道,“好啊,你大可拼死一搏,或者……烟花示警,让整个天雷门的人都来瞧瞧。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否则关于这半块玉佩的秘密就要永远地埋藏。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玉佩的主人现今何处吗?” 卫子甲一怔,急问,“他在哪里?” 焰休走近,冷冷地说道,“死了。” 卫子甲神色大变,怒道,“你杀的?” “我?”焰休苦楚地笑了笑,“若是他还活着,今日我也不会走到这般田地。” “你究竟……是谁?” 焰休盯着玉佩愣愣地出神,良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6 章 才发出一声叹息,“他是我父亲。” 卫子甲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你是大师兄和苏锦秋的儿子?” “如假包换。” 卫子甲顿时长吁一声,对着焰休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说道,“像,真像。也只有大师兄这样的人才能生出你这般机智聪慧的人来。” 说罢,竟是老泪纵横,不住悲泣起来。 焰休心头一震,想这卫子甲虽曾经与自己结怨,而且为人处事乖张跋扈了些,但见他此刻为了父亲莫名哀戚,心中也对他的恶意抵消了几分。 卫子甲抹了抹辛酸的泪,哭问道,“究竟是谁害了他xìng命?” 焰休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未查明真相,不过应该与无影堂有莫大的干系。如今真相即在眼前,不出半年,我便能水落石出。” 卫子甲点头说道,“这便好。不过大师兄一向与人为善,怎么会招惹上无影堂的人?” “这个还有待追查。不过如今有一贼人,始终藏于幕后暗中挑拨,其中隐秘之处也颇耐人寻味。况且目前又牵涉到了魅族和璇玑宫,中原之事被搅得一团混乱,想要理清所有事实根据,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卫子甲说道,“大师兄当年以侠义出名,惩jiān除恶,想必是当年与大师兄结怨的人所为。” 焰休思虑了片刻,说道,“我一直觉得无影堂的主使,必定是中原有名的人物。如果只是当年那些宵小之辈,应该干不出如此大胆的事来。” 卫子甲蹙眉想了想,“若真是如此,在各大派中应该没有人与大师兄有过节啊。除了……” 焰休冷笑道,“除了云叶吗?” “正是。”卫子甲点头道,“当年大师兄与她有婚约,她对师兄一片情意倒是人人动容。可惜师兄却答应在前,悔婚在后,女人的嫉妒心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看云叶为人,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焰休说道,“这个我自然会去严查,但是最近璇玑宫和天香雅轩正在闹腾着,我目前不便与璇玑宫起冲突,暂且让璇玑去杀杀她的威风。若她真是无影堂的主使,自然不会眼见着天香雅轩落魄的。” 卫子甲点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今日你找我又是为了何事?” 焰休微微一笑,“我听闻小姨说起过,当年在天雷门中和我父亲jiāo好的人,并不是风厉行,而是你。” “不错。”卫子甲两眼出神地望着某处,脑海中想起和师兄曾经的情谊,不禁又是眼眶一红,“当年我刚入门时,门中的师兄弟都对我冷眼相待,只有大师兄却不计较,处处照拂。我修习遇到难处,也是大师兄亲自教习,从不欺我心智愚钝,直到如今我还念念不忘他的恩情。” 他长叹一声,又说道,“那时我一直认为大师兄会继承师父衣钵,发扬光大我天雷门,可惜他却为了一个女子悄然隐退,反倒让风厉行坐上了掌门之位。我心中始终不服,并不认为他能像大师兄一样有所作为。虽然这些年来他做得的确不错,可是我心中却只认大师兄一人。” 焰休微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今日来找你这番恳谈。希望过了今夜,你我之间前世恩怨皆了。” 卫子甲应道,“既然你是大师兄的亲生子,我自然不会记着过往恩怨。如今你若是有何需要,我也理当助你一臂之力。” “好。”焰休赞道,“今日来找你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卫子甲道,“请说。” 焰休笑道,“我入血魔宗也是情非得已,心中自然也不愿毁了父亲当年清誉。不过目前我身在血魔宗里,也有我一定的道理。只要待我平定中原,我自然会让血魔宗归于正道,届时还中原一番清净。” 卫子甲应道,“这样甚好,到时也算你为中原立了一个大功。” 焰休点点头,“正是如此。如今中原纷乱,况且又有恶人在背后大动干戈,我必须结合各派之力才能应对。中原三大派以普光寺为首,他们并不好对付。至于天香雅轩如今更是元气大伤,已经无需我多加防范。如果我能联合天雷门,必定能应付普光寺,甚至是璇玑宫和妖族。可是风厉行绝不会与我合作,这正是我最大的难题。” 卫子甲听罢也已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焰休微微一笑,“取而代之。” “什么?” 焰休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由你做天雷门的掌门,届时与我联合,何惧之有。” 卫子甲摇摇头,说道,“凭我的实力,又怎能与他抗衡?” 焰休点头道,“这个我也明白,自然由我出手。不过,虽然我已练成天魔阙,但是要赢过风厉行,我还没有太大的把握。” 卫子甲说道,“你是担心他的电雷压顶?” “不错。”焰休点点头,“曾经见识过这招法术,绝对称得上惊世骇俗。我现在需要的就是那本电雷压顶的秘籍,有了这个,我自然可以想出法子来对付他。” 卫子甲认真思索了一番,说道,“我并不知道他将秘籍藏在何处,不过我会替你打探。” 焰休笑道,“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卫子甲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玉佩递于焰休,“这玉佩你好生保存,不过千万不要让外人见到,当年见过这玉佩的人不少,若是让无影堂的人知道了你的下落,又要多起风波来。” “这个我自然知道。”焰休收妥玉佩,“我只是奇怪,我与你结怨多次,你竟然信我的话?” 卫子甲苦笑一声,“当年这玉佩是你父亲随身之物,他曾说过玉在人在。后来我知道他将玉佩送与了你的娘亲,必然不会再落于他人之手。况且你如此生xìng孤傲之人,也不会屑于认他人做父。必是真情,你才会迫不得已说出。尤其是那年你盗取无极令时,曾经留我一口xìng命在,今日我自然信你万分。” 焰休说道,“原本我的确对你无甚好感,不过今日见你对我父亲如此记挂,心中恩怨自然已解。但是当日,温妍被风厉行逼婚,最终丢及xìng命,我今日也放下海口,必然不会轻饶于他。届时,希望你莫要干预才好。” 卫子甲点头道,“这个我应承,你们一对一公平较量,天下没人敢说个不字。” 焰休开怀一笑,“好,那我暂先离去。若是有何消息,你前往山下小镇,镇上有一间当铺,你与店主说一声要当血玉一块,他自然会替你联络我。” “好。” 卫子甲说罢,只见身前人影一闪,焰休已凭空消失在夜色中。 他长吁短叹了一番,今夜见到故人之子,心中也颇是安慰。如今若能助他一把,也算回报了当年师兄的一片恩情。 他悄悄退出后山密林,正要潜回自己住处,却突然看见正殿里灯火通明。不由一怔,飞身又回到了正殿门口,只见殿中风厉行站在神像面前,愣愣地出神。 他走进殿中,问道,“师兄,这么晚了,还在大殿做什么?” 风厉行对着神像默然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去。 卫子甲见他神色颓然,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却显出疲态和苍老。 心中不忍,劝道,“师兄,不要太过忧心了,我们只要尽力便好。” 风厉行摆了摆手,说道,“如今中原纷乱四起,各自为政,乱成一团。想到这些,我实难安然入寝。” 卫子甲说道,“现在这局势,师兄再担心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乞求老天爷开眼,保佑我们能守住这份基业便是。” 风厉行苦笑道,“想当初,我答应师父要将天雷门发扬光大,这些年来我也一直为这目标做出多番努力。原以为能保这份基业稳定安泰,却没想到会遇上如今这局面。谁能想到中原竟然会出现法静和焰休这样的人物,只怕也是天数啊。” 卫子甲劝道,“师兄,三百年前也和今时今日差不多,那时也终是躲过了一场浩劫,遥想如今我们也定能度过。” 风厉行叹了一声,“历史就好像又轮回了过来,妖魔两道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可是那时是上天念我正道气数未尽,这才造就两大魔头自相残杀之景。可如今,我们又能拿什么来抵御。况且如今这局势,并非只有法静和焰休二人,我总觉得冥冥之中还有另一双手在暗中覆雨翻云。” 卫子甲心头一震,想起焰休也曾这般说过,也不禁开始疑虑起来,“师兄可有察觉是何人?” 风厉行摇摇头,“没有,此人居心叵测,恐怕不好对付。” 卫子甲说道,“师兄,你也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三大派联手,那些妖魔中人也必定会敬畏半分。” 风厉行苦笑道,“如今天香雅轩已然衰败,只剩下我们和普光寺两派还能应对。虽然我的电雷压顶已练成,可是要对付法静和焰休的天魔阙,我也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若是他二人联手,那我就更没有任何的胜算了。” 卫子甲道,“普光寺虽然损失了法心,可毕竟还有三位高僧在,和我们联手也应该可以应对了。” 风厉行点头道,“若是净空大师在,可能我们的胜算会更高一些。如今我只担心,他们二人的天魔阙已达妖魔境界,并非凡人所能抗御的。” 卫子甲心头算计,现在风厉行似乎也对自己的电雷压顶无甚把握,若是将秘籍偷出jiāo给焰休,到时焰休的赢面就会更高些。他虽然心中不服风厉行,可是毕竟同门师兄弟数十载,当下还是有些犹豫和迟疑。 可是想到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大师兄,他又愤恨当年风厉行对大师兄拔刀相向的无情和决绝。 “师弟。” “嗯?”风厉行的叫唤惊醒了他,卫子甲立刻问道,“怎么了?” 风厉行微微一笑,“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想到了一些办法,也许可以帮我们度过难关。” 卫子甲怔愣道,“什么办法?” 风厉行问道,“你可听说过一把神刀的传说?” 卫子甲“啊”了一声,说道,“师兄说的是普光寺的那把‘风灵戒刀’?” 风厉行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一丝希冀,口中说道,“正是。” 72、第七十一章 风灵戒刀 卫子甲有些怔愣,“可是,那只是传说啊。曾未听普光寺众僧提起过,想必只是人云亦云罢了。” 风厉行微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不,风灵戒刀的确存在。师父未过世之前,曾与我闲聊之时提起过此事。他说普光寺有一把戒刀,威力无比,降妖除魔,无可匹敌。” 卫子甲诧异道,“既然如此,为何普光寺却一直保守这个秘密。而且,世间也一直流传这只是传说而已,普光寺也从未出面解释和辩解,其中必有古怪。” 风厉行说道,“我当时也正是如此同师父说的,然而师父却说这戒刀事关重大,牵涉到诸多隐秘,普光寺才一再隐瞒。” 卫子甲冷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隐秘做什么。妖魔两道都快打到眼前了,难道就抱着这风灵戒刀的秘密一同毁灭不成?” 风厉行按了按他的肩膀,说道,“你不必如此,我正准备为此事去一趟普光寺。” “现在?” “不错。”风厉行点点头,“如今事态紧急,这戒刀也许是我们中原最后的希望了。我想和法慧师兄恳谈一番,希望他能请出风灵戒刀,救中原于危难之间。” 卫子甲摇头道,“恐怕这事不简单。若是这风灵戒刀能如此轻易地出世,为何普光寺还一再隐瞒,竟是只字未提。” “这正是我担忧的地方。或许真如师父所说的,其中隐秘之事太过怪诞和惨烈,否则普光寺绝不会如此隐瞒不提,甚至不惜以中原的安危做赌注。” “嗯。”卫子甲抬头目视风厉行,“难道当年师父没有说起过内中隐情吗?” “没有。”风厉行苦涩地叹了口气,“若是提起,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我曾试探着问过,可是师父却是长叹不止,想来这内中隐情,绝对不是你我可想象的。” 卫子甲想了想,说道,“那么就算这次师兄亲自前往,普光寺也未必会请出戒刀,岂不是让我们两派之间弄得不愉快。” 风厉行闭着眼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一定要劝服法慧师兄,就算这把戒刀有任何问题,我们都能坐一块想个法子出来解决。如今这事态,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迟疑了。只怕再迟疑下去,别说我们天雷门了,就连普光寺以及整个中原都要落入妖魔手中。到时已晚,再有十把戒刀也无济于事了。” 卫子甲点了点头,“那师兄准备何时动身?” 风厉行说道,“事不宜迟,天一亮我便动身。” “那师兄一路上要千万小心。” “这个我知道。”风厉行伸出右手搭在卫子甲肩头,郑重且感慨地说道,“师弟,如今我们五个师兄弟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们必要互相协助,一同撑下去。” 卫子甲心头一震,却面不露色,说道,“这个我当然明白,我一定会以天雷门的利益为重,师兄大可放心。” 风厉行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我离开的这些时日,门中各类事务均由你处理。容弈尚且年轻,做事难免鲁莽冲动,你一定要好生看住他,莫要叫他冲动误事。” “是。” “如果有何紧急之事,立即遣人来普光寺报信,我会即刻返回。” 卫子甲点了点头,风厉行微笑道,“这个我就放心了。师弟,一切以大局为重。” “放心吧。若是能说动法慧,师兄便早些回来,省得我们担忧挂虑。” 风厉行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去吧。我回房再休息片刻,待天亮就出发。” “是。恭送师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7 章 风厉行向神像拜了拜,这才安心地离开了大殿。 卫子甲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儿,随即想起自己和焰休的一番话来。师兄既然明日便会离开,正是他寻找电雷压顶秘籍的最好时候。 只不过如今秘籍的事情已不重要,摆在眼前的则是有关风灵戒刀的秘密。若是真有戒刀的存在,恐怕会对焰休不利。看来他必须找个时机去一次山下小镇,给焰休通个信息,也好让他及早准备。 想到此处,忍不住面上露出一丝笑容。 突然,空寂的大殿里发出脚步声,在昏暗的烛火下有些惊悚和诡异。 卫子甲心头大惊,转身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根大柱后走出一人,此人身形佝偻,脚步迟缓。苍白的头发映衬着他布满皱纹的面目,倒有些半人半鬼的模样。 然而卫子甲见到此人,却大舒了口气,反倒轻松起来。 原来此人正是天雷门长仆哑伯,他整日在大殿内外进出,供奉神像,清扫整理殿中灰尘。他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只能看懂唇语,正是最让人放心的。 卫子甲放下心来,指指哑伯说道,“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哑伯看懂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晃了晃手中提着的香炉,告诉卫子甲正要去换下供桌上的香炉。 卫子甲点点头,泰然地退出了大殿。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哑伯目光中闪现的那一丝精芒,透露着太多的yīn晦和寒光。 第二日,风厉行吩咐了容弈几句,又同卫子甲告别后,方才启程赶往了普光寺。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如何劝动法慧,如何应对中原即将到来的危机。然而,一切也只是脑中想象,毕竟与现实相去甚远。 想到此处,心头更是焦虑急迫,身形也不禁加快了不少。以至于他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时辰便抵达了普光寺山脚下,他不敢怠慢,立刻上山到了普光寺山门口。 经过两名小僧的引领,他进了普光寺的主殿。 法安正在里面等候着他,见他进来立刻迎上前说道,“风掌门,怎么有空来我寺中,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风厉行立刻摇手道,“不,没出什么事。只是我有些事情想要同法慧师兄商量,这涉及到中原目前安危。法安大师能否请他出来一见?” 法安怔了怔,说道,“这真是不巧了,师兄正在闭关修炼,明日才是破关之时。风掌门不如在寺中住一宿,等明日师兄出关后再详谈。” 风厉行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这的确太不巧了。既然法慧师兄在修炼,我也不便打扰,就如法安大师所说在寺中叨扰一宿,希望不会扰到大师们的修学。” 法安微微一笑,“风掌门说笑了,我先带你去厢房休息休息吧。” “多谢。” 风厉行随即跟着法安的步伐走入后殿,一路上只见寺中弟子平静如常,心xìng倒是修炼地各个炉火纯青。 风厉行忍不住赞道,“普光寺果然名不虚传,寺中弟子经历如此纷扰,竟然仍是各个安然自若,处事平静,真是令我敬佩。” 法安呵呵笑道,“我们出家人,就图个清净自在。至于那些尘间琐事,就当过往烟云罢了。” 风厉行点头道,“正应该如此。不知贵寺如何处置法心的?” 法安面色一沉,说道,“这个叛徒还能如何,已被师兄用千年钢锁锁起,将他囚禁在万窟崖底,永世不得出来。” 风厉行叹了一声,“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法安也跟着叹了口气,“毕竟同门师兄弟多年,也真不忍心下杀手。就算他是杀害师父的真凶,我们也不能不顾多年同门的情谊。” “是,为难几位大师了。”风厉行随即又问道,“那他妻女又如何安置?” “我们已将她们安置在南长镇,至于她们今后的生活我们也会安排妥当,必然不会让她们颠沛流离地过一生。” 风厉行点点头,说道,“那样甚好,也算对得起法心了。” 法安冷哼了一声,说道,“可我们又如何对得起法静?他如今这副模样,总归是我们造成的。这么些日子以来,别说师兄他了,就连我也是惋惜不已。我们不得不说他是个修行的奇才,然而他多年来的修行,如今却毁于一旦,甚至成了中原最大的威胁。我们的错,我们的错啊……” 风厉行苦笑道,“是啊,我们……真的错了……许多……”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厢房,法安离开后,风厉行矗立在窗前竟是一日沉思。 他在寺中歇息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匆匆梳洗了一下,正要推门而出,却听法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风厉行立马上前打开房门,只见法慧、法安、法德三人正微笑着站在门外。 “风掌门,多有怠慢。” 风厉行侧了侧身,“不必客气,三位大师请进。” 法慧三人微笑点头走进屋子,落座后四人又寒暄了几句,聊了聊中原的近况,心下都是担忧不已。风厉行一直在心中琢磨该如何开口询问有关戒刀一事,以至于面上现出犹豫的神色。 法慧当然明白风厉行如此慎重赶到普光寺,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而且他又如此犹豫不决,竟不知如何开口,想是这件事难以启口。 他当下微微一笑,问道,“风掌门有何事尽管开口,你我同道不必如此介怀。” 风厉行长舒了口气,说道,“那我就大胆地说了,希望法慧师兄不要见怪。” 法慧笑了笑,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风厉行这才缓缓道出,“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想同法慧师兄商量,能否请出贵寺的那把风灵戒刀?” 风灵戒刀四个字一出,法慧三人皆是面色一沉,惊诧的面色中现出一片难堪和骇人的神情。 风厉行见他们三人竟然一听到戒刀的时候,镇定从容的神色都变了,心中一惊,明白这件事必定有其难言之隐,或者关系到了普光寺的声誉。 当下便问道,“法慧师兄是不是有何难言之隐?” 法慧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句,“风掌门怎么会提起这把戒刀?这戒刀只是传说罢了。” 他虽然面上如是说,可是语气却是如此地闪烁,甚至没有一丝底气。 风厉行察言观色了一番,才说道,“法慧师兄,如今这情形我也是实在无法,这才唐突地前来询问此事。当年我师父在世之时,曾经同我提起过戒刀的事情。虽然没有说起内中详情,不过却说过这把戒刀关系着许多隐秘,除非万不得已,普光寺绝不会让这把戒刀公之于众。”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法慧三人的神情,见他们也是神色犹豫,知道此事有转寰的余地,立刻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现今,妖魔两道重现,实力已非比寻常。北面血魔宗有焰休,不但习得血炼大法,就连那天魔阙恐怕也已修得正果。西南方有妖族伺机而动,何况又牵扯到了璇玑宫的法静,他和中原各派积怨日深,又已是入妖成魔的境界,我们中原教派可以说是腹背受敌。比之三百年前的那场浩劫,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法慧师兄,若非是当下这等情形,我又怎会如此不顾脸面,亲自上山向你等请求。请法慧师兄好好想想,如今已容不得我们这般犹豫了。” 法慧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瞒风掌门,这戒刀的确是存在,可是它却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那种神兵利器,而是……” 说道此处,他竟是说不下去,而是长叹了一声,幽怨地砸在人心,令人不禁疯魔。 风厉行道,“请法慧师兄直言,就算其中有甚不当之处,我们也好商讨再做打算啊。若是今日我得不到合理的答案,想必我也无法心安地回到天雷门。” 法德坐在一旁,开口说道,“师兄,你就说吧,又何必再做隐瞒。我们如此讳莫如深,反倒让人疑惑,还以为我们藏匿戒刀,只求自保呢。” “唉。”法慧又是一声长叹,说道,“也罢,今日就同风掌门细细道来。” 风厉行点点头,“请讲。” 法慧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迷蒙的天色,娓娓道来,“我想风掌门一定也听说过本寺的达仁法师吧。他是本寺戒持院的长老,掌管本寺戒律和执法,是我师父净空大师的师叔。戒持院中有一把戒刀,是本寺戒律的法物。六十年前,达仁大师发现了一种炼制刀魂的秘法,此种秘炼之法需要让兵器吸收日月精光百日,在极冷之地冰炼百日,又在极热之地火炼百日,最后必须斩杀世间三大魔兽五爪龙、魔焰兽、崩裂鸟,以这三大魔兽的鲜血赤炼兵器,修炼刀魂。达仁大师最终炼成了风灵戒刀,此刀果然是威力无比,斩妖除魔,无往不利。” 风厉行听到此处,心下大是高兴,说道,“那不是正有利于我们。” 法慧摇头,叹道,“这你就错了。这戒刀刀魂虽然凌厉狠辣,也为达仁大师所用,但是它却越来越难以控制。渐渐地达仁大师迷失心xìng,竟然被刀魂所惑,整日疯魔无常,甚至到了滥杀无辜的地步。那时我师祖达志法师,迫于无奈只能下令缉拿达仁。那天,本寺三十位高僧围困达仁,竟然拿他无法,死伤大半,最后只剩下我师父和师祖二人。那时他们也已是心脾俱累,心中已下决定,准备与达仁同归于尽,誓死也要毁去这戒刀以免为害中原。” 风厉行这才听的冷汗淋漓,才明白原来这戒刀竟是件魔物。 法慧继续说道,“就在那个时候,达仁突然恢复了意识,才知道自己犯了如此大错,心中悔恨却也是已成事实。当下他便决定卸除数十载法力,运用天机禅以他全身精血将戒刀封印。我师父和师祖虽然悲痛莫名,但也明白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如此了。他们当下设了符咒,将那把戒刀封存于一个隐秘之所。” 法慧回过头,看向风厉行,“这就是风灵戒刀的全部。遥想当年达仁大师是何等修为,可是在面对刀魂诱惑与cāo控时却是如此无力和被动。再想如今,又有谁能轻易cāo控刀魂又不被它所惑呢?这就是我们一直隐瞒戒刀一事的原由,不但是因为涉及到达仁大师的名誉,更是担忧中原又要受这魔刀所扰,再起纷争啊。” 风厉行“啊”了一声,原先满怀希冀的心头,再一次被愁云惨雾遮掩,再清明的双目也无法看清那迷蒙不清的未来。 73、第七十二章 戒刀之秘 夜幕降临,冷冽的寒风,穿过尖峭的石崖,发出呼呼的鼓动之声。 万窟崖,数不尽的洞穴,无边无际地生长悬崖峭壁上,黑漆漆的彷如一双双恶魔的眼睛,在黑夜里审视着yīn冷的悬崖。 法心被囚禁在万窟崖中最大的石穴里,那里曾是天禅法师圆寂之处。石穴岩壁之上用锁扣牵引着四条千年钢索,分别锁住了法心的四肢。 法心经络被封,全身法力无法施展,加之他又经历了如此的人生曲折,整个人好似失魂落魄那般。原本精神抖擞的面容却是灰白一片,纵横的皱纹也在每日间悄然爬上他的脸庞,人生仿佛就在这一夕之间苍老了一半。 石穴中寂静无声,幽暗的烛火在角落里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空旷的洞穴和着死寂的知觉昭示了余生的惨然和凄凉。每日除了送斋食的弟子,再也没有人会踏进这个地方。那些送食的弟子也都是放下斋盒后就迫不及待地冲出这个石穴,仿佛里面关着某个令人生恶和恐惧的魔鬼一样。 法心每日坐在这石穴中,一遍又一遍低诵经文,如今他除了经文的慰藉,再也没有了其他。他将在此终老一生,用他惨淡的余生来救赎他的灵魂,来抵消他曾经犯下的罪过。 有时候,他会痴傻地坐在那里,怔怔地盯着洞口,耳中仔细地辨别着洞外隐约传来的是风声还是脚步声。当他每次猜对的时候,他总会凄然地一笑,就像是在奖励自己最后的胜利,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的乐趣,成了一种习惯。 此时此刻,他又怔愣在那里,竖着耳朵倾听着。 风声夹杂着奇怪的声响在通往洞穴的石廊上回响着,或许是吹动了廊道里的小碎石块,才会发出如此奇妙的声响吧。 法心轻轻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会来,他心里已经笃定了这声响只是寒风在作祟。就在他要奖励自己一个笑容的时候,洞穴中突然发出一声yīn森的嗤笑,冰冷的音调中透着嘲讽和捉弄。 法心的笑容僵硬在面孔之上,他眯起眼睛奋力地看向洞口,希望能看到点什么。 可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呼了口气,兴许是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也兴许是这里太过安静,总会让人抓狂到辨不明真相。 他嘲弄地对着自己笑,可是他还没展开笑容,那种鬼魅yīn冷的笑声却又突兀地出现在洞口。这回,他可以肯定有人在那里。 “谁?”他大声地吼道。 洞中安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安静的就连法心的心跳声都能听见。时间一点点流逝,法心的问话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他额际的汗顺着脸颊往下不停地淌着,这个时候他宁愿面对一头猛兽,也不愿意在这样的焦灼和死寂中等待。 他终于忍不住,正要开口再问话的时候,洞口终于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可是,他却宁可没有听到,因为这个声音就像是来催他魂魄的恶鬼,而声音的主人更是他这辈子最不愿直面的人。 “看来你在这里过的还不错,精气神还是那么高昂。” 法心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法……法……法静……” “原来你记得。” 那声音跟随着一阵脚步声,从黑暗的某处闪了出来。发亮的银丝,红艳的双眸,一袭黑色的长袍,果如从地狱里钻到人间的魔鬼。 法心发怔道,“这里是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8 章 寺禁地,你……你怎么进来的?” 璇玑走近他身前,笑道,“怎么?只准无影堂在普光寺安chājiān细,我就不能吗?” 法心恍然大悟,说道,“好,好,你果然厉害。短短几年,你不仅能在中原立足,甚至还将势力渗透到了普光寺中。师父果然没有说错,你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将来定是前途无量。” 璇玑冷笑道,“前途?是说我将在某一日踏平中原吗?” 法心说道,“你这么做,师父在天之灵又如何能安?” 璇玑大声长笑,“在天之灵?你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我好笑呢。就在当年你一掌杀死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他如何能安?” 法心低下头,痛苦的表情在他的面容上,显得那样的悲戚和悔恨。 “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又能如何,一切都晚了。”他克制地抽泣起来,“法静,是我对不起你。你放下吧,早点解脱才是正途。” 璇玑冷冷地注视着他,“我这个模样,还能回去吗?你告诉我,怎么放下?当你每日每夜受尽家破人亡的痛楚的时候,当你每夜都在噩梦里惊慌失措醒来的时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克制我的愤怒,我该怎么容忍你们对我犯下的罪过?” 法心叹了口气,坦然说道,“你杀了我吧,如果这样能消你心头之恨,你就杀了我。死在你的手里,我也不冤枉。” 璇玑讥笑道,“杀你岂不是便宜了你。如今你已是阶下囚,声誉名望皆毁,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比这个更让你痛苦和追悔的。” 法心凄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如今已是万念俱灰,还有什么值得你冒险闯入普光寺禁地来探视我?难道就只是为了看看我落魄的模样,就只是为了在我面前逞逞口舌之快?” 璇玑笑问,“你配吗?” “那你意yù为何?” 璇玑在洞穴里来回的踱步,走了几回才走到洞中石桌之后。只见他怔怔地望着,突然开口说道,“这里曾是天禅法师坐化的地方,倒是个神圣之地,让你陪同他死在这里算是便宜你了。我可不会让你有这等好事,今日来此,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法心苦笑道,“我倒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是能回答你的。” 璇玑坐在石桌旁,说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找到珀珠的,也是在这里遇见了凶神恶煞。五年前,你和徐心瑶欺瞒我去北方寻找草yào,其实只不过是想绕过我去普光寺杀害净空嫁祸于我。这些事,我也不想同你算了。我只问你,当年我让凶神恶煞跟着你们,如今他们在何处?” 法心点点头,说道,“不错,一切都如你所说。不过,凶神恶煞如今的下落,我的确不知,我只知道他们被人用咒法封住带走了。 璇玑皱起眉头,问道,“谁带走了他们?” “就是你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人。” “他是谁?究竟是何方神圣?” 法心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抬起头,望着璇玑说道,“但他绝对是一个yīn险dú辣的人物,诡计多端,生xìng猜疑,他的法力是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璇玑笑道,“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法心盯着他自信自负的面容,不禁心惊。试想若是他们二人相争,这将是一场多大的灾难和浩劫,也许他们的战斗将会是整个中原的灭亡。 璇玑起身,走到法心跟前,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像刚才那样诚实地回答。” 法心问道,“是什么?” 璇玑一字一句地说道,“风灵戒刀的所在。” 法心听到风灵戒刀四字,面色大变,神色间充满了惊惧和慌乱。 他语不成句地说道,“没……没有风灵戒刀,这是传说……对,传说。” 璇玑冷笑道,“如果我没有十成把握,我不会向你提及。再说,如果风灵戒刀果然是个传说,风厉行也不用千里迢迢赶到普光寺,想要借助那把戒刀。” 法心一怔,“他要借刀?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一边说,一边无助地摇头,显然对戒刀的事十分紧张和在意。 璇玑说道,“还是快快招来,免得我麻烦。” 法心抬头正色说道,“不,我不会告诉你。那只会掀起又一场杀戮,只会让中原更加的纷乱。” 璇玑冷笑,“你以为没有戒刀,中原就能保持平静?我告诉你,就算没有戒刀,我也会让这平静土崩瓦解,让中原成为人间的炼狱。” 法心吼道,“法静,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否则只能像我一样,穷途末路。” 璇玑笑道,“我的手虽然沾满鲜血,却不像你充满了叛徒的腐臭,终身遭人唾弃。” 突然,他神色一紧,红艳的眸子shè出冷冽的光来,“说吧,何必受皮ròu之苦。” 说罢,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锁住法心的钢索上,只见他手指优雅地一弹,红白相间的光芒包裹着钢索向法心涌了过去。 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然而疼痛却像绳索一样捆绑着身躯,残忍地折磨着他所有的坚定和顽强。他大吼了一声,却始终挣脱不了痛楚的纠葛。 璇玑右手轻轻一放,红白之光顿时隐回他的体内。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法心,看着他满头大汗地挣扎,看着他一口一口用力艰难地呼吸着空气。 “这样足够让你开口了吧。” 法心挣扎着抬起了头,说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说的……,到死也不会说。” 璇玑面上怒色一闪,正要继续使用刑罚,法心昂起脖子,似乎打算抗争到底。 突然,璇玑笑了,说道,“也对,我差点忘了,你已经是万念俱灰,早死早超脱。” 法心不置一词,璇玑接着说道,“也许我该换种方式,或许你会有兴趣与我合作。” “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我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璇玑笑着点点头,“那么如果我去趟南长镇,和你的妻女谈一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法心神色大变,叫道,“你不要去骚扰她们。” 璇玑说道,“我也的确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专程地跑一趟。不过,如果你还是如此固执,执意不肯说出风灵戒刀的秘密,那么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走一回了。到时,她们活命是小,能不能全尸就看你的了。” “不要,不要。”法心哀求道,“她们是无辜的,何必牵扯到她们,我求你,放过她们吧,求你了。” 璇玑说道,“那些求人的话还是收回去,我更喜欢那些实在的,别挑衅我的忍耐限度,它经不起任何的挑衅。” 法心痛楚地盯着璇玑,恸哭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你希望刚才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也同样加注到她们身上吗?我可不介意,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法心恨恨地说道,“你……卑鄙。” “卑鄙?”璇玑讥笑道,“从卑鄙的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还真是……天下奇谈哪。” “你不要伤害她们。” 璇玑说道,“我刚才说了,如果你能给我想要的答案,我很乐意让她们继续平静的生活。” 法心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叫道,“好,我告诉你,统统告诉你。” 璇玑安然地坐回石桌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慢慢道来。 法心长叹了口气,娓娓说道,“当年达仁大师用自己一身法力精血封印戒刀,才让刀魂平静下来。师祖和师父害怕戒刀会像天魔阕一样再次掀起中原纷争,所以以天机禅作法,将戒刀封存在了一个秘密的所在。那里,是一座千年的活火山,通往戒刀封存之地的洞门就在火山底,熔岩边上。若是火山喷薄,将会掩埋那个洞口,一旦沉寂下来,洞口又会慢慢显现。” 璇玑蹙着眉头,细细地想着,突然接口说道,“那座活火山是不是在碧海镇的附近?” 法心点点头,说道,“你果然一猜就中。” 璇玑笑了笑,“当年去玄极岛寻找玄极令,回程之时经过碧海镇百里之外的沙里岛,隐约记得岛上有座活火山,终年冒着灰烟。” 法心说道,“不错,正是那里。进入洞门,里面有一只神兽看守,它就是传说中的炙炎麒麟。它力大无穷,生xìng暴躁,法力巨大,是只通灵的神兽,并非凡人可战胜。若是想要取出戒刀,必要经过它的考验。” 璇玑沉思片刻,道,“可够决绝的,连炙炎麒麟都用上了。” 法心说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能不能得到戒刀,就看各自的本领了。” 璇玑微微笑道,“这个,已经不是你该cāo心的事了。” 法心苦笑道,“不错。但是,我希望你能做到你答应我的事。” 璇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还没这空闲,去和fù孺纠缠。我可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是吗,法心大师?” 法心自嘲地一笑,抬头间璇玑已像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死寂漆黑的洞穴中。 他不禁长叹,风灵戒刀难道真的又要现世,再一次扰乱中原吗? 璇玑悄然退出石穴,疾步游走在石廊里,任由石廊里尖石横生,他却总能悠然笃定地穿越过去,仿佛走在平稳的康庄大道之上。 刚一闪出洞口,一道蓝影立刻飞纵至他近处。 “公子,可问出了些什么?” 璇玑自信地微笑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恭喜公子了。” 璇玑嘿嘿笑了笑,“蓝心,我们走吧,先回璇玑宫。” “是,公子。” 璇玑和蓝心二人迅速飞纵上天,只见两道旋影飞速地幻化进黑暗中,隐入了层层叠叠的密林中。 林中闪出一道人影来,身着白色僧袍,他恭敬地站在那处,看着天空中两道炫光飞影落在自己身前。他抱拳向璇玑敬畏地一拜,“是否一切妥当?” 璇玑点点头,说道,“嗯,他还算识时务。你继续留在寺中,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于我。” “是。” 璇玑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身影已然消失在黑夜中。蓝心冲那男子嫣然一笑,紧跟着璇玑消失的方向匆匆而去了。 74、第七十三章 失踪 开云山是一座荒山,四周原先还零星分散着两三小村。但自从三百年前妖魔大战之后,这里延绵数十里竟是无人烟。当年的那些村民们为了躲避灾祸,纷纷逃往了别处,待战祸过去之后家园已毁,便放弃了在此地的生活。经历了三百多年,荒芜逐渐地蔓延,直至数十里都不见有人居住。 开云山地理位置极佳,处在普光寺、天香雅轩、天雷门之间,四周竹林密布,溪流环绕,然而却由于百年的荒废,开云山上总透露着一丝隐秘和诡异的气氛。 几年前,璇玑宫神秘现身中原,选择了在此地长居。自从璇玑宫入主开云山以来,便在四周布下了结界。从此,别说普通百姓,就连修真教派的弟子也都纷纷绕道而行,不愿轻易踏入那片神秘的地界。 多年来,开云山在一片死寂中矗立着,神秘鬼魅中散发着令人惊惧的力量。 然而,今夜,开云山上却打破了它一贯的死寂和晦暗。 璇玑和蓝心从普光寺匆匆而回,还未进入开云山地界,却已瞧见山头之上炫光魅影飞纵,如同霞光洒落,笼罩在开云山上。 蓝心侧头瞄了一眼璇玑,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神情,目光中是寒冰一样的冷冽。二人飞至山头,璇玑挥手轻轻一摆,蓝心会意随着璇玑隐身在一块巨石之后。 她从巨石后探出头,只见上空真气流动,炫彩缤纷。红霜、紫依二人率领十名弟子把守在璇玑宫宫门之外,手中兵器流泻出鬼魅妖艳的光彩,齐齐对准了空地之上的数十名女子。 那数十名女子虽然人数占多,但是红霜她们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那数十名女子渐渐招架不住。 蓝心回过头望了望璇玑,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场中央。 她轻声唤道,“公子……” 璇玑侧过身,面上露出邪魅的笑容,突然出声说道,“天香雅轩携众来做客,璇玑荣幸之至。” 他的声音淡定轻柔,却响彻整个山头,山头上数十人均是心头一震,面上神情却是各个不同。 红霜她们听闻是璇玑回来,面上都微带笑容,心中底气更足。而天香雅轩的女弟子听到这个声音,面上却微露惊惧,法力也瞬间稍缓几许。 就这微微一瞬,红霜她们的势头更盛,天香雅轩的弟子已是捉襟见肘。叶子沅站在师妹之间,眼见自方的气势大减,再如此下去,只怕又要流血害了师妹们的xìng命。 她大声叫道,“璇玑,我们并非蓄意来璇玑宫闹事,今日只是为了我们的师父而来。我们大家能否都先收手,面对面诚挚地谈一次?” 璇玑从巨石后闪身而出,斜靠在巨石之上,悠哉地说道,“只怕依如今这趋势,我没有必要同你们谈判,你们也似乎没有这资格。” 叶子沅心焦地说道,“今日冒昧前来,的确是我们的莽撞。可是,我们也有自己的理由,若非如此,我们也绝非不顾自身xìng命,到这里来送死。” 璇玑笑道,“既然这么说,为何却又是这番兵戎相见的地步?你们携兵器上山,已属不敬,难道还要我们以礼相待不成?” “我们不过是想同你当面对质,可是你的这些婢女却出言不逊。不肯说出你的行踪也就罢了,却还要辱没我师父的清誉。如今刀剑相向并非我所愿,我们何不各自放下芥蒂,和气地谈一谈?” 璇玑长笑一声,说道,“你们天香雅轩的事已同我无关,至于你师父的清誉,那更是和我没有任何的干系。既然你们如此大费周章而来,那我们当然也要好好回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9 章 贵的客人。” 叶子沅见周边几位师妹已体力不支,仍然在苦苦支撑,而璇玑似乎没有要和解的意思,心中不免焦急和苦涩。不由脱口而出,“法静,难道就不能念我们当日在沉香塔里同生共死的jiāo情,彼此收手可好?” 璇玑面色一沉,脑海中被勾起往日情形,不禁心头一软。 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左手一团金芒夹杂着鲜红的彩光,冲向了场中央。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原本空中飞纵的炫彩魅影被zhà的漫天星光。众人只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身体重重地推离了原地,各个脚下虚软地后退了数步。而那道金光红影在击碎漫天星光之后,又冲向了璇玑宫的宫门。 那里,璇玑昂然地伫立在大红漆色的宫门前,左手轻柔一摆,将那团光影收入手中。 一串佛珠在他手中随风轻漾,闪着金红色的光芒。 “珀珠……”叶子沅按着发闷的心口,口中喃喃轻语。 那串稀世的佛珠已无当年正气凛然的气势,反而显得那样的妖艳和魅惑,就如同眼前的这个男子,也早已没有了当年那温润如玉的心xìng,反而是那样冷冽和恶dú的魔鬼。 她不忍看,好似继续看下去,她就会心如刀割,她就会生不如死。 若是当年,她出手相救;若是当年,她挺身而出,又怎会有如今这样的局面,又怎会面对如此一个叫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她惨然地闭上了眼睛,希望一切都是虚无。 然而,她听见了璇玑的笑声,讥讽中夹杂着怨念和愤恨。 是的,他一定也恨她,恨她当年的无所作为,恨她当年的漠然无情。也许他恨的,是她当年眼睁睁地看着璇师妹那样凄然的惨死。 她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眼瞳,他的发丝,他的yīn鸷,他的嘲讽,像dúyào侵入她的五脏六腑,一寸寸腐烂她的灵魂和意志。 他在念着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好像是从不知名的地方飘来的咒语,让她一瞬间土崩瓦解,让她一瞬间丢盔弃甲。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想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去,做他一辈子的傀儡,做他一辈子的奴仆。 她的嘴角温柔地勾起,缓缓地踏出脚步,向他走去。她仿佛看到了他张开的怀抱,感觉到了他火热滚烫的体温。 不。 她突然停下,一个yīn郁嗜杀的眼瞳在她脑中闪过,就像一盆兜底的凉水浇醒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清醒过来,回转身看着四周的师妹们,各个犹如失魂落魄一般,木然地向璇玑走了过去。 “梵音咒。”她咬着牙,愤然举起手中竹笛,吹响了一记笛音。 脑中的幻念,耳边的低吟,突然嘎然而止,开云山山头陷入一片死寂。 天香雅轩的女弟子们仿佛从梦境中醒来,眼见自己就在敌人的面前,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叶子沅怒目瞪视着璇玑,说道,“梵音咒是用来超度亡魂,你却用它来诱敌,岂不卑鄙?” 璇玑冷笑,“法心念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却依然是个无耻之徒。你们号称自己是中原正道,名门正派,却同样不辨真伪,滥杀无辜。梵音咒的确是用来超度亡魂的,但它却也是安抚人心的咒法,若是心有恶念之人,必会被其所惑,产生幻念。若非你们各个心中有恶念,又岂会被它所诱。你们莫要仗着名门正派就能理直气壮,其实各个私心贪念。你们只看表面皮相,却不知心中体内究竟是恶还是善。” 叶子沅也冷冷一笑,“善恶并不是由你来决定。” 璇玑点头道,“不错,但是,也不是由你们决定。” 叶子沅不愿与他再争执,问道,“我只问一句话,问完就走。” 璇玑说道,“若是答案让姑娘不满意,是不是就不走了?” 叶子沅苦笑道,“我相信你不会撒谎。” 璇玑眯起红瞳,发出危险的气息,冷笑道,“当年,相信我的可只有司徒璇一人。” 叶子沅胸口一滞,喃喃地说道,“这是我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我改变不了过去,但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忏悔,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jiāo代。” 璇玑挥了挥手,“jiāo代?好啊,我等着。” 叶子沅缓了缓面上神色,问道,“我师父是不是被你劫持了?” 璇玑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显然是大吃一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笑道,“你师父不见了,怎么问我来要?” 叶子沅察觉到刚才璇玑神色不假,显然并不知道此事,急问道,“究竟是不是你?” 璇玑却不答她,反问道,“你说呢?” 叶子沅苦笑,说道,“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如此执着究竟是要争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师父的下落。我师父自从见过你之后,一直躲在自己屋中不肯出来。就在前天,我们给她送斋食,可是却发现她并不在屋中,而且屋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最近只有你和师父有过恩怨,尽管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究竟从何而起,但是依目前看来有这本事把师父悄无声息带走的只有你了。我不想冤枉你,你不如直言相告,师父究竟在不在你的手上?” 璇玑正色说道,“我说她不在我手上,你信么?” 叶子沅目视着他,随即笑道,“我信你。” “师姐。”身后的师妹出言说道,“莫要轻易被这恶徒骗了。” “不。”叶子沅突然宽慰地笑起来,“我们真傻,若是他真要对师父动手,何必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当日在沉香塔以我们之力根本拦不住他。今日,他更没有必要骗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璇玑笑道,“叶姑娘如今想明白了就好,你们天香雅轩的事同我毫无干系,而你们师父也不用我动手,自然会有人对付她。” 叶子沅问道,“你知道是何人掳走了我师父?” 璇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奉送一个天大的秘密给你们,希望你们听后莫要太过震惊。” 叶子沅怔道,“什么秘密?” 璇玑爽朗一笑,“我实话相告吧,你们信任了多年,依仗了多年的恩师,只不过是个伪君子,比起法心来,更让人憎恨和厌恶。” 叶子沅怒道,“璇玑,你不知我师父的下落便罢,何必数落我师父,有辱她的清誉。” “清誉?”璇玑大笑,“她的清誉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毁了。为了一个抛弃她的男人,为了报复她无处宣泄的愤怒,她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事,杀人放火无所不能。” “住口,不准你胡说。”叶子沅连同好几个弟子愤怒地出声阻止。 璇玑冷冷地说道,“你们以为是谁透露了沉香塔的机关秘密,你们以为是谁盗走了玄极令,你们又以为是谁让妖人偷偷驻留在塔中?其实无影堂真正的堂主,就是你们尊敬多年的恩师。” 叶子沅不置信地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撒谎。” 璇玑冷笑,“当日在沉香塔中,你师父已承认一切。你也进过塔见过你师父的模样,你认为我在撒谎吗?” “不,我不信,不信。”想起师父当日的失魂落魄,苍老无神的面容,叶子沅心中竟是恐惧莫名,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璇玑叹了气,“若在五年前,你说给我听,我也会不信呢。可惜,这世间,已没有人是清白的,每个人都有他污浊邋遢的时候,只看他肮脏在哪里。若是表象也就罢了,若是内心,那便不容人原谅了。你师父如今反被人所制,是她的因果报应,是命定,是天意。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叶子沅站在那处呆若木鸡,心中犹如翻江倒海,这些惊惧的事实简直不堪入目。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世上还有何人可以信任,还有何人可以依赖。 璇玑挥了挥手,“你们去吧,从今往后是生是死,都是自己的命。“ 叶子沅苦涩地抬起头,问道,“你呢,你究竟求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地揭开所有肮脏污浊的事来?” 璇玑自嘲地一笑,说道,“是你们让我的人生毁灭的,是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世间的污浊。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要让世人知道,莫要活在虚妄中,不要被正义的表象迷惑和欺骗。否则,结果就会像我一样,被污浊和肮脏毁灭,从此回不了头。” 叶子沅的泪缓缓流淌下来,心里就如同在滴血,怪不得谁,也怨不了谁,是世人的贪念和yù望才会造就了所有的罪孽。嫉妒、愤怒、仇恨,种种恶念都在疯狂滋生,世界终要毁去,不如同归于尽。 她突然万念俱灰,只想等着天崩地裂的那一刻。 转身而去,背影萧索地如同冬日的枯桠,仿佛再也不得重生。天香雅轩的弟子见到师姐默然地离去,也都纷纷紧随其后。 璇玑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那种萧索与绝望多么的熟悉,就像每个夜里那个孤独的自己,像只受伤的野兽在做垂死的挣扎和不甘的堕落。 红霜轻唤了一声,“公子,就放她们这么去了吗?” 璇玑苦笑道,“万念俱灰,还有什么惧怕。让她们去吧,你在身后跟着,看着她们安然下山。” “是,公子。”红霜不敢有违,立刻领命去了。 璇玑回转身,蓝心等人已推开宫门,他只觉身心疲累,只想着此刻安静地躺一会儿,忘掉一切。 蓝心跟在身后,问道,“公子,云叶是否有可能被那个幕后主使劫持了,想把这事赖在我们身上?” 璇玑冷哼了一声,“我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说罢,他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红霜的叫声。 他不禁一怔,回头看过去,只见红霜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面上神色惊异。 璇玑皱着眉,质问道,“什么事?” 红霜结结巴巴地回道,“公子……她们……她们……突然失踪了……” “什么?”璇玑心头一震,随即飞纵着冲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75、第七十四章 迫在眉睫 卫子甲出神地望着主位上的风厉行,心中兀自揣摩着他的心思。自他匆忙从普光寺回来之后,一声不吭,面容憔悴地呆坐在一边。莫非法慧他们不肯出借风灵戒刀?又或许根本没有风灵戒刀? 这个假设也一直存在他的心头,毕竟这么多年来,普光寺从未展示过风灵戒刀。可是当他把这消息传递给焰休的时候,焰休似乎对风灵戒刀很是上心,不由让他想起焰休接闻消息后,当晚就赶来天雷门后山与他见面。 “风灵戒刀……”焰休紧抿的嘴唇,似乎透露着他的挂虑。 卫子甲哂笑道,“也不过是个传闻,风厉行也许是夸大了而已。” 焰休摇了摇头,“依风厉行的xìng格,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那么草率。风灵戒刀的传说,我也略有耳闻,只怕并非空穴来风。” “若是它真如传说所言那么厉害,普光寺没有必要把它隐藏地如此之好,我看不必太当真。” 焰休斜靠在树干上,“既然普光寺将风灵戒刀保护地这般隐晦,恐怕它并非传言所说的神刀。当年达仁圆寂也来得很是突然,我看应该和风灵戒刀有关。如今是紧要关头,我们切不可大意。” 卫子甲道,“这个我明白。” 焰休笑道,“若是传闻也就罢了,若是它果真存在,我也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地使出来。” “你的意思……把它夺过来?” “这个不急,”焰休轻柔地抚摸着手中的白眉刺,“如果他们真要把风灵戒刀请出来,要担心的并非只有我们。开云山上的那位主,想必也不会轻易罢休。” 卫子甲冷哼了一声,“那我们来个守株待兔也不错。” 焰休冷笑道,“想要守他的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还以为他是从前的法静吗?就算是,他的心智和计谋也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更何况他如今这样心魔作祟。” “我们是不是要先对付他?” 焰休说道,“想必他现在也没心思应付我们,我们只管自己就是,我会让人暗中监视璇玑宫的动静,毕竟现在还不是我们硬碰硬的时候,否则岂不是便宜了中原各派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电雷压顶的秘籍有没有下落了?” 卫子甲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多番查探,看来风厉行把秘籍藏得很隐秘,需要多些时日。” 焰休说道,“这件事,你可要抓紧了,我不想有任何差错。风灵戒刀的事我会解决,你先把秘籍的事办妥了。” 说罢,他旋身一闪,消失无影。 卫子甲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风厉行,他却仍在满面忧色中。 “师兄……”他轻唤一声,风厉行一个激灵醒过来,苦笑着冲着卫子甲摇了摇头。 “普光寺究竟说了些什么,师兄如此憔悴和忧虑?” 风厉行叹了一口气,“别提了,看来风灵戒刀是指望不上了。” 卫子甲眉头微皱,心里千回百转,不由为焰休松了口气,问道,“他们不肯出借?” “不是。”风厉行苦笑,“而是根本没有人可以驾驭它。” “哦?这是为何?当年达仁大师不是借助它斩妖除魔的吗?” 风厉行点头说道,“不错,可是达仁大师却也因此葬送了xìng命。” 卫子甲吃惊不小,“难道……风灵戒刀并非传闻所言那般神奇?” “神奇是神奇,可是却也是魔xìng难驯。” “魔xìng?” 风厉行说道,“你可知它是如何炼制而成的?” 卫子甲不答话,静等风厉行叙说,“吸收日月精光百日,在极冷之地冰炼百日,又在极热之地火炼百日,最后必须斩杀世间三大魔兽五爪龙、魔焰兽、崩裂鸟,以这三大魔兽的鲜血赤炼兵器,修炼刀魂。虽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0 章 戒刀一出,鬼哭神嚎,但是却是由那么多魔xìng之血所侵染,怎能独善其身?久而久之,也必然成为魔物,非凡人所能驾驭。” 卫子甲长出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难怪普光寺讳莫如深。” 风厉行苦笑道,“若是我们强行借用戒刀,我们非但不能抗御妖魔两道,反而会深受其害。假如戒刀被妖魔两道抢走,我们岂非更是叫天不应。” “既然如今无法借助戒刀,师兄觉得该怎么办才好?” 风厉行愣了半休,说道,“我的电雷压顶虽已练成,但靠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与妖魔两道抗衡。只有集结众人之力,才是正道。我仔细算来,门中现今第二代中只有容弈和巧儿有天赋可以修习我的电雷压顶,再加上你,我们四人同时发挥电雷压顶的威力也许可以一拼。唉……若是远之和温妍还在世,我们又可多两个帮手。” 卫子甲听风厉行如此一说,心头一喜,“如今也只好这般,不过,我们就算现在加紧修习,也未必可以达到师兄的境界,只怕到时反而拖累了师兄。” 风厉行摆了摆手,苦笑道,“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说罢,他起身又说道,“你随同我来,我将秘籍jiāo与你,你立刻带着弈儿和巧儿闭关修炼去。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我看璇玑和焰休已经虎视眈眈了,稍有不慎,我们全盘皆输。” “是,我……”卫子甲正要说话,突然殿外冲进一名弟子。 “掌门,不好了。” 风厉行只是眉头微皱,心里却也平坦,这乱世之时只怕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吃惊的了。卫子甲在一旁吼道,“如此一惊一乍,丢人现眼。有什么事慢慢秉来,何必慌成这样。” “是,是,弟子不该,请掌门和师叔原谅。”那弟子这才稍稍缓了神,说道,“监视璇玑宫的弟子飞鸽传信,信中说天香雅轩的弟子倾巢而出上了开云山,至今未归。” “什么?”风厉行终于忍不住吃了一惊,问道,“她们怎可如此鲁莽,究竟为了何事?” 那弟子回道,“听说云叶大师失踪了,天香雅轩怀疑是璇玑宫所为,所以才这么贸然上山的。” “胡闹。”风厉行重重地拍了下椅把,“子沅一向聪慧机敏,办事牢靠,心xìng更是淡定,怎么竟然会如此冒失呢?” 卫子甲从旁劝道,“想必是云叶突然失踪,她们才乱了方寸。再者,子沅当初和璇玑jiāo情匪浅,只怕她以为璇玑会念当年之情,帮她一把也未定。” 风厉行摇头叹道,“璇玑是璇玑,当年的那可是法静,他们已绝非一人。璇玑出手狠辣,杀远之,杀连师弟,扳倒法心,眉头都不皱一下,仍然笑傲以对。依他如今成妖入魔之境,怎会和你谈及jiāo情。真是胡闹,胡闹啊。” 风厉行话音刚落,只见容弈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叫道,“师父,子沅她们是不是被璇玑扣下了?” 卫子甲冷笑道,“若只是扣下还有生机,若是……我恐怕她们已经凶多吉少。” 容弈心头怒起,说道,“师父,我立刻携弟子去璇玑宫要人。”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风厉行喝道,“你给我站住。” 容弈脚下一滞,回过头说道,“师父,再不去就晚了。” 风厉行怒道,“怎么连你也这么冒失莽撞,开云山是你想去就能去,想回就能回的?” “师父,难道就让璇玑如此狂妄嚣张了不成?” 风厉行摇头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更要小心谨慎,若是他们扣留子沅只是个陷阱,就是要诱我们前去搭救,然后一网打尽我们,到时你说该怎么办?我们输不得,败不得,我们要留存实力对付他们。” 容弈面色一暗,“那子沅……” 卫子甲劝慰道,“弈儿,若是她们未死,我们保留实力才能救她们。若是她们……果真已经死了,那么我们留存实力将来才能为她们报仇,让她们死得其所。” 容弈面色灰败地站在一旁,“那我们该怎么办?” 风厉行走到他身边,安慰地按了按他的肩膀,“从今日开始,你同你师叔还有巧儿一同修习电雷压顶,等你有能力对付璇玑的时候,再去和他大战一场。” 容弈抬起头,双目中透出坚定的信念,“我明白了,师父。” 这时,殿外又进来一名弟子,风厉行忍不住皱起眉头,心想难道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不成。 “掌门,普光寺的法慧大师求见。” 风厉行回头和卫子甲对视了一眼,说道,“快请。” 那弟子领命离开了大殿,过了片刻只见他引领着法慧一同回到了大殿之内。法慧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模样。 风厉行迎上前,说道,“法慧师兄,是不是出了何事?” 法慧向他苦笑一声,说道,“其实,还是为了风灵戒刀一事。” 风厉行一怔,说道,“请上座再说。” 几人各自坐定,法慧才开口说道,“风掌门离开之后,我思虑了许久,依目前情形,光靠你我两派之力也实在难同璇玑宫和血魔宗抗衡。可是心中却又对当年达仁大师的境遇颇感不安,深怕又是一个妖孽再生。” 风厉行苦笑道,“我也深思过此事,所以也不再坚持,只好听天由命了。” 法慧点头道,“原本我也有此意,可是昨日听闻天香雅轩上了开云山,竟然至今未归。我恐怕璇玑宫已经按捺不住,准备择日动手了。短短时日,我们实在无法抵挡。” 风厉行神色黯然,“可如今还能如何呢?” 法慧说道,“所以,昨日我同师弟们商议,决定还是请出风灵戒刀。” 风厉行大吃一惊,“什么?那岂非……” 法慧点头说道,“我当然也明白这会是个什么后果,但是已经不容我们犹豫了。我和师弟们商量下来,决定由我使用戒刀。虽然我的天机禅第五层还未圆满,但是应能对付当下局面。” 风厉行不赞同地说道,“这可不行。你是普光寺掌门,怎可以身犯险。若是被刀魂所控,我们的实力更会大打折扣。” 法慧叹了一声,“我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所以我们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是我真被刀魂所控,法安他们会将我就地处死。我死后,会由法安继承掌门之位。若是我们能战胜妖魔两道,也不枉费我的苦心。若是不能,我们再听天由命罢了。” 风厉行说道,“这个牺牲未免太大。” 法慧微微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风厉行摇头苦叹,“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法慧振作起精神,说道,“风灵戒刀极为重要,切不可被妖魔夺取。我会偕同法德等十余名弟子一起去戒刀藏身之处,不过我担心会有敌人随同,所以想请风掌门也派遣十余名弟子以防万一。” 风厉行点头道,“好,我即刻安排人手随你等同去。” 说罢,他顿了片刻,转身向卫子甲吩咐道,“师弟,不如你留在门中照拂,我随同法慧师兄一同前去。此事兹事体大,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 卫子甲说道,“师兄,请放心,我会照顾好门中事务。” 风厉行又说道,“弈儿,你立刻挑选十名弟子随同我们一起去。巧儿便留在门中,协助卫师弟。” 容弈应道,“弟子这就去。” 风厉行走近卫子甲低声吩咐道,“电雷压顶的秘籍藏于我屋中的书柜之后,里面有一件衣袍,秘籍就书写在衣袍隔层之中。我们离开后,你和巧儿好生修习。万一戒刀有何问题,我们也可另做打算。” 卫子甲心中暗喜,却不露声色,说道,“我明白。” 风厉行放心地点点头,回头对法慧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 法慧微微一笑,抬头看向窗外迷雾之中的景色,隐隐之中仿佛觉得有种不安在弥漫,究竟是什么扰得他心绪不宁呢? 难道……中原的浩劫在所难免了吗? 76、第七十五章 魔鬼山 沙里岛在碧海镇几百里外的海域之上,自从碧海镇毁于异兽破坏之后,已渐渐荒废,只留下些许人丁在那里做着出海搭客的营生。碧海镇上原来的住户,也逐渐转移到了沙里岛上开始了新的生活。 沙里岛呈龟壳型,南北跨度五十多公里,依靠着往来船客商人依稀开始繁荣起来。沙里岛终年温暖入春,最冷的季节也就着件长袖袍子。 造成沙里岛终年如春的原因,正是因为在它最南端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活火山。其中尤以魔鬼山最为出名,火山口终年冒着黑烟,每隔一段时日便会震动几日,远远地就能感觉地面的摇晃和冲天的火光。 岛上原有的居民早已习以为常,那火山口之所以红光冲天,是由于山中的熔岩正在向上升腾。但是,它每次发生震动和升腾的时间很短,所以岛上的居民倒也并不害怕,仍然平静地生活在沙里岛上。 魔鬼山每回震动,黑烟便会化作熊熊火光,能把黑夜都照成白昼,岛上居民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魔鬼之眼”,也显现了岛上居民对它的敬畏。这种时候,居民们总会结伴在山脚下供奉祈福,希望它能平息让岛上的居民能在此安居乐业,世世代代下去。 法慧、法德、风厉行携着二十多名弟子匆匆赶到了沙里岛,那时正值祭拜祈福的百姓陆续离开,留下许多供品和香烛依旧摆放在山脚下。 风厉行抬头望了望红光笼罩的山头,苦笑道,“这也太凑巧了,竟然遇上魔鬼山震动。” 法慧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急,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山中。” 风厉行一怔,问道,“为何要准备两条通道,这样岂不危险?” 法慧笑道,“那是因为担心魔鬼山的周期xìngbào发,所以特地在海水中另开了洞门。” 风厉行说道,“你的意思是,另一条通道在海水里?” “正是。”法慧点点头,“就在山崖下的海水里,因为那海水终年滚烫,普通人根本无法轻易通过那里。” 风厉行行到崖边,朝下望去,只见海水冒着滚滚热浪,只是把脸凑过去,都能觉得脸上仿佛被烫掉了一层皮。 他不禁回头说道,“这么热的水,我都没有把握进去,这些弟子该怎么通过?” 法慧笑了笑,冲法德点了点头,法德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小盒,打开盒子里面存放着一件物事。 众人仔细望去,见法德手中事物晶莹剔透,只有一颗葡萄大小,在日光的折shè下闪烁着炫目的五彩。众人都惊奇不已,显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奇物。 风厉行端详了许久,才恍然道,“难道这是贵寺的冰菩提?” 法慧点头笑道,“正是冰菩提。” 风厉行这才不得不佩服净空大师,如此远见地找了这样一个藏宝之所,为善变的世事备了这般周全的后路。当初必然也是考虑到了会有今天这局面,以防魔鬼山的周期xìng发作耽误了正事,才想到借助冰菩提的功效另开通道。 这冰菩提虽说是普光寺的圣物,却并不为世人所熟识。据说当年天禅法师中了一种西域的巨dú,全身滚烫灼热,犹如在真火中烧烫那般。天禅法师以他过人的聪慧,依靠自身的法力,研制出了这颗冰菩提,瞬间能将灼烧之火熄灭,更可将滚烫之水降至冰点。 天禅法师的冰菩提延迟了巨dú发作的时辰,而这个间隙也让法师研制出了剧dú的解yào。这颗冰菩提也至此被供奉在普光寺的佛塔之中,成了佛至圣物。 风厉行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动身。” 法慧点点头,从法德手中接过冰菩提,足下一点,飞身纵入了滚热的海水之中。 风厉行等人探出头张望,只见法慧化作一团金芒消失在茫茫海水沸腾的热浪中。然而还未等他们看清楚,却见海水向下轰地一沉,热气就仿佛被海中什么东西吸食了一般,迅速地消散在海面上。 法德笑道,“好了,我们也下去吧。” 风厉行点点头,双手一挥,二十多人同时起身飞纵入了海中。跳进海水中,已全然没有刚才沸腾滚热的感觉,而是周身冰凉,众人都忍不住打了抖索。 风厉行睁开眼在水中扫视了一圈,发现法慧正在前方不远处,他的身后正是一个黝黑深邃的洞穴。众人纷纷游了了过去,紧跟着法慧游进了洞中。 众人使出了闭息术,不紧不慢地游向前方。手中的兵器发出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周身附近,洞内远处却是黑得什么都瞧不见。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前方的法慧向上游去。 众人陆续从水中探出身子,只见这洞穴不是很大,石壁上怪石凌厉,还长着奇怪的绿色植物,茂盛非凡,爬满了石壁怪石之上。 待所有人从水中回到岸上,法慧已在洞中燃起了火堆。洞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硫磺味,热气袅袅,整个洞穴里只有一条通道,通向不知名的某处。 法慧招呼众人围到火堆旁,说道,“快些烤烤火,这冰菩提虽是宝物,时间长了也能伤及人体,先把衣服烤干了,否则容易寒气进身。” 众人刚刚围坐到火堆旁,却听到原先还安静异常的海水开始发出扑通扑通之声,抬眼望去,那海水竟然又开始沸腾起来,不禁开始感慨这冰菩提的奇妙之处。 一行人整休了片刻,衣物也干的差不多了,大家决定立刻启程进入山中。 几名弟子砍了一些树枝,用外衣包裹着顶头点了几支火把。风厉行见一切妥当,即刻示意法慧可以出发。 法慧领头走在前头,说道,“大家要小心,这石洞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进入,只怕会有些dú物存在,切不可轻易触碰任何东西。” 众人应声,鱼贯跟随着法慧的脚步钻入通道之中。通道中可能由于长年的久闭,空气中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1 章 的味道更浓郁,若不是这些人都是大派弟子中的佼佼者,非得被这气味熏得昏死过去不成。 通道里蜿蜒曲折,火把的光亮根本无法把里面全部照亮,众人只能一点点向前移动,所以行进的非常缓慢。这通道并不宽阔,只能容一人行走,然而多年来四壁之上长满了不知名的植物,更是把道路阻塞地异常难行。 风厉行吩咐容弈在前头领路,先将挡路的植物砍去。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更是放慢了许多。 大约行进了一炷香的工夫,众人在疲累和平静中走了大半的路程,心中的警觉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突然,寂静的通道中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声,就像是什么爬行类的野兽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原本这声音也并不可怕,可是突然出现在众人放下警惕之后松散的心中,却是突兀异常。况且又是在沉寂数十载的洞穴中,声音被极具地扩大,令人寒毛倒竖,惊惧不已。 法慧轻喝道,“容弈,先止步。” 前方的容弈立时停下脚步,众人紧紧倚靠在一块,各自运起法力护体。持火把的弟子纷纷把火光高举,想要探清周边情况,然而通道里除了那怪异的声响,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怪声一直持续着,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更是响彻整个通道,仿佛无所不在。 就在这时,队尾的一名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众人齐刷刷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名弟子被倒吊在顶上,风厉行抢过身边弟子手中的火把向上一探,才看清楚那名弟子的脚上缠着一株巨大的褐色枝蔓,那株枝蔓在半空中舞动着,把那名弟子缠得死紧,而那枝蔓的另一头竟然是从石壁上的一个洞中伸展出来。 风厉行立刻警觉地用火把在石壁四周一晃,只见石壁之上大大小小的洞口无数,看的让人头皮发麻。 “大家小心石壁上的洞口……” 话音未落,就听得周围一阵哄然声响,然后身边发出络绎不绝的惊叫声。风厉行还未瞧明白,已觉一股劲风从背后直冲过来。他也不惊慌,手中火把向后挡去,“呲”地一声,背后的劲风力道顿减。他回头一看,一株枝蔓正攀沿在石壁上左右摇摆,显然是被火焰伤到了。 “大家用火把抵挡,这枝蔓怕火。”他一声令下,余下没有被枝蔓捆缚的弟子,纷纷使用手中火把将枝蔓逼退到石壁边上。而被紧缠的弟子也在众人的帮助下脱离了钳制,众人不敢怠慢,立刻乘着枝蔓停顿的空隙,慌乱地向着前方疾奔。 前头领路的正是法慧,他一路疾驰,一路使出佛光普照,击退枝蔓的阻挡和袭击。整个通道都被金芒和火光照亮,可清晰看见粗细不均的枝蔓不停地从洞口中攀爬出来,张牙舞爪地就好似章鱼的触须。 一行人飞速地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那通道仍然延绵不断,仿佛没有尽头。风厉行在这时仍然不慌不慢,尽显大家之风。 他侧身让身后的弟子先行,自己则退到最后。身后数百根枝蔓长的不可思议,紧跟着不放。风厉行脚下一滞,全身真气鼓动,左手已抽出利剑,电光火影瞬间从剑尖流泻而出。 那些紧追不舍的枝蔓在扑进电光火影中后,突然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然后极力向后一退,足有好几米远。但是它们却并不是退回洞中,而是突然集聚在一起,扭成了一股更粗大的枝蔓,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向风厉行飞速袭来。 风厉行心头大惊,显然没料到这怪物竟会如此强大,可以在电雷压顶中这般收放自如。 他心中暗暗叫苦之时,却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力量,体内真气刹那间又扩大了几倍之多。此时他把握又大了几分,电雷压顶的势头也随之bào散。 那枝蔓冲进电光火影,瞬间被包围,这回它想再次退出却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势头。风厉行真气暴涨,耳中听闻那枝蔓发出啵般的烧灼之声。 光芒持续了片刻,那枝蔓渐渐萎靡下来,摔落在地面之上。 风厉行收起真气,盯视着那株枝蔓,只见它慢慢松开又回复到了刚才数百根的模样,一根根缓慢地退回到了洞口之内。声音逐渐远去,通道里只留下些许断落的枝桠。 风厉行松了一大口气,回头看向身后,法慧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大难不死的笑容。风厉行冲他微微一笑,心中感激不尽,当时若非法慧在身后支援,想必这回可要丢尽颜面了。 法慧拾起就近掉落在地的火把,说道,“走吧,我怕这怪物会卷土重来。” 风厉行点点头,众人这才各自松了口气,继续向着前方的黑暗中摸索过去。 一切又回复到了刚才寂静中,众人这回不敢大意,时刻保持着警惕心。约莫又走出一大半的路,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 众人皆是面上一喜,以为已经走出了通道。然而,当他们走入那间石室之后,他们却各个面面相觑。原来那石室呈四方形,每一面上各有一条通道通往别处,而他们出来的正是其中一个。 风厉行皱着眉心,问道,“法慧师兄,可知道该往何处前进?” 法慧心中却是莫名不已,当年师父提及魔鬼山,从未提过山中有几条通道,他不禁摇了摇头,“这可奇怪了,当年家师向我描述魔鬼山地形时,从未提及山中会有岔路啊?” 众人心头一惊,难道这么多年来地形会发生变化吗? 风厉行说道,“不对啊,就算地形会发生变化,也不可能如此奇怪。你看这几条岔路,并不像由于地形变化而形成的。” 法慧点点头,“正是。可是如果当年真有这岔路口,师父应该不会忘记提起的。” 法德站在一旁,说道,“如今我们再想也没用,还是想想该往那里走吧。” 法慧面对着三条岔路,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回头问风厉行,“风掌门觉得该如何走?” 风厉行叹道,“既然已到了此处,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们就先往正中这条路走,若是不对,咱们再退回来另选一条。” 法慧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一行人再次钻入正中的那条通道中,虽然也是异常窄小,闷热不已,但是却已没有刚才的那种怪异的植物,想必也不会再遭遇袭击。 大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步伐,大约走了差不多几柱香的时辰,前方却依然是片黑暗。越往深处走,越觉得仿佛走入了迷宫之中的感觉。 风厉行向法慧叫道,“法慧师兄,我觉得不太对劲。” 法慧应声道,“我也这么觉得,这路好像在渐渐往上走,空气不但闷热而且稀薄。戒刀所藏之地是在魔鬼山之下,我们可能是走错道了。” 风厉行立刻叫住前行的弟子,说道,“我们往回走,另外选路走吧。” 众人折回头,又向那间石室的方向走去。 如果他们行进了几柱香的时辰,那么回程也应该差不多的时间。这时,法慧心中已觉不妙了,因为他们走了许久,早已超出了原来前行的时辰,可是那间石室却没有出现,而前方的路依然延绵地伸展着。 法慧立马按住风厉行的肩头,大声喝道,“停下,我们上当了。”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寂静的走道中传出一声鬼魅的jiān笑声,yīn柔细长地回dàng在黑暗空寂中。 风厉行面色一沉,失声叫道,“璇玑……” 77、第七十六章 炙炎麒麟 一阵yīn森冷笑划过之后,突然整个地道内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火把瞬间熄灭,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觉一股妖异的气流在身边回旋,似有似无,难以捉摸。 法慧沉声道,“大家切勿惊慌,定下心来。这些都是幻觉,是一种迷阵而已。只要心静,便能破解。” 众人听后纷纷努力静下心神,那种气流流动的感觉才渐渐隐去。 法德运起天机禅,心中默念梵音咒,那种被围困的感觉稍稍缓解。正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前轻轻拂过,力道轻柔如同落叶轻点湖面。 他不敢大意,集中精神暗念咒语,心想那幻觉似乎仍然没有离去。 就在这时,他听闻身边的法慧大喝了一声,随即看见黑暗中亮起一丝金光,直冲头顶,瞬间bào发出炫目的光彩。顿时整个通道轰然震动,黑暗被金芒击打地粉碎。 众人从一片迷蒙中睁开眼,只见所在之地并非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洞。洞中枝蔓遍布,尖石横生,正中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池水如同火炉上的热水般在沸腾。 而他们却正在这池塘中央的平地之上,显然他们刚才被迷阵所困,始终在这片平地上绕着圈子,稍有不慎落入这池塘之中,非要被烫得哀嚎不已。 众人心惊,暗自侥幸在遇险之前发现了问题所在,否则岂不是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法慧、风厉行和法德三人更是大呼惭愧,竟然如此轻易落入圈套之中。 法慧抬头,却见石洞的正前方有一条出路,洞口并排站着六个人,正中间的正是那璇玑。而璇玑身旁站着一位妖艳俏丽的女子,全身散发出浓重的妖气。众人见她容貌,都不由心头微动,仿佛被摄去了心魄。 法慧沉声说道,“璇玑公子,法心已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你何苦如此相逼?” 璇玑的目光冷冷地锁在法慧的身上,“你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仅仅是法心而已吗?” 法慧一怔,“不错,当年冤你之人也有我,我们都是同谋。” 璇玑笑道,“原来你知道。” 法德chā口道,“当年是法心存心陷害,我们才会错怪了你。这一切并非我们的过错,你莫要被心头憎恶控制了你的心xìng。别忘了,我们同门十多载。” “你不提也罢,”璇玑皱起眉头,“十多载的师兄弟,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谈何jiāo情?我早在五年前,天香雅轩的大殿上就已经不是普光寺的弟子了,法慧师兄忘记了吗?” 法慧长叹一声,“是,当年全因恩师突然离世,难免心情焦躁,不曾细想,被jiān细利用委屈了你,甚至不惜将你赶出师门。都是我的过错,你有什么不快就冲我来吧。” 璇玑冷哼,“我并非记仇于你将我赶出师门,而是在那悬崖之上,你们非但不顾念师兄弟情谊,反而对我赶尽杀绝。你们从未想过如何救我,而是想着该如何把我杀死已绝后患。同门情谊,原来如此轻贱。” 他声声指控,仿如利剑刺入法慧心中,他不禁怨念当时为何不曾想过救他,帮他,否则今日又岂会到了如今这局面。 璇玑冷笑道,“怎么了?无言以对了?还是想着该如何杀了我,除去后患?” 法慧摇摇头,“你今日执念皆因我当年错信,以致害了你一生。我愿以此赎罪,受你三掌。若是我死了,那是我罪有应得,我无怨无悔。若是我侥幸未死,望你能放下恩怨,离开中原。” “师兄。”法德叫道,“他已不是法静。” “不。”法慧笑道,“这次我要信他,全然地信任。” 风厉行正要出声,法慧却冲他摇了摇头。 “够了。”璇玑笑道,“你们倒是跟唱大戏似地,我可没答应要以此了却恩怨。” 风厉行喝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璇玑长笑一声,说道,“我要中原犹如炼狱,所有人都要一起在地狱之火中受尽折磨。” 法慧苦笑道,“难道这样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璇玑说道,“正是。我要让你们各个痛苦,要你们知道造成这种结局的原因,正是由于你们的自私,卑劣和所谓的正义。让世间陷入罪孽的人是你们,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们。” 语罢,他大声狂笑,说不尽的悲戚和凄凉。 容弈忍不住大声问道,“璇玑,你还是把子沅她们jiāo出来,否则与你誓不罢休。” 璇玑心中一动,心想果然是有人要把天香雅轩失踪一事推卸到他的头上,让中原各派齐齐把矛头指向他。虽然事情并非他所为,可是以他的心xìng却也不屑解释,反正冤枉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嘲弄道,“我不jiāo出来又怎样?你觉得你有能力和我誓不罢休吗?” 容弈说道,“当年之事和子沅全然没有关系,你莫要伤害她,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璇玑笑道,“可惜了,你说的太晚了。她们已经上了黄泉路,不如你去奈何桥找她们吧。” “你……”容弈怒火中烧,道,“枉费当初子沅对你一番情意,你却不但辜负,甚至……还要杀她,你简直猪狗不如。” 璇玑冷哼道,“有本事就来报仇,反正你我之间的恩怨生生世世都不会灭。” 法慧正了正神色,拦住愤怒的容弈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只能拼手一搏了。而这风灵戒刀原是我寺之物,我绝不会轻易让你得去。” 璇玑止住笑声,“好啊,我倒想看看你如何阻止我。” 他转身,向身边那妖艳女子微微点了点头。那女子对他嫣然一笑,简直妩媚极致。只见她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手妖娆地抖动了几下。她手中系挂的铃铛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扰人心神。 众人不敢轻敌,心中一边暗运法力,一边在细想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四周突然发出的纷乱的脚步声,让他们停止了心中揣测。那脚步声密密麻麻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众人不禁从脚底窜出一股凉意。 不出片刻,他们终于见到了那脚步声的主人,八只足有三人大小的虫兽。每只虫兽都有八对利足,狰狞的面目和口中探出的利牙,全身散出妖气。 法慧等人祭起法力,决心抗战到底。就在这时,那八只虫兽口中喷出一团浓烟,紧紧裹住身躯,待烟雾散去之时,那八只虫兽已然变幻chéng rén形,分明是八个面目冷峻的男子。 风厉行大吃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2 章 这才想到那个妖艳女子究竟是何人了。 “你是妖人统领烈凤。” 烈凤委婉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中原居然还有人知道我,真是荣幸之至。” 这下,众人心中更是焦躁难耐,忧虑之心不断。这妖人的法力实在要高出异兽几许,若要对付怕是难上加难。 璇玑冷笑一声,随即转身走到洞口,吩咐道,“只要缠上他们片刻,立刻离开,我还不想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死。” 烈凤也不转身,笑道,“好啊,那你呢?” 璇玑说道,“取得戒刀之后,我会自行离开,不必挂虑。” 说完,他已消失在洞口。 璇玑行走在前,已听得身后发出的叫嚣声和真气鼓动的声响,光影jiāo叠在身后闪烁,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他所走的那条长廊更是蜿蜒曲折,他脚下疾行,只一会儿已出得那条通道。通道之外是个小石洞,石洞中坐着一名黑衣女子,她见到璇玑面上一喜,向他飞奔了过去。 “法静,你回来了。” 璇玑对她微微笑道,“是,我们这就走吧。” 她点点头,紧挽着璇玑的手臂,跟着他的步子向着另一个石洞走了过去,“你刚才去哪了?我等了很久。” 璇玑说道,“去办了一点重要的事。” “办完了?” “嗯。”璇玑随即转过头,很郑重地说道,“紫嫣,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天雷门。” 连紫嫣眉心一蹙,问道,“怎么,你不希望我留在你身边?” 璇玑苦笑,“是,我已是天下的敌人,而你是名门正派,我们不适合走在一块。” 连紫嫣停下脚步,温柔似水地望着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好像一切都变了?” 璇玑轻轻拂了拂她额际的发丝,突然心头一暖,想起了许多年前他倾心深爱的女子。这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心头,他就会软弱,会痛苦。 连紫嫣仿佛感觉到了他内心的苦楚,每当他想起什么的时候,他的脸上总会出现那么一丝不称他的温柔和软弱。 “法静……”她轻轻唤他,缱绻缠绵。 突然,洞中某处发出一声怒吼,犹如惊雷乍现,惊醒了温柔思念中的两个人。 璇玑面色一沉,将连紫嫣拖至身后,全身犹如猎豹紧紧盯视着前方。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白光、红芒和金色彩焰jiāo织在他周身,他眉间舒展,嘴角炫出一丝笑容。 炙炎麒麟。 只见前方黑暗中缓缓走出一团火光,熊熊燃烧着,那火光之间赫然是一只四脚怪兽。它头顶正中长有一只触角,两只眼珠巨大有神,扯开的大嘴中露出两排森立的牙齿。周身火光,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它围堵在前方的洞口,好像在守护着什么宝物。 璇玑冷笑,已从缝隙中瞧见那石洞中,巨型的石柱上chā着的那把传说中的戒刀。 炙炎麒麟大吼一声,声浪中夹杂着热气,卷向璇玑和连紫嫣。 璇玑却镇定异常,左手抖动珀珠,三股光芒混成一团,口中长啸,竟然探出身子向那炙炎麒麟冲了过去。 炙炎麒麟原就是兽类,虽有灵气,却无法同璇玑的智慧相提并论。它见璇玑冲了过来,自以为领地受到威胁,奋然足下一蹬,全力向璇玑扑了过去。 这一扑势道之猛,非常人所能承受。况且这势道之中还激起了滚滚热浪,灼热的程度可堪比那火山口中的熔浆。炙炎麒麟原就生活在这熔浆之中,常年在活火中锻炼,可以说已同这火焰熔炉合为了一体。 它猛扑向璇玑,璇玑却毫无惧意,嘴角略带笑容,合着那团光焰竟生生地投向了炙炎麒麟的火掌之中。连紫嫣在身后不禁失声尖叫,眼见着璇玑即将被火焰吞没。 突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炙炎麒麟的双掌已经将璇玑团团围住,若是寻常人,早已被烧灼地体无完肤了。然而璇玑却在体内三道真气的保护之下,贴近了炙炎麒麟的胸前。璇玑伸出手掌,掌心握着一件物事,他只是轻轻一挥,掌心挥出一道银色光彩没入了炙炎麒麟的胸口。 只听那炙炎麒麟嘶吼了一声,向后猛地飞纵了出去,扑进了后洞的一个大裂缝之中。璇玑从它的双掌之下脱离了出来,却不停顿,足下一蹬已纵至那裂缝之前。 那裂缝有一丈宽,裂缝之下冒出红光热气,原来竟是熔浆流动的地下通道。璇玑抬头望向裂缝的另一边,那里高耸着一根粗壮的石柱,石柱正中chā着一把古刀。 那把刀色彩古朴黯沉,却隐约冒出一丝冰火jiāo融的煞气。璇玑遥遥望着,对面好似有着一股什么奇特的力量,在引诱着他过去。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就是那把刀的本身,就是一体的存在,似乎已经到了情不自禁的地步。 璇玑正要起身飞纵过去,突然从裂缝的活火熔岩之间传出一阵凶恶的吼叫,撕扯着耳膜发出一阵低鸣。接着,只见一团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bào出一朵巨浪,如同炼狱的地火猛然而至。璇玑眉心一蹙,已瞧见那火焰之中正是那头炙炎麒麟。 璇玑心道,还想垂死挣扎不成。 心中虽是这般想,但是却也不敢大意,足下急点,身形已向后掠出几步。然而炙炎麒麟却仍不放弃,依然急裹着火光熔焰直冲过来。 璇玑知道炙炎麒麟受了刚才他手中物事的刺激,怕是不会轻易停下,如今只能做奋力一搏。体内运起天魔阙,瞬间白芒bào散,口中叫道,“姒魅……” 他胸口一动,两道白芒从胸前冲将了出来,然而一道白芒刺目炫亮,另一道白芒却隐杂着一丝鬼魅的嫣红。两道白芒之中清晰可见两抹身影,分别从左右袭向了炙炎麒麟。 炙炎麒麟被左右两道白芒夹击,生生被阻击在璇玑身前动弹不得,而两道白芒却在一闪一闪地鼓动,仿佛正在吸食着它的力量。炙炎麒麟发出凄惨的叫声,显然在姒魅的夹击下深受摧残。 璇玑向前飞扑而去,左右手分别探向两道白芒,只见两道白芒化作细小的两股流水,缓缓流入璇玑掌心之中。璇玑的双目发出红光,好似能滴出血来。 姒魅,早已如同他成魔入妖的魂魄,化作了两只厉鬼,在善恶之间,在是非之中拉扯他的意志。那种感觉逐渐化为一股愤怒,不但要毁灭他自己,更是要毁灭整个世界。 他抬起红眸注视着兀自挣扎的炙炎麒麟,隐含的光芒里透出一股嗜杀之气,他的嘴角泛笑,口中发出一阵一阵yīn森邪佞的笑声。 “吼……”炙炎麒麟在白芒中发出最后一声吼叫,随即犹如一团破败的ròu体,缓缓落入了大裂缝之中。它全身的火焰褪去,早已失却了它原有的灵力,转瞬间就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最后一丝白芒隐入璇玑体内,他火红的目光才开始逐渐暗淡,恢复到了原来的神采。他走到裂缝边朝下望去,熔浆仍在迅速地流动,炙炎麒麟的躯体已淹没在熔岩之中,连一丝灰尘都不曾留下。 他再一次抬头看向那把戒刀,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时,身后传来连紫嫣的叫声,“璇玑……” 璇玑正要转身,却突然心中一动,连紫嫣从未叫过他璇玑的名字,难道……?心中虽已想到不妥,然而却已迟了,他已经转身而回,连紫嫣动人心魄的笑容就在面前。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缓缓地低下头,只见一把利剑正中他的心口。 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滴答之声。 剑,退了回去。血,从身体里喷shè出来,溅了连紫嫣俏人的小脸之上。她,竟然笑了,迷蒙的双眼如同两个空洞的漩涡。 璇玑向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坠入了活火熔岩中。 人偶术。 这是留存在他脑中最后的一个念头,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火热的巨浪向他席卷而来…… 78、第七十七章 夺刀 连紫嫣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在熔岩火热的光芒下那样的不真实,就好像一张虚伪的面具,如同一具没有生命力的人偶。 她呆滞地站在石崖边上,升腾的热浪卷起她的裙摆在舞动。突然,她毫无意识地往前跨出了一步,眼见着就要落下石崖。 风厉行、法慧等人急速闯进洞穴之时,所见的景象便是这般的震惊和危险。他们两人领头在先,神色间虽然是大吃了一惊,但是身形却是没有耽搁一刻。两人如同两只猎鹰,分别扑向了连紫嫣左右。 正在连紫嫣的身子消失在石崖的一刹那,风厉行已揪住了她的衣袖,而法慧则在石崖边上探手一按,身子紧跟着连紫嫣翻入了石崖裂缝之中。他飞身在石崖绝壁上伸脚一点,左手已托住连紫嫣的身子。 法慧同风厉行的动作一气呵成,迅捷无比,身后的众人还没完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已见他二人同时把连紫嫣从石崖裂缝中拖返了回来。 连紫嫣在他们二人的钳制下仍要反抗,法慧见她行为乖张,面容木讷呆滞,眉头不禁微皱,伸手便在她气穴上一拍。连紫嫣这才慢慢安静下来,眼珠微微凸出,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凭仗晕厥了过去。 法德等人急忙赶了过来,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法慧叹了口气,“瞧她这模样,想必是中了人偶术。” 容弈站在身侧,问道,“璇玑呢?” 法慧和风厉行不禁对视了一眼,心中当然清楚这底下的活火熔岩绝对能把活人烧成灰烬,他们刚才解救连紫嫣时也都曾分神探究过石崖裂缝。下面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若是坠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掉进熔岩之中被烧成灰烬。 法慧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不免难过和凄哀。法静是由他领上山门的,那个时候仿佛还历历在目,就好像在昨日。可是,岁月一晃,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终于还是死了,终于带着他所有的怨恨和愤怒,消失在了这活火熔浆之中。 也许,这样,他的全部痛楚才会被燃烧殆尽,从此相忘于人世。 法慧轻叹了一声,“可惜了,可惜了……” 风厉行苦笑道,“法慧师兄何必再介怀,毕竟他已经离去了,从此再也不会有恩怨仇杀。对于中原来说,是一大幸事。而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桩好事,至少他终于解脱了。” 法慧点点头,“那是当然,我只是可惜……他是如此聪慧的奇才,可惜了当年家师辛苦教导了那么多年。若是没有这些恩怨情仇,他又将是个怎样的仙风道骨,侠义之人啊?” 法德安慰道,“师兄不要伤怀,事已至此已非我等凡人能解,一切顺其自然。如今璇玑已死,璇玑宫和妖族群龙无首,想必暂时没有威胁。而风灵戒刀目前在我们手中,对付血魔宗也是绰绰有余。” 法慧正要点头应道,却突然听见洞穴中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众人皆是心头大震。 笑声持续了片刻,才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对付血魔宗绰绰有余,我看也未必。” 容弈心头火起,怒道,“焰休……” 众人只觉一股劲风旋起,一袭黑影从身后的门洞中蹿将了出来,扑向了石崖裂缝对面的石柱之上,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风灵戒刀的一侧。 不是别人,正是血魔宗的焰休。 风厉行长身而立,说道,“焰休,你同我天雷门之间的事我们日后再算。这风灵戒刀是普光寺的圣物,可容不得你硬抢。” 焰休yīn冷笑道,“圣物?我看是魔物才是吧。” 除了知情的人外,其余人等皆是面上一惊,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那把毫不起眼的戒刀。 法慧面色一沉,说道,“这是我普光寺的内务,不劳您cāo心。” 焰休讥笑道,“是吗?可我并不这么想。虽然血魔宗处在中原之外,不过中原之事也算是我血魔宗的一大要事了。若是有人凭借戒刀在中原兴风作浪,成就魔物,岂不是会殃及中原边界处的我教总坛。这等大事,我岂能坐看其成。” 法慧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将戒刀毁于这熔岩之间,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说的好。”焰休冷笑一声,“不过,若是我不答应呢?” 法慧说道,“难道你想将戒刀占为己有?” 焰休侧身盯着戒刀看了一眼,说道,“正有此意。” 法慧正色道,“就算今日我等死在此地,也绝不会让戒刀被你轻易得了去。” 焰休笑道,“话可不要说得太绝,否则只有后悔一途。” 风厉行抽出佩剑,直指焰休道,“今日就让你和璇玑一同葬身此地,也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焰休出神地望着灼热急流的熔岩,心中不免为璇玑可惜,口中说道,“我原以为还能同他并肩而战,可惜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与他素来jiāo好,曾有兄弟情谊,今日他命丧你等手中,我自然也要替他讨回公道。” 法慧说道,“如此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焰休长笑,喝道,“难道只有你们名门正派才能提报仇吗?而我们这些邪魔歪道就死有余辜?这世间善恶之分原本就是你们界定,你们报仇就是天理所在,我们寻仇就是冤冤相报。可笑啊,真是可笑。我们暂且不提璇玑,就说温妍吧,她又有何错,犯了何罪?两情相悦是错吗?你们非要逼得她自寻短见,逼她往绝路上走,你们不可耻吗?她未曾背叛师门,未曾做过任何祸害苍生的恶事,你们凭什么支配她的人生?因为她爱的人是我,是一个容不得你们世界的魔道中人。你们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做过什么恶事,你们在乎的只是她破败了你们的声名,让你们丢了脸面。”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法慧等人面色灰白,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焰休冷冷地扫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3 章 们的面目,“若是当初你们让我安然带走温妍,又岂会有今日的焰休。我的恨,我的恶,皆源自你们的虚伪和做作。我绝不会放弃,我要把这些统统还给你们,叫你们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法慧侧头与风厉行对视一眼,两人眼神jiāo流之后早已达成共识,今日想要解开双方仇怨已是不可能,如今只能奋力一搏,绝对不能让焰休再夺走风灵戒刀,否则中原之难将是无可避免。 二人微微点头,足尖稍点,身形已向焰休飞纵了过去。身后的法德和容弈虽是愣了愣,但仍是紧跟着纵跃了过去。 焰休冷冷一笑,双手微甩,只见两道银光从左右身侧飞旋了出去,竟是绕过了身前的法慧和风厉行,直冲向法德和容弈。 法德和容弈定睛一看,正是焰休的白眉刺。二人遭到白眉刺的阻击,只得又纵身退了回去。然而白眉刺如同粘连上身一般,紧跟着他们的身子袭了过去,二人不敢大意,只得回到原来的石崖上同白眉刺周旋。其他众人也被白眉刺的真气扰得后退了一大半,竟被白眉刺的气场阻击在法慧和风厉行的身后。 话说焰休甩出白眉刺后,嘴角浮起yīn冷浅笑,双手扬起。法慧和风厉行只觉四周气流滚动飞旋,升腾而起的热浪被气流卷动,疯狂地将他们和焰休包围在一起。 法慧心中暗暗吃惊,焰休的血炼大法已经神乎其神,若是被他掌控了戒刀,更是如虎添翼了。而风厉行心中却是暗暗焦虑,如今他和法慧二人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冲向焰休。 焰休面对中原两大高手却毫无惧意,只见他左手轻轻向法慧挥去,一道白光裹夹着人影撞向法慧。法慧手中金芒倾洒,却被白芒一下子卷住了身形。他只隐约瞧见白光中人影迷蒙,彷如无物,却力量非凡。 法慧被焰休的姒魅阻挡,此刻只剩下风厉行一人举剑刺向焰休。 焰休大笑道,“风掌门,今日就来算算温妍的帐吧。” 风厉行怒火、焦虑夹杂,手中微抖,剑尖分出两道光影,一道向上幻出道道电光,一道向下却是火光冲天。焰休全身bào出无数红光,如同火球冲入阵中,电光火光道道砸在他身上,却丝毫未能冲入他周身的红芒中。 风厉行额头渗出汗珠,心内已是焦虑如火烧。 焰休嘲讽地笑道,“风掌门,天雷地火已经不灵了,怎么不使出你的电雷压顶来瞧瞧啊。” 风厉行心头火起,剑尖一转,电光火影瞬间消逝。只见他脚下蹿出火苗,飞速旋上他剑身,整把剑火红刺目。他大吼一声,剑指上空,火苗直窜天际,砰的zhà出一片火红色的天顶来。 火焰中有丝丝光影闪动,挣扎着要突破这火焰之顶。风厉行的剑旋出一朵美艳的剑花,直扑那火焰天顶,火花bào裂开来,然后那光影轰然地在头顶bào出惊天的声响,现出它幽蓝的光芒。 焰休暗笑,风厉行看来可是被逼急了。 他不动声色,足尖轻点,向后退了一小步。然后他右手掌心向下,重重地按了下去,这时突然从他身下钻出一串火苗来。他掌心收起,全力投向上空,那串火苗竟然飞向空中bào散开来,与风厉行扯开的那片火焰天顶稳稳地对峙着。 风厉行大吃一惊,对焰休的这一手法力疑惑重重。虽然焰休所使的法术还未炉火纯青,但风厉行绝对可以保证他所使的正是他引以为豪的电雷压顶,而且已尽得真髓。 就这一晃神的刹那,焰休体内真气流泻而出,攻向了风厉行。风厉行已是心神恍惚,兀自揣测,哪还经得起他这样一击。只见风厉行剑身一震,人已重重地摔出了焰休血炼大法筑起的结界。 法慧虽被姒魅缠住,却始终关注另一边的风厉行。他见焰休使出电雷压顶时心中也是吃惊不已,如今看到风厉行被焰休击退,知道不可怠慢半步。 他大喝一声,拼尽全身真气击出了佛光普照,若是这般仍不能击退这周身白芒,他只能和风厉行一个下场了。 金光挣扎着从白芒中现出身来,和着热浪zhà开,姒魅受到巨大力量的挣破,急速退回到了焰休身侧。 法慧一得挣脱,即刻飞身冲向了风厉行,探手擒住他的衣摆,凭着最后一丝真气,拖着风厉行翻身回到了原来的石崖上。 焰休双手一收,白眉刺迅速回旋到他手中。众人皆自暗然心惊,此时洞中只留下他们气喘的声音,和熔岩热浪激起的声响。 焰休冷笑,随即转身伸手探向了一旁的风灵戒刀。当指尖触碰到刀把的时候,他就觉得一股妖异的冰火jiāo融的力量顺着手指迅速钻入体内,仿佛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一种嗜杀的快感,让他通体顺畅。 他仰天长啸,手中力量迸发,戒刀的刀身一点一点被他从石柱中抽将了出来。 刀身一离开石柱,发出一阵低鸣和嘶吼,犹如沉睡的野兽被惊醒。那裂缝之间的熔岩越流越快,在那声低鸣和嘶吼之后,嘭的一下从裂缝底下迸shè出来,竖起了一面巨大的火墙,拦隔在焰休同法慧等人之间。 那火墙持续迸shè了片刻,又在一阵轰鸣之下急速退回到了裂缝之中。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戒刀在焰休手中发出幽暗的火光,从刀把延展到了焰休手中,好似烙下的印记再也分离不得。 法慧失声叫道,“不好,戒刀刀魂认主了。千万不能让焰休带刀离开。” 法德和容弈数十人,纷纷提起真气,袭向焰休。焰休的脸上浮起一丝残忍决绝的笑容,左右手紧按刀把,眼见着就要挥刀相向。 突然,从洞穴中的某处旋出一片白芒,风卷残云般地撞向了法德等人。他们被白芒逼迫,胸口被真气击撞,同时一片哀声四起,就见他们又退回到了石崖。 白芒散去,众人更是惊诧莫名。 原来站在石崖边上的,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老fù人。她面容被毁,一块一块就像火烧般的模糊片片,她突兀的眼珠冷冷地望着法慧众人,嘴角似笑非笑,丑陋妖异地令人难以形容。 只听她粗哑的嗓音开口说道,“焰休,你快些离去吧。” 焰休暗自疑惑,全然不知这老fù的来历。然而她的道法倒是他熟悉的魅族妖法,如今又是来助他的,自然安定下来。 “不知是魅族的何人,今后焰休定然回报。” 法慧等人听闻焰休如此一说,面上神色严峻,看来是来者不善。 那老fù人却回道,“只是个粗鄙老fù,不必记挂,快走。” 焰休微微一笑,冲那老fù人躬身拜了拜,周身旋起红光白芒,瞬间消失在洞穴中。 法慧苦笑,有些艰难地起身,向那老fù人说道,“夫人既然是魅族中人,想必是要替璇玑报仇了。” 那老fù人冷笑,“一群道貌岸然的废物,还不值得我老婆子动手。” 容弈听到她对法慧如此不敬,怒道,“你既不动手,却还要协助焰休离开,你究竟想怎样?” 老fù人冷哼道,“那是我的事,不归你这目中无人的小娃子管。还是好好照顾你们掌门吧,他如今不但身心受挫,想必已是焦虑地想即刻回到天雷门呢。” 容弈一愣,回头看向一旁喘气的风厉行,“师父……” 风厉行被他一唤,才清明过来,急道,“必须尽快回到天雷门,我怕你师叔他们出事了。” 法慧立刻说道,“电雷压顶的秘籍是不是在卫师弟那?” 风厉行苦笑道,“正是。” 法慧即刻吩咐道,“容弈,你快和你师父同门快快回去,莫要耽搁。时辰算来,熔岩已退,魔鬼山山中的洞门应该开启了,你们快快从那里退去。” 容弈问道,“那师伯你们呢?” 法慧说道,“别管我们了,我们在这里和这fù人周旋。” 说完,他回头朝那fù人望去,只见她鬼魅的脸上奇怪地一笑。他正自琢磨她笑容背后的深意,却突然见那fù人向后一仰,竟是笔直朝裂缝的熔岩中掉落下去。 几名弟子飞纵到裂缝边,低头望去,除了流动的熔岩,却是什么都没有瞧见。 他们惊诧地对视,面上的表情更是古怪恐惧。 难道,这老fù人是鬼魅不成…… 79、第七十八章 魔魇 岩洞中陷入一片死寂,就连刚才喷薄而发的熔岩也突然寂静下来,正在岩石缝隙中缓慢移动,全然没有那一刻惊世骇俗的劲头。 几名弟子仍自站在缝隙边,互相对视,脸色已是青白jiāo加。 法慧缓步走到他们身边,冲着崖下探望了片刻,心中也是疑虑重重。现今局势看来已是越加混乱,那些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神秘人物,也渐渐浮出水面,开始蠢蠢yù动起来。 虽然璇玑已葬身此地,但是中原内仍有血魔宗的焰休和妖人的烈凤,再加上刚才那个老乞婆,还有始终没有露过面目的神秘黑手,恐怕中原是在劫难逃。 原本他们还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风灵戒刀之上,寄望以此做最后的生死一搏,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偏偏还被焰休得了便宜去。 焰休若是修炼风灵戒刀,如果能控制刀魂倒也罢了,如果反被戒刀所制,那岂不是世上又要多了一个妖孽不成?况且焰休不知从何而得的电雷压顶秘籍,竟然也已修炼地炉火纯青,这对中原来说更是毫无胜算。 法慧忍不住长叹一声,回头看向风厉行,他面色灰败,神色恍惚,显然是在担忧天雷门的事。 他走近风厉行身边,说道,“风掌门,这洞穴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速撤去,以免再发生意外。” 风厉行“啊”了一声,说道,“正是。况且我也急着要回到门中,此时咱们已经容不得任何疏忽了。” 法慧点点头,这才吩咐下去,一行人再次浩浩dàngdàng地向出口的方向行去。 按正常途径,从魔鬼山山口中的洞门进入,花不了多少时辰就能到达这炙炎麒麟把守的洞府。算算时辰,洞门口的岩浆应该已经退去,他们便从这一路离去想尽快离开魔鬼山。 正待行至洞门口,突然行在最后的法德大叫了一声,众人立时警戒地回头一看。只见法德左手按着胸口,右手却在怀中一阵寻找,想是在寻找某件事物。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这物事想必万分重要。 法慧匆忙走到他身前,问道,“怎么了?” 法德惊诧地抬起头,惊惶地说道,“冰菩提不见了。” 这回轮到法慧大吃了一惊,“咱们回头去找找,这是我寺中圣物。” 风厉行知道这冰菩提异常珍贵,虽然此刻他内心急切想要回到天雷门,但也只能按捺住焦虑之心留待原处,等他们返回原路寻找。法慧二人一路寻找过去,可是冰菩提的踪影却是毫无下落。 二人颓丧地回到洞门口,风厉行询问的眼神望过去,只见法慧苦涩地摇头,不住的叹气。 风灵戒刀没取得,却又将寺中圣物弄丢了,对法慧而言简直是五雷轰顶。 众人在洞门口稍事休息,失落沮丧的心情在空气中蔓延,一行人竟然毫无任何斗志可言。 “我想起来了。”法德突然叫起来,引得众人抬头看去。 “我想起来了,当我们在璇玑的迷阵中行路之时,我察觉有人在我胸口按了一下,那时我以为是幻觉所致。如今想来,必是那时被人偷去了。” 法德的话一出口,法慧彷如醍醐灌顶,说道,“糟糕,是被璇玑偷去了。” 法德点头道,“有这可能。” 法慧苦笑道,“一定是他。他能如此轻易击溃炙炎麒麟,一定是靠了冰菩提的帮助。我们太疏忽大意了。” 风厉行原先端坐在一旁,此刻听到法慧的一番话,突然想起冰菩提的功效来,就问道,“冰菩提能让滚烫之水顿时冷却,那是不是有这神奇能让灼热的岩浆也一时冷却呢?” 法慧面上一滞,“有这可能。” 容弈愤愤开口道,“也就是说,璇玑有可能没死。” 法慧点点头,说道,“方才那老乞婆来自魅族,而璇玑和魅族关系匪浅,若果真如此,璇玑可能被她救走了。” 风厉行叹道,“我们这次可是损失惨重了啊。” 话音刚落,只听洞中传出一声娇笑,跟随而来的是一个极致妩媚的声音说道,“只怕还要葬身此处呢。”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全身戒备,只见一道红影迅速从他们身边一晃而过,竟是直取洞门。 容弈怒道,“月煞妖女。” 同时,洞门轰然而开,外面火光热气飞腾,而月煞的身影飞出洞门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声喷然巨响。 法慧失声叫道,“大家快快离开,这妖女打开了巨石的机关。” 众人这才觉醒,慌乱地冲向轰隆隆即将关上的洞门。 原来这洞门之内设有机关可直接关闭巨石,若是石头落下,这洞口就会永久关闭,再也打不开。而整个山洞也会在巨石落下之后自行毁灭,外面的人从此不得进入,而困在洞中的人也将永远被埋葬。 众人冲向洞门,有几名弟子已闯了出去,然而月煞却伺机等候在洞外,手中利剑放出五彩光芒,那几名弟子只想一昧逃离全然没有防备,顿时被月煞击毙阻挡在洞门口。 那巨石缓慢地落下,法慧和风厉行对视一眼,立时飞身落至巨石之前,双双运起真气,用双手扛住了落下的巨石。 风厉行叫道,“弈儿,你同法德大师先冲出去,降住那妖女。” “是。”容弈和法德二人,飞速冲将了出去。手中真气却行在前头,直取洞门外的月煞。 就这一阻隔,月煞的法术被阻,给了身后其他弟子机会,络绎不绝地冲了出去。风厉行和法慧见所有人都冲了出去,相视一望,随即双双大吼一声。 真气bào散,那巨石被真气冲挡,顿时缓了缓势头,法慧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4 章 见机弯身一滚,翻出了巨石之外。二人刚翻出洞外,只听巨石发出轰鸣声响,砰然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顿时整座山晃动了良久,山中传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络绎不绝。 直到震动停止,法慧二人这才起身,这时月煞已被十几名弟子围困,却仍然不落下风。 月煞突然娇俏一笑,“算你们运气好,小女子不奉陪了。” 风厉行叫道,“莫叫她跑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月煞手中甩出无数萤光粉末,在岩浆火光中煞是缤纷。众弟子皆担心这粉末有dú,只能撤身退开。月煞就乘这空隙飞身掠出了魔鬼山山口,一道红光在萤光粉末中悄然褪去。 众人挥去飞舞的粉末,抬头看去哪还有她的身影。 风厉行苦笑道,“没想到连月煞都这么难对付,往后又该如何抵挡血魔宗?” 法慧也跟着苦笑一声,说道,“如今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咱们先分头回去,看情形之后再做商议。” 火光冲天,映shè着黑暗的天空一片血红,正如魔鬼之眼的传说,令人畏惧。 月煞飞身离去,却并未向中原方向,反是向着沙里岛的另一头飞纵了过去。她落至一处密林,踏着妩媚的步子嫣然走了进去。 林中枯叶发出沙沙声响,却掩不住林中某处传来的那种低吟。彷如鸟语虫鸣,又彷如万人低语。 月煞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只见那处发出一种黯淡极致的光,来源于一把戒刀。而刀前正端坐一人,正是焰休。 她嫣然笑道,“恭喜尊上夺得戒刀。” 焰休却不答她话,而是怔怔地盯着那把戒刀,他全身也同样发出那种黯淡极致的光芒,就好像在同那把戒刀低声窃语。 月煞见状也不说话,而是退到一边静静地凝望着。 突然,焰休抬起右手,手掌在身前旋转,红芒乍现,刺眼地照亮了周身百里。然后他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把。那种冰火jiāo融的感觉再一次出现,顺着他的手掌流进他的身体内。 像寒冰一样的零点,像熔岩一样的火热,两股力量在他身体里jiāo战,而他的天魔阕被夹杂在中间,仿佛要被其中的某个力量吸食过去。 一层薄薄的霜气集聚在他周身,发出淡蓝色的光,那光芒透出冷冷的寒气,把周边的草木都冻结了起来。月煞站得极远,却仍能感觉到那寒气逼人的力量。她忍不住抱了抱身子,向后又退出了十多步。 那寒气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突然瞬间隐入焰休的体内,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层升腾的热气,散发着暗淡的红芒。周边原被冻结的草木瞬间被烧烤起来,发出噼啪的声响。 那热气也持续了许久,突然从焰休胸前冲出一道白光和一道红芒,绚亮地美艳极致。那两道光芒之中好像隐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光影,飞旋着包裹起焰休的身子,把那股热气瞬间扑灭在光芒之中。 接着那红芒比白光更是明亮,俨然要把白光吞噬。 焰休长啸一声,猛然翻身而起,手中戒刀全力劈向身前那棵百年的巨树。那棵巨树一阵呵嚓声,突然往后一斜,整个粗壮的树干轰然倒向了地面,激起一阵浪潮。 焰休森冷地笑起来,那声音透骨寒凉,整个音调也已同他往日的声音不同。 月煞不禁打了个抖索,那是个她陌生的背影,更是她陌生的音调。 “尊上……”她低声开口唤道。 焰休停住了笑声,转身向她望来。那目光虽然隐藏在他的面具之下,却仍是冰冷地shè向她,就好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之眼,可以让人在瞬间灰飞烟灭。 “戒刀已为我所用,如今中原已尽在掌握。”音调低沉疏离,令人毛骨悚然。 月煞定了定心神,问道,“可是,他们说刀魂会控人心魄。” 焰休长笑道,“那又如何,我既是刀魂,亦是焰休。刀魂既是刀魂,亦是我焰休。” 月煞怔怔地望着他,心中莫名惊惶起来。他和刀魂只不过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又何来掌控之说。他原就爱恨分明,刀魂所在只是增强他的怨念罢了。 究竟是他掌控了刀魂,获得巨大的力量?还是刀魂控制了他,给了他无比的神力?谁又能知道,又何必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让整个中原在炼狱中坠落,让爱恨情仇在血的洗礼中毁灭? 他着了魔,已是魔,强于魔。 不是从他握有戒刀的那刻起,而是他心爱的女人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已在他心中成魔。 只是他需要一种借力,将他激活,将他击醒,然后沉沦。 月煞的目光中透出一种绝望,这并不是她所要的焰休,不是。为什么终要走到这一步,把他逼到无路可退,方死罢休。 她过去所作的一切,只不过为了赢回他的心,却并不想要他堕落,要他像魔鬼一样的令人畏惧。而那个神秘人,究竟想得到什么,他要她所作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难道她只是那黑手的一颗棋子,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吗? 她缓缓走向他,借着幽暗的月色,冷冷的光芒撒照在他全身,还有他……一头银白的发丝之上。 月煞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晶莹剔透地在月色中闪耀。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 一如既往的柔顺和冰凉,只是妖艳地令人动容。 突然,她忍不住探手想去揭开他的面具,她突然好想看看她梦想了许久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模样。她的嘴角泛起微弱的笑容,面具应声在她手中滑落。 她沉溺地抬头望去,却在见到那张绝世容颜之后,惊诧恐惧地后退了数步。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不停地在心中呐喊,而那张面容却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这张脸她无数次地见过,却并非是他。她胆战心惊,遍体身凉,他那双鲜红的眼瞳直直地望进了她的魂魄里,仿佛有种魔力在吸引她,在对她施下了某一种咒语。 他微笑,笑得犹如夺魄的修罗,“从此只听命于我一人,休要再做他想。” 月煞微微点头,面上浮起一丝笑容来,魂魄早已被招至他的掌心,从此堕落…… 80、第七十九章 主谋 究竟什么才是痛的滋味? 是体无完肤的灼烧,还是万念俱灰的冰凉? 什么都不是,而是转身回望,一切都是枉然,都是一场幻梦。 魂魄悬在半空,看着僵硬的躯体在人世间一点一点失去温度,就感觉像是经历了几生几世,眼中所见仿佛与己无关。 悄然而去,独留下冰凉的身躯。 他漫无目的地游dàng,兜兜转转间又回到了曾经住过十年的村庄。那里已是一片荒凉,残破的房屋,破败的街道,还有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顺着破败的街道一路寻去,一座荒废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他微微笑着,踏着枯叶走进了屋子。熟悉的摆设乍然出现,一下子勾起了许许多多令人回味的事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尘土遮掩的桌椅,擦出一条清晰的痕迹,仿佛把心头尘封的那些往事都擦得清晰万分。 恍然间,看见一个年幼的男孩在屋中蹿来蹿去,脸上洋溢着让人温暖的笑容,当然还有他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瞳。他看着男孩在屋里奔跑,时而游戏,时而认真地念书。 他的脸上现出了那么一丝欣慰的浅笑,无依的魂魄仿佛也感觉到了心头暖暖的滋味。 “铛~~~” 屋外遥远地传来了一声钟鸣,他从记忆中苏醒过来,脸上现出一丝朦胧来。他缓步走出屋子,抬头向着钟鸣传来的方向。 山顶云雾缭绕,明黄色的瓦顶露出一点,淡淡的檀香伴随着钟鸣在空旷的村落里弥漫。他举步向着山头而去,钟鸣越来越响亮,就好像在耳边,又好像遥远地在天边。 他循着钟鸣一路行去,云雾渐渐散开,高耸入云的佛像在云雾中现出身形,仿佛在低颂着经文,渐渐指引他拾级而上。 为什么这里的情景如此熟悉,安然地让他有了种想停留下来的念头? 他沿着佛像边的台阶继续向上走去,庄严的佛殿就在面前,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洒在身上安详而温暖。他不知道该走向何处,脚步却好像知道些什么似得,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空园。 他抬头凝视着牌匾,心中空落落的就好像缺失了一块。他跨步走进园子,园中那棵巨树茂盛非凡,似乎任何季节都无法夺去它的绿意和生命。 他摸了摸树干,感觉自己曾经也这样做过。他不自觉地又微笑了起来,转身走向禅室。轻手推开了房门,屋子里点着檀香,袅袅的烟雾和淡淡的香气,就好似推了他一把,让他突然像是回到了某个时候。 面善的老者,血迹斑斑的砖墙。 他猛然转身,竟然在雪白的墙壁上看见了三个触目惊心的血字:方宣宥。 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快离开,离开这里。 那个声音诡异又响亮,他简直是落荒而逃,匆乱地冲出了屋子。然后,心底隐约在告诉他一个地方,他必须去的地方。 他毫无意识,只是跟着那个声音去了。 寂静的悬崖边,被黑暗笼罩,无边的黑暗深处就好像是通往地狱的大门。 他呆立在崖边,怔怔地凝视着一切。 突然,几道炫光像猛兽的爪子从四面八方袭向他,他无意识地举手抵抗,心中似乎有着某个魔鬼在抓挠他,让他忍不住放声大吼。 野兽般的嘶吼过后,他似乎听见谁在哭泣,幽怨的哭声,旋绕在耳边让他发狂。他极力挣脱纠缠着他的几道炫光,然而待光芒忽然zhà开散去,他却见到自己怀中搂着一个女子。 苍白的小脸,无怨无悔的目光,还有那美丽抚慰人心的微笑,在他怀中美艳地绽放。她的泪一滴一滴落下,像滚烫的水,让他全身燃烧起来。 然后,他看着她的胸口渗出一片鲜红,血液疯狂地涌向他。而她的身体渐渐冰凉,可是嘴角的那丝微笑却依然火热如常。 “不……”他大喊,紧紧搂着怀里的身躯。他不能再失去,他只知道心里在不停地叫嚣,不能放手,绝对不能。他甚至叫不出她的名,却知道她要比自己的xìng命都要来的重要。 因为,她就是他的命。 怀里的感觉逐渐散去,他发现自己只是搂着空气,什么都没有了,炫光幻影,还有他需要的,渴求的微笑和温暖。 像是苏醒了一大半,他竟然疯狂地冲向了悬崖边,纵身跳跃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鼓噪,撕扯着他的衣袍。 落在崖底,一具尸体就躺在眼前。 他颤抖着走近,扑倒下来。那个熟悉的面容,那个还未在嘴角消失的笑容,仿佛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肺。脸上依稀有滚热的液体滑落,滴落在她娇俏的小脸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迹。 血泪,仿佛流不尽的愤怒和悲痛,永不停止。 “璇儿……”口中低喃,脑中就好像随着这个名字的到来变得清晰。 全身像火一样地烧起来,火红的光芒把他笼罩。然而,四周却陷入一片寒冷之中,漫天的雪花和冰霜把整个世界笼罩。冰火两重的jiāo融,彻底激起了他心中隐埋的一切。 鲜红的眼瞳滴落着血红的泪光,苍白的面容上是不可一世寒冷至极的微笑,银白的发丝在火光中飞舞。他怀抱起她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就好像那是他的全部。 一红一白两道光,飞舞在他身旁。他狂吼了一声,大地即刻陷入死寂。 魂魄突然急速地飞回,瞬间消失。 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原来的屋子,这回他终于看清躺在下面的躯体正是他自己。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死去,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放过那些卑鄙的世人。 他飞扑着回到了自己的躯体,灼热和寒冷jiāo杂着折磨他,潜意识里他奋力抵抗,他是璇玑,是来讨债的恶魔,谁也无法击溃他。 ***************************************** “小姐。”一名青衣女子推门而入,对着呆坐在床前的fù人低唤。 那fù人穿着粗糙的衣衫,面上系着一块面巾。眼睛紧紧凝视着床上熟睡的男子,目光中流露出无助和悲凉。她听到青衣女子的叫唤,木然地抬起头。 青衣女子轻叹了一声,说道,“小姐,他好些了吗?” fù人摇了摇头,“脉象混乱,气息微弱,全靠着他自身的法力抵抗着。冰菩提虽然让他免受熔浆灼烧,却也度了寒气给他。如今,这冰火两重的折磨,只怕……”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落了下去,面巾也无法掩去她眼角的担忧和悲苦。 青衣女子说道,“你靠着法力帮他续命,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fù人点头道,“我也知道。当时救他时,他已经半条命没有了。虽然现在比当时好转了些,却并不能让他完全好起来。他心中有恨,有怨,只会让伤情更严重,加之……加之天魔咒,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她忍不住抚摸着他满头的银丝,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可怜的孩子逼迫到这样的绝境?他从小无父无母,好不容易在普光寺中修行,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为什么天不从人愿,一定要让悲剧无止境地重演?” 青衣女子走近她,温柔地按着她的肩头,劝慰道,“小姐,怪不得你,要怪也怪云叶那恶婆子。若不是她被嫉妒蒙蔽了心,杀了姑爷,你也不会下那么重的咒。” fù人仍是哭道,“不,是我的错。我不该生下这孩子,我应该让他和我同归于尽,这样也好清净了。他也不会被逼到入魔的绝境,我也不用为他们担心至今。或者,当年的那把火应该烧死我,眼不见为净。” 青衣女子取出绢帕递给fù人,说道,“现在,他仍自昏迷,说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5 章 们能乘这时机,想办法解除天魔咒。” fù人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天魔咒,根本无法破解。当年惜云她……下了天魔咒,造成了多大的灾难,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自相残杀。风刹和子煞何去何从都不得而知,恐怕我也会像她那样痛苦而死。” 青衣女子忍不住也哭起来,说道,“当年惜云姑姑一失足,被那中原男子欺骗,那是她自己造的孽。虽然她相助族人抢回了半卷天魔秘籍,可是她却最终因为不忍下手杀死那男子,一错再错下去。她肚中怀着男孩,如若不卸去自身灵力,那孩子长大后会让整个魅族毁灭的。族长也是情非得已,才下令追杀于她。她万念俱灰下,竟然下了天魔咒。可惜我们只能算出生男生女,却无法辨识是否双生。一切就这样成了定局,想必惜云姑姑死时,也是悔不当初。” fù人苦笑道,“我也是悔不当初,这天魔咒固然厉害,却始终是个害人的东西。双生子,那是天魔咒命定的灾难,除了弟弑兄,兄杀弟,根本无从解破。若是兄弟二人终不能见,他们也会各自毁灭世间,别说整个中原,就连魅族也同样难逃灭族之祸。若是兄弟二人相见,我又将痛不yù生,只能眼睁睁看着某个死去。” 她顿了顿,“况且如今还有那个神秘人躲在暗处,处处为恶,要把我这两个孩子逼入绝境,他的目的很明显,志在他们两个身上。只是,我隐匿多年,却依然无法得知他究竟是何人?” 青衣女子说道,“他为何要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 fù人说道,“我也想知道,他究竟要什么?若是知道他是谁,也许就会清楚了。琴儿,族长有没有说起过什么?” 被唤作琴儿的女子摇头道,“没有。族长一直讳莫如深,曾听说公子向她问起过此事,族长也是闭口不答。” fù人叹了声说道,“看来我要回魅灵居一趟了,或许她会告诉我。” 琴儿立时面露笑意,说道,“小姐,你愿意回去?族长一直盼着呢。” fù人苦笑说道,“我这副鬼模样,只怕娘亲已经认不出了。” “怎么会?族长始终是你亲娘啊。” fù人点点头说道,“如今我也只能回去,璇玑伤势严重,凭我一己之力想来是没法救治他,只能依靠娘亲的法力了。” “那我们即刻动身,也好早日医治好公子。” “也罢。”fù人微微一笑,“你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一早动身,我也想早日弄清楚那人究竟是谁,究竟要得到什么。” “好。”琴儿立刻应道,转身就忙着准备去了。 fù人呆坐在床边,出神地望着床上的璇玑,“宥儿,是娘亲对不住你,对不住宇儿,对不住你爹啊。你安心吧,我一定会找到法子救你,一定不会让你和宇儿重蹈风刹和子煞的悲剧。” “只怕没这么容易。”屋外突然出现一道男声,仿佛一声惊雷激起了fù人全身的戒备。 她飞身闪出屋子,只见琴儿俯身在地,一名紫衣男子站立在屋外,全身笼罩在一片黑气之中,瞧不见他的面容。 fù人怒道,“你是何人,为何伤了琴儿xìng命?” 紫衣男子笑道,“一个区区小婢,还不值得我动手。” fù人这才低头凝视琴儿,见她依然有气息,心中稍定,抬头问道,“那你是谁?” 他大笑了一声,“你不是正想知道我是谁吗?” fù人神色一惊,说道,“你就是那个幕后真凶?” 他哈哈长笑,“正是。不过这幕后真凶我可不敢当,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别人,而是魅族的族长,你的娘亲,甚至是整个魅族。” fù人冷笑道,“此话怎讲?” 那男子沉声不答,而是大手一挥,黑气散尽,露出了他妖媚诡异的容颜。 fù人定睛望去,竟是吃惊地大退了一步,颤抖地说道,“是你……,居然是你。” 那男子显然很满意她吃惊的表情,笑道,“如今可否解除你的疑虑了,苏锦秋?” 苏锦秋苦涩地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逼璇玑和焰休到这般地步?” 那男子沉声说道,“我一个人多寂寞,有人来陪我岂不更好。况且是这样两个厉害的人物,我们三人一起毁灭这世界,不更快哉?” 苏锦秋冷笑,她心里当然明白他一定别有其他目的,“不用拿这套说辞来骗我,你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 “随你怎么想吧。” “你受过苦,应该明白痛苦的滋味,何必让别人也深受苦楚呢?”苏锦秋善言相劝。 然而他却讥笑道,“魅族让我痛苦了一生,我当然也要让你们也一起痛苦,这样我才会甘心啊。” 苏锦秋问道,“那你今日来又为了什么?” 他眉脚轻抬,说道,“救他。” “你会如此好心?” “当然不会。”他笑道,“不过,若是他死了,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牵扯在一起,可不是让他这样轻易死去的。我还想看看,将来某一日,兄弟相残的景象呢。” 苏锦秋咬牙说道,“卑鄙。你简直是个无耻小人,一个令人生恶的魔鬼。” 他笑道,“口舌之快尽管使出来吧,只怕以后你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说罢,他足尖一点,竟是飞纵向了屋子。 苏锦秋摆开架势,挡在屋前,怒道,“我不准你碰他。” 他只是嘿嘿一笑,随手甩出万丈黑芒,像黑暗铺天盖地地撞向了苏锦秋。苏锦秋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然后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撞了一下,口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随即晕死了过去。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刹那,她看见的是他寒冷无情的笑容。 81、第八十章 魔神万象 紫衣男子站在床前,怔怔地注视着璇玑的容颜。苍白的面容,银白的发丝,每一样都彷如刺进了他的心里。他冷笑出声,浓黑的妖气旋绕在他周身,犹如厉鬼。 一切不会如此简单地结束,他绝不允许他多年的计谋毁于一旦。 他探手出去,正要按向璇玑的额头,突然察觉到身侧有股真气直逼他。他眉头一皱,出手如电,旋身向那处挥出了一掌。 顿时,那股真气犹如千军万马的态势,在他身前bào开。他勉力接下,身形微微向后退了半步,体内气息也跟着混乱了几分。他不由心头暗惊,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击他退步? 举目望去,只见屋中站着一名老僧,慈眉善目,雪白的胡须垂至胸前,脸上红光满面,显然并未因为他刚才那一击有半分的伤害。 他心中隐约觉得不妥,却不露声色,冷笑道,“何人?” 老僧和煦一笑,回道,“世外之人。” 紫衣男子冷哼一声,说道,“既然是世外之人,何必管世内之事?” 老僧仍是笑道,“原本老衲不愿多管,可是实在是施主欺人太甚了。” 紫衣男子说道,“哦?我如何欺人太甚了?” 老僧指着屋外昏迷的苏锦秋和琴儿,说道,“两个弱女子,你毫不留情,岂非欺人。” 旋即,他又指向床上奄奄一息的璇玑说道,“一个垂死之人,你也不放过,难道不是欺人太甚?” 紫衣男子大笑,说道,“我并没有伤害她们,至于璇玑,我也并非想伤他xìng命,而是救他。” 老僧说道,“你救他无非是为你心中恶念,又是何苦。” 说罢,他逼近一步,又说道,“都是孤苦世人,何必互相怨念折磨?” 紫衣男子恨道,“这世间诸多恩怨,大师难道能解吗?” 老僧笑道,“无解。” “既然无解,大师缘何庸人自扰之?” 老僧摇头道,“并非世间无解,而是老衲无法解之。若要解开,唯有你们自己而已。” 紫衣男子出神地望着老僧,显然并不明白他话中深意。 老僧弹了弹衣袍说道,“勘破,放下,自在。” 紫衣男子冷笑道,“大师说的好容易,若是世事都能如此简单,又怎会有诸多不公之事,又怎会有诸多困苦之人。” 老僧点头说道,“不错,一切皆源自世人贪念。” 紫衣男子讥笑道,“那如何勘破,又如何放下?” 老僧苦笑道,“若是都将自身不幸归结于他人,那么永远勘不破,放不下。只有自己的心结解开了,最终才会明白一切皆是枉然,才会体会到世间恩怨情仇的可笑和荒唐。” 紫衣男子冷哼,说道,“大师也应该明白,你们修佛之人不是说,今生之果源自前世之缘嘛,一切皆已注定,我们又何须违背天理,逆天而行。” 老僧摇头苦叹,“想来施主并不想放下了。” “正是。” 老僧说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多说。他,我一定要留下。施主,可以自行离去,老衲也不为难。” 紫衣男子笑道,“如果我一定要把他带走呢?” 老僧微微笑道,“施主可以试试。” 紫衣男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开始盘算。刚才与这老和尚硬接了一掌,丝毫没有占得上风。如今瞧这老和尚的谈吐和修学,似乎并不在普光寺净空大师之下,看来要想把璇玑安稳的带走并非易事。 他忍不住问道,“璇玑和你有什么渊源,你为何要救他?” 老僧说道,“施主心魔难解,这个孩子却并非无yào可救。他与我佛有缘,心中仍有佛xìng,老衲不忍见他在世间纷扰中被dú害。” 紫衣男子回头瞥了一眼璇玑,笑道,“他心魔已初成,焉有佛xìng,可笑,可笑至极。” 老僧摇头说道,“他虽然心魔初成,却仍有一丝善念留存。十载的修行,受尽佛光普照,岂能如此轻易被恶魔驱使。这便是他与你的不同,他心中有爱,男女之爱,他心中有情,母子之情,婆婆养育之情。他割舍不掉,一旦他狂躁,悲愤,怨怒,这些便是救他的解yào。” 一番话,简简单单,却犹如一股巨浪翻进紫衣男子的心中。他不由面色微变,有那么一丝怨dú和嫉恨。 老僧继续说道,“而你,没有爱,没有情,孤独无依,没有人能救你,唯有你自己放下。” “住口。”他有些愤怒,吼道,“你想激怒我?” 老僧摇头说道,“施主心中早已认定是天命所归,又怎会因为老衲几句话被激怒呢?” 紫衣男子再次问道,“你究竟是何许人?究竟想要什么?” 老僧轻笑道,“老衲说过了,只是世外之人。想要的也不多,唯璇玑而已。” 紫衣男子嗤笑道,“我也要的不多,唯璇玑而已。” 老僧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看来今日我们必然要决一生死了。” 紫衣男子只是冷哼了一声,突然出手探向床上的璇玑,动作迅雷无比,十指如爪,掌心盘踞黑气,眼见着就要罩住璇玑的脸面。 老僧却毫不惊慌,显然已料到他的打算。他抓起颈中佛珠,挥手一摆,佛珠立时闪着金色的光芒向紫衣男子飞了过去。 金芒所到之处,把黑色妖气撞得粉碎,光亮亮地照明了整间屋子。紫衣男子伸向璇玑的手迫于佛珠的力量,不得不撤了回去。佛珠在他身前转了一个弯,随即又向他的面门冲了过去。 紫衣男子口中大喝一声,双手握拳击了出去,一股气流夹杂着黑色妖气如奔雷之势撞中了佛珠。佛珠在半空中停顿了瞬间,突然轰地一声在黑气中bào散开来,一颗颗飞散在空中。金芒也随着飞落的佛珠珠子,消散于无形之中。 老僧不由眉头微皱,心中也有些暗暗吃惊。这紫衣男子竟可以无视佛珠的佛法侵袭,反而能用自身妖气将佛珠击溃粉碎,这样一个妖孽,岂非已是与佛同等境界? 紫衣男子见老僧怔愣,不由冷笑,双手高举,黑气从脚底一直旋至掌心,整个人被黑气包裹。突然,他双手落下,如同囚徒从牢狱中挣扎而出,瞬间黑气聚拢至他身后,现出一道道人形。 有嘶吼的,有冷笑的,有猖狂的,无数的人形汇拢在他身后,犹如孔雀开屏,只是,不是妖艳美丽的羽毛,而是浓重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气。 老僧大吃一惊,惶然后退了一步,口中叫道,“魔神万象……” 传说中,天地混沌初开之时,群魔乱舞,大地在一片死寂的气息中生存覆灭。直到一日,出现了一个青年,拥有无与lún比的本领,他利用日月精气和自身修为,在天地相接之处做法,吸取了天地万魔妖气。 足足百日,万魔归宗。 那青年也成就一段魔神传说,是天地妖魔万物膜拜的神明。唯有在妖魔万物复苏觉醒之际,魔神才会再度现世。 紫衣男子使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法术,老僧面上不由变色。 若能练成魔神万象,也就意味着魔神将要现世。而魔神现世,必然意味着天地妖魔万物皆已苏醒。那么,眼前的紫衣男子是其中之一,剩下的还有谁? 璇玑? 老僧忍不住转头望向璇玑,实在不忍他堕入魔念,永世不得翻身。心中突然下定决心,决不可让紫衣男子得逞。 只见他突然盘腿坐下,双手在胸前摆成圈,口中急速jiāo替暗念伏魔咒和梵音咒。金芒耀眼地在他周身旋开,和紫衣男子的黑气相互对峙着。 紫衣男子心中暗哼,原来是普光寺的和尚。可是以这老僧的修为,应该是中原名声响亮之辈,为何却从不知晓此人的底细? 他收起心中烦念,回顾了一下四周。屋子十分狭小,每个角落之处都被金芒黑气笼罩,没有空余。 伏魔咒和梵音咒在屋中回响,激起了紫衣男子身后黑气人形的嘶叫和怒吼,整个屋子都在震颤着,摇晃着,仿佛瞬间就会被坍塌覆灭。 正在双方对峙不下时,突然奇异的事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6 章 生了。 只见床上安睡的璇玑,竟然直直地翻坐了起来,迅猛地扑至金芒黑气jiāo接之处,正是老僧和紫衣男子两人的正中。两股力量就像绳索将璇玑撕扯在中间,璇玑双目紧闭,面上开始出现痛苦的神情。斗大的汗珠从脸颊低落下来,却无法减轻他任何的痛苦。 这究竟是什么? 璇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冰窖里,寒冷的玄冰在一分一分减低他身体的温度。他的四肢麻木,无法动弹。可是,他的意识却清晰万分,他能感觉到刺骨的冷在他体内蔓延,像针扎一样的疼不停地扩散。 接着,他感觉全身都要bào裂开来,那种寒冷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把他彻底毁灭掉。他想要愤怒,想要嘶吼,可是却提不起任何的力量,就像万念俱灰的刹那。 为什么他只觉得悲伤,有种不愿离去的情怀? 为什么他只觉得寂寞,仿佛无人陪伴了许久? 为什么他只觉得哀愁,是可怜自己还是别人? 细碎的声音缭缭绕绕地传了过来,传进耳朵,犹如一种来自天上的神力把全身的痛苦,把思绪中的悲伤寂寥都击退。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脚步跟随着那声音慢慢地前行。 温暖洒进了心窝,他面露微笑,就像是寻到了归处。 “宣宥……” “法静……” “师弟……” “小师叔……” “璇玑……” 无数的叫唤声在耳边回dàng,那些声音都仿佛化作了一条纽带,牵引着他回到某处。他需要去那里吗?他问自己,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他知道他应该去那里。 “璇玑……” 紧接着,一声bào喝仿佛醍醐灌顶,又犹如一记沉重的钟声,片刻把他从黑暗中拉扯了出去。 双目圆睁,四周被金芒黑气旋绕,分不清方向,看不清一切。 这是哪里? 身体的两侧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撕扯他,他的心思摇摆在中间,不知该往何处? 突然,手中闪出一片光芒,金红色的光夹带着火热的真气在他全身烧灼起来。他大吼一声,挥出手中金红色光芒,向着那片黑气袭了过去。 只听黑气中传出一声惊叹的抽气声,随即那股力量顿时减弱了下去。隐约间见到一抹黑影从窗子窜向了屋外,黑气也紧跟着那身影飞速地离开。 璇玑看着挥出去的金红色光芒又回到手中,他紧握着,熟悉地抚摸着,感觉着它的灵力在充斥他的全身。 珀珠,在真气鼓dàng中发出低鸣,久久不去。 他茫然地望向另一边,只见那里端坐着一位陌生的老僧人,慈眉善目地对着自己微笑。老僧眼中掩不住的惊讶和赞叹,璇玑纵然已入妖道,却是个在佛魔之间摇摆的境界。 心乱,则成魔。 心静,则齐佛。 “璇玑……”老僧轻唤一声他的名。 他仿佛全然不知,嘴角微微一笑,身子却笔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屋子又一次陷入沉寂…… 82、第八十一章 重聚 阳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棂洒在青石砖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是岁月刻画在上面的一丝记忆。缭绕的烟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轻浮在柔软飘渺的白纱之间。魅神雍容华贵的神像隐匿在层层虚幻里,焕发着神秘无穷的力量,在召唤着世间万物的生灵和孤魂。 两名女子端坐在大殿两侧,默默地注视着彼此,目光jiāo织间泄露出无奈的惋惜,无尽的悲伤和道不尽的思念。这样的面对,度过了多少的年月才又重现?这样的相聚,度过了多少的悲欢才又换来? 除了叹息,唯有叹息。 左侧的白衣女子皱着眉头,细细地端望着对面的fù人。她满面的风霜和斑驳,仿佛在诉说着她那么多年来的辛酸和悲愁。她明明要比自己年轻,却苍老地如同荒芜的沙漠。脸上的那些伤痕和印记,就像是伤在自己的心口那么地痛,那么地怨。 “秋儿……”白衣女子哀婉地唤了一声,道尽了所有的苦。 苏锦秋呆愣地坐着,这些年来的孤独和悲愤在心中汹涌,她只是凝视着对面的娘亲,嘴唇颤抖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不曾怨过当年自己的草率和冲动,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遇见她一生挚爱的男子。她也不曾怨过自己是妖族的一分子,因为这原就是生来的命运,无从更改。 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远远要比失去的来的多。除了她永失所爱,除了她犯下的那一个无法弥补的过错。她一直努力着改变这个错误带来的巨大的灾难,她也一直勇敢地坚持着薄弱的信念。不曾哭泣,不曾放弃。 然而,此时此刻,娘亲的一声温柔轻唤,却叫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瞬间肝肠寸断。 她起身,扑了过去,温暖的胸怀让她不由自主地软弱起来,“娘……” 悲苦凄迷的声音,像把刀捅进了苏族长的心里。她轻柔地怀抱着女儿,透过她颤抖的身躯仿佛也感应到了这些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厄难和艰辛。 “我可怜的秋儿……”她轻拍着苏锦秋的后背,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母女二人相拥着哭了许久,直到落日的余晖缓缓从殿中逝去,才渐渐平复下来。 苏族长无不惋惜地捧着女儿残破的脸,暗自叹息,想当年她是何等的倾国倾城,艳光四shè,如今却只留下这满目的疮痍。那时,她尚自年幼,天真烂漫,纯洁无瑕,翻转的过往仿佛还在眼前。苏族长的记忆里仍是那个灵动的女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张破损的脸和记忆重叠在一起。 这样似乎太过残忍,更别说去探究这张脸的背后承载了多少的悲辛和苦难。她真的做不到,所以直到现在她都不敢问出口,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苏锦秋匍匐在娘亲的膝头,唯有那双水灵的眼睛还依稀能找到当年的身影,她怔怔地望着娘亲,隐约从她脸上读出了些许疑惑和犹豫。 她微微一笑,说道,“娘,你问吧,回忆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一场灾难,它还意味着我某段美好的过去。” 苏族长又叹息了一声,问道,“秋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苏锦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说道,“当年我犯了如此的大错,原本要同他一起去的。那时我万念俱灰,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我放了一把大火,想和他一起烧成灰烬,来赎我的罪过。火烧遍全身,我却感觉不到疼痛。我看着他好似睡着的模样,心里就觉得解脱了一样。” “你怎么这么傻?” 苏锦秋苦笑道,“是啊,真傻。” 苏族长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问道,“那你怎么又活着出来的?” “说来很奇妙,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段经声。虽然遥远,但却万分的犀利和强烈,那一瞬间我忽然恢复过意识来,全身烧灼的疼痛几乎让我幡然醒悟。我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还在血雨腥风中,我不该只为求得自己解脱,却全然不顾他们的安危。”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意识,我想活着,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解救我的孩子。那种感觉猛烈涌现的刹那,有一股力量把我从火堆里解救了出去。然而那时我已被烧的面目全非,我甚至不敢确定我是不是还活着。接着,那经声再一次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就像春日里的微风轻拂过脸庞的感觉,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不见了。然后我陷入了昏迷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族长听了唏嘘不已,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是何人救了你?” 苏锦秋摇摇头,脑海里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来。 当她从难耐的疼痛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见到一位白须红面的老僧人,微笑着站在她身侧。 她干涸的喉咙挤出声音问道,“你是谁?” 老僧人笑说,“世外之人。” 她又问道,“是不是你救了我?” 老僧人微笑摇头道,“救你的人是你自己,若非当时你心中存有求生的意识,谁也无法救你。” 她苦涩地点点头,“是,我还不能死,我的孩子还需要我。” 老僧人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你能想明白就好,世间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非凡人能掌控。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谁也逃不脱。” 她苦笑道,“我并不怨由来这世间一遭,只是我从无恶心,从不害人,为何仍要受这家破人亡之苦?” 老僧人在她身旁坐下,侃侃说道,“今生之果源自前世因,怨念累积至此,人生只不过在照着它的形迹流逝而已。而你如今也犯下过错,将来之难不可预测,你的孩子若是遭受恶报,也是源自你的怨dú和不甘。” 她似乎若有所悟,说道,“大师,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解救他们?” 老僧人摇摇头,“一切都必须由你一力承担,是善是恶也由你自心决定。唯有你自己解除了恶因,才能救你的孩儿出恶果。” 苏锦秋陷入沉思,待她愕然醒转,只见那老僧已飘然而去。 苏族长听罢,说道,“这僧人必定是位得道高僧,简简单单几句话却道尽一切玄机。” “是,我也这么想。”苏锦秋起身坐到她身边,接着说道,“我一直猜想这僧人的来处,当时的经文如若不错应该是普光寺的梵音咒,能将经咒念诵到如此博大精深,力量无边的,除了普光寺的净空大师别无他人。” 苏族长赞成地点头,说道,“的确只有他有这样的功力,可是依你的描述,那老僧人足有百岁,那个时候净空应该只有六七十岁而已。” 苏锦秋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可是如果不是净空,那又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普光寺净字辈的只留下净空一人,达字辈的自从达志法师圆寂后也已一个不剩,可那老僧人偏偏念得就是梵音咒,实在令人生疑。这些年来我也曾多方打探,从未听闻普光寺还有百岁左右的高僧。” 苏族长轻柔地拉过她的手,说道,“那老僧人既然说了是世外之人,我们也就不必再去较真。你先说说你这些年又去了哪里?怎么不回来找我?” “被那位大师点化,心中清明了许多。但是我仍是疑惑无影堂为何要对我们下此dú手,所以我暗中隐藏,悄悄混入了无影堂中。可惜却一无所获,直到宥儿挑破了云叶的真面目,才知道她一直是无影堂的背后cāo手。只是,我很难把当年那个义薄云天的女侠和这个被嫉妒蒙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苏锦秋叹了口气,“不过,终究是大哥和我愧对了她。” 苏族长问道,“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为何还不回来?” “因为我突然发现在云叶下落不明之时,无影堂没有自乱阵脚,一切事务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以我认为云叶只是无影堂的傀儡,她的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黑手。当年之事可能是云叶所为,但现在迫害宥儿,挑唆宇儿的人一定是那个神秘人。” 苏族长点点头,说道,“暂且别去理会云叶,当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苏锦秋点头道,“正是。这次急着回来,便是因为宥儿的事。” 苏族长一惊,问道,“宥儿怎么了?” “他……他被那个人抓走了。” “什么?”苏族长震惊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问道,“你是说……” 极度的恐惧满溢心头,她甚至不敢说出那个名字,“究竟怎么回事?” 苏锦秋按着额头,伤心地说道,“宥儿去了魔鬼山,想盗取风灵戒刀。无影堂对他身边的人施了人偶术,在他夺刀的时候暗下杀手。宥儿中计掉落熔岩,幸好他身上有普光寺的冰菩提,否则真要灰飞烟灭了。我把他救了下来,想法子替他解除身上的苦痛,可是那千年熔岩和佛至圣物jiāo融的冰火之dú又岂是我一人可以解除的。我正想着要把他带回来,请娘亲帮忙,那个人……就出现了。” 苏锦秋的脸上出现一丝惊恐,是对那个人的畏惧,更是失去孩子的一种惊惧,“我斗不过他,等我醒来,他已经不见了,宥儿也一起失踪了。” 苏族长搂着苏锦秋,劝慰道,“他暂时不会对宥儿怎样,否则何须如此麻烦把他带走,他定然还有他的yīn谋。” 苏锦秋抬起头,问道,“娘,你告诉我,他究竟要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的两个孩子逼到这样的绝境,我和他无冤无仇。” 苏族长苦笑一声,说道,“他和你无仇,可他和整个魅族有仇,他的怨恨源自另一场灾难。可是对如今的他来说,报仇已经不重要,他已成魔,心魔作祟,难以自拔。就算亲情,恩情都已经救不了他。” “他如此逼迫,总有他的原因,他想从宥儿和宇儿身上得到什么?” 苏族长摇头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应该和天魔阙有关。” 苏锦秋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的错,偏偏让孩子来承担罪过。” “秋儿,自怨自艾没有大用处。” “我知道。”她点点头,“可是想到这些年和孩子分隔天涯,心里就会苦不堪言。那时在百忧谷的山崖底,第一次遇见宥儿,见他气宇轩昂,清风道骨,心中欢喜不已。谁能料到,短短半年却生出那么多是非,让他身陷囫囵,孤苦无依。” 苏族长也不由叹息道,“是啊,当年听清儿述说她所见的法静之时,我也甚是欢喜。当时听到他有一双银瞳,我便知道他是中了天魔咒了。虽然知道他诅咒缠身,但是听闻他在普光寺跟着净空学艺,心里也安慰不已,心想着或许佛光普照和佛音缭绕能把他从诅咒里解救出来。然而,当清儿把他带到魅灵居的时候,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7 章 短短时日,一个前程似锦的少年却已初成妖魔。当时真该让清儿早点将他带回来,告知他一切,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苏锦秋抬头看着娘亲悔恨jiāo加的面色,知她心中也困苦不堪,便劝说道,“娘,不怪你。世事难料,我们又如何掌控事情的发生。” 苏族长抹抹眼角,说道,“是,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宥儿,想法子解除他们身上的天魔咒。宇儿那边如今还无动静,有清儿看着我们暂且可以放心。不过那个人似乎一直再挑唆宇儿,我们不能不防。” 苏锦秋无奈地苦笑,“就算找到宥儿又如何,天魔咒无可破解。难道要把他和宇儿分开,永生永世不让他们见面?” 苏族长回头遥望着魅神神像,沉思了片刻,突然沉声说道,“也许……会有法子的。” 苏锦秋面上一喜,问道,“什么法子?” 苏族长牵起她的手,说道,“你跟我来。” 苏锦秋跟着苏族长缓步朝着魅神像走去,撩开层层白纱,清晰可见魅神的容貌,神圣妙洁。苏族长面对神像,虔诚拜倒,匍匐在神像面前口中默念着咒文。 咒文断断续续,诡异万分,持续了许久,只闻原先寂静的大殿中传出阵阵微风之声。微风涌动,吹起柔顺的白纱轻舞飞扬。魅神像闪出一道道白芒,将整个大殿围裹在其中。 苏锦秋站在一侧,凝目环视四周,却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一切都陷入在迷蒙白芒之中。身边涌动的波潮,仿佛在拉扯她进入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空间微微扭曲,即像是化为无形,又像是幻化重生。 她怔怔地呆立着,灵魂仿佛陷在一片困惑混沌中,她竟然记不起任何的事,任何的人。那股力量就像是席卷进躯体里,掏空了所有的念想和记忆。 突然,她感觉有人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前方走去。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前行,却不晓得要去往何处。 白芒像倒退的风景,渐渐在她身侧散去,迷蒙的四周渐渐开始清晰。只觉轰然一声扑面而来,脑海中的记忆,身体的残缺和内心的苦痛瞬间归位。 她终于记起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她疑惑地转过头,娘亲正牵着她的手站在一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族长抬起左手,指了指前方。 苏锦秋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庄子,壮阔华丽。庄外高高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魅灵居。 苏锦秋面色一愣,抬头遥望,魅神殿的尖顶突兀地耸立在那处。 83、第八十二章 虚灵幻界 苏锦秋掩不住满面的疑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刚才不是还在魅神殿中吗?” 苏族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从未在魅神殿中。” 苏锦秋神情一愣,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 苏族长缓步走向魅灵居的大门,说道,“刚才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虚境,并非真实所在。” 苏锦秋跟在苏族长身后,问道,“娘,我还是不明白。” 苏族长回身牵起她的手,并肩走向魅神殿。二人行至殿前石阶,双双停了下来。 苏族长凝视着高耸的殿阁,才缓缓道来,“这才是真正的魅灵居,真正的魅神殿。我们刚才所在的地方,以及我们ròu眼中所见的那个魅灵居,只不过是用来迷惑敌人的障眼法而已。” 苏族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从惜颜叛变之后,我心中总是惶惶不安。那场叛乱,牺牲了多少无辜的族人,堪称有史以来魅族最大的灾害。为了族人的生存,我们不得不离开魅灵居,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可是魅灵居毕竟是我族世世代代的久居之地,我和族中三大长老实在不忍心抛下这里,心中更是担忧叛乱之人把魅灵居损坏,践污了魅神娘娘。所以我们四人商议,布下结界,把真正的魅灵居保护起来。然后又布下疑阵,造了一个魅灵居的虚境。” 苏锦秋恍然大悟,说道,“是魅神娘娘创立的虚灵幻界?” 苏族长点点头,说道,“正是。三大长老早已跳脱三界轮回,法力无边无际,可她们甘愿牺牲自我,终身留在魅神殿中维系虚灵幻界。” “听闻维系这个阵法,需要消耗元神真气,三大长老日以继夜,想必困难万分。” “不错。所以这些年来我也试图在族中找寻接班人,希望能接替长老维护族人。然而族中能修炼成道的却少之又少,你这孩子也颇有天分,却荒废了这么多年。”苏族长忍不住叹息,说道,“若非惜颜叛族,她的确有能耐接替长老之职,可惜了,可惜了,都是造化弄人。” 苏锦秋走近搂住娘亲,劝道,“一切都是天意,娘,你莫要太挂心。” 苏族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我明白,如今想来三位长老如此维系,并非十全之法。我们真的不该总是萎缩在后头,一味的死守严防,彻底地解决才是唯一方法。” 苏锦秋有些迷惑,问道,“娘,我不明白,彻底解决和虚灵幻界有什么关系?” 苏族长微笑道,“和虚灵幻界的确无关,但和三大长老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说?” 苏族长接着说道,“三百多年前,天魔秘籍被盗,虽然惜云不惜一切代价寻回了天魔诀,然而天魔阕流落中原,始终是我族的心头大患。尽管天魔诀的威力不可小觑,但是终究抵不上两卷同习的功力大。当年三大长老苦心专研,以天魔诀为引,研习出了……” 说到此处,苏族长不由眉头一皱,神色黯然了下来。 苏锦秋似乎已经明白了,说道,“她们创出了……天魔咒。” 苏族长点点头,“不错。天魔咒,一个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咒法,一个不到生死关头不能使用的咒法。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族人,保护魅族。” 苏锦秋苦笑道,“中原人都惧怕我们魅族,他们又怎会想到我们也同样惧怕他们,惧怕他们练成天魔阕,毁灭我族。这都是天意吗?他们夺去了天魔阕却谁也练不成,我们创出了天魔咒却残忍地诅咒了自己。天魔咒固然让天魔诀威力倍增,然而它却有这样一个大缺憾,真是自作孽。” 苏族长苦叹道,“我们都想修真得道,其实结果我们谁也跳不出三界,只要有世俗纠葛,就无法真正的得道,无法真正的超脱。” 苏锦秋抬头遥望天空,问道,“三大长老有破解之法吗?” 苏族长无奈地摇头说道,“没有,若是有,又何来那场无辜的杀戮。” 苏锦秋有些失望,问道,“那我们来找三位长老,又有何用?” 苏族长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这次又有些不同,宇儿和宥儿不但身负天魔诀,更是机缘巧合地练成了天魔阕。如今诀阕合并,说不定三大长老会有破解之法。” 苏锦秋点点头,说道,“能有自然是好,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抱太大的希望,有时候失望远远要比无望更悲剧。” “一切顺其自然。”苏族长说罢领着苏锦秋踏上石阶,在大殿殿门外站定,苏族长恭敬地作揖,说道,“长老,族女苏然携女苏锦秋一同拜望,有要事相商。” 大殿里沉寂了许久,直到苏锦秋快要以为殿中无人之时,殿内才传出一个幽婉的女声,“进来吧。” 苏锦秋松了口气,看着娘亲推开殿门,这才举步跟着走了进去。 魅神殿一如既往的安静与平和,魅神娘娘的神像也如同以前那样,隐匿在一片烟雾缭绕的白纱之间。苏锦秋凝目望去,只见殿中安置着一口大缸,缸内储满了清水。 清水在缸中隐隐流转,就像有一只手在缸中不停摇动,使得清水现出一个漩涡状。漩涡中央透出一丝光亮,七彩之色jiāo替闪烁,犹如雨后彩虹。 大缸边围有三角,喻为天、地、气,三角所对应之处各有一女子把守,端庄素净地屈膝跪坐着。 苏锦秋细细打量三名女子,她们全然没有魅族女子该有的艳丽与年轻,肃穆的面容上满是憔悴和疲累。苏锦秋心中不免有些辛酸动容,三位长老原已脱离三界,可以长身不老,永葆青春。然而她们却为了族人安全,不惜常年耗费自己的元神真气,才落得如今这副面容。 这时,跪坐在东南角的大长老莫云岚,开口问道,“不是与你说过,不要轻易进入原界,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破坏了虚灵幻界,我们这么多年的精力岂不是白费。” 苏族长向三位长老说道,“实在是万不得已,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轻举妄动。”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跪坐东西角的二长老宋雨欣不由眉头蹙动,急问道。 苏族长长叹一声,说道,“天魔咒开启,又现乱世。” 三长老秦艳容问道,“难道又是他们?” “不是。”苏族长苦涩地摇头,说道,“是小女锦秋的一对双生子。” “什么?”莫云岚大吃一惊,抬头看向苏锦秋,这才发现她面容损毁,问道,“这究竟怎么了?” 苏锦秋拜倒在地,哭着说道,“是小女被仇恨蒙蔽,竟害了自己的孩子。小女原想焚火自尽,却受世外高人搭救,留了这半条xìng命。小女心有不甘,誓要找到解救之法,把我那对可怜的孩子救出苦难。” 莫云岚叹了一声,说道,“都怪我们当初一念之差,竟造出这般怨念深重的诅咒来,害人害己啊。” 苏锦秋抽泣道,“恳请三大长老想出破解之法,救救我的孩子吧。” 宋雨欣苦笑道,“这咒法原就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使用,我们又何尝会想到这样的结果。三百年前的事我们闭口不提,并不是我们想要yù盖弥彰,而是根本无力可解。” 苏族长搂住女儿,说道,“长老,这次或许有所不同。” 莫云岚问道,“有何不同?” 苏族长回道,“这两个孩子因缘巧合之下,已经练成天魔阕,诀阕合并,法力无边。若非有天魔咒在身,必定是个异世奇才。” 莫云岚面色动容,分别和宋雨欣、秦艳容对视了一眼,微微沉思。 苏族长不敢打扰,只能焦虑地盼着她们的回应。 良久,才听到莫云岚开口说道,“诀阕合并倒的确出乎我们的意料,当初创立天魔咒之时,是以天魔诀的不完整xìng为由,以此来弥补天魔诀的缺陷。如今他们练成了天魔阕,完整了天魔秘籍,那么也应该有办法可以去除天魔咒的咒力。” 听到此言,苏族长二人不由面色微喜,宋雨欣急忙说道,“你们也万不可抱太大的希望,这个需要些时日专研,我们可不保证一定能行。” 苏锦秋已顾不得这些,听到有希望早已欢喜异常,“这个自然,一切静待长老的佳音。” 莫云岚点点头,说道,“你们再不可盲目前来,若是我们想到破解之法,必然会现身告知。” 苏族长说道,“这个我明白。不过烦请长老能够尽快想出破解法,如今世道祸乱,浩劫在前,那两个孩子已经初入魔道,法力更是不可测量。况且当年的恶鬼也在背后伺机而动,我们已是腹背受敌。若是慢了一步,就算有了解救之法也于事无补了。” 莫云岚了然于心,说道,“果真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世。” 苏族长说道,“只剩下一个了,却是最难缠最卑鄙的恶徒。” 莫云岚点头说道,“这个已入魔太深,早已没得救了。你们先去吧,我们会尽快想出法子来的。” “是。”苏族长和苏锦秋拜别三位长老,缓步走出魅神殿。殿外一片安宁祥和,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地笼罩着,谁又能猜到在这安宁寂静的背后,却酝酿着一场惊世浩劫。 苏族长叹了口气,扼腕地说道,“距上次一别,她们三位已略见苍老,气色已大不如前。瞧这模样,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苏锦秋面色一暗,说道,“娘,若真是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苏族长遥望天际,出神地说道,“就算到了那个地步,我们也必须撑下去。” 说完,她郑重地回过身,双手按着苏锦秋的肩膀说道,“秋儿,如果长老真的无法维系下去,你必须挺身而出,我会从族中再挑出两名优秀的族人,与你一起撑持下去。” 苏锦秋虽然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为了魅族,为了百多名族人,就算死又有何妨呢。她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会的,不管多难,我都会坚持的。” “好。”苏族长露出欣慰的神情,“那我就放心了。” 苏锦秋隐约察觉娘亲话中凄凉,问道,“娘,那你呢?” “我?”苏族长微微一笑,“我绝不会让魅族在我的手中毁去,就算战斗到最后一口气,我都会保全我们的族地,我们的族人,还有你。秋儿,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努力维系我们族地的完整。只要魅神殿依在,我们魅族便会繁衍下去。” 苏锦秋心中明白,如今这局势,她们除了抗争到死,已别无他法。 苏族长冲她微笑,说道,“好了,现在还没到这生死关头,如今首要任务就是宇儿和宥儿,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苏锦秋点点头,只见娘亲拉起她的手,随即又一次见到了那片茫茫无边的白光。她四肢无力,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一股力量把她拉扯向了某个地方。 混沌一片之后,意识渐渐归位。苏锦秋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魅神殿里,然而这一次殿中除了她和娘亲,空无一人。 苏族长开口说道,“关于虚灵幻界的事,除了你我二人,不可向他人透露。” 苏锦秋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苏族长苦笑道,“自从惜颜叛族,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好了。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8 章 今你回来了,至少我也能有个知心的人。” 苏锦秋正要劝慰几句,突然听到殿外有人疾呼族长。 苏族长和苏锦秋对视一眼,心中有股无可言语的不安扩散开来。她们急忙打开殿门,冲了出去。 殿外,若霏神色慌乱地来回踱步,见苏族长二人出来,匆忙上前,说道,“出事了。” 苏族长眉头微皱,问道,“莫急,慢慢道来。” 若霏急道,“血魔宗动手了,五大堂倾巢而出,团团围住了雷门山,水泄不通。” 苏锦秋大吃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若霏回道,“两天前。” 苏族长大惊失色,显然没有料到血魔宗会如此神速地动手,她又问道,“烈凤现在何处?” 若霏恭敬回道,“她正集结族人前往雷门山,窥视血魔宗的动静。正是她飞鸽传信,把消息递了回来。她还问公子在何处,请他务必尽快赶到雷门山,更待变化。信中还说,异兽族几大长老已经都集聚在百忧谷,听候公子差遣。” 苏族长长叹道,“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苏锦秋急切地说道,“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苏族长思虑了片刻,立即说道,“秋儿,你带几名族人,立刻前往雷门山。如果我估料不错,清儿一定会在那里,你快去和她回合,想尽一切办法拖住宇儿。我会带全部族人,速速寻找宥儿的下落。决不可让他们见面。” 苏锦秋点头道,“是,现在唯一能安心的是,宇儿的双目失明,就算他们见到也未必会应验诅咒。” 苏族长说道,“我们各自尽最大的努力,不管怎样,在长老没有想出破解法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们碰面。” 苏锦秋明了地说道,“我知道了。现在该担心的是天雷门,宇儿的法术原就高深莫测,加上他又习得了风厉行的电雷压顶,恐怕天雷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手中还有普光寺的风灵戒刀,天雷门血流成河已是铁板钉钉。”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哭道,“都怨我,我如今竟然开始后悔当初偷跑出魅灵居,若非当年这不智的举动,他……就不会横死异地。他会是高高在上的天雷门掌门,受万人敬仰。这样也就不会有宇儿和宥儿,他们不会在这世上遭受这么多的厄难。如今宇儿却要消灭大哥的师门,这让我下落黄泉如何同大哥jiāo代。” “秋儿。”苏族长怒斥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自怨自艾。给我振作起来,立刻动身,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苏锦秋遭娘亲一顿怒喝,渐渐平复下来,哽咽地说道,“是,我……懂了。” 苏族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这些时日若是长老有何消息,我会立刻派人告知于你。当务之急,你先拖住宇儿才是大事。” 苏锦秋点点头,抹去眼角的泪珠,心中突然升起保护亲子的动力源泉。瞬间,她仿佛变了个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吩咐若霏选出几名族人前往中原。 苏族长见她如此,略略放下心来,忍不住抬头看天,心中喝问道:这样的惨境,你究竟要延续到何时? 天空传来阵阵雷鸣,乌云急速飘来,早已不见白日里艳阳高照的温暖,有的只是一片寒冷和肃杀之气。 84、第八十三章 接近真相 微风徐徐,一路吹来,夹带着阵阵清香。 四边亭台楼阁,琉璃瓦顶,透出金灿灿的光芒。莲花池周匝围绕,池水微波dàng漾,清澈见底。池中莲花大如车轮,五光十色,微妙香洁。 种种奇妙杂色之鸟,扑展着色彩斑斓的羽毛,悠然自得地闲步四周。 金銮宝殿矗立在前,声声梵音宣流而出,彷如天际音籁。雨天曼陀罗华,瑞祥从天而至。 一切,沉浸在安宁祥和中,谁也不愿打扰了这片寂静。心灵与魂魄仿佛被洗涤了一般,再也生不出任何的波澜和生死疾苦。 日月在空中齐明,各占一方,金银光彩洒在大地上,温暖中透着微微清凉,照在身上通体舒然。 他缓步向着金銮宝殿走去,靴子踏在金砖铺就的大路上,却彷如走在细软的沙石中,步步轻盈。他抬头望着琉璃瓦顶,金芒刺得他微闭双目,庄严肃穆令他望而却步。 他想去,却有一种力量,来自他处制止他移动步伐。 他伫立,远远凝视宝殿,宣流而出的梵音却像是一种召唤。 内心的纠结,打破了世间的安宁,生出阵阵恶意,令他厌倦和痛恨。脑中翻滚着无数片段,支离破碎,撕扯着他的思维和神经。 痛苦,波涛汹涌地袭来,天籁般的梵音断断续续,遥远飘渺。 双手紧按着头,疼痛却越加猛烈和狂热。心中呐喊着,停止,停止。然而,希冀是这样的懦弱,又该如何战胜那无边的苦和无边的恨。 “唉……”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悠长地掺杂着痛心的惋惜和无奈。 他愤怒地转身,火红的双瞳shè出恶魔般的凶狠与嗜杀。这声叹息仿佛是在他心底投进的一块巨石,彻底把安宁的寂静和天籁梵音阻隔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你是谁?”他yīn鸷地盯着眼前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和尚,冷冷地问道。 老和尚微微摇头,说道,“既然已听到召唤,为何却又举步不前?” 他冷笑,“什么样的召唤?无边地狱,还是身心抛离?这都不是我的抉择,是你的,是你们所谓的正义的。” 老和尚说道,“这里不是无边地狱,前方也不是让你抛却一切的诱惑。这里是极土,是抛却世间疾苦的万妙世界,走进去你便超脱三界,无有众苦,但受诸乐。” 他放肆地大笑,说道,“遗忘就能离苦得乐?简直是谎话连篇。就算遗忘,心中苦却依然在,依然在啃噬,一点,一点,从内而外地腐烂,然后绝望。这才是无望的离苦,却如何得乐?” 老和尚无奈地苦笑,“究竟是你不肯放弃,始终参不透放下的妙意。” 说罢,他悄然而退,转瞬消失,淡泊的声音飘dàng在四周,“法静,认真仔细地瞧一瞧四周,这里是你的极乐,只要你愿意放弃和舍下。一切仍由你抉择,没有谁能替你下决心,更没有谁能阻止你的选择。” 飘然而落的花瓣,轻柔地落在他的手心,他细细地端详,那片花瓣仿佛开出了绝艳妖娆的花,那样绚丽和缤纷。他微笑,目光里shè出温柔的光芒。 然而就在下一秒,眼瞳中突然迸出无数红光,冷冽绝情。 瞬间,花儿燃烧,化作灰烬。 他轻扬手掌,灰烬顺着微风,散落各处。 心底升起一种满足,是的,唯有毁灭,才能让他身心俱欢,真正的离苦得乐。 亭台楼阁转瞬即逝,清香也逐渐淡去。 他猛然睁开双眼,翻身而起,寂静的屋子只有他一人,哪来的亭台楼阁,莲池曼陀罗华。他在屋中转了一圈,陌生的环境,却平静异常,丝毫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突然,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妙龄女子站在屋外,怔怔地凝望着屋中的他。阳光从她背后shè来,仿佛在她身上晕开了一层圣洁的光彩,犹如天女下凡人间。 他眯起双眼,阳光的夺目令他看不清晰她的面容。 她出神了良久,才温柔地开口说道,“法静,你醒了?” 熟悉的音调,缓缓打开了他混沌的思绪,他冷冷一笑,“叶姑娘,法静已经被你们杀了,你忘记了?” 叶子沅倒抽了一口凉气,狼狈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似乎很满意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狼狈,轻笑道,“我是璇玑,姑娘可别忘了。” 叶子沅苦笑,说道,“我记得了,璇玑公子。” 璇玑缓步走出屋子,抬眼望去,只见四周密林环绕,密林之外隐约可见云雾中的山顶。依照地形来看,这里处在一座山谷之中。他放眼四周,林中鸟语花香,简洁别致的房舍安置在四处。 深吸了口气,清新舒畅,果然是个美妙的世外桃源。 而林中人影绰绰,忙碌非凡,皆是些年轻女子。他细细一看,发现她们都是天香雅轩的女弟子。 他回转身,叶子沅正愣愣地望着自己,他轻蹙眉头,问道,“这里是何处?你为什么在这里?” 叶子沅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说道,“这里?你不觉得是世外桃源吗?” 璇玑冷笑了一声,说道,“世外桃源只不过是你逃避世俗的方式,你的心难道也已如同这世外桃源一样,平静安宁了吗?” 叶子沅出神地望着某处,“是啊,世俗中人也许根本无法逃离。生死疾苦,还有永不断尽的嗔恨心,没有人可以。” 璇玑怔了怔,许久才问道,“那夜你们上开云山,之后去了哪里?” 叶子沅深吸了口气,说道,“那日我们刚离开山顶,就遇到了陷阱。幸好那时有一位大师出现,布下了结界,把我们隐藏了起来。那些想要袭击我们的人没有找到我们,又遇上你突然出现,他们就跑了。” 璇玑问道,“你见到我了?” 叶子沅点点头,“是。我看见你慌慌张张地出现,好像在找我们,我就更加确定,我们遇袭还有师父失踪的事,与你无关。” 璇玑冷笑道,“我是不是该感谢叶姑娘,对我如此信任呢?” 叶子沅苦笑道,“璇玑,我们一定要这样争锋相对吗?难道不能和从前一样,在月色下相谈甚欢,彼此jiāo心吗?” 璇玑yīn冷地注视着她恳求的神情,说道,“在你怀疑我,亲眼看着那些人把我和司徒杀死以后,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叶子沅依稀感到心口霍然开了一道口子,前尘往事毫无预警地奔涌进伤口,一点点地撕开,无望的未来,还有绝望的无边无际的痛楚。 “不能了,是吗?”她开口问道,却是在问自己。 璇玑斜靠在树干上,无力地倚靠着,似乎这样的疑惑也像刀子,捅进了他的胸膛,口中喃喃地问道,“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她?” 叶子沅忍不住眼眶中涌动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恨她,恨她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却依然把你夺走。我又羡慕她,羡慕她可以获取你的爱,可以义无反顾地与你共赴生死。一念之差,遗憾终生。” 璇玑失声笑出来,却凄凉如枯萎的花,仿佛再也不会开放的绝望,“我要毁了一切,只有这样,所有的人才能感受到我一样的痛苦。”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冷冽地凝视着叶子沅,许久许久,他收回目光,转身决然地离去。 叶子沅冲上前,拦住他,说道,“别去,毁灭一切也是毁灭你自己。” 璇玑推开她,挑眉问道,“那又如何?” 叶子沅落寞地退开,早就知道劝诫是这样的结果,却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纠结,想着尝试一番。她目视着他举步离去,多年前她救不了他,以至于悔恨至今。如今她又怎能轻易地放弃,从此悔恨终老呢? 她再次拦在他身前,说道,“我师父也在这里,你想见吗?” 璇玑一怔,“云叶也在这里,她没有被无影堂带走?” 叶子沅点点头,“你跟我来。” 璇玑冷笑,心想何不就从云叶开始,他已经无法忍受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如此安逸地存活在世。世间终究要毁灭,死亡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非生死的抉择。 他不以为意地跟着叶子沅走向一片水潭,手中暗捏法力。 水潭波澜dàng漾,在阳光的照shè下泛着金光,水潭一边的大石上,安坐着一个fù人。她披头散发,黑白斑驳的发丝,使得她的面容更加的苍老。杂草乱糟糟地粘在她的发丝里,脏乱的外袍,她也丝毫不在意。 她坐在大石上,痴痴傻傻地哼着歌调,时不时冒出几句话来,“……我们……成亲……啦……哈哈……呵……” 叶子沅苦笑,说道,“她失踪的那晚,的确是被无影堂追杀,但是在半路上被大师救了下来。”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是你看见了吗?救下她又如何,她还是疯了,谁也不记得了。” 璇玑冷冷地盯视着,他不曾想到曾经赫赫大名的云叶,竟然会走到这一步,成了一个疯子。可是,她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却比在世间受苦的人要快乐的多。 叶子沅抓着璇玑的臂膀,说道,“别再执迷了,否则就会和我师父一样,疯魔癫狂,这是你想要的?” 璇玑原本暗捏法力的手轻轻松懈了下来,喃喃地说道,“若真是如此,也许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这样岂非更好。”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眼云叶,说道,“就让她再多活几日,算是……我的慈悲吧。” 说完,他轻轻推开叶子沅,转身离去。 那背影,说不尽的凉薄和萧索。 叶子沅挣扎了一番,心中要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终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心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娘亲在哪?你的婆婆在哪?”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易地留住了璇玑的步伐。 璇玑愕然地转过身,“你知道?她们在哪?” 他上前抓着叶子沅双肩,神色间急切慌乱。 叶子沅忍住肩头传来的疼痛,缓缓说道,“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 璇玑问道,“这和我娘,还有婆婆有什么关系?” 叶子沅点着头,说道,“当然有关系。只有他知道她们的下落。” 她轻轻拨开璇玑紧掐的手指,说道,“那日在开云山救我们的人,是一位老和尚。而这次救你回来的人,也正是这位大师。” 老和尚? 璇玑眉头微皱,想起刚才梦境中的老和尚,莫非就是他?可是他究竟是何人?为何出手相救? 叶子沅见他满面疑惑,忙说道,“你不用烦恼,大师就在这里。” 璇玑抬头看她问道,“他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9 章 我现在就要见他。” 叶子沅抬手指了指水潭前方,璇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那边一片迷雾,他凝目望去却怎样都看不穿迷雾的究竟。 “大师对我说,若你醒来执意要走,就让你去那里找他。你想知道的真相,他也许给不了全部,但也能解开你许多的心结。” 璇玑缓步走向迷雾,他探手伸进迷雾中,混沌地哪怕在近前都看不见自己的手。 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他嘴角上扬,举步就要走进迷雾里去。 叶子沅忧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大师说,里面也许会有真相,但是却要经历人间种种苦痛,才能获得。你确定你要再一次承受,执意进去吗?” 璇玑回头,温柔一笑,“真相不明,才是最大的痛楚。” 说罢,他洒然跨进迷雾里,修长的身影瞬间隐没。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叶子沅按着心口,仿佛他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浓厚的迷雾,彷如现今混沌的世间,没有消散的尽头…… 85、第八十四章 般若禅 清风吹拂,扑面而来,鼻间仿佛嗅到春天的气息。大地初开,万物苏醒。满眼绿意相似名家名画,诗意婉转间流泻出美轮美奂。 河水随着清风微波dàng漾,岸边飘堕的细长柳枝,轻轻地撩拨着河面,画出圈圈涟漪。蓝天白云清澈地倒映在如镜般的水中,仿佛天水一体。 璇玑,出神地凝望着四周,心中堆积的愤恨寂寞,仿佛在这个祥和的地方,被轻轻地从身体的某处抽离。他忍不住露出笑容,感受着这份如此难得的平静,甚至不愿意去思索,去探究。 这里是哪里,又有何重要? 对他而言,这里仿佛就是归处,是他心之所系。 他缓缓转身,抬头望去。只见一棵参天巨树耸立身前,枝繁叶茂,如同屋檐轻柔地挡去了热辣的日头。阳光只是从枝叶的缝隙中挣扎着露出丝丝光亮,如同金币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璇玑微微闭上双眼,任由风儿轻柔地围裹着全身,点点日光伴着温暖逗留在脸上,身上。 他终是忍不住心头所想,记忆慢慢回复到过往的岁月中。 那年,她风华正茂,俏丽动人,她笑说,“若世上真有这般动人的妖魔,站他身边也是傲人的。” 他竟是傻傻地问,“那我杀了人,万人唾骂呢?” 她却不离不弃,神色坚定地回答,“我同你,不分彼此。” 那时,他胸口充满温暖,如同现在。 那时,他搂她入怀,怀中滋味至今不曾忘怀,不敢忘怀,“璇儿……总有一日我会带你远离这是非恩怨。” 她不经思索全心全意地回道,“好啊。” 他给了她什么样的承诺,她又做了如何的信守,他的心中全然明了,然而结局却这样凄然收场。 “璇玑……”身侧悠然传来一声呼唤,那样熟悉与动人。 他心中一震,这声音就像唤醒了沉睡在身体里的某种律动,仿佛已死的心也重新活起来了。他疑虑地转过头,目光怔怔地凝视着前方。 一袭洁净的白衣,一头飘逸的黑发,一双明动的眼睛,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一切都那样生动,那样真实。他竟幡然泪下,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道美丽的身影,再也没有其他。 “你……”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无法让它平静安然下来。 她灿烂地笑着,说道,“是我。” 他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还是幻境?” 她盈盈走到他跟前,一切更清晰,更动人,“你觉得是真的,便一定是真的。” 璇玑长出一口气,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温暖的感觉一如往昔,口中喃喃说道,“是真的,果然是真的。” 她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亲昵地笑骂道,“傻瓜呀。” “嗯。”他点点头,“是傻了。” 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为何而来?” 他微微一怔,想了许久才想起他是来寻求真相的,“我是来找寻真相的。” 她微笑,伸手指了指他的心说道,“一切真相不都藏在这里吗?何必执著追逐?” 他胡乱地摇摇头,“自你离开后,仿佛自己便是死的。越是深入,便越是憎恨,恨不能毁掉一切,才能平息心中怒气。真相,的确就在眼前,却又混沌地令人疯魔。一环扣一环,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样的痛楚和疾苦,偏偏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抬起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手指温柔地停留在他的眼角,脸上原有的微笑转为深深的苦楚和惋惜,“人生在世,总免不了死。我只是早点离开罢了,你何苦把自己逼迫到这样的绝境。我多希望再看一眼,你曾经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瞳,可以看得让人澄净安和。” 他轻柔地抓着她的小手,说道,“你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还有许许多多看不见的,在残忍地逼迫我。你在的时候,我还能强忍地克制,然而自从失去了你,仿佛一切无望,生与死,正与邪,又有什么分别。” 他长叹了一声,“我只是想和你找个寂静之地,快活地生活一辈子,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难了,你可以留下,我们在这里快活一辈子。只有你我,没有人可以再分开我们,不会了。” 他回顾四周,喃喃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她笑着,然后轻轻地推开他,像一只蝴蝶般飞舞了出去。 她的笑声,悠长地回响在四面八方,仿佛没有尽头。璇玑莞尔一笑,她回来了,一切仇恨就此结束,又何必再知道真相。 他起身,快乐地冲向她。 她飞舞着闪躲,流连在花丛中。他优雅地掠了过去,张开双臂牢牢地锁住了她。他怀抱着她,旋转着,大笑着,这一刻,过往的所有苦楚和罪恶都幻灭了,消迹了。 春来秋往,夏至冬离,时光定格在了快乐的一刻不曾移动。 璇玑似乎忘记了他在追求什么,他也不愿去分清这究竟是真是幻。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说找寻真相会重历痛苦?他现在快活自得,又怎么会重历苦楚呢?难道是因为他放弃了最后的真相,才能重获新生吗? 他自嘲地微笑,倚靠在窗边凝望着窗外绚烂的景色。 他在这里多久了?一年?怎么就好像才一天? 他失声笑起来,发现原来仇恨罪恶的一切来源,只是因为她不在身边。他深吸了一口纯净的空气,心中祈愿着让现在的平静安宁永远地持续下去。 就在他出神怔楞的当口,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流,鲜红的眼瞳透出冰凉,鼻间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嗜杀的气息突然降临了下来,打破了宁静。 他飞身从窗口掠了出去,窗外哪来什么迷人景色,竟是一片血红杀场。 他回转身,背后小屋也瞬间隐灭在血光之中。 山峦起伏,山谷之中遍地死尸,处处血池火汤。恶鬼在血池火汤中咆哮、惨叫,凄厉如同追魂。他们挣扎着伸出手,想要离开恶地,然而池中满是枯骨利爪,牢牢地缠裹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去。 璇玑只觉胸口一阵恶心,疾步奔走在血池火汤之间。 “璇……”他大声地呼唤,任由他声音再如何响亮,却最终淹没在恶鬼的惨叫嘶嚎中。 他怎能再失去她,他不能再经历这样的苦楚,也无法承受这样的苦楚。那种感觉就是活生生地撕开胸膛,将心掏出来生吞活吃。 他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声嘶力竭。 “璇玑……” 终于,他听到了她的回应,他向着那个方向掠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景色,简直就像凌迟处决他。他甚至忘记转移视线,只是怔怔地望着。 司徒璇堕在血池火汤里,鲜红染满了她皎月色的衣裙,她的身体一点点在往下沉,四周池汤中伸出无数只枯骨干手,攀附着她的身体,将她扯向深处。 火光燃烧着包围了她,她竟是无路可逃。 她脸上露出痛楚之色,血池在腐蚀她的躯体,而火焰在灼烧她的心智。 璇玑想救她,他多想冲过去救她,哪怕抱着她一同煎熬,他也愿意。然而,他动不了,地底土石中伸出的利爪紧紧缠着他的双腿。 他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慢慢死亡,慢慢消失,再一次,再一次,那样凄然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不要……不要这样……”他一声又一声的乞求,她却越离越远。 她怔怔地望着他,万千痛苦中仍不忘给他一丝甜美的微笑,“别在执迷了……” 眼中落下血红色的滚烫的泪,脸上现出一道yīn冷的笑容,逐渐扩散,然后他开始狂笑,笑声森森地笼罩开来。他眼睁睁看着她最后一丝发梢消失无踪,这一刻心中竟无痛苦,无憎恨,无烦忧。 仿佛是了断了最后的情意,从此无心无魄。 泪落在地上,一经接触,枯骨利爪瞬间被灼烧,纷纷隐藏进地面。 胸口蹿出两道真气,一红一白,旋绕在四周,光耀大地。 一声轰响,一切陷入寂静,他鲜红的眼瞳,直视前方。炼狱中种种恶相,忽然消溺无影。仿佛又回到了踏入迷雾中的那种感觉,前方雾中透出光亮,光亮中有个声音在指引他前行。 “到这里来……” 他随着声音走了过去,只觉扑面一阵花香,迷雾纷纷散至身后。他回头望去,看见迷雾的对面正是驻足凝望的叶子沅。她似乎看不见迷雾中的景象,而他却能清晰地看见迷雾外的一切。 这种滋味,就好像他灵魂出窍,以另一种角度观望人世。 “是不是觉得人生无常?”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璇玑回转身,只见身前石座上有一老者,跏趺而坐,不就是梦中那个老和尚吗? “你究竟是谁?” 老和尚笑道,“这很重要吗?” 璇玑冷冷一笑,“这的确与我无关,我只是在找寻真相,只盼大师能和盘脱出,璇玑感恩不尽。” 老和尚问道,“什么样的真相?” 璇玑冷哼一声,“叶姑娘说,只要我来,大师必能将所知告之。大师既然出手从无影堂手中救了云叶,又救了天香雅轩的弟子,看来知道的真相不会少。” 老和尚说道,“不错。我是救了云叶,救了天香雅轩的弟子,不仅如此,我也救了你的娘亲,救了你的方婆婆。” 璇玑挑着眉头,问道,“她们在这里?” 老和尚只是笑了笑,“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是哪里?” 璇玑闲步走了一圈,如梦如幻的感觉,讥笑道,“不会又是梦中吧?” 老和尚叹了一声,说道,“原想在你潜意识里规劝你,然你却不肯听劝,放不下你心中执着,你……。” 璇玑挥了挥手,打断了老和尚的话,说道,“大师何必再旧话重提,何不开门见山说个清楚才好。” 老和尚惋惜地摇摇头,说道,“好吧。老衲就把自己所知的真相告诉你,但是在说出真相之前,有些事也必须让你明白。” 璇玑说道,“好,大师请讲。” 老和尚随即伸出右掌,掌心凝聚真气,现出一朵金芒,仿佛掌中开出莲花,圣洁明艳。 璇玑不由眉头微皱,道,“这是天机禅?” 老和尚点点头,“正是。” “你是普光寺的?” 老和尚伸手指了指身前的石凳,示意璇玑坐下。璇玑耐着xìng子坐了下去,这时老和尚才回答道,“老衲的确是普光寺的,净空是老衲的徒弟。” 璇玑面色一紧,根本想不到这个老和尚竟然是达志大师。他不由疑惑地问道,“可是,相传你在达仁离世之后,也已圆寂。” 达志点点头,说道,“当年达仁离世,我悲痛万分,突然对世事再无牵挂,便决定离开云游四方,做个闲暇僧人。至于圆寂一事,也是我特意安排净空传出去的。” 璇玑问道,“既然已经离开,何必再管世事?” 达志微笑道,“我是为了普光寺的一门绝学才回来的。” 璇玑说道,“普光寺的法术我都清楚不过,何来什么绝学?” 达志摇头说道,“世间万法博大精深,又岂非能全部知晓。这门绝学高深莫测,非一般人可以习得。就连净空如此慧智却也参不悟这其中的妙法,实在可惜。这门绝学只以口授直接传于掌门,只是当初净空未能悟得,我本想过一段时日,再回去传授,可惜他却比我早一步离世。法慧他们几人还未到此修习的境界,若我离世,这门绝学便要在我手中断绝。” 达志顿了顿,接着说道,“没想到,我却找到了你。” 璇玑疑惑道,“与我何干?” 达志笑道,“你有此根基,便可修习此法。此法是普光寺最高禅境,不为外人所知。你已习得天机禅至高层,当能感受到它的威力,然而此法却要高出天机禅千万倍。” 璇玑道,“哦?这究竟是什么妙法?璇玑倒是愿意听闻。” 达志又伸出手掌,掌心捏着天机禅口诀,旋出一指金光弹向一边如同chéng rén大小的石块,只见那石块顿时被击成碎块。随即,他收起手掌,袍袖向着另一边同等大小的石块轻轻一挥,金光只是乍然一现,那块巨石竟然砰的一声在空气中散成粉末,消失于无形。 璇玑面色大变,望着粉末渐逝的半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达志笑道,“这就是普光寺的最高禅境,般若禅。” 璇玑收摄心神,赞道,“果然是妙法,精湛,精湛。” 达志说道,“你不必惊叹,你已在此法中,只是还未融会贯通。” 璇玑怔愣道,“大师何意?” 达志挥手四周,说道,“这里就是般若禅境,你以天机禅的根底和你不屈的意志,还有一直牵累你的强大的意念,已经跨过了般若禅最难跨越的难关。若非如此,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0 章 又如何来到老衲所在的禅境呢?” 璇玑听罢更是迷惑,“我还是不明白。” 达志微笑道,“般若禅强大至极,能在你身周筑起无坚不摧的结界,若非习得般若禅根本无法进入,又何来摧毁。这便是般若禅的强大之处,老衲结起般若禅,以摄受的方式让你修习。般若禅练就需要自身深受痛苦,那种痛苦是曾经历劫,每个人心中皆有魔障,没有几人能够重新历经苦楚而不退缩。净空正是因为心中魔障作祟,渡不了这种重历的悲辛苦痛。” 达志收起笑容,说道,“而你,却因魔xìng对于苦痛有另外一番见解,所以重历对你而言,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司徒璇再次离去,只是让你断却最后的烦恼而已,你心无憎恨便是得道。” 璇玑问道,“大师的意思是,我已清除了魔xìng。” 达志摇摇头,“司徒璇只是你成魔的原由之一,你若能将所有心中魔xìng都能如此看待,便是你的造化。如若不然,你仍将恶业难除。” 璇玑起身嘲弄道,“还有什么是我无法清除的呢?” 达志郑重其事地说道,“当你听完你娘亲,你婆婆的遭遇之后,你再细想吧。” 璇玑盯着达志如炬目光,心中不免生起一股寒意,究竟……还有什么样的人间惨境,究竟折磨……还要持续多久? 86、第八十五章 禅缺 达志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璇玑,手里的念珠缓慢地拨动着,口中持续低诵着天籁般的佛音。般若禅中陷入一片难以言语的寂静,好似全身的污血、病苦、悲伤都缓缓地从头顶流向脚底,一点一点渗出体外。 璇玑自然而然地回首往顾四周,只见般若禅虚幻的结界之外,呈现了好一片世间万象。 叶子沅深情不悔的目光,像一片温暖的阳光,在他的记忆里搜寻着已经逝去已久的温情。 云叶疯癫痴魔的神态,就像一面透亮的镜子,仿佛折shè出了未来的某一日自己的下场。 还有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弟子,或娇媚,或刚强,统统逃不过世间最后的生死轮回,所有人我执的病态,却没有人会去想究竟的终点在哪里,死亡来临之后灵魂又是怎样的去处? 世人果然是愚痴的透顶,自己又何尝不是? 璇玑优雅轻柔地微笑,戾气的眼神中渐渐放shè出柔和的光来。他神情安然地坐在达志的对面,开口说道,“大师还有什么隐情,尽管说吧。” 达志甚是满意地点头微笑,知道他已经跨过了般若禅的又一个坎,悟透了人生难逃一死,若是执迷不悟难以逾越生死轮回之处。世间万象皆是无常,生死无常,亲友无常,贫富无常,一切无常。 有什么可以恒长不变呢? 璇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他若是想要融会贯通般若禅,并非只靠这些就能成功,哪怕他已得天机禅的真传。若是他跨不过下面一道关,般若禅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但是达志似乎对他颇有信心,这个年轻天赋异常的孩子,是百年难遇。他虽然人生曲折坎坷,然而却依靠不屈意志存活到现在,并在魔xìng与本xìng之间游移。在天魔咒如此狠烈的诅咒下,依然没有泯灭他的本xìng,哪怕只是稍存一丝,但也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他自小在佛音佛光的缭绕下,本来便已打下深厚的基础,只要有高人点拨和引导,想必得道之日近在眼前。如今他已证得许多道理,并已深信不疑。想要达到般若禅的至高境界,他还必须做到一件事,然而他身上已初成的魔xìng和天魔咒,是牵绊他掌控般若禅的最大敌人。 达志收摄心神,直视璇玑,说道,“你娘亲仍然在世,二十多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那一个夜晚,我把她从大火中救了出来。” 璇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说道,“她现今在何处,为何二十多年都不来找我?” 达志接着说道,“她在大火中虽然幸存下来,但是面容俱毁。然而这些并非阻碍她来同你相认的缘由,真正让她不敢与你相见的原因是,她对你心中有愧。” 璇玑微微怔楞,说道,“有愧?为何?” 达志说道,“你出生的那一个夜晚,她遭逢变故,心爱的丈夫死于非命,满心的怨恨无处宣泄。在你降临人世的时候,她许下了一个来自魅族的恶dú诅咒,直到她清醒过来发现已铸成大错。她一心求死,所以将你托付给了为她接生的产婆,也就是抚养你长大的方婆婆。那时她万念俱灰,若非老衲当时正巧在那附近,她也许已经灰飞烟灭了。” 达志顿了顿,看着璇玑面上现出一丝冷冽,隐约察觉他心中已经出现魔xìng波动。但是这一关他必须直面,否则过往所作的努力皆是白费。 达志微微皱眉,继续说道,“被老衲救下后,她被大火烧伤昏迷了多日,醒来之后她仿佛换了一个人,理清了所有头绪。她心中定下了计划,首先是要找到杀害你爹的真凶,其次就是找到破解你身上诅咒的办法。一件事你已替她完成,她很是满足,也为你自豪。想那云叶威风八面,如今却是疯癫模样,也算是报仇雪恨了。可是你身上诅咒的破解之法却是困难至极,加上现在又有一只幕后黑手在翻云覆雨,将你逼入绝境,她心中也是苦上加苦。” 璇玑说道,“那为何不来寻我,为何不与我一起承担,难道她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愿知道吗?” 达志苦笑道,“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璇玑一怔,“什么时候?” 达志说道,“当年你去百忧谷,在崖底救你xìng命的女子,便是你的娘亲。” “啊。。。。。。”璇玑长叹了一声,回想起在崖底的那一幕幕,心中不禁温暖乍现。那时,神秘婆婆得知他真名时恍然大悟的神情,如今想来才知当时的自己真是蠢笨透顶,竟然没有发现婆婆眼中那丝慰藉,是多么温情和真切。 她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轻易透露天魔诀,无非是想保护他。而她一再逃避有关天魔诀的隐秘,更能证明她所知甚多。都怪自己当时妄念太多,加之徐心瑶伤重未醒,才没发觉婆婆刻意隐藏的关切和激动。 璇玑心中懊恼不已,但转念一想,又记起她满面破损,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不难想象这么多年她饱受了什么样的苦。悲痛之余不免升起一股愤怒,体内不同的真气在全身胶着奔腾,他双手紧握拳,指关节发出嘎嘎的声响,皮肤被握得泛出青白色。 达志忙唤道,“璇玑。。。。。。” 他猛然从极怒中醒过来,血红的双瞳shè出冰冷的目光,他低头注视着青筋凸现的双手,只觉得胸口有股气息盘踞待发。 他摊开双手,只见掌心隐约有红光闪现,他yīn森地冷笑了一声,毫无语气地问道,“她人呢?” 达志微微失望,没想到他心中的魔xìng还是占据了上风,口中仍说道,“应该在魅灵居。” 璇玑点点头,起身问道,“那我婆婆呢?” 达志长叹了一声,心想:如今听闻娘亲的经历,璇玑已经控制不住自心。若是再让他见到方婆婆的模样,他会是怎样的一种愤怒和仇怨。 不敢想象。 然而,达志却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只有经历所有的人生疾苦而不动摇自心,参透生死无常,悟遍生死轮回的种种。人生冤仇化作一颗悲心,无恨无怨,慈悲众生,最终才能证得那崇高的果位。 达志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去,向着身后一幢简易的木屋伸出了右食指。 璇玑轻蹙了一下眉头,脚步顿了片刻,因为那间木屋透shè出一股冰冷的气息,那是。。。。。。死亡的味道。 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瞬间,就迈开步子向着木屋走了过去,他的心死过无数遍,就算这次也是,也不过多死一回而已。 他面露笑容,冰冷的目光直视前方。 转瞬间,他已到木屋门前,身后传来达志颇为不甘的叹息。璇玑大手一挥,撩开门帘,长身而入。 木屋中除了一张板床,空无他物。 板床上覆着一块白布,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整张床。从白布凹凸的形状可以看出,白布之下躺着一个人。 死人。 璇玑已经嗅出死亡的气息,那样铺天盖地地包围着这间屋子,就连他微弱的呼吸和驿动的心跳都被无情地消掩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走近板床,伸手就要去掀那张白布,然而当指尖接触到白布趋于冰冻的温度时,他竟然停下了手势,在白布的上空微微颤抖着。 屋外隐约传来达志的声音,“人生谁无一死,何不看开?” 璇玑面露愠色,冷冷道,“但要看她是否死得其所?值不值得得由我决定。” 他稳住颤抖的手,猛然掀开那张白布,只听哧的一声,白布飞扬在半空,散出一股腐朽的气味。 尸体,一具冰凉的尸体。 璇玑将视线从尸体的腰际移向面部,瞬间一种奔腾澎湃的怒火在胸口燃烧起来。什么样的死状他没有见过,就算他亲自动手杀人也不会有此刻这样的震惊。 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还是一张脸,眼窝处就像两个深深的黑洞,腐烂的皮ròu粘连在一起。嘴唇龟裂破碎,血渍风干在唇边,甚至看不到完整的唇形。伸手轻柔地扳开牙关,舌头已经齐根而断。 璇玑脚下一软,匐倒在床前,他紧紧地靠在尸体上,凄然地惨叫了一声,“婆婆。。。。。。” 是的,这个被折磨地不chéng rén形的就是方婆婆,是抚养他长大的唯一的亲人。上一次相见还是他十岁的时候,婆婆亲自将他送上普光寺,他依稀记得那时婆婆在身后孤立的身影,还有她热泪盈眶的慈祥面容。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她? “为什么?”他猛地击向坚硬的地面,怒吼道。 木屋微微颤动,仿佛是在呜鸣。 达志站在屋外,透过窗子看着璇玑萧然的背影,黯然摇头说道,“无影堂得知当年带走你的产婆,就住在鲁西村。然而知你确切下落的只有你婆婆一人,那些无辜的村民因为不知道你的所在,便遭了dú手。无影堂为了找你,不惜屠杀了整村的人。他们带走你婆婆,把她长时间幽禁在百忧谷附近的石洞里。” 璇玑不禁懊恼,当初他几经百忧谷,却从不知道婆婆与他只不过咫尺之遥。 达志接着说道,“然而你婆婆却不愿说出你的下落,不管对方使尽什么样的招数,都无法撼动你婆婆想要保护你的决心。他们用尽酷刑,砍剁她的手指,挖出她的眼睛,你婆婆不惜咬断舌头,防止自己不慎泄露你的行踪。幸好你娘亲那时混迹在无影堂,见到婆婆正是当年救命产婆,便暗中帮助,不遗余力地招抚。你婆婆虽然一直活着,却在那石洞中彷如死尸,若非你娘亲用法力维系她的生命,恐怕她根本撑不了这么多年。” 达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璇玑的背影,他的身上逐渐散发出浓烈的妖气,寒冷的气息弥漫在四周,这正是达志最担心的状况。 璇玑突然起身,问道,“为什么她如今却死了?” 达志苦笑道,“毕竟她年岁已高,撑不下去了。你娘亲感恩她对你的恩情,拼死将她的尸身偷运出无影堂的地界,用魅族的护魂丹保存她的尸身。” 璇玑回转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面对达志,“多谢大师多番招抚我的娘亲,又妥善安置了婆婆的尸体,璇玑感恩不禁。” 说罢,便要越过达志准备离开。 达志伸手一拦,注目凝视。璇玑的目光和苍白的脸颊,还有他身周散发出的隐隐黑气,那已经不是璇玑了,那是地狱来的恶鬼魔魇。 “你要去何处?” 璇玑目光一扫,冷冷地说道,“讨债。” 达志后退了一步,说道,“为何执迷不悟?” 璇玑冷笑道,“为何要悟?我悟透别人,又何人来悟我?他们人人都要我死,好吧,既然是死,不如一起了断,我宁愿负尽天下,也绝不让天下来负我。” 达志默默说道,“你如何来未必能如此去。你修习的残缺,是阻碍你离去的因缘。” 璇玑昂首阔步走向来路,只觉四周气体波动,仿佛一道无色无息的墙。他伸手探向拦住他去路的气流,好似其中有种力量在阻止他离去。 般若禅。 他回头看向达志,只见他凝神而坐,双手捏印,口中流泻出洗涤灵魂的伏魔咒。 谁是魔需要降服? 是世人。 想用般若禅来阻碍他,他绝不允许。 他长啸一声,拔身而起,体内几道不同的真气同时发力,身周焕发出道道艳彩。金、红、白、黑,四色jiāo织在一起,凝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斑斓,像一条奔腾的巨龙,缠绕着璇玑的身躯,猛然撞向般若禅的结界。 嘭的一下,般若禅结界的那道气流,砰然飞散在空气中,隐约贴合在璇玑四色jiāo织的光彩中,怪异非凡地与他无二无别。 达志“咦”了一声,不禁在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璇玑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就见那叶子沅深情地凝望着他,脸上露出放松的笑颜。 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飞快地掠过了她的身前。叶子沅面上一暗,已察觉到他的不同,他身上透shè出来的感觉,是那样陌生和冰冷。 他,不是法静,也不再是璇玑。 他究竟是什么? 是毁灭一切的根源。 叶子沅转身掠向他身前,拦住他说道,“你要去哪里?” 璇玑冷笑,“毁灭。” 叶子沅露出哀怨的神情,“难道你忘了璇师妹,难道你仍然放不下心中仇恨?” 璇玑轻轻推开她,“我恨这天下,我会一点一点毁掉它。不用难过,等我结束这一切罪孽的时候,我会回来,把你们一个个带去无边的地狱,和我一起生生世世痛楚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1 章 。” 叶子沅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慌无措地趔趄了几步。 璇玑放声大笑,那么豪情,却又那么令人惊惧。 叶子沅目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但这一次她却相信他会回来,他会回来结束她的生命。这样也好,不是吗,至少她不用再为了多年前的懊悔而遗憾终身。 毁灭,也许是新的开始。 87、第八十六章 雪川雷吟剑 尘封的记忆,仿佛被撬开了一扇大门,从心底深处某个沉淀的角落里慢慢苏醒。残破的房舍,野草丛生的院落,像是记忆的碎片,在拼凑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微风轻扬地划过脸颊,好似一双温暖的手,在轻柔地抚摸。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香草气息,嗅在鼻间浑然忘我。夜色笼罩,世间一切恰如其分地淹没在浓浓的黑幕中。 久无人住的庄子孤独地矗立着,虽然败落,却依稀能发现曾经喧闹悠然的痕迹。 苏锦秋呆立在院中,细细地品味着久别重逢而来的惬意。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和他共同建立起来的辉煌,这里曾经耗费了多少他们的心血,这里也曾经遗留下了多少他们的温情蜜意。 她的手温柔地在木栏上滑过,仿佛抚摸的是她眷念的男子。他们一起搭建房舍,一起耕作洗衣,一起修行参悟。曾经的点点滴滴,充斥着幸福和美丽。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嗜杀的夜晚灰飞烟灭。 这里的喧闹,这里的悠然,还有她一生的爱,都被毁灭在充满着仇恨dú杀的一刻。那个时候,她唯一懂得了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物可以恒长永久,包括幸福。 颤抖的手紧扣在木栏上,指甲被掐得咯咯作响,心里头的恨和怨,无处宣泄的苦闷,是掌控她人生的最大恶敌。 泪珠沿着凹凸的脸颊落下,却如何能洗清她心底的怨dú? 苏锦秋伸手轻轻抹去泪水,缓缓地走进了前方一间屋子,里面的摆设还是如同那夜仓皇逃离时的景象,只是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蛛网。 墙上的字画,破碎的茶壶和杯盏,仿佛每一件事物,每一个角落都会勾起她的某个回忆。她坐在床沿,伸手抚摸雕花的床柱,这些雕饰都是他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心意。 “大哥。。。。。。”一声悲戚的叫声,终究没能抵住盈满眼眶的泪水,她扑倒在床柱之上,嚎啕大哭。 凄凉的哭泣声,在死寂的林中回dàng,好似孤魂野鬼在绝望地哀鸣。 良久,良久,直到眼泪在脸颊上被风干,直到嗓间干枯的发不出声来。 柔情密爱过后,她想起了毁灭这些的罪魁祸首,她更想起了她孤苦伶仃的两个孩子,还在水深火热中被迫害。她突然想起了许多许多的事,许多令她无法安定,无法继续悲伤的义务。 焰休的魔军,已经集结在了雷门山下。重重的包围,势必要把整个天雷门从世间铲除。也许曾经的所失挚爱是引发他成魔的因,但是却无法抹去深种在他身体里的那段诅咒,那才是造成他真正疯魔的因缘。 苏锦秋踱步走到后院,抬头望天。 一边是丈夫为她而背叛的师门,一边是她最亲最爱的儿子,如果他们相争起来,她又该如何抉择? 当年,秦莫背叛师门,完完全全是她的牵累。他原本可以成为天雷门的掌门,可以成为一代大侠,可以受尽万众景仰。他可以娶一个名门正派的妻子,造就一段佳话。 然而,他全都舍下了,义无反顾,从此在世间销声匿迹。在天雷门,他是不折不扣的罪人,被人唾骂和鄙夷。在世间中,他是一个秘密,是一个突然消失无踪的秘密。 原以为,在这里,在小桃源里,他们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等孩子出世,她会卸去一身灵力,从此只过平凡人一般的生活。 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的吝啬,当你幸福bào满的时候,它会远你而去,会让你从幸福的高处狠狠地摔落下来。 苏锦秋忍不住苦笑,是她太奢求无度了,得到了世间一切的美好,结果才会如此地悲凉。 她举目望去,后院的杂草生的又高又密,和从前的整洁干净全然不同。 那时候,秦莫会把草地割得平平整整,然后在上面修炼习武。而她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等他修炼结束就会送上一碗清凉的水让他饮用。 那个情景,太真实了,仿佛就在眼前。。。。。。 蓝天白云,异常地分明,日头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鸟语花香伴随着如行云流水般的真气,在微微dàng漾。 秦莫彷如天人一般,傲然地站立在那处,洁白的长袍衬着他古铜色的肤色,健康壮实。 他笔直地站着,就像一棵松。身前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chā在泥土中,他双手紧按剑把,全身散发出一团蔚蓝蔚蓝的光芒。 光芒持续地扩大,笼罩着整座庄子。一切仿佛停顿,微风、树叶、青草。。。。。。所有的事物都沉寂下来。 突然,他全身的蓝光大放琉璃光彩,右手一扬,原本还在身前的长剑已握在他手中。晶莹的剑身,在蓝光里也bào出五色的炫彩。 他修长的身形随着五彩光芒,盈盈舞动。接着剑身放出一团白光,如梦如幻般。秦莫长啸一声,周身蓝芒bào散出无数光点,然后渐渐融汇于白光之内。 光耀中,已经瞧不分明他的身形,就好像他已融入剑中,又好像剑融入于他的体内。 只见白芒璇出一股气流,极速地向着前方的一棵千年巨树而去。白芒在巨树身前只是微微一顿,随即便如同穿树而过一样,隐身到了巨树的背后。 巨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后轰地一下倒在了草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白芒渐渐暗去,缓缓现出秦莫高大的身影,他的右手在胸前一按,只见一柄晶莹的长剑从他的身体里隐现而出。他抬头望向屋檐下站立了许久的苏锦秋,眼珠里放出灿烂的精光。 苏锦秋端着水碗,走近他身前,他微笑接过,仰头一饮而尽。苏锦秋掏出手绢,温柔地替他抹去了嘴角残留的水珠。 秦莫低笑不语,只是打量着手中的长剑。 苏锦秋戏谑地说道,“果然是把好剑。” 秦莫抬头笑道,“怎么?难道只是因为好剑在,而非我的功劳。” 苏锦秋嬉笑出声,说道,“当然,大哥的道行也厉害无比,敢问这世上有几人能将这剑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秦莫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我一直都想修炼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只是以前在天雷门时始终不得要领,师父曾说我有天资,只要恒长修习,一定会找到修炼的方式,光大天雷门门楣。” 苏锦秋挽着他手臂说道,“现在你终于练成了,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脸上却有一丝悲哀的神色?” 秦莫扶着她坐到屋檐之下,将宝剑安置在一个黄色缎面装饰的锦盒中,目光凝视着琉璃炫彩的剑身,缓缓说道,“虽然我已练成,但是,却再也不是天雷门的弟子。” 苏锦秋听出他言语的黯然和落寞,劝道,“不如你把这柄剑送去天雷门,把使剑的窍诀也告诉他们,也算是功德一件,至少也是为天雷门做了一件事。” 秦莫摇头,说道,“这剑威力太大,若是控制不当,自身走火入魔不说,还会危及他人。如果是被恶人夺去,反而会造更大的灾难。” 苏锦秋点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岂非白白浪费了大哥的一番作为,大哥难道甘心?” 秦莫微微笑道,“我只是有这心愿,希望能练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如今已经达成,我也算是满足心愿了,又何必把剑送去俗世间,让人争抢相斗。只要我知道我已练成,只要你知道我的本事,我心底也是快乐的。” 苏锦秋笑着点头,说道,“是,是,是,大哥最厉害了,世上无人能比。” 说完,她笑容满面地凝视着秦莫,眼眉间尽是无法掩藏的骄傲和欣赏。 秦莫搂过她的肩膀,说道,“当然我的娘子也是很厉害的,若非是你找到这雪川晶石,又如何能铸成这把剑,没有这把剑,我又如何能轻易练chéng rén剑合一呢。” 苏锦秋说道,“那么,这功劳就算你我一人一半。” “好。”秦莫点头笑道,“不过,既然这剑如今无用武之地,我们就把它先藏起来。” 苏锦秋眼珠骨碌一转,伸手指了指房顶,秦莫哈哈一笑,抄起锦盒,纵身跃上房顶。苏锦秋端坐在原处,只听头顶上传来瓦片的声响,脸上笑意盈然。 不出片刻,秦莫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苏锦秋有些奇怪却也没在意,见他脸上沾了点灰,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招他过来。她又掏出手绢,细细地擦掉了他脸上的灰尘。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为这把剑取个名字?” 秦莫听罢点点头,说道,“铸剑的材料是你找到,剑也是你用魅族的法术铸造而成,这名字就由你来取。” 苏锦秋想了片刻,说道,“铸剑的晶石来自于雪川,常年被冰封在地底,具有灵xìng,是种跪求不到的助进修行的宝贝。刚才大哥使剑之时,周边发出阵阵雷吟之声,震慑人心。我看,这把剑就叫雪川雷吟剑吧。” 秦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好名,好名,就叫这个。” 苏锦秋侧头凝望着他的笑脸,心头是难以抵挡的爱意和柔情。 那一刻的云淡风轻,此刻却徒留一片尘埃和遗迹。 苏锦秋从房檐下站起来,思绪从回忆里被唤回。夜幕中开始下起的细雨,洒落在脸上,冰凉冰凉。她抬头望了一眼房顶,接着便足下一点,飞纵了上去。 一层层揭开瓦片,下面有个小小的空间,正好可以放进一个锦盒。苏锦秋揭开瓦,看见当初那只黄色缎面的锦盒,安静地放置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 她轻轻吹了口气,吹去了上面的一层灰尘。伸手把锦盒从下面拿了出来,温柔地抚摸着锦盒的缎面,这个曾经留有他的气息的盒子,这样的抚摸就好似他还在身边一样。 她幽怨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打开了盒盖,苏锦秋首先被盒子中间的事物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朵鲜红的牡丹花,艳丽地绽放着,这时她才明白秦莫从房顶上下来时,那个神秘笑容的意义。眼泪突然像决堤了一样,疯狂地落了下来,滴落在牡丹花瓣上。因为雪川晶石的关系,它才能这么久绽放不败,如果人也能依靠这个永远地活下去,那该多好。 忍不住坐在房顶,放声哭泣,今晚就让自己懦弱一次,但是,也是最后一次。 雪川雷吟剑安然地躺在其中,依然如往昔一样散发着光彩,它又何尝知道世间却早已天翻地覆。世事就是这样的无常和悲凉,谁也无法战胜命运的纠缠。 “大哥,我会守住我们的孩子,也会守住天雷门的基业,我会竭尽所能,哪怕放弃我自己的命。”苏锦秋抱着锦盒,凄凄地说着。 她绝不会让焰休毁了天雷门,也绝不会让天雷门杀了焰休,她造就的罪孽就由她来承担一切。焰休的道行,天雷门应对不得,或许只能靠雪川雷吟剑能挡得一些时日。现在只能等族中长老找到诅咒破解法,才是解决根本的方式。 但是,她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忧虑,那就是璇玑。 如果只有焰休一人,那么雪川雷吟剑可以抵挡,若是连璇玑也参合进来,那么雪川雷吟剑也是无补于事。虽然璇玑如今下落不明,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出现。 究竟该怎么办? 就在她深思的当下,死寂的林中传出一声咔哒的声响。 苏锦秋全身警戒,手中捏诀,口中厉声叫道,“是谁?” 88、第八十七章 鬼阵 话音未落,苏锦秋手中已挥出一道白芒,在静谧的黑夜中彷如闪电,划过荒落的村庄。白芒所经之处,枯叶杂草席卷而起,夹杂着呼啸之声。 就在苏锦秋挥洒出白芒的一刹那间,对面林中深处也同时现出一道白光来,急速向着苏锦秋而去。两道白光在半空中相接,迸发出一团散乱的白点,整座树林犹如在白昼间,连树叶的颤动都能瞧得分明。 这时,苏锦秋面上一怔,口中轻轻地“咦”了一声,手中仍捏着气诀却不发招,而是拔身从屋顶之上跃至地面。 只听她朗声说道,“魅族苏锦秋,请问对面所来何人?” 对面林中传出一个女声,惊诧地大叫了一声,“小姐……” 苏锦秋听到这声呼唤,恍如隔世,喉间因为激动竟然说不出话来,“清……” 整整二十六年,再相见,竟是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悲然,这样的无措。 前方传来一阵奔跑声,转瞬间一道白影出现在面前,那张熟悉的容颜,此刻已被汹涌的泪水所覆盖。而稚嫩的容貌,却无法遮掩这么多年来岁月刻画的沧桑。 她们哪怕能敌过容貌的苍老,可又如何战胜岁月的沧桑。如果她们一直留在魅灵居中,那么又如何会与岁月沧桑所纠葛。一切都是她的错,若非当年的贪玩和无知,又岂会颠覆了这么多人的人生。 苏锦秋忍不住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哽咽地叫道,“清儿……” 尹清从黑暗的密林深处激动地跑了出去,她迫不及待地要赶到苏锦秋的面前,她苦苦寻找了二十多年的人,她苦苦思念了二十多年的人。 如今,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这些年来她苟活于世并没有白费。 她冲到苏锦秋的身前,雪川雷吟剑发出的幽蓝光芒,照在苏锦秋蒙着白纱的脸上。尹清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她全然没有想到再见苏锦秋,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站在她面前的竟然会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子,那块薄薄的白纱,根本无法遮挡隐藏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2 章 下面的那张令人惊惧的容颜。这已经全然和过去的苏锦秋,成了不一样的人。 尹清不确定地再一次呼唤了一声,“小姐……” 苏锦秋苦涩地一笑,伸手扯开面上的薄纱,说道,“清儿,不认识了吧?” 尹清诧异于苏锦秋被毁的容貌,心疼地问道,“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锦秋无奈地摇头,说道,“是我自己造的孽,怪不了别人。可是如今,我不但是害了自己,也间接地把你们都害了。” 尹清上前一步,抱住苏锦秋,说道,“小姐,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若非是他们,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宇儿他们也不会到了今日这番不可挽回的局面。” 苏锦秋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伸手抚上尹清的脸,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这么艰难地抚养宇儿长大,而我这个做娘亲的,却什么也没能做。” 尹清摇头哭道,“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照顾好宇儿。早知宇儿是个异于常人的孩子,我理该带他去深山中隐居,可是我却让他从小在魔教中长大,沾染了魔道中人的乖僻和张扬。怪我一念之差,以为让他有魔教做靠山,无影堂的人就算知道他的下落也不会苦苦相逼。” 苏锦秋拍拍她的肩劝道,“当初你又如何知道我腹中是一对双。生。子,更何况你对天魔咒的个中曲直也不知晓,那时这样的紧迫局势,你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又如何能算计将来的事情。我从未怪过你,只恨当初我自己被仇恨蒙蔽,竟然下了天魔咒,才会害了那两个孩子。” 尹清抹去眼角的泪,问道,“小姐,这些年我苦苦寻你,你明明还在世,为何不回魅灵居,为何不与我们联络?” 苏锦秋说道,“我一心想找出幕后真凶,又恰巧面容已毁,能轻易打进无影堂内部,所以我没有回魅灵居,更没有同你们联络。这些年来,我藏在无影堂中苟且活命,也算是老天爷开眼,竟然让我遇到失散多年的宥儿,见他在普光寺中学得一身好本领,为人处事又落落大方,我心中很是宽慰。” 苏锦秋说到一半,忍不住落泪,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可是,他体内隐约藏着天魔诀的力量,也让我不禁担忧。再加上他得到了异兽之王的内丹,身体里正邪力量的较量已经偏向了邪魔,我不敢想象他和宇儿相见的一刻,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和鬼哭神嚎。我不敢认他,也不敢告诉他他的宿命。他离开之后,我更下定决心要深入无影堂,找到cāo纵这一切的罪魁。没想到,我竟然打听出无影堂正在秘密对付宥儿,还在挑拨魔教和中原各派的紧张对峙。我隐约察觉无影堂背后的黑手,真正要对付的就是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子。” 尹清点头说道,“我一直以为无影堂的堂主是天香雅轩的云叶,她记恨小姐当年夺走了姑爷,如今知道宇儿和宥儿的下落,她当然会对他们下手。” 苏锦秋说道,“当我知道无影堂堂主是云叶之后,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事情越发展下去,我越觉得这根本不是云叶能控制的。那个人走的每一步棋,都有险恶的用心,你看看这些年来,妖族三支加上血魔宗,还有中原各派都被搅得天翻地覆,这绝非云叶想要的结果。如果她只是要对付我的孩子,那么她绝对不会把天香雅轩也一起牵扯进去,更不会把中原的安危弃之不顾。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背后还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凶手躲藏在背后。那个人要的绝不是夺取中原这么简单,其目的只有一个。” 尹清觉得浑身冰凉,问道,“是什么?” “毁灭。”苏锦秋抬头望向有些发白的天空,“除了毁灭,没有其他。宇儿和宥儿也都知道这么一个人存在,他们都在互相利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他们三个人的目的却是一样的,所以,中原的毁灭,乃至世间的毁灭,只有一步之遥而已。结果,只是三败俱伤,他们都知道,却都以此为乐。” 尹清问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苏锦秋苦笑道,“知道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尹清叹气道,“如今宇儿已经集结教众围困住了天雷门,他们现在缺粮少食,恐怕撑不了多久。我劝过宇儿,他却不听,执意要这么做。我曾告诉他幕后有人在谋划,就是想要他和天雷门决裂,可是从他口气中察觉,他似乎知道那个人是谁,而且是同那个人联手一起把沈遥关了起来。他们联手,难道是那个人要让宇儿和宥儿最终对决?” 苏锦秋点头说道,“不错,要想扰乱世间,唯一的方式就是让宇儿和宥儿相见,那个人对这中间的原委太过熟悉,才会一步步将他们兄弟二人引入陷阱。” 尹清说道,“宇儿和宥儿都是聪慧绝顶之人,不会不知道那个人的的目的。” “不错。”苏锦秋苦笑道,“可惜,他们二人只有一件事不知道,他们根本不能相见,如果见到,谁也无法掌控局势的发展,最终失败的只有他们二人。” 尹清听罢忍不住担忧,“现在唯一的方式,是拖住宥儿,不让他进入中原。” “恐怕不行了。” “为什么?” 苏锦秋长叹道,“宥儿失踪了,可能是……被那个人抓走了。” 尹清一惊,问道,“怎么会?凭宥儿的本事,那个人真的可以带走他吗?” 苏锦秋说道,“如果宥儿没有受伤,也许那个人还没这个本事带走他。可是,宥儿在沙里岛的魔鬼山被熔岩之气所伤,幸好有冰菩提在身没有xìng命之忧,然而却也因为这寒热两重力量的侵蚀,深受折磨,一直昏迷不醒。那个人突然出现,我敌不过他,待我醒转就发现宥儿已经不见了,显然已被他带走。” 尹清苦恼地说道,“那该怎么办?一切都已经在了那人的掌控之下。” 苏锦秋说道,“宇儿和宥儿曾经见过面,也许是因为宇儿双目失明的原因,当时他们二人并未发生什么事情。也许,如今还能靠这个拖延时间,让族中长老想办法破解诅咒。而且,我取出了当年大哥所创的雪川雷吟剑,还能协助天雷门抵挡一阵。” 尹清苦叹道,“小姐,恐怕如今只能靠这把剑了。” “为何?” 尹清撑住苏锦秋的身子,苦笑道,“宇儿双目已复明,一切成定局。” 苏锦秋脚下趔趄了一步,说道,“天意,真的是天意吗?” 尹清劝道,“小姐,不管是否天意,我们还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们都要帮这两个孩子度过难关。” “是。”苏锦秋长出一口气,抬头说道,“天快亮了,我们即刻起程去天雷门。” 尹清点点头,“好,烈凤已经在雷门山脚下驻扎,我们先去和她会面,再商议下一步该怎么走。” 苏锦秋将剑用厚布包裹,郑重地背负在身后,仿佛这把剑承载着未来生死存亡的关键。两人打定主意,片刻不停留,在匆忙巡视之间,急迫地告别了她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的一片残骸。 但愿,这里还有重复光明的一刻。但愿,这里还有生命继续延续的将来。 两人匆匆忙忙御空飞向雷门山,还未至天雷门地界,已见雷门山上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云,像一只巨大的碗盖,兜头扣在了雷门山上。云层中闪动着幽蓝的电光,和一道炫彩的五色光芒,发出阵阵咝咝的声响。飞速旋绕的云层里,还能看见血色飞扬,旋出的气体中掺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苏锦秋心中一惊,回头看了尹清一眼,只见她苦涩地点了点头。 两人落至南面山脚下,抬头望向这无边的黑云。 苏锦秋怔怔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尹清冷冷地望着天空,仿佛司空见惯,说道,“噬魔轮。” 苏锦秋一愣,怀疑地问道,“是吗?” 尹清苦笑一声,说道,“是噬魔轮。不过……还夹杂着天雷门的电雷压顶,还有血魔宗的血炼大法,最厉害的是,那魔轮中时隐时现的五彩光芒。” 苏锦秋叹了一声,“天魔阙。” 尹清呆楞地望着天,说道,“我们都叫它鬼阵,无人能够近身。” 两人陷入一片沉默,良久,苏锦秋才说道,“没想到他已经有这样高深的法力,可以cāo控如此强大的鬼阵。” 尹清说道,“天魔咒、天魔双诀、血炼大法、电雷压顶,还有风灵戒刀,除了自我毁灭,又有何人能敌?” 苏锦秋点点头,说道,“如今不是担忧的时候,我们先去见烈凤。” 尹清说道,“是。” 两人瞬间化作白芒,匆匆向着妖人的驻扎地而去。 整座雷门山被黑云笼罩,在北面高处是血魔宗的驻扎之地,而普光寺等中原教派驻扎在西面,却是不得而入。烈凤将族人驻扎在东南面的一座山丘之上,正好能瞧见另外两方的驻扎之处,是个绝佳的窥视角度。 此刻,她正站在山石边,注目远望血魔宗和中原教派的动向。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她突然发觉有两股气流正急促地向着她飞来,她眯起双眼,抬手示意周边的族人不要妄动。眼见那两道气流越来越近,她脸上反而露出笑容,旋身迎了上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行色匆匆的苏锦秋和尹清。 两人落至地面,尹清便笑着向烈凤引荐道,“这是我们族中的大小姐,苏锦秋。” 烈凤妩媚地点头笑道,“幸会。我是妖人统领,烈凤。” 苏锦秋也笑道,“不敢,能见到统领是我的荣幸。” 烈凤摆手说道,“不必客气。如今咱们是拴在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正是。”苏锦秋问道,“现今局势如何?” 烈凤引她们二人到山石边,这里窥视出去的景色简直令人心惊胆寒,那鬼阵的范围大的惊人,而发出的声响更是犹如鬼哭神嚎。 烈凤指了指北面一片红色帐篷,说道,“那里是焰休驻扎的地方,血魔宗已经围困了雷门山几日了,却迟迟没有动手。而这鬼阵的威力也非常强大,我曾派人去试探过,皆是有去无回。” 接着她又指了指西面,说道,“那里是普光寺等教派的驻扎地,他们那边也派出弟子试探过,无功而返之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天雷门众人围在其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尹清转身对苏锦秋说道,“小姐要不要去一次血魔宗,也许能劝住焰休。” 苏锦秋摇头,“如今他已入魔,已非劝导可以制止他。我现在要去的地方,不是血魔宗,而是那里。” 烈凤和尹清顺着她伸出去的食指看去,她所指的地方不正是普光寺集结的地方。 烈凤吃惊道,“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苏锦秋淡淡地说道,“我要集合他们的力量,想办法进入鬼阵。” 尹清问道,“你是要把剑送进去?” 苏锦秋点点头,“不错。统领,请派人和普光寺的法慧大师联络,约他们一个时辰后在西南面的鹤松池碰面,就说有要事相商。” 烈凤微微皱眉,却不问原由,点头说道,“好,我立刻差人去办。” “有劳了。” 烈凤微微一笑,立刻安排了族人去办此事。待族人走后,她突然问道,“不知公子如今在何处,异兽族已经在百忧谷集结,正在等候公子的差遣。” 苏锦秋神色一暗,愣愣地说道,“他……失踪了。” 烈凤心中一震,旋即又笑道,“我倒并不担忧他。” 苏锦秋奇怪地回头看着她,只见她望着遥远的山头,说道,“这种惊天动地的场面,他终究是会出现的。” 苏锦秋苦涩微笑,说道,“只怕,那个时候,没有谁,能阻止得了。” 三人同时望向那片黑压压的云层,仿佛也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89、第八十八章 联盟 天空被鬼阵的云层厚实地掩盖了起来,雷电jiāo错地起伏,仿佛整个天都要崩塌。黑夜,白昼,已经分不清,徒留一圈难以分辨的模糊日轮,高高的悬挂。 飞旋的气流中,时不时发出鬼魅的嚎叫,伴随着阵阵yīn冷的jiān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世界,好似被分隔成了两个空间,一个被包围在旋流的血色迷蒙中,而另一个则像失去生命力毫无色彩的空域。 法慧抬着头,凝视着昏暗的天空,仿佛自己就站在这两个空间的分隔线上。进入这一头就如同毁灭,一瞬间。进入另一头就如同等死,漫长的分分煎熬。 不管如何地抉择,一切都将结束,普光寺也罢,天雷门也好,只是一个留存在世人脑海里的一个名讳,在天地俱灭的刹那,没有人还会记得。 “师兄……”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把他从忧思中惊醒。 他缓缓转身,对着身后的法安扯出一丝强作欢颜的笑容,他不想把这种不安的惶恐带给任何人,哪怕他已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被这种恐惧所填满。 法安见到他那抹无可奈何的笑容,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也只好露出一点笑容以慰师兄。 “师兄,烈凤此次相邀,不知意yù为何,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法慧果断地摇了摇头,说道,“烈凤只听命于璇玑一人,而妖族三支更是以璇玑马首是瞻。如今焰休围困雷门山,对妖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让焰休先夺取了雷门山,占得了有利位置,那么璇玑若想硬拼焰休,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法慧抬头望向鬼阵庞大的旋流,说道,“再说这鬼阵,力量之大无法估量,可能连烈凤都对此束手无策。所以,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联合我们,才能抑制焰休的力量。” 法安略略点头,问道,“那么我们是否决定,要联合她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3 章 法慧无奈地苦笑,说道,“如今除了联合妖族,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法安神色不安地说道,“这么厉害的阵法,就算我们和妖族联手,也未必可以破解。” 法慧也思虑到了这点,说道,“我也想到了这点,不过依烈凤的xìng格,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想必,她一定是想到了方法,可以联合我们的力量,攻破鬼阵。” 两人沉默下来,虽然有这么点希望,心中却似乎仍然没有什么把握。 这时,宋青仁从远处走来,行至二人面前恭敬一拜,说道,“掌门师伯,二师伯,和烈凤约定的时辰到了。” 法慧和法安对视一眼,心想既然已到如今这局面,还去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随遇而安。思及此,两人的神色才缓转过来。 当下,他们便携带十多名弟子,还有其他各派的掌门和弟子,匆匆赶往鹤松池。当他们一行人赶到鹤松池,正好到了烈凤约定的时间。 然而,他们并未发现烈凤的踪影,就连妖人也没有见到半个。 宋青仁巡视了一圈,心中不免火起,骂道,“这个烈凤不知道又再玩什么花样,把我们骗来这里,自己却隐身不见。我们现在就杀过去,看它们这群妖孽想干什么?” 法慧定定地望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伸手拦在宋青仁身前,说道,“已经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鹤松池边的树影下,有一道佝偻苍老的身影。此人身形萎靡,又隐遁在婆娑的树影下,若非仔细观察实难发现。 法慧率先上前,朗声问道,“请问来者何人?” 对面那人仿佛被法慧的声音惊醒了一般,在昏暗中动了动身形,沙哑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魔鬼山中那个糟老婆子。” 当日前往魔鬼山的众人,皆是面上一惊,法慧沉住气问道,“今日烈凤相邀,不知夫人您为何在此?” 苏锦秋怔怔地站在树下,心底万千感慨竟不知从何说起,不由长叹了一声,从树影下缓缓走了出去。 未曾与她碰过面的人,见她面上覆纱,身形虽然佝偻,却行动自若,便知她的道行不弱。而在魔鬼山见识过她的一行人,心中也已暗暗设防,只怕多生事故。 苏锦秋扫视了一番众人,这才开口说道,“烈凤只是受我所托,邀你等相见。” 宋青仁想起她在魔鬼山曾相助焰休逃跑,便心中不快,说道,“在魔鬼山中,你助焰休脱逃,如今又约我们在此见面,难道是想帮焰休暗算我们不成?” 苏锦秋嘿嘿冷笑,说道,“若我是焰休的帮手,烈凤又岂会代我邀约。不经事的毛孩子,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 宋青仁面色一红,正要发怒,却被法安一把按住。 法安向他打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旋即转身问道,“不知夫人约我们到此,究竟有什么意图?” 苏锦秋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如今焰休围困天雷门,中原教派岌岌可危。妖族各支并不想看到中原被魔教统帅,因为魔教一旦掌握了中原,第一步便一定会直取西南。妖族现今在西南族地,各占一方,三支相安无事,和平共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我们不希望再卷入和中原的纷争之中。” 众人听她所说,也明白妖族如今的立场,但却不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 苏锦秋接着说道,“如今焰休已今非昔比,暂且不提他是否入魔,只凭他本身原有的道行,就已经无可匹敌。更何况,他现在已经集多家之长,法力非比寻常。若要达到你我双方和平共处的局面,唯有合力相助,方才能抵挡焰休。” 法慧微微点头,说道,“当日夫人在魔鬼山相助焰休,如今却要和我等联盟,不知我们该如何取信于你?” 苏锦秋苦涩一笑,说道,“当时情势所逼,非我所愿。” 法安冷笑道,“夫人言辞遮遮掩掩,我们实难信你所言。” 苏锦秋怒道,“现今局面还由得你们信与不信?真是一群迂腐之人。” “你……”法安一时语塞,气得面色通红。 法慧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说道,“夫人并未将一切事情坦白,我们如入雾中,很难做出抉择。” 苏锦秋苦笑道,“那你们究竟如何才肯信我?” 法慧说道,“直到如今我们都不知夫人的身份,更不知夫人当日是何缘由,非要相助焰休。” 苏锦秋知道隐瞒下去只会让误解更大,联盟的事情就更难。 她怔怔望着法慧,出声问道,“法慧大师,若是你的亲人正在遭受生命的威胁,而他正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你是救?还是不救?” “这……”法慧稍稍一怔,“焰休是你亲人?” 苏锦秋悲戚地回道,“正是。血缘至亲。” “他是……” “我的亲儿。” 四个字不轻不响,却掷地有声地撞进每个人的心里。 法慧啊了一声,众人都陷入沉默中。 良久,法慧才又出声问道,“既然如此,夫人又为何不劝他放下仇恨。” “放下?”苏锦秋凄冷地笑道,“当年我家惨遭灭门,丈夫被杀,儿子降生却要和我分离四处躲藏。那个时候,谁来让我放下。我一时怨愤,在他身上施了魅族一个恶dú的诅咒,望他将来能为我报此大仇。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现今这样的结果。” 法慧问道,“难道焰休如今成魔,是因为那个诅咒的关系?” 苏锦秋不安地点点头,“不错。如今我族中长老正在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法安在一旁寻思了许久,突然问道,“既然焰休是你的亲生子,你又为何要助我们去对付他?” 苏锦秋冷道,“你以为凭我们如今的微薄之力,就可以对付焰休了?” 众人皆是一愣,法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锦秋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天雷门被剿灭的一幕,而我所带来的法子也只是拖延焰休攻克的时间罢了。我希望能够拖延到我族中长老,寻到解决之法。而非要助你们杀掉焰休,况且你我之力也并不能打败焰休。” 法安奇道,“为何你要救天雷门?” 苏锦秋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之间变得温柔似水。众人发现她与先前雷厉风行的果断不同,整个人似乎都柔弱了起来。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才缓缓说道,“因为这并不是他所想见到的。” 法慧等人再一次怔愣了一下,“他是谁?” 苏锦秋沙哑的声音吐出两个清晰的字来,“秦莫。” 秦莫。 这样的一个名字,仿佛是流传在口耳之间的一段传奇,是一个沉淀了许久的秘密。在年轻一代的心中,秦莫是一个谜,他的传奇事迹,他的不辞而别都是让人充满好奇的故事。而在老一代的心中,唯有他们知道,秦莫是扎在心口的一根刺,是颠覆正与邪的一个耻辱。 二十多年后,这个消失了如此之久的名字,乍然出现在眼前,足以掀起一阵狂澜。 法慧出神地望着苏锦秋许久,喃喃说道,“莫非你是……” 苏锦秋冷笑一声,说道,“是,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妖女,那个带走秦莫,让他背师弃祖的罪魁祸首。” “苏锦秋。”法慧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沉重地压着。 苏锦秋终是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她也不愿再压抑着心中的悲伤。秦莫这个名字是她身上永远的一道伤疤,再也不会有恢复的一天。 她语带哭音的说道,“法慧大师,这样你该信我了。” 法慧点了点头,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秦莫……如何?” 虽然法慧觉得秦莫可能已经过世,心中却希望事实并非如此。 “他……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苏锦秋呢喃细语,仿佛是在同自己说话。秦莫被害的那个夜晚,永远都保存在她的记忆里,一遍一遍那样的清晰。 法慧不由觉得惋惜,问道,“究竟是谁害了你们全家?” “谁?”苏锦秋放声笑起来,但却感觉不出丝毫的快意,她的笑声悲戚而萧索,“法慧大师,你认为这世上有谁最不愿意见到我和大哥,逍遥自在地活着?” “这……”法慧微微一愣,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海里。 难道是她?怎么可能?就算她如何怨恨,也不至于放下掌门的身段,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来。 苏锦秋冷笑道,“法慧大师不敢说出这个名字吗?是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是羞于启齿?” 法慧问道,“真的是她?” 苏锦秋义正言辞地回道,“不错。害我全家至此的,就是堂堂的天香雅轩掌门云叶。不仅如此,她还是秘密组织无影堂的堂主,偷盗玄极令也正是她的yīn谋。” 一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一片哗然。 宋青仁按捺不住火bào的脾气,厉声说道,“妖婆子,休要胡说。云叶大师是一派掌门,何必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如今天香雅轩的人不知所踪,云叶大师下落不明,却也由不得你在这里毁谤,肆意加害。” 苏锦秋笑道,“一派掌门又如何?她终究是一个女人。二十多年前,她与天雷门的秦莫定下婚约,亲事择日就要举行。却不想秦莫与我一见钟情,我们二人不顾世俗眼见,抛下各自的身份地位,只愿长相厮守。云叶如此孤傲之人,又岂会容忍这样的背叛和侮辱。” 她抬头望天,悲泣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嫉妒和痴狂,可以狠dú到这样的地步。我亲眼见到大哥在我面前死去,临死之际他还放不下我和我们的孩子。” 情感奔腾之时,她激动地扯去面纱,露出狰狞的面孔,“看看吧,看看我这张脸。” 众人见她面容丑陋,都不禁大吃一惊。 苏锦秋哭笑道,“我顶着这张破碎的老脸,就是为了等到揭示真相的一刻。我没有必要冤屈她,是她害我同亲生子分离二十多年,我的恨又该问谁去要回来。” 宋青仁不可置信地摇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胡说的,胡说……” 这一刻,没有几个人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堂堂正正的云叶大师怎会干出这样无耻的勾当来。 突然,一个婉约细腻的女声远远飘了过来,声音中夹杂着难以言语的无奈和苦涩。 “她说的……都是事实。”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道光影从鹤松池的另一边飞驰而来。 待光影散去,法慧等人才看清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天香雅轩失踪的弟子,带头的是云叶的高徒,叶子沅。 法慧见她们安然无恙,不禁喜道,“叶师侄,你们终于回来了。” 叶子沅向法慧等人恭敬一拜,说道,“是。天香雅轩活着的弟子,都安然无恙。” 法慧点点头,“那就好。这么多时日,你们究竟去了何处?” 叶子沅苦笑道,“一切说来话长,此时并非诉说之时。” 宋青仁站在一旁已经不耐,拖着叶子沅问道,“叶师姐,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子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这位姑姑说的话,都是实情,并没有肆意毁谤。” 说完,她转过身对着众人,朗声说道,“家师的确是害姑姑全家的凶手,她因为嫉恨姑姑夺走了秦师伯,所以才会创立无影堂,暗中查找秦师伯的下落。她做错了许多事,如今也已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法慧大吃一惊,问道,“云叶也……” 叶子沅苦笑一声,说道,“她已经疯了,和死也已经没有差别。我们已将她安置在妥善的地方,希望她能平安度过余生。” 一番解释,令众人无言以对,甚至羞愧难当。 叶子沅转身对着苏锦秋深深一拜,说道,“我愿代家师向姑姑郑重地道歉,并愿意用余生来归还欠下姑姑的债。” 苏锦秋不禁苦笑,“这还有什么意义?” 叶子沅点头说道,“不错,道歉已经没有意义。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化解眼下的危机。” “正是。”法慧合掌接着说道,“不知夫人刚才所说,准备如何抵抗焰休?” 苏锦秋收摄起悲伤的神情,说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进入鬼阵。” 众人听罢,都是面上一怔,疑惑的神色不言而喻。 鬼阵?这样的庞大和狠烈,有谁可以进入? 90、第八十九章 缺漏 议论声纷纷而起,众人各执己见,对苏锦秋的这个提议,争得面红耳赤。 这时,法慧伸手一摆,大声喝道,“大家先静一静。” 嘈杂的声音这才逐渐散去,法慧和悦地问道,“入不入鬼阵,暂且不提。只问夫人一句,这鬼阵彪悍无比,根本无从而入,夫人难道另有途径不成?” 苏锦秋微微点头,说道,“这鬼阵的真身其实就是噬魔轮,焰休施法之时不过运用了血炼大法和天魔双诀。要布施如此强悍妖异的阵法,并非一次便能成功。血魔宗里有我魅族的族人安chā在内,据她所说,此阵法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也有它薄弱之时。焰休每日会在寅时施法,以延续整日的阵法威力。所以,鬼阵最薄弱的时候便是在丑时至寅时之间。” 苏锦秋伸手指了指众人所在的位置,说道,“这个位置就是鬼阵的缺位,只要在丑时至寅时这段时辰内,集合正义之力和妖魅之气,便可轻易进入鬼阵。但是因为鬼阵漏缺产生的时间短暂,必须依靠十人的力量撑住漏缺的时间。我有一妹子,名叫尹清,她会与我一同进阵。大师这边只需集结八人之数便可。” 法慧等人听罢,面上一喜,法慧急问道,“那我们进入鬼阵之后,是否可以集结天雷门的人,以相同的方式离开鬼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4 章 苏锦秋苦涩一笑,说道,“只能进阵,却不能离阵。”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宋青仁等一些年轻弟子,更是按捺不住脾气,怒目相向。 “妖婆子,你是在寻我们开心不是?” 苏锦秋冷笑道,“寻开心何必找你们这些愣头小娃子,如今大势所逼,难道我还会开玩笑不成?” 宋青仁也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进入鬼阵?” 说罢,他转身恭敬地对法慧说道,“掌门师伯,这妖婆子一定是焰休的帮手,想诳我们入鬼阵。到时我们都是瓮中之鳖,正好让焰休一网打尽。” 法慧心思缜密,暗中和法安jiāo换了一个神色,说道,“请问夫人,进入鬼阵后,我们又该如何?” 苏锦秋解开背后所系包袱,捧在身前,说道,“此盒中是我以魅族法术锻造的一柄宝剑,是利用雪川晶石打造,名叫雪川雷吟剑。” 说道此处,苏锦秋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大哥生前一身抱负,一直想要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那时正巧有了这么一把上好的兵器,大哥为此闭关修炼了数月,以天雷道相辅,练成了人剑合一的剑术。” 苏锦秋见众人仍然是一副不解的神情,苦笑道,“这把剑,就是可以抵挡住焰休攻势的唯一机会。” 修安堂的葛霹雷冷哼一声,说道,“那为何不将此剑jiāo由法慧大师,却偏要我们进入鬼阵,束手待毙?” 苏锦秋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 葛霹雷见她这副神情,显然不把他放在眼中,正要发怒却被一旁的法慧拦了下来。 法慧微笑道,“是不是只有修习过天雷道的人,才能使用这把剑?” 苏锦秋点点头,“不错。而且修习天雷道的境界,必须达到上境。若非如此,很有可能被剑身反噬,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大哥当年就是因为担心会发生这类惨境,所以才把雷吟剑深藏了起来。” 她轻轻抚摸剑盒,缓缓说道,“如今能和大哥的天雷道相提并论的,就只有天雷门掌门风厉行。所以,我们唯有冒险进入鬼阵,才能让风厉行利用此剑阻挡灾难的降临。” 说完,她轻轻打开剑盒,只见几道炫彩琉璃的光芒从盒中挣扎而出,晶莹剔透地闪烁着万丈霞光。 “好剑。” 赞叹声不绝于耳,众人都被它绚丽的光芒所震撼。却没有人看见苏锦秋面上悲情而落的泪珠,在光彩的照耀下无声的蒸发。 苏锦秋凄凄地说道,“法慧大师,如今中原已到走投无路的时刻,中原陷落对妖族各支来说也并非好事。况且,就算你等留在此地,而不进入鬼阵,对焰休来说也是一样的结局。大师,这一次,请一定要信我。凭借风厉行的道行,一定可以驾轻就熟地掌控雷吟剑,只要拖得焰休片刻,我族中长老一定可以找到解咒之法,到时焰休必定会放下仇怨,结束这一场浩劫。” 法慧心中其实已经深信苏锦秋的话,并且也已下定决心助她一臂之力。但是中原各派并非他一人领头,他更无权让别门别派的弟子跟随一起冒险。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愿意陪同夫人一起进入鬼阵,但其他门派的弟子是否愿意随行,老僧无权应承。” 苏锦秋感激地说道,“多谢大师。” 法安当然也明白师兄所为必定经过深思熟虑,所以也不反对。倒是宋青仁几人不安地说道,“掌门师伯,还请考虑再三。” “是啊。”葛霹雷在一旁也出声说道,“这件事非比寻常,我们不能轻率决定。再说,焰休只是围困天雷门,却迟迟没有动手,也说明他如今并没有十足把握铲平天雷门。” 经他这么一说,一大半的人都这么认同,纷纷劝解法慧不要以身犯险。 苏锦秋冷冷一笑,说道,“焰休并非没有把握,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足以摧毁世间万物的机会。” 葛霹雷嗤笑道,“什么机会?你莫在此地危言耸听。” 苏锦秋镇静无比地说道,“并非我危言耸听。难道诸位没有听过万魔节吗?” “万魔节?”法慧一怔,想起曾经听师父说起过。 万魔节,每五百年出现一次。那一日子时,魔界之门洞开,在世间最险恶最诡异的地方,万魔苏醒。 那一刻,鬼哭神嚎,妖魔纵横。 而如今,这鬼阵铺天盖地,强悍诡秘地笼罩在雷门山上,正是万魔苏醒的绝佳之地。那时,魔界之门会连通整个鬼阵,魔怪从天而降,妖物破土而出。 天雷门,将化作一个人间炼狱,不食尽最后一人绝不罢休。当万魔吞进整个雷门山,它们的力量将幻成无穷大,可颠覆整个人间。 众多掌门前辈都听闻过万魔节的景象,也都知道自己的祖辈曾遭遇过这样的劫难,不由面上肌ròu抽搐,神情呆滞。 苏锦秋冷道,“难道各位真想看到世间犹如炼狱的景象吗?那就各自回去,在自己的山门口等死吧。” 法慧深知时日不多,朗声说道,“各位掌门,各位同道弟子,现今并非我等犹豫之时,我法慧理当率先领头,请各位莫再迟疑,与我们一道进入鬼阵,解救众生于危难之间吧。既然生死难定,何不勇往直前,或许能找到另一条出路,总好过在此束手待毙,手足无措。” 他一番激扬的说辞,引起众多人的回应。 叶子沅率先答道,“法慧大师,子沅愿意一同前往,天香雅轩誓与中原共存亡。” 法慧赞许地点点头,心想子沅已颇具掌门风范,不假时日理当超越其恩师。想到此处心中又不由黯然,若是当年没有冤屈法静,那他如今也必定仙风道骨,优雅超脱。 一时间,法慧便已集齐八人之数,分别是法慧、法安、叶子沅、葛霹雷、宋青仁、楚界、天澜阁帮主欧阳兰亭和慈阳谷谷主沈穆。 法慧说道,“夫人决定何日动身?” 苏锦秋想了想,说道,“万魔节就在后日,事不宜迟,我们就在明晨丑时动手。” 法慧点头道,“好,丑时我们在此地集合。” 苏锦秋抬头望了眼鬼阵jiāo杂的黑云,说道,“我们一定要在璇玑出现前,挡住焰休,否则璇玑同时现身,只怕连雪川雷吟剑也于事无补。” 法慧疑问道,“当日魔鬼山,璇玑突然下落不明,恐怕正在酝酿另一个yīn谋。” 苏锦秋神色现出惧意,苦涩地说道,“也许他也身不由己。” 法慧一时怔楞无语,事实已成,一个焰休已经让中原焦头烂额,若是璇玑同时发难,岂非三百年那场浩劫的重演。 不由苦叹道,“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但愿他能放下。” 苏锦秋苦笑道,“他的下落不明,也许是如今最好的消息了。” “不。”站在一旁沉默的叶子沅突然长叹了一声,说道,“璇玑并没有下落不明,前日我还与他在一起。” 苏锦秋急问道,“他是否安好?伤势如何?现今何处?” 众人均感奇怪,苏锦秋缘何对璇玑如此关切。 叶子沅也是微微怔楞,回道,“他一切安好,伤势已经复原。如今……只怕他已经到了百忧谷,异兽族正在那里集结,想必不出几日便会来到中原。” 众人皆是心头大骇,想到璇玑即将率异兽族前来,便浑身不寒而怵。加上烈凤的妖人一族,也在雷门山侧伺机而动,人人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滋味蔓延全身。 苏锦秋听闻璇玑一切安好,心中宽慰,但也随即想起若是璇玑到了中原,和焰休见上一面,才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此刻已经不容退缩和迟疑,苏锦秋说道,“明晨丑时,此地集结。请诸位莫要错过时辰。” 法慧点头应道,“好,不见不散。” 苏锦秋背负上剑盒,抱拳一礼,“告辞。” 说罢,旋身一扭,飞天而起。 白光像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的黑暗。 91、第九十章 赠剑 丑时。 犀利的风声在黑暗中咆哮,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彷如阿鼻地狱的某处角落。隐约间可听闻地狱之火燃烧的炽热,以及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 苏锦秋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周身散出一圈银白色的光芒,微弱地照亮了四周。她抬头凝视着飞旋的鬼阵,这一刻的心中再也无法抑制地恐惧。因为她预测不到自己的未来,两个孩子的未来,她只能隐隐感觉前途是一片深沉的泥沼,每踏一步都是在向地狱迈进。 如若只是她一个人赴死,她不会犹豫,更不会恐惧,但是如今摆在面前的,却是她无可控制的艰难。同是亲骨ròu,手心手背难以割舍。若是真的到了兄弟相残的一刻,她究竟该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看着残忍的一切又残忍的结束? 她一手造成的惨烈,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一力承担?她真的不明白,老天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把所有人的命运都摧残地支离破碎。 “唉……”无奈地叹息,在黑夜中,显得那样脆弱。转瞬间,就被凄厉的风卷残云消耗殆尽。 “小姐。”身后传来尹清的呼唤,她默默转身,看见尹清指着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一串光亮。 “他们到了。” 苏锦秋点了点头,静静地候着。 不出片刻,就见法慧等八人匆忙地赶来,手中的兵器发出微弱的光彩,照出他们脸上无可预测的恐慌。苏锦秋不由苦笑,怕是没有人可以坦然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 法慧领头在先,见到苏锦秋已等候在此,忙道,“让夫人久候了。” 苏锦秋摇摇头,说道,“大师客气了。现在刚刚丑时,是我们早到了。” 法慧微微一笑,目光扫了一圈,发现苏锦秋身后站着一名妙龄女子,唇红齿白,肌肤赛雪,一身白衣飘飘,清丽脱俗。 “这位一定是夫人曾经提及的尹清。” 尹清盈盈一拜,说道,“正是,奴婢尹清。” 苏锦秋虽然一向待尹清如同亲妹,但尹清却从不逾越,口中依然小姐奴婢的称呼。苏锦秋见她坚持,也由得她呼唤,并不强求。 可是如今,前途叵测,生死不定,苏锦秋反倒不愿再这样疏离。 她转身握住尹清的手,动情地说道,“清儿,你心中明白,我从未将你当做奴仆,在我心里我们情同姐妹,生死不弃。你将宇儿一手带大,这份恩情于我于大哥都已经重如泰山,如今又不顾自身,与我一同冒险入阵,若是你再奴婢自称,岂非陷我于不义。” “我……”尹清眼中带泪,心中感动之情不言而喻。 她张开怀抱,紧紧抱住苏锦秋,动情地唤了一声,“姐姐。” 苏锦秋笑着直点头,“这次我们进入鬼阵,生死难测,不过却能姐妹同心,也不枉我们人世走上一遭。” “是。”尹清笑着抹了抹泪珠,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赶紧动身吧。” 苏锦秋点点头,转身对法慧等人说道,“我们姐妹二人离散多年,好不容易碰面,却又要面对生死,一时情不自禁,请大师等见谅。” 法慧微笑道,“以前对人妖之分,颇为谨慎。始终觉得妖魔鬼魅,多以害人为主。没想到临到灾难之时,才明白是非善恶之分并非人与妖,而在于心。枉费我等修真念佛数十载,却到如今才明白,实在可惜。佛祖慈悲之心,我等谁也没有真正传承,妄称自己善人多年。” “大师慈悲之心,已是世间难得。只是现今世界恶人作祟,yīn谋诡计百出,实难防备,大师不必自责。”尹清淡淡而言,“璇玑在我身边,也曾多次提及,若非大师坐镇,当初他挑拨普光寺与天雷门的计谋必定成功。” 法慧眉头一挑,问道,“尹姑娘识得璇玑?” 尹清点头道,“我曾是璇玑宫的宫人,不过已离开多时。这段时日一直隐匿在血魔宗里,就为了等待今日。” 苏锦秋知道法慧心中仍有疑惑,忙说道,“大师,如今事态紧迫,我们还是先动身吧。” 法慧怔了片刻,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苏锦秋回道,“我会先和尹清施法,用本派密咒将鬼阵缺位显露出来,到时请诸位施法,将缺漏撑起,然后再逐一进入鬼阵,我和清儿殿后。缺漏出现的时间只有半柱香,请诸位一定要行动迅捷,不可犹豫。” 法慧回头和众人对视了一番,见众人面上神情坚定无比,稍稍放下心来。这种时候最忌讳迟疑,只要一点闪失,全军覆没。 法慧向苏锦秋比了个请的手势,苏锦秋点点头,示意他们退后几步。 众人围成半个弧圈,苏锦秋和尹清站在中心,双掌相贴。她们二人衣袂飞舞,在鬼阵的旋风下激烈地鼓dàng。她们周身散出一团白芒,妖艳夺目。 苏锦秋暗暗运起真气,推掌而出,尹清旋手一转,接住那道真气,她轻盈地旋转了一圈,那道真气突然发出万丈霞光,仿佛从尹清的身上席卷出了一股更威力巨大的力量。 白芒在苏锦秋和尹清的四掌间bào出激烈的碰撞声,两人的面色极为地苍白,体内几乎用尽所有的气力。就在众人以为她们快要倒下的时候,突然见到苏锦秋脚尖一点,身形倾斜地冲向了鬼阵的边缘。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然而惊叹声还未结束,就见尹清也突兀地脚尖一点,倾斜地冲向了苏锦秋。两人的身形在半空中相撞,犹如一团火花,嘭地一声zhà开。 云雾黑光乍然喷薄而出,众人急速后退。法慧定力十足,并未后退,而是双掌闪出金芒,远远地掷向了苏锦秋二人所在的位置。 金芒如同黑夜里的一盏灯,缓缓地驱散了云雾黑光。 众人只见鬼阵的边缘出现了一个狭长的缺口,而苏锦秋和尹清二人双手紧贴缺口的边缘,全身微微震颤。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5 章 同一张绷紧的牛皮,被扯出了一道缝隙。 法慧长啸一声,“走。” 众人纷纷旋出自家真气,扑向那块缺漏。法慧和法安领头在前,他们的真气一接触到缺漏的边缘,那缺口就突然向外扩散了一圈,直到十人的力量全部到达,那洞口已经足有一人多宽。缺口边缘犹如波纹,不停地扭动,随着众人的力量大小不断变化。 苏锦秋看到缺口已形成,忙道,“请诸位入阵。” 法慧再次抬头扫视了一眼众人,虽知此番冒险前途未卜,但也算是尚存一线希望。他郑重地和法安等人点了点头,掌心真气一撤,脚尖轻点,身形如同飞燕闯入了那座危机四伏的鬼阵之中。 众人见法慧毫无犹豫地闯进阵中,内心豪情四溢,也都纷纷跟随他的身影闯进了鬼阵中。 法慧只觉身体遭受极大的挤压,仿佛要把全身的骨骼都绞碎一般。他拼尽全力,鼓动真气强行撑住全身的剧烈痛苦,咬紧牙关苦苦承受。 这一刻,脑中却清晰异常,过去的人生经历不停闪现。他不禁想起了师父的淳淳教导,想起了师兄弟之间的友爱亲情。 然而,记忆不止于美好。 这一刻,他记起了师父遇害的那个夜晚,法静清澈无邪的双眸,因为他们的冤屈而变得yīn鸷。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们围困法静和司徒的那个场景,想起他不可遏制的愤怒和狂躁,而自己却丝毫没有痛惜和悲悯。 接着是他不愿意面对的师弟的背叛,这种感觉完全不亚于师父的离世。一切的一切仿佛连环的谜,把所有人联系在了一起。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而已。 他算什么?是高僧?是大侠?其实他什么都不是。 内心突然的清明和愧疚,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嘶吼,全身bào出五彩金光,柔和地延绵出温暖的力量。天机禅的真气在体内鼓dàng,一层层绵长有力。在看清世间一切万物无我的刹那,法慧终于突破了天机禅最后一道难关。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内心陷于一片宁静之中。原来师父曾经说过的断我境界,竟是这般的滋味。 下一刻,那种绞碎骨骼的痛苦淡淡退去,身子犹如从半空中落下,突然摔入枯草丛中。他缓缓起身,只见四周是熟悉的雷门山的景色,他又抬头,却见鬼阵呼啸的漩涡正盘旋在头顶。 “师兄……”听到法安的呼唤,他这才转过身去,正道各派的八人已经全部进入鬼阵。再抬眼望去,却见苏锦秋和尹清二人依然紧贴着缺口,口中念念有词。 缺口一点点紧缩,直到才一手掌大小的时候,尹清突然身形微变,幻作一道白光,从狭小的缺口中闯了进来。紧接着苏锦秋也同样幻作一道白光,匆忙闪进了阵中。 两道白光刚刚在正道众人的面前站定,那个缺口便已悄然隐去,恢复了原来急速飞转的旋流。 苏锦秋怔怔地呆立了片刻,右手紧紧了背上的剑盒,转身说道,“大师,我们先上山吧。只怕其中诸多曲折,还要同风掌门解释一番。如今时间不多,拖不得。” 法慧点点头,一行十人匆匆踏上了雷门山陡峭的云梯。山门口已无人把守,想是所有弟子都积聚在山头,防备焰休突然袭击。 一行人刚行至半山腰,就听闻鬼阵的呼啸声突然猛烈起来,犹如雷声般轰鸣。 尹清抬头望天,却看不见一丝光明,她长叹一声,“焰休已经施法布阵了。” 苏锦秋面色微微一变,却立刻回复常态,步履坚定地向上行去。 十人行至山顶,巍峨的主殿依然高耸,却被天空yīn沉的妖气所覆盖。殿前守门弟子突然见到云梯前出现一行人,不由怔楞,全然没有料到竟然有外人会出现在雷门山上。 待仔细一瞧,却发现来人是普光寺的法慧等人,禁不住大叫了一声,面上现出喜悦之色。 法慧等人步上主殿天台,还未开口,便听见风厉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便看见他的身影疾奔而来。紫金色的道袍,气势依然威武,但面上的忧色却显而易见。 “法慧师兄。”风厉行上前一把握住法慧的手,言语激动地有些颤抖,“你们……怎么来了?” 法慧淡然一笑,说道,“天雷门陷于危难之中,我们怎可熟视无睹?” 风厉行感激地直点头,忙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破解这妖阵的方法,所以才闯了进来?” 法慧摇了摇头,说道,“破解之法并未找到,其实这些天来我们一直在找法子破解,可惜始终没有头绪,甚至还损兵折将了不少。幸好遇到一位故人,是她告诉我们进阵的法子,来同你们一起抗击血魔宗。” 风厉行挑起眉头,问道,“是哪位故人?”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苏锦秋就冷笑道,“是我。” 风厉行一听,转眼定定地端详于她。只见她穿着简朴,声线粗噶,面上纱巾后是一张若隐若现的丑陋面孔。风厉行细想了一番,突然想起在魔鬼山中突然出现的魅族妖婆子。 “你是魔鬼山中放走焰休的妖婆子?” 苏锦秋冷笑一声,说道,“风掌门,你我二十多年未见,恐怕你也已经记不得我了。” 此言一出,风厉行神情大震。 二十多年?魅族?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难道你是?” 苏锦秋怔怔说道,“风掌门难道连一个名字都不敢提及?难道还再顾及天雷门的脸面吗?” 风厉行长吁了一声,“你是……苏锦秋。” 苏锦秋惨然一笑,说道,“我如今面容俱毁,风掌门不认得我也是正常。只是二十多年,天雷门和魅族依旧要纠缠在一起,让您恼怒了吧。” 风厉行冷笑,沉声说道,“当年若非你色诱我师兄,他又岂会黯然退出中原。声望显赫的一生,却被你这妖女毁得支离破碎。” 苏锦秋凄凄地说道,“中原正道总爱把正邪之分挂在嘴边,你们真的能分清善恶,分清是非?当年我与大哥互托终身,我原想卸去一身妖法,做个平凡女子伴他一生。然你们却容不下我,非要让他在天雷门和我之间做个抉择。你们又何其残忍。你们所谓名门,又能如何,不是照样暗渡陈仓,作jiān犯科。二十多年前,我和大哥已经隐姓埋名,只想安然度日,可是云叶这个恶fù却暗中下dú手,害我全家二十多条人命。大哥他……为救我和腹中孩儿,不惜破法将多年道行毁去,只是为了一口气,为了救出我们母子。那个时候,到底是谁对谁错?” 风厉行趔趄了一步,喃喃说道,“师兄他……已经死了?” 苏锦秋凄惨地大笑,说道,“是,他已经死了,风掌门可满意了?” 风厉行心中忽地涌现起和秦莫一起的情景,一起修行闯dàng,一起惩jiān除恶,可如今却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他黯然地问道,“今日你是来泄愤的?” 苏锦秋冷笑,说道,“大哥虽然被迫离开天雷门,却从未忘记自己是天雷门的弟子,他一生都以天雷门为傲。如今天雷门有难,他若在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我是他的妻,自然懂得他心中所念。” 说完,她解开背上剑盒,向风厉行递了过去。 风厉行木讷地望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又探向法慧。法慧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表示一切安好不必担忧。风厉行这才伸手接过剑盒,轻轻地打开了盒盖。 雪川雷吟剑安静地躺在其中,发出冰凉的夺目的霞光,众人发出一片惊叹,目光中掩不住的艳羡。 风厉行探手握住剑把,一股寒意传入掌心,他运起天雷道,真气缓缓注入剑身。寒意顿时化作强悍的力量,猛烈地涌入了他的体内。 那种滋味仿佛自己的魂魄已融入剑身,又彷如剑的灵力已化作自己。 人剑合一。 风厉行眼角不由淌下一行热泪,师兄终于参透了人剑的真谛,所以才能练出这样的剑。而自己过去的时光,仿如南柯一梦,那般虚幻和无望。 92、第九十一章 无望 静室里死寂无声,屋中三人静默而坐。 风厉行失神地凝视着苏锦秋,手指紧扣案边,暴跳的青筋泄露了他心底的一丝愤怒。卫子甲倚在门边,一声不吭地望着室中二人,丹炉中升腾起飘渺烟雾,在室中三人之间弥漫。 当年那个娇俏艳丽的妖女,勾去了秦师兄的三魂七魄,甚至不惜背离师门,败坏名声,黯然远走他乡。这么多年,风厉行心中不知怨怼过多少回,他恨师兄抵不住美色诱惑,但他更恨的是这个妖女败坏了天雷门和秦师兄的声名。 若有再见一日,他誓言要将这妖女斩于剑下。 然而,今日一见,那张妩媚娇柔的脸蛋却只剩下了死灰般的惨烈。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在外漂泊了整整二十多年。 身心俱疲,却坚持至今。 可以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支撑,支撑心底的仇恨和不甘。此时回想起来,她和师兄也不过是想过一种平静安逸的生活,并无更大的奢求。 可是另一个女人的嫉恨和妒忌,仿佛一场暴风雨,席卷了所有人的生活轨迹。 多可怕的怨力,如同眼前这个女人坚韧的毅力。 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支撑下来,就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天雷门付出的心血。只是他从未想到,来毁灭这一切辉煌的竟是秦师兄的亲生儿子。 他突然想起在温妍婚礼的那一刹那,焰休站在高高的廊柱上,怨dú的誓言和悲愤的神情,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原来所有的人都是罪魁。 他不由失声苦笑,怅然若失地摇摇头。 “你一定很怨我吧?” 苏锦秋不禁笑道,“恐怕你怨我的心要比我怨你更深些。” 风厉行也不否认,说道,“不错,我是怨你。当年师兄与我二人闯dàng中原,声名远赫,他是尊师心中掌门的不二人选。只要他愿意,今日的天雷门绝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你毁去了一切,你要怨怼云叶,其实更应该怨怼你自己,是你抢走了她挚爱的未婚夫婿,自负如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人生。” 苏锦秋黯然说道,“你以为我未曾怨过自己吗?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恨我自己,若非当年与他相遇,也许我和他都能平安无事地各走一方。他是人人敬仰的掌门,而我还是懵懂无知的愚痴少女。可惜,我们回不了过去,回不去了。” 她抬头,目光清澈地望着风厉行,“今日我送剑到此,并非为了了却你我多年的怨尤,而是为了相助天雷门。这把剑是大哥的一番心血,是他一生的抱负,我相信风掌门一定可以成就大哥的理想。” 风厉行启开面前剑盒,神色不禁被雪川雷吟剑的光彩所吸引,他轻柔地握起剑身,全身一震鼓dàng。 苏锦秋说道,“风掌门只要依照天雷道的辅助,一定可以行持这把剑。” 风厉行抬头问道,“你如此信任我?你难道不怕我利用这把剑,杀了你,杀了焰休?” 苏锦秋放声大笑,笑中带着凄然的绝望,“杀我?我如今是生不如死,你若能杀了我,我还要感激风掌门呢。至于焰休……风掌门真以为光凭一把剑,就能杀了他吗?” 风厉行一怔,问道,“既然如此,你何苦兴师动众进入鬼阵,把剑送来?” 苏锦秋出神地望着雷吟剑,喃喃说道,“这把剑,只能抵挡一阵,若是焰休亲自前来,他的风灵戒刀加上天魔阙,根本就是天下无敌。” 风厉行细细端详着雷吟剑,说道,“那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苏锦秋说道,“焰休身中我族中咒术,如今族中长老正在寻求解咒之法。然而万魔节即将来临,只怕她们来不及。所以我才想着能倚仗这把剑,度过难关。只要挨到我族中长老想出法子,我们就能让焰休放下屠刀,放弃报仇的念头。” 风厉行苦笑道,“温妍自残之日,焰休已经立下誓言,要将天雷门铲除,他又怎会放下?” 苏锦秋起身走到门前,回身说道,“相信我,他如今围困天雷门并非他所愿,而他心中仇恨也已不由他自己所控。等到族中长老赶来的时候,一定可以解救所有人。风掌门,明日子时便是万魔节,如今只有倚仗你的雷吟剑了。” 说罢,她轻推屋门,缓缓走了出去。 逸雷观寂静的走道里,如今一片yīn暗,不定的火烛忽闪忽灭,更见鬼魅。 苏锦秋默然前行,她不知雷吟剑能抵挡多久,她更不知璇玑会何时出现,当然她也更不知那真正的幕后黑手会如何利用焰休和璇玑。 一切都是未知数,才会让她惶惶不安,如果长老们没有找到解除之法,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长叹,耳边警觉地发觉身后有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足弓一曲,身形向后翻去,手中长袖犀利地甩向身后。身后之人见来势凶猛,伏地向侧闪去,左手挥出一掌。 两道真气嘭地一声相击,扑灭周围好几支明暗不定的火烛。 苏锦秋正要再击发难,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叫道,“是我,卫子甲。” 她略一迟疑,却仍是收回了掌中真气。 就着微弱的烛光,她看见卫子甲站在身前,恭敬地向她一拜。 苏锦秋挥挥手,“不必如此客气。” “不。”卫子甲诚恳说道,“当年师兄对我有恩,你是他的发妻,我自该对你尊崇相待。” 苏锦秋凄然笑道,“难道你不恨我?” 卫子甲摇头道,“这么多年,你吃尽苦头,如今又要饱受煎熬,在焰休和天雷门之间抉择,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苦,我们又怎能再怨怪你。” 苏锦秋叹道,“但愿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卫子甲左右顾盼,才小声说道,“焰休是你和师兄的亲生子,为何如今你不相助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6 章 而送剑到天雷门jiāo给风厉行?” 苏锦秋失神细看他,突然心中明了,说道,“你是焰休在天雷门的探子?” 卫子甲尴尬地笑笑,说道,“他曾经拿着师兄的玉佩来认我,我当年受师兄恩德,当然要助他亲生子一臂之力。这掌门之位原本就是师兄的,若让焰休来统领,然后将魔道引入正途,又有何不对?” 苏锦秋苦笑道,“然焰休已非当日焰休,你怎可如此糊涂。他身上的天魔咒是他不可控制的dú瘤,会掌控他的思想和行为,让他失去理智和常xìng。他说要将魔道引入正途,可你知不知道,真的到了生死相残的时刻,他绝不会放过天雷门一兵一卒。” “不可能。”卫子甲回的斩钉截铁。 苏锦秋劝道,“你听我说,天魔咒的怨dú只有我知道,焰休早已不受控制,加上风灵戒刀的刀魂,两种魔力牵引,你认为他还能理智抉择。如今背后,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cāo控,他绝对不会坐看焰休得到天雷门。而他们的目的都很明显,毁灭天雷门,毁灭一切。” 卫子甲惊得后退了半步,说道,“难道就没别的法子?若是掌门失手错杀了焰休,那该如何?” 苏锦秋摇头叹道,“放心吧。雷吟剑固然威力无比,可对焰休来说,不过是场儿戏。” 卫子甲问道,“那我该做些什么?” 苏锦秋郑重地说道,“拿起你的剑,好好守护你的天雷门,这才是你师兄最想看到的。” 卫子甲内心深受鼓动,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也保重。” 苏锦秋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颇受安慰,在这等危机四伏的时刻,至少所有的人还存着一丝期盼,那就是活下去的勇气。 她走到窗前,抬头望天,昏暗无边。 呼啸的吼叫,凄厉的悲鸣。 明日子时,鬼哭神嚎,世间将陷于一片混沌,究竟谁才是救世英雄,谁会是万恶之魔? “姑姑。” 苏锦秋猛然一惊,回头望去,叶子沅微笑着站在身后,眉间刻着深深的忧虑。 “叶姑娘,怎么不去休息,明日即将是一场大战。” 叶子沅走到她身侧,抬头说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见到这一切呢?” 苏锦秋摇头道,“这是命定的天数,我们又何必执着,只管随遇而安,见招拆招吧。” 叶子沅苦叹道,“我竟是没有姑姑看的透彻,这一切变故来得太突然,有些措不及防。没想到这一切的灾难,是我师父一手造成,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姑姑。” 苏锦秋轻轻拍了拍她肩头,说道,“你师父只是其中一步棋,并非你师父一人造就。你莫要有负担,命运原本就是因果循环,没有当年因,何来今日果。若非当年我贪玩离开族地,也就不会遇见他。” 说道这,她微微叹息,虽然怨怪自己,却也不见悔意,“没有遇见他,也不会有悔婚,你师父也不会恼羞成恨。不过,我竟是不悔,我庆幸当年能得他爱怜,已然足够。虽然我恨过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也不及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叶子沅心头一动,不由想起当年和法静在一起的时光。 美好地犹如天堂仙境,若是那一刻长久下去,该多好。就算拼上一辈子,她都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那样的时光。 可是,他却在不知不觉中离她远去,投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他们的执手相握,他们的浓情蜜意,他们的生死相许,是提醒她的一种酷刑。她如何忘记,忘记那个残杀的场景,他们血如泉涌,却不肯分开,紧紧拥抱坠入深渊。 恨,他有恨,也是应该。 然而,他也身不由己。 她小声问道,“璇玑……和焰休是否亲兄弟?” 苏锦秋侧身看她,点头说道,“是,孪生兄弟。” 叶子沅心中彷如一切通明,“难怪他们虽然道不同,却彼此敬重,原来是血浓于水。” “是啊。”苏锦秋叹道,“可惜,天魔咒太过可怕,就算血浓于水,也必会……” 她说着,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太过残忍。 叶子沅问道,“姑姑似乎很怕他们相见?” 眼角的泪终是滑落脸庞,她说道,“你不明白,他们相见的一刻,会有多么的惨烈和恐怖。但愿那一刻不要来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去承受这一切。” 叶子沅怔怔地问,“难道没有法子吗?” 苏锦秋软软伏倒在地,喃喃说道,“天魔咒,无可解破。” 心中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然而她却阻止不了这种残忍的存在。 没有希望了,没有了…… 漫天漩涡飞转,透着血腥气息,杀戮就在某一刻开始,无休无止…… 93、第九十二章 魔军 风,异样的安宁,轻柔拂过脸颊,好似春暖花开的季节夹带着温暖的气息。 然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冲击着不堪一击的嗅觉,令人狂躁不安。 苏锦秋站在逸雷观前,微闭双眸,脑海中幻想着刺鼻的气味只是一种内心的疯魔。一切都是她心魔的显现,佛说世间本为清净,只是世人的心不净,才会有如此之多的癫狂景象。 快乐悠然的前半生,还有不堪回首的下半世,是她摆脱不掉的劫。 她长叹,缓缓睁开双眼。 漫天的白骨,支离的躯体,在血红血红的漩涡中飞转。 雷门山山顶如同笼罩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血碗,漫无边际。 漩涡越转越快,那些支离破碎的残痕,伴随着浓稠血腥的液体,疯狂地滴落下来。 漫天血雨,染红天际,血染大地。 血滴,落在泥土上,瞬间腐蚀杂草树木,一点点渗入土中,把泥土浸成暗红色。暗红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将整个山顶的地面都腐蚀成了一片血泥。 血泥在沸腾,像煮开的粥,冒着热气,却腥臭无比。 地面上不时向下陷落,出现一个个黝黑的深洞。 “咻……” 一阵猛烈的天摇地晃,伴着一声巨大的破音,划破原本死寂的空气。 风,猛烈吹鼓着,像刀,能割裂人的躯体。 无数双枯骨般的手爪,从黝黑的深洞里,缓缓上升,抓着边缘的泥土,借势爬了上来。 这根本不是人。 是野兽。 是猛禽。 它们站直着身躯,长相怪异,散乱的发丝在狂风中飞舞。它们的脸有青有白,突兀的眼珠,歪曲的鼻梁,还有尖利的獠牙。 枯瘦的身躯上布满茸毛,手爪上是细长尖锐的指甲。 它们数以万计地从血泥中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站在山顶广场上。它们的目光透着嗜血的光芒,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的一大批人群。 它们,是地狱来的魔军。 “小姐……”尹清站在苏锦秋身侧,颤抖的双唇艰难地唤了一声。 苏锦秋抬头望天,漩涡仿佛要兜头落下,离他们越来越近。 头顶上,仿佛有人从漩涡外,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无数人影像雨点般从那条裂缝中落了下来。 一摸一样的野兽,一种来自地狱,一种来自天际。 苏锦秋抽出手中长剑,扬声叫道,“时辰已到,万魔苏醒,大家警惕,莫要大意。” 众人纷纷亮起手中兵器,屏息等待。 魔军依然静立,不曾动弹。 苏锦秋回头与法慧暗暗点头,心中都已做好拼死的决心。她忍不住向着逸雷洞的方向望去,但愿风掌门来得及悟透雪川雷吟剑的心要,不然别说焰休,就连这群魔军,他们都没有把握可以战胜。 天际的漩涡突然轰地一声,向着地面猛压,每个人只觉体内真气乱岔,气血翻腾。 苏锦秋强压体内不适,抬眼望去,却见魔军在那记重压下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像海潮那样汹涌而来。 “小心了。” 冲天的咆哮瞬间淹没在魔军的嘶吼和疾驰的步伐声中,众人不敢懈怠,祭起刀剑,厮杀了过去。 所有人面上露出誓死如归的神情,只为捍卫世间的安宁,捍卫心中唯一的希冀。 他们冲进魔军的队伍,顿时一片血ròu模糊。 刀剑缤纷瑰丽的气流,旋出五彩的光芒,这一刻肃穆的壮观,却散发着生死相拼的惨烈。 正道之士百余众,然魔军却数以万计。一人抵御数人,形势危急。 然每一个人却势不可挡,神情悲愤之中,带着昂然斗志。他们都希冀着,会有奇迹出现,刀剑劈下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劲猛。 苏锦秋一剑劈落身前魔士,身后的攻击又紧随而来。她回身阻挡,见身侧不远处尹清在苦苦拼争。她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护在尹清身后。 两人身形相贴,顿时bào出刺目白芒,席卷着将身边一群魔众震出战团。随即两人又幻作白光,向着伙伴而去。 那一头,法慧僧众击出佛光普照,顿时摧灭了一干魔士。虽然如此,但佛光普照的金光却在接近天顶漩涡的时候,顿时失去力量,黯然熄灭。 然他们并不气馁,一道道金光紧随而来。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最后一名魔士在苏锦秋的剑下灰飞烟灭。 众人喘息着站在原处,互相照应地观望,百余众如今却也只剩七八十,伤亡大半。每个人的衣袍都被血液染红,斑驳的脸上竟是瞧不清谁是谁。 正在所有人暗自侥幸的时候,突然大地一阵晃动,地上松软的血泥再一次沸腾起来。 众人大惊失色,慌忙退至逸雷观前的石阶。 还未站定,却见血泥上又出现刚才同样的深洞,无数枯爪从中攀爬出来。而散落在血泥上的死尸,犹如被吞噬了一样,陷入进了泥土中。 天顶漩涡中也如刚才那般出现巨大的裂缝,仿佛刚才的一幕又一次重现,数以万计的魔军出现在面前。 它们冰冷的目光,紧紧锁在眼前几十人众,仿佛他们正是送到嘴边的鱼ròu。 在法慧一声长啸之后,众人再一次冲杀进魔军之中。 姹紫嫣红的色彩,却比刚才更加地惨烈和决然。 这次战斗持续的时间更加漫长,所有人在战斗之后都有种精疲力竭的颓然。他们站成守势,围在逸雷观前。 被消灭的魔军陷落进血泥,而另一头却又有更多的魔士出现。天际的魔士像雨点落下,和地面的魔士集结在一块,黑压压地一片。 “这究竟……是什么?”殷巧儿站在人群中,颤抖地问道。 所有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却被这么一个问题一下子击毁。恐惧蔓延的速度,快如瘟疫。脸上的血块固然看不清神情,然那双眼睛却掩盖不了恐惧的气息。 无休无止,希冀全无。 手中的剑在颤抖,真气在翻搅,这一次谁也没有勇气再冲杀过去。 这一刻仿佛静止,然而,却由不得他们。 天顶漩涡一记重压,再次激活魔众,它们像狂风暴雨般厮杀过来,没有半分空隙可以让他们逃离。 苏锦秋面露苦涩,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剑,缓缓垂下,也许毁灭才是最好的结局。 思及此,她竟失去了所有信念,整个人虚软地瘫倒在地。 尹清俯下身,扶住她的身子,叫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希望了。没希望了。” 喃喃低语刚落,魔众已经冲杀进来,又是一片电光旋影,五彩缤纷。然而,却异常地惨烈。伴着血光四溅,ròu身碎裂。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拼杀的时候,突然,一阵低吟遥遥传来,在耳畔猛烈地嘶鸣。 众人不禁抬头,却见山头方向一道万丈白光,仿似烈日金光一般shè出。那白芒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舞出一道痕迹,如同在黑暗中一路点亮的明灯。 苏锦秋忍不住“啊”了一声,心头被往昔的情景所萦绕。眼前不停闪现小桃源的景象,还有她心中不愿遗忘的那抹身影。 雪川雷吟剑。 它的光芒,那样绚烂,那样洁净。 投向每具绝望恐惧的躯体,如同在寂静无波的死水里,投进了一片山石,激起圈圈涟漪。 那道圣洁明亮的光彩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异常地高大威武。光影瞬间移动到逸雷观前,掩住了整个天顶漩涡。然后,光影急速地向着地面猛压,迸出绚烂的白光星子。 所到之处,彩影jiāo叠。 凶神恶煞般的魔众,依然潮水般厮杀而来,却在光影迅猛击来的刹那,化作一片烟尘,不留丝毫痕迹。 迷蒙中,光影退去,只留下一抹孤绝挺拔的身形。 风厉行傲然地站在中央,手中握着星光灿灿的宝剑,一圈白影淡淡地从他周身散去。 四周一片残骸,顿时陷入死寂。 紧接着,身后的人群中bào出一片喝彩,语音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激动。 这是翘盼已久的希冀,终于来临。 苏锦秋微微露出笑意,脆弱的心仿佛经历了又一次的生离死别,也许真的是秦莫在天之灵护佑,才保此时安然度过。 忆起当初秦莫曾说,天雷门中除他之外,只有风厉行才能胜任掌门之位。如今看来一切不假,以他的道行,借助雪川雷吟剑对付魔军,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风厉行持剑退回逸雷观的石阶之上,将众人护在身后。 沸腾的血泥,天顶漩涡的缝隙,魔士前赴后继地现身,源源不绝。 若是刚才,恐怕众人早已没有了抵挡之心。然而现在,却有雷吟剑在手,横扫魔军易如反掌。 风厉行摆开架势,全身bào出白芒,幻作剑气扫dàng出去。 只是眨眼间,魔众再次被击灭。 然后,一次次周而复始,仿似没有尽头。 “这究竟何时才到头?”人群中不知何人开口一问。 苏锦秋抬头望天,只见天顶漩涡比之刚才更加汹涌波动,只怕很快就要到万魔归一的境地。 “用不了多久,焰休就会出现了。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7 章 掌门,务必要撑到那时。”苏锦秋靠近风厉行身后,轻声说道。 风厉行微微颌首,手中剑芒却越来越炽。 就在风厉行击出刚猛一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一种怪声,“咻”地一下就直抵风厉行后背。众人都在全身关注魔军的状况,竟然无人注意到身后的景象。 风厉行真气刚要收回,却突然发觉身后怪异的力量传来,心中莫名一惊。 然而,想要防备却已晚矣。 这一刹那,他只觉背后一股诡异的真气猛然击向自己,顿时冲击地全身气息乱岔,趔趄地朝前跌扑了过去。手指微微松弛,雷吟剑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影,摔出几步之远。 风厉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匍匐在地。 法慧和苏锦秋在他跌出去的一瞬间,也紧跟着蹿了过去。一个是冲向风厉行,而另一个却是冲向了雷吟剑。 这一切都发生地很突然,众人怔楞之时,背后一道金红色的光影飞扑了出来。 光影的速度极致地迅捷,转眼间已经跃过苏锦秋的头顶,扑到了雪川雷吟剑。 苏锦秋暗叫不好,手中暗送真气向着光影挥出一掌。 然而这一掌仿佛石沉大海般,消失地无影无踪。苏锦秋更是惊诧,转身退到了风厉行身侧,和法慧护在一左一右。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绚烂的光影逐渐黯去,现出一道人影。 那人身姿修长,穿着白衣僧袍,傲气十足地站在那处。他手握雷吟剑,面上露出鬼魅的微笑。 法慧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寺中的俗家弟子,楚界。 法安怒目而视,喝道,“楚界,你想做什么?” 楚界嘿嘿冷笑,笑得张狂、孤傲。 法慧等人听闻笑声,不由心头震慑,这笑声冰一样的冷,却耳熟地令人发颤。 他,不是楚界。 94、第九十三章 内应 天空yīn暗,没有一丝月光,冷冷地犹如冰寒之地。 普光寺终年的清净和圣洁,被浓浓的杀戮,击打地粉碎。愁云惨雾般的悲凉,像瘟疫弥漫整座山头。然而,杀戮的惨烈并非瘟疫的源头,真正直达人心的痛楚,来源于亲情的背叛。 突然而至,惨痛yù绝。 楚界的手微微颤抖,手中的短刃随着颤抖的节拍,泄露了他心中的恐慌和绝望。 那个人,是他心中的高山仰止,是他默默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然而,一夜之间,那样崇高美好的形象,却那么残忍地倒下,像千百巨石压在他心口,令他喘不过气来。他的悲愤,他的失落,仿佛把他的一生都毁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曾经是那样的和悦淡泊,对每一个人都谦卑恭敬。他甚至不惜自己的xìng命,奋然跳入万窟崖去搭救青仁。师祖对他更是赞誉有加,欢喜不已,他怎能,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师祖下dú手? 心神一片惶然,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答案。 随着一群师兄弟,追至空园,把一向寂静古朴的园子围得水泄不通。 静室里,躺着他们的师祖,中原的一代高僧。 而凶手,也在这间屋子里,激起了他们心中共同的悲愤。 隐约听见屋中传来那个人的声音,透着让人绝望的颤音,“这么多年,你们竟然不信我?” 楚界心中不由一窒,过往岁月纷纷闪现脑中。那么多年的相处岁月,他的为人和处事,真的难以将他和杀人凶手这个词联系起来。 恍惚间,又听到屋中他的问话,夹杂着他惨然的笑声,“你们已认定了我?” 师父他们异口同声地回道,“正是。” 掷地有声的回答,猛地撞进楚界的心中,把他残存的理智击打地无影无踪。 屋中,旋出刺目白芒,震得屋子轻微发颤。一声怒吼清晰地从屋里传出,惊得耳膜发疼。 他的声音凄厉决绝,“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有本事,尽管来拿。” 随着破空之声,一道白影从窗子bào裂而出,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怵的妖气。 楚界心神dàng漾,提起短刃,直扑了过去,竟是不计后果。而那白光的飞旋虽yīn柔缓慢,势头却刚猛有劲。他们虽然从小一起修行习武,然而那个人的心智和聪慧,却并非他们这些同门师兄弟可以相提并论。 楚界怎会料到这yīn柔的白芒,竟是一门足以毁天灭地的妖法。当发现扑面的真气像杀人的剑时,早已收不住势头,猛地撞了进去。 必死无疑。 他的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然而疼痛并没有席卷而来,他只觉得白芒像温柔的手,轻轻拖住了自己的身子。他缓缓睁开眼来,看见了一双清澈如水的银眸。 眼泪从眼角滑落,伴着他绝望痛苦的伤怀,猛然触到了楚界心中最软弱的地方。 那个人轻手一推,把楚界推出了白芒的钳制。 楚界不由怔楞,手中的短刃缓缓垂下。 他怔怔地望着,同门的师兄弟,像杀人的狂魔,扑向那个人,那个把他解救出来的人。究竟谁才是凶手,谁才是残忍的源头? 他悲鸣地长啸,那不是一个欺师灭祖的凶手,应该有的绝望的嘶吼。 那么多的人,团团围着他,把他逼到绝境。眼见师父他们的金光,已经扑近他的脊背。楚界顿时心中升起不忍,突然生起否决心中早已认定结果的念头。 楚界脚尖一点,假意冲进战圈,然而却是护着那人的脊背而去。金芒眼见到了楚界身后,显然发现不妥,便硬生生退了回去。楚界举刃向前,左手却推出一掌,将那人撞出了包围圈。 那人回头感恩一笑,眉心的愤怒和揪心淡淡散去。他手中集结金芒,猛地朝地下一记重击,bào出无数金色小点,像万把飞刀从四面八方飞shè了出去。 金芒散去之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已不在其中。 夜,同样的惨然,然今日却是究竟的终结。 他静静站在众人面前,挥手一掀,剥去了一身伪装的行头,露出了他真实的面貌。 血红的眸,苍白的脸,飞扬的银发。 四周静立的魔军,仿佛被他周身bào散的妖气所震慑,竟然一动不动地默立在四周。 他笑着,yīn柔的美,令人惊惧的鬼魅。 法慧“啊”了一声,惨然问道,“璇玑,你……你把楚界怎么了?” 璇玑冷冷地注视他,说道,“他是普光寺唯一一个信我的人,我又会拿他怎样?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你们竟是比不上一个俗家弟子。那日我杀出普光寺,若非他对我存有一念,我又如何能侥幸逃离,又如何能沉冤得雪,找出真正的凶手。” 法慧恍然笑道,“原来楚界是你在寺中的内应,难怪我们的行动你都能估到。” 璇玑冷笑,说道,“我的内应还不算什么,只怕焰休在天雷门的内应才最让人估摸不到呢。” 此话一出,风厉行等人都为之一惊,众人回首互望片刻,眼神中犹疑不定。 风厉行捂着胸口,沉声说道,“莫要中了他的离间计。” 璇玑冷冷道,“如今你们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能击退魔军的雪川雷吟剑,也到了我的手中。你们还有什么法子,唯有等死了,我又何必浪费唇舌离间你们。我只是一番好意,让你们不要死的不明不白。” “宥儿,收手吧。”尹清站在一侧,厉声唤道。 “姑姑,难道你不念亲情,也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难以抉择的无奈,让她无言以对。 璇玑转过脸,温柔地注视着风厉行身侧的苏锦秋,柔声说道,“娘,你也要和我作对吗?” 一声娘,引起一片哗然。 法慧和风厉行侧头注视苏锦秋,“他,他也是师兄的儿子。” 苏锦秋紧锁璇玑的面容,凄凉说道,“宥儿,一切都是娘造的孽,你收手吧,你若有怨,娘亲一力承担。” “来不及了,娘。”璇玑冷笑,全身散出金红光芒,光芒之外围着一团浓浓的黑雾。 “不要。”苏锦秋一声凄厉的嘶吼,却如何抵挡璇玑心中根植的仇怨。 他抬手一击,万丈光芒耀眼刺目,夹杂着妖气四溢的黑雾,直达头顶的漩涡。 大地在震撼,昭示着毁灭的结局。 漩涡被击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猛烈的风从窟窿中灌了进来,激起山头一阵天摇地晃。接着,那些静止的魔军,突然像发狂的野兽,蜂拥而来。 随着阵阵低鸣嘶吼声,天空不断落下黑色的影子,那是另一支来自地狱的妖魔。在一片黑影中,现出一道红影,落至璇玑身侧,仿佛和他连成一体,妖气更是纵横肆意。 法慧和苏锦秋搀扶着风厉行退到殿前,风鼓动着他们的衣衫,发出凄厉的叫声。法慧惨然一笑,魔军已经势不可挡,如今连异兽和妖人二族也加入进来,真的已经没有退路。而璇玑得妖人烈凤的协助,更是如虎添翼。 风厉行举目望去,看着他苦心经营的天雷门,竟要在一片杀戮中结束,心中莫名悲愤。他推开法慧和苏锦秋,接过身后弟子的长剑。 他上前一步,遥望正中心的璇玑。 他飞扬的银发,仿佛连接着天上那片黑暗的魔界,而他手中的雷吟剑夹杂着金红光芒点指在血腥的泥地上,他的力量是这片魔域的中心。 风厉行朗声叫道,“就算今日是死,凡是天雷门的弟子,必要守护到最后一人。” 如此的豪气干云,让身后天雷门弟子群情激愤,他们各个手握兵器,奋勇杀了出去。 风厉行回头对法慧说道,“法慧师兄,今日已经没有后路,我们能战死在一起,也是我们的福分。若是往后注定暗无天日,我们也能对得起咱们的祖先。” 法慧坚定地点头应道,“好。不到最后一人绝不罢休。” 风厉行提剑指向璇玑,对法慧说道,“璇玑是魔域中心,擒贼先擒王。” 苏锦秋一把按住蠢蠢yù动的二人,苦苦哀求道,“我不知究竟谁赢谁负,若是你们有机会能赢,请留他xìng命,他是无辜的。” 法慧苦笑道,“安心吧,我不会让他继续沉迷下去的。” 话音刚落,法慧便要和风厉行发力扑向璇玑。 然而,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是久违的焰休的声音。 “璇玑,没想到你我还有并肩而战的时候。” 璇玑长笑道,“你我缘分不浅,又有兄弟血缘,今日我定助你踏平雷门山。” 焰休的突然而至,让所有人心神俱灭。 两大魔头,终于现身在雷门山。 轮回,永远没有尽头。 百年前的浩劫,犹如轮回的轴轮,转到了原来的位置。那时候,中原残存了下来,而现今,谁才是最后的救世主。 毁灭,难道就是轮回的尽头? 苏锦秋遥望天际,这一刻的绝望,比秦莫离世的时候,更让她无奈。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有希望。 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95、第九十四章 逼近 头顶,飞旋的鬼阵,被一股更为巨大的力量,撕扯开来。 渐渐,露出昏暗的天空。 无有星月,无有光亮。 唯有正道众人,手中的兵器散出淡淡的星芒,照着气势庞大的妖孽魔众,照着自己惨白惨白的容颜。 天际,一抹红光,鲜亮,妖艳。 伴着焰休yīn冷凄凄的笑声,遥遥地飞舞而来。 尹清劈开一条血路,冲至苏锦秋身侧,急道,“姐姐,务必要引开璇玑,切不可让他们二人联手。” 苏锦秋微点头,向着近处的法慧叫道,“法慧大师,请和风掌门一起引开璇玑身侧的烈凤,由我和清儿对付璇玑。若有机会,请尽力拖延焰休,万不可让他二人联手。” 法慧心头微震,想到魅族的诅咒,想到焰休和璇玑二人已经习得的天魔阙,虽然还不能理清其中的关系瓜葛,但也依稀察觉若让他们二人联手,必将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战斗。 当下,他飞身扑到风厉行身侧,二人只是对视一眼,灵犀相通,默契十足。 两人兵分两路,朝着璇玑一侧的烈凤而去。 烈凤抬眸轻笑,沉着镇定,脚尖轻点,手中长缎飞旋着击向了法慧。身子柔美地转了一圈,轻巧地躲过了风厉行的剑锋。 风厉行一剑落空,紧跟着一剑过去,丝毫不留空隙,和着法慧的攻击节奏,生生地把烈凤逼开了璇玑身侧。 苏锦秋和尹清见势,急忙挺身飞扑,两道白芒直取璇玑胸口。 璇玑举剑划圈,竖起盾影,白芒隐于盾中。 然而这只是苏锦秋二人的虚招,她们才击出一掌,手中暗藏的软鞭紧跟着袭向璇玑的左右两侧。 璇玑挥手,掀开盾影,然左右手却突然被两股力量抑制。 他笑望苏锦秋二人,冷言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 苏锦秋和尹清也不答话,手中暗送真气,足弓一曲,竟拖起璇玑便向山头飞纵。 璇玑竟不抵抗,随着她们的牵引飞向山头。他回首一眸,只见逸雷观前早已血ròu横飞,杀戮重重。而天际飞舞而来的红芒,像一朵绽开的红牡丹,四溢着耀眼的光亮。 所到之处,杀气奔腾。 一切,按步就班地行进。 毁灭,离得那么近,只消一点点,心头的仇怨和无以宣泄的愤怒,就可以得到解脱。 他一直这么坚信,以至于,毫不理会心中那暗藏的一丝理智和牵念。 他仰天长啸,双手绽出金红光芒,轻易地震断了苏锦秋二人的软鞭。他反手持剑,猛力掷入山岩缝隙,剑身没入石中,他双掌jiāo叠按向剑把。 缝隙发出低吟,像绝望的惨叫。 天地一阵动摇,岩石裂开巨大的缝隙,如同蛛网瞬间蔓延向无边的尽头。 他的眸透出红芒,嗜血的残忍。 他的身体bào出浓浓黑雾,将他包裹其中,似乎要将他吞没。 苏锦秋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8 章 叫,“宥儿……” 话音刚落,却见身后飞来一道蓝影,张开双臂,猛扑进了那团黑雾中。 她的秀发轻柔地飞舞,她的双手紧紧地拥住他的身子,好似一具枷锁,将他锁住。 她抬头,凝视,温柔的眼眸滑落晶莹的泪。 “法静,法静……”她一声声温柔的呼唤,仿佛睡梦间小声的低语,令人心驰神安。 他挣扎,怒视着她的容颜,那泪为什么如此滚烫,仿佛要烧尽他。 他记得这张精致的脸,记得她粉嫩的唇齿间吐露的蜜语甜言。 “紫嫣……”他发出长长的叹息,像一朵休止符把他心头燃烧的愤怒渐渐地熄灭。 尹清拔出腰间短刃,递于苏锦秋,“姐姐,莫要犹豫了。” 苏锦秋怔怔地望着那把锋利的短刃,仿佛已经chā在自己的心口,那么疼,那么痛。她伸着战抖的手,握住了短刃。 这个是她怀胎十月的亲生子,她怎能如此残忍的刺向他呢?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尹清握住苏锦秋颤抖的手,郑重其事地望着她。 眼眶里的泪,奔腾着。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啊,要让一个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这般的艰难,就好像在问她,是要刺心口,还是刺背心一样。 横竖都是痛的死去活来,教人如何抉择? 山头下的红芒,已经越逼越近,正道众人一路被逼上山头。若非法慧和风厉行守在前头,恐怕焰休和魔军,烈凤和妖族早就攻上山头,直达璇玑了。 魔军妖族如汹涌的浪潮,席卷向上。 焰休紧随其后,亦趋亦步,手中戒刀嗡嗡低鸣。飞扬的发,将那张惨白的脸,映衬地格外妖娆。 面具,已经取下,露出一张近似璇玑的容颜。他们如同两个极端,彼此吸引,彼此排斥。 心中莫名地有种冲动,仿佛山头上隐伏着一切罪咎的答案,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前往那处。他有着再见兄弟的欣喜,也有着与他一决生死的痛快。 心头的念想,一经出现,他更觉得难以掌控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越接近山头,越是猛烈,疯狂地抓挠着他痛痒难耐的yù望。 这里的景色如此熟悉,不由在脑海里回想那些曾经的记忆的碎片,他孤傲的笑,夺取令牌的小小计谋,当然,还有那个让他魂牵梦萦日日夜夜的身影。 像游走在身体经络里的dú,蔓延着,渗透着,直抵心房,激起万重怒火愤恨。 他抬起戒刀,飞身而起,奋力一劈,前方开出一条血路来。他挺身飞起,迅捷地落至前方守防的法慧和风厉行身前。 被法慧和风厉行纠缠至今的烈凤,见机会来临,顺势从一侧闪了过去。 法慧和风厉行哪还顾得了烈凤,急忙作出一守一攻的姿势,把焰休围在战团内。这时,另一侧的容弈和叶子沅,发现焰休竟已突至眼前,顾不上身侧的战友,扑身飞至焰休左右两侧。 四人围住焰休,两人守势,两人攻势,布防有度。 法慧和容弈取他面门,蓝光金芒一时刺得双目短暂失明。叶子沅和风厉行微闭双眸,俯身欺向焰休心口。四人同时发难,威力十足。 焰休微微冷笑,戒刀横向劈过,红芒刚猛有劲地劈开叶子沅和风厉行的攻势,甚至没有减弱分毫势头,急速击向叶子沅。 容弈微微一惊,左手另发一掌,向叶子沅冲撞过去。而他右手剑光顿时微弱半分,瞬间和法慧的金芒脱离开来。 叶子沅被容弈的掌风推开,恰巧躲过焰休的刀锋。风厉行被容弈的掌风所阻,前进的步伐也稍稍落后。 一刹那间,焰休只是一刀,竟逼退了三人的真气。 唯有法慧的佛光普照,勇往无前地冲向焰休。 金芒像一团火球,迅猛,刚劲。 焰休反手持刀,一拉一扯,只见燃烧火球的金芒被刀锋所吸附一般,在刀锋的尖口微微震颤,伴着低吟之声。 他举目望去,璇玑的身影已遥遥可见。 他全身黑雾,却仿佛被某种力量钳制着,不可动弹。 焰休冲天飞起,戒刀挥出一道红艳艳的弧度,而尖口的那团火球,顺势飞向了那一头的璇玑。 法慧回首望去,暗叫不好,挥袍一掌,急追那团火球。 火球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引得众人抬头仰视。 尹清失声叫道,“不好。” 苏锦秋握着短刃,已望见那团火光冲着璇玑飞撞过来。如今璇玑被连紫嫣钳制,心智暂时被往日情分所牵引。若是被那团火球击中,连紫嫣不但xìng命难保,就连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短暂的平静也要被毁去了。 她该怎么办? 尹清见她神色犹豫,知道她此刻根本难以抉择,然而若再迟疑,焰休和璇玑相见之后,恐怕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猛力按住苏锦秋的手,仿佛下定决心,奋力夺下短刃,哭道,“姐姐,清儿这辈子欠你的,来世再还你。” 姐姐这一辈子虽说曾有无数欢快的记忆,然而却也漂泊无助了半生。此刻要她手刃爱子,更是让她痛上加痛。既然如此,不如就让自己做这个天大的恶人。 宥儿,莫怪姑姑,黄泉路上,姑姑自会陪你一同前去。 尹清的身形,在空中舞出一道绚丽,犹如飞蛾扑火,毅然扑进黑雾之中。 苏锦秋呆滞地望着这一切,那么突然,每一幕都像在对她进行酷刑折磨,让她痛不yù生。 她木然地闭上双眼,她当然知道清儿这一去,绝不会苟活而回。可是,清儿啊,面对你和宥儿的离去,我又能如何苟活于世呢。 尹清提起短刃,直取璇玑心口。 眼看着,就要得手。 突然,左右传来两道力量,硬生生阻滞了她的步伐。那两股势头并没有伤害她,反是将她强行扯出了黑雾。 她趔趄地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子,定睛望去,只见两道身影炫着白芒护在璇玑左右两侧。而璇玑身后另有一道白芒,冲天飞起,竟是撞向飞驰而来的火球。 金光白芒在空中jiāo接,迸发出刺目的光点。 待光点散尽,现出一名妙龄女子,从容淡定地站在那处。 尹清不由一怔,那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魅族的三大长老。 “长老,为何阻我?” 那名女子轻轻摇头,“杀不得。” 96、第九十五章 开启魔咒 天空,一片漆黑,像延绵的黑幕,把光明阻隔在另一个世界外。 东边,一圈光轮从重重云雾中闪出,墨黑的心,是一轮黑暗世界中诡异的日光。 西边,一弯冷月悬挂在半空,红得犹如血色,是一弯黑暗世界里冰冷的月光。 狂风四起,卷得苍凉的大地,一片纷乱。 雷声忽远忽近,沉闷,急切,悲鸣。 闪电忽明忽暗,鲜红,犀利,迅疾。 轮回,经历了数百年,又回到原点,然后,又将是什么,是毁灭,还是从毁灭中涅。 天魔舞,乱世异象,又再现世。 莫云岚遥望着远处的璇玑,他狰狞的面目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闪电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如此动人,如此魅惑。然而,他却是来毁灭世间的魔鬼。 她转身望向苏锦秋,曾经那么俏丽美艳的容貌,如今除了面目全毁的斑驳,唯有难以抑制的恐惧。这一切一切的荒谬,源自何处,是贪慕名利的虚荣,是嗔恨仇人的怨怒,是痴迷情爱的执迷不悟。 贪嗔痴,是世间众生痛苦的根源。 然而,没有谁意识到,更没有谁可以战胜。 莫云岚飞身近到苏锦秋身边,按捺住一边焦虑急迫的尹清。 尹清急跺脚,叫道,“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苏锦秋见莫云岚阻止她们,不禁露出一丝喜色,问道,“长老,是不是找到了破解天魔咒的方法?” 莫云岚沉重地点点头,“不错。” 尹清急道,“什么办法?” 莫云岚却不回她,而是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苏锦秋,问道,“不管什么方法,你是不是都愿意去做?” 苏锦秋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 莫云岚抬头望天,问,“就算要你付出xìng命,你也在所不惜?” 苏锦秋微微一笑,“如今对我来说,只要能救我的孩子,什么都不重要了。况且……我二十多年前,早就应该死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破解的方法,”莫云岚望着天,问道,“你可知道天魔咒的咒力源自何处?” 苏锦秋回道,“母亲的怨念。” 莫云岚点头说道,“那么,只要消除母亲的怨念,就能破解天魔咒。” 苏锦秋微微一怔,喃喃说道,“只要我死……就能解开天魔咒?” 莫云岚垂首不语,她实在无法狠下心肠,对这个可怜的孩子说,只要她死,就能解开一切怨念的源头。然而,当下却再无其他方法。 苏锦秋凄然笑道,“原来如此简单,好,很好。” “等等。”尹清急忙按住苏锦秋,冲莫云岚问道,“长老,解咒之法是否可靠,难道别无他法?” 莫云岚黯然地摇了摇头,尹清神色一滞,接着问道,“既然如此,当时惜云已过世,为何风刹和子煞却依然没能逃过天魔咒的咒力?” 莫云岚指着璇玑和焰休二人,说道,“因为他们二人已经习得天魔双诀。天魔咒是以天魔诀的残缺而创设的咒语,以母亲自身的怨念,达到咒力的提升。然而如今诀阙相合,已经破损了咒语的动力,只要将怨念消除,自然解开天魔咒的魔力。” 尹清仍要争辩,却被苏锦秋拦下,她说道,“清儿,不要再说了。先前要我亲手杀子,我是断然做不到的。如今只要我自行了断,就能解救他们两个,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还能继续逃避。再说,你看看我如今的模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样的分别,你就放我去吧,也好让我和大哥早一点相聚。” “姐姐,你……”尹清的话哽咽在喉间,豆大的泪不住地往下落。 苏锦秋抢过她手中的短刃,忍不住又望了望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双生子,这一次匆匆相见,却要匆匆而去,她甚至都没有和他们说过什么话,世事总是无常,残忍而悲剧,那是不虚的因果,是她二十多年前种下的恶果,自然由她一力承担。 她颤抖着握住短刃,对准心口,悲凉地说道,“清儿,往后仍要麻烦你照顾他们两个了。” 说罢,抬手便要猛力刺下去,莫云岚急忙伸手挥开,叫道,“还不是时候。” 苏锦秋怔楞,问道,“那要等到何时?” 莫云岚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兄弟二人尚未聚头,天魔咒还未完全开启,就算你自行了断,也破不了天魔咒。” 尹清回首望了璇玑一眼,说道,“若是他们聚首之后,力量之大无以应对,那该怎么办?” 莫云岚淡淡地说道,“若果真如此,那么是上天注定,实非我们能改变。”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赌一赌。”苏锦秋回转身冲尹清说道,“清儿,你和长老想法子把连紫嫣救出来,我去把焰休引来。” 话音刚落,她已飞身扑向焰休,一片白芒乍现,像是朵白牡丹开出的最后一抹绚丽。 她近到焰休身前,足尖点地,闪到法慧和风厉行中间。 “法慧大师,风掌门,请退开。” 法慧二人面上现出疑色,却并未收手。 苏锦秋急道,“我已找到解咒之法,需要焰休同璇玑聚首,请相信我。” 法慧见她神色悲戚,眼神中透出视死如归的决然,试想现今这般局面,也只好让她赌上一赌。他同风厉行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非常默契地抽身退离。 另一边,容弈和叶子沅不知情况,仍在苦撑,这时突然失去法慧和风厉行的支持,一下子便落入下风。苏锦秋见状飞身而去,白影飞旋着拦阻在容弈和叶子沅面前。 容弈和叶子沅见她拼死而来,不由一惊,但因她的介入,便能稳当地退开,当下不犹豫急忙闪身到一侧。 焰休顿时失去阻碍,目光透出犀利的光彩,全身黑芒像燃烧的火焰,急速扩张。 不远处,璇玑散发出来的魔力,像一种牵引,让他有些迫不及待。 他急速向上飞去,所经之处,万物枯靡。 三大长老分站璇玑身侧,手中旋出白色长鞭,探入璇玑周身的黑雾之中。璇玑发出愤怒的嘶吼,声嘶力竭,鬼哭神嚎。 尹清伸手一挥,击向他怀中的连紫嫣,正中她的昏厥要害。 连紫嫣不由松开手臂,整个人向后倒去。尹清足尖一点,探身接住她的身体,迅疾地向后急退。 璇玑没有了连紫嫣的束缚,沉迷的理智再一次被疯狂的怨念覆灭,他双手在胸口jiāo叠,奋力挥向两边。三大长老根本无力抵抗他的力量,手中软鞭应声而断,身体也如断线的风筝,狠狠地摔了出去。 “轰……”天地间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鲜红的电光急速地闪烁,劈向犹如炼狱般的世间。 众人在一片地动山摇中勉力稳住身形,抬首望去,只见璇玑和焰休二人遥遥相对,黑色的浓雾和色彩斑斓的光影jiāo叠着诡异的迷乱。 他们互相牵引着,光雾jiāo缠。 他们互相抗衡着,点点彩影飞散。 早已枯槁的大地,燃着黑色的火焰,炽热地如同炼狱的火池。天空狂风暴雨,却灭不掉滚烫的灼烧。 妖魔鬼怪,更加地凶猛,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毁灭,天注定。 两团黑影光雾冲天而起,像无边无际的恐惧,遮挡了整片天空。电光从黑雾中偶然探出影子,在大地上劈出巨大的深坑。无数的魔军,妖众,无止无尽地从坑洞中,缓慢爬出,杀得昏天暗地。 法慧忍着眼中绝望的泪,悲恸地长叹一声,不忍再见世间覆灭的刹那。双手合十,口中一遍又一遍,梵音声声,却如何平复整个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9 章 的浩劫。 苏锦秋站立在石阶的边缘,热泪盈眶,终于她要告别这个世界,与她的两个孩子永别了。 她微笑,丑陋的脸上却异样的安宁。 她握着短刃,笑道,“清儿,拜托你了。” 说罢,刃尖直取心口,又准又狠,不留余地。 尹清扔下连紫嫣,飞身扑了过去,口中吼道,“姐姐,不要啊。” 然而这一切来得那么迅捷,连尹清都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从哪里旋来一阵红光,把苏锦秋团团围了起来。苏锦秋手中的短刃愣是停在胸口,全身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掌控着,竟然不能动弹半分。 她望着璇玑和焰休,心中急迫难耐,泪水更是抑制不住地狂流。 尹清和三大长老已经扑到身前,待红光隐去,只见苏锦秋身后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头。 他一手扣着苏锦秋的脖子,一手握着苏锦秋胸前的短刃,脸上现出yīn森鬼魅的笑容。 站在一侧的风厉行不由怔楞,喃喃地问了一句,“哑伯,你要做什么?” 97、第九十六章 魔神现身 哑伯嘿嘿冷笑了声,左手短刃嘶啦一下,割开了脸上面皮。 随着鼓噪的巨风,面皮一片片吹落,露出了一张更为苍老的面孔。这张脸,遍布丑陋的鞭痕,和深深的皱纹挤在一起,现出骇人的狰狞。 风厉行扯着喉咙叫道,“哑伯呢?” 此人冷冷地回道,“yīn曹地府。” 风厉行大吃一惊,心想此人模仿哑伯已经出神入化,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哑伯是何时被换了包。 “你杀了哑伯?” 此人点头笑道,“不错。他的尸骨恐怕已在悬崖下,被豺狼虎豹吞食了。” 风厉行痛心问道,“他只是一聋哑人,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此人长声大笑,说道,“为了今时今日,为了这片早该堕入地狱的疆土。我在天雷门中不惜隐藏多年,就是为了毁掉这一切。” 他抬头仰视山头两道激烈碰撞的身影,说道,“我还要感谢焰休,若非当日他冒充哑伯,我还没机会换下哑伯,让你都毫无所觉。” 此话一出,风厉行更是冷汗淋漓,他不曾想到此人竟在天雷门中多年,若是他要痛下杀手,天雷门早已经一败涂地。 风厉行苦笑道,“原来如此。难怪焰休能如此行踪诡秘地进出天雷门,一定是你从中协助,才让他来去无踪。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协助焰休?” 此人听完大笑起来,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协助他?不,你错了。我协助的人不是焰休,而是……” 他突然停顿下来,然后遥望天际。 风厉行等人受他指引,也纷纷抬头望天。只见日月通明的天际,突兀地现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汹涌澎湃着向着地面袭来。 乌云下降到半空突然停下,然后仿佛有人从乌云背后扯开一道口子,从中探出一抹黑影,巨大的无边无际的黑影。 那黑影背后像伸出无数的手臂,长长地伸展开来,仿佛把整片天空都遮掩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声鬼哭神嚎般的嘶吼,地面上的魔军更加地疯狂,大批大批向着山头涌来。正道的弟子们围堵在山阶前,殊死抵挡着像海浪一般的妖魔鬼怪。 “这究竟是什么?” 风厉行怔怔地发问,身侧的法慧目瞪口呆地低语道,“魔神万象。” 风厉行低头看向那人,再一次问道,“你是谁?” 此人仰首无比崇拜地望着天空,叫道,“我就是为了这些,为了我的儿子……” 他的声音长长地拖曳着,口中的答案让所有人惊诧。 这时,魅族的三大长老发疯般地冲了下来,团团围住此人。 莫云岚首当其冲地怒斥道,“原来是你这个负心汉,没想到你居然活到今日?” 此人望向莫云岚,目光突然变得柔和,怔怔地说道,“惜云,我是为了我们的儿子。” 宋雨欣骂道,“住口。你竟然敢提惜云的名字,当年若非你这个负心汉,她又怎会一错再错,又怎会造成百年前那场惊世浩劫。如今,你还要助纣为虐,协助子煞这个大魔头,造就另一场灾难。谢荣天,你简直不是人。” 谢荣天失神地望着莫云岚,眼神空洞,不言不语。 莫云岚拦着怒气冲冲的宋雨欣说道,“他被子煞所控,早已迷失人xìng。他能活到今日,必定已经习得妖魔之法,已非人类。如今先要救下秋儿,再作打算。” 说话间,天际的魔神万象已经近到眼前,无数的手臂中探出两支巨爪,笔直探向了正在酣斗中的璇玑和焰休。众人张徨失措之时,已能看清那两支巨爪的模样。 法慧更是莫名惊诧,因为那两支并非巨爪,而是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年的凶神恶煞。 他们嘶吼着,冲向地面,各自的双手如同刀刃,刺入浑然迷失本xìng的璇玑和焰休体内。凶神恶煞如同被cāo纵的人偶,一面触及璇玑焰休,一面触及那团乌云。 猛然听到璇玑、焰休痛苦的嘶叫,犹如掏心撕肺般的惨烈。 清晰可见,从他们缠斗的身影中不断涌出光影jiāo缠的真气,顺着凶神恶煞的影子,延绵不绝地涌向天际。天际的乌云每吸收一分,便越壮大一分。 片刻间,已经铺天盖地。 莫云岚高叫道,“不好,子煞正在蚕食璇玑和焰休的力量,如果他们二人被吸食,子煞将更加庞大,无坚不摧。” 法慧和风厉行等人默然地注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然而他们却只有无能为力地旁观,对他们而言,接受子煞还活着的消息,已经足以打击他们的信念。 而现今,子煞和璇玑、焰休三人的纠缠,早已出乎他们的意料。 天魔双诀,魔神万象,一切都昭示着毁灭是注定的结局,无从改变。 苏锦秋流淌着滚烫的眼泪,无力地注视着她即将失去的孩子,那一刻的痛心疾首,也许是她最后的意识残存。 她黯然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究竟的裁决。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脖子上的钳制,刹那消失,整个人仿佛脱离了禁锢的感觉。 她睁开眼,回身望去,只见一道橘色光影将谢荣天围裹起来。 谢荣天兀自挣扎,却摆脱不掉。 光影中传出烈凤的叫声,“快去救璇玑。” 苏锦秋感恩一拜,回首看向璇玑和焰休,他们两人所在光影已经越加暗淡,不出片刻便会烟消云散。 她嫣然一笑,空灵的笑容在一刹那间无比地美丽。她点地而起,飞身扑向了风厉行,迅捷犹如雷电。 风厉行不由目瞪口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见苏锦秋已经扑至面前。手中的剑微微一震,感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手背。 他缓缓垂首望去,他的剑不偏不倚,正中苏锦秋的心口,鲜血像喷洒的仇恨,无有休止。 她婉然笑道,“我铸就的错误,就由我结束。” 足尖轻点,猛然向后退离。剑身缓缓抽离身体,冰冷的感觉席卷全身。苏锦秋软绵地倒在地上,浅笑望着天空。 蓝蓝的天,雪白的云,鼻间仿佛闻到青草的气息,雨后的芬芳。 世界原来这般美妙,她仿佛看到前方有一道人影,是她日夜思念的身影,炫着金灿灿的光芒向她缓缓走来。 “大哥……”她伸手挽住来人的手臂,进入到了那片金芒之中,痛苦,从此不再。 “姐姐……”尹清扑至苏锦秋身前,见她气息全无,面带笑容,不由失声哭号起来。 天地间猛然发出一番震动,天际的乌云仿佛受到刺激,疯狂地滚动起来。凶神恶煞迅速地退回天际,回到了那片乌云中。 璇玑和焰休激斗的光影,瞬间停顿,这一刻仿佛连世界都静止了。 良久良久,那团光影剧烈地bào散开来,两抹身影被急甩出来,落在苏锦秋冰凉的躯体前。 尹清抱着苏锦秋,望着面前两个人,他们一动不动地躺着,如同死去了一般。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惧地向他们探出手去。 冰凉的,没有一丝气息。 98、第九十七章 泪眼佛瞳 细微的风,轻柔地流动,从左至右,从上而下。 犹如泼墨的狼毫,在寂静的大虚空之中,挥洒出极淡极淡的印痕。橘黄色的光点,悬浮在琉璃世界中,发出夺目温暖的光芒。 天地融为一体,棉絮般的云朵,随风游动。 土地,是一片巨大的细沙,金黄色的沙面,延绵不绝,连接着整个世界。 璇玑仿佛置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意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的念头。望着身边的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快乐和轻松,全身上下背负的所有重担,就好像被阻绝在了这个光明的世界之外。 他不禁细想,脑海中的记忆飞速地旋转,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来源何处,记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更记得自己曾是那样的……疯魔癫狂。 他仔细地凝视着印象中的他,看见自己迷失了魂魄,被无数恶魔厉鬼支配着心智。而他的灵魂,就隐匿在心识的一个角落里,挣扎着,被禁锢着。 他的愤怒,是恶魔厉鬼以此为食的源泉。 如今看来,多么愚蠢,多么狭隘。 嘴角浅笑,微闭双目。 感觉到细微的风动,撩拨着他的身体。全身的毛孔轻轻的张开,吸纳着无尽虚空中传递来的能量。他甚至能望见微风而过的轨迹,和细沙翻滚的情景。 一切,都那么安宁,在他寂静的心里勾画出所有的景象。 他睁开双眸,垂首审视自己,洁净的身体发出淡淡的圣洁的光芒。赤足踩在细软的沙中,感受着无比快乐的滋味。 他缓步前行,四处游走,每一个角落都宁静祥和。 想起那些生命中经历过的人和事,他们又在何处? 起心动念之间,周遭的一切发生细微的变化。 黑雾弥漫的天空,赤红的电光,惊心动魄的雷鸣,突然而至,现身在眼前。那些沉浸在痛苦迷失中,苦苦挣扎的人们,透着绝望的神情。 他站在他们面前,眼见他们挥舞着刀剑,和虚幻的敌人厮杀在一起。那些魔众,只是人们心中贪嗔痴的幻像,在激舞着每一个人心中的杀心、迷恋。 而那隐藏在黑雾之中的魔神,在一切因缘和合的条件下,变得异样的庞大和威武。他是世间所有众生,共同的贪念、嗔心、痴迷的聚合。 世界,被燃烧在一片熔岩火焰之中,所有人已在地狱之中,却一无所知。 璇玑默默走到自己的躯体前,看着火焰吞噬着躯壳,灵魂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万般的痛苦,反而像是摆脱了枷锁一般的轻松自在。 耳边,突然听闻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钟声,清脆庄严。 他细细地倾听,倾听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托付,缓缓注入他的灵魂。 令他,心生悲悯。 他微笑,俯身回到自己体内,毫不犹豫。 身体的灼痛突然贯穿而至,体会到人世间存留的苦痛,那么漫长和清晰。 他竭力睁开眼眸,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握住了近在咫尺的手掌。双手相握,传递着骨ròu相连的情感和炽热。 这是他的兄弟,他们的身体中流淌着一样的血液,他们同病相怜,异样的长相受尽世间的鄙弃。他们渴望亲情,渴望着爱,他们愿意放弃内心深处压抑的仇怨,只是想寻求一种安宁。 然而,世间那么的残忍,毁灭了他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美好。 他凝眸注视焰休的面容,一眼望穿了他和温妍宿世的纠葛,生生世世直到今世才算了结。回首自己,司徒璇昔日的影像历历在目,这一世的黯然神伤,只是源自无始以来世世代代的痴怨。 所有人的世世牵连,如此清晰明了,在因缘聚合的某一刻,他们在这一生纠缠。 苍凉的,走到了这一步,天毁地灭。 手心缓缓送出体内鼓动的真气,传递到了焰休的掌心,一丝一丝涌入他的心口。 他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力量,身体微微颤动。 在他睁开双眸的刹那,四目相对,琉璃般的眼瞳中仿佛看尽了对方的一切。然而,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激起他们的恨,他们的怨。 他们相视一笑,泯却恩仇。 突然,焰休双目瞪圆,猛然翻身而起,扑向璇玑身前。 璇玑心头惊愣,起身探望。 焰休站直在他面前,双膝跪地,面露笑容,安详宁静。天际一道黑影,笔直chā在焰休的后背,捣进他的五脏六腑。嘴角流淌下鲜红的血液,在他苍白的脸上,划下美丽的刺青。 他蓦地喷出一口热血,像散落的雨点,喷洒在璇玑的面上。 温热的感觉,一丝丝渗透到肌肤骨ròu之中,随着中脉流动的真气,游走在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齐齐打开,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置身的美妙世界里,没有躯体的阻碍,变得无尽的光明。 璇玑温柔地低笑,伸开双臂接住缓缓倒下的焰休。他感觉不到任何别离的痛苦,也体会不到任何失却信念的茫然。这一刻蓦然的明朗,像打开了胸膛的躯壳,解缚了所有的捆绑。 轻轻的放下焰休冰凉的身体,垂首低眉,双眸微闭。 身边的人,执迷在痛苦的yù望海洋里,不忏不悔,造作的恶业延绵的持续,没有尽头。他们堕入在恶趣的泥沼里,毫不觉醒,他们痛苦、怨恨、痴爱,每一刻都被yù望束缚着,不得自由。 璇玑双唇微启,流利的梵音,细水长流地涌出嘴边。 梵音,开始时微弱得几乎不可听闻,然后逐渐逐渐的响亮,犹如百千万人持诵,响彻天际。 魔军渐渐停滞进攻的步伐,失神地伫立在原地。 人群中,控制愤怒、惊惧的神经,被梵音牵引,慢慢放下了兵器。他们面上现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0 章 往的表情,犹如聆听天界的妙音,心绪陷入从未有过的寂静。 天际的浓雾黑云,剧烈地翻滚,在梵音的干扰下,变得躁动不安。 璇玑跪坐在焰休的身侧,全身放出万丈霞光,圣洁的,璀璨的。飞扬的银发,在金灿灿的光芒中,回复到了原有的乌黑。 他圣洁的脸庞带着温暖的笑意,狭长的眼角缓缓落下晶莹的泪珠,如同金子般透着夺目的金色珠光。 那滴泪,轻轻的落入了暗红色的泥土中,渗入,隐灭。 然后,从他所在之处,升起一团洁白皎月色,放shè出遍布十方的智光。所经之地,花木复苏,绿茵成片,妖魔之众幻化成细微尘土,散落在十面八方。 所有人,感觉到了清风微拂,鸟语花香。 世间一切,彷如回到最初,变得更加的美妙和绚烂。 天际,那团黑雾,紧缩成一团,被放shè的光芒逼迫到了小小的一方天空。 瞬间,天翻地覆的改变,众人胸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风厉行,法慧,尹清三人离得极近,全身的怨恨和悲伤,被突然而来的祥和所覆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们举目望去,目光锁在璇玑的身上。 他,安身在圣洁光芒中,口中传诵着美丽的梵音。 只见他缓缓睁开双目,露出一双充满笑意的眸子,一双渲染着金光的金色眼眸。 眼角流淌着泪水,充斥着悲悯和爱怜。 法慧心头巨震,口中喃喃说道,“泪眼佛瞳……” 99、第九十八章 重生 翻滚的浓云黑雾,在天际的一方扭曲着,仿佛在它的背后有一只怪物,正要挣扎着从黑雾中逃脱出来。散落的妖魔之尘,犹如飞旋的雪花,被倒吸进了那团挣扎的黑暗中。 璇玑长身而立,手中炫出一朵白莲,放出万丈霞光。他右手轻柔托起,那朵白莲腾空向上,直达黑雾面前。 黑雾仿佛受到巨大的震动,从两侧缓缓伸出两只巨爪,依稀可见巨爪的前部,是如木偶cāo控般的凶神恶煞。他们狰狞的面目,怪异的嘶吼着,眼神中透着鬼魅的红光,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凶神恶煞。 他们从两侧包抄,围住那朵白莲,周身漫出黑烟,妄想将白莲的光芒吞噬掉。 黑烟几乎要隐没了白莲,凶神恶煞在发出一声巨大无比的嘶叫之后,猛地冲向白莲。白莲的光芒只是微微闪了一下,便瞬间消失在黑烟中。 众人哗然,扼腕叹息。 璇玑却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一笑。 才只是片刻的时间,黑烟中突然shè出一道白光,紧接着又是一道。一声叹息的时间,整朵白莲便如同在黑烟中重生了一般,放出瑰丽奢华的色彩,圣洁美丽。 白莲的丝丝光芒,在微风中轻柔地舞动,正中心两条细长的白光,如同丝带柔和地缠上凶神恶煞的身体。凶神恶煞兀自挣扎,却挣不脱那两条白丝带的钳制。 只见白丝带一寸寸缠绕上去,已没及凶神恶煞的整个身体,快要接近天际的浓云黑雾。 这时,白丝带的顶端,化作尖细的白刺,猛然扎向浓云黑雾束缚住凶神恶煞的末尾。只听凶神恶煞痛苦地嘶吼起来,浓云黑雾也彷如被扎中了痛处,迅捷地回到天际,卷缩成一团。 白莲的光,紧紧缠绕住凶神恶煞,将他们一点一点吸食进莲花的中心。 缓缓地落下,平静地绽放在璇玑掌心,照耀着璇玑柔和温存的脸庞。 璇玑合掌盖起,白莲瞬间熄灭,而光芒顺着手指,细长地流向了左手手腕。 珀珠,一闪一闪,重又恢复了原有的金芒霞光。 “快看。” 不知何人高吼了一声,众人急忙抬头望去。 浓云黑雾已经被扯开一道裂缝,一抹影子从裂缝中,张牙舞爪地探出半个身体来。它就像一只从所未见的怪物,背后长着数以万计的黑手,目光中是杀戮的渴望。 它大叫了一声,整个身体从浓云黑雾中展现出来。只见它跳落至地面,震得雷门山一片晃动。 它的身体足有三人之高,魁梧的身体,加上背后那些怪异的黑手,显得更加庞大和可怖。 那些黑手四处搜罗,所经之处,一旦接触到它的魔爪,凡人便会全身透出青光,如同着魔一样。 有些人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衫和肌肤,直到皮ròu破烂,五脏破裂。有些人匍匐在地,狠狠地将头砸向坚硬的地面,直到面上血ròu模糊。 有些人……太多太多,惨不忍睹。 而那怪物一步步接近人群,想要让更多的人受尽这炼狱般的折磨。众人面露惊惧,疾步后退。 然而,仍有许多人落入它的掌控,在痛苦中死去。 璇玑点地飞身而起,双手炫出不同的道法,袭向那怪物,传说中的魔神万象,子煞。 虽然般若禅与天机禅同出一宗,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致。一种刚烈勇猛,一种轻柔祥和,而所达的境界也是完全不同。 那种感觉就好像天魔双诀,一yīn一阳,若是能配合的极致,能放出更强大的力量。 魔神万象是传言中的一种魔功,如今在世的凡人,谁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它的魔力,更不要说想出办法来应对它。 璇玑心中转过百千回,若是一举歼灭它,它仇恨的种子仍然会在将来的某一刻苏醒。这样的百世浩劫,仍然会如轮回一般周而复始地重复。 唯有令它放下心中执念,才能断除那颗仇恨的种子,令一切回归原位。 所以,他没有选择天魔双诀,而是用普光寺的般若禅与天机禅,攻向子煞。他试图用佛法的甘露,去熄灭它心头怨念的仇恨。 然而,那一击,连一丝火花都没有bào发出,就隐灭在无数黑手飞扬的魔力中。 璇玑眉头微皱,难道真要用天魔双诀才能对付魔神万象? 子煞在先前已经将他和焰休体内的双诀真气,吸食了将近大半,魔神万象正是依靠了这部分天魔双诀的力量,变得异样的强悍。 他体内的天魔双诀已经寥寥无几,如今光靠他一人之力,已经实难对付魔神万象。 璇玑回身看向躺在那处的焰休,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以挽救。虽然有违轮回劫数,但是若能解救更多的众生,也只能拼命一赌。 他仿佛下定决心,飞身扑至焰休身前。 抬头冲另一边的法慧叫道,“师兄,请用天机禅为我护法,竖起结界。” 法慧闻言,颌首应好,毫不犹豫地冲到璇玑和焰休身前,周身bào出金芒霞光,团团围护起来。 璇玑运起般若禅,将焰休包裹其中,双掌散出白芒,猛力按向焰休胸前。璇玑的身体幻作无数光点,与焰休一同消失在白芒中。 法慧看到一切,不由怔得目瞪口呆。 无边无际的草原,无数人影,木然前行。前方不远处,现出不同的大门,吸引着众人的步伐。 焰休独步行走,恍惚的心绪中没有丝毫的着落,空dàngdàng的,没有夹杂任何烦乱的心念。总有什么感觉在心头抓挠,令他想要提起念头去记忆,却又在恍惚中遗忘。 突然,背后一道力量袭来,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他肩头。 浑身一个抖颤,茫然回头,映入眼睑的是一张熟悉的,仿佛就如自己一般的脸庞。 和煦的微笑,一丝丝剥去了他心头的迷雾。 目光对视中,仿佛看尽了前世今生。 幡然惊醒,眼眶中不由落下泪来。他遥望四周,心里头忽地明白过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不禁失笑问道,“我将要去往何地?” 璇玑笑说,“去往何处已经不重要,现今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焰休回首一眼,问道,“难道我可以不去那里?” 璇玑颌首道,“可以不去,但唯有你自己抉择。” “现今不去,将来还是要去的?” 璇玑笑问,“你怎么知道?” 焰休叹息,“人的一生何其短暂,然而累积生生世世,却漫长的可怕。那些无意中,有意中犯下的累累罪业,又如何逃脱那最终的归宿。” 璇玑说道,“子煞已经究竟成魔,他的魔力已经无人能及,唯我也不能。只有你在,和我一起,用天魔双诀将他体内吸食走的力量再抢返回来,也许还能拼死一搏。” 焰休挑眉问道,“这一切不是命定的吗?又如何更改?” 璇玑摇首说道,“所以要熄灭他仇恨的最终源头,才能平复一切。也许你我,也是命中注定,要去解救世间的最后终极。” 说罢,他反问焰休,“你可愿意?” 焰休沉思低眉良久,旋即抬首笑言,“有何不可?” 璇玑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捏,说道,“我们回去吧。” 转瞬间,两道人影幻作霞光,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法慧极力护住天机禅的结界,不肯退离半步。然而子煞已经越来越接近,黑手已经触手可及。 风厉行按住法慧肩头,急道,“法慧师兄,快退,否则就来不及了。” 法慧摇首正要推开他,却突然胸口一空,仿佛被人在胸口推了一掌,顺着风厉行的身侧一起退至了子煞的势力范围之外。 两人兀自站定,举目望去。 两抹相似的身影,齐齐地站在子煞面前,双手相握,全身放出红色的艳丽光芒。 像彩虹一样的美丽…… 100、第九十九章 终极 整个世界陷在一片红芒中,而红芒的中心是一团庞大的黑云,伸展着无数扭摆的长臂。黑云正在逐渐的扩张,一寸又一寸地吞噬着世间。 璇玑和焰休双双立在庞然大物前,面上毫无惧色。 他们紧握对方的手,熟悉且陌生的气脉流动,在两人的身体间来回游弋。尽管体内的真气已被子煞吸食大半,然而两人残余的天魔双诀,如今却因同宗同脉的yīn阳之气,混合在一起,紧紧地拧成了一股真气。 异样的强大,超乎他们的意料。 二人对视一笑,在同仇敌忾之间,了若于心。 天魔咒来源自天魔诀,创立之初缘由天魔双诀的残缺。这一切原本无碍,却因双生子的存在而变得出乎寻常的惨烈,致使天魔诀分裂成了一yīn一阳两种绝学。 正因为如此,风刹和子煞才会在三百多年前,掀起了那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如今,同样的命运,再一次降临在璇玑和焰休的身上,浩劫注定难逃。 然而,不知哪一世的因缘际合,促成了当日天魔双诀的重逢,以致一yīn一阳的两种极端的力量,在这一刻凶险之时,天经地义地jiāo织在一起。 这一刻,成就了两名青年男子,也注定了正与邪,善与恶的最终决战。 豁然开朗的刹那间,焰休仰天长啸,无限豪情,无限悲壮。 他,欺身向前,冲天而起,双手扬起万丈红光,彷如一面巨盾,盘横在子煞面前。 子煞身后无数手臂,挥舞着黑烟浓雾,猛烈地撞击着红色巨盾,犹如猛兽的利口之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 他体内的恨,体内的仇,是无形的锁链,掌控着他早已迷失的本xìng和善良。 璇玑点地飞起,全身bào出白光红芒。他飞身停在焰休身后,双手抵住焰休背脊,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到焰休的体内。 焰休得到璇玑的接应,全身真气大开,法力更是壮大了几倍,天魔双诀犹如炫幻出的艳美礼花,在黑云的点缀下大放光彩。 璇玑单手抵在焰休背后,另一只手竖在胸前,嘴中缓缓流泻出如同天籁传来的音律。 那是来自极乐净土的唱诵,是诸佛悲悯众生的低吟,更是世人祈求得道解脱的哀鸣。 梵音,像叮咚流淌的清泉,细细流过悲愍众生的心间,仿佛在胸口挖开了一条通道,释放了体内所有的执迷和贪著。眼神中,渐渐恢复清明,一切的魔障幻像,虚无缥缈的展现在眼前,如同看见了曾经执着世间yù念的自己。 已流逝的生命,围绕在躯体的四周,齐齐鸣唱清净的颂词。 一切众生,静静地聆听着,心中生不起任何的贪念。 杀戮,忽然停顿,沉寂下来。 法慧众僧,得到这梵音的指引,团团围护在璇玑和焰休的身后。双手合十,双目微闭,细抿的嘴唇清亮地持诵着一样的音律。 每个人都觉得那声音,就如同有人在耳边低唱,极其的接近和舒然。梵音越发的响亮,竟然震动着大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响。 璇玑加上普光寺众僧,不过几十人而已,持诵出的梵音却好像百千万人齐声高唱。金光像层层高墙,竖起了万道结界,将普光寺众僧和子煞三人围绕其中。 其他正道众人,举目望去,心中跟着梵音的节奏轻声默念着。他们盼望着,盼望璇玑二人连同普光寺众僧,挽救这一场浩劫。 愿力和期盼分外的强大,整个世间大地都释放出无限的能量,点点金光碎末飞扬在天空,向着结界的中心输送着最后的力量。 然而,子煞并没有受到佛法的洗涤,庞大的身躯比之刚才舞动地更加疯狂激烈。他不停敲击着焰休竖起巨盾,每一次击打都令巨盾发出细碎的声响。 焰休的身后传来巨大的真气,而身前又遭受着子煞疯狂的扑打,五脏六腑绞裂般的疼痛。璇玑挺在焰休身后,同样感应到了一样的苦痛。 子煞的法力,与他们本是同宗。虽然他们天魔双诀合并,力量不同以往,但是子煞已经集结百年法力,加之多门法术融汇在身,他们三人相抗衡,拼得无非是时间而已。 时间继续的流逝,对璇玑和焰休而言才是最大的威胁,他们撑不了多久。 莫非真要以命相博,同生共死才是最究竟的结局? 若是自己的命真能换取世间的平静,若是同生共死才是了却恩怨的最佳方式,那么以死相换倒也无妨。 只是,他能舍弃xìng命,却不能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1 章 焰休一同受死。 起心动念的同时,却听前方焰休长笑道,“你我兄弟二人分离多年,曾经出生入死却不知同是血脉。如今终于能并肩一战,已是莫大的幸运,我秦宣宇此生无憾。世间本是众生执迷幻象,而这身臭皮囊不过是过眼烟云,无可留恋。” 璇玑垂首低笑,说道,“说得好。有兄长如此,秦宣宥也此生无憾。” 说罢,他仰天长笑,挺身落地。 法慧众僧忽而怔楞,全然不知他所为何意。正要出声询问,却见璇玑双掌扬起金光,在胸前画了半圈。金光瞬时一顿,随即猛地袭向法慧等人。 法慧众僧猛然遭到袭击,举手待要反击,却在接触到金光的一瞬间,全身散不出一丝真气。而那金光的力量,柔和地贴着他们的身躯,把他们推离了金芒结界中。 法慧稳住身形,定睛望去,只见璇玑微笑着站在光亮中,全身圣洁瑰丽。 他猛然惊醒,明白了璇玑的用意,急忙唤道,“师弟,不要……” 璇玑点地冲天而起,和焰休汇合,两道身影绞缠在一起,拧成一团足以抵挡子煞的红云光影。 虚空中遥遥传来二人的异口同声,惊彻天地,直透人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音刚落,就见红云光影猛然撞向子煞的黑云中,两团光影在激烈的碰擦下,混合成了一体。 突然,整个世间陷入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彷如……毁灭的刹那。 地面在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声响之后,剧烈地震动了许久。各人紧握身边就近人的手,从对方冰冷出汗的掌心中,感觉到了恐惧和慌乱。 良久,良久…… 头顶突然挣出一丝光线,然后又是一丝,万丈丝光从黑暗中挣扎着透出影像来。 众人抬首仰视,天空慢慢现出它原有的光亮,闪电雷鸣已经消失无踪,唯有蓝蓝的天,和洁白漂浮的云。太阳从云层后吐出半边,暖暖的光洒照在大地之上。 万物苏醒,绿茵绵绵,鸟语花香,比之从前更加宁静祥和。 璇玑,焰休还有子煞,早已没有踪影,只有漫天飘落的光点,昭示着不久前的那场生死相搏。 法慧众僧合十,低吟,“阿弥陀佛……” 风厉行长叹,问道,“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法慧抬首说道,“自在极乐净土之中。” “法慧大师。” 法慧闻言,转身望去,只见魅族的莫云岚携带族人站在身后。尹清怀中躺着苏锦秋的遗体,面上悲戚,泪水盈盈。 “莫长老。”法慧颌首应道。 莫云岚苦笑道,“虽然一切都已回复正常,然而我族中变化太过惨烈,实是伤亡惨重。如今魅族和中原教派的恩怨已经了结,从此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说罢,她侧身望了一眼已经被烈凤诛杀的谢荣天,心中不禁为惜云惋惜。命薄的惜云,不但被这负心汉骗取了感情,如今连一双亲子都已不在人世。而回想苏锦秋这一生,也是经历坎坷。看来这中原人是魅族族人的劫数,遇到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如留在魅灵居中,过着自己悠闲自在的生活。 “大师,告辞了。”还未等法慧反应过来,莫云岚已和族人幻化成白影重重,消失在蓝天白云间。 “看来我们也该走了。”一旁的烈凤摇曳着身形,闪到法慧和风厉行身前。 法慧开口问道,“统领是要回西南族地吗?” 烈凤抬手轻晃,手腕铃铛发出悦耳的铃声。四周集结的异兽,在听到这铃音后,整齐地退成几排列队,慢慢地离开了雷门山。 逸雷观前,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烈凤的族人集结在烈凤身后,躬身听命。 烈凤轻笑说道,“自从认识风刹之后,妖人一族一直动dàng不安,未有片刻安宁。如今一切恩怨了却,我也别无牵挂。往后我们族人也不会在西南之地驻扎,我早已想好要去海外,寻一方净土。” 法慧合十说道,“这样也好,大家各归其所,也不会再有纷争。” 烈凤抬望天空,沉思许久,眼神中有种恋恋不舍的情结。 片刻之后,烈凤携族人悄然离去,自此下落不明。 纷乱的时局,终于平息下来。 只是代价未免惨重,最可惜的,还是为此jiāo付xìng命的人。这世界带给他们太多的歧视和曲解,最后连澄清的机会都未曾来临,他们已经消失无影。 悲哀,何其悲哀…… 法慧长声叹息,但他知道,他们的传奇会一直流传下去,令世人津津乐道的同时,不会忘却他们留下的那场惊天动地。 万里晴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男孩亦趋亦步地随着一名僧人,踏上了佛寺宝刹的阶梯,从此命运更替…… 101、第一百章 巅峰 灵佛山。 庄严的宝刹,高高地耸立在山头,金灿灿的尖顶在缭绕的云雾间,露出一丝峥嵘。拜佛台上的佛像,在飘渺之间如同腾云驾雾般而来,直透人心的肃穆与圣洁。 山头隐隐传来诵经声,穿梭在山间林中,令一切都变得平静安宁。 风厉行拾级而上,步履轻松平和。 身后是一班天雷门弟子,容弈,殷巧儿和连紫嫣领头,其余共有十来人。 上一次踏上灵佛山的山路,还是在五年前,由普光寺主持召开的修元大典。那一届,天雷门大放异彩,头两名都是天雷门弟子,分别是容弈和连紫嫣。第三名是普光寺的相正,如今的他已在中原赫赫有名。 自从雷门山大战之后,已经十个年头,中原教派平平静静,未曾有过任何的纷争。异兽族和魅族隐身在西南,未曾在中原出现,而妖人一族也在那年之后销声匿迹。 唯有的威胁,还是北面的血魔宗,失去了焰休的血魔宗陷入一片混乱,教派中纷争不断。这样的纷乱一直持续到了雷门山大战的一年之后,血魔宗突然停止了所有内争,刹那恢复了安宁。 那一年,血魔宗改名“明见宗”,结束了魔教与中原教派长达数百年的纠葛。 “师父。”容弈行到风厉行身边,开口唤道。 风厉行侧头问道,“怎么了?” 容弈抿抿唇,说道,“这次普光寺突然广发请柬,邀请各大教派前来灵佛山,究竟是为了何事?” 风厉行摇摇头,回道,“反正我们已经到了普光寺,也不急于一时。” 容弈颌首应是,突然脚步一顿,说道,“师父,南面有一大群人正往这处来了。” 风厉行点点头,说道,“从南面过来的,很有可能是天香雅轩。” 正说着,已见一群素净道袍装扮的女子,优雅踱步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天香雅轩的掌门,叶子沅。 风厉行笑道,“子沅师侄,好久不见啊。” 叶子沅拳抵掌心,说道,“子沅拜见风掌门。” 风厉行忙道,“子沅不必多礼,你如今也是一派掌门。” 叶子沅恭敬说道,“风掌门毕竟是长辈,子沅不敢逾矩。” 风厉行说道,“好,好,好。咱们不要在这里多言,怕是法慧师兄他们已经等着咱们了。” 众人一番问候,招呼的招呼,行礼的行礼,这才作罢。 一行人进了山门,已有小沙弥在恭候,将他们引领到了拜佛台。 拜佛台上人潮涌动,各门各派的掌门都携着得意门生前来,热络地聚在一块,嬉笑攀谈着。法安和法德,以及相正等一批弟子,分散在人群中,招呼着各方同道。 法慧独独站在拜佛台一侧,微笑凝视着其乐融融的景象。他见到风厉行和叶子沅一行人的到来,忙起身走近。 “风掌门,叶掌门,恭候多时了。” 风厉行说道,“让法慧师兄久等了。” 众多弟子同法慧打了招呼,法慧也一一询问了他们的近况。 一番热闹后,风厉行才问道,“法慧师兄,不知今日召集各路教派,所为何事啊?” 法慧微微笑道,“不急,请各位就座,典礼即将开始。” “典礼?”风厉行微微一怔,见法慧笑而不语,便也不再做声。并随着法慧的引领,到了人群之中。 法慧神态安然地步上拜佛台的高台上,扬声说道,“感谢各位的到临。” 声如洪钟,令沸腾的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法慧待所有人安静下来,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今日召集各路教派,集结普光寺,实因本寺有一项重大的变化。普光寺开山以来,历经千年,每一位掌门都恪尽职守,为普光寺争得了许许多多的荣耀。然而,到了我的手中,没能承接恩师的衣钵,将普光寺发扬光大,法慧心中实在愧疚。” 众人听到这里,已隐隐察觉法慧的心意。 法慧继续说道,“正所谓掌门之位应能者居之,今日我便卸去掌门之位,jiāo托更有才能之人。” 众人哗然,心中各自揣摩,法慧卸去掌门位,由何人接替。如今普光寺中能有此实力接替的,唯有法安大师一人。 风厉行心头一惊,问道,“法慧师兄卸去掌门位,往后是要去哪里?” 法慧笑道,“本寺有位世外高人,一直隐在世间山野中,我离开普光寺后,便是随同这位高人,到更寂静的地方去修行。” 他随即转身指向大殿之前,说道,“今日为大家引荐,本寺新任掌门。” 众人举目望去,一名白袍僧人仙风道骨地站在石阶上,微风吹拂着他的衣摆,孤立于世的傲然,却又令人心驰神往的寂静。 他清秀的面目,洁净的头顶,仿佛断却了所有烦恼。 而他那双金灿灿的眼瞳,温柔地投shè而来的目光,令人心平气和,毫无嗔恚怨怒。 叶子沅颤抖着双唇,好不容易从唇齿间唤出那个名字,“法静……” 在众人的一片惊讶中,法静和法慧完成了掌门的jiāo接仪式,从此成为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人。 正在仪式完成后,突然听闻山门前的沙弥回报,明见宗的宗主拜山道贺。 这一日间不断有惊奇的事出现,众人紧接着又是一片惊诧。先是法慧隐退普光寺,再是法静劫后余生,接任掌门,现在又是神秘的明见宗宗主前来道贺,真是一波接一波。 而今日最惊奇的一幕并非这些,而是明见宗宗主出现在拜佛台的一刹。 因为明见宗的宗主不是别人,正是雷门山大战之后同样失踪的血魔宗尊上焰休。 这双兄弟,在普光寺聚首,却早已没有当初的戾气仇怨。法静越发的寂静,而焰休却犹如当年秦莫在世,承继了所有的光彩。 二人相视一笑,深情一拥。 虽然众人面露疑惑,他们却不做任何解释,仍是依照规矩,继续典礼后的进程。 结束后,法慧引领众人到大殿偏殿,为众人奉上准备好的茶点。 拜佛台上只留下法静和焰休二人,并立在拜佛台的边墙上。云层在头顶缓慢移动,微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袍。墙下是万丈石崖,而他们却毫无惧色,抬首仰视重重山峦。 焰休垂首笑道,“恭喜你了,法静大师。” 法静回道,“也恭喜你,竟然短短十年内已令血魔宗归于正途。” 焰休颌首说道,“一切唯心造,心正自然事半功倍。” 法静望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今日有话要说。” 他叹了声说道,“怎么也瞒不住你。其实今日来,一是给你道贺,二是来辞行的。” 法静也不惊讶,问道,“要去何地?” 他指着西南方,说道,“百忧谷。” “为何?” 焰休微微一笑,说道,“听闻异兽族时有争斗,我想将明见宗的总坛,移到百忧谷中。这样可以让明见宗远离中原,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再者我可以凭借你传承于我的异兽之王内丹,控制纷乱的异兽族。” 法静点头说道,“这样也好,西南族地就仰仗你了。” 焰休讥嘲道,“那中原各派就托付法静大师了。” 两人说罢,哈哈大笑。 默立了良久,焰休突然问道,“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子煞的下落?” 法静摇首,说道,“只怕让世人知道,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焰休说道,“当日你一时善念,留下他的灵身,你也应该知道,若出意外,轩然大波是小意思,惊天浩劫可就麻烦大了。” 法静缓缓抬起左手,腕上珀珠忽明忽暗,煞是缤纷。 “与你我兄弟二人比起来,他们兄弟俩的经历更是悲惨,父亲贪心yù念,母亲执迷不悟,也无师父爱人相随,可谓感应世间诸多苦楚。”法静长叹道,“想你我二人,若非有司徒和温妍的倾心相待,娘亲的煞费苦心,以及背后更多关切我们的人为此所作的一切,我们也将如同他们那样,万劫不复。” 他侧身问焰休,“还记得那日,他问我们,为何同是天魔咒,却结局不同吗?” 焰休点头,“记得。” 法静柔声说道,“我念他心中仍被执念牵引,不得自由,只盼珀珠的力量能洗涤他的怨恨。加之普光寺中长年佛诵,只要他愿意舍下,哪怕只是一念一夕间,也足以令他得道解脱。就如同那一日,你断然决定舍下世间一切,才令天魔双诀得到了我般若禅的力量,洗尽了所有铅华。这让我们在和子煞的拼斗中,才得以全身而退。”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当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已经决定放弃生命,和子煞同归于尽。两种力量互相碰撞的时刻,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然而就在他们起心动念,不再留恋世间,并愿意以命相换的一刹那间,法静体内的般若禅仿佛进入到了一个无我的境界,天魔双诀在般若禅的带动下,气吞山河般地淹没了妖气纵横的魔神万象,一举击溃了子煞的真身。 而他们,置身在绝妙的境界中,毫发无伤。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2 章 ,一念的善因,也能毁去累世的恶果,成就今日的辉煌。 法静说道,“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天下太平无事。” 焰休颌首,问道,“这十年来,你一直在魅灵居,外婆和清姨她们可好?” “很好。”法静的目光里透出暖暖笑意,“她们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也许我们谁也不要去打扰她们,才是对她们最好的方式。我离开的时候,沈遥已经恢复了知觉,不过却痴痴傻傻,早已没有当初血魔宗尊上的模样了。” 焰休长叹一声,“正所谓各人有各人的命途,说不定这样对他更好。” 法静笑而不语,淡淡的神情,点缀着波澜壮阔的风景。 焰休拍了拍袍子,言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你……多多保重。” 法静合十说道,“你也多多保重。不过,我有一事相托,请你照拂。” 焰休双手抱胸,挑眉说道,“你托付的事,我自然会办。” 法静遥望远方,神情难得露出一丝悲戚,“百忧谷的弃庄中,有一座坟,每年她的忌日,请代我扫一扫坟头,祭上一束鲜花。法静自会在她遇难的崖底,为她诵经超度。” 焰休目光中透出萤光,说道,“既然这样,也请你在她祭日的时候,去依玛拉雪山上的坟头,代我祭扫一番。焰休百年之后,必然魂归那处,与她长伴。” “好。”法静伸掌而出,焰休伸掌对击,一世承诺。 过了一夜,二人心中早有默契,焰休未与他告别,便悄然离开普光寺。 法慧大师也只字未留,静悄悄地离开了寺中。众人嗟叹之余,也已无从告之。 用过午膳,法静以一派掌门之名,一一送走了各门各派。 天雷门和天香雅轩是最后一批离去,法静依足礼数,一直送他们到山门口。 叶子沅眼见多年爱恋之人已然出家,心中不免惆怅万分,但念起他成就非凡,已足以安慰她心。不愿让二人心中徒留悲切,叶子沅未说片语,只是行礼告辞。 法静见她放下爱慕,成为一派掌门,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心中忍不住为她庆幸,笑送她离去。 风厉行注视着法静,不由自主地说道,“当日初次见你,惊为天人,没想到今日你竟成为普光寺掌门,世事真是难料。如今你得传承衣钵,愿你能引领中原教派,开创一片辉煌。” 法静合十说道,“多谢风掌门。” “就此别过。”风厉行携众弟子行礼,转身下山而去。 唯有连紫嫣,依然默默站在山道边,痴心凝望。 法静躬身一拜,“紫嫣,保重。” 连紫嫣伸手抹去眼角滴落的泪珠,凄凄说道,“法静师叔,保重。” 说罢,她转身疾步离去,泪珠飘落在风中,散成无尽的情意,吹拂到了法静的面上。只怕是她未遇良人,真到了相遇时刻,便能放下心头爱恨。只是谁曾料到,连紫嫣对他的情竟是终身未嫁。 微微一笑,宿世情债,转瞬即逝,莫贪恋,莫贪恋…… ********************************************************** ********************************************************** 尾声 三十年后,中原教派推举法静大师为盟主,统领中原。三十年间,中原安泰祥和,无有纷争,各大教派均以普光寺为总领和楷模。 六十年后,明见宗宗主秦宣宇辞世,享年九十六。明见宗护法护送其遗体至依玛拉雪山,与他至爱的女子温妍同葬一墓。同年,法静大师卸去普光寺掌门位,坐镇百忧谷明见宗,平息了蠢蠢yù动的异兽族和明见宗的纷乱。 九十年后,法静大师圆寂,享年一百二十六。普光寺掌门携弟子前往百忧谷,迎请法静大师的遗体回归普光寺,供奉在普光寺大殿佛像的莲花座下。 自此,西南族地维持了百年的宁静,再一次被打破。中原教派,各派出数十名青年弟子,在西南要道上设立关卡,以防西南战火引燃到中原。 两百年后,普光寺大殿被窃,供奉在琉璃塔中的珀珠,从此下落不明…… 【本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缘.】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午夜魔兰)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069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