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三国当神棍》 正文 1.第一章(小修) 中平六年二月,帝刘宏病体沉疴,以诏任命董卓为并州牧,并命其将部曲转交皇甫嵩。 董卓虽受职,却不愿交出随他征战多年的心腹军,又欺朝廷势颓,便无耻以‘兵士同他情谊深厚c难以割舍,当一同带去并州,才更好为圣上效力’为由上书。 朝廷果真奈何不得他,只下书责备了一番。董卓自是不痛不痒,得了默许后,就领着五千兵马假意赴任,实际上一到河东郡就扎营不走,铁了心要在这观望局势了。 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狼虎豹,虽智略不足,却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可辨识出丁点弱主漏出的腥气。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在河东徘徊不肯离,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人杰地灵的颍川,却仍是碧空如洗,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天将将亮,人将将醒,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又从近渐远,很快就没入翠峰中,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以喙梳理长羽,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自他无端来到这将起大乱的东汉末年算起,已过去大半年了。 比起最初对自身奇异和四周局势都一抹黑c很是手忙脚乱的状况,燕清这会儿可要好上太多了。 不说对目前的情形有了清楚的认识,再把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历史进程也梳理一遍,光是把自己身上的玄妙之处弄个大致清楚,就已不算虚度。 尤其是这千变万化之能,着实叫他欲罢不能。 尽管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变得,可能化作仙鹤翱翔于天际,已是极美的体验了。 比起借助工具,果然还是真正生出双翼,纵情驰骋天际,肆意睥睨众生,风驰电掣间俯瞰阔野的滋味,要来得直观痛快啊! 当然,燕清也不纯粹是在进行另类的散步,还顺道观察敌情:刚那会儿他就发现了,东侧约一百里外的山头上住了一伙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是从别的州郡逃来的山贼。 一会儿得让仆童报官c劝政府军尽快清剿了才是。 “郎主,”仆童如蒙大赦的急急唤声,将燕清的思绪给中断了:“您又一早出门去了!这天冷露深,穿得如此单薄,又怎么会够呢?” 燕清一点不觉冷,可对一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也不可能狠心拒绝,唯有笑着接过,摸了摸他脑袋:“累你担心了。” 按理说,并没寻个正经营生的活计,也不可能有任何家产支撑,孓然一身的燕清,这会儿该是家徒四壁,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迫才对。 然而燕清却狡猾地利用了“五谷丰登”这张能带来丰沃的现成谷物的卡牌作弊,接着又运用自己那点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超前知识c帮周围的农人们改进耕种手法,偶尔还免费帮着治治小病 再加上他自身并没意识到的c极耀眼夺目的仙人气貌,燕清不久后就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速,以应被戒备提防的外乡人的身份,被此地人欢天喜地地接纳了。 不但自发帮他搭了好看又耐用的草庐,木匠们还赠送了几件必要家具,又替他在院里翻了一小片田来,还每天都悄悄送来一些常叫燕清哭笑不得的‘小礼品’。 就如这会儿仆童手里拎着的小巧竹编篮里的几枚鸡蛋,一只只擦得光滑无比,还用娇翠欲滴的树叶精心包好。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无奈。 要是因感激而生出的接济之意,或是古人腼腆含蓄才悄悄送来,那也没必要这般讲究,弄这么干净漂亮啊。 整这样子,更像是上贡而不是赠礼了。 而这仆童,则是全家巧承了燕清的救命之恩,身为家中次子,自请服侍他的。 当然,燕清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奴役个才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儿替自己干活。 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c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c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c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c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c慢悠悠地道:“燕兄?” 燕清淡笑颔首,同他互相行礼,方正式落座。 刚刚及冠的郭嘉,果然有些水灵有些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重写) 这株水灵灵的小白菜以一番惯常寒暄客套作为开场后,就将话题导入了百谈不烂的当今大势,朝中政局,再至本土民生。 其实郭嘉最初请燕清来此,是试探居多的。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应该说,不是单纯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问了,便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不直说?” 燕清还真不客气,认真问道:“那可太好了,你带钱袋了吗?” 要是有的话,就省下他寻地方卖粮筹钱的功夫了。 郭嘉被他气乐了,还真从怀里掏出个小钱袋来:“下回见了,记得十倍奉还!” “多谢奉孝慷慨解囊。”燕清笑着接过,应道:“何止十倍?这次的邀约我记下了,下回换我请你上门,你可别想推拒。” 郭嘉不疑有他,哼道:“这有自然。” 他调转马头,燕清走了一路,他就跟了一路,还说了一路话。 直至山下,二人得分道扬镳了,郭嘉还有些依依不舍,又问:“这匹马给你吧?凭那点钱,恐怕只能买匹不像样的劣马。护卫好歹也要雇几个,世道纷乱” 燕清却只笑了笑,一概婉拒了,也不肯让他继续送下去。 郭嘉拗不过他,只有怅然若失地回到自己家宅中,在席上将四肢摊平,心神却一直不宁。 他终归放心不下,又取了些钱财,派仆从骑快马去追燕清,想着肯定还是来得及的。 然而等了一天一夜,只等来无功而返的仆从,以及燕清一出城门c就再无人见过他踪影的消息。 那样引人注目的人,怎么可能不被留意呢? 郭嘉若有所思,末了恍然大悟,笑道:“无碍,你且下去罢。” 果然是山涧缥缈无处觅,仙人腾云驾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时间还很宽裕,燕清化身的白鹤并未直接飞往洛阳,而是中途拐了一拐,先去了丁原屯兵的河内郡。 这会儿的河内可不太平——得了大将军何进的授意,丁原正率兵兴风作浪c四处作乱,甚至火烧孟津,就为了引起上头注意,再把弹劾阉党的奏折送达。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却见“丁原”昂首阔步,避人急行至一隐蔽山头。 吕布懵然不解:“父亲这是?” 就听“丁原”命他伏在一颗巨石之后,指着底下依稀可见的窄道道:“有桩要务,需交予吾儿去办,便是为父方才接得秘报,道有阉党爪牙将往此经过。你且候在此地,监看来往路人,至夜临方止。” 这听着枯燥乏味,却是结结实实地委以重任了。 一直被当杀鸡牛刀的吕布首次得到这种密令,不由精神一擞,忙应道:“尊令!” “丁原”欣慰地点了点头,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拍,又不着痕迹地捏了一把那扎实的腱子肉,明着严肃c其实暗暗咬牙地叮嘱道:“定要沉得住气,细心一些!” 吕布浑然不知自己被糊弄了,哪怕被莫名其妙地摸了一把,也只当是示亲热之意的器重,不做他想。 他信心满满地应下,大有叫丁原刮目相看的决心。 而燕清诡计得逞,又趁机摸了一把偶像的扎实肌肉,也是怒气大散,心满意足。 ——算是叫吕布肉偿了刚刚那场性命之危罢。 燕清美滋滋地继续披着丁原的壳子,光明正大地抄小道下了山,见四下无人了,才化回自己原本模样,在碰巧无人看守的马厩里抓了匹马,疾步离开河东。 对他的话信以为真的吕布,则还耐着性子在那伏着,警惕四周动静。 那小道本就人迹罕至,一点点动静理应逃不过他的法眼,只要对方一露头,就能被他逮住。 然而那情报或是有误,正逢酷暑,吕布自辣的午时起就挨晒挨得汗流浃背,一直等到天黑透了,也一无所获。 眼瞅着和丁原约定回去复命的时刻到了,吕布心里再烦躁,也只得无功而返。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回到军营,就招多人侧目。 吕布起初还不以为意,照样不理不睬,直到高顺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吕主簿之前都去哪儿了?丁并州后又有桩事务,却遍寻不到您,只得委托旁人。一阵或来问您何故擅离职守——” 高顺话未说完,被山中毒蚊叮了好几个大包c痒得不行还强忍着的吕布就瞪大了眼,大怒道:“分明是他命我去蹲的山头,回头反倒怪我乱离职守了?!” 并州军里即将爆发的一场小戏,作为始作俑者的燕清,是没法看到了。 在远离兵营后,燕清就化作身长一丈c威风凛凛c高大神武的吕布模样,大摇大摆地行在官道上,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寻常宵小,光是远远瞧着这股摄人气势,都会自觉退避三舍,哪儿敢靠近? 燕清一边骑着马儿,一边乐得不行,偏偏还得绷住吕布那张不苟言笑惯了的架子,忍得好不辛苦。 ——哪怕是最心爱的偶像,在有差点将他一箭射死炖肉汤的前科下,也活该吃个小小报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在这黄巾之乱余波尚在的纷乱世道,化身吕布的燕清,却似一头猛虎悠闲过羊圈,只有旁人怕他的份。 一路横着走,怕都不成问题。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待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就立即化回自己模样。 把郭嘉赠予他的盘缠几乎全用上了,在一家小小馆舍落了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燕清整日深居浅出,明面上是在做学问,其实是一边将自己的存在和潜在干预力降到最低,一边谨慎观望着局势变化。 而大体事态,也正一丝不苟地按照他记忆中的历史轨迹,按部就班地发展进行着。 ——七月,丁原得大将军何进信任,奉诏进京,受封执金吾,得命维护京城之中,皇城之外的治安秩序。 ——八月初,袁绍得大将军何进任命为司隶校尉c假节,可自行决断无需上报,王允则为河南尹。 ——八月中旬,袁绍大张旗鼓地收集宦官罪证,意在一网打尽,同时命令董卓驱兵东进,意在震慑。 袁绍打定主意要大干一番事业出来,名震天下,而在紧锣密鼓中,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二十五日。 也就是何进傻乎乎地被铤而走险c奋力自救的宦官们以假诏骗进宫中,被剁成肉泥这天。 京阙静谧而立,浑然不知风雨欲来。 唯一知情的燕清,想起袁绍这厮一会儿会杀宦官杀得红了眼,甚至丧心病狂至只要是没胡须的都一并砍了c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时,好心给馆舍的东家留书一封,反复强调“宜速劝无须者离城”的忠告。 之后,就悄然离开隐居之所,开始了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且说丁原进京,任执金吾时,当然不可能将整支并州军都带进城来,而只是他的嫡系人马。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c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燕清说的可不是虚话——再过两三个时辰,被袁绍那蠢货召进京来的董卓,就要到来了,还不快撤,对方就会运气极好地半途撞上他们。 二十出头的张辽带得一千新兵蛋子,对上身经百战的董卓仓促下带的五千西凉精兵,谁胜谁负,可谓是一目了然。 刘辩还在一动不动,刘协自己慢慢从痴迷中摆脱了,眼底却还藏着对神明的崇拜和敬畏。 他不能代替圣上答话,就暗暗推搡了下身为皇帝的兄长。 刘辩才如梦初醒,一边呆呆地看着貌若天人的燕清,一边慢慢吞吞地说:“爱c爱卿何罪之有?平身。” “恕臣冒犯。” 本着事急从权的原则,燕清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将俩小孩里大的那个先轻轻拉起,然后细心替刘辩拭去龙袍上粘附的草屑尘土。 “燕将军。” 张辽刚在另一头仔细翻找,听得燕清扬声说话,才匆匆赶来。 看到这一朝空降的新上司还真找到了形容狼狈的皇帝后,他不由吃惊万分,旋即是对燕清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且说今日,燕清光是化身飞鸟(这回是不起眼的小灰雀,还飞得足够高),在洛阳外郊徘徊,用了半天时间,才找到张辽及其招募来的一千兵马。 在剩下的半天里,他就耐心等暮色降临,假作夜观星象,煞有其事地将张辽唬住。 然后口称得星辰指引,有帝星流落此地,就循着史书上的说法,在这偌大的北邙山下一通翻找,避开一波人后,才终于找到这俩小孩儿。 张辽自是无从得知仙人姿貌的燕清真实底细,被这么狠狠一镇,对他已极为敬畏,又感激动兴奋。 这可是勤王救驾的大功啊! 接下来就好办了:张辽理所当然地让出了坐骑,扶着皇帝上了马背,自个儿在底下走着,替刘辩稳稳当当地牵着马。 反倒是燕清这还有点为难——刘协始终执拗地不肯放开他的手。他无奈之下,只有道句冒犯,抱着刘协上了一匹马,与史上的汉献帝c如今的陈留王共乘一骑了。 行不数里,皇宫的影子还没看见,董卓也没那么快到,可一直警惕着周围动静的燕清,却远远看见一人一马,以凌云之势,直朝他们这个方位冲来。 “来者何人!” 哪怕对方单枪匹马,燕清也丝毫没有小觑的意思——谁知道是不是流星马探,大军就在附近呢? 他略搂紧了颤抖的刘协,张辽也一声令下,先让底下将士将刘辩刘协两人团团围住,保护得密不透风,旋即昂然上前,准备迎战。 那高大身影却只冷哼一声,肯定了他们这有鬼祟,非但没被吓退,而是愈来愈近了。 只是随着他的靠近,燕清也越发觉得那轮廓c那气势c那举动都透着股让他心中雀跃的熟悉。 不会吧? 燕清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历史上的那人,这会儿可完全没参与进事件当中啊。 待那人冷俊的容貌终于清晰显现,在摇曳的火光中映入燕清眼眸,肯定了他心中猜测后 燕清忍不住眉眼弯弯,唇角扬起。 ——半途跳出来的,还真是一只野生的吕大老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吕布原想着,横竖在府里闲着无事可做,也是虚度光阴,不若趁着兵荒马乱出来晃一圈,瞧瞧机遇会不会眷顾自己。 不料天上真掉下个沉甸甸的馅饼,直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瞎蒙了个方向,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将洛阳快给翻了个底朝天的西苑校尉们,看到个一伙从未见过的人,大张旗鼓地护送着皇帝与陈留王回宫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个儿费尽心思斩除阉党,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而眼见着距定鼎天下只差一步,却一不留神,让两位真龙血脉被宦官挟持走了。 这下可好,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c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而后者的荣光封赏,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诚恳道:“奉先所言极是,往后定当小心为上。” 吕布居高临下,悄悄摸地睨他一眼,勉强满意了:“唔。” 燕清笑了笑,指着另一张供小憩用的长榻道:“奉先不妨也坐。” 忙了两天一夜未曾阖眼,四处奔波,又将面临好几场硬仗,燕清已是累得够呛,不想再讲究什么风仪架子了,只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不等吕布回应,就先坐在榻上,也不唤婢女进来,自己将鞋履随意蹬掉,又将衣袍下摆一了小撩,抬了上来。 浑然不知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的吕布,正凝望着那一小截他刚刚不经意间露出c竟比雪缎做的袜还要白皙,在绰约影跃的柔和灯光下,散发着细腻润泽的光的小腿肌肤。 也彻底忘了刚刚的憋气不满了,渐渐双眼发直,口干舌燥。 燕清只当吕布是感到拘束,才半天都没动作,便兀自枕着一臂,另一手将稍乱的长发往后拢了拢,笑眯眯地招呼道:“奉先总不会是感到扭捏了吧?快坐罢。” 随着衣摆飘落,那一小截惹人怦然心动的薄软香肌也被隐没在后。 吕布这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之余,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也忘了该客气推辞几句,就在榻上一屁股坐下了。 燕清闭目沉思了会儿,结果差点睡着,只有睁开眼了,强打起精神,慢慢开口道:“我这有桩要事,需委任你与文远去” 在燕清同吕布好好说着话时,屯兵于洛阳城外的董卓,也正同他的心腹李儒密谋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众所周知的是,董卓当前的靠山是汝南袁氏,太傅袁隗把持朝权,兵权方面,则交由这位西凉出身的将领打理。 这回他能光明正大地进洛阳一趟,也是因袁绍的主意。 然而这次董卓的表现,却堪称糟糕,完全不能让袁隗一派人满意。 要是早来一些,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在对待他时,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整顿军队秩序,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接着反客为主,夺取兵马,劫持天子,号令百官,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他来得太仓促,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实际也就三千),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c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c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c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c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c战功显赫c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 董卓点了点头。 为了确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刚得手还没捂热乎的神骏马儿赤兔,再有黄金千两c明珠数十颗c玉带一条。 带着董并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礼,李肃满怀雄心壮志,就去递信,要私下约见吕布,好将对方劝来董卓这边了。 且说燕清同吕布交代完一直搁在心里的大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不过是吕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吕布猝一开口,就对上了燕清那张精致漂亮c此时正睡得很是安详的脸庞,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话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滑下,定在微敞的寝袍领间,被细腻无瑕的肌肤裹着c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上。 他娘的,这世上咋能有人长得这般好看呐? 吕布眼眸深沉,一脸严肃地盯着燕清的睡颜,一盯就是半个时辰。 待案上蜡烛因久久没人拨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吕布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儿? 自己还一身臭汗,战袍也换下,明天一早还得去忙那桩要事。 哪儿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呆在这,盯着个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c内里也还是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的上官的时候。 吕布清醒过来,就果断起身,轻手轻脚地迈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这么大的块头摆在这,再放轻动作,也还是动静不小。 吕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动了,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惊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摸黑脱了鞋履,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下总归是没问题了。 吕布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什么,回身在榻上一顿摸索,一下就找着了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他捏着两角利索一抖,就将那彻底展开的薄被,给燕清小心翼翼地盖上了。 燕清疲惫得很,哪怕这会儿打雷也不见得能吵醒他,吕布就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那本事把他唤醒。 尽管一片黑暗,压根儿就看不到成果,吕布心里还是就跟完成一桩大事般满足得很。 这下真的提着脏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贼一样出去了。 回到房里,吕布先要了一桶凉水重刷身躯,才泡进备好的热水里头,将一身尘土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寝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后,腰后还是露了一截健实精轧c线条流畅的背肌出来。 吕布拧了拧眉,倒是没有发火。 而就在这时,李肃的信来了,以同乡叙旧的名义,想约他明晚在营寨一叙。 吕布将信往火盆里随意一丢,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起李肃是谁。 他居然在董老贼手底下干活?还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暗自咋舌,旋即却不是羡慕行动,而是鄙夷不屑。 连李肃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帐中混得如此有头有脸 不是董贼眼光有问题,就是他无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无论是哪点,都不像是个有前途的。 吕布啧啧有声,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错上司c恐怕混到头了还不自知的这位老乡。 至于见不见嘛 吕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罢。 可怜李肃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确切地说,是在狭窄的小榻上翻身时,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生生惊醒的。 好在地上有毡,榻也不高,摔得并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个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扬声唤侍婢进来。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该连洗漱这等小事,都还得亲力亲为罢。 无意中摸到那条皱巴巴的被子时,燕清还有些诧异。 是哪个细心又胆大的婢女还是亲卫自作主张,偷偷进来过一趟,才给他盖上的这个? 他蹙眉询问,却无人承认,怕是不想受罚罢。 燕清心里警惕,当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刘辩受了那场天大的惊吓,就把朝给停了五天,没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后,就还留在府中。 而一脸意气风发的张辽,也终于回来复命了:“禀司空大人,营寨已在城北一带扎下。” 燕清颔首,有意促进这两将关系,并不将昨晚同吕布说过的事重复一次,而是让他直接去同吕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个是挖,挖两个也是挖一会儿索性写个奏折,向陛下请求,将高顺也调来罢。 “是!” 张辽应了,忙不迭地就去寻吕布。 吕布早已换了一身戎装,在院中挥刀舞枪,大汗淋漓。 张辽不是第一次同吕布共事,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对方不耐烦的态度了。 不想在沟通问询时,吕布却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不但好声好气地解答了所有疑问,还同对练了几把,才与他一道前往兵营。 直叫张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走前,吕布想着独自在宅邸之中的燕清,总觉得很不放心,再加上有李肃来信,他干脆又去见了燕清一下。 盯着吕布背影,心里很是愕然不解的张辽又哪里知道,吕布之所以瞅他顺眼,全因个美妙的误会而已。 ——吕布自个儿琢磨来琢磨去,始终认为,素未谋面的燕清,之所以打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看待,大概都是有张辽替他美言的缘故。 “李肃?”燕清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奏折,闻言眸光一冷,旋即淡然一笑:“既是你同乡,见见又有何妨?” 燕清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却已对‘李肃’这人充满了杀意。 要不是李肃这个同乡帮董卓以利诱吕布跳槽,帮吕布提供了开一间义父人头专卖店的灵感,发现了升官发财的新捷径 也不会让吕布就此声名狼藉,一臭到底。 这会儿大概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噢。”吕布原就无所谓见还是不见,这下应得也是蛮不在乎。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布不在左右时,司空大人还是少出行为妙。” 燕清一怔,失笑道:“好,你且去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燕清从吕布口中,轻而易举地套出来对方与李肃约好会见的时间和位置后,就独自留在书房之中,闭目沉思。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人往往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果不是采取的弑父手段太过极端,显出品德恶劣,负面影响太过深远,光从收益上看,吕布在历史上的每次反水,倒都称得上是极其丰沃的。 史上的吕布背叛丁原,真的是因为一匹好得叫他移不开眼睛的宝马赤兔,再有数百金珠玉帛,以及加官进爵的许诺,又或是丁原将他一直安在主簿这一文职上c不得重用而心怀怨恨吗?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已是一条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该不会是靠卖屁股给董银贼吧? 光是这么一想,再联系上董卓尊荣,吕布就将自己恶心得够呛。 李肃听吕布语气虽恶劣疏远,但还肯听自己说话,就证明怒火不是冲着他来的(吕布傲慢,定不屑虚与委蛇),便心里略定。 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刚挨了燕司徒的训斥?那倒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李肃这么想着,就在一番假意寒暄后,将带来的赤兔马和金珠玉帛献上,开始在面无表情的吕布跟前舌灿莲花:“如某之不才,尚为虎贲中郎将!公若到彼,凭主公之看重,定将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 “达你个龟孙的姥姥!” 吕布听到此处,怒不可遏,双目几欲喷火,当场拍案暴起。 在听至‘主公之看重’一词后,早起疑心的吕布就成了万分确信。 这李肃就是明知那是火坑,还铁了心将他蒙骗c好一块儿去行那卖屁股勾当的黑心眼子恶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抓虫) 吕布在兵营里怒得惊天动地,燕清只憾不能亲眼得见。 在用小戏法取了个巧,笑也笑够了后,还有的是正面,得由他亲自出马去刚。 而金銮殿里的皇帝刘辩,也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就在生母何太后的催促下,匆匆再开早朝,召文武百官进宫,共商大事。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换上司空的朝服,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镜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就似两尊煞神,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发冲冠c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c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朝廷的话语权,目前明明白白地被平分在两派人手中。 一派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公卿大臣,一派是以何太后为首的外戚。 前者随着这回清剿奸佞c铲除宦官,得士林中人拍手称快,声势大涨;后者一度如日中天,然而随着何进死于非命,弟弟何苗也因跟宦官行得太近被硬扣上一口勾结权宦的黑锅,一并砍了,其旧部被前者尽数招降。 此消彼长下,外戚元气大伤,势力大幅紧缩,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将权柄悉数夺来,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燕清也丝毫不惧他们玩车轮战这套,意气风发地慷然迎战,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了几个。 居然还有人敢拿董卓是董侯后人,同已故去的董太皇太后是远亲来表明袁绍将他召入京城的合理性,好为董卓和袁绍洗白。 燕清听得大笑,毫不留情地将他逮着狠一顿挖苦:“为了帮董卓抢一块遮羞布,给脸上贴贴金,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比起那人根据姓氏,和董卓自己曾出口过的胡乱攀扯,燕清才是极清楚董太后和董卓底细的人,当场就毫不客气地说:“谈籍贯,孝仁董皇后乃冀州河间国人,董卓却是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人士,而他呱呱落地的地方,还在豫州颍川郡纶氏县,离得十万八千里,你且说说这‘后人’究竟具体是怎么个后法?” 登时叫那人以袖遮面,哑口无声。 最后还是听得意犹未尽c心驰神往的刘辩和何太后,怕这会儿舌战群儒的他之后落得下风而吃亏,当下拍掌,将朝散了。 独将燕清留了下来,召入殿内细叙。 燕清面上虽是受宠若惊,心里却是既明白又淡定。 这只是离他所计划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自见着自家一向温文尔雅c谪仙出尘的上司,忽然展现出金戈铁马c狂风骤雨的气势,直将在场那些人模狗样的高官大臣压得大气都喘不出来,都骂得无言以对时 吕布目光呆滞,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了。 好在他生得高大威武,纵面无表情,也有股凶悍气息,是以没人发觉他彻底跑了神去。 独燕清一人被留了下来,吕布同张辽也只有一路虚浮地飘着,随大流出了宫。 待回到府上,找了矮榻坐下,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当众揭穿他们把戏,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在吕布看来,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不太明白,他就不在浪费时间瞎琢磨,省得成了庸人自扰。 毕竟燕清凭在士林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衣之身,仅经两天一夜就跻身三公,一枚西园钱都没花,就被陛下亲口委任了炙手可热的司空之位,备受皇帝倚重,那心眼子怕不比他多多了,没必要帮着瞎操心。 他只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就好,何苦想七想八的。 吕布放宽了心,就改为另一桩事忧心忡忡了:“那燕司徒何时回来?陛下留他做什么?是要降下赏赐么?” 张辽依次回答:“不知,不知,多半没有。” 刚将一干出身高贵c连皇帝都敢当儿子训的大臣们骂得体无完肤,皇帝哪怕乐得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真明着赏赐。 不然那些自觉受辱,还被陛下明着打脸,鼓励人人都去叱骂他们的老臣们,就得将金銮殿的顶都掀了。 至于会不会私下贴补国库不是挺空虚的么,也难说。 “喔。” 吕布一听刚燕清那一通出力出神地得罪人,居然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就有些悻悻。 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就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凛然道:“不好!我们当速速领些亲兵近卫,往宫门前候着才是。” 张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神情一肃:“吕将军所言极是。” 刚跟袁家撕破脸皮,那些心气比天高c狭隘得很的家伙,定将燕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禁军又是袁家跟董旻一并掌的,要是趁燕清出宫时落了单,遣一伙歹人将他加害 吕布光是这么想象,一双虎目就禁不住气急地微微泛红。 因不知道皇帝会留燕清多久,他索性同张辽商议好,分头行动:他因个人武勇强上张辽不少,就将回城外兵营调兵来的任务交到了张辽手里,他则单枪匹马地就往宫门赶。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多亏了他骑术高超,才没撞着路上行人,而不知情的只当是有紧急军报,也多自觉避让。 吕布畅通无阻地赶到宫门处,他尚不觉什么,驭他疾驰来的胯下军马已是粗喘连连,大汗淋漓了。 燕清刚巧这时出来,一下就见到骑着高头大马,金冠束发,铠甲缨盔,威风凛凛地背光屹立,夕阳那深橘色的光均匀地洒在英俊瘦削的脸庞上,光晕隐曜,柔化了几分惯常的刚毅冷肃的吕布。 不像是在沙场上攻城拔寨,大杀四方的修罗战鬼,而像是金甲凯旋c冷面柔情的璀璨战神。 “奉先?” 燕清不禁看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感叹:这要能拍照留念,凭这场景意境和威严气魄,直接就能当杂志封面了罢? 他也不着急上车架了,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孤身出现的吕布。 吕布微眯起眼,并没立即回答,只一边催马靠近,一边居高临下地以犀利无比的眼神,从头到脚将燕清打量了几回。 确定没少一根汗毛——除了发冠可疑地往边上歪了小半寸,右边袖口多了三道不甚明显的皱褶,吕布面色稍霁。 这才将紧缩的眉头快速松开,麻溜地滚鞍下马,拜于坚硬的青砖地上:“燕司空。” 燕清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几眼,下一刻倒是替他寻了个解释出来:“奉先可是有紧急军务,需告于我知?” 吕布刚要否认,就改口了:“然也。” 燕清笑吟吟道:“此却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府细说罢。” 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请司空大人上马。” 燕清正不耐烦乘那颠得厉害c又行得极慢的车架,便欣然接受了吕布的好意,解了匹看着略顺眼些的军马出来,翻身而上。 燕清虽不精于骑术,也不至于出洋相,更有他这千变万化的奇妙体质带来的对万物的强大亲和力,原还有些烦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就乖顺下来了。 连准备暗中相助的吕布,都不由暗暗称奇。 行不数武,就迎面碰上了带了百来亲卫,匆忙冲来的张辽。 “司c司空大人。”张辽狠喘几口气:“还好您平安无事” 吕布恶声恶气,极不满道:“张文远,你这实在太慢了!” 看着明明是平级,却被吕布一吼就瞬间矮了一截,忙不迭道歉的张辽,燕清艰难忍笑。 三人回到府上,进了内厅,燕清在矮榻上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究竟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就去寻我,见着面了,也不说来意。” 等听完张辽磕磕绊绊的解释,再看一脸傲气的吕布,燕清可真是没了脾气了。 他笑道:“你们且放心罢,他们既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司空下毒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c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瞄了瞄燕清撩至肘部的那条胳膊,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唇角一撇,心中满溢着不以为然。 只怕自己不用两成力就能轻松拧断,哪儿能信这种逞强的大话? 燕清不知吕布腹诽,对这关心和谨慎,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扬声吩咐下人传饭,笑道:“你们也还没用过罢?一起。” 张辽受宠若惊,推辞了好几次,才在燕清的坚持下落座,也只敢用屁股沾小半张坐垫,十分紧张。 吕布则大大咧咧地,就在紧挨着燕清的那张案桌旁盘腿坐下了。 军中禁酒,但这菜肴,倒称得上丰盛——这会儿董卓还没糟践洛阳,燕清又是司空,伙食还是极有保障的。 燕清不忘交代给吕布和张辽的桌上多添两碟肉食,自己就只用了清粥小菜。 等两将用得津津有味,将饭菜一扫而光,碗给放下了,燕清才说起了正事:“刚陛下留我,是为对征讨董卓一事。” 武将要升迁,还得靠实打实的战功,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流落城外的小皇帝可救,所以当吕布与张辽听得此话时,皆是一擞,双眼一亮。 燕清放松一笑:“不过没办法指望袁家出兵了,他们可是铁了心要跟董贼合作的。” 当然,他们给陛下的说辞,则是另一套:苦苦劝诫,道董卓兵多将广,不宜妄动兵将其激怒,届时城中定会生灵涂炭,而应以恩德感化,徐徐图之。 然而无论是董太后还是刘辩刘协,经燕清之前那一通骂后,都幡然醒悟,也对他们这话嗤之以鼻。 ——董卓的凶残有目共睹,人越多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不趁早掐了这势头,还等什么等? 退一万步来说,董卓是受太傅袁隗提携,才有今天的,有师徒之谊,要说手下留情,倒也有点困难。 可何太后为首的外戚,就是跟这一政治团体的利益,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的死敌了。她的最大依仗c皇帝刘辩也是首当其冲,大敌当前,怎么可能不思自保之法? 吕布目光微沉:“只有我们出兵?” 张辽想要蹙眉,但有对燕清的绝对信任在,那点刚皱起的眉锁,就又松开了:“目前真正听从我等调动c有战力的兵士,应有一千一百人。” 袁家依照圣旨c吐出来给他们的何进旧部虽有五千,可其中能够派上用场的,也就可怜巴巴的一百人而已。 燕清听了一点都不意外:“袁家也是煞费苦心了。” 吕布低头盘算片刻,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董贼有两万之众,凭这一千人新兵——” 怎么说怎么看,这兵力战力都太过悬殊,太艰难了。 “没有两万。” 燕清微微一笑,口吻既温和又笃定地打断了他。 吕布微愕,上一刻还在懊恼发愁呢,下一刻就火速抬起头来,睁大眼看向燕清:“司空大人是说” 燕清抿唇一笑。 在吕布眼中,那对漆黑深邃的眸底,似有绚丽流光闪过,直让人心驰神往c迷醉不已。 不知吕布又晃了晃神,燕清认认真真道:“假的。董卓耍得不过是障眼法,他目前最多就三千西凉精兵,号五千。” 只不过,燕清既没在朝上揭穿这点,也没在皇帝留他说心里话时据实相告,而是利用了董胖子的谎言,来个将计就计。 ——战功主要是按人头算的,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一个是日后将威震逍遥津c以八百士卒打得孙权十万兵闻风丧胆的张辽,另一个是辕门射戟,又以几十轻骑扰攻两万黑山军如砍瓜切菜的吕布。 还有个刚被他从丁原那里要来,正勤勤恳恳地担任吕布副将,不久后将以所领的那无坚不摧的陷阵营名声大振的高顺高伏义。 尽管这三都是还未扬名的稚嫩版,燕清也认为,总比实践经验为零c怕连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的自己强多了。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更是他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兵力再悬殊,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那还得了! 一直进行得顺遂的事态,既叫京城惧西凉兵威,也叫董卓放下了心头大石。 眼看着再等个十天,原屯在河东郡的十万西凉兵就能赶到了,偏偏就在这要命节骨眼上,杀出个连“两万”精兵都不怕c带五百轻骑就敢来叫阵的吕布来! 不对,不对吕布,是吕布的顶头上司,司空燕清燕重光!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吕布带五百为先发,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他怒道:“中军,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闻言道:“事发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方有这般底气,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吕布细忖片刻,谨慎说:“那营盘稳固得很,若他们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我军又无器械,哪怕趁夜他们士气低迷,来发动突袭,伤亡也当惨重。” 燕清唇角一弯,慢条斯理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护将士们周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四更之夜,吕布就命兵士束草燃火,高举火把,大声鼓噪,朝董卓位于几阳亭的主营杀去。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心底恼怒不已,自也不缺提防,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对上的,就是严阵以待,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c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速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燕清刚一到,就即刻返身目测了一下,从这地往董卓军的距离。 约莫是一里出头。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c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c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直奔马厩,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那找到了被照顾得油光水滑,十分无辜地眨巴着一双水盈盈大眼,当得是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赤兔。 果然董卓得到的时间还不够长,来不及驯服为己用;又因跑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有此宝马,可配那盖世英雄。” 燕清轻笑着自语,把这份预备给吕布的礼物妥善收好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领人去卷走一小批金银死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若说燕清此刻的心情是晴空万里,那自认办事不利,才放跑了最大那头猎物的吕布,就是阴云密布c风雨欲来。 不过,他在这次战役中,两次在最关键的时刻主动发起进攻,斩敌无数,战功昭著,又在单挑中斩了敌方大将华雄,使得西凉兵士气大跌,这些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因此吕布揣着满肚子郁闷,很不负责地将打扫战场的琐碎活全丢到了高顺和张辽头上,也没人背地里道半句不是。 等吕布派了亲兵出去,让他去告知燕清关于董卓带着一帮嫡系人马溜掉的事后,一张英姿勃发c线条刚硬c当得起英俊的脸,就变得奇臭无比了。 ——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他却一向骄傲,这回失了大手,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然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仪态全无不说,既毁了一张毡子,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皇帝颓软,导致各人野心滋生,可像董卓这般禽兽的,还真找不出太多的来。 不过燕清也很理解,这次能打赢已是万幸,董卓兵多而精良,见机又快,要生擒他和杀了他,都一样困难。 燕清当然选择宽抚焦躁不安的吕布,再做别的打算了。 人力有穷时,要是将董卓赶跑后,京中袁家还要一昧作死,没半点警惕性地要迎接董卓进来的话,燕清也是尽过力c问心无愧了。 ——不过总还得筹谋一番。 待寻了一块敞亮平坦的空地,燕清站住了,命身边亲随道:“将赤兔同骅骝牵来。” 吕布闻言,禁不住心念一动。 赤兔? 他只觉这名字忒的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就在吕布苦思冥想的当头,那两匹毛发皆似火炭般赤红c长近一丈c高有八尺c光瞧着就气势非凡的宝驹,也被马夫牵了过来。 骅骝虽比赤兔要稍逊些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外表也极与赤兔相似,燕清将它从董卓军里翻出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张辽了。 “这是!” 跟张辽只在心里单纯地感叹一句好马c生出一星半点的渴盼不同,吕布即刻就有些失态,叫了一声。 他生得极长大,要寻到一匹适合他骑乘的良马,可不是桩易事,毕竟那寻常军马,根本承受不了他冲锋陷阵时所带去的负担。 吕布为此所恼,已有不短时日,这回见到梦寐以求的良驹,就有了这激烈反应。 他那眼珠子几乎死死地黏在了曾有过一面之缘c却以为注定错失的那匹宝马身上了,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带出了志在必得的炽热,喃喃道:“真是赤兔!” 燕清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玩儿,只觉他们各有各的可爱。 张辽是个典型的乖孩子,而吕布呢,则要么是太信任他们,方不设防备;要么就是城府太浅,对太诚实(或是根本掩饰不住)。 说到底,他虽有暗示,到底没明言要将这俩好马赐给他们,没准只是要炫耀一下收获的宝马罢了,吕布怎能急吼吼地把‘想要’这种意思这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况且吕布这话还暴露了他暗中接触过董卓军的人的事实——董卓明明将赤兔马视若珍宝,藏在自己军中的马厩里派专人精心伺候着,不曾亲自骑过出去,吕布又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呢? 燕清心里通透,也不愿戏弄他们,便直言道:“正是。按理说战果当尽数上交朝廷,但这回却只是奉了密诏,可便宜行事,那为犒赏我立下大功的两位大将,留两匹好马,就不算违了规矩,陛下也不会说甚么的。世人道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杀敌,留于自用亦是浪费,今日就以赤兔予奉先,以骅骝予文远,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二将只有惊喜万分的份,哪儿会说不同意? 张辽受宠若惊,立即揖谢,虽激动,还是有着克制的。 吕布的反应就丰富有趣多了。 “真c真的?” 他先是张了张嘴,罕有地结巴了,傻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赤兔给我?” 就这么白给他了? 吕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燕清,宛如无法理解这世上竟会有男子能对名马宝驹不感心动c还肯做拱手让人的事。 在得了燕清含笑的再次颔首肯定后,吕布只觉胸腔都快高兴得炸了开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白璧无瑕的仙人狠狠抱住,转上几圈,才能把这激荡给缓解一二。 但这等冒犯无礼的事,显然是做不得的。 吕布强行按捺住了这种冲动,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口中嘶嘶有声。 他一边绕着不安吐气刨地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瞅着他c大脑袋跟着他的面向动的赤兔马打转,一边嘴角不断上扬,直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燕清仿佛要看到,在此时此刻的吕布头顶上,欢天喜地地绽放出了一朵绚丽小花,直使他憋笑得十分辛苦。 刚得好马,两将自然是跃跃欲试,抵挡不住要骑上去的诱惑。 对燕清而言,则没有比自己用心送出去的礼物,极得对方喜爱要更来得让他欣慰的了。 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先开口离开,不留下打扰他们驯服座驾,要回主帐去处理余下事宜。 ——当务之急是,要令高顺将他用“桃园结义”的事暂封住口,在离京之前除非必要,不得外传,否则怕就走不掉了。 再将琐务办完,就得焚香沐浴,带上余下那些战利品秘密进宫面圣,汇报战果。 大破“两万”敌众,又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得向小皇帝要个合适的回报才行,总不可能白给了。 燕清一边轻快地走着,一边专心致志地盘算着要办的事的顺序。 也因此并未察觉,被他所背对的吕布,不知何时起,已把视线从赤兔身上移了开去,而是炙热地投注在那清隽修长的背影上,眼底情愫多得几要溢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或许在名将同名马间,就注定存在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天然默契。 之前明明除了燕清,谁的接近都会导致它暴躁不安,显露强烈敌意的赤兔马,竟在吕布强行骑上去,又勒它颈狠狠制几回后,就奇迹般地乖顺下来了。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燕清已打定主意,从明日起,就报病不朝,留在府里也不纯闲着,还能给心仪的那些智者谋士写写信,暗送一阵秋波,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至于出京大计,就劳烦给袁家去替他努力一阵吧。 在出了宫门之后,燕清就由一直等在这里的高顺领人护送着,暂还兵营去。 这时夜已深了,之前燕清就用过御赐的膳食,高顺等人也有自备干粮,是以一回去后,他就沐浴洗漱更衣,想快些躺下,好好睡上一觉。 连灯都懒得让人掌,掀开布帘后,就摸黑挪到简易军榻边,宽衣躺下。 结果这一躺,燕清就感觉到怪怪的。 ——枕头呢? 燕清后脑勺挨了个空,不由怔楞了下,往四周摸索片刻,一无所获。 莫不是掉到榻边上去了? 燕清伸手出去探了一圈,依然没能找着。 ——这就奇了怪了。 因用不惯这时代半硬不软的枕头,燕清的可是他让人寻了处理过的羽绒,套上绢布缝的套特制的。 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燕清无可奈何,只有唤人进来,将灯盏点着了,请他们将这主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燕清心爱的枕头,显然就在外头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离奇失踪了。 燕清蹙眉,这事可大可小,忙去确认了一下那些重要文件,没看到有被翻动过的迹象,方定下心来。 最机密的,要么被他记在脑海里,要么贴身带着,也不怕有失。 他平心静气地问:“之前有谁进来过?” 跪在地上请罪的兵士们闻言,面面相觑一阵,犹疑不决地回道:“在高将军进来时,那枕头分明还在的。” “伏义?” 燕清有些意外。 亲随们将高顺进来,将那被弄脏的毡毯收走一事详细说了一遍。 燕清略作思量,实在不认为会有外贼大费周章地溜进来,就为偷个枕头,反而对更珍贵的文件视而不见。 大约是收走地毯时粗心地一起收走了枕头吧。 于是道:“罢了,不过是个枕头,没必要小题大做,平白扰了将士们安歇。明日再请他来问问。” 就将他们屏退,取了干净的寝服一叠,先凑合着用。 而就在紧挨着主帐的一顶军帐内,吕布正美滋滋地枕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淡淡的木香中,睡得无比香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翌日清晨,在软绵绵的香枕上美滋滋地睡了一宿的吕布,起身时亦是神清气爽,早早地就提了方天画戟,往校场去了。 别看那玩意儿在刚摸到手里时觉得怪里怪气,但真睡起来,却是极舒服的。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微微侧身,抬起头来,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而是盛满担忧:“燕司空所言,并非无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纵容,无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窜,早晚祸害豫地。不若?” 荀彧沉思许久,道:“事到如今,我等人微言轻,纵使留于京中,亦是无济于事” 荀攸心领神会:“那便促成此事?” 荀彧淡淡道:“可。” 发生在荀家叔侄的对话,只同他们偶有书信来往的燕清,自是无从得知的。 但经过几天优哉游哉的等待后,燕清还是得偿夙愿,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哪怕倍感愤怒,刘辩在日益剧增的压力下,很快就撑不住了,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在这微妙时刻,一直观望的燕清也行动了:他趁热打铁,善解人意地上了表。 他自称功微德薄,承蒙圣上厚爱,然实在不堪此大任。又再次提起要外放至豫州去,既是代陛下广布恩德,亦是为提防董卓兵祸。 刘辩只当是燕清不愿让他为难,方这般委曲求全,越发觉得太傅袁隗一派的面目可憎c言行可恶了。 而且他也的的确确,在短期内不愿见到燕清——仿佛是在不断提醒他身为尊贵天子c却敌不过倚老卖老的臣子们的屈辱。 因有这份补偿心理在,即将远行c离开京城这政治中心的燕清,就从刘辩处得到了无数实惠。 其中不但包括他极轻松地就保留了那一千人马(袁家见他识趣滚蛋,也肯高抬贵手,不拿去塞牙缝了),吕布c张辽和高顺三将,还以在他眼里无异于清仓大甩卖的跳楼价,要到了几个想要颇久的人才做帮手。 其中就有正默默无闻地做着个小郎官的贾诩,和担任长沙太守的孙坚。 至于出身大族,特别是跟汝南袁氏关系密切的名士们,譬如荀彧荀攸钟繇一流,已占了天大便宜的燕清,自认不是贪得无厌之辈,就不白费心思惦记了。 光熹元年(中平六年),九月十五日。 汉承平侯c司空c领豫州牧燕清,带着千来号人,正式地踏上了满载凯旋c衣锦还乡c亦是新官上任的道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功德圆满的这行人, 就在陈留王刘协依依不舍的暗中遥望下,沿着官道, 浩浩汤汤地往东行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 就是在经过颍川时, 燕清忽然叫了停, 又传令下去, 让军队就地扎营。 经过跟西凉兵恶战的洗礼, 后一直在并州出身的三员大将的严格训练下, 这支千人军队,已有了令行禁止c治军严整的模样, 立即照办了。 众将安之若素, 只偷偷打量燕清, 吕布则不解地拍马过去, 问道:“主公,这才过正午, 为何不继续赶路?” “我是想”燕清下意识地摸了摸放在怀里的c司空和豫州牧的符节印绶,笑道:“去接个人。” 吕布默了一默,语气如常地问道:“何人当得起如此殊荣?” 燕清朗笑,坦言相告:“是我与此地正经结交的一位友人, 曾应承过待我归来,就赴我之邀。” 吕布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待到了治所, 再去信邀他过来, 不也一样么?” 燕清道:“若只是做客, 当然只需简帖一张。然我心属他做别驾, 还是上门亲请这得力助手,方显心诚。” 吕布眯了眯眼,恳切道:“不知布可有幸,得知这位大才名姓?” 一边的张辽也悄悄摸地竖起了耳朵,屏息静听。 燕清骄傲一笑:“此人名为郭嘉郭奉孝,别看他年纪轻轻,性情狂放不羁,却是见识过人,真真是世之奇士也。” 吕布了然地点点头,将这名字记在心里,却又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 ——这漂亮上司哪儿都好,就是人太厚道谦虚,不爱居功不说,还老夸奖底下人。 将他誉作当世第一勇将,也就罢了,他自个儿本事自个儿清楚,虽略狂妄了些,到底称得上名至实归。 可张文远那毛都没长齐c做事毛毛糙糙的嫩小子,还有高伏义那一脚踹过去c不见得蹦出半个屁来的闷葫芦,怎么也值得被燕司空另眼相看? 甚至在赴任前,燕清费尽心思从皇帝手里要来的一些所谓人才,皆是官职低微c没什么名气,还多是出身寒门的老弱病残。 譬如那连坐车都快不得c稍颠簸一些就咳嗽连天的姓贾的文士,怎么看怎么是个孱弱的废柴,就始终让吕布深感怀疑。 这么看来,这郭家奉孝,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燕清不知吕布那纠结而消极的小心思,还以为他纯粹是对郭嘉感到好奇,想着他们将会成为同僚,早些认识也有好处,再加上想同偶像合理多进行亲近的小算盘,口中便自然道:“奉先若有意,不妨与我同行。” 偷听的张辽一下蹦起,吕布道:“如此甚好。还请主公务必将布带上。” 燕清轻轻一笑,纵容道:“文远若想来,也一块儿来罢。” 张辽也高兴了,笑得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好牙来:“诺!” 张辽忙不迭地点了二十亲兵跟随在后,作为护卫。 燕清猛然想起一茬,低声问吕布道:“带钱了么?” 吕布立马往腰间一摸,将自个儿那鼓囊囊的钱袋奉上,殷勤道:“主公可是顺道想买些什么?” “非也,是我临行前囊中羞涩,还多亏奉孝慷慨解囊,赠我以盘缠。”燕清不客气地接过,掂了掂分量,满意道:“先取你的去还他,稍后再还你。” 吕布当然不肯要:“嗨!不必。” 燕清笑眯眯地:“也行,回头给你换几坛好酒便是。” 于是这一主二将,就风风光光地朝着郭家宅邸去了,途中难免收获路人或是敬畏c惊奇和艳羡的目光无数。 燕清骑着从董卓马厩里缴获的白马(还得感谢董卓有门路也有兴趣收集凉州良马),行在最前。 这马虽远比不上骅骝和赤兔的神骏威武,却胜在脾气温和,毛色漂亮干净,对不需要冲锋陷阵,而在后方镇场的他而言,是绰绰有余的了。 这一别数月,燕清记性好得很,还将去郭嘉家的路记得牢牢的,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熟悉的大门。 也就是这时候,燕清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一行人,落入外人眼中,怕是有趣得紧。 要是多几分煞气,就像上门寻仇的;要是多几分匪气,就像打家劫舍的土匪;要是肯多穿点红色,脸上带点儿笑容,最好再来点鼓乐,就妥妥地成了新郎官儿上门迎亲了。 燕清这么一想,就有些忍俊不禁。 待到了门前,他翻身下了马,而见他都下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唰唰跟上。 燕清向那不知情况c正一脸错愕警惕地看着衣着与气势俱都不凡的这一行人的门童,亲切问道:“你家郎主可在?” 门童看清燕清俊美绝伦的面容后,不由晃了晃神,旋即恍然大悟:“您是那位” 燕清没想到只见过两回的这小孩能记得自己,唇角的笑意就加深了一些,道:“劳烦你通报一声,那位在几月之前欠他了一袋子钱的燕清,总归是回来还债了。” 当然,要是燕清想正式一些,就该报上自己长长的一串辉煌头衔,这么说——汉承平侯c司空c领豫州牧燕清,特来求见先生。 但这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刘备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据传他在三顾茅庐时,郑重其事地将官职爵位全说出口,只换来门童茫然一句‘这么长,记不清’。 “诺!” 门童从未听过这么随意的缘由,觉得新鲜有趣,一下就记得清楚了,大声应了,却没立刻进去。 按理说,他接下来应该将客人请进厅里等着,可这么一帮神情冷硬的军汉杵在这,又实在让他感到胆怯。 最后他歪歪脑袋,有点为难地道:“请您在此候上片刻” 燕清当然不在乎在哪儿等,笑眯眯道:“好。” 见那小孩儿低着头一路小跑进去了,吕布轻哼一声,开始放肆地左看右看,打量这不甚起眼的家宅院落。 张辽则是站得笔挺,目不斜视。 燕清等是没等多久,可再次出现的,还是只有那童子一人,踯躅道:“燕c燕将军,大夫还没走,正为郎主换药,不便出来,郎主想请您直接进去。” 郭嘉怎会受伤了? 上回见时,可还是活蹦乱跳的。 会不会就在这回,埋下了对方英年早逝的隐患? 燕清心里大吃一惊,旋即忧虑重重,面上则不动声色,也不向这门童多问,只微微蹙眉:“有劳你带路了。” 只是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老大一声“嗙”! “怎么?” 燕清讶然回头,就见吕布满脸暴躁,两条长长的须须中,有一条明显歪到了一边,身边张辽双肩耸动,赫然在艰难忍笑,其他兵士则眼观鼻鼻观心,权作什么也没看见。 燕清:“” 原来是吕布个头太过高大,这门就显得太矮了。进门时,吕布倒是有小弯一下身,然而他那缀着色彩华丽的冲天雉鸡尾翎的武冠,却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感觉自己当众丢了大脸的吕布,心里本就恼怒得很,见张文远这小子竟然还敢当他面发笑,顿时挽起袖子,就要好好收拾一下对方了。 燕清及时出声:“奉先,我帮你理好罢?” 吕布心道:当然好。 麻烦也不找了,吕布眉峰舒展,立即弯腰低头,好方便燕清动手。 燕清看他动作这么快,都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想让他直接将武冠摘下来了。 不过,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碰到心爱的偶像的头发,瞄瞄发旋,碰那刺啦啦的鲜艳须须 燕清心里也略美。 只是撞歪了而已,燕清又极手巧,一下就摆弄好了。 他拍拍吕布肩头,示意对方直起身后,忍不住关心了句:“方才撞得头疼不?” 吕布还没回答呢,好不容易将那股笑劲儿憋回去的张辽,闻言难得多嘴,抢答了一句:“主公不必担心,吕将军的脑袋硬得很,寻常泥砖都能随便磕烂。” 吕布:“” 完美地解决了这桩小风波,燕清再往郭嘉寝房里去时,正巧同那大夫擦肩而过。 背着木箱,正跟弟子说话的大夫,倏然见这么一帮杀气腾腾的军爷鱼贯而入,猝不及防下,也是吓得不轻,溜得比兔子还快。 燕清也没空体谅他受到惊吓的心情,一撩起门帘,全副心神就落到躺在榻上,病恹恹的郭嘉身上了:“奉孝。” 郭嘉惫懒兮兮地招呼:“春风得意啊燕司空,这是衣锦还乡,还是有公务在身呀?” 在这年代,消息传递的速度十分滞后,可这都是半个多月前所发生的了,又是桩一介白身平步青云的极轰动的大事,怎么着都能传到了几百里外的颍川来。 特别在多少知道燕清情况的颍川士人当中,在万分震惊之后,酸溜溜的可有不少:不过是个默默躬耕c毫无名气的寒家子,怎就能靠行了大运,一朝得了陛下青眼,获这般破格高升呢? 读书人有斯文矜持,讲究风度,不会当众诽议,可私下议论嘲笑,是肯定免不了的。 郭嘉听得心烦,干脆连文人聚会都暂不去了,就整天窝在家里做学问,观时态。 ——然后就意外将腿折了。 燕清见郭嘉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心头大石就落了地,笑眯眯道:“你这消息可不灵通。我都被发派外地,不复风光啦!” 郭嘉的确还没听说他被贬谪,顿时蹙眉:“你又折腾了甚么花样?” “先不说我。”燕清极自然地在他床头坐下,问道:“你那右腿是怎么回事?” 因天气还颇炎热,郭嘉就只在腰间搭了一条薄被,又是刚换过药,右腿缠着的一层层白纱,当然就逃不过燕清的眼睛了。 郭嘉嘴角抽搐,言简意赅:“没什么大碍,就是折了。” 燕清皱眉,轻轻检查一下,见不算严重,才继续追问:“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打的?” 以郭嘉行治不检到被陈群屡屡弹劾的浪劲儿,要是不慎调戏了哪个有夫之妇,或是喝多了说话得罪了人,被打折一条腿,似乎也说得过去。 “胡说八道甚么?似我这般讨人喜欢的,还能被打么?” 郭嘉恬不知耻了一句,才在燕清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不甘不愿地承认:“是我自己捶折的。” “哎?” 燕清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直到听完臭着脸的郭嘉解释清楚,燕清才搞明白,原来郭嘉所遭受的这场无妄之灾的黑锅,其实应该落在他的头上。 那日郭嘉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悠闲地捧书细阅,觉得嘴里发干,就让人把燕清当日送来c他却一直舍不得喝的那坛好酒取来,开了封,倒了一盏后迅速盖上,然后慢慢享用。 那酒香醇可口得很,书也写得精彩,郭嘉一边小酌,一边放纵心神,沉浸在那字里行间 到一他认为精妙绝伦之处,就极自然地大声叫好,同时以掌击腿。 谁知这一击非同小可——那无端端爆发出一阵怪力的右掌,居然硬生生地将右腿给打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燕清搞清楚来龙去脉, 也知道不可能瞒得过郭嘉,只得轻咳一声, 承认了:“这确实得怪我, 当时走得匆忙, 竟忘了告予你听, 在饮用那酒后, 或有些奇异之效。” 郭嘉凉凉地瞥他一眼, 又看了看自己的伤腿, 谴责意味十足。 酒? 离得颇远的吕布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词,耳朵动了动, 悄悄摸地往门边又挪了一步。 郭嘉目光灼灼, 然而燕清脸皮够厚, 被这么一盯, 也只是灿烂一笑,完全招架得住。 郭嘉拿他无法, 冷哼一声,挑明了道:“重光待要如何补偿?” 燕清唇角一扬,爽快道:“这个好说。” 在郭嘉狐疑的注视中,燕清站起身来, 自袖中取出早已写好的短书同符节,慢腾腾地交到郭嘉手中。 郭嘉不忙看那符节, 展信一看, 飞快读完, 脸就更黑了, 大喝道:“燕——重——光!” 要不是张辽拦得快,吕布差点就拔刀冲了进去。 “哎!” 燕清笑眯眯地应了,假作不知地改了称呼:“郭别驾。” 郭嘉翻了个白眼,活活被燕清这出神入化的上杆爬技巧。给气乐了。 他抖着那张用昂贵的蔡侯纸写的任命书,一字一顿地质问:“作为赔礼,就是叫我一辈子给你劳神劳力?” 燕清摇了摇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奉孝此言差矣。你岂是为我一人为官?分明是要护佑豫州百姓。即使非要归于一人头上,也唯有陛下可当此殊荣,切莫再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语。” 郭嘉嘴角抽搐。 燕清狡辩:“况且当日可是奉孝亲口应承,待我真正有了一席之地,对你扫榻相迎时,你当欣然应邀。怎如今却反悔了?” 郭嘉哼道:“嘉应的是做客,这却不是。” 燕清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奉孝认为,大丈夫当如何?” 郭嘉挑了挑眉,并不作答。 燕清脸上彻底没了方才的轻松表情,叹道:“清出身寒微,胸无大志,只愿凭一己之力,盖得广厦千万间,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虽然借用了一下杜甫的诗,但这短短几句话,的的确确是燕清发自肺腑的真挚。 从颍川到洛阳,往返也就一千多里,称不上长。 可这一路上,燕清见得最多的c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洛阳城的繁华似锦,高官权贵的耀武扬威;也不是杂草丛生c自黄巾之乱后就荒废掉了的田地;还不是欺软怕硬c心狠手辣的路匪;更不是走南闯北c唯利是图的商人车队。 而是面黄肌瘦的流民,以及被随意丢弃在路旁c触目惊心的皑皑白骨。 乱世尚未开始,已有无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了。 然而就为了挡住一个只带了三千兵马的董卓,燕清在占尽先机的情况下,还是经历了一番生死险境,正是赢得辛苦,战得狼狈。 真正身居高位,握有兵权的,却只顾着争权夺势,而对百姓的生死漠不关心。 要还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等来的只会是曹操诗句中所描述的惨烈——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郭嘉略有动容,将燕清刚刚所念得几句七言,喃喃重复一次。 “奉孝。”燕清苦笑,费劲地挤出一两滴晶莹泪珠来,轻轻一叹,开诚布公道:“要是时间上还宽裕,我亦不想这般唐突,更不想强人所难。” “然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是实在赶不及了,我也不愿迫你出仕,又厚颜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郭嘉态度软化不少,只半信半疑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实在没有刘备那说哭就能哭出来的高深功力,还是将那两滴眼泪擦了,简单道:“董卓虽被我麾下得力部将击退,解了洛阳之危,却仍有十万西凉兵环饲在侧。洛阳附近,现有皇甫嵩c盖勋这两员忠将镇守,董卓不敢轻犯,那你认为,要养活这么多兵马,兵粮从哪儿抢,才比较快?是翻山越岭,往汉中那去,还是在袁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下,到关东来劫?” 郭嘉一怔,忙伸手叫燕清打住:“慢点说,董卓是怎么回事?” 燕清便长话短说,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c郭嘉所不知道的那些空白部分,一一补充完整。 他虽轻描淡写,可任谁都听得出,那底下埋藏的万分凶险,惊心动魄。 郭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揉着眉心,不可思议地感叹道:“嘉竟从来不知,重光是如此大胆妄为之人!” 燕清谦虚道:“郭老您太过奖了。” 郭嘉根本不理燕清那极没正经的话,拧着眉头,兀自沉思起来。 燕清觉得自己还应该争取一下,不免联想到史上曹老板的一贯作风。 虽然有点肉麻但能同对方臭味相投的郭嘉,想必也是吃这套的。 况且这比起掉眼泪,还是简单多了。 燕清想清楚后,就热情地握着郭嘉双手,继续闹他:“奉孝啊奉孝。” 郭嘉被燕清这神来一招惹得哭笑不得,倒是没将手收回:“你这是做甚么?且容我先想明白。” 燕清笑眯眯道:“那我等着。” 不愧是决断力极其强大的鬼才,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郭嘉就考虑完了。 只见他将符节往怀里利落一揣,极果断地下了榻,一边换衣服,一边催道:“行了,走罢!” 这便成了? 郭嘉这般潇洒干脆,却换燕清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眼花后,顿时觉得牙根有些发痒:“奉孝,你的腿伤?” 郭嘉显然早忘了折腿一事,但他那脸皮厚度,也不比燕清的差上多少。 哪怕穿帮了,也只哈哈一笑:“玩笑耳。” 燕清木然道:“那酒是?” 郭嘉悠然道:“明知主公身上有神异之处,嘉岂会对所赠之物掉以轻心?那日遭殃的不过是张桌子罢了。” 说完,郭嘉一边披上外衣,一边兴致怏然地哼着小曲。 燕清倚在桌边,松松地抱着臂,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的小流氓。 郭嘉不慌不忙地将自己收拾齐整,然而他刚一迈出房门,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吕布,顿时愕然。 待正眼看清郭嘉容貌后,吕布再忍不住了,怒火中烧地往前一站,挡住郭嘉去路后,大声喝破他身份:“郭德纲!” 这哪儿是甚么郭嘉郭奉孝! 瞧这模样,分明就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郭德纲啊! 好哇!分明是连义父丁原都瞧不上的草包,居然还敢在主公跟前招摇撞骗! 这声堪比洪钟,又是离这么近喊出来的,当场把郭嘉给震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双眼发懵。 燕清也跟着一愣,蓦然想起还有那茬,心里咯噔一下。 还不等燕清做出什么反应来,吕布已是雷厉风行地一把握住郭嘉双肩,眉头紧锁地一顿审视。 越是细看,就越觉得不同。 ——气质天差地别,眼神也不太一样。 印象里的那双眼睛,既有星辰的澄澈静谧,又有狐狸的狡黠精明。 而眼前这对招子,吕布就只能读出四个字来了:老奸巨猾。 吕布在察觉出这点后,当即啧了一声,问道:“你可有同胞兄弟?” 郭嘉莫名其妙:“并无。” 吕布老脸一红,囫囵丢下句‘搞错了’之后,毫不犹豫地就松开了。 大概是为了掩饰方才冤枉了人后的丢脸和失态,吕布昂首阔步,头个意气风发地迈了出去。 郭嘉大睁双眼,难以置信道:“刚那疯疯癫癫c莽撞无礼的大汉,也是主公手下部将?” 燕清方才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吕布给力,没引起郭嘉疑心,也方便他来圆场。 ——卡牌的效果也就罢了,千变万化的能力,却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于是好声劝道:“那是因破董有功,刚得晋升的横野将军,吕布吕奉先。他平日忠勇可靠,骁勇善战,方才应是不慎将你错当他人了罢。” 郭嘉忿忿不平道:“未免也太过良莠不齐了!” 燕清打了个哈哈:“莫气,莫气,正事要紧。” 好好宽抚了下遭了一顿无妄之灾的郭嘉,燕清一边努力转移话题,一边拉着他上了车架。 郭嘉父母早逝,亲戚离得都远,来往也不多,又尚未娶妻,当得是孤家寡人,所以一跟燕清谈拢,就干得出说走就走的事。 车厢有些挤,燕清就跟郭嘉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谈论的则多是严肃正事。 豫州的治所远在谯郡,可燕清明白,目前最紧要的威胁,是随时会从河东流来的西凉军。 若离得太远,待调兵抵御,都将错过不知多少战机了。 郭嘉听燕清决定暂去许地上任,亦点了点头,指出:“当务之急,还是得招兵买马。” 董卓号称有十万虎狼之师,哪怕这数字有不少水分,打完折扣,实际上肯定也有三四万人。 单靠燕清带来的一千嫡系去守偌大豫州,哪怕有十个吕布,也无疑是天方夜谭。 燕清也没动过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立即同意:“可派文远去。” 他为一州之牧,当然能以政府名义募集青壮,充作军队,是为正统。 比起白手起家的名不正言不顺,燕清之所以要费工夫折腾来这么个职位,看重这便利就是原因之一。 目前看来,募兵的困难是克服了,但养兵呢?内政呢? 什么都需要大量财资作为支撑,凭打胜仗分得的赏赐,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可能填满那无底洞的。 要获得税收,就得恢复农耕,鼓励商业这工程可就大了,资金投入也不能缺。 燕清越想越头疼,禁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下不但缺人,还将面临缺钱的窘境啊。 就不知前任豫州牧黄琬赴京前,留下了多少郡兵了。 要是剩的比较多,就代表他们可以少募些来 郭嘉一眼洞察燕清心思,无情道:“去岁,黄太尉为平黄巾残党之乱,郡兵损耗颇大。恕嘉直言,主公还是莫抱这些期望罢。” 燕清:“好罢,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车中主臣谈天说地, 其乐融融;车外吕布忙于偷听,心事重重。 不过听也听不真切, 顶多断断续续地能捕捉个只言片语, 还得自行拼凑。 郭嘉给燕清泼完冷水了, 略作沉思, 问道:“那物资单子, 可否容嘉过目一番?” 燕清笑道:“自是求之不得。” 只那单子可没放在这架马车上, 而是让贾诩负责保存了。 燕清掀了掀帘, 想吩咐个亲兵去,不想吕布就近在咫尺, 板着张脸, 竟是一丝不苟地行护卫之责。 燕清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语调:“奉先, 可否去文和那取物资单来?” 吕布猛一挺胸, 中气十足地应了:“诺!” 待他拍马离开,郭嘉忽然就哼哼笑了起来, 端的是不怀好意。 燕清被他笑得眼皮直跳,不由揶揄问:“你这是服了散还是怎的?怪模怪样。” “散是甚么?”郭嘉随口一答。 燕清邪邪一笑,回道:“一种碰了短期内能夜御十女,喜欢光着脚走路, 但会导致英年早逝的脏药。” 郭嘉凉凉道:“如此神奇?嘉尚未见过,并不知晓。主公却对此知之甚详, 想必有过一番深刻体验。” 燕清道:“你没碰过是再好不过, 以后也莫想着去碰了。” 郭嘉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蓦然道:“主公在用吕横野(吕布官职为横野将军)时, 当留心一些。” 燕清微笑:“怎么?” 郭嘉一针见血道:“嘉观此将,身具狼性,近则不逊,远恐受怨。要想驯服他,一昧予以丰厚赏赐,光待他好可不行,需适时杀杀威风。” 待吕布太好,容易使他失了敬畏之心,不识尊卑礼数;待他疏远,则会招来怨恨不满。 燕清微怔,不得不承认,郭嘉将吕布的性格——至少是史书记载所展现出的那些方面,看得清楚透彻。 他稍作思忖,回道:“多谢奉孝提醒,只是关于奉先,我自有主张。” “噢?”郭嘉似笑非笑,轻嘲道:“嘉却瞧见主公,快将那猛虎视若亲子,只顾溺爱了。” 燕清被揭穿了,也不羞恼,只扬唇一笑:“舍不得。” 恩威并重,赏罚分明,燕清不是不懂。 可唯独在想到要这么对付吕布的时候,燕清就心软了,往往是鞭子不足,糖果溢出。 对郭嘉的忠告,燕清到底是做出了承诺,假使吕布有朝一日真‘恃宠而骄’,进退失据,他就得立即采取有效的应对方式。 郭嘉懒得理他,以手掩口,打了个小哈欠后,问道:“文和又是何人?” 贾诩不过是个出身边州(位于国家边境的州郡,如凉州c并州)的寒家子,人已四十有二,还只在京中担任个不起眼的郎官,勤勤恳恳,无功无过。 自是任谁都没将他放在眼里的。 饶是似郭嘉这般留心天下有才之士的c都没将他留意。 哪儿想到这料事如神c行事毒辣的智士,不过是喜爱藏巧于拙,不至祸及自身的危急时刻,绝不露出半点锋芒呢? 燕清不好拿还没发生c恐怕也不会发生的事来说服郭嘉,目前他也没工夫去真正收服贾诩——对极重明哲保身的对方,身服容易,心服就难,于是在短时间内,也不好将对方委以重任。 那单凭贾诩目前乏善可陈的表现,郭嘉听了之后,还是半信半疑。 郭嘉凝眉,细问了其他几人,忍不住道:“那孙文台骁勇刚烈,瞧着不错,可以贾文和为首的那些” 想起这个热衷于在积灰的犄角旮旯里翻些老古董出来的冤大头,目前已是自家主公了,郭嘉罕有地忍了一忍,没将不甚客气的批判说完。 况且燕清绝顶聪明,又有些仙妙之处,就似惊心动魄的洛阳一行中赚得盆满钵满c盛誉下全身而退,也不似吃亏的人。 或许在贾郎官那一干人身上,的确有着他看不破的玄机。 郭嘉一下想通,神色如常地转口问道:“此为故土之祸,男子当战,女子当运。何不试问文若他们?” 西凉兵将要践踏的,是豫州颍川一带,荀氏为当地大族,事关切身利益,自然不可能等闲视之c漠不关心。 现燕清肯牵保疆卫土的头,荀氏愿意追随响应的概率,只大不小。再不济,至少能得些旁支援助。 燕清当然想要荀彧荀攸。 可他阻止了董卓祸乱洛阳的恶事发生,说不定这两人就不愿意弃官返乡c举家避祸了,而是想待在职位上,继续为汉王朝发光发热。 燕清笑眯眯道:“朝野上下,是袁家一手遮天,而荀氏叔侄正在朝中任职,我同他们又称不上亲厚,怎好冒昧提这要求?既有挟义图报之嫌,也说不得连累了对方官途。” 这话说得漂亮,可已渐渐窥得此人狡诈一面的郭嘉,却立即领会了真正意思,嘴角一抽,无奈道:“得,就由我回头写信去请罢。” 燕清提醒:“还有一些尚在乡间隐居的人才” 郭嘉:“凡是学识品行出众的,待去到任所,我再以你名义征辟。” 腹有才学,也有出仕之心,只因不愿同现今横行的买卖官衔同流合污,而一直隐没不出的才子士人大有人在。 以燕清如今的身份地位c名气声誉,完全不必亲自上门一个个拜访请来,只需以州牧身份下道求贤令,就不会少人上门。 燕清原还想着要不要在颍川这一地多留几天,把人才搜刮一通,就听到郭嘉这句承诺。 顿时情不自禁地再次握住郭嘉的双手——不知为何这动作让人越做越上瘾,眼底似在闪闪发光:“是上天将奉孝这等大才,特赐给了我啊!” 郭嘉:“” 郭嘉被肉麻得一时半会都未回话,吕布那张俊美深刻c却隐约泛着黑霾的脸就突然从窗处出现,是带着那张单子复命来了。 吕布面无表情,语气听着客气,更多的还是:“主公,这是您吩咐布取来的。” “好。” 燕清笑着松了郭嘉的手,接了过来,递给郭嘉。 郭嘉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就开始专心看了。 吕布将车帘重新放下,深吸了口气。 面上波澜不惊,脑海中方才那幕却挥之不去,腹中肝火正旺。 那郭德纲,不,郭奉孝究竟是使了甚么花招,刚一出现,就使主公似被灌了迷汤药一般,待他出格亲密? ——光是他亲眼见过的握手,就已出现过两回了! 胯下赤兔犹如感受到了吕布那中烧的熊熊怒火,不安地哕哕叫着,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撒开四蹄,往队列最前跑去了。 郭嘉看完,已是一脸菜色:“粮草只得两月之份,金银恰够征兵一万,余下的皆是出自文台(汉朝的皇家图书馆)字画古籍主公这是在盘算甚么?” 已是九月中旬,距庄稼收获不远,再往前一些,就是隆冬。 载种已来不及,储备只这么写,还要招更多兵马,又哪儿喂得起? 燕清笑道:“之所以搜罗这些,是因原想着,你若是态度坚决,不肯委身于我c屈居这小小别驾之位我便赠君以孤本典籍,看能否将你打动。” 一下辨出这是实话的郭嘉,顿时被小呛了一下,既感动,又是哭笑不得:“主公这番盛情厚爱,嘉着实感激涕零。” “既然奉孝已经答应了,那就先省了这份。”燕清厚颜无耻道:“现在好好放着,早晚能派上大用。” 兵荒马乱的,卖也卖不上价,更遑论燕清就没动过要贱卖的蠢念头。 郭嘉问:“那粮草?” 燕清笑道:“战事频起,粮草吃紧,价比金银,高居不下。而京中禁军与兵粮,具在袁绍手里,奉孝认为,以他那抠搜性子,肯漏多少出来?能有这两月的份额,还是他迫不及待想打发我离京,才手下留情的。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奉孝不必太过担心,皆是我自有办法解了军粮短缺这一困。” 见他胸有成竹,郭嘉挑了挑眉,只有应了:“便依主公所言。” 而在队列最前,吕布正与张辽同仇敌忾,对那一来就傲气十足地占了主公的小个子c光看着就弱了吧唧的文士满腹牢骚。 “那小子狡诈得很!”吕布不快道:“肠子全是弯弯绕。” 张辽亦道:“是轻狂了些。然主公同他是为密友,极看重他” “张文远,”吕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无理取闹:“这不正同你商量么?快想个法子出来!” 张辽闻言,傻眼了。 两个臭皮匠,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想到个妥善的方法,倒是天渐渐黑了下来。 在发现目前所在近长社县,燕清决定趁夜赶完剩下一小段路。 比起露营,还是在城中寻个正经宅邸,歇上一两晚的好。 待抵达长社城,已是二更。 因有宵禁令的缘故,城门在天一擦黑的时候,就已紧紧关上了。 面对严阵以待的守兵,燕清凭豫州牧的符节印绶,轻而易举地就进了去。 虽有得到县长诚惶诚恐的款待,燕清还是谢拒了大开宴席c为他接风洗尘的邀请,却是第一时间让吕布三将通告下去,严令兵士早些歇下,不得侵扰城中百姓。 张辽同高顺应下,立即出了房门,吕布却仍杵在那,纹丝不动。 一想到郭奉孝就宿在隔壁房里,他就心神不宁。 燕清没召人伺候,将发冠摘了,任一袭乌密密的长发披散下来。 他正要去隔间用热水好好洗浴放松一下,就看到吕布的身影了,登时讶道:“奉先可还有旁的事?” 吕布刚不小心看呆了一下,张辽就已溜了。 被燕清一问,他支吾一下,倏然发挥机智,拿看上去病怏怏的贾诩做了借口:“那贾文和似是水土不服,方有亲兵来报,道他上吐下泻个没完。” 燕清信以为真,严肃起来了:“竟这么严重?派人去城中请大夫了吗?” 吕布道:“请了,应歇下了罢。” 燕清顿了顿,将刚褪下的外衣,重新披上,摇头道:“不行,我放心不下,这就去看看他。” 要真让燕清看了,还不得穿帮? 就在吕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被亲随叩响,道有两位来自中山c常往西凉贩马的商人慕名求见。 “中山来的马商?” 这可就耳熟了,燕清心念一动,问道:“名字是?” 那两位,一名张世平,一名苏双,恰途经此地,一听说燕司空这位闻名于世的英雄正在城中,顿时心驰神往,想乘夜拜访,恳请燕司空肯予以接见。 燕清乐了,登时睡意全无,面上却只淡淡道:“领他们去厅里候着吧。” 当然要见了。 那可是在刘关张三人结义时,慷慨解囊,资助他们组织义兵c打造兵器的两个大土豪,这会怕也是上赶着要给自己送钱送马来的。 吕布见缝插针,上前一步:“若主公不弃,布愿护于一旁。” 想到层出不穷的刺客,燕清毫不犹豫地颔首道:“如此,便有劳奉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吕布为自己方才的见机快而高兴, 面上却不露分毫,兀自站得笔挺, 以灼灼目光追随着燕清。 燕清命人带那俩马商去正厅候着后, 就慢条斯理地将外裳穿上, 又唤侍婢来将卸去的发冠束好, 问吕布确认一下仪容无失后, 再向厅堂行去。 吕布却还有疑惑, 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问:“主公不早些歇息,去见那些个商贾做甚?” 燕清解释道:“要想组建骑兵, 就缺不得良马。然我军马匹匮乏, 既因求购无门, 也因钱财不多c经不得大肆挥霍。他们来得正好, 为何不见?” 吕布认真听完,又问:“既然如此, 主公何不学那周公吐哺,而要先将他们晾上一晾?莫非是为了杀杀威风?” 燕清讶然眨眼,还真没想到吕布能随口就道出个典故来,笑道:“那是人精, 又是来求见,怎么会摆威风呢?” 吕布虚心求教:“那是为何?” 燕清道:“周公那般做, 是为求贤纳士, 千金市骨, 意在天下归心。然张c苏二人, 并非贤才,而是精明商贾。他们兵投奔之心,只是愿意小舍家财,好将弘扬大义之望,及一些不可告人的小图谋,寄托于我罢了。而我肯抽空接见,已是给了足够的体面。” 燕清现为堂堂司空,受封侯位,又刚被任命为豫州牧,身份至为显赫,还有以少胜多c大败犯京的‘两万’精锐西凉兵,使董卓不敌畏逃的威名护持。 名声底气,具都雄厚,使人仰慕敬畏。 即使出身世家名门,心高气傲c眼高于顶譬如袁术一流的官员,暗地里再是一直瞧燕清不起,可明面上见了,还是得规规矩矩地行礼。 马车也给燕清靠边让路,同燕清说话时,还得自称名而非表字。 靠这等级之差,就足够名正言顺地,将他们压得死死的。 完全不是出身不好,履历上也就曾为卢植学生这一段可圈可点,需要费心思聚游侠的刘备能比的。 当初刘备想招募义兵,苦于没马,一听到张苏这两马商恰好路过,忙不迭地请了过来,先请饮酒,再说志向,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成功说服二人,才得了赠予。 曹操回乡募兵时,条件要胜过刘备不少,可也大同小异:是在父亲的推荐下,找了仗义疏财闻名的当地孝廉卫兹,一番诉说请求,方打动对方,得到资助。 他们需主动出击,燕清却只用守株待兔。 ——这就是地位和名气带来的差距。 至于张世平,苏双二人,虽也腰缠万贯,可一算社会阶层,却是处于极低一层的,不似徐州的糜竺c陈留的卫兹那般,因家境豪富,亦读书习字,颇有名气,可在州郡做个官吏。 在燕清跟前,就可谓是云泥之别了。 况且,要是为了求财,燕清就纡尊降贵,不惜向两个贩马的商人表现得殷勤,以极高的礼节去接待,一旦落入旁人眼里,只会招来嗤笑鄙夷。 哪怕是张c苏本人,得了不符合自己身份的高待,也不见得会感到喜悦感激,而是惶恐不解居多。 不冷不热,架子端足,才让他们心中安定。 当然,要是在十几二十年后,汉王室的名存实亡,连天子都被乱臣肆意拿捏,高官厚爵的印绶符节可以随便给,新贵崛起,旧族衰落,读书人胸中封侯拜相的志向,也被平定乱世所取代 燕清就不可能再凭司空之位,享受这种身份上碾压的高待遇了。 燕清解释得较为隐晦,见吕布面露迷茫,不禁莞尔一笑,多点拨了两句。 吕布顿时恍然大悟,心中略有所得:“多谢主公指点。” 燕清莞尔,趁机劝学:“谢倒不必,你若有这心,还是待我回头给你列张书单出来罢。” 吕布:“” 得这关心的他登时纠结万分,不知是高兴好,还是痛苦好。 燕清看得分明,当即忍俊不禁。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待路过郭嘉所宿的那间门前时,燕清暂住了口,飞快向吕布递了个噤声的眼神,然后将脚步放得极慢。 确保只发出一丁点动静,不会惊醒里头或已歇下的人。 吕布这些自觉和颜色肯定是有的,默不作声地依样照做。 就是如此相似的情景,让吕布忆起那夜,自己提鞋小心而出,唯恐扰了疲极而眠的燕清睡眠的一幕。 见初来乍到的郭嘉竟得主公这般体贴,吕布莫名其妙地胸口微微一窒,泛起一阵令人不快的酸溜溜。 ——那弱不禁风的小兔崽子,何德何能? 燕清浑然不知,吕布不但在智商上时高时低,心思也忽粗忽细。 待出了那一小段走廊,燕清心里蓦然生出一念,于是不动声色地落后一小步,而心不在焉的吕布,就不慎跟他齐头了。 只听燕清笑说:“奉孝身体不好,让他多歇一会。不然要让他知晓我将会客,定会跟来。” 吕布漠然:“唔。” 他还在琢磨着郭嘉的过人之处,也没留意燕清越走越近,越靠越拢 不等吕布反应过来,被很吃‘握手’这套的郭嘉给养肥了胆子的燕清,就暗暗伸出了蠢蠢欲动的手,假装泰然地摸了摸吕布那肌肉紧绷c线条漂亮的背脊。 “喝!” 正沉浸在低落的情绪当中的吕布,就似原在草窝里打着盹c忽被揉了把毛茸茸的长尾巴的老虎一般,在大惊之下,狼躯骤然一弹,当场飞冲出去两丈之远。 燕清登时僵在原处,罕有地感到那么一丝不知所措,纳闷不已。 就为表亲昵地摸了下背而已,自己不是噬人巨兽c登徒浪子,吕布也不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反应怎至于这么大? 无论如何,燕清还是一边做着自我检讨,一边若无其事地圆场,打趣道:“奉先跑这么急做甚么?客又不会跑了。” 结果吕布耳根通红,脸却还板着,结结巴巴地,仅仅是要应一个字,就换了几个调子:“噢,喔,哦!” 燕清:“” 尽管根本读不懂吕布的反应,不知他到底究竟是害羞c是隐怒还是尴尬,燕清还是默默吸取了这次教训,记得以后不该轻举妄动,然后把这茬不着痕迹地掩过了。 哪里知道,吕布这会儿已是懊恼万分。 快为刚刚条件反射那一多,而悔青了肠子。 待他们出现,一直站着不敢坐的张c苏二人,就立即起身行礼,诚惶诚恐。 因身份太低,他们在面见燕清时,双脚都得彻底光着,鞋履布袜都不能着。 “坐罢。” 燕清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淡淡掠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袍袂随他步履扬起,溢出丝丝不怒而威的气势,直让走南闯北多年c见多识广的这两马商心中一凛,这才敢坐下。 屁股却不敢沾多了,只勉强挨边。 燕清淡然在主座坐下,临时肩任护卫一职的吕布紧跟,伫立于他右后侧。 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冷漠的线,杀伐之气并未褪尽,剑佩锵锵,银铠寒光闪烁,就似虎目精炯,锐利地定格在二人身上,看得对方心中凛凛戚戚。 燕清正要开口,见到吕布站位后,不由一愣,旋即蹙了蹙眉,冲右下距他最近的座位示意:“奉先。” 吕布微愕,一时间没领略到燕清用意,就也没有动弹。 燕清微加重了语气,强调道:“就席。” 吕布这次不再拖拉了,诺了一声,果断挪了几步,坐在那位子上。 却依然是兵器不离手,警惕不离眼。 燕清这才不再管他,看向底下二人。 他坚决不让吕布侍立在自己身后的原因,是为了避免让任何人错将吕布当是个地位低下的侍卫打手。 就似史上的吕布空有都亭侯之位c仍在董卓身边做个贴身保镖,受吆三喝四那般,这待遇被人记在心里,难免受到影响,下意识里就瞧不起吕布。 燕清可不愿意让吕布遭受这样的委屈。 时人有多敬重他,那在对待受他另眼看待的吕布的时候,也会慎思而为。 燕清微微笑着,受完他们恭维,谦辞几句后,不疾不徐地切入了正题:“素闻二位常年往返北地,往幽冀贩马,怎会途经豫地?” 张世平同苏双闻言,心中俱都一颤,瑟惧得很。 他们记得分明,刚求人通报时,只言是中山马商,并未交代近年来的跑商路线。 偏偏燕清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他们底给揭了。 他们在北地有些名气,可到了关中,还真找不出几个听闻过他们的,这绝非谦辞。 那闻达于天下的燕清,又是如何知道他俩这无名小卒的? 张世平年岁较长,便由他代表苏双一并回话。 他放下只小抿过一口的酒盏,站起身来,先向燕清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以几句表达了诚惶诚恐之意,就将原因娓娓道来。 原来自黄巾之乱后,幽冀二地就战乱不断,盗匪横行,官军不理。 哪怕有兼幽州牧的太尉刘虞到来,可向来秉怀柔之策,而拒雷霆手段的他,所施行的一系列政策,也没那么快奏效。 早在这之前,因商队屡屡被劫,张苏见实在是做不成这生意了,一商量,就决定换条商道,远去西凉。 燕清淡淡听着,其实颇觉有趣:他们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董卓坐镇西凉时,底下多依附于他,勉强称得上安定。可自董卓萌生了入主京师的野心后,就一年到头在帝都边窝着,对穷苦荒乱的老家漠不关心,凉州渐渐又在韩遂等人的煽动下,乱起来了。 路途遥远,消息也闭塞,待二人得知,凉州也不宜再去时,正是他们下血本购了千匹良马,往回赶的时候。 可到了这时,他们又有些进退两难。 幽州那被先帝封了个奋武将军的公孙瓒,近来渐露头角,有意壮大麾下骑军白马义从,正在四处强购好马。 那是个心狠手辣,也不甚讲理c半兵半匪的人物,他们这三百匹西凉好马,一旦去到他治地附近,还不得被以‘征’为名吞个干净,成了羊入虎口? 虽是‘购’,可幽州穷得厉害,就连官府的开支,都得从旁的两州调度金钱,现兵荒马乱的,就越发吃紧。 官军都这般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公孙瓒肯给个公道价格才怪。 就在他们为此发愁时,惊闻那近来一战成名,威震天下的燕司空就在此城中安歇,预去上任,张世平立即想到,或许可以通过献上一些货物,来获得对方庇护了。 他也有些政治眼光,知道这会正是对方最需要资助的时刻,于是片刻都等不得,立刻递去拜帖,又等在门外。 苏双起初还不同意:经过在桃园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身上,那场最后不了了之(三兄弟都弃官跑了,走前还鞭打了督邮)c堪称失败的投资后,他就谨慎了许多。 只因张世平反复劝说,才同意过来一试。 张世平对燕清说的时候,当然没这么具体,尤其是一些不利于他们的地方,试图含糊其辞,一笔带过,重点在世道艰难,生意难做。 但一片诚心,还是展现出来了。 然而他的谨慎小心,还是不可能瞒过燕清的。 普天之下,就目前而言,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看过剧本c倒背如流c近乎上帝视角的燕清更清楚局势,从而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的人了。 燕清云淡风轻一笑,优雅地饮了一口盏中酒酿。 烛光橘明,映得无暇面容似暖玉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愈发显得不似凡尘中人。 他心中亮如明镜,只善意地并不点破而已:张世平这是习惯性地想通过卖惨,来讲价了。 张世平一边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一边慢慢述说。 直说得口干舌燥,可只要没看到燕清点头,都不敢中途停下,好去喝一口水。 不过燕清并无意在算计人家资产的情况下,还仗势去为难对方,是以没让张世平受任何罪。 “某虽是贱躯一具,深为胸无大志所憾,亦无逸群之才,却始终怀有结交四海英雄之心。现闻司空大人将去赴任,守疆安民,某愿略尽绵薄,送良马一百匹,西园钱一万,为将士们置办衣甲旗幡。” 价格比当初给刘备三兄弟的,要整整高上一倍。 一下舍去三分之一的财物,张世平也觉肉痛,说完之后,就暗吁一口气,屏息等燕清回应了。 按理说,他们心甘情愿地送上,燕清纵不大喜过望,也当欣然笑纳。 不想燕清连考虑都不曾,就毫不动心地摇了摇头,正义凛然道:“我少时砥砺读书,历来只听说过,为父母官者,当悯惜百姓,体谅众生疾苦,代天子恩泽万民,使人安居乐业。而讨逆护顺,天经地义。纵有些艰难处,亦非无解决之途,岂能明知尔等艰辛,还厚颜收取财物,形如贿赂?!” “好意心领,然馈赠之言,可休要再提。” 燕清皱眉,说完不等二人告罪,就拂袖而去。 吕布已是看傻了眼,一时间僵在了座上,直到燕清走出几步了,才赶紧起来,飞快追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吕布心里困惑万千, 却还是老实将问题憋在肚子里,直到跟在燕清身后回了房, 才开口道:“主公这是何意?” 燕清笑吟吟道:“价码太低, 我不乐意做这交易。” 吕布皱了皱眉。 当的是一头雾水, 两眼蚊香。 燕清问:“看来奉先认为, 刚才当收不当拒了?” 吕布刚要发表一通高见, 就猛然想起什么, 忙住了口, 先观察了一下燕清脸色,见他唇角微扬, 带了些许鼓励之色, 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只听吕布理所当然道:“横竖他们是送非卖, 能多出这一百良马, 就刚巧解了燃眉之急,不正是不要白不要?” 吕布明晃晃地打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主意, 还对此颇为自得。 燕清不由默默一叹,心存这爱占便宜的坏毛病,多半是从前穷惯了才落下来的。 若说为赤兔金珠杀丁原,还可能有董卓占据政治优势c许诺官爵的影响作祟的话, 到了后来,吕布竟连远在泰山的臧霸的一点礼物也要贪不说, 还不顾高顺劝诫, 不惜亲自上门索要, 结果平白碰了一鼻子灰, 丢了一地脸。 看来,眼皮子浅c还老贪心的两大缺陷,得通过富养来矫正才行。 燕清分明还记得郭嘉那‘恩威并重’的劝告,可看着吕布这副看着点好东西就哗啦啦地流口水,想往自己兜里藏的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就半点狠不下心来。 于是,非但鞭子舍不得挥,象征宠爱的糖果,倒是越给越大了。 燕清下定决心之前,还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吕布向来是吃软不吃硬c听顺不听逆的脾气,顺着毛摸,只要方向控对,不愁管不住。 要真管不住,不还有可爱的别驾郭嘉帮忙吗。 燕清想了一想,先不说对错,而是问道:“奉先认为,唯利是图的商人,为何要将积蓄白送于我做军资?” 吕布脑海中灵光一现,闪电般回道:“主公乃非常之人,自当受非常之礼。” 燕清猝不及防,就被笑眯眯的吕布拍了一记不合时宜的马屁。 他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强忍住,免得让吕布恼羞成怒,而是摇了摇头,解释道:“非也。张苏二人行资助之举,一为图名,二为借势。” 吕布怔然。 能启发一下吕布,让对方养成开动脑筋c独立思考的好习惯,燕清还是非常耐心而乐意的。 看吕布还在沉思,他就帮着举了个浅显易懂的例子:“奉先试想,若有一生人有求于你,备礼好托你帮忙,礼该备成怎样,才好意思上门开口?” “当你为白身时,半头猪怕就够了;当你为并州主簿时,或就需要一匹好马,再加一些财宝;当你贵为横野将军,都亭侯时” 燕清慢悠悠地说着,点到为止。 吕布已然恍然大悟,不禁抚掌,问道:“主公那般做,既是警告,也是欲擒故纵罢?” “然也!” 燕清粲然一笑,想顺势去摸吕布背,又艰难忍住了。 只实在按捺不住手痒,选了折衷方法,不着痕迹地将手心搭在了吕布宽大的手背上。 吕布瞬间惊醒,蓦然挺胸,微抽口凉气。 除此之外,倒没别的大反应。 ——看来摸背不行,搓搓熊掌的尺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成功从偶像那占了点甜头的燕清心下大定,又夸一句:“孺子可教也。” 吕布的心一阵瞎蹦跶,面上却还做矜持,也不多看燕清,只正儿八经道:“只是布仍有一事不解。” 燕清:“嗯?” 吕布问:“主公就不担心,那两人或太愚钝,无法领略这深意,真当主公执意拒绝?” 燕清继续教他:“张世平是个聪明的,眼光也不错(能挑中潜龙刘备),就是运气不够,捉不到时机成事。如今摆在他们身前的路,就那么三条。” 吕布屏息静听。 燕清道:“一是狠心全送给我,好做全这个雪中送炭的大人情;一是回去北地,任公孙瓒强征了去,血本无归;一是南下或东去,将马贩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吕布连连点头。 燕清最后总结:“何况他们多思考一日,这几百匹马就要滞留一日,损失的,可是他们的银钱。而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去往治所,两相逼迫下,他们无法权衡太多,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其实双方都是吃准了时机来的:燕清正缺兵缺马,钱也不多;而他们进退两难,担心货物烂在手里。 然而地位和人谋的极大差距,就使得这妥协的一方,注定出现在商人一方了。 燕清倒不是有心让张世平他们吃大亏,甚至在他的计划里,鼓励商业和耕种,就是极重要的一环。 只是‘受豪商资助而起兵’和‘仁德清正,为众望所在,民争相献财’之间,定是后者更有利于他树立名望。 而时间紧迫,他在眼中匮缺兵力钱财的情况下,要在深浅不知c贼乱不止,还有董卓这大敌将来的豫州,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 否则拉个赞助,根本称不是可耻的事,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吕布尚不知燕清的难处和无奈,但听到这话,也搞懂了为何燕清这般胸有成竹。 吕布略作思量,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主公今日拒收百姓财物的话,已放出去了,明日因筹码加重,就改了做派,如此朝夕令改,岂不易招来诽议?” “奉先此问,可是切中关键了。” 燕清先赞一句,旋即微微一笑,就带出了几分老谋深算的气息:“所以张世平他们可得想方设法,让我们勉为其难地收下才行。” 燕清答完这话后,想着入夜已深,就想速速沐浴就寝了,只还惦记着贾诩那头,便叮嘱吕布道:“他恐也歇下了,我这会儿纵去探望,也成了干扰,就不去了。但明早还是再请大夫来复诊一下。若他身体有恙,就多留一日罢。” 吕布心头一跳,赶紧应:“喏。” 燕清既不撵吕布,也不避他,坦然宽衣卸冠,又唤人将木桶里冷透的水加热,就预备去屏风分出的隔间里洗浴了。 吕布却不知为何,还想赖着。 可问题问完了,晚也晚得很了,他找不到借口,索性假装侍卫,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屏风背后。 燕清这会儿已褪得只剩单薄里衣,眼角余光就瞥到吕布伟岸身影仍在,不疑有他,失笑道:“奉先这是小心过度了。这可是豫州境内,城中宅邸,屋外也有侍卫环绕,上下内外,固若金汤。若再劳你行护卫之事,岂非大材小用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哦。” 燕清说得再委婉,意思也很明确,吕布只有行礼道别,朝外走了。 然而刚行至门边,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手放在门上,就有人在外极轻地叩了叩门。 要是侍卫,就当即刻隔门通报,受允方可进,可这来人却并未如此。 吕布立马察觉到不对,刚还和缓放松的脸色骤然一凶,低喝道:“来者何人!卫兵们干甚么去了!” 燕清还没搞清楚事态,就被唯恐他有半点损伤反应过来不妥后c就几大步飞速跨回来吕布,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结果门一开,除脸色尴尬的卫兵外,还出现了两个生人。 是被刚刚那一低吼给吓得花容失色c正双腿战战,相互偎依着不敢动弹,却明显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容貌清纯可人,身形窈窕的大姑娘。 燕清:“” 吕布:“” 燕清顿时哭笑不得,从吕布身后从容走出,温声问那惭愧低头的侍卫长:“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县长见燕清不肯应他宴邀,又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心里不安得很。 唯恐燕清这般冷淡,实际上是对他有所不满,说不得到任后,就会拿招待不周这条对他发难问责,于是一番苦思冥想后,采纳了他夫人所出的‘好’主意。 那燕司空不是尚未婚娶,身边都是大老粗,却没个可心人伺候么? 既不好酒,不好财(听说了张世平送钱不成被轰出来的事),年纪轻轻,就已官至极位,唯一缺的,显然就只剩女人了。 县长只觉豁然开朗,忙不迭地将宗族里云英未嫁,姿色不错,年龄也匹配的两女择出,连夜送来。 尽管不堪为妾,也可做个暖床的,走时也一起带离。 倘若得宠,还能为他美言几句。 而见是县长送来的漂亮女人,侍卫们就犯难了。 拦的话,说不准就坏了主公的美事,而不拦,则是违反军规的,绝对不行。 他们也没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能问意见的,又都已歇下了。为难之下,只有容许她们叩门请示。 燕清听完他们磕磕绊绊的解释,好笑之余,也反省自己存在疏忽:要早叮嘱过他们,任何外人都不准放进这里来,就没今晚这乌龙了。 他淡淡看了眼吕布,吕布即刻会意,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将那几个涉事侍卫拖到别处,去好好教训一通了。 至于那俩姑娘 燕清哪里不清楚县长的心思,但注定要辜负这番送上门来的‘美意’了。 在内外交困c危机四伏c大事待决的凶险大环境下,光是筹谋大事,就已耗了他大半精力心神。 剩下的一星半点,则毫无保留地放在发展主臣关系上了。 吕布c郭嘉c张辽和高顺还好,尤其是前两者有过交心,后两者的忠城则是经得起历史书的考验的,都是可以信任的稳固关系。 可原在长沙,怕是刚得知任命没多久,还在上任路上的孙坚,以及扮猪扮得不亦乐乎,滑不溜手的贾诩,就都是难啃的骨头了。 光琢磨这些,他就累得够呛,哪儿还有多余的时间分出来享受这飞来艳福? ——况且对象还是两个初中生岁数的小萝莉。 燕清淡淡一笑,也不多看对着他怔楞出神的两姑娘,只简略地叮嘱侍卫道:“身在军旅,县长此赠,我不能受也。快护送二位小娘子回去罢。” 哪怕多留一会儿都不合适:要是坏了对方名节,不但毁了这俩无辜的小女孩,也让他肩个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待他们领走了两姑娘,平息完这小闹剧的燕清刚要关门去洗浴,被这房间里刚闹出那番不大不小的响动给吵醒了的郭嘉,就探了颗脑袋出来。 燕清长叹。 那新烧的热水,怕是又得凉了。 下一刻,光着一双脚丫子,一身寝服松松垮垮,头发也披散着的郭嘉,就整个人晃出来了。 看他这衣冠不整的模样,燕清不禁眉心一跳,若无其事地问道:“奉孝有何贵干?” 郭嘉明明惺忪睡眼,却是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闻言习惯性地想晃晃扇子,不料晃了个空,便只将尾调微微拖长,直言道:“总觉得有姑娘家刚来过。” 燕清:“” 郭奉孝这厮,其实是在脑门上装了女色雷达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燕清明智地选择不搭这话茬, 径自将脸一板,故作凶恶地欲赶郭嘉回去:“奉孝本就体弱, 还敢跣足而出?” 郭嘉却灵活闪过, 又大喇喇地进了燕清的寝房, 往冰凉的竹席上一躺, 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哎!快活!” 燕清嘴角抽抽。 他吩咐侍卫们, 若吕布一会儿回来复命, 直接让其回去歇息后, 就将门关上。 然后走了过来,抄手立于床头,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屋榻上所铺的席子, 分明一般无二, 何来出奇之处?” 郭嘉歪歪脑袋, 耍赖道:“哦?嘉却认为,主公这的要凉快些许。” 燕清面无表情, 一下点出关键:“废话,你那的都被躺热了!而且你不兴睡时开窗,屋里不闷热才怪。” 郭嘉打了个哈哈,阖眼假寐, 长叹道:“这枕也尤其好使!” “大半夜的,也好意思跟着闹腾!” 燕清拿执意躺这的郭嘉也没有办法, 只有摇了摇头, 转去屏风后, 就着半温不热的水, 随随便便洗了一下,就换上寝服,准备安歇了。 “还不往里靠些。” 燕清笃定郭嘉是在装睡,也不客气,直接伸手小推了推对方。 郭嘉顺着他推动的小劲一滚,骨碌碌地翻到了里侧,手还及时地抓住了那个软绵绵又白乎乎的胖枕头,让它跟着一起挪位置。 “这么喜欢这个?做起来也不难,回头送你一个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枕头怎么最近一直多灾多难,燕清一边无奈抱怨,一边在他腾出来的地方躺下道:“你既嫌天热,怎又自相矛盾,非得同我凑一块儿?两人挤在一起,不更热得厉害么?” 郭嘉眉眼弯弯:“那是常理。今有仙人,玉骨冰肌,清凉无汗,岂是凡胎比得的?” 燕清听这马屁听得遍体发寒,不由掸了掸身上的鸡皮疙瘩,敷衍道:“休要胡言乱语,快睡罢。” 然而郭嘉是睡了一觉醒来的人,正是精神饱满,思维活跃的时候,又如何会老实听话? 他假作自言自语,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燕清听见:“这长社县令,出身却是不凡。” 燕清果然就被勾起兴趣了,强撑着瞌睡,半睁半闭着眼:“哦?” 郭嘉假惺惺道:“哎,主公快歇息罢,又不是甚么要紧的话,明日再叙也不迟。” 燕清眉心一跳,咬牙道:“奉孝刻意说出声来,不就在等我这句么?现已使你如愿,还不详细道来。” 郭嘉开怀大笑,这才道:“此人姓杨。” 燕清经郭嘉刚刚提示,即刻反应道:“弘农杨氏?” 郭嘉颔首:“正是。” 燕清略作思忖,再道:“他是杨太中的什么人?” 杨太中即是大名鼎鼎的杨彪,也是‘鸡肋’杨修的父亲。 由于司空一职被燕清从董卓手里蝴蝶了来,原应从董卓手里接过司空职务的杨彪,当然也没了升职机会了,得继续担任太中大夫这不轻不重的虚职了。 郭嘉悠然道:“旁支罢了。” 燕清若有所思。 郭嘉笑道:“莫看杨县令谄媚逢迎,在长社一地,却根基稳固。” 燕清挑眉:“噢?” 郭嘉道:“县兵不过两千,归属杨氏的部曲,却有近五千之数。” 五千人! 哪怕大半是佃户中的青壮,不曾上过战场,装备不甚精良,也称得上是极可观的数字了。 燕清怦然心动,侧过头:“奉孝的意思是,试联合此杨氏,抵抗董卓贼兵?” 郭嘉颔首:“正是如此。主公不愿纳,当下拒了即可;但在彻底回绝杨县令前,不妨私底下问问底下大将,可有愿纳其作妾的,如此或可调度其部。” 对杨县令而已,无法直接攀上燕清固然可惜,但能跟对方底下那几个前途无量的要将结个亲家,也是稳赚不赔的。 燕清也觉得这主意可行,刚要笑道一句善,就反应过来了,眯眼打量一派坦然的郭嘉,狐疑道:“奉孝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美人之间?” 谁知郭嘉却没露出半点被言中的神色,而是双目睁大,旋即不屑地嗤笑一声,懒洋洋道:“主公说笑了,嘉出此提议,并无丝毫私心。” 燕清深表怀疑:“噢?我还当奉孝预备毛遂自荐呢。” 郭嘉哈哈道:“自杨氏本家出嫁的贵女,嘉已见过许多,而待嫁的小娘子,也略闻一二,皆是稳重不缺,姝丽不足,怎就配称美色了?哄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军汉还差不多。” 燕清:“” 对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已能侃侃而谈,经验老道的郭嘉,他不由肃然起敬。 聊完正事,郭嘉就缠着他聊些生平闲话。燕清纵想成全这段主臣抵足而眠的佳话,可还是很快就撑不住了。 尽管有郭嘉在边上一直聒噪,他还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待一觉醒来,天刚亮不久,他们的状态就调了个来——身边郭嘉酣睡不醒,院子里的将士们则已扯着嗓子,嘹亮地喊起了训练的号子。 燕清先默默羡慕了一下郭嘉这份睡时不受干扰的专注,就认命地起身,抹了把脸,清醒些许后,去屏风后更衣洗漱了。 等神容焕发地到了正厅,燕清就命人备上五份早膳。 其中一份先留在锅灶处继续热着,等那懒虫醒了再端上,其他的就都分别摆在四张案桌上了。 又吩咐亲兵,将吕布c张辽和高顺三人,一起请来。 燕清等三将行完礼,高高兴兴地落座后,笑吟吟地来了个开门见山:“横竖并无外人,我便直话直说了。杨氏有贤淑仕女二人,待字闺中,县令欲嫁,不知在座诸位,可有未曾婚娶过的?” “噗——” 张辽还只是满脸通红,高顺一脸茫然,吕布的反应最夸张,直接将一口热粥贡献给了地板。 张c高二人目瞪口呆,齐刷刷地看向吕布。 燕清了然道:“看来奉先家中已有人了。” 吕布一边狂咳,一边摇头摆手:“未c未曾!” 燕清心觉奇怪,不由再问一次:“真不曾?” 吕布耳根烧红,目光却不躲闪飘忽,而是斩钉截铁道:“真不曾!” 这就怪了。 燕清心想,按一则史载,不是说吕布在袁术称帝那段时间要嫁女过去做皇后,后又反悔把人追回来了么?既然都是能够嫁人的岁数,这会儿也该有四五岁了啊。 几房妾是后来纳的,还没出现也正常。 但正妻严氏,这时怎么说都该有了,怎么都二十有八了,还在打光棍? 是史书谬载,还是吕布撒谎? 燕清充满疑惑地打量着吕布,顿叫吕布如坐针毡,面色涨红,硬着头皮解释:“布之父母早逝,离乡亦早,后随了并州军,那c那丁并州也不曾为布说亲。” 高顺附和:“的确不曾听说,吕将军有甚么家眷。” 张辽心直口快:“吕将军方才所说中有一言,却是不尽其实。” 吕布警觉瞪他:“张文远!” 然而张辽老在他那吃亏,难得逮住个报复机会,岂会就此放过? 当下起身,向燕清大大方方一揖后,倏然揭了吕布的短:“丁并州倒想过帮吕将军安排一门婚事,对方是丁家一方远门亲戚的遗孤,只是那女子品行尚可,容貌却甚陋,吕将军一听闻此事,就果断拒了,致使他们关系不和了些时日——” 吕布不等张辽说完,已喝啊大吼一声,一个饿虎扑上,将对方按着一顿暴打。 张辽自是不甘示弱,立即跟他扭打成了一团。 燕清相信他们自有分寸,就不理还在打闹的二人,稍稍回忆了一下昨晚那两萝莉只能称得上带着小清纯可人的长相。 再一想吕布当时的反应,就瞬间打消了撮合他们的念头。 想来以吕布的挑剔目光,也只有闭月的貂蝉那般的倾城之貌c妩媚之姿才入得眼,时他神魂颠倒吧。 而貂蝉的话,这会儿还在王允府上,也没传出什么艳名,要个义女过来,应也不难。 待解决了董卓兵祸,大势定下,他去信一封,向王允要貂蝉过来配给吕布,好遂了这对英雄美人长相厮守的佳话,也未尝不可。 高顺则哼哧哼哧,竭力分开鼻青脸肿的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燕清莞尔道:“那文远与伏义,你们二人可有意向?不妨考虑考虑。若没这想法,大可直言,绝不强求。” 张辽支支吾吾,高顺倒是落落大方:“任凭主公做主。” 燕清微眯着眼,盯着张辽看了一看,确定这不是少年慕艾的羞涩后,之后就只拍板定给高顺,去贴一封,代为提亲了。 以高顺正居的中郎将之位,又极受燕司空信任,自身相貌端正,武力过人,是个英雄人物。 对杨家旁支的庶女而言,哪怕是妾,这桩姻缘也称不上半点委屈。 杨县令听说这峰回路转后,更是喜出望外,当下将二女择一,也不那么讲究择日了,匆匆定了礼,当日就送了过来。 燕清在房里,跟郭嘉刚议完事,目送他出去后,吕布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面上喜道:“主公,成了!” 燕清笑问:“哪桩事?” 吕布眼睛亮晶晶道:“那俩马贩子,一早就悄悄出了城,不说去向,只留书一封,言所留的一切货物,尽献主公,恳请主公看在安邦定国的重望份上,收作军用,莫要推辞。” 虽在燕清预料之中,但听到果真成了,得了几百匹西凉好马,心中还是颇为喜悦的。于是道:“如此甚好。命人在此,多加宣扬此事罢。”吕布点头后,燕清又道:“到明日一早,就拔营出发,继续前往治所罢。” “嗨!” 吕布大声应了,刚要返身出去,燕清就想起什么,叫住了他:“且慢。” “主公?” 吕布骤然止步,转过身来。 只是燕清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杨县令送来的一道急信给打断了。 ——临近的中牟县为五万黄巾残党所攻,县令陈宫目前正严守城阙,再四方发信,急求救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燕清听闻此报, 不由叹了口气,揉揉发痛的眉心。 他带来赴任的, 不过可怜巴巴一千兵马, 哪怕加上刚拉拢来的杨家部曲, 加起来也只有六千。 即使对外号称的时候, 往往将这数字翻上一倍, 那顶多也就是一万二, 可那围攻中牟县的黄巾残党, 却是有五万之多。 这就明摆着是要打水漂了,那么, 只嫁了个庶女给燕清麾下部将的杨家, 怎么可能还愿意听从调度, 白白将自己的部曲派去送死? 燕清恨不能仰天长叹, 却还得认命地在纸上开始划算。 就拿史上的曹操靠几万人大破青州百万黄巾的实例,作为参照物来重算一下吧。 曹操在上表功绩时, 起码把战绩夸大了百分之二十,那也就是八十万;号称八十万,一般要打个五折,也就是实有四十万(就如赤壁之战里, 曹操那水分十足的八十万大军);四十万里有近半是没有战斗力的随军家属和运送辎重的运夫,也就是实际参战的青壮只有二十万;而在这二十万里, 能拿上像样武器的, 大概也只有 燕清无比心虚地又划了一道对折:十万。 算曹操实际两万人, 对上十万黄巾军, 能在一年之内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最后取得丰硕战果,号称收编了三十万不甚靠谱的青州兵(应该包括了之前没能拿上武器的青壮)。 这么看来,他们是不是也有胜利的可能? 燕清稍微来点兴致了。 他厚颜无耻地做了这么一些等式:人称关羽为万人敌,那能战三英的吕布,就是三万人敌;史上张辽在逍遥津靠八百人冲阵,就把孙权十万兵马打得落花流水,那就谦虚一点算两万九千九(总不能比他偶像还多);高顺的陷阵营被人赞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怎么说也能算个一两万吧! 岂止是有一战之力,简直要大获全胜啊! 要真能这么换算就好了。 燕清很快就痛苦地意识到,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和自娱自乐,于是不再浪费宝贵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大力拍板道:“来人!速将郭别驾,贾” 话说到这,燕清猛然卡壳了。 他这才想起,因最近忙得很,导致都还没来得及给贾诩个正式的郡级官职。 燕清没停顿多久,迅速反应道:“贾军师速速请来,道有紧急军务相商。” 卫兵领命而出,燕清又看向吕布道:“奉先,劳烦你将文远,伏义也喊来。” “喏!” 一头雾水地看着燕清忙乎半天,最后却将那纸揉吧揉吧一团扔了的吕布,条件反射地大声应着,一扭头就冲出去了。 ——还顺手摸走了那个被丢在地上的纸团。 燕清看是看到了,但只当吕布是替他处理掉,也没在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参与燕清势中头一场军事会议的人员,就已到齐。 燕清坐在主位上,将一块他刚做好简单标注的大木板放在身前,上面均匀地铺了薄薄一层砂砾,又给每人派发了一根小木棍。 众幕僚部将顿觉新奇。 燕清也没空解释那么多了,在中牟县的位置上打了个大叉叉,恳切求解道:“现中牟遭黄巾围困,敌有五万之众,诸君可有制敌之策?” 见众人皆都神容一肃,齐齐陷入沉思,一时间无人说话,燕清又将自己从史书上得知的几条信息说出,作为补充:“那领兵贼将名唤刘辟,而同他一起盘踞颍川c汝南一带的黄巾贼寇,应还有何仪何曼黄劭三将,各领数万兵马。” 郭嘉凝眉,并不问燕清是从何得知这条军报的,只极自然地相信了,然后问道:“那这四支军队之间,是彻底各自为战,还是有着联系?” 燕清回道:“虽称不上团结亲密,大致进退,却是相同的。”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全剿了这五万人马,接踵而来的,就是在豫c扬州盘踞的那至少十五万人的报复。 如此一来,敌人的数量就不能局限在‘五万’这个实报上了,而应扩大为二十万才对。 形势也就更显严峻了。 吕布清楚自个儿能耐,煞有其事地想了一会儿没结果,就不再费这多余功夫了。 横竖他摆弄阴谋诡计不行,行兵打仗还是一把好手,要正儿八经地发兵作战时,定是离不得自己这员大将的,不愁无用武之地。 他安下心来后,就开始左瞧瞧右瞅瞅:先看张辽在苦思冥想的那副傻样,再看高顺不绞尽脑汁也一样傻的模样,撇撇嘴后,又瞄瞄尤其积极地向燕清问询细况,推动会议进展的狡猾狐狸郭嘉,再睨了眼若有所思的病秧子贾诩,旋即很是纠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场的这些人,好似都比他聪明一些。 燕清不知吕布心下懊恼,因军情十万火急,又关乎他新领豫州牧一职的第一仗,大伙儿都沉默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开始点名了。 见郭嘉还在沉思,燕清不欲扰他。 再看向贾诩,不出意外地看到对方低调地缩在席尾,低眉敛目,仿佛毫不起眼。 燕清不假思索地将他逮了出来:“文和先生。” 贾诩抬起头来:“喏。” 燕清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道:“清甚爱先生傲人才智,方向陛下唐突提出将您索要之请,尚未向先生致歉,望您莫怪。然此关乎中牟数万百姓危急存亡也,还盼先生莫要藏拙,不吝赐教一二。” 又站起身来,真心实意地,向怔然的贾诩行了长长一礼。 他当然不指望此举就能换来贾毒士受宠若惊下的真心投靠,只客客气气地提醒心思千转百折c对局势洞若观火c判断精准的对方,已到火烧睫毛的要命时刻,既然是在同一条船上,就再不适合袖手旁观了。 贾诩‘慌慌张张’起身避让,坚决不肯受这一礼,却也领悟到燕清意思,不再似刚那般缄口不言了。 ——对燕清将他要到麾下的行为,贾诩当初是既震惊不解,又不情不愿的。 比起去盗匪横行的地方上做个高官,当然还是留在京中做个小郎官要来得安全。 出身荒凉边州,又是寒门士子,贾诩在出身上就输了一大截,按正常晋升途径的话,是不具备任何飞黄腾达的条件的。 不过他在仕途方面,向来无太大的进取野心,只想在这风雨将来的时刻,保住自身无虞。 素未谋面的朝中新贵燕清,偏偏注意到了毫无名气可言的自己,甚至不惜专程索要。 就将他的居天地之间c观天下之变的计划,给毁得干干净净了。 贾诩自然看得明白,即便兵力极为悬殊,看上去如同以卵击石;时间也万分紧迫,征兵买马不及燕清也不可能对中牟县之困无动于衷,而是非解不可的。 倒同做官的气节操守没甚么关系,而是一旦跑了,纵保得一时性命,那威望就得分崩离析,朝廷方面定将问责,那就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他作为朝廷亲派送给燕清的州郡官吏,面临的处境,也一模一样。 除非不惜隐姓埋名,躲藏不起,就得随军去。 要他是个年轻气盛的武人,这么做倒不是不可。 然而他不是。 这么一来,那五万黄巾,严重威胁到,还不一定是受到几名悍勇虎将衷心爱戴c拼死护卫的燕清,而是在阵中毫不受重视的自己的性命。 哪怕燕清不提,贾诩也是要出谋划策,运筹一番的。 不过按照他原先的打算,是等那跟主公关系密切c交情甚笃的郭奉孝说完再开口。 要是同他所想的相差甚远,或是相差无几,那就没必要说了:前者是说了无用,平白得罪了人;后者是无需多此一举,有讨好逢迎之嫌。 现燕清将他先揪出来,就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贾诩淡淡一笑,回道:“诩不才,只得拙计三条,分上中下。若主公不嫌,细听无妨,然在采纳之前,尚需慎之又慎。” 燕清莞尔:“先生过谦了,清愿闻其详。” 贾诩首先道:“贼首刘辟,率贼众围城,多意在粮草,做过冬之需。” 众人颔首:“多半如此。” 不然为何早不来晚不来,正挑了这秋收前的时机? 贾诩道:“下策,是先按兵不发,向朝廷上报,请求派兵增援。待援兵赶至,再一起行动。” 燕清瞬间明了贾诩的言下之意,向郭嘉交换了个眼色,即刻摇头:“不可。” 他否决的,并不只是这话的表面意思。 贾诩所暗示的是,要不愿冒险,就将罪责推卸到援军迟迟不来的头上——任谁都清楚,京师中是袁家总揽大权,还刚被燕清得罪死了,一听要派援军来助他们剿贼,定会推三阻四。 假使来了,主帅也落不到燕清头上,肯定会委任个袁家亲信人掌军,这么一来,哪怕结局惨烈,被千夫所指的,也不会是燕清。 燕清最担心的,却非是袁家不愿意出兵,而是他们或许会趁势把董卓派去。 这么一来,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引狼入室,反悔都来不及了。 贾诩又道:“中策,是取宗贼之兵为己用。” 燕清追问:“还请先生详细道来。” 贾诩轻描淡写道:“自前州牧一走,豫地群蛇无首,鼠辈横行,其中又以黄巾残党c宗贼之聚为甚,不得民心,百姓积怨久矣,是为根基不稳。若主公肯派几位能说会道之人,前往宗贼据地,伪许以官职爵位,金银好处,再邀其首领前来,何愁他们不信?” “待他们一到,就可瓮中捉鳖,擒贼擒王,凭吕将军神勇无双,取其颅如探囊取物,之后示之以众,号只除首恶,从者不究,便可袭取残部,致其土崩瓦解矣。” “至于豫民向背,更是好说,只消主公施以仁政,民心定归。” 燕清颔首,感叹:“先生果真才智过人!只是此策虽好,却需时日,日后可用于稳固政权,现要解中牟之困,怕是赶不及了。” 宗贼遍布豫州境内,一来一去,就得有个十天半月的;燕清手底下还人才稀缺(虽然质量极高),根本找不出几个能言善道的,还要能达成贾诩所说的这效果,全军恐怕只有贾诩c郭嘉和燕清自己能行了。 郭嘉亦忍不住抚掌道:“此计甚好,可留待战事平息后用。” 唯有吕布懵里懵懂地看其他人都在称好,就也跟着拍了拍腿。 贾诩淡淡一笑,燕清问:“中策已是如此出彩,不知先生所定上策又是如何?” 贾诩意味深长道:“主公心怀仁善,定不肯用此计。” 却也没卖关子,悠然地说出八个字来:“散谣惑敌,祸水旁引。” 燕清听得心里微微发寒,暗道果真是毒士,心狠手辣。 西边是装备精良的京兵,黄巾当然不敢去。 北边是韩馥所治理的最为富饶的冀州,东边是将才匮缺的避难圣地徐州,只要燕清麾下这三员虎将能给予迎头痛击,起到震慑对方的效果,再佐以兵势众多的谣言,黄巾军就会生出怯意,转找别的软柿子捏了。 这么一来,既削减了临近诸侯的势力,又能暂驱走黄巾贼的滋扰,保全自身,可谓一举两得。 只不过最倒霉的,到头来还是平民百姓了。 燕清叹道:“不宜如此。先生请坐罢,此事所关重大,纵无万全之策,也当将损害降至最低为佳。” “主公所言及是。” 对此早有预料的贾诩,只从容一揖,就风度斐然地重新落座了。 不过和一开始谁都没将他放在眼里c甚至奇怪燕清干嘛召他也来的氛围不同,在连出三策后,贾诩这低调恭逊的做派,落在武将们眼里,就平添了几分诡谲莫测c老谋深算的味道。 贾诩仍旧是安之若素,面色如常。 郭嘉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扇子,忽然一笑,抬眼看向燕清。 燕清笑吟吟道:“想出来了?” 郭嘉颔首,笑眯眯道:“盼不辱主公所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郭嘉道:“倘若换作旁人, 一场殊死恶战定不可免,但对有天赐神授之能的主公而言, 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被拍了一记实打实的马屁, 燕清却油然生出种不太妙的预感来, 嘴角抽抽地看向他, 试探道:“奉孝该不会是” “正如主公所想的那般, ”郭嘉向燕清悠然一揖, 眨了眨眼, 笑道:“只消您以大局为重,适时露些锋芒, 就可叫难题迎刃而解。” 燕清:“” 黄巾军为什么能聚集起那么多人来? 很大程度上, 是依靠太平道广布施教的广泛影响力, 以及信徒上的庞大累积。 在准备阶段, 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大肆畜养弟子, 以符水救治病患。 患者稍愈,心自信向。 别人或许不知,郭嘉可是再清楚不过,燕清才在颍川逗留一年不到, 也未刻意行下夸张煽动之举,就已发展出不知凡几的信徒来。 自燕清翩然远去, 只身行走于乱世, 前往洛阳后, 所留下的那座茅屋, 早被认定他或是羽化登仙去的村民们改成了神堂,每日固定去进献供奉,请求庇护。 而在燕清衣锦还乡后,从士人心中的躬耕乡野c待价而沽,一跃成了高不可攀的三公之一,再有四处流传的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就更使他显得玄乎其神了。 经郭嘉这么一提醒,燕清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直接有效c性价比的破敌之法了。 只有比张角他们还擅长装神弄鬼的他,才能通过当众‘斗法’,来彻底破坏掉黄巾聚众的根本,瓦解敌军的斗志,达到兵不血刃的好结果。 燕清恰恰能完克建立在信仰上的黄巾军。 “奉孝所言极是。”燕清思忖片刻,片刻后答:“那便依此计行罢。” 贾诩握着茶盏的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颇有几分纠结之色的燕清,眸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探究。 吕布则是抓心挠肺,不知他们从头到尾在打甚么哑谜。 ——而且那郭奉孝说话就好好说话,没事抛媚眼作甚?忒不正经! 他忍不住偏过头来,瞄了瞄张辽和高顺二将,发现他们也都很是茫然,俨然不知何意时,心里的烦躁却不减反增了。 一旦定了策,就是拔营出兵的时候。 哪怕杀手锏定成了燕清亲自出马,可大军还是得开过去的。 为以防万一,燕清以州牧名义,向杨县令正式提出了征用其县兵和部曲的要求。 前几个时辰还为抱上新上官大腿儿欢天喜地的杨县令,一听这命令,就苦下了脸。 可是他毫无推拒干净的可能性,只有一番委婉地讨价还价,最后很是肉痛地分了两千私兵出去。 不论这仗是赢还是输,兵都肯定要不回来了。 经过这一轮拼拼凑凑,燕清底下的三员大将底下,好歹都变得各有至少一千兵(吕布为主帅,有两千),贾诩郭嘉各领五百,不再是可怜兮兮的光杆司令了。 临出发的时候,吕布特意寻燕清说话。 燕清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样,就择了一厅,让亲兵在外头严加把守,问道:“奉先可有要事要将?” 吕布支吾一会儿,说道:“此行凶险,那俩病秧子还是只带一个去罢,留一个在这城里,省得战场上刀枪无眼,没准有甚么闪失,也顾不上护着他们。” 燕清摇了摇头:“策虽已定,可战况变化万千,讲究临机应变,万万缺不得两位军师在旁协佐。况且除不掉那几万黄巾贼,接下来被祸害的就是临近的这几县,又有哪县能抵御得了他们的蜂拥而上?留在此地,也非安逸之所啊。” 吕布被说服了:“主公所言极是。” 他刚要夹着尾巴恹恹地出去,燕清就猛然想起之前就要送给他c却被急讯打断的物什,忙唤住他:“慢着。” 吕布强打起精神,回身道:“唔?” 燕清微微一笑,从身后的兵器架子上取出一把长弓来,亲手交到吕布手里。 “送你的。” 燕清欣然道,一双点漆妙目闪着期待的光。 吕布脑海空白一瞬,才醒神过来,低头定睛一看。 这弓通体金灿,熠熠生辉,簇新华美,弓身雕有繁复纹饰,弦是质地绝佳的虎筋,无论是外形还是质地,都是极张扬漂亮c无可挑剔的。 更神奇的是,表层的浮光烈焰,就如有生命一般跳跃不停,始终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好弓!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都无需上手真正一试,吕布就敢斩钉截铁地做出这个判断。 就像是这世上寻不出一个能抵挡住宝马诱惑的武将一样,能得到一把趁手又在外观上合乎心意的武器,那无意是梦寐以求的渴盼。 吕布英俊的脸庞上一片懵然,乌黑的瞳仁徐徐扩大,犹如刚得到赤兔时一般吃惊,难以置信道:“这是” 燕清笑盈盈道:“此弓名为‘麒麟’。” 吕布喃喃道:“麒麟弓!” 燕清丝毫不担心,吕布会不喜欢这把弓:是卡牌所化的它,在被设计c诞生出来的时候,就天然是属于吕布的武器。 据传吕布在辕门射戟一显神威c大放异彩时,手里所持的,就是麒麟弓。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 果然,吕布对它可谓是爱不释手,眼珠子都舍不得移开了,嘴上还强撑着客气推辞,语无伦次道:“怎,怎就又白赏我了?不是刚赐了匹马儿么?最近也没立啥功啊” 燕清莞尔道:“素闻奉先身怀一手出神入化的射术,使的却还是一把不承力的劣弓,常常需要更换。有此麒麟弓,方不算辱没了奉先的高明射术,使虎添翼的同事,也不会留在我手上积灰,暴殄天物,宝物蒙尘。” 又道:“你也莫要推辞,现下将有大战一场,望你能凭此弓建立赫赫战功,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吕布贪心,那就送去远超他起初所求的东西,彻底满足他的胃口。 吕布眼皮子浅,就给他世间难寻的宝物,让他的装备成为最精良c最独一无二的好的。 见得多了,拥有的多了,那以后寻常物事,就再入不了他眼,动不了他心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偶像,当然要好好宠爱了。 吕布实在想要得很,经燕清这么一说,就傻笑着收下了。 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立下赫赫战功,以命来回报这番自打娘胎出来,就从未感受过的好意。 然后铿锵有力地大步出了小厅,再不罗里吧嗦地说些推辞的套话。 燕清望着他兴高采烈的背影,也忍不住感到高兴。 他还没告诉吕布关于麒麟弓的特殊效果,还是等到了战场上,让吕布自己发现,同时大吃一惊去罢。 燕清愉悦地拍了拍手,就去找郭嘉了。 郭嘉忙着打包个人用品,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努力将那从燕清处顺来的胖枕头塞进小小的包袱里。 燕清强忍着上去轻踹那翘臀一脚的冲动,在门上叩了叩,郭嘉就转过身来了,急急道:“要出发了?” 燕清抄手而立,好整以暇道:“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郭嘉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边继续跟枕头奋战,一边嚷嚷道:“主公也别闲着,帮我把案桌上那几张收一收。” 燕清乐道:“你倒不客气,竟使唤起我来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走上前去,极麻利地帮郭嘉整理好了那几份文件。 “甚好,甚好。”郭嘉也将包袱收得鼓鼓囊囊的了,往肩上一扛:“走罢!” 燕清随口道:“怎还劳烦你亲自动手,让婢女亲随来不就好了?” 郭嘉道:“随身物件,还是自己收拾要令人安心些。” 燕清笑了:“你倒是谨慎。” 郭嘉刚要开口,燕清就自袖中取了个小玩意儿出来,一下挂在了他脖颈上,又扒开他袍襟,一下藏到里头。 “这是何物?” 郭嘉满腹狐疑地拽了拽细布绳,将那刚没来得及看清c只得巴掌大的小巧玲珑的扁平东西拉了出来,仔细端详片刻,不由讶道:“主公竟于奇门遁甲一道,也颇有造诣?” 倒是精致漂亮得很。 燕清摇了摇头:“非也。不过是私藏一件,予你防身护体用,切记贴身佩戴,莫要显于人前。” 他每天早上都在校场对着木桩一顿猛砍,就是为了刷新卡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月功夫下来,锦囊牌没多刷出几种,倒是刷出来两张装备。 一件是刚赠给吕布的攻击型装备,麒麟弓,第二件,就是这会儿给皮薄又爱作死的郭嘉挂上的防御性装备,八卦阵了。 燕清知道,装备牌不同于其他会循环刷新的卡牌,是具有唯一性的。 一旦给出去了,就不会再刷新出第二把来了。 于是他半点没舍得给相对来说比较耐揍般来说也不用上前线的自己留,而是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吕布郭嘉。 郭嘉喜滋滋地看了又看,才宝贝兮兮地重新收好,紧接着跃跃欲试道:“依主公之意,嘉可是就此刀枪不入c铜皮铁骨了?” 燕清冷漠道:“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八卦阵失灵时不灵,全看你运气。若是倒霉起来,该伤还是得伤。” 他这话也非是无的放矢,八卦阵本来就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奏效,只有在成功的情况下,才能使佩戴者能成功避免敌人的攻击带来的伤害。 郭嘉将信将疑,燕清叹了口气,不怀好意地建议道:“那便先试一试,省得你不放在心上。” 郭嘉警惕道:“主公预备如何去试?” 燕清面无表情,并不作答,下一刻却迅若雷霆地伸出手来,对着他的脸狠狠一捏。 “这是作甚!” 郭嘉骤然一惊,却哪里赶得上燕清动作快,根本来不及躲开,就被捏了个正着。 他刚要痛叫,就愣住了。 怎半点不疼? “看来你运气不错。” 燕清挑眉评价着,很快就松开了,将铜镜朝他跟前一推,让他自己看看。 郭嘉却并未多此一举,只消一摸,就知道根本没任何实质损伤。 “哎!” 郭嘉双眼发光,只觉太不可思议,简直神奇极了。 燕清心忖可别叫这起了反效果,于是又火速捏了上去。 郭嘉这回是看清了动作,却有恃无恐,完全没试图去闪。 结果下一刻,一阵剧痛就从脸颊上传来,当场痛得他眼泪汪汪地嗷嗷大叫——“哇哇哇!” 燕清难掩幸灾乐祸地松开手来,慢悠悠道:“瞧,这回不就失效了?” 郭嘉疼得嘶嘶直叹,眼眶里含了老大一泡泪,怒瞪心怀大畅c哈哈大笑的燕清。 而在这时候,将军队整顿好,随时可以出发的吕布也回来报告了。 在原那厅里扑了个空后,他想也不想地就到郭奉孝这来,果然就找到了燕清,看到这使他一头雾水的一幕。 吕布瘫着脸,往左右看看。 虽搞不明白具体事态,但凭一双火眼金睛,还是判断出了吃亏的是郭嘉。 立刻选择不去问询,而是一脸严肃地抱拳行礼道:“主公,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即刻开拔出征了。” “好。” 燕清敛了轻松玩笑的表情,袍裾微扬,向外行去:“走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待军队抵达位于黄河之滨的中牟县附近时, 近来都是晴空万里c燥热难挡的天候,却反常地呈一片狂风大作, 天色灰暗。 不免让人升起疑心, 以为是传闻中擅妖术的黄巾将领所为。 要不是燕清曾在对西凉董卓的那一战中, 使一片如梦似幻的桃林蓦然而出, 又抚慰兵士疲惫创伤, 底下人光看到这副邪异光景, 怕少不了嘀咕几句。 吕布听完流星马探的汇报后, 便立即向燕清抱拳请示:“主公,不若就在此地下寨罢。” 再往前去个二十里不到, 就是围困中牟的黄巾军将领刘辟, 所统领的五万兵马的营寨所在。 燕清不假思索道:“正有此意。” 对这诡谲天气, 燕清只一笑置之, 半点不担心的。 黄巾军里最会装神弄鬼的,当然是早已被杀的张角张宝那几兄弟, 底下的主要将领,最多通晓些皮毛。 他们要能有这等变幻风云天地的威风,结局岂会那么悲惨? 显然只是巧合罢了。 对燕清而言,中牟县除了有眼馋的人才陈宫在外, 还具备一项特殊意义:位于此县的官渡,正是名垂青史的汉末三国三大战役之一c袁曹对决的官渡之战, 所发生的场地。 按照燕清的逻辑——既然这里是让曹操绝处逢生c极为有缘的福地, 那郭嘉肯定就能充当个吉祥物了。 得燕清首肯后, 吕布大声应了, 即刻传令下去后,全军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燕清强忍着在周围晃悠一圈,瞻仰一下名胜古迹的危险念头,去寻郭嘉贾诩。 就见贾诩老神在在地坐在一边,就着军用水囊一口口地饮着,郭嘉则一脸菜色,两眼仿佛转着圈圈,软软地躺在车架上。 燕清怎么都没料到,这才一天不见,一向极为臭美c爱惜自身风流倜傥的形象的郭嘉,竟成了这副熊样。 他问贾诩道:“文和可知道,奉孝这是怎么了?” 贾诩恭恭敬敬地起身,简单行了一礼后,才有条不紊地回燕清的话。 根本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一路急行军过来,郭嘉被颠得太厉害,晕车狂吐,还死撑着不允许卫兵上报给燕清听,这会就有些虚脱了。 燕清放下心来。 再看郭嘉这气息奄奄,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多了几分啼笑皆非。 他艰难忍住笑,露出不甚真挚的几分同情来,揉了揉对方沁了一层薄汗的前额,叹气道:“奉孝这身体,未免也太孱弱了。” 吐了一整天的郭嘉,闻言只有气无力地剜了说风凉话的燕清一眼,显然已经连跟他斗嘴的力气都没了。 燕清忍不住捏捏他手,忽想到什么,笑眯眯道:“要不请你吃个好东西?” 作为郭嘉的确没夸大自己难受程度的旁证,那就是他袖中正发烫的c那张同“桃园结义”一样具有补血治伤的效用,不过只能用于单个人的卡牌“桃”。 平日里它只会静悄悄的,唯在周围有伤患时,才会一闪一闪地发光发热。 郭嘉挑了挑眉,将尾音拉得老长道:“主公有赏,嘉安敢不受?” 燕清笑骂:“得了便宜还卖乖。” 燕清到底是抱着在两军将士前高调‘作法’的决心来的,这回也就没必要像以前那样掩人耳目了。 于是在郭嘉同意后,燕清一反往常的低调,光明正大地从袍袖里,一下掏出个硕大饱满的蜜桃来。 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燕清的贾诩,就看到那在上一刻分明还空荡荡的袖中,下一刻凭空就冒出颗水灵丰盈的桃子来。 双眼瞬间就因震惊而睁大了。 那几名亲兵更是瞠目结舌,手中兵器都没握稳,铿锵一下掉到了地上。 燕清听得响动,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使得这几人如梦初醒,赶紧重新拾起来。 郭嘉抱着这颗来历不明的大桃子,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之感。 燕清却毫不体贴地催他了:“还不快吃了?恢复过来,我才好寻你问策。” 郭嘉:“” 他还些将信将疑,虽依了言,却只慢腾腾地啃了几口。 结果这桃子的效果极强,他只觉刚还在全身徜徉的疲软不适,奇迹般地不翼而飞了。 桃子看着大而喜人,实际啃起来,也是香甜可口,汁水充沛。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不经吃。 郭嘉自认还没啃几口,这桃就没了,只剩一颗铜钱大的桃核。 看他满脸意犹未尽地盯着那颗桃核,燕清好笑地取出随身带的帕子,将那核随意拨到地上,又着人取水来让郭嘉洗洗手:“感觉好些了罢?” 郭嘉刚要回答,周围却惊声四起! 原来说时迟那时快,刚被燕清丢到寸草不生的灰土地上的桃核,仆一停止咕噜噜的滚动,就蓦然绽放出万千华彩来。 燕清怔然。 这是怎么回事? 这吸引了周边将士注意的异变,却未因燕清内心的惊愕不解而轻易平息。 少顷,光芒渐淡,就有一株娇翠欲滴的小嫩芽,自那桃核所卧的地方,颤颤巍巍地探出了头来。 紧接着,就以肉眼可见的快速抽条茁壮,不可思议地飞速生长。 枝干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分枝越来越多 贾诩原拿在手里的水囊,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却也没人顾得上它了。 待在众目睽睽下,这株小巧玲珑的嫩苗,一直到极快地长成了一棵比一人高,开出淡粉桃花的小桃树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四周已是轰声雷动,喧哗不止。 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燕清,就结结实实地受了亲眼目睹这玄妙一幕的百来将士们跪倒在地,崇热念诵,顶礼膜拜。 被这一道道疯狂崇拜的灼热目光所凝视着,燕清勉强保持住淡定自若的模样,毫不犹豫地起身,平静邀道:“主帐已搭好了,还请二位先生随我来。” 燕清将主次分得极清:马上要打仗了,可没工夫研究桃核的奇妙作用。 满心震惊的郭嘉同贾诩不禁对视一眼,起身跟上。 这一仙迹并未因燕清离开而消失,而是在军中霎时传得沸沸扬扬。 正在外头亲自督工的吕布不知情况,怒道:“吵什么吵!随时要打仗了,还瞎炸窝?我倒要看看有谁把军规给忘了!” 他气得快要抓狂,以雷霆之势发作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兵士后,就从这几人口中听说了此事。 吕布瞪大了眼,喝道:“你说甚么!”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吕布将那人丢下,迅速赶来。 在看到之前啥都没有的破地方,凭空多出一棵同周边的灰扑扑格格不入的开花桃树时,吕布才真正相信了那几人的话。 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围着它慢悠悠地走了几圈。 亲兵小心翼翼地问道:“吕将军?” 吕布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宛如刚刚那大吃一惊的人不是他一般,只肃容摆了摆手,斥道:“大惊小怪作甚?” 在他下意识地就要像前一回那般,让高顺派人将此事压下的时候,猛然领悟到燕清此举的用意,遂将命令改为大肆宣扬了。 “等仗打完了,记得将这株桃木一并移走。” 吕布交代到最后,不忘叮嘱道。 他在这方面可谓是精明得很,虽不知这桃木能带来几分实质好处,却半点不想将这留下,省得便宜了别人:“动作需小心一些” 亲兵一一应了之后,吕布方放了心,转头去主帐,想寻燕清汇报去了。 当他掀帘而入时,燕清正同郭嘉贾诩二位谋士说着话。 “那中牟陈县令,颇有些能耐。”郭嘉道:“听底下探得,他一接得黄巾贼寇将至的军报后,便亲自带人坚壁清野,旋即紧闭城门,固守城阙,静待援军。受大军围城亦有近十日了,仍不显半分乱相,极沉得住气。” 燕清道:“让陈公台怀有信心的,怕不是援军,而是他料定只消拖延一段时间,黄巾军就将无功而返,被迫放弃此城,改往别处去行那烧杀劫掠的恶事罢。” 在被焚烧殆尽的田地里得不到粮草补充,军粮又剩得不多,哪怕黄巾军中运夫不少,也注定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损耗过大,黄巾军吃不消了,当然得被迫改了目标,不浪费时间啃这块硬骨头,而是祸害豫州别的乡县去。 却不可能指望其他县令,都能有陈宫的强大谋略和心理素质的。 贾诩但笑不语。 吕布摸了摸自个儿脑袋,明智地选择不打扰这几个聪明人说话,只悄悄摸地正坐在一边儿。 这会距天黑还早,主帐内无需点灯。燕清只凭眼角余光,就能清晰地捕捉到,在吕布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庞上,浮现出了几丝难能可贵的柔软来。 燕清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也在唇角带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毕竟大战当前,吕布杵在这后,并没被冷落,而是很快成为了中心。 吕布这几天开始苦读那《左传》,获益匪浅,这会儿就凸显出了几分成效来,使他竟也接得上些话了。 吕布抓准时机,主动请缨道:“既然那城还吃得住,称不上十万紧急,主公不妨容将士们歇上一晚。待到明早,他们休息好了后,布愿领兵一千,前去那黄巾贼处探探虚实。” 说是看看情况,吕布心里暗暗打的主意,却是想方设法,要独自将那五万敌军咬上几口狠的。 燕清隐约猜出吕布的打算,立马摇头道:“不宜如此。” 就算战斗力要强上许多,可一千对上五万人,却是半点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一千人砍五万颗西瓜还得砍得手软,何况是一群上过几回战场,干惯农活c力气不小的大男人? 哪怕吕布武勇盖世,乱刚正面,也有回不来的危险。 燕清哪里会舍得让吕布这么冒险。 见吕布欲辩,燕清摆了摆手,当下将早在郭嘉提出那建议时,就决定好的安排道出:“敌众我寡,必出奇兵。现那黄巾贼一昧围城,又自忖兵多,疏于防备,探子派得不远,尚未察觉到我等存在,妙极。我又恰巧对这一带地形略知一二,也能派上用场。” 燕清一边在舆图上比划,一边徐徐道:“此处易守难攻,草深木茂,为一绝佳伏击地也。就由奉先坐镇中军,伏于山冈此处;文和独领五百,固守后方;奉孝同伏义一起,伏于左侧;剩下文远,独伏山右。届时以鸣金为号,三军齐出接应即可。” 吕布于行兵打仗一道,嗅觉极为敏锐,当下明白了燕清没说出口的小打算。 在那一瞬,他瞬觉心惊肉跳,哪里还忍得住,唰一下炸毛了,当场拍案而起:“这万万不可!岂能叫主公诱敌深入,只身犯险!” 贾诩和郭嘉也是第一次听到燕清的具体打算,顿时一惊,也要劝阻。 可话到嘴边,想起方才一幕,又有些迟疑不定。 燕清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奉先是关心则乱,其实大可放心。由我亲去诱敌,方是完全之法——既不白损我方一兵一卒,亦不伤我自身皮肉一寸。” 吕布哪怕知道燕清有些了不得的能耐,可对这荒诞离奇的保证,还真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只是他又哪里看不出燕清心意已决,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徒劳地在帐内疯狂打转。 他既恨不得将引出这馊主意的郭王八蛋给骂得体无完肤,又怨自己口舌笨拙,到这要命时刻,是半点说服不动一旦打定主意,就固执得要命的主公。 不管吕布有多激烈反对,气得暴躁跳脚,军令如山,燕清身为总帅下达的伏兵命令,他还是必须听从,且严格执行下去的。 于是到了明日一早,心里沉甸甸的吕布,只有顶着一张黑似锅底的脸,静静伏在茂密的林木之中。 目送着向他暂借走了新赐的麒麟弓和赤兔马c只带了十几个马快的亲卫的燕清,沐浴着淡金色的晨光,一抖马缰,潇洒朝受围城池的方向骑去。 一路渐行渐远,没过多久,就再看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因陈宫施行的坚壁清野c坚固堡垒以退外敌之策, 本该是富饶丰收的金秋,就成了凄凄惨惨的凋零焦黑。 沿途映入燕清眼帘的土地, 皆是被焚烧过的灰黑或枯黄, 还印下了无数乱糟糟的脚印。 任何人都看得出, 这已经没剩任何可供糟蹋的东西了。 可想而知的是, 等真正退敌之后, 需要陈宫发愁的, 除了修缮破损的民居, 就是筹备过冬的粮草了吧。 燕清稳稳地骑在今日不知为何将四蹄儿迈得尤其轻快c偶尔还调皮地蹦跶蹦跶的赤兔马上,只以一手持缰, 腾出空来的另一手, 则紧紧地捞着金光熠熠的麒麟弓。 而他身上穿着的, 也不是往日的素色长袍, 而是临时缝制的简易骑装。 款式极简洁普通,不似吕布身上的百花战袍和狮蛮战铠, 具有威风和杀气的加成,可对燕清而言,却已足够了。 这毕竟要比文士袍要便于行动得多,而燕清, 也并不指望东汉时期的战铠能起到多少防护作用。 他的自保手段,还是以卡牌“闪”为主的。 而在旁人眼里看来, 一向以温文尔雅, 谦谦君子形象示人, 使人想到‘白衣卿相’一词的主公, 忽然换上骑装,就平添几分磅礴气势c英姿飒爽。 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息淡去些许,换做威风凛凛的杀气,也让人甚感眼前一亮。 若不是燕清一意孤行,非去执行诱敌大计的话,吕布怕会更有兴致欣赏一番主公的这副新鲜装扮的。 他一面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前行,足够让骑着西凉良马的十几位骑卫紧紧跟上,一面不动声色地警惕周围,留意随时可能出现的探子伏兵。 不过这一路上,明明越来越接近中牟城了,却始终没遇到任何可疑的迹象,反而让燕清感到讶然不解了。 看来黄巾将领刘辟过于执着,不肯放弃近在眼前c尚在负隅顽抗的中牟城,哪怕粮草快要耗尽,也不愿意转战别处。 而是想要速攻下据点,好获取粮草补给。 那自然就不愿分出人马在四周探寻,而是全力以赴地攻击城池了。 当然,也还有另两种可能——要么是刘辟认定不会出现援军,要么是不将数量稀少的援兵放在眼里。 燕清漫不经心地想着,待遥遥看到受数万人围攻c依然屹立不动的高大城墙时,神容一肃,喝道:“扬旗,奏号,提速前进!” “喏!” 能被吕布精挑细选出,作主公亲卫的这些兵士,自是有傲人资质的。 得令之后,他们轰然应诺,立刻将绣有“燕”字的旗帜抖开,同时将号角吹起,再扬鞭催马,一切执行得有条不紊。 牛角号被大力吹响,悠长嘹亮;军马兴奋嘶鸣,蹄踏铿锵;战旗迎风烈烈,翻滚飞扬;后面是被掀起的大片黑尘,前面是狂乱飞舞的鲜艳盔缨。 分明只是十几个轻骑兵,当他们一字排开,大声鼓噪着疾驰而来时,却硬生生地营造出了数百数千人的骇人气势。 被惊动的不只是林中飞鸟,还有正闹哄哄地用乱七八糟的各式‘兵器’c对城墙努力进攻的黄巾军士。 见烟尘滚滚下,蓦然杀出几百上千个装备精良的骑士,在一将引领下冲他们笔直闯来时 不少人大惊失色,魂飞魄散。 那些连统一制式的正式战袍都没有,多还光着伤痕累累的脚,唯二可以证明他们的黄巾兵身份的,就是披散的头发,和额头上扎得紧紧的黄色头巾。 他们最初是受不了□□,又听了周边人鼓动而从的军,不想眨眼功夫,就没退路了,从追随天公将军(张角)改朝换代的义兵,稀里糊涂地沦为烧杀揭露的贼寇。 既没接受过什么正经训练,又因胆怯和想偷懒c而落在最后头出工不出力。 忽然面对这不知具体人数多少的恐怖敌袭,就将他们当场吓得双股战战,拔腿就跑。 有的往外胡乱跑了,更多的还是往前头挤去,好获取一些受同袍庇护的安全感。 而黄巾诸将刘辟,正远在最前,卖力指挥兵士用刚组建好不久的粗糙撞柱来攻城。 这还是托了城中守兵箭矢彻底告罄c锅碗瓢盆也毁得所剩无几的福。 前几天,在那可恶县令的带领下,不只是守城兵士,就连运夫和妇人都有不少参与到防卫中来,手段还层出不穷,直叫他们吃了不少苦头,折损许多人马:射完了箭就用锅装滚烫的水往下浇,用削尖的长木棍扎成屏障 刘辟是生生打出了火气,才非要不惜一切代价,也拿下这破城不可的。 眼见着胜利在望,刘辟忽闻背后一阵鼓噪骚乱,再有陌生号角音自兵戈相击的缝隙间钻入耳朵,不由心里一紧。 这节骨眼上,可半点乱不得! 到底不是究竟训练的正式兵卒,喧哗已是常事,甚至哗变都有过,刘辟也不慌张,只拍马调头,往后方跑了一段。 这才模糊看到来势汹汹的兵马。 他心中凛然,当下扯着嗓子大吼道:“慌甚么!不过是个把援兵来了,速速列阵,预备迎战——!” 在刘辟大吼大叫地重整队形时,燕清并没趁这乱劲儿还在,就真热血上脑,作死地冲进去。 而是趁这些人没组织好阵型,也还没摸清他的深浅底细时,在距黄巾军尚有两百步的地方,勒马停住,与他们遥遥对峙。 “来者何人!” 刘辟好不容易挤过乱跑的兵士,去到队列最尾,扬鞭指道:“你——” 燕清原还以为,从几万人里要找出将领来,会是极困难的事,到此时此刻,才发现其实再简单不过了。 黄巾军不但军粮得靠抢,装备也匮乏,寻常兵士连鞋子都穿不起,武器也就是参军时自带的锄头为多,脚板底磨得稀烂。 能骑上马的,起码得是个军职后面带‘长’的人物,再有身漂亮簇新的盔甲,全副披挂上阵的,那定然就是军中举足轻重的大将了。 “问我?” 燕清朗笑一声,打断了刘辟的叫嚣挑衅。 并不学对方那样用大得厉害c反容易显得底气不足c虚张声势的声音,而是不慌不忙,极平稳而清晰地报上了名号:“汉承平侯c司空c领豫州牧燕清——” 说到这,燕清微眯着眼,骤然提气,使音一瞬扬起,砸下掷地有声的四个字来:“今c来c讨c贼!” 在场的人里,至少超过大半,脸上的神色都是茫然,没搞明白那一大串官衔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主帅刘辟脸上那一瞬间流过的惊惧心虚,他身边的那几个副将亲兵,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燕清在说话时,手里也没闲着。 骑装的右袖被轻轻挽起,露出一大截晶莹如玉c纤细匀称c不显瘦弱的皓白上臂来。 燕清唇角隐约带笑,眼底却冷若寒霜,如冠玉的俊美面庞,溢出丝丝杀意。 他抡起蓄势已久c通体金灿c表似有红焰流淌的麒麟弓,却奇异地不俯身去取那挂在马畔的雕羽箭。 而是直接从从容容地眯起一眼,眉目间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邪异不羁。 随着他微微侧过头来,俊美无俦的侧颜便展现在众人面前,而他面不红心不跳,骨肉匀亭的修长双臂往不同方向拉展 不过眨眼功夫,这张极为不凡的金色巨弓,就被这看着文质彬彬的燕大司空,不费吹灰之力地拉成了一轮满月! 尽管那弓弦上空无一物,但这同精致外貌反差极大的神力,还是让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而燕清的那十几亲兵,早就在情不自禁地大声叫好,奋力喝彩了。 燕清面向逆风的方位,由武冠简单束起的乌发飞扬在后,他轻笑一声,瞄准了对底下发怔的人大吼大叫的刘辟,倏然大喝一声:“贼将刘辟,还不受死!” 话音一落,燕清就将指力一松。 口中脆道:“着!” 同时在没人看得到的空中,一张从燕清手心里飞出的卡牌“杀”碎成无数金粉,又迅汇聚成一道凝实细线,可不就同箭矢无异! 正是,虎筋弦响弓开处,满月送去箭如星,声似雷鸣惊霹雳。 ——是惊天动地的一箭。 遗憾的是,在那一霎,只有燕清能看到金箭飞射出去的绝致美景。 将士们只听得那柔韧而不失结实的牛筋弦,发出一声极悦耳的响动。 黄巾兵们刚都被燕清气势和神力所震慑,这会儿回过神来,见燕清其实不过是装得煞有其事地搭弦射箭,其实什么都没真架在上头后,态度就彻底变了。 他们满心以为,这看着来头不小的敌将是着了疯魔了,才在众目睽睽下使这昏招来虚张声势,正要哈哈大笑。 稍有些学识的,就忍不住卖弄一番,当燕清是要仿效古人的‘惊弓之鸟’,妄想将他们主帅刘辟当做好欺负的伤雁般洗刷玩弄呢! 开什么玩笑! 这两军之距,足有两百步之遥,哪怕后羿在世,具穿杨射柳之能,也不可能隔了一倍距离,还能命中他们这边的人的! 然而就在他们面露嘲笑时,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就狠狠扇了他们一记耳光。 紧接着传入耳廓的,可不就是行兵打仗之人,所万分熟悉的锐物破空之声! 实际上,在燕清只拈弓不取箭,做那看似荒谬滑稽的举动时,刘辟就不似旁人一般毫无警惕,甚至可以说,他的直觉从一开始,就在疯狂地警告着他。 可那偌大一张华丽金弓上,确确实实是空空如也的呀! 况且这还隔了两百步有余,哪怕对方诡计多端,提前在弓箭上动了什么隐蔽手脚,这距离可是实打实的。 要真顺着直觉,做出闪避动作,岂不才是中了对方奸计,显得自己未战先怯,大堕己方威风? 就在刘辟下定决心,纹丝不动,还预备鼓动将士们大声嘲笑的时候—— “呜!!!” 刘辟只觉左腿骤然传来一阵肉裂骨碎的剜心锐痛,胯下随他驰骋数年的座驾亦是痛苦地哀鸣一声,狂窜几下,轰然跪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刘辟哀嚎着,从马上滚落下来。 让他状况雪上加霜的马儿,却在奋力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将士们被这忽然□□吓得肝胆俱裂,忙围上去。 这才看到,不知怎的,竟是在众见之下,凭空多出一支金色箭矢来,以雷霆万钧c凌云霹雳之势凶狠地穿透了刘辟搭在马腹旁的左大腿。 其力道之猛,居然在彻底贯穿了刘辟的腿后,还没得到足够削弱。 而是继续向前,深深地插进了毫无防备的马腹之中。 赫然就将刘辟的腿,给牢牢地钉在了刚气息断绝的马儿身上。 众将忆起那不可思议的情景,心中皆怖,恐惧不已。 燕清之所以能隔这么远,还能准确命中目标,就是多亏了麒麟弓那能加五十步射程c在命中后,又能同时射杀坐骑的特殊效果。 要换了吕布来用,因为没有卡牌“杀”,只能用寻常雕羽箭,就不见得会强制命中,但一旦中了,马也肯定得倒霉。 见事情发展就如之前所料的那般,燕清心中大定。 面上却只云淡风轻,将弓挂回背上,调转马头,向还一脸敬畏崇拜地注视着自己的亲兵们,轻描淡写地下令道:“撤离!” 燕清清楚得很,这马是死得透了,但人却只是伤了。 除非他用“杀”牌连射三下,否则对方看着伤势厉害,却定不致死。 那这会儿还不跑,一会儿就跑不掉了。 而且这跑的速度,也是有讲究的 之后的发展,也正应了燕清的猜测,并没被射死c而是被射出了十足凶性c也被射跑了理智的刘辟在痛晕之前,所下达的命令,就是让副将暂代自己指挥,带领大军去,务必将害他至此的敌将人头取来。 燕清忽快忽慢地催马跑着,装得狼狈,实际上却将浩浩汤汤的追兵们吊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足够让他们看清自己撤离的路线,又不会让那些乱箭有可能射到自己。 就这么领着他们往伏兵处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燕清这一去一回, 耗时并不酸久,可对内心煎熬的吕布而言, 可谓是度秒如年。 为了消除瞎想带来的焦躁不安, 他竟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 在所伏的泥地中。刨了个足够将自己半个身子埋进去的大坑。 在听到那千盼万盼的嘹亮军号后, 吕布心里一口大石才叫落了地, 哪管还带着一身灰土草屑, 眼都不带眨地猛然蹦起, 高高举起方天画戟,一挥而就, 带头冲杀出去。 口中奋声呐喊:“——将士们!!随我上!!!” 吕布吆喝得最快, 跑得最前, 气势也最为凶煞积极, 身后两条鲜红的须须骄傲地一晃一晃,将整个士气都带得沸腾高涨了。 张辽高顺等人, 也半点不肯落后,纷纷率兵冲杀。 燕清一下就看到了威风八面的吕布,赤兔也不用他多加催动了,就笔直朝着真正的主人奔去。 “还你!” 燕清清喝道,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电光火石之间,就从聪明地放慢了速度的赤兔马背上漂亮地飞跃而下, 同时把一直抄在手里的麒麟弓, 朝吕布的方向丢掷。 吕布眼疾手快, 毫不费劲地接了个正着, 又一扯缰绳,腾跃翻上,瞬间完成了交接。 燕清朗笑道:“接下来的事,就尽交给奉先了!” 吕布坐在尚带着丝丝余温的雕鞍上,再听了让他通体舒泰的这话,只觉自打娘胎出来,就没这一刻般意气风发c豪气冲霄过。 他双目大睁,字字铿锵道:“还请主公在后方稍事歇息,布,去去就来!” 燕清笑回:“好!” 他诱敌深入的任务的确圆满完成了,也没存半点跟部下争功的心思,听吕布一说,就安然绕至边上,从容观战,还时不时调整一下位置,好欣赏吕布的作战英姿。 和燕清军的志在必得c悠然惬意形成对比的,就是眼见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军士,犹如神兵天降,源源不断地从极静谧的林子各处涌来的黄巾军了。 原只想着趁势追赶用那妖术伤了将军的敌将,不想追着追着,骤然承受了左右中三路夹击。 使猝然遭受迎头痛击的他们,感到恐惧万分,惊慌失措。 四面八方,凡是目所及处,全是凶神恶煞的敌军——到底埋了多少伏兵! 除却个别还记得用兵器予以抵御反击外,更多的,却在刚一打照面的时刻,就稀里糊涂地被长矛刺中心窝,命丧黄泉。 况且这几员虎将,向来是遇强则强,以一挡百的悍勇,这会对上士气大跌的黄巾军,可不是恶狼进了羊群,只有大开杀戒c肆意宰割的份? 别说领军的只是刘辟的那几个副将,就算是刘辟本人亲至,在一交锋就被彻底打懵,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也根本不可能抑制得住队伍的溃散败亡。 “贼首何在——!” 吕布中气十足地大喝着,朝四周张望着,正是在寻找。 手里功夫也半点不耽误,就跟砍瓜切菜一般,斩飞身边几颗面露惶恐的脑袋,溅起猩红血花。 他生得高大魁梧,又是浑身浴血,这时表情狰狞地咆哮出声,被他针对的那几个副将只觉汗毛倒竖,犹豫该不该丢下大军,自己撤走。 可他们这一走,事后面临的就是主帅刘辟的发难问责让几万人马全军覆没,可想而知都是死路一条啊! 就在他们进退两难的当头,吕布虎目一亮,赫然发现了有幸全副披挂的这几人,哈哈大笑:“贼将休走,可敢与我一战!” 赤兔受了吕布催促,杀气腾腾地嘶鸣一声,将大脑袋狠狠一甩,就迸发出极凶悍的冲撞力,一下冲出重围,不知踏死了多少倒霉拦了路的黄巾军士。 ——敢什么啊! 那几人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默契,反应也清一色地迅速:调转方向,快马加鞭! 在心慌意乱下,他们也来不及想——就凭寻常军马,又哪里敌得过赤兔的风驰电掣? “想跑?” 吕布冷哼一声,甚至都懒得费劲儿去追那不战而逃的几个怂包,估摸了下距离,就松了单握着缰绳的左手,飞快取了六根雕羽箭,迅若雷霆地搭在弦上,行云流水地一拉,就将这偌大一张金弓拉得饱满。 吕布微一眯眼,在颠簸起伏的马背上,很快瞄准好了,骤然一放,胸有成竹地喝道:“着!” 相似的举动,相似的轻松,但燕清的是虚中有实,以震慑为主,哪怕必中无疑,却也存在着一下射不死对方的弊端。 吕布所送出的六箭连发,则是实打实地意在夺敌性命。 不知为何,吕布只觉得按往常情况去算,应该只有八分把握的这几箭,他只觉尤其舒畅,得心应手,是如臂使指般的酣畅淋漓,痛快自若。 主公所赐的,果然是一把绝世无双的好弓。 能中! 一个高明的弓箭手,在放出这箭时,就能感觉到中不中。而论起射术,吕布无疑是数一数二的,他的预感,自然也没有出错。 六星连珠,无一虚发! 悉数没入敌将后心,听得几声惨叫,就已气绝倒地。 “哼。” 吕布唇角微扬,凛凛一笑,将弓重新负上。 有幸亲眼目睹这精妙绝伦的一射的大有人在,哪怕正在激战之中,也忍不住齐齐大声喝彩。 其中自然也包括一直在关注心爱偶像动静的燕清。 ——如此令人心驰神往的凌云气魄,如此诛敌首于百步之外的淡定从容! 再没有比能用自己的眼睛,来见证从前只印在薄薄纸张上的神将英姿,要更来得让燕清感动万千的了。 虽然因变动历史进程,不可能出现三英战吕布c辕门射戟等让吕布扬名天下c威名震世的那些事迹,难免留下些许遗憾。 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了为虎作伥的污名,才能有惊才绝艳的六箭连发么! 燕清恨不得在心中不停回放,真真是热血沸腾,心情激荡,甚至都将宠辱不惊的谪仙模样给抛之脑后了,情不自禁地拍掌,大声称赞道:“吕将军可谓后羿再生,世之神射也!正是英雄露颖在今朝,奉先神射世间稀!” 吕布仿佛听到了燕清的声音,不由心跳加速地回了回头。 燕清在兴奋之余,禁不住怔了一怔。 他自忖与吕布相距颇远,哪怕在这招手,对方也不见得能看到。 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想也不想地高举双手,冲吕布比了一颗个大大的心。 殊不知吕布作为百步之外,亦可穿杨射柳的神箭手,视力可谓是出类拔萃。 吕布:“???” 那手势是甚么意思? 难不成是新的军号? 刚还在为主公对自己的密切关注而心花怒放的吕布,就被这谜一样的手势给惹得一头雾水。 将后脑勺一通抓挠,还想不出个所以然后,吕布毅然决定不懂装懂,有样学样地向底下军士们比了刚那怪怪的手势。 担心他们理解不来,吕布还面无表情地补充了句:“乘胜追击!” 燕清尚且不知,为了抒发满溢于心的情感,而情难自已地做出的举动,会引发这么个小乌龙。 见吕布重新投入了战场,他也意犹未尽地抚了抚心正在狂蹦不已的胸口,忽想起什么,问道:“奉孝郭别驾何在?” 虽然让郭嘉同高顺共领一军,但主要还是作为临场应变的主参谋(外加吉祥物)的存在,又带了八卦阵护身,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可自己都回阵这么久了,一直不见郭嘉派人来问,也没见到人,燕清心里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知道八卦阵的奇异效果后,郭嘉真会那么安分老实,不轻举妄动么? 燕清越想越觉不妙,也意识到先前信了郭嘉口口声声的保证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傻甜。 亲兵去问过回来后,就满脸豫色地领着燕清绕了几绕,又指了指某处。 燕清只顺着他所指地方向看了一眼,眉心就倏然一跳,眼前发黑,一口气堵着差点没接上来。 那个穿着临时赶制的战袍,戴着锈迹斑斑的青铜战盔,靠一身修君子六艺时习来的花拳绣腿,正拿着一把长剑奋勇杀敌,身形瘦弱单薄的兵子 可不就是堂堂豫州别驾,郭嘉郭奉孝? 燕清哪里舍得这连晕车都不得了的药罐子伤了半根汗毛,当下黑了脸,派人将挣扎不已的郭别驾强行拎回来了。 燕清恨不得将沾了不少血污的郭嘉就地扒光了检查,却为了不损对方面子,强行忍住,旋即怒斥道:“好你个郭奉孝!这究竟是搞什么鬼!何时轮到你去上阵杀敌了!这是嫌命长了还是——” 郭嘉挨了气势汹汹一顿痛批,饶是他脸皮颇厚,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笑眯眯道:“战局已定,计谋既无用武之地,嘉怎不能乘势沾点光了?” 燕清漠然:“呵呵。” 若说将领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是个重大打击,那他们连逃都没逃掉,一下毙命在戴雉鸡尾冠的敌将轻描淡写的一射下,就无疑成为了压死还在负隅顽抗的一些黄巾兵的最后一根稻草。 况且,因一时利益集结起来的队伍,在意志上往往脆弱得可怜,一旦遭遇了重大打击,就离土崩瓦解c分崩离析不远了。 见到这些面黄肌瘦的黄巾兵就像落入陷阱里的猎物一般,心神崩溃地想倒戈而走却不成,局势彻底沦为一面倒,剿戮极多时,燕清顾不上跟郭嘉生气,及时下达了新的军令:“降者不杀!顽抗者斩!” 优势已经稳固了,再滥杀下去,既容易激起对方死战之心,白白折损自己人马,也有违人道主义。 能够收降,那是再好不过——哪怕黄巾兵打仗不行,耕田种地却多是一把好手。 而且还附送随军家眷,那些人看似鸡肋,却正是燕清重建豫州所急缺的人口啊! 燕清话音刚落,就此起彼伏地传来了兵器争先恐后地坠地的声响。 投降者不计其数,纷纷跪倒在地,瑟瑟求饶。 仿佛生怕因自己丢得晚了,就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兵士给砍了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且说固守于中牟城的陈宫, 忽然听得兵士禀报,道那一直强攻不退的黄巾军中不知生了什么变故, 竟无端如潮般向南方涌去。 莫不是朝廷派了援兵来? 陈宫心中疑云大作, 匆匆登上城墙一看, 还真见到原是撺涌密集的下方空了大半, 只留千余人护住重伤的刘辟。 他虽不知具体发生了甚么变故, 却不难分辨出清仓促退走和疑兵之计的区别。 不等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有半点溜走机会, 陈宫就当机立断, 下达了开启城门c出兵剿匪的命令。 而根本无需他多做鼓舞,不光是被围困在这城中长达半月有余, 日夜戒备, 身心俱疲, 还一直活在城破人亡的惶恐中, 对黄巾军可谓是恨之入骨的县兵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就连心痛辛苦大半年的庄稼被迫焚毁的平头百姓, 也不顾一切地抄起趁手农具,大步跟了过去。 经过一番殊死奋战,刘辟终究因行动不便,逃跑不及, 硬生生地被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又被激愤的守兵剁成肉泥, 死得不能再死。 贼首既已伏诛, 部从就似没头苍蝇一般一哄而散, 四散而逃。 陈宫因忌惮着不知会否回来的那几万主力, 不容许情绪激动的底下人去追那穷寇,而是将刘辟唯一称得上完好的部位——脑袋砍了下来,挂在城墙上以作威慑,同时再次关闭城门,严阵以待。 结果申时一到(下午三点到五点),等来的却不是气势汹汹的黄巾军,而是新近上任的燕州牧,其率领的一千意气风发c骄傲凯旋的兵马,以及一群垂头丧气的黄巾俘虏。 不知为何,那些个运夫当中,还有人扛了一株桃树。 为防招致误会,燕清在距城门尚有一射之地时,就派人遥遥通告,再自怀中取出符节印绶,高高举起,向墙上守兵亮明身份。 “竟是司空大人亲至!” 陈宫颇感惊讶,再无怀疑,亲自出迎,拜于道边:“县令陈宫陈公台在此,实是有失远迎,多谢——” 燕清莞尔一笑,翻身下马,亲自将他扶起:“公台啊,公台。” 这一扶不得了,燕清现可谓是驾轻就熟,就顺势握住了陈宫双手。 这一握,就不肯轻易放了。 陈宫还好,只是小楞了一下,郭嘉也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吕布却是虎目圆瞪,紧紧地攥着刀戟长柄,目光犀利而凌厉,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张辽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同高顺交换了个眼色。 燕清微微前俯,尽量平视陈宫,温和而诚恳道:“护邦安民,不过分内之事,有甚么可谢的?有公台当机立断,严守城阙,又断粮源,使贼寇难犯,是良谋也。若无公台之奇智,我纵背生双翼,也赶不及救了,百姓不当谢我,而当谢公台才是。” “宫怎当得?”陈宫摇头:“若非司空大人来援及时,此城距破亦不久矣,宫岂敢厚颜居功?” 燕清真心笑道:“公台过谦了。贼军远道而来,补给不足,势必不能持久。你以逸待劳,驻守城中,又使万众一心,联合抗敌,怎就当不得我一句赞了?” 陈宫还要谦虚,燕清这才将他手放了,道:“你我也莫要推来推去的了,不若邀将士们进城歇歇?他们才是真累坏了。” “是宫考虑不周,还望大人见谅。” 陈宫赶忙致歉,躬身一侧,亲领着燕清去了空出的干净馆舍安置。 留着接待之余,不忘着人备宴。 在得知危机真正解除后,中牟城可谓是欢声沸腾,热闹喧天。 此役大获全胜,战果丰硕,燕清身为主公,当然要亲□□劳奋勇作战的军士,再大加犒赏。 对这庆功筵席,都无需陈宫强调,心怀感激的下人们都是一万个用心,精心烹饪了数不胜数的美味佳肴,摆得琳琅满案,丰盛之至。 待慰劳完将士们的燕清从兵营出来,就只回府沐浴更衣,换下沾了灰土的戎装,着回习惯的文士长袍。 这身袍服,是由纯白无垢的柔软绸缎所制,样式瞧着简约,其实细节处处透着优雅精致。 譬如在两边袍袖处,就针脚细腻地纹有几只栩栩如生c展翅将飞的仙鹤,以金线勾边,恰与燕清鲜少离手的鹤羽扇相得映彰,更显翩然欲仙,超凡脱俗。 当燕清不疾不徐地在麾下众人的簇拥之下,步入厅堂时,就连那辉煌灯火,都被焕光容彩比得黯淡不少。 所有人具都起身行礼,当仁不让地据了主位。 在他左首矮案后,依次是别驾郭嘉,从事贾诩,右首第一个,自是一脸冷傲的吕布,接下来是张辽c高顺 陈宫落坐于贾诩位下空席,这会儿主动起身,亲自为燕清斟酒。 不过燕清对这寡淡的酒水实在是兴趣缺缺,只礼貌性地小抿几口,就只漫不经心地把玩酒盏,不愿多饮了。 陈宫看在眼里,也识趣地不去多劝。 郭嘉倒是欢喜得很——自打他拿假断腿的事诓骗了燕清一回,这个心眼只比针尖大c还毫不掩饰自己记仇的小气主公,就不肯再供应那仙酒予他了。 偏偏近来事务繁多,战发突然,他纵想退而求其次,都没那机会。 这会儿能光明正大地品尝中牟佳酿,又是大胜后的奖赏,可不美哉? 燕清冷眼看着郭嘉乐滋滋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脸色越来越红,不断地增加着空坛子数量,那怡然自得的惬意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一念。 于是借着矮桌掩饰,小踹了吕布一下。 吕布:“?” 吕布浑身一激灵,差点呛到酒水,赶紧看了过来。 就眼睁睁地看着燕清冲左侧努了努嘴c又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吕布心险些漏跳一拍,忙顺着指向看去,就瞧见郭嘉那浪里浪荡的鬼德性了。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着实看不过眼去。 不等他移开目光,就一时间福至心灵,唤来边上婢女,小声吩咐几句。 燕清见吕布竟能领悟自己意思,心里不免有些欢喜,唇角微微一扬,继续同陈宫说话。 郭嘉对此浑然不知,酒意已渐渐上了他的脸,待他兴致怏然地召来侍女又开了一坛,欲要开怀畅饮时—— “噗!” 郭嘉毫无防备之下,喝了满口膻腥,登时抑制不住地小喷一口。 虽不厉害,却也惹来不少侧目。 他苦着脸将酒盏放下,看着里头的雪白液体,欲哭无泪。 刚刚入口的哪儿是清冽可口的美酒,分明是温热腥稠的牛乳哇! 至于到底谁有这胆子随意替换,连想都不用想,就能一下猜出来了。 面对郭嘉投来的控诉而哀怨的目光,燕清只淡定自若地举了举杯,假惺惺地回以一笑后,就不再看他了,而跟吕布频频眉来眼去。 吕布使坏成功,嘴角翘得老高。又得了主公的眼神赞赏,若他有条尾巴,这会儿怕撑得能做旗杆了。 燕清在赴宴之前,还专程召了高顺问了几句,想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让这么靠谱的陷阵营营长肯放任郭嘉胡闹。 殊不知老实巴交的高顺,就是在严格按照燕清的话语行事而已。 原来燕清在领人去施行诱敌之计时,为防事态万一有变,靠张辽高顺根本拦不住容易冲动的吕布,于是三令五申,将他不在时的变策权,交到了堪称全军智商担当c又比尚未归心的贾诩要来得尽忠尽责的郭嘉手里。 这也就意味着,在郭嘉见是顺风局势,手痒难耐地想要上阵杀敌的时候,高顺哪怕感觉不妥,也没办法拦着。 觥筹交错间,已是酒过三巡。 不算显赫战绩,单凭那大放异彩的六星连珠,吕布就已妥妥地当得起首功了,自是被敬了不少酒。 他酒量极好,这么多杯黄汤进肚,也只是微醺,酒意并未上头。 还能保持警惕,刀戟放得不离一臂之遥,生怕冒出甚么贼人对自家主公不利。 只因实在憋不住了,才中途去了趟茅房,走前还让不忘让一向厌恶饮酒c只以茶水相代的高顺替他留意。 在痛快放水的时候,吕布还不忘琢磨一些个蹊跷之处。 主公虽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却不是对谁都有那般爱上手的热情的。 若他记得不错,截至目前得过被握手摸背殊荣的,包括他自个儿在内,也就两个罢? 除了他吕奉先外,也就那个郭德纲,呸,郭奉孝了。 如此看来,那相貌普通c却心狠手辣(坚壁清野得无比彻底)的中年县令,怕是祖坟冒青烟,有甚么不得了的地方,入了主公的眼了。 思及此处,吕布瞬间警惕起来。 这么说来,还不如同那郭奉孝修复修复关系的好前几天不还读了那蔺相如的将相和的故事么? 吕布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而他的猜想,的确半点不差。 燕清起的,可不正是勾搭陈宫,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上自己那条贼船的心思? 尽管身为陈宫的顶头上司,要下令征辟是极简单的事,燕清却想将好感度刷上去。 ——曹操御人以智,刘备御人以义,孙权御人以情。 燕清有着自知之明,单拼哪点,要跟这三位英雄比,他怕都大有不如。 不过他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捷径:凭着对历史人物性情的了解这一天大优势,进行对症下药,方是正道。 曾经的曹操之所以能以阶下囚的身份打动陈宫,让他弃官跟从,就是靠的为民除害c报效国家的忠义。 以燕清现今的履历战绩,无疑就有着不小加成了。 燕清一早就摸准了陈宫性格,将话题朝有利的方向打开,也渐渐使陈宫放下拘谨,同他越谈越拢。 而就在此时,没酒可喝的郭嘉,百无聊赖地熟视燕清片刻,忽然起身,笑吟吟道:“筵前岂能无乐?若主公不嫌,嘉略通音律,愿弹奏几曲,以助兴也。” 燕清微愣,旋即笑道:“看来我可有耳福了。” 就像孙权设宴犒劳三军时,凌统和甘宁可以自动请缨,下场舞剑一样,郭嘉这要求,也称不上有半分不妥。 倒显出他风流潇洒,与武将同乐的豁达来。 郭嘉兴致勃勃地应了,刚唤婢女取琴来,解完手的吕布大步迈入,恰巧就听了这么一句。 于是想也不想,忙不迭地就提出:“布虽不才,愿在筵前使戟!” 郭嘉嘴角抽抽:“” 能合拍么? 燕清却是眼前一亮,面上仍做矜持,含笑允了,然后道:“有奉孝之巧,奉先之能,清亦有同乐之心,愿献丑一二,就做那奏瑟的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吕布原先持有的打算, 是借机跟郭嘉修复一下关系,做个暂时的盟友邦交, 也是不乐意叫对方专美于前, 受尽燕清夸赞。 结果燕清不仅痛快允了他的毛遂自荐, 还主动提出要鼓瑟伴奏。 岂不是对他极为看重? 直叫吕布脚下飘然, 心中欢喜之余, 压力也倍增起来。 他本预备随意耍个几招, 糊弄一下就得了, 这会儿怎能轻乎了事?可得正儿八经地对待才成。 吕布慢条斯理地取了画戟,走到宴厅之中。一双精炯虎目, 也骨碌碌地左右打转, 在席上扫了几扫。 一下就瞅见了那喝得满脸通红的张辽, 正美滋滋地啃着条油腻腻的大鸡腿。 ——就这点出息! 吕布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 旋即来了主意,果断以戟指向张辽:“张文远!过来。” 张辽猝不及防地被当众点名, 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 才刚啃了几口的鸡腿,一不小心就啪地一声,掉回盘里。 “方才是吕将军唤我?” 他匆匆将口中鸡肉咽下,迟疑地反问了句。 听到这个蠢得离奇的问题, 吕布当然不耐烦了,催道:“还能有几个张文远?磨叽什么, 速速过来。” 张辽:“” 这究竟干他瞎屁事? 吕布理直气壮道:“舞戟必须有对, 文远武艺又一向高强, 何故扭捏作态, 不肯下场?” 吕布的脑子这会儿正好用,想得也颇美:有张辽做自己对手,以半切磋的形势进行表演的话,就能既不显单调枯燥,又精彩漂亮,而凭张文远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的本事,也抢不走自己的风头。 吕布也是吃准了,性情偏于求全c并不强硬的张辽不论是看在场合,还是看在别人(尤其是燕清)的面子上,哪怕万分不情愿,也不可能断然拒绝。 果然,张辽深吸口气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推开案桌起身,去取了月牙戟,眼中火花四溅地走了过来。 吕布手按戟柄,昂然而立,见状冷冷一笑。 而场中蓦然多出两条杀气凛凛的魁梧军汉,以横刀立马之势傲然屹立,又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使周遭原还跟着瞎起哄的人们,这会儿也逐渐感到压力巨大,就连盘中美食,似乎都变得有些难以下咽了。 一会儿真对舞起来,战至酣处,那刀戟四处挥舞,会否误伤边上坐得东倒西歪的人? 而俩分量十足的俩大老粗蹦起来,这地也不知稳不稳固,会否被踩穿了 吕布一下挑中张辽给他做陪衬的‘舞伴’时,燕清正同郭嘉商量着一会儿要弹的曲子。 郭嘉瞟了跃跃欲试c士气高昂的吕布一眼,嘴角隐隐一扬,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坏笑。 尽管洞若观火,却仍面色如常地问道:“主公欲奏何曲?” 燕清心不在焉道:“全凭奉孝做主。” 他还得分出心神来欣赏吕布的戟舞,只要别太复杂就行。 郭嘉挑了挑眉,笑道:“既是宴饮欢庆,那便奏一曲《鹿鸣》罢。” 燕清莞尔:“甚好。” 当婉转悦耳的琴音徐徐泄出,众人心神一醒,就不难肯定,郭嘉的水平虽远不至一代大家蔡邕那般有天赋之才,却也称得上技艺娴熟。 婉娩奏来,正是轻快明亮,朗朗温纯,舒缓柔落。 可惜吕布半点欣赏不来,只觉这曲调和缓柔软得直让他想打瞌睡,一身劲儿没地方使去,就跟将雷霆万钧的一拳,全砸进了枕头里。 本是惊鸿游龙的凌厉攻势,也不自觉地成了软了吧唧的花拳绣腿。 吕布兴致低迷,张辽亦有同感。 两人挟戟相战,本该是火花四射,锐气四溢的精彩交锋,这下却真成花哨绵软的对舞了。 吕布是一万个不满意,可对燕清而言,这虽同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还是足够让他看得目不转睛的了。 待到曲末,燕清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感叹郭嘉调皮。 别人不过听个热闹,吕布张辽又身在曲中难窥全貌,可他以瑟相和,还能听不出来么? 郭嘉分明是故意将原曲弹得慢上许多的,而靠这寻常人听不出的变动,就足够让吕布雷霆万钧的凶猛攻势,硬生生被拖成了打太极的拖沓缓慢,几近有气无力。 除非吕布彻底无视拍子,自顾自地瞎蹦,否则就得被迫变得慢吞吞的。 可吕布却打自一开始,就无意识地被郭嘉牵进了节奏中,困在里头跑不出来了。 一曲很快奏毕,周遭掌声雷动。 却多是献给弹出美妙琴曲的郭嘉,以及给心胸豁达c肯屈尊弹乐助兴c与部下同乐的燕清拍马屁的。 郭嘉意气风发地点头示意,风头半点没被横来插手的吕布抢去。 而吕布浑身不得劲儿地跳完,跟同是一身别扭的张辽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很快也回过味来了。 待他琢磨明白,这定是郭嘉故意使坏后,登时咬牙切齿,悔自己方才脑子进水,竟生出拉拢这老奸巨猾的臭狐狸的蠢念头。 燕清无奈地看着郭嘉,低声询道:“你何必总欺负他?” 郭嘉懒洋洋地掀了掀眼帘,也不否认,只扬唇惰笑道:“主公须得明鉴,分明是他非得送上门来,嘉可未去寻衅找茬,何来‘欺负’一说?” 燕清轻咳,主动承担责任:“将你杯中酒替换成牛乳,可是我的主意,同他没有关系。” 郭嘉讶道:“竟是他换的?那还得多添一笔才行。” 待郭嘉归席,还真煞有其事地取出个小竹简,在已被写得密密麻麻的上头,不慌不忙地勾画了几下。 燕清看得眼皮一跳,又揉了揉眉心,再看向场中,就见张辽已自行归席,继续去啃那尚未冷透的鸡腿。 可吕布还固执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面上露出几分怅然迷惘。 燕清心尖都看得颤了一下,赶紧让人赐酒给吕布。 吕布得了赏,才半耷拉着脑袋,仿佛拖了条长尾巴在后头,慢腾腾地回席上去了。 就是在庆功宴剩下这段时间里,原计划要大干一场c结果努力却付诸东流的吕布都始终蔫得厉害,很是没精打采。 待护送燕清回房时,吕布看着站在门口候着的两个窈窕动人的大姑娘,那臭脸色顿时更上一层楼,心情也更坏了。 燕清随意看了她们一眼,心中想的,却同旖旎无关。 虽是大材小用,但陈宫治理地方确实是一把好手,难怪这般得人心,能顺利组织起全城百姓去抵御外敌。 眼前二女不过是平头百姓,肌色却红润健康,就比之前在长社见的那几个极瘦弱的世家庶女,要喜人不少。 燕清不便多看,只匆匆一扫,就派人将她们客气送回。 虽是同样的做法,但陈宫的动机,却和杨县令的截然不同。 这会朝廷势颓,底下官员各行其是,除非是派去讨贼的京官忙着回去复命,否则基本上每到一处,只要打了胜仗,都在当地大肆搜罗美女财宝,纳为己用的。 就如曹操大胜进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寻花问柳c招妓来共度良宵;刘备颠沛流离,却也不乏向他示好的富商豪强,而他也往往笑纳对方所送上的女儿或是妹妹;就连大名鼎鼎的江东双璧也未能免俗,攻下城池后,就将乔公二女大乔小乔,分纳为妾。 反倒是燕清这寸草不沾的做派,是注定成为异类的了。 陈宫非为巴结,只按惯例办事,被拒了之后,心里也不似杨县令那般惶然不安。 倒是对燕清不被胜利冲昏头脑,也不贪恋女色的品性更高看一等,多添了几分欣赏之意。 燕清将手放在门上,欲推未推,稍想了想,就临时改了将陈宫叫来秉烛夜谈的主意。 他回眸一笑,邀道:“奉先若不急睡,不妨随我进来。” 吕布原是目不斜视,一脸漠然,闻言眼睛倏然一亮,唯恐燕清反悔,当下毫不迟疑道:“此乃布之幸也!” 燕清莞尔:“哪有那般严重?进来罢。” 待吕布满心雀跃地踏进主公房间,却还宛若矜持地不东看西看时,燕清已换了衣裳,在案前自如地坐下,抽了一份书简出来。 燕清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响动,不由微愣,抬头问道:“奉先还在那站着做什么?” 烛光微微跳跃,室内亮堂明朗,映得美人冠玉一般的面庞愈发皎洁无瑕,而那鸦翅般的乌睫极密,就似小扇子一般,在笑盈盈的明眸下打下一小片动人心弦的阴影。 有清风云月之霞姿,又有高山深海之从容。 吕布匆匆移开视线,忙大步跨来,在燕清对面,规规矩矩地正坐下来。 燕清笑道:“并无外人在此,奉先不必这般拘束,怎么舒服放松,就怎么来罢。” 说完,燕清就带头换成了更舒服的坐姿。 他这会披散长发,寝袍松垮,姿容慵懒随意,倒添了几分平日轻易不得见的风流不羁。 就在吕布看得恍然出神时,忽听燕清淡然问道:“听文远说,奉先近来正读《左传》?” 吕布一凛,瞬间警惕起来。 以己度人,吕布满心以为是张文远那臭小子在主公跟前说了他什么坏话,应对起来,也就多了许多慎重:“确有此事。” 燕清满意地点了点头,眸中满是赞许地看了吕布一眼,笑道:“军中常苦多务,奉先不忘读书向学,实在难能可贵,堪为一段佳话,是众将楷模也。” 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刚还为舞戟失利而懊恼不已的吕布,浑然不料自己不过心血来潮去读个书,也能被夸出花来。 登时受宠若惊,虎背不自觉地躬了一些,郑重道:“布不敢当此盛誉。” “怎不能当?”燕清摇头,推心置腹道:“我等皆是出身微寒,若有奋起之心,欲出人头地,望闻达于诸侯,除借助时运外,也当砥砺读书。纵不求蟾宫折桂,学识渊博,去做甚么治经博士,仅是稍作涉猎,也是获益匪浅。” 吕布听得不住点头,同时默默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心给收了一收。 燕清见吕布明显是听进去了,心里也极欢喜。 吕布既能作丁原主簿,处理起事务来,也井井有条,就证明他的比吕蒙要高,好歹有扎实的文化底子在。 现他自觉向学,肯耐心苦读,又刚巧有从洛阳带来的诸多典籍在,进步可期也。 于是,在这份不好明言的殷殷期待的催使下,燕清不辞辛劳地捧着《左传》,亲自上阵,兴致勃勃地给吕布讲解课文。 虽然是更古早的版本,与燕清在后世所读的在细节上颇有不同,但大体还是一样的,道理也完全可以通用。 燕清擅引经据典,又诙谐有趣,这会儿说得兴起,直让吕布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饶有兴致c积极提问,又到最后的双眼发直,头昏脑涨,几要口吐白沫。 好在因宴上供酒,除郭嘉外,赴宴者都开怀畅饮了一通,这日也没那么早起,燕清同吕布的晚起晚出,也就完全不引人注目了。 只是根本不等燕清缓个数日,好好享受一下胜利的成果,甫一出门就有快马来报,带了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燕清踱回房中, 将这京中二荀的来信展开细阅后,眉头微蹙, 沉默良久。 吕布未经允许, 不好乱窥, 就保持目不斜视, 背脊挺直的姿势杵着, 似尊雕塑般神容肃穆。 待燕清将急信内容给消化完了, 面上的轻松从容已是荡然无存, 他见吕布还在,也分毫不感意外, 只温声道:“奉先, 现需得劳驾你跑上一趟, 速去将二位先生请来。” 至于二位先生, 不消燕清细说,吕布也知晓指的是郭嘉和贾诩。 “主公放心, 布去去就回!” 于是昂然领命,大步跨了出去。 燕清原还想着,在这逗留几日,既是让两月不到就打了两场苦战的将士们喘一口气, 也是为了拢用陈宫。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宫现还是陈县令,非是燕清麾下幕僚, 那他哪怕再有智略, 也不宜接触燕清军中机密的。 燕清正闭目细思着, 忽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远至今, 风风火火地朝厅里来了,不由为吕布的神速感到讶然。 再睁开眼睛,抬头看去—— 只见吕布一脸漠然,左肩扛一个,右手抱一只,竟是硬生生地将被他嫌腿脚太慢的两谋士,以这毫不体面的搬运方式,气势如虹地给‘请’过来了。 也亏得吕布厉害,哪怕在身上挂了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仍旧健步如飞,从容不迫。 燕清先是震惊,又难以自抑地流出丁点羡慕,再就是哭笑不得。 饶是心中存有再多的焦虑,都被这滑稽一幕给驱散了大半去。 燕清重重地咳嗽一声,疾步上前,佯怒道:“好你个吕奉先!这是做甚!还不快将先生们放下来!” 吕布老实巴交地哦了一声,右臂骤然一松,就将郭嘉粗暴地掷在榻上,摔了个七晕八素;再躬下身来,不疾不徐地把被折成两半c狂咳不已的贾诩给放到地上来。 又意思意思地掰正一落地就东倒西歪,被颠得还没找到东西南北的贾诩双肩,客客气气地帮他站好。 完成这一切后,吕布昂首挺胸,向燕清回报时,面上也是一派坦荡荡:“布想着事务紧急,为不累主公久等,着实心切下,只得暂时委屈一下二位先生了。方才动作难免粗鄙了些,不乏唐突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宽宏大量,肯恕之。” 不得不说,吕布这话说得极漂亮,也极有技巧,几乎将能抗议的缺口全堵住了:有重要军务在,又是主公着急召见,他个粗人奉命去请,动作就难免粗鲁了些,却也是为要事着想。 燕清还未开口,刚缓过口气来的贾诩就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事急从权,吕将军何错之有?” 被摔得这会儿屁股还在隐隐作疼的郭嘉,听到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不禁恨得磨了磨牙。 可吕布这说辞堪称无懈可击,他也只得附和。 吕布挑了挑眉,冲郭嘉咧嘴一笑,隐约露出一些森森白牙。 燕清苦笑。 他如何会看不出,吕布这般做,纯粹是故意为之,存心要报郭嘉昨晚奏慢曲的小仇。 而遭了池鱼之殃的贾诩,对此也心知肚明,只因毒士生性小心谨慎,不欲表面上得罪任何人,才静静认了。 对一直存在的明争暗斗,燕清不是不明白,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身为主公,最适合做的,也只是平衡c安抚和调解。 正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势力越大,底下臣子之间,就容易转去暗潮汹涌,各分派系,勾心斗角的。 而交好还是交恶,界限也十分微妙。 哪怕是私交好的,就如东吴的周瑜和鲁肃,已至升堂拜母,称兄道弟的地步,但政见上也存在着极大分歧;之间有着仇怨的,就如凌统和甘宁,私下里针锋相对,恨不能致对方于死地,可一上了战场,就是同肩并战,可暂握手言和的袍泽。 吕布和郭嘉,分为燕清帐中的文官和武将之首,位置机要。只要他们间的小私人恩怨不影响大局,燕清就只会一边和稀泥,一边暗中控场,以息事宁人为主,而不会贸然插手。 好在吕布虽看着蛮横霸道,大事小事,还是分得清楚的;郭嘉浪得没边儿,常有捉弄促狭的举动,但在分寸上,也素来拿捏得当。 吕布那一笑中,带出的威胁炫耀之意稍纵即逝,一会儿再看向燕清时,就多是沉稳自持了。 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吕布就要告退,燕清赶紧留住他:“奉先不必退下,留下旁听罢。” 说不准在耳濡目染下,肯勤奋自学的吕布,早晚也能变成个儒将呢? 吕布心里高兴,只低头应了:“喏。” 燕清转而看向还站着的郭嘉和贾诩,笑道:“二位先生,也请入座。” 姑且将这话题岔了开来,燕清将心神从刚刚的小插曲上移开,回到了正事上,问道:“先生们愿先听喜事,还是坏事?” 郭嘉懒懒一哂:“观主公烦忧,这喜,怕是胜不过忧罢。” 贾诩难得也打趣了句:“主公既还有心思说笑,那这忧害,也定然有限。” “正如先生们所言。”对这俩人精,燕清就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道:“好事便是,那十万西凉兵,近来怕是无暇东进,犯我豫州境地了。” 吕布听得眼睛一亮。 这事儿,可是再好不过了啊! 董胖子现被绊住了脚,那没了这恶狼虎视眈眈,他们大可先招兵买马,按贾病秧子的计策去破除宗贼,充实军队;待过完冬了,再发兵收拾了境内肆虐的黄巾残党,肃清内患;接着休养生息,稳步发展 一旦站稳脚跟,待那董胖子回过神来,再发兵来犯,也构不成甚么像样的威胁了。 吕布越盘算越欢喜,郭嘉与贾诩却是眉头微皱。 郭嘉沉吟片刻,问燕清道:“京师可出了重大变故?” 燕清头疼道:“可不正是?哪怕此时尚未,也不远矣。” 荀攸遣人送来的急信上,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可对燕清而言,却已足够分析清楚情况了。 想他当初费尽心思,才将豺狼肚腹的董卓赶出了京城,又将仇恨给拉满了,怎么想都能靠自己牵制住董卓这点,来换取长久的太平。 谁知他才离开一月不到,京中两派就斗得昏天黑地,势均力敌下,只能四处寻求外援,这就又将主意,打到在关中一带徘徊不去的董卓身上去了。 这两派人,自然就是以刘辩c何太后为首的皇亲外戚派,跟以太傅袁隗为首的士族大臣派了。 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实力雄厚,又建有扫除奸佞,定鼎朝廷之功,派系中还多是两朝元老,光是张口先帝闭口先帝,就足够把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刘辩给死死地压制住,从容地把实权悉数把握在自己手中。 在对比下,原先耀武扬威c风光一时的外戚,在大将军何进死后,就隐有一蹶不振之势,再被袁家一派暗中排挤c明里打压,哪怕何太后联系娘家人,试图想输送新的何家人进朝为官,也是阻挠重重。 依照常理而言,势颓无人的外戚,光靠个还不够岁数夺政的小皇帝,是难以斗过如日中天的袁家的。 那春风得意c只忙着大肆排除异己的袁家,当然也就不再需要董卓这头不甚听话的野狗,来分一杯羹了。 燕清原想着两害之间取其轻,在他势力微薄的情况下,也没什么选择空间,那比起残虐无道c倒行逆施的董卓,无疑是将朝廷先放在爱惜名声c志在权魁的袁家手里,要来得安全一些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刘辩灵机一动,竟是想起了深得父皇临终前信任的皇甫嵩将军,以及正以一万兵镇守京郊的西凉大族出身的将领盖勋。 在刘辩看来,袁家能这般说一不二,让观望派和硕果仅存的几位保皇派都深感忌惮,凭据的就是彻底掌握住了京中禁军这点。 试问在自己的身家性命c都在握有兵权的袁家的一念之间时,又有哪个臣子,还敢挺身而出,反抗袁氏? 刘辩想定之后,即刻起密诏两封,暗中派快马,分别送去皇甫嵩和盖勋领兵所在的驻地,让他们速速带兵进京。 只是忠心的內侍,多在何进身死的那日,受到十常侍的牵连,被以复仇为借口的袁家给杀了个干净,再新选进宫的,多经过袁家的筛选,嘴又哪儿会严? 负责送诏那人倒还算忠于皇帝,可他底下的小侍,就多被袁家收买过了。 在他前脚出了不久,他们的后脚就迈进了袁府,向太傅袁隗通风报信。 袁绍听完勃然大怒,一番踱来踱去后,就决心要派兵去追砍那送信的,再把诏书毁尸灭迹,上书谴责皇帝一番。 然而他的反应始终慢了些,下令就晚了一步,等他真正派出快马,已根本追不上那诏书了。 待袁隗出宫,听闻此事,就知大事不妙。 皇帝召屯守京外的军队进京,即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来者不善,俨然冲着他们来的 皇甫嵩为人处世颇为低调,同情清流,就难免得罪宦官,就在官场中沉沉浮浮。多年来奉朝廷命令,于数不胜数的南征北讨中所攒下的赫赫战功,就同他那迂腐得厉害的忠诚一样,享有鼎鼎大名。 任谁都不敢小觑皇甫嵩。 袁绍此时的正经官职,还是以督查为主的司隶校尉,并不是个带兵的将职,实际兵权,则多在他弟弟袁术手里。 一想到那心高气傲c本事却不过普通的袁术,即将对上这么个骁勇善战的老将军,这下不光是袁绍,就连袁隗心里,也憷得很。 何况京兵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出头,三万不到,还多是空有装备精良c长得好看c世家出身的花花架子,而没真正见过什么敌血(杀得最多的,恐怕只是不久前遭殃的那些宦官)。 又怎么跟随皇甫嵩征战多年,打得羌人黄巾落花流水的老兵悍将相提并论? 袁家能在多年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动,躲过几次对清流派官员而言是灭顶之灾的党锢之争,靠的就是常人难比的忍耐和谨慎。 皇帝将要拉来善战名将皇甫嵩和五万多精兵的外援,袁家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或是抱有侥幸,而是毫不犹豫地向正筹备着向燕清报仇的董卓,送出了传其进京的诏令。 是想通过拉拢这个同具将才的门生故吏,来借助他的虎狼之师,去镇住催来皇甫嵩的皇帝了。 对董卓而言,上赶着送来个让他长期入驻京师的橄榄枝,他哪儿还会将向燕清寻仇一事放在心上? 当即清兵点将,要带着那十万西凉兵,轰轰烈烈地朝京师去了。 ——于是,随着刘辩这灵机一动,再有袁绍这昏招一出,就将燕清卖力筹谋下,好不容易建起的防护给破除得干干净净了。 厅中并无外人,燕清说话也就没甚么避讳了,连掩饰下都不愿,直截了当地道出了刻薄的评价:“袁家饮鸩止渴,不惜引狼入室;而皇帝自作聪明,非逼狗急跳墙!” 燕清越想越气,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之上:“一帮鼠目寸光的蠢货!” 三人具都噤声不语,其中又以吕布的震惊最多。 跟吕布曾经见过的,燕清在朝廷上舌战群臣时为显得义愤填膺,而刻意夸大的怒意截然不同。 在这一回,燕清可是结结实实地动了真火。 “罢了。” 燕清眉头抽抽,垂眸深吸口气。 ——好疼好疼。 燕清差点没绷住冷漠的表情,悄悄摸地把痛得要命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忍痛继续道:“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说到头来,与其怪他们太为自己打算,还不如怪我算计不周,当日留下这么个大隐患来。” 郭嘉摇头,毫不迟疑道:“主公已然尽力,何错之有?只是嘉有一言,还请主公试听。” 燕清郑重其事地拱手一礼:“先生请讲。” 郭嘉道:“董卓虽有几分将略,却是胸无远谋,于士人眼中,更是粗鄙出身,不堪入目,定不屑与其为伍。” “纵使侥幸得势,也无法长久,主公不必深惮。” 燕清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郭嘉这句预言,不可谓不准。 历史上董卓抓准时机,趁虚而入,险些篡位成功,看着风光无限,十八路诸侯的联合讨伐,都奈何不得他,正是势不可挡。 可真算起来,董卓实际享有这皇帝一般的待遇的日子,也就短短的两年半罢了。 之后死于吕布之手,被鞭尸点灯,满门抄斩,可不就应了郭嘉这话? 不愧是能将活蹦乱跳的孙策,给生生预言死的郭鬼才。 燕清不自觉地瞟了瞟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开始隐隐为常跟郭嘉针尖对麦芒的偶像担心了。 吕布正为一向脾气静若止水c淡然带笑的燕清方才飙出的火气而惊诧,双眼发怔下,也就错过了这淡淡的一瞥。 燕清叹了口气,虚心求教道:“对于此变,不知二位先生,可有良策应对?” 历史进程被彻底扰乱的情况下,燕清半点不认为,自己那点智谋还值得卖弄,更不会妄想胜过流传千古的鬼才和毒士。 “主公急甚么?”郭嘉笑道:“依嘉看,京中那僵持之势,虽持久不了,但不到春天,怕也不会破的。” 燕清愣了一愣,略想了想,心中豁然开朗,试问:“羌?” 郭嘉点头,显然很是满意燕清的一点就通,还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主公明见。” 皇甫嵩加董卓两股人马,共有十余万之众,要将这么庞大的兵势调进京去,怎么说都要耗上少说一月,多则两月的功夫。 秋收过后,就将入冬了,而整个冬季天寒地冻,不宜动兵戈。 常年行军打仗的董卓和皇甫嵩,是不可能不懂的。 那这僵局最早被破的时日,起码得等到来年春天了。 董卓早年听命于朝廷的时候,多次跟随主将皇甫嵩作战,可谓是渊源不浅。 董卓不知在这迂腐得叫人嫌恶,偏偏打仗极厉害的老对手底下吃了多少回亏,对皇甫嵩积怨颇深的同时,也知道他极不好对付。 若正面相迎,董卓注定损失惨重,还不见得能够取胜,而他但凡露出一些颓势,袁家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弃若敝履了。 所以董卓要想赶跑皇甫嵩,最好的办法,就是暗中联合关外羌人,让他们兴兵作乱,迫使皇甫嵩带兵出京,前去镇压。 这么一拖延下来,也是给燕清争取了一些时间。 燕清心里略定,欲要细询,贾诩看在眼里,捋须微笑,忽问道:“请问主公,待京中情势告急,您莫不是要以一州之兵,破那十万西凉兵胁罢?” 燕清目光微动,有所感道:“文和的意思是” “主公居心仁爱,待人宽容,悯百姓疾苦,解君上之愁,淡看名利,是有谦谦君子之姿,而具社稷砥柱之质。”贾诩眼都不眨地狠拍了一通燕清马屁,才淡淡道:“世间难有人及也。” 吕布看在眼里,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佩服之情——别看这厮不声不吭的,不似郭奉孝那般咋咋呼呼,却是真人不露相,这话说得,就是尤其中听。 被毒士这么夸奖,燕清却深感无福消受,勉力一笑:“先生过誉了。” 贾诩微微摇头,轻描淡写道:“现强臣势凌,欺主暗弱,皇纲失统,凶兵汇聚,图谋不轨,此为国家之祸,天下之灾也。岂有只系于主公一人之身,他人却置身事外,坐享其成,还对此指手画脚,骂主公贪功取宠的道理?” “为人臣子,皆当挺身而出,为国效力,扶持王室,拯救黎庶。” 贾诩悠然道:“依诩看,既然陛下并未传召主公进京,您不妨就先留于豫地,静观其变,壮大己身。若董卓确有犯上之心,欲行乱贼之祸,再命我等作檄文一篇,送达诸郡,以大义布告天下,召集各地诸侯,文官将领,并赴国难,共往洛阳,行那讨伐义举。” “如此,既能多些胜算,为时应也未晚。” 郭嘉微微颔首:“此计可行。” 燕清面上淡然,却很是心惊肉跳。 固然可行,可这不正是史上曹操所走的路子么? 所谓的酸枣联盟c十八路诸侯奉诏讨贼,就是场公款吃喝玩乐,各怀鬼胎,互相暗算的大笑话罢了。 不过,不难想象的是,无论是提出此策的贾诩,还是附和此计的郭嘉,都并非是真看好盟军,而是低估了董卓丧心病狂的程度,将那西凉贼子看作跳梁小丑,并未真放在眼里。 他们是想让他通过组建联盟来扩充人脉,若表现出众,即可借此良机从中脱颖而出,名扬天下,引士人慕名来投。 甚至可能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就此铺平一条通往名正言顺的道路。 毕竟事关重大,也不宜立即应下,燕清略作思忖,便道:“兹事体大,容我三思,再做定夺。” 燕清发话,贾诩与郭嘉自是听从。 二人告退后,燕清就往后猛然一躺,长长地叹了口气出来。 吕布却还没走,见状麻溜地就走过来了。 他越挪越近,紧挨着燕清坐下,小声问道:“主公?” “哎,奉先啊。” 燕清原是心事重重,忽然一颗虎愣愣的脑袋就映入眼帘,还有面上难掩关切的神情,心情不由大好,打趣道:“你也有计要献么?” 吕布的眼神,瞬间转为悠远深沉,对此避而不答,只道:“那俩狐狸,忒的狡猾。” 燕清莞尔,吕布又道:“主公真要当那甚么盟主了?” 燕清摇头:“别说联盟还是没影儿的事呢,就算联盟成了,我也做不了盟主。” 吕布大讶:“这是何故?” 燕清淡然道:“我非士族。” 哪怕官位坐到再高,单凭寒族出身这一条,将盟主之位视作香饽饽的那些人——要么世家出身c要么士族门生出身的诸侯,就不可能同意燕清去当。 有他蝴蝶掉了荀爽的司空之位,汝南荀氏就略输一截了,那在世家大族这一块,赫然是袁家独占鳖头,谁也抢不去四世三公的袁家的盟主之位。 况且盟主又有什么好当的? 哪怕贾诩和郭嘉提议时,也肯定没预他去做那背锅侠。 不过跟目前的吕布解释太多,他也不一定能明白。 燕清并不想揠苗助长,就只一脸慈祥地伸出手来,趁机摸了摸吕布那肌肉紧扎的胳膊,语气郑重道:“好好学习,哪天能听明白二位军师的话了,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吕布双目睁大,心砰砰狂跳:“大礼?” 燕清想着这会儿还远在洛阳的貂蝉,微笑道:“嗯,保证合乎你的心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保证合乎自个儿心意? 若是换了旁人这般口出狂言, 吕布当场就要嗤之以鼻了:有时候连老子都折腾不明白自个儿的喜好,你个区区外人就能更明白? 何况这会儿千里马已经有了, 趁手兵器也有方天画戟和百步强弓麒麟弓, 手里头用的都是世间难觅的宝物。 寻常的那些金珠玉石, 对最大的已经得到充分满足的吕布而言, 都渐渐变得懒得去贪了。 往常每打一处胜仗, 吕布都忙不迭地赶在挑选战利品的前头, 这会儿却无师自通了谦让的驭下一道。 不急切争功, 反主动将功劳奖赏分给底下部将,让他们感激涕零之余, 下回也更乐意拼死效力, 浴血奋战。 可如今是燕清以这般笃定的语气开口, 吕布就只觉胸腔里似有一万个鼓吏在造反似的, 片刻都不带停地在敲锣打鼓,吹号擂乐, 直让他激动莫名。 尽管不晓得具体是什么,他的斗志已被彻底激发起来了。 燕清将吕布的反应尽入眼底,不由善意地笑了出声。 神弓宝马,绝世美人, 不都是英雄的标配吗? 在将名为貂蝉的胡萝卜,暗中吊在吕布这头二愣子驴的脑袋前后, 燕清就狡猾地只字不提了。 毕竟在董卓这个心腹大患除掉之前, 他们多的是仗要打, 东征西讨下, 也不是成家立业的好时机。 横竖按照演义所写,‘吕布戏貂蝉’这一桩流传千古的大戏,可是发生在三年之后的,那缓个一年两年,也不担心貂蝉被王允胡乱嫁了。 徒留吕布兴奋了好一阵子,才从抑制不住的心猿意马c目不应暇的天马行空的想象中,拼命平静下来。 其实,吕布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的是——无论主公送的是啥,他恐怕都会喜欢得紧的。 燕清同吕布随意聊了几句,就有人报陈县令求见了。 “快请公台进来。” 燕清精神一振,即刻坐起身,埋头飞快整理了下因方才那一躺而微乱的袍襟。 吕布心里虽掠过一抹失望,却还是极有眼色地挪到燕清身后,将漏出的几缕青丝小心翼翼地拢好,帮着理了理那稍歪了些许的发冠。 就是那因勤练武艺而生了茧子的指腹,宛若无意地屡屡擦过白皙光洁c竟比上好丝绸还柔滑细腻的脖颈。 燕清不做他想,只觉得隐隐发痒的,不由笑着拂了一拂,将那干不来细活的毛躁虎爪拨开,温柔道:“好了,公台非是对仪容万分挑剔之人,奉先也不必太过仔细。” “唔。” 吕布面无表情地应了,再最后弄了弄,就退了开去,识趣道:“陈县令既有话寻主公说,布便先去兵营了。” 燕清这会儿净在琢磨陈宫,并未察觉出吕布话里的那点小暗示,便随意点头:“好,奉先自去忙罢。” 吕布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转身才走了几步,就又回头,向正凝神细思的燕清道:“主公,关于那书单子” “那简单,你——”燕清不假思索之下,就差点叫吕布去找郭嘉要单子了。 好在话到嘴边,被他及时反应过来,给咽了回去,临时改口道:“晚膳后,来书房寻我即可。” 燕清打算就在孙权劝学吕蒙时排的书单上,再按照吕布的个人喜好,加点趣味读物,也好刺激下学习的积极性。 比如一些艳而不俗的小黄书? 自认还是挺善解人意的燕清浑然不知,光那惹人遐想万千的诱饵就已足够了,根本不必再多加筹码。 “喏!” 吕布听到主公让他在晚膳后再去一趟,嘴角就不知不觉地往后一咧,这回是真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不久,陈宫后脚就迈了进来。 燕清掀了掀眼帘,唇角微微一扬,笑道:“公台,请坐。” 陈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方才落座:“宫冒昧来扰,实是因有要务需询,还望燕司空莫怪。” “哪怕不为公务,只要是公台有话想同我说,那岂有不见之理?” 燕清存了要勾搭对方上贼船的心思,态度自然是一等一的和蔼可亲。 即使陈宫不主动上门求见,他也会寻由头召对方过来,哪怕看星星看月亮,说人生谈理想,他也是要尽快将这不可多得的智士搞定,真正纳入麾下。 只要带走陈宫,这中牟县,对燕清而言就不再具有逗留的意义了。 燕清笑眯眯地打了个手势,示意陈宫坐近一些,温柔道:“愿闻其详。” 陈宫微微一愣,还是依言照做了。 在几句例行的客套问候后,陈宫很快切入了他最关心的正题:“关于那数万黄巾降卒,不知燕司空预备作何安排?” 刘辟同副将具都身死,除战死的一成外,有近八成都当场投降,成了俘虏。 而在那四万士卒当中,真正能充当战斗力的青壮,不过两万出头,剩下两万皆是随军家眷和老弱运夫。 那一万多生力军,分别被吕布c张辽c高顺和贾诩这四个有军职的将领给瓜分了,可剩下那两万多人的生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陈宫头上。 光是安顿突然多出的这一大帮人的吃住,就足够陈宫感到焦头烂额的了。 别说他在面临黄巾军来势汹汹的进攻时,无奈之下只有下了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坚壁清野的命令,以至于距收获只有一月之期的田里庄稼,大半被付之一炬哪怕粮食完好无损,也供不起忽然多出的这么些张嘴。 看着库里所剩无几的存粮,陈宫无法,只有来向燕清求助。 燕清不疾不徐道:“我军中正是缺人的时候,凡是战力,皆需纳用。” 陈宫尚有三千多郡兵,只要不再是动堪数万的黄巾来袭,他都不惧,闻言点头道:“这是自然。” 燕清稳稳道:“至于那些家眷,去留就随他们自己了。” “若肯随我去谯上任,来年春天,我自会分给他们耕种的土地;若要留在这里,我会赠予他们足够过冬的粮食,待开春了,他们自做定夺。” 陈宫微讶,面上不由多了几分困惑和慎重,慢慢道:“不知燕司空,现有粮食几许?” 观燕清军中兵少粮也少的困境,实在不像能一下掏出够数万人过冬的米粮的阔绰。 燕清坦然笑道:“实不相瞒,在我走马上任前,朝廷只发放了够一千军士一月多的口粮,距彻底告罄还有两三日罢。” 陈宫:“” 若不是燕清风度斐然,气若兰仙,他几乎要怀疑对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存心戏耍了。 燕清乐得眉眼弯弯,伸出手来,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脸色微黑的陈宫的背说:“公台啊公台,你也莫气,只因你出此问,我又不愿欺瞒,方才实话实说罢了。” “皇粮虽少,我尚有妙法一招,可解此忧。” 陈宫嘴角抽抽,只面上不显:“还请燕司空不吝赐教。” 燕清笑道:“清虽不才,却愿向天一借,以慰生灵之望,解此乏粮之困。” 陈宫:“向天借粮?” 之前还只是有耍弄玩笑之嫌,这言一出,就几乎能被肯定是信口开河了。 要不是在宴席之上,及其前后,燕清都给陈宫留下了绝佳的印象,陈宫早已枉顾对方是自己顶头上司一事,怒得拂袖而去了。 燕清莞尔:“此时多说无益,公台定也不信罢?只望你稍安勿躁,明日辰时,聚民于府前长巷即可。” 陈宫淡淡一笑,并不反驳,只默默应了,却显是不信居多。 关于其他那几桩要务,陈宫都暂没了同燕清商议的心思,只客客气气地饮了半杯茶,就起身告退了。 燕清也不留,笑着目送他离开后,就去了书房。 “哟。” 翘腿坐在胡椅上的郭嘉,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听出了燕清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只随便招呼一声,就继续埋首案卷了。 燕清四下一看,不见旁人,不由好奇:“文和呢?” 郭嘉懒洋洋道:“他啊?兵营去了。” 燕清嗯了一声,忽问道:“要不也让你领个军师将军?” 军师祭酒跟军师将军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个纯文职的参谋幕僚,后者则在参谋的基础上,领一定军权。 郭嘉敬谢不敏:“承蒙厚爱,然恨分身乏术,恐会力有不逮啊!” 燕清也不舍得将太多劳务压在他身上,见他推辞,就不勉强了,笑道:“你在写甚么?” 郭嘉先不说话,将最后几段一气呵成,将信纸举起晾晾,又亲自点了个香炉在边上熏着,方道:“主公不如猜猜看?” 燕清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道:“无由这般讲究,该不会是写给哪位姑娘的情信罢?” “知我者,主公也。”郭嘉跟着坏笑:“可不正是荀家的文若小娘子?” 燕清不禁轻咳一声,不敢拿君子说笑,只道:“你莫不是想要请他来此,助我一臂之力罢?怕是不成。” 郭嘉挑眉,不以为然道:“有何成不得的?” 或许是因为荀彧在史上获得的评价太过完美的缘故,燕清虽对他的才干一向垂涎,却在潜意识里,总习惯了将对方视作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 在洛阳时,纵有地利之便,也只敢写写信去撩上一撩;受命外派时,据名声之利,也不愿拿颍川安危做筹码,去迫请对方出山;现京中大乱,荀家态度不明,燕清就更不会轻举妄动,省得惹对方生厌了。 倒是跟表面看着憨厚迟钝,实际蔫坏的荀攸颇为投缘,多有书信来往,有情深日密之趋。 燕清略想了想,解释道:“文若忠骨铮铮,素来怀有拳拳报国之心,现京师动荡,陛下身边,显是正缺他那般胆志超群c具国士之风的俊杰,他又岂会轻易离开呢?” 郭嘉嘴角抽抽,却是答得理所当然:“文若非是愚忠,岂会分不清局势?他在京师,人微言轻,也于局势无补。” 见燕清还要再说,郭嘉将那晒好的信慢条斯理地用火漆封好,往他身上啪地一拍,说道:“重光为嘉所择之主,切莫妄自菲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抓虫) 心不在焉地用过晚膳, 吕布十分积极地先回房一趟,将一身从兵营里惹出的臭汗冲得干干净净, 换了身好看的新衣袍, 才依言去书房见燕清。 不想燕清并没在书房里头, 而是屏退了左右, 独自伫立在廊前檐下。 “奉先来了?” 燕清正闭目沉思, 却也不难分辨出吕布的脚步声, 便睁了开眼, 笑着招呼道:“书单已好了,就在桌上, 你自取即可。” “喔。”吕布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 先老实进房, 将那墨痕早干的薄纸揣进怀里, 复出了门,方将脑袋凑近燕清, 小声问道:“主公不高兴了?” 这问题,实在是既直白又可爱,充斥着吕布的性格特色。 燕清莞尔道:“非也,不过有些主意, 暂还拿不定罢了,方在这躲懒偷闲一番。” 燕清说得轻描淡写, 吕布却奇异地能感觉得出, 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儿。 他不乐意就此离开, 默默地呷了呷嘴, 心里琢磨开了去。 就在这时,吕布的眼角余光瞥到夜空高悬的那轮溜圆明月,心中灵光一闪,不由问道:“主公极少得空,不若对酒赏月去?” 燕清可有可无地弯了弯唇角:“奉先欲去哪赏?后院?还是就在这?” 吕布嘿嘿一笑:“后院挨林子近,瞧不仔细,不若择一高处。” 燕清瞬间明了他的意思,好笑道:“赏月原是桩风雅趣事,若还得借助木梯攀爬,不免太损斯文风度。” 吕布傲然道:“不过这点高度,何须借助甚么梯子?” 话音刚落,吕布就毫不犹豫地俯身下来,简单道句‘得罪了’,就以那铁钳一般的有力双掌,将那瘦削纤细的腰身环住。 不等燕清谢拒,吕布稍稍往上一托一举,脸不红气不喘地,就将燕清这个身长足有八尺的男子高举过头,轻松送上了屋顶。 “奉先!” 不想吕布雷厉风行,说做就做,燕清被结实地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按住底下瓦片,生怕滑落下去。 而吕布不经意间展现出的力气之大,也实在让他感到震惊。 燕清很清楚,自己虽是偏瘦的身形,骨架却是摆在那的,分量再轻也有限度。 可在吕布刚刚,却轻飘飘地就将他高高抱起,仿佛跟提只兔子在手里没什么两样。 吕布却没立刻上来,而是一手攀在上头,防止燕清真掉下去,人还在下面跟受到惊吓冲来的侍卫嘀嘀咕咕,具体说了什么,燕清也听不清楚。 过了一小会儿,吕布才虎憨憨地笑着,嘴里滑稽地叼着两只小瓷杯,先将脑袋一探,然后单臂倏然一撑 这一番动作,可谓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燕清刚瞅到吕布探了半个头上来,就听得嘎吱几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响动,然后这身形矫健灵敏的大老虎,一晃眼翻了上来。 燕清还一眼就能看到,在吕布那特意空出的另一臂里,正环着一坛尚未开封的酒。 “主公,这儿看得清楚仔细罢?” 吕布含糊不清地问了句后,才想起要将叼在嘴里的杯子取下来,又殷勤地用干净的袍角擦了擦唾沫沾到的地方,才认真地开始倒酒。 燕清忽问道:“奉先以往就是这般赏月的?” 月白风清,登高望远。 虽不比在现代高厦里俯瞰万家灯火的壮阔,却的确是让人心境开阔的新鲜体验。 吕布满面春风,毫不迟疑地回道:“可不是?老家还在那会儿,布便常常领七八个弟兄,背上几坛从自家爹娘地窖里偷来的好酒,一块儿翻到城里最高的阁楼顶上。跟猴儿似灵活的,就能上来一块儿喝得大醉伶仃,而笨手笨脚,半天上不来的,就只能在底下眼巴巴地看着” 吕布说得兴致勃勃,燕清面上的笑意,却在无形中淡了几分。 是了,早在十二年前,吕布的家乡五原郡,就因汉军大败,而同其他并州西北部的汉地一起沦陷于鲜卑c匈奴部落之手。 中原一直混战不断,根本无人还有闲暇去顾边境得失,以至于在汉末就被丢失的这些边州之地,后来也未被真正意义上地收复回去。 等到了明朝,修理长城时甚至改为以雁门郡为边境,而不再沿着汉代长城的朔方c云中(张杨老家)和五原了。 那些郡县,也就被彻底放弃,归为关外之地。 吕布从投效到丁原麾下起,就再没回去过家乡,也是没法回去。 联想到不久后四分五裂c生灵涂炭的中原大地,燕清原是烦忧居多的心境,就不由多了几分沉重的痛楚。 他最初做谋划时,其实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帮这摇摇欲坠的大汉朝避开大的灾厄,自己再能偏安一隅,护住治下百姓周全,保护住心爱的偶像和乐太平一生。 待去到洛阳,发现在位者不谋其职,皇帝也只顾自己安危后,燕清能做的不过是独善其身,远离限制他发挥的洛阳这个是非之地。 再尽己之能去保黎民百姓,只要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他认为,自己是既没有匡扶汉室,使枯木回生的远大志向,也没有逐鹿中原,争霸天下的野心的。 结果赶跑的董卓被袁家给再度召进了京,不但让燕清的费心算计和一番努力化为乌有,也让他那点苟全于乱世之中,尽力布施行善的想法,一同化作泡影了。 他哪怕官至司空,看着风光辉煌,可被贬谪罢黜,也只是皇帝一句话的功夫。 到时候,即使底下有雄师数十万,只要一顶‘名不正言不顺’的帽子扣上来,强逼他上交了去,他就不能抵抗。 可皇帝本身,还不就主要被世家大族出身的权臣c专横跋扈的外戚这两派人给轮番操纵着? 以前是何进,现在是袁隗。 燕清虽然担心自己会否担不起这天大的责任,但也半点不愿将自己的心血,任由别人肆意糟蹋。 更不放心将天下,交到一群对百姓死活漠不关心c只关心自己和家族利益的人们的手里。 可这么一来,他就必须得站到无人能轻易撼动的高位去了。。 燕清刚有所察觉,还在踌躇不决的时候,郭嘉和贾诩就步步紧逼,为他制定了“发檄文,召盟军,共伐恶,好拔得头筹,归拢人心”的策谋规划。 既是试探,也是暗迫。 主择臣,臣亦择主。 燕清要是胸无大志,甘于平庸自保,不能让他们一展身手,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的话,那哪怕是再深厚的交情,话说得再漂亮,也不会阻止他们寻机弃他而去。 郭嘉承诺为燕清物色人才,举荐俊杰,却一直没将名单交上,只给荀彧去了书信,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贾诩更是你不问他不答,始终在观望审视。 ——他们还在耐心等待,看他志向究竟去到哪一步,值不值得他们追随。 吕布对燕清的心事重重一无所觉,兀自兴致勃勃道:“主公,不如也饮一杯?” 燕清被打断了思绪,也不恼,只摇了摇头,将吕布端到跟前的酒杯轻轻一推。 吕布讪笑:“只小酌几口” 吕布话才刚起了个头,双眼骤然瞪大,见燕清变戏法似地,无比神奇地从分明只得清风的广袖中,取了个上贴了张写得怪模怪样的‘酒’字红纸c乌沉沉的酒坛出来:“喝这个。” 竟有仙酒喝! 吕布毫无疑心,只高兴地接了过来,刚一解开封口,那浓郁香醇的酒味蜂拥而出,顿时将他冲得七晕八素。 “好香!” 吕布情不自禁地喝了一声,将刚还珍惜地端着的小酒坛里的酒液随意一泼,忙不迭地换了这酒进去,然后仰颈高举,一饮而尽。 “果然好酒!” 吕布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一下嘴,给自己重新满上之后,也不忘要给燕清倒满。 “你喝罢,我会自己来。” 燕清不似吕布这么大酒瘾,见状只笑着摇了摇头,将半满的酒盏凑到唇边,慢慢地试着地小抿一口。 的确不错。 燕清从未认真品尝过这种以卡牌“酒”所化的酒,以前也只匆匆用过一次,就稍含久了一些。 然而不等他好好咽下,就见一条细瘦白皙的胳膊颤颤巍巍地探了上来。 它死死地抓住了檐边,旋即是气若游丝地一道声:“酒~~~~~啊~~~~~” 酒香随风飘去,勾来酒鬼馋虫。 “噗——!” 燕清猝不及防下,竟是将那小口酒液给全喷回了酒盏之中,还剧烈地呛咳起来。 吕布吓得赶快将酒杯放下,一边忙着给燕清拍背顺气,一边冲那艰难从梯子上爬上来的郭嘉怒吼:“郭奉孝!看你搞什么鬼,竟害得主公这般!” 看到燕清咳得脸色发红,很是辛苦,吕布心疼得几近目呲欲裂,差点没憋住一脚猛蹬过去,将那罪魁祸首踹翻。 郭嘉没人帮忙,自己瞎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爬上屋顶。他挪到燕清身边坐下,将那酒坛麻利地搂到自己怀里,才慢悠悠道:“吕将军啊吕将军,主公不过稍呛上一下,本无大碍,要再挨粗人莽夫几下没轻没重的拍抚,怕才会有性命之虞。” 吕布闻言一顿,愕然住手。 燕清这才从那大力神掌的无数连击下逃了出来,哭笑不得地按住胸口,尽力委婉道:“奉先实属一片好心,只那劲道,的确太大了些。” 吕布讪讪道:“实在对不住。” 别说吕布是关心则乱,非是故意,要换了是别的什么,只要影响不坏,又肯老实道歉,燕清都不会忍心多加责怪的。 闻言,燕清只莞尔,提醒道:“无事。你再不回神,那酒就要被奉孝独享去了。” 吕布一激灵,扭头一看,可不就见到郭嘉喜滋滋地就着燕清的杯子,用暴殄天物的灌水一样的喝法,一杯又一杯地饮着那仙酒? “好你个郭奉孝!” 吕布瞪大虎目,骤然一个饿虎擒羊,就要将酒坛给抢回过来。 要换做一般人,早被吕布这气势如虹被唬住了,偏偏郭嘉半点不怕,还一个回身,给死死护住。 吕布投鼠忌器,又怕真伤了这嫩豆腐似的孱弱文士,也不敢真有什么大动作。 燕清静静地看着他俩打闹一会儿,悄然下定了决心。 他禁不住笑了起来,抚掌道:“好了,与其抢剩下的那半,怎不干脆寻我再要一坛?” 两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灼热。 燕清微微一笑,纹鹤白袖一挥,只听屋瓦‘嚓’一声细响,金光一掠,就多了一坛一模一样的酒,安然立于上头。 他向吕布略递了个安抚性的眼色,后者就默然撤回了伸到半途的毛茸茸的虎掌。 燕清亲手将这酒坛放到蠢蠢欲动的郭嘉跟前,笑道:“先谢奉孝。你那后发制人的良策,我便笑纳了。” 郭嘉微愣,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搂入怀中,口中只道:“光这一坛就想打发我?起码来个十坛才够!” 对这得寸进尺,燕清只冷笑一声:“奉孝若将这一辈子卖予我了,十坛之数,倒还能考虑考虑。” 不待郭嘉反驳,酒意有些上头的吕布,就急嚷嚷地插话了:“何必花那么多坛买他?要换了我,两坛就卖!” 郭嘉满头黑线。 ——哪儿来的二愣子,乱坏行情? 燕清忍笑不语。 ——这么可爱的大宝贝,别说只要两坛,一万坛都非买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托昏聩无能的桓灵二帝的福, 天下战乱四起,污吏横行, 底下百姓常常连饭都吃不上, 更别提追求什么消遣了。 唯一能称得上毫无门槛的娱乐活动, 也就是啸歌。 在今晚之前, 燕清怎么都不会想到, 平日水火不容的郭嘉和吕布, 在几碗黄汤下肚后, 会能勾肩搭背,惊人合拍。 吕布喝得脑袋发晕, 被凉风一吹, 也没见清醒几分, 而是倏然站了起来。 燕清吓一跳, 下意识地紧紧拽住他袍角:“别摔了!” 攥是攥住了,可就吕布这吨位, 真往下滚,燕清怎么也不认为自己能拉住的。 好在吕布虽生得极长大,身为武将,下盘不是一般的稳, 哪怕脑子里一片混沌,咕哝时颠三倒四, 站在这倾斜微滑的屋瓦上, 也是如履平地的稳。 燕清蹙眉打量他片刻, 见的确没事, 才将手放开。 吕布对此一无所觉,背脊挺直,神情肃穆,面朝虚渺夜空,骤然吸气,忘情张嘴道:“撒咿呀啦哦耶——” 站得高,传得远。 这注定将成为惊天动地c穿云裂石c响彻云霄的一啸! 是衔远山,吞长江的磅礴气势,直使波澜万千,樯倾楫摧! 燕清猝不及防下,直被震得脑子嗡嗡一片,眼冒金星,险些口吐白沫。 郭嘉却一脸如痴如醉,甚至大声叫了句好,积极以口哨声相和。 吕布唱着唱着,也不再面向外头,而是开始踩着乱糟糟的拍子,绕着燕清打转。 这一啸一伴奏,配合可谓亲密无间,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何止是扰人清梦,就像猛然砸下一道道霹雳巨雷,莫说害得这院子里的兵士闹哄哄地冲了出来,就连半座城的倒霉百姓,怕都被活活震醒来了。 饶是燕清在对吕布时,总有极重的粉丝滤镜,在听这现场表演时,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这歌声当得起‘好听’两字。 要说吕布自身的嗓音条件,是浑厚低沉,带着成熟的沙哑的,在战场上亦能转为嘹亮,不可谓不好。 但当郭嘉的口哨,与吕布那全由方言构成的歌声都全不在调上,甚至跑也没跑到一起时,就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鬼哭狼嚎了。 燕清深吸口气,不待他想好怎么收拾这残局,就听得穿着寝服的张辽重进院来,在底下冲兀自手舞足蹈,发疯狂啸的吕布大吼道:“吕奉先!你他娘的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唱啥情歌!” 燕清:“” 吕布对着他唱的怪腔怪调,竟是家乡情歌? 原唱得激情澎湃,陶醉自如的吕布,骤然住口。 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酒嗝后,才吧唧着嘴,歪着脑袋打量在底下叫嚣的那豆丁。 好半晌才分辨出来那是何人,吕布嗤笑一声:“张小毛头,唤你爹作甚?” 张辽气得面色通红,欲要回骂,就见吕布施施然地一屁股就要用力坐下,谁知哗啦卡啦一阵乱响,一阵灰烟同碎瓦一通飞溅,噼里啪啦混作一团。 待烟散了,屋顶上就只剩无奈捂额的燕清一人,而他边上却是老大一个窟窿,另两人不翼而飞了。 燕清还真没想到,这卡牌化成的酒,除小幅度增加力气外,还能让屁股的坐力也有大幅增强。 张辽:“” 这咋回事儿? ——这场饮酒赏月会,最后就以醉醺醺的吕布在一不小心之下,用铁臀蹲坐穿屋顶,而被迫告终。 还连累了闪得不够快的郭嘉,二人携手并肩,齐齐从那大窟窿掉下去了。 燕清一脸哭笑不得,听着下面兵荒马乱,赶紧沿着郭嘉留在那的梯子下来。 就看到一片残砖碎瓦中,满身尘土的两人还没醒来,倒也不闹了,兀自呼呼大睡,身上倒没什么伤。 张辽也冲上楼来了,看到一片狼藉,也是目瞪口呆,却头一个问燕清道:“主公您可有受伤?” “他俩都没事,我还能出事么?”燕清笑道:“将他俩带下去,搓个澡。” 想了想,燕清又道:“既然这般相亲相爱,就把他们放在同一张床上去睡得了。” 张辽乐见吕布挨整,立即从命。 经这么一闹,燕清也疲困了,好笑地摇了摇头,自行回房歇下。 翌日清晨,吕布自动醒来,只觉头痛欲裂。 他痛苦地低吟一声,捂着前额,另一手就要撑坐起来,结果却不慎摸到一具不甚柔软的男性躯体。 啥?! 吕布抑制不住地浑身一凛,下意识想到董老胖子那只油腻腻的手,登时汗毛倒竖,脸色也变得极为恐怖。 待看清只是睡得口水横流,不省人事的郭嘉后,这口气才徐徐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窜而离的嫌弃。 定是张文远那小王八蛋干的好事! 吕布将被子扔到郭嘉脸上,再嗅了嗅身上残余的淡淡酒臭,一边沉着脸往身上套干净衣服,一边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给张辽个惨痛的教训。 说来也巧,他刚一换好,眼角余光就瞥见张辽从窗外匆匆路过。 “兔崽子休走!” 吕布双眼倏然发光,爆喝一声,拔腿就要去追。 下一刻却就面朝下,猛然扑倒在地。 ——上衣穿好了,长裤却忘了提上。 倒是张辽听到动静,一头雾水地叩门进来,就看到吕布这副脸着地的蠢样,愣是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怎么回事?进贼了?” 吕布默然不语地站起身来,草草抹了把脸上的灰,没看到有流鼻血,又见张辽竟自投罗网,哪有放过的道理。 当场双眼一红,口中大喝一声,一个饿虎擒羊,将张辽按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暴揍了一顿。 张辽好心来看情况,却平白无故挨了顿揍,气得够呛:“你个吕奉先,昨晚是吃了疯药,还是着了邪魔,昨晚乱撒酒疯还不够,到今个儿一大早还没完了是吧!” 吕布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笑道:“臭小子,把我跟那鬼狐狸安排到一张榻上,倒敢有理了!” 张辽气极反笑:“怪我做甚!那可是主公的命令!” 吕布断然不信:“休得蒙我,主公岂会干这等事!” 张辽双目喷火:“我难道还敢假借主公名义不成!猪脑子!你自个儿在昨晚干了啥好事儿还不清楚?!” 将主公抱到那么危险的屋顶上不说,还啸那如同魔音的情歌,最后还将屋顶给坐穿了! 吕布观张辽神情忿忿,不似诈他,面色顿时一阵纠结。 可他苦思冥想,也想不起昨晚醉酒后干了啥了。 难不成真干了坏事,惹怒了主公,才让主公生了要教训他的心思,下了这怪里怪气的命令? 他心里斟酌不定,不安得很,面上却装得更凶,蛮不讲理道:“好哇,敢骂老子是猪脑子,那就把你打得猪狗不如!” 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张辽按着又揍了一顿,对方才算是老实了。 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张辽也不回骂,只忍气吞声,试图讲道理说:“休要老子老子的,我与你同级,还是同僚,顶多小你几岁,凭什么老——” 吕布身上也被张辽反击得多处挂彩,嘴角青紫,一张俊脸显得很是滑稽。 却还是得意洋洋地打断了张辽的陈述:“废话,就凭主公更喜欢我!” 张辽嘴角抽抽,暗骂:这厮皮糙肉厚,又以脸皮尤甚。 张辽努力维持心平气和:“你老乱发脾气乱打人,回头主公看了,定要再罚你一回。” 这话正戳中吕布软肋,恰恰踩了他最担心的地方。 吕布眯了眯眼,目光微妙地偏了一偏,不屑道:“怎就叫打你了,你当你自个儿是大姑娘,不过切磋一下,还摸不得碰不得了?” 张辽看出他色厉内茬,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吕布从他身上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一身细皮嫩肉,军营里就你娇贵。回头去厨房拿颗热鸡蛋敷敷,省得累主公操心。” 撇得一干二净,直叫张辽翻个白眼:“不消你说风凉话,我也会去。” 他从不是爱告黑状的,况且平日里切磋比试,打得比这更狠的都有,这点皮肉伤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这错怪了自己还死撑着不肯道歉,又心虚怕被主公讨厌的臭脾气,整个军营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张辽脸色发黑地将被打脏打乱的衣袍理好,吕布悄咪咪地看着,忽漫不经心道:“急急忙忙的,赶着去哪儿?” 张辽没好气道:“城里快没粮了。” 吕布紧盯着他,省得他糊弄自己:“那又如何?” 张辽:“据说主公要变点粮食出来,就让陈县令将百姓们都聚集在官府前,我也想赶去看看。” 变粮食? 吕布面色古怪。 听着匪夷所思,惹人发笑,可想起自家主公那神异本事,笑就被生生憋了回去,成了似哭似笑的诡异脸色。 叫张辽看得头皮发麻,眼皮直跳,不由问道:“你又抽哪门子风?” 吕布一拍脑门,心想都怪那臭狐狸,哄他乱喝酒,才害他差点误了这档子大事。 似乎还激怒了主公,才连这等大事都不喊他在身边当个护卫了。 吕布心情一坏,还是飞快收拾好了状态,催道:“还不快去?我也得去瞧瞧。” 顺手提起张辽后领,健步如飞地直往外冲。 张辽好好一个七尺多的军汉,愣是跟老鹰爪下的鸡崽子似的,被吕布给轻松提起,直目光呆滞地被带出十几步后,才如梦初醒,怒道:“放我下来!” 吕布置若罔闻。 张辽大怒:“你跑错方向了!二傻子!” 吕布云淡风轻:“哦,不早说。” 猛然刹住脚,将张辽一放,轻飘飘地摊手道:“那你带路”。 张辽怒瞪一眼,也没空同他多计较了,大步流星地朝北侧府门行去。 吕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面无表情下,却是满腹愁肠。 然而经那么一耽搁,就已错过最重要的一幕了。 此时此刻的燕清,已站在高台之上,身后左右,分别立着陈宫c贾诩和高顺。 往下看去,是黑压压的万头攒动。 燕清当风而立,身着以金丝绣有云纹的雪白长袍,着碧玉履,手持鹤羽扇,以纶巾束发,乌瀑间雪。 每有清风徐来,便微微荡起几分衣袂,更显飘逸出尘,翩翩无浊,仿佛下一刻就将羽化登仙而去。 燕清眼睑微敛,眸底平静无波,淡然注视着孤单燃着的那株香。 能不靠强行号令就聚来这么多人,也不知是陈宫身为县令极得民心,还是他这初来乍到的州牧略得名望。 在香燃尽的那一刹,燕清止住乱跑的思绪,略略抬眼,迎向底下那一双双充斥着希冀,渴盼的眼睛,静静道:“时辰到了。” 声音不大,可此话一出,却似热水浇入了沸油,让本只是窃窃私议的人群,瞬间炸了开锅,眼神也愈发炽热。 高顺皱起眉头,以眼神向燕清请示一下,得了许可,才前迈几步。 只见这五官刚毅c肤色黝黑的军汉,负手而立,倏然爆喝道:“不准交头接耳!” 久经战场的杀伐之气也在那一瞬爆发出来,顿时让所有细碎话语都消失了。 燕清莞尔一笑,心忖不愧是无坚不摧的陷阵营营长,手里动作却半点不慢。 只见他稍俯了俯身,在那事先备下的案桌上取了狼毫笔,在尖尖上饱蘸墨汁,薄唇微抿,就于一方纯白布帛上如行云流水般,书下数行。 贾诩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看,陈宫则一眨不眨地望着,心中疑窦丛生。 那几行字他能看清楚,字体也极潇洒好看,却看不懂写的是甚么。 还真是天书不成? 燕清不言不语,写完之后,就将那布帛弃入火盆之中,紧接着微退一步,从容避开一跃而起的炽焰。 再以左手持那鹤羽扇,向虚空优雅一挥—— “请天赐,五谷丰登!” 燕清朗声清喝,目光明冽。 刹那间,袖中所沉眠不动的卡牌“五谷丰登”,也随号发动! 于是在下一刻,众皆惊见,忽悠万丈灿烂金光凭空出现,缓缓绕那白衣谪仙而起。 又随那烟雾升腾,淡金色眨眼就铺满一方晴碧天色,就在底下喧哗攀至最高点时,那准备就绪的金芒也豁然一散,释作淅淅沥沥的金色璀璨雨滴! 瑰美暇丽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奇幻美景,却非是虚妄,当那雨滴切切实实地落入掌心,坠于地面,洒落衣裳 实实在在地捧着它的人们,才睁大了眼,看清这竟是一颗颗饱满丰硕的金色稻谷! “仙人,是仙人呀!” 众人齐声大喊,禁不住泪流满面,在那化身雨雾飘然洒落时间还未停歇的金色稻谷之中,发自内心地纷纷磕头跪拜。 燕清微微一笑,谦道:“莫要谢我。汝等只消真心向善,尊法守纪,天定有情。” 说完,他并无意留下继续受这虔诚叩拜,而是在这场‘骤雨’停下之前,就挥一挥衣袖,悠然回府了。 ——不知是不是一次性受到卡牌影响的人太多的缘故,他只觉浑身疲惫不堪,尤其腿虚软得很,难以久站。 为免失态,还是快些回府为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在这中牟城中, 恰有一位名不经传的丹青画手,有幸见证了这仙道玄妙, 便苦思十载以落笔, 倾毕生之心血, 终绘得数幅惹来后人无数遐想的仙人布谷图。 焚香袅袅, 白烟淡淡。 有那人白衣胜雪, 面如冠玉, 身姿优雅绰约, 眉目精雕细琢,怀超脱凡俗之气, 具傲霜赛雪之骨, 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只见他徐摇羽扇, 垂眸写就书信焚祭, 朗声清颂,轻轻拂袖, 即可上达天听,一道璀璨金光腾腾升起,至顶后就如开天辟地一般,瞬间直照下来。 隐隐约约地一声响动, 金光万千缕绽放开来,引导着一颗颗凭空而生的熟稻, 徐徐从天而降。 谷穗晶亮饱满, 于空中亲密交织, 化作无边无际的绵密金雨, 顺风缓缓微荡。 蒙此恩惠者,多是如痴如醉,敬畏虔诚。 不过少顷,忽闻有清越悠啼遥来,音色明悦相和,深远沁脾。 展眼望去,竟是数百成千的群鸟于飞,差池泄羽有斑斓之色,颉之颃之,对那仙谷争相啄食。 喈喈啭欢似八音之奏,如心向那天授神予支人,方自四面八方纷纷来朝,和鸣之下,就如传说中那凤栖梧桐c百鸟朝凤的瑰瑕美景。 “燕公之能,为上天所授,常人不可及也!” 离得最近的高顺,一张黝黑的脸也微微发红,满是与有荣焉,激动地将胸膛越挺越高,末了着实难以抑制,悍然吼出这么一句! 拜服在地的百姓听得此声,霎时间热血沸腾,也跟着齐声大喊——“是为上天所授!” 一片此起彼伏的高呼中,贾诩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眉头微蹙,凝神注视着这场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来的金色谷雨。 陈宫无疑是最感震惊的一个,他的面上,是彻头彻尾的一片空白。 他呆愕地杵着,任那不断飘落的金穗将他一点一点地覆盖。 脑袋似被巨锤轰过,心中油然生出种不可与之为敌的念头。 若非亲眼目睹,陈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竟会真发生天降熟稻这等不可思议的仙迹的。 昨日他只因燕司空的轻描淡写而暗恼不已,哪里会想到,世间真不止有黄巾的妖术弄人c靠装神弄鬼以收人心,还存在着这等夺天地造化之法c鬼神不测之术! 难怪对他不加掩饰的狐疑之色,燕司空只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他彼时于燕司空眼中,可不正是那坐井观天的蠢蛙,不知鸿鹄眼中天地广阔的燕雀。 陈宫微露怅然,紧紧握着一把麦穗,胸中激荡万分,久久难以平复。 再无意中看向正对着的贾诩时,对方面上的淡定从容,冷静审看,就多了几分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气息。 燕清因越发感到力竭,为免露出破绽,悠然撑起事前备好的油墨纸伞,顶着金色谷雨,慢步离开。 而在人们看来,那袍裾翩飞的飘逸,却正应了羽化成仙的雪翼。 等吕布急匆匆地跟着张辽,绕过几条无人街道(人都聚台子附近去了),映入眼帘的,已是静谧飘落的漫天金雨。 “这是——” 吕布睁大双眼,意识到自己已经来迟了。 赤兔正被那不断飘落的稻穗,给惹得鼻子痒痒,使劲儿打着喷嚏c以至于双眼都泪汪汪了,下一刻就被吕布给毫不犹豫地丢给了亲兵。 吕布仗着个高力大,急切扒开涕泗横流,零七八糟跪了一地的百姓,往前面奋力冲去。 换做平时,凡是被他那锐利目光的人,都会心中凛凛,忍不住退避开来,可今日皆都沉浸在目睹‘五谷丰登’的狂热当中,连吕布的那些杀伐之气,都不管用了。 吕布花了比平时要多上几倍的力气,才在人们欢喜的泣声中挤开重重障碍,赶到高台。 可那上头已是空空如也,空留金光缕缕,余香淡淡,并不见燕清踪迹。 他折腾这么一会儿,就只挨了一顿货真价实的谷雨的淋,落得满身满头都是毛茸茸的稻穗。 “主公在哪里!!!” 吕布随手将满脑袋的谷子一拨,急急嚷着,满头大汗地到处找人。 张辽怕他着急过头就对百姓抡刀动武,惹出是非,刚就追在后头,这会儿正捧了一把金雨细看,分辨出里头可不只是熟悉的稻,待包裹它们的金光淡去后,就显出红黑褐的其他几色来了。 另几种,分别为黍c稷c麦和菽,刚巧凑成五谷。 张辽深吸口气,强忍着将披风解下狂装的冲动,只将手里这一小把给揣进随身小布兜里,见状摇头:“去问贾军师,不比在这瞎晃悠强上些许?” 吕布一听觉得有理,立马调头,要寻那贾诩去了。 他心中总隐约觉得不妥,便心急如焚地钻来找去,不知耽误了多久,才终于找到被亲兵背着往府里赶的燕清。 彼时燕清终究没能撑到回府,就在半途彻底昏睡过去。 哪怕被焦急大吼的吕布接到怀里紧紧抱着,一路狂奔回府,求医问药,也只继续无知无觉地熟睡。 就更不不可能知晓,外界的变化了。 倒是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急匆匆地下了一道命令:今日一过,全军拔营,速往谯上任。 粮草之困一解,也不该再在此地逗留了。 这场细雨渐渐转缓,天空恢复晴朗明澈。 可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的五谷,却并未随那玄妙仙迹消失。 在城中百姓的努力下,它们很快就被收拢搜集起来,连每道地砖的细缝都没被错过,再经欢天喜地的县兵搬至粮库去,做过冬的屯存。 经过具体清点,共获五千斛,要供城中人过冬,是绰绰有余了。 燕清则在足足沉睡了十日之久,才悠悠醒转。 他感到四肢绵软无力得很,迷迷糊糊地掀开眼帘,还不待瞳仁聚焦,就被在边上目光炯炯的一伙围观人士给惊了一跳。 文有贾诩郭嘉,武有吕布张辽高顺,都到齐了。 “主公醒了!” 燕清还没分清楚东西南北,就有一溜大夫被陆续叫进来,挨个给燕清把脉诊断,再做会诊。 最后做出结论,说燕清是因进食不足c思虑过重而略显虚弱,并无大碍。 吕布一马当先,占据最好位置,细心地将燕清扶坐起来,又殷勤地塞了一杯不烫不冷的暖茶。 燕清背挨着几个软蓬蓬的枕,手里捧着杯热茶,极是舒适。 可在看到吕布眼里布满血丝,还迸出喜悦时,忍不住心疼得很。 面色依然苍白,燕清却已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微笑,轻咳一声,道:“累你们担心了,下回我定记得” 燕清略略斟酌一下,表示吸取教训道:“哪怕借粮,也不能贪心过度,借得太多。” 无论是在颍川时给村里人放五谷丰登,还是上次在战场上放桃园结义,他都只觉眼前有短暂的发晕,却不想还存在体力透支的情况。 想来是一千人并不算多,可这回专程聚了大半城的百姓,影响的人数或许过多,才会有这种不良影响。 郭嘉凝眉,极不赞同,率先提出道:“还借?迫不得己下,应一时之急也就罢了,待农耕恢复,主公切莫再行此亲身犯险之举。” 贾诩阖了阖眼,亦道:“郭别驾所言极是,主公身份贵重,不宜如此。” 吕布也道:“日后再是短些粮食也无碍,布趁冬来前,带儿郎们去林中打猎,囤些肉干,也顺带将兵练了!” 张辽倒是乐呵呵的,对燕清信心十足:“主公素来得上天庇佑,辽早已料得,您定将无事。” 燕清知道自己这一倒,的确将所有人给吓着了,当下虚心应下,保证下不为例。 好在这会儿董卓往洛阳跑去了,黄巾也刚被清剿干净一波,粮食短缺的危机也已解决否则他昏个十天,没准就有大难上门,那才令人欲哭无泪。 燕清要早知道后果这般严重,开始就不会浪得那么厉害,一下骈集几万人,然后一躺就是十天。 吕布定定地瞅了精神不振的燕清几眼,艰难地下定决心,不做多余打扰的同时,还将张辽高顺一并带走了:“还赖着做甚么?回去忙活了。” 贾诩也道还有事务在身,就先行告退,只留郭嘉在内。 郭嘉对吕布的举动颇感意外:“倒是长进不少。” “你莫总小觑奉先。”燕清整个人就松懈随意下来,热茶喝了几口,就将吕布走前晾在边上的粥饭给下了肚,感觉恢复些许体力了,才揉了揉暖起来的小腹道:“这粥看着清淡,米倒是香得很。” 郭嘉冷不丁道:“是主公向天借来的米粮,天赐之谷,能不香么?” 郭嘉不说还好,说清这米来历后,燕清就有些食不下咽,止住再要一碗的心了。 吃自己卡牌化的粮食,就跟喝卡牌化得酒一样,总让他感觉莫名别扭。 这种心态,就像是逼母鸡吃自个儿蛋一样罢。 燕清以干净布帕擦了擦嘴角,又以温水漱漱口,慢条斯理地问道:“我们这是已经在谯了罢?” 郭嘉早扯了张椅子坐下,耐心等他用完膳食,才将手里捧着一摞待决文书递去,面无表情地让字一个一个地往外蹦:“正是。可怜嘉与文和同是初来乍到,却得废寝忘食,忙乎数日不见歇息,每日还得问询主公病情” “这错的确在我,再不会有下次了。”燕清无奈一笑,老实将那些文书接到手里,飞快浏览一遍,就忍不住皱了眉:“此地县令是谁?命他即刻来见我。” 这账本错漏百出,大批物资亏空,税赋却是出奇的高,何止是有猫腻,就是仗着山高皇帝远,才这般放肆地挪作己用。 至于钱粮具体跑哪儿去了,多半喂了猖獗横行的宗贼。 郭嘉轻笑一声,懒懒道:“这不显而易见?自是跑了。” 燕清:“跑了?” 郭嘉优哉游哉道:“主公于中牟大显神迹,又以一千部曲力克五万黄巾,这两桩经众口相传,已是沸沸扬扬——” 燕清打断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说重点。” “心中藏奸有鬼的小人,明知您是个狠人,又哪里敢等主公前来问责?早在我军抵达之前,那县令就将细软一卷,印绶挂于墙头,举家潜逃了。” 倒是行事果断得很。 燕清眉心一跳,并没失态地将那弄虚造假的文书一摔,而反将手重新伸了出去。 郭嘉挑了挑眉:“主公这是何意?” 燕清皮笑肉不笑道:“奉孝不早应承过,要为我引荐些颍川良才么?怎却半天不见人影呢?还不拿来。” 郭嘉哼笑一声,这才从袖中取出薄纸一张,双手奉上,口中还斗道:“主公不问,又不自取,还怨到嘉头上来了?” 燕清飞快接过,玩笑道:“怎敢怨你?现这当务之急,是要寻个人选,替公台任那中牟县令。” 这么一来,才能顺理成章地将陈宫调遣过来。 郭嘉欣然道:“那陈公台的确颇有才干,”说到这,话锋却忽的一转:“只是要做主公口中的当务之急,怕还差了一些。” 燕清闻言一顿,惑然看去:“奉孝何出此言?” 听郭嘉三言两语地做完解释,燕清才知道,原来是荀彧猜得他将遇见粮草短缺的困境,便有在京中用心替他运作一番,于是吵得焦头烂额的朝廷,才舍得分出一些心思来关照下这新去上任的豫州牧,派出天使,赐下一批御冬物资。 “这倒是意外之财。” 比起那些个锦上添花的粮草,倒是荀彧的一番体贴和善意,更让燕清在感动之余,多了几分受宠若惊:“使文若如此费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郭嘉不置可否,道:“那天使被安排在附近一处寓所当中,主公预备何时接见?” 燕清思忖片刻,道:“让他们候上这么些时日,已是不敬,现既醒了,还是即刻去见的好。” 只是燕清焚香沐浴,英容焕发地在正厅,不料来的非是别人,正是他不久前还惦记过其女儿的 河南尹王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且说王允受请, 策杖而入厅堂之内,见得燕清时, 若只按官职, 则应行大礼, 只因身奉皇诏, 可暂免去。 王允早过知天命之年, 已是鹤发雪须, 辗转飘零多年, 遭宦官迫害多次下狱,可谓饱经磨难, 却难得还是精神饱满。 见到燕清时, 王允于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惊艳。 ——的确是个龙章凤姿, 仙逸出尘的英雄人物。 尽管在帝都时不曾打过交道, 但燕清平步青云c尽忠报国的美谈早已远扬,君子雅名, 当然也进了王允的耳。 出于同为大汉忠臣的相互欣赏,王允对燕清忽然抱病,久不接见他的失礼举动,并没表现出久候下的怀怨不满, 甚至称得上和颜悦色。 王允轻咳一声,正色道:“燕司空, 请跪迎天子之诏。” “喏。” 燕清温和一笑, 恭恭敬敬地撩起袍襟, 俯身下拜。 “卿受命于危难之秋, 敢为常人所不敢为,是国之栋梁,社稷之臣也。朕素知卿等忠义,现怜久战劳苦,以汝等无粮,特赐谷五百斛,细布五十匹,以御寒冬,望卿善加运用,励精勇将士” 粮食燕清已然不缺,但这些布匹,倒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起码省了他派人去别的州郡倒腾粮食,以换取缝制战士衣袍的布的功夫。 燕清表达感激之意时,就不由在做出来的诚惶诚恐c感激涕零里,多了两分真来:“臣向蒙国恩,刻思图报,不敢妄称功绩,今得陛下厚赐,臣不胜惶恐,定以死报之。盼陛下善保龙体,以社稷为重。” 言罢,燕清方站起身来,躬身接过诏书,命人妥善保存,再引王允落座。 “实不相瞒,”燕清苦笑道:“此地县令畏罪潜逃,留下堆烂摊子,清前些时日,又体感微恙,无法理事,现设简宴一场,还望王大人见谅。” 王允笑道:“允慕燕司空风采久矣,今能得见,已觉毕生有幸,岂会看重盘中餐?” 燕清莞尔,长揖一礼,握住震惊欲避的王允双手道:“王大人如此错敬,却是折煞清了。” “那些时日,阉党横行,唯您对陛下忠心耿耿,揭发奸邪,又敢于亲自披挂上阵,大破黄巾贼寇。为人宽宏贤能,刚正不阿,纵受苦囚不折傲骨,受人言激不变初衷,此等隐忍坚持,正是我辈所追寻的君子的风范气节。” “清出于微末,昔日躬耕于颍川,不过乘运而上,幸得陛下看重,方得居高位,可无论是资历风骨,都不比王大人的高风亮节。” 燕清这番话,倒也有一半是发自真情实意。 尽管在扳倒董卓的暴政后,王允要么是因抑制久后的彻底膨胀,要么就纯粹是老糊涂了,竟转为胡杀滥害,以至于做出将大家蔡邕下狱害死的蠢事来。 而在早期,无论是王允于董卓之下时的假意顺从,实则蛰伏,费心周旋,劳力布局;还是看在更早期的党锢之争中,他面临宦官张让的迫害寸步不退,志向不改,始终尽忠尽责上;即使垂垂老矣,饱受蹉跎,还是为了汉室呕心沥血,树立皇权出谋划策,稳定政局c消除乱贼,倾尽毕生心血。 看在这些份上,哪怕对方掌权之后,称得上是晚节不保,燕清都愿意对这位老臣,送上与其德行匹配的敬意。 王允听出燕清话语真心,又得熨帖搀扶,到上位落座后,不免思及自己在朝中一度举步维艰,险些丧命的经历。 眼眶微微一热,竟差点落下几滴老泪来。 燕清在他背上轻做拍抚,命人送来美酒佳肴,却并不在主座落座,而是挪动桌席,与王允紧挨着坐下。 在燕清有意推动下,这一老一少于推杯换盏间,可谓言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燕司空病体初愈,还是莫要多饮罢。”王允观燕清面色苍白,不由关心道:“不若以茶代酒?” 燕清从善如流:“王大人如此美意,那清便却之不恭了。” 王允开怀大笑。 然而他不愧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辣角色,哪怕燕清心存试探,又表现得恰对王允脾气,还有烈酒打混意识,都没能撬出对方的具体来意。 最后见王允伏案醉倒,不省人事,燕清便派遣亲卫,将他抬上轿子,送回府去了。 “如何?” 王允一被送离,燕清头也不抬,兀自抿了一口热茶,看似没头没脑地问道。 此话一出,在那扇初荷望柳的屏风后头,就走出了郭嘉和贾诩二人。 郭嘉情不自禁地嗅了嗅空气中残存的酒味,露出些许馋意,却还是好好地忍住了:“这位王大人,装醉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燕清笑了:“哦?何以见得?” 郭嘉扼腕叹道:“可惜那难得美酒,怕都被他泼入袖中,全给浪费了。否则何来这般浓郁酒气?” 燕清忍俊不禁:“在这方面,奉孝确实是无人可及的行家了。” 遭到揶揄的郭嘉,只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燕清也不理他,笑着继续道:“他那忠节不渝的为臣之道,我是极欣赏的。只是这回看他戒心如此之重,怕是来者不善,图谋不小啊。” 郭嘉尚未开口,一直在边上沉默的贾诩忽道:“诩斗胆,想问主公一句。” 燕清敛了敛面上的玩笑之色:“先生请讲。” 贾诩淡淡道:“不知主公认为,王允究竟是陛下的臣,还是袁隗的吏?” 燕清略略一忖:“若我所料不差,定是陛下的。” 值得一提的,也相当有趣的是,早在王允惨遭诬陷,身陷囹圄,险遭杀害时,是太傅袁隗c大将军何进和司徒杨赐(后被王允接替官职)联名上书,为他求情,才免了即将临头的死罪。 宦官c士族这两个水火不容的派系的领袖,都曾为王允挺身而出,于他有救命之恩。 王允非是有恩不报的人,这点从何进召他进宫后,就毫不犹豫地出任了从事中郎一职上,就可见一斑。 然而当今陛下刘辩,是不折不扣的何氏血脉;正与他针锋相对,为朝权争夺不休的袁隗,却是王允的另一位恩人。 燕清正因为清楚这几层关系,才有开始那么一瞬的犹豫。 可一旦思及王允在董卓废立皇帝c毒杀刘辩c他并未过多言语,而是继续捍卫新帝刘协的行为,就不难明白王允最忠诚的,还是那实际坐在皇位上,拥有江山的皇帝陛下。 这么想来,王允如此直截了当地向他这个曾跟袁家翻脸c有毁誉之仇的保皇派,释放好意的行径,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贾诩颔首:“虽难以确知王允图谋,却不难看出,他才是有求于人的一方,定也是他先沉不住气。主公不必不安揣测,只消以静制动便可。” 燕清轻轻吁了口气,至此再不担忧,笑道:“文和先生所言极是。” 就是王允贸然过来,又折腾这么一出,倒让他心生警惕,不好开口索要貂蝉来送给吕布了。 他现阶段只想闷声发大财,根本不想用这点少得可怜的资本,去参合到洛阳的乱局当中。 郭嘉眼珠子一转,笑道:“要嘉说,倒疑他怕是假与主公合谋,实为监视督查罢。” 燕清挑眉:“噢?” 郭嘉眯了眯眼:“主公。” 待燕清肃容看去,他便悠然合起手中折扇,以那竹骨轻轻地在案桌上叩了一叩,发出清脆一声响。 只听郭嘉意味深长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啊。” 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世族派,目前看着再权势滔天,也终究越不过皇帝。 现刘辩年幼,并无真正主事的实力,而极得其信任的生母何太后,又只是个目光浅短的后宫妇人。 方才有了士族如日中天,外戚萎靡不振的局势。 可于刘辩而言,要是不出宣驻守京郊的皇甫嵩和盖勋进京c就只为给他助威的昏招,而是愿意隐忍不发,渐渐成长起来的话,早晚也能迫使太傅他们还政于他的。 臣子再厉害,只要他一日没有篡位的决心,那荣华富贵,是生是死,最后不还是皇帝说了算? 反观皇帝,哪怕刘辩做得跟他父亲汉灵帝一样昏聩荒银c暴虐无道,只要不是倒霉地遇上董卓那么个不按常理出牌c蛮横霸道的军阀大老粗,就不会发生废立鸩杀之事。 燕清脑海中灵光一现,询道:“袁家是打上了陈留王的主意?” 郭嘉点了点头。 刘辩刘协都为先帝的血脉,甚至在灵帝故去之前,心中更属意的继承人,还不是目前在位的刘辩,而是刘协。 可惜有何太后跟大将军何进联合,以至灵帝未能如愿——最忠心的內侍蹇硕事未成先伏诛,抚养刘协长大的先董太后,也遭到何进毒杀。 无父无母,亦无其他亲族的刘协,是彻底无依无靠,只得仰仇人鼻息了。 在继位的正统性上,刘协还真没什么可被挑剔的。 而从袁家的角度考虑,刘协的年纪,还较刘辩要小上几岁,也更适合被扶持上去,做个被拿捏的小傀儡。 若是刘协聪慧,日后还也不妨政于他,毕竟有从龙之功在,也能保袁家的超然尊贵。 而无外戚助力的皇帝,所能仰仗的,还不就是这一批世家大族出身的朝廷大臣? 燕清想到这,不由笑了:“这袁家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好。只是恐怕他们虽生了这心思,却暂没那胆量去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罢!” 郭嘉摇头晃脑道:“袁家爱惜声誉,自然不会去做这挑头的。可若是旁人一意孤行,他们只于暗中顺水推舟,不就大有不同了?” 燕清漠然接道:“只是袁家别的不成,走漏风声倒是一流,不知他哪房小妾将这机密泄露出去,才让陛下之人知晓了此事。陛下颇感忧虑,才特派王允来,既是笼络,也为了提防我同陈留王暗度陈仓,顺道加剧我同袁家的矛盾c省得我们握手言和了罢?” 郭嘉轻轻抚掌:“只怕其间手段,远不如主公所想的那般温和。” 他顿了一顿,又轻描淡写道:“若非如此,单凭文若周旋运转,陛下怎会愿意送来这么多钱粮?主公也不必太承他情了。” 燕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冷冷一笑:“行罢,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哟。 郭嘉眸光一亮,禁不住吹了个口哨。 ——只是此举太过轻佻,刚一吹响,就被忍无可忍的贾诩暗中用手肘撞了一下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且说燕清所派的亲兵, 一将醉醺醺的王允妥善地送回到府上,就不再逗留, 即刻告辞, 回去复命了。 而王允仍是满脸酡红, 哼哼唧唧。 他新认做义女不久的貂蝉, 对他是装醉这点心领神会, 便不动声色地张罗一番, 将他送入寝房。 貂蝉使人备好一盆清水, 一边俯身以绢帕替其拭汗,一边淡淡道:“父亲大人这里有我服侍着, 你们先退下罢。” “是, 小姐。” 下人们低眉敛目, 听命鱼贯而出。 他们是别驾郭嘉在安置他们时所派来的, 哪怕不用王允提点,貂蝉也知道其中不知混入多少耳目眼线, 自得再三小心为上。 待他们全走了,貂蝉又耐心地等了片刻,才低声询道:“父亲大人?” 王允仍旧一动不动,呼吸绵长, 似是睡着了。 貂蝉妙目中微光一亮,悄然起身, 踱至闭合的窗前, 微开一条小缝, 往外视去。 确定门外c窗外和屏风后都未藏人窥探偷听后, 她方复回,这次不待她开口,王允就豁然睁开双眼,撑坐起来。 他目中何其清明,哪有半分醉态? 看向距及笄还有几月c就已出落得貌美惊人的义女,王允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轻斥道:“你往后行事,若仍是如此草率,迟早定将事泄,届时莫说你自身性命不保,怕就是连陛下的期许,也将功亏一篑了。” 貂蝉愧道:“妾闻父亲大人受那燕司空接见,却久久未回,心底不安,方失了方寸。以后定会引以为鉴,宁可缓上一缓,也不当丢了稳重谨慎。” 貂蝉自小被王允收入府中,眉目尚未长开,就已生得楚楚动人,身段窈窕。可她所接受的教导,到底只同歌舞相关,做一解语花颇有天赋,却不免不通文墨。 终日在府中足不出户,眼界有限;岁数亦不大,稚气尚存;初被委以重任,心中不免忧虑 能有这几分机敏睿智,已是难能可贵了。 王允也知不能再苛责她太多,况且他身边,既是无人可用,也是正缺个心怀国家c而不轻易沉沦情爱的美貌女子,见她面露惭色,就将谴责的语气收了几分,温言安抚几句。 很快哄得貂蝉心情平复,王允才缓缓切入正题:“有言道百闻不如一见,那燕司空,的的确确是个神仙人物。” 貂蝉早从王允口中知晓,自己或要归此人为妾,是以在听着‘夫君’品貌不凡c受义父赞不绝口时,面上露出的非是寻常女子的娇羞喜色,而是暗暗一惊。 她吸取方才教训,并不言语,而是继续屏息细听。 王允慈祥地看着她,慢慢道:“为父原想着,他若有传言中十分里的三分好,不乏英雄之概,那你嫁于他,虽为妾室,却也是美事。” 貂蝉低泣道:“父亲大人如此待妾,妾纵万死亦不能报。” 王允叹了口气:“可亲眼见过后,方知那道听途说的不尽不实之处,竟在于低估了其风貌人品,而非夸大其实啊!” 王允来之前的打算,是想将义女送予燕清为一妾室。 他早打探过,燕清虽已成名立业,却尚未婚配。 别说妻妾,就连跟妓子的露水姻缘,也因极为洁身自好,不曾有过。 可再钟灵毓秀的人物,又如何能彻底脱得开美人这关? 貂蝉出身卑微,却也始终保有清白,色艺俱佳,聪慧可人。后被他收作义女,要予大司空做个妾室,在门第方面,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一来,有心思玲珑c又对他忠心耿耿c感恩戴德的貂蝉从中周旋,他从边上偶尔施以控制辅助,那只要她一日不失宠,就不愁远在豫州的燕清会渐渐对陛下离心c甚至被一直待他额外亲厚的陈留王刘协那派拉拢了去。 而始终是一股助力。 还可让貂蝉暗行监视之事,若燕清有不轨不臣之举,即可立马报来,思询应对之策。 毕竟貂蝉之花容月貌,已是王允生平所见之至美,常人不可及也,就成了他信心甚笃的来源。 等到了豫州之后,王允就不由讶见,对方这出京不过短短二月功夫,甚至都不曾正式以州牧名义,去治下郡县招兵买马过,就从一千之寡,成了两万之众时 面一时半会见不上,王允在馆舍呆着,多少有点变主意的意思。 既然燕清这人如此有本事,在如此劣势下,还能那么快就成气候了,以后不如早些劝回京城去,好助陛下一臂之力。 然而看惯这份惊人美貌的他,在真正见到燕清的那一刻,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了惊艳。 倒不纯粹是容颜更精致美丽,而是通身那超凡脱俗的气质风度,就胜过尚显青涩的貂蝉不知几许。 王允心中震撼一过,不喜反忧。 燕清既是那谪仙般的仪容气貌,谈吐优雅自若,学识渊博而博古通今,心胸豁达有郎朗气概,同他谈古论今,游刃有余。 这般世间难觅的人中龙凤,又岂会轻易被色所困,被貂蝉所迷? 王允意识到自己小觑了燕清后,计划顿时被彻底打乱,需得再做筹谋了。 王允头大如斗时,浑然不知他的那些小心思,已被燕清及其麾下那俩多谋善断的幕僚猜了个不离十。 燕清一派安坐钓鱼台,秉着兵来将挡c水来土掩的心态,不急不忙地处理着别的要务,仿佛丝毫不关注这边的动态。 哪怕王允赖着不走,除了在府中琢磨心机诡计,就是绕着军营外头打转,想刺探里头情况,燕清也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 虽不搭理,却也不催不赶。 倒是近来一直在卖力训练那些黄巾降卒,且对军中营房的保密工作看得很重的吕布,已对王允这近乎擦边球的犯禁之举,越发不耐烦了。 驱赶的动作,也一次比一次粗暴。 燕清倒更关心另一桩事——分店长郭嘉所用心推荐的,一些由颍川出产c堪称物美价廉的大白菜,已有部分货到付款了。 多亏他们陆续来投,补上不少掾属方面的空缺,当下解了前县令畏罪潜逃后留下的燃眉之急。 燕清刚松一口气,就迅速择了一可靠人选去接替陈宫的中牟县令一职,好将陈宫调至自己身边,担个军师,也是州中从事。 收到陈宫的受命回复后,燕清忽想起一茬,不由询道:“那孙文台还未来么?” 在燕清开口将孙坚要来时,孙坚已被任命为长沙太守,是以要从长沙拖家带口地过来赴任,路途可谓十分遥远。 但远归远,也得有个限度。 眼见着中秋都快到了,哪怕算上传令使去时耽误的那些日子,也不能这么久还没到啊。 莫不是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贾诩闻言不语,只飞快抬眼瞟了郭嘉一下,正专心批阅着手中文书的郭嘉,就懒洋洋地开口道:“已去信问过了。尚未收到答复。” 燕清不由凝眉,心中疑窦丛生,不甚确定道:“孙文台不至于抗旨不尊罢?” 想到孙坚在捡到玉玺前,在对战董卓军时展现的英勇表现,的确称得上是个大忠臣,总不能因嫌他年纪小,又是个书生似的,就宁可抗命都不来吧? 郭嘉一手撑着侧颊,姿态慵懒,语气依然十分欠揍:“谁知道呢?那可说不准。” 燕清:“” 因燕清看郭嘉体弱,老是生病,还总爱作死,就干脆让高顺督促着,每天让郭嘉早起早睡,绕着院子跑上十圈,权作锻炼身体。 又派人去寻找恰是谯郡人c这会儿只在这一带小有名气,还未四处云游行医的华佗,请他到府上,以从京城兰台带来的医术为诱饵,请他暂住为郭嘉调养身体,就此药膳不断。 如此双管齐下,效果很是显著,郭嘉的身体素质,是任谁都能看出好上一些了。 可一向风流不羁c私底下散漫惯了的郭嘉,又哪里受得了太规律的生活? 被弄得叫苦不迭,见磨不过燕清,就想跟高顺搞好关系,以便求情。 可高顺为人清正耿直c刚正不阿,在得到燕清这道命令时有多惊喜,在执行时就有多严格,堪称铁面无情。 再能说会道,拿捏人心,对上一个只会跟着主公意志跑的榆木,也只有束手无策一途。 郭嘉两头路都被堵死,只有大叹三声,想喝喝酒,还只能借掺了蜂蜜的牛乳浇愁。 不由对燕清满腹牢骚,时不时就要不痛不痒地刺那么一句。 燕清对其中缘由心知肚明,自认豁达大度,也不跟他计较。 倒是贾诩将头不自觉地埋得低了一些,半晌轻咳一声,稍稍打了个圆场:“现今盗匪横行,孙将军又是勇而刚烈,应是路遇不平,方耽搁了。” 燕清恹恹地撇了撇嘴:“也只能继续等了。” ——通信手段落后,就是这么麻烦。 数日一晃而过。 秋老虎渐渐跑远了,天气也飞快地凉了下来。 在兵营终日挥汗如雨的将士们还没什么感觉,而在府中坐着办公的文官们反应就比较大了。 燕清一向畏寒,之前还穿着一身薄薄的绸袍晃来晃去,手里羽扇摇得优雅,这会儿已明智地换了保暖的衣袍,出入不忘披上鹤氅。 贾诩用上了燕清教人用兽皮做的暖水袋,郭嘉则多加了几件内衬,又在脖上围了条披帛。 在收到王允差人送来的c请他过府一叙的邀约时,燕清只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毕竟身负皇帝密令,远道而来,王允多耽搁一日,在洛阳的局势就不知发生了何等变幻,当然不似燕清般轻松从容。 燕清刻意将他晾着,王允候了半月,也是极限了。 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 ——倒是果断。 燕清微微挑眉,也不忙打开,只向二位军师笑了一笑,趣道:“不知王大人苦思冥想下,究竟偶得了何等妙手了。” 与此同时,吕布正站在院里,轻松举起一大桶凉水,从头将自己浇到脚,解了一些燥热后,才舒服地喟叹一声。 他刚在校场上忙活大半天,将那些良莠不齐的兵士练得嗷嗷叫,这会儿正热得很,也就半点不讲究了,直接让亲兵多提几桶来。 亲兵一往那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泼水,吕布就用绞成绳状的布巾子在身上粗鲁地擦着。 第一道水是泥水,第二道好歹清了一些,但这么一擦,白巾仍然一下成了褐黄色。 吕布不悦地啧了一声,顺手往脖颈上随便搓搓,一下就搓出几坨小泥球。 他脸色顿时一阵纠结:“” 这些天他都在兵营里忙于训练一事,陪那些动不动就躲懒,不知厉害的蠢货在泥地里打滚,并未得空去见主公,是以在这洗澡的小问题上,就疏忽不少——貌似已有三c四日没洗了。 之所以这般卖力,急出个像样的结果,是因吕布不久前琢磨明白了一件事儿。 与其委屈自个儿同那老奸巨猾的郭奉孝修好,或是整日担心主公不再器重他,还不如拿那些耍心眼子的功夫,换成强化自身的动力。 趁着主公帐中还没收甚么像样武将,让并州军将黄巾降卒彻底吃下,成为主公手里最强大的一股战力。 如此一来,他在主公眼里的超然地位,才称得上是不可动摇的牢固。 等吕布冲完了澡,张辽就跟掐着点似的,屁颠颠地也来了。 “张文远,你来做甚?” 吕布一边起身穿衣,一边看也不看他地随便问着。 张辽道:“那姓王的老头儿又在附近鬼鬼祟祟,被我派人赶跑了。” 吕布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赶跑便赶跑了,此等小事,还值得专程告于我一声?”还想自己夸他不成? 张辽却是神秘兮兮地冲他使个眼色,重咳一声。 “你们先出去。”吕布见他这架势,知道是有话说,即使心中狐疑,还是将亲兵赶出去,关门把住,不耐烦地问道:“咋了?” 张辽嘿嘿一笑:“你有桩事儿,一定不清楚。” 吕布漫不经心地干毛巾搭在将还在滴水的头发上,三两下揉成鸡窝,很是嫌弃道:“有屁快放,休得磨叽。” 自无意中得知了这桩秘事,张辽早就想寻个人八卦一下了,只是他本就年纪轻,威严不够,必须在部下面前保持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自然不好同兵士们讨论这些话题。 如此一来,在这偌大兵营里,也就能跟吕布高顺二人好好聊会儿了。 张辽不卖关子,直接道:“就你老赶的那老头儿,他还带了个闺女来,据闻是国色天香,貌美绝伦。” 吕布不屑地哈哈一笑:“哈!就凭那厚颜无耻的干瘦老儿,还能生出多漂亮的女儿?” 张辽打听得颇仔细,乐道:“是义女,非是亲生,似是府中歌伎出身,只是怜其才貌出众,才特收作女儿的。” 吕布心里正想着休沐还差几日,并没领悟到张辽的暗示,只敷衍应道:“噢。要么是长得不美,要么是那王老头有心无力,收不动妾,才勉强做个女儿罢。” 男人瞅见美丽女子,不都想占为己有?哪儿还有收个女儿,拱手让人的道理。 吕布觉得蹊跷,不免稍想了想,多了几分好奇:“那些个名门出身的士大夫,不都爱讲究么?平日连同我们这些兵子讲几句话,都嫌丢了面子,怎忽然就这般饥不择食,连个歌伎生得漂亮点,也肯当女儿养了?” 张辽也想不明白这点,便极自然地略了过去,只道:“你就不好奇,他分明奉天子之诏,送布匹钱粮来,为何还带上娇滴滴的女儿?” 吕布一愣,瞬间回过味来了:“难不成?” 张辽清脆击节,下了定论:“恐怕是存了送予主公之心,往后咱就没准要多个主母——” 吕布一懵,手里的长巾,不知不觉地就掉了地。 张辽之后具体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讲了什么,吕布也半点没听进去。 他只觉脑中有那么一根弦,已经被这话给狠力崩断了。 待张辽同他八卦完,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吕布方如梦初醒,连喘几口粗气,一口钢牙咬得咯咯作响。 “竟敢,竟敢——” 吕布压根儿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就已经濒临发疯。 “她娘的——岂有此理!!!” 在咬牙切齿地骂了这么一句后,就抑制不住地似被激怒的发狂猛兽一般,面色黑沉恐怖,顶着一头乱发,直在不大的房间里闷头横冲直撞,凶神恶煞地将桌椅狠力踹得四处乱飞。 等屋里一片狼藉,似被狂风暴雨光顾过后,吕布气喘吁吁,面上的狰狞狠戾,才稍稍淡了一些。 末了,他似是彻底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 眼底乌沉沉的看不到底,刀刻一般的剑眉微微颤。 他漠然盯着某处,心念电转,末了微掀薄唇,少顷冰冷一笑。 一个歌伎出身的贱妾,不过靠些上不的台面的心机,侥幸哄骗了王允那老眼昏花的蠢物,因而得了青眼,肯收她做个义女,已是顶天了。 然而人心不足,这会儿不知心怀什么鬼胎前来。 就这么个妖里妖气的脏玩意儿,还敢痴心妄想,要染指主公妾室之位,等着往后骑在他们这一干臣子的脑门上作威作福? 吕布嘶嘶地抽着气,狠狠地搓了一把被发中残水淌得湿漉漉的脸,再将满手的水滴,极用力地甩到地上。 狭长凤眼中,透出鹰鸷的阴冷。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 吕布以手为梳,随意耙了几下头发,就冷冷步出了房门。 此时此刻,在他的身上,除那挥之不去的杀意外,已看不出半分滔天怒火的痕迹了。 “换房,更衣,备马。” 他漠然一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同张文远说声,我告假几日,有什么急事,就派人往州牧府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等踌躇满志的吕布在这一路上打好腹稿, 策马抵达州牧府时,却不巧扑了个空。 原来早在一炷香前, 燕清就携别驾郭嘉, 去王允所的馆舍赴约去了。 吕布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雳, 是真没想到那王老儿动作这么快。 他心急如焚, 也顾不上向闻讯而来的贾诩做出任何解释, 急匆匆地就调转马身, 风驰电掣, 直朝那地儿赶。 若非吕布骑术高超,赤兔又极具灵性, 这般横冲直闯, 还不得伤到多少行人。 吕布由兵营赶到州牧府, 又自州牧府转至天使所在的宅邸, 一通奔波下来,等真正到了地方, 他反倒冷静下来了。 高顺绷着脸,领人严密把守着厅门,忽见人高马大的吕布雄赳赳地跨来时,不免一愕:“吕将军, 您怎么来了?” 吕布心念一动,扯谎不眨眼道:“张文远方得了密信, 道王允或怀不轨图谋, 不知真伪。我恰忙完了正事, 便自动请缨, 前来一探。” 高顺深信不疑:“若真有此事,主公独在宴上,岂不危险?” 言罢,就要带人冲进去,将王允捉拿按下。 “慢着。”吕布眉头紧锁,斥道:“那信若是真的,你这便成了打草惊蛇,或是迫他铤而走险;那信若是假的,你便是以下犯上,冒犯天使,定累主公难作。” 高顺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想到这些道理,只是跟燕清的安危比起来,这些都成次要了。 听吕布这么说,他皱起眉头,问道:“那吕将军的意思是” 吕布斩钉截铁道:“有我在侧,定保主公无虞,便由我先去一探,你继续在这候着,假使真有可疑之处,我将摔杯,你以此为号即可。” 高顺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吕布瞥了瞥左右,不好光明正大地从正厅进去,那样未免太过嚣张,索性猫着腰,从那不起眼的侧门溜进去了。 可以他那魁梧身形,再蹑手蹑脚,也不可能躲得过里头人的目光。 席设在前厅正中,地上铺满华美锦绣,四周有屏风数面c乐人数名,画烛明亮,香炉烟淡。 燕清这会儿正跟郭嘉各据一席,优雅地握着酒盏,一边观赏歌舞,一边同那满脸堆笑的王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没立即注意到这不速之客的到来。 突然瞥见随侍一旁c负责进酒供食的女侍的面上,无端添了几分异样,歌乐也莫名乱了几拍,燕清不禁奇怪,关心了句:“怎么回事?” “司空大人” 乐声戛然而止,下人们倏然一惊,具都跪拜下来。 而没了那些受他恫吓的矮个子的掩护,缩手缩脚地藏在柱后的吕布,自就暴露无遗了。 王允一眼认出那是多日来将他无情丢出兵营c动作还很是粗暴的凶恶将军,不由极不自在地老脸一抽,嘴上却还呵呵笑着:“噢?这位可是吕将军?” 吕布瘫着脸:“王大人慧眼,正是在下。” 燕清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奉先怎么来了?” 吕布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走出,正色道:“有桩急事,需向主公汇报,无意扰了诸君雅兴,事后甘愿受罚。” 燕清是知道吕布近来有多刻苦卖力,终日在兵营里忙得脚不沾地,根本不会闲得无事出来乱逛。 这会儿却赶来宴厅不说,还冒着受惩的危险,也非得直闯进来,那事儿显然紧急到了一定程度了。 燕清微微凝眉,真当军中有甚么急务需他决断,于是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来,向王允告罪道:“王大人,容清失陪片刻。” 王允心里原就有鬼,连忙道:“大人勿忧,正事要紧。” 燕清随意一颔首,就拽着吕布的手,往隔厅去了。 待进到里间,让亲卫在外挡着,燕清才松开手,往榻上随便一坐:“这勉强能作个说话的地方,奉先可以讲了。” 吕布眉头紧皱,眸光高深莫测,眼睛仍向四处瞟着。 燕清以为他是出于慎重c怀疑有人窃听,便也慎重待之,一扬手,派亲兵又去四下排查了一遍。 确定无人后,燕清含笑道:“现在可以说了罢?” 吕布:“唔。” 莫看他语气装得极好,实际上要不是光线昏暗,没他那满头大汗c心里发虚的模样落入燕清严重,怕早就穿帮了。 吕布也是万万没料到,以主公的英明睿智,竟然会被他那点临场发挥的急智,给瞒骗了过去。 他原想着鬼祟潜入,躲在边上等着见招拆招,见机行事的。不想还没藏一会儿,就被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给暴露了出来,只能硬着头皮,铸下那么一桩错。 吕布不敢再编造谎言,像之前糊弄高顺那样蒙骗主公,干脆将心一横,俯身拜下,实话实说道:“布方才言有不实,还请主公先听布讲完,之后如何惩治,布皆愿自领。” 燕清一愣,仔细打量他片刻,不难看出他面上的着急是真非假,便道:“我虽不知前因后果,但奉先向来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对于这点,我还是极清楚的。你大可先讲,至于之后是否要罚,又将如何罚你,就等你讲完了,由我再做定夺罢。” 吕布听出燕清语气温和体谅,而非不满质问,心里略略好过一些。 被这么一问,他就义愤填膺,将王允近来的窥视兵营之举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燕清对此之前就已略有耳闻,经吕布之口确认过后,只了然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做法:“军中机密,岂容他人窥伺?奉先做的对,是该将他赶走。” 吕布补充道:“就怕那些兵子下手没轻没重,不慎伤了王大人,反给主公惹麻烦。” 燕清笑道:“那倒不会,他既敢做这亏心事,又怎么好向我告状?只能吃个哑巴亏。” 吕布紧接着又是一通拐弯抹角,七扯八扯,燕清脾气极好,一直耐心听着。 直到绕无可绕了,吕布脑海中似有灯泡蓦然一亮,瞬间想好说辞,于是导回正题:“那张文远自知晓王允带了个漂亮闺女来,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老寻布说那姑娘有多国色天香。” 燕清眉心一跳。 ——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史上本该是吕布部将的张辽,这会儿竟莫名其妙地发展到要跟吕布抢女人了? 不等吕布继续,燕清心里不安,就迫不及待地一挥手,打断了他,要问个清楚:“慢着,依奉先的意思是,文远对貂蝉姑娘极为关注,恐有慕艾之心?” 貂蝉? 吕布默默将这名字记下,面上只懵道:“哈?文远是这个意思么?” 燕清看吕布微张着嘴,一脸茫然,顿时更头大如斗了:“罢了,你不懂也无妨,接着说吧。” “喔。”吕布呐呐应了,继续道:“方才布还冲着澡呢,那小子说闯就闯了来,瞧着愁眉苦脸,说话也没头没脑c颠三倒四的。布听了半天,才明白他是道主公恐将纳那貂蝉做妾了,问布听过这事儿没。” 燕清不置可否:“你又是如何答他的?” 闭月羞花,果然名不虚传。 貂蝉这都还没正式露面,就隐隐有成红颜祸水c使他部下们闹不和的迹象了。 吕布挠了挠脑袋:“布半点不晓得,自是啥都没说。要打发他走,他也不肯,就那么唉声叹气,吵得布脑壳疼得很,忍不住将屋子都给砸了。” 燕清哭笑不得:“你这反应,也是有些大了。” 吕布讪讪一笑,皱着脸道:“要是那张文远天天来这么一回,布这日子还咋过啊,思来想去,就只有寻主公来问问了。拿这破事儿扰了主公的——” 燕清摇了摇头:“不过应酬罢了,还能如何?你既来了,不如就留下,横竖多日不出兵营,也该歇息歇息了。” 见吕布面露喜色,燕清话锋一转,道:“只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假道是为军令而来,我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行那包庇之举,罚,是一定要罚的。” 吕布神容一凛:“喏。” 燕清道:“不过念在初犯,又事出有因的份上,我便瞒下缘由,只从轻处理,罚你十军棍,由伏义执行好了。” 是高顺的话,自然不可能对吕布下狠手。 吕布心里甜滋滋的,忙不迭地应了。 燕清却有些心不在焉。 远在城郊兵营的张辽,和足不出府的貂蝉,可谓是隔得老远,到底是怎么发展出情愫来的? 这疑问甫一闪过,答案就已了然于心——怕是离不了王允从中牵线搭桥。 王允果真好心机。 他多次在兵营外头徘徊,怕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作窥伺机密,其实是意在张辽。 将自己骗过也就罢了,这会居然连郭嘉c贾诩都没能猜破。 而张辽正逢血气方刚,虽在战事上称得上稳重,可在风月之事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初哥儿了。 在军中呆久了,母猪都能赛天仙,更何况还是貂蝉这样心思玲珑的美貌女子。要是她羞答答地示好,根本不愁那愣头青不会上钩。 这么一来,生性单纯的张辽,岂非要被那绕指柔给拿捏死了,就此玩弄于鼓掌之间? 忧心忡忡的燕清,领着吕布回到厅中,向王允拱手一礼,权作致歉后,就命人在自己右手边加了张案席,好让吕布落座。 郭嘉难得只小酌了几口,睨燕清时发现他脸色不对,于是不着痕迹地凑近些许,低声询道:“主公,怎么了?” 燕清叹了口气:“回去再同你细说。” 自从得知王允真将貂蝉带来后,燕清想将她索要来,配给吕布的心思,就无形中淡了许多。 他想给吕布的,是一个未被王允收作义女,拥有过人美貌和善解人意的柔弱歌伎。 因无别的依仗,不免对得此青眼殊荣颇为感激的她,定会真心实意地对待吕布。 可这会儿的貂蝉,怕已被王允彻底洗脑,背负了沉甸甸的国家大义c阴谋诡计,不达目的定不休了。 史上的貂蝉,始终将吕布吃得死死的,近七年过去,直至吕布兵败下邳,被缢杀于白门楼中,都宠爱依旧。 燕清是想通过去掉阴谋的因素,来成全这段英雄美人的佳话,让吕布爱情圆满。 却半点不愿意憨憨而痴情的吕布,去娶个对义父忠心耿耿的女间谍,再次被骗得团团转。 而与此同时,燕清作为主公,也必须有考量。 要是让王允顺利将人安□□来,就是纵容对方靠那枕边风,来间接控制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 再加上貂蝉恐怕跟张辽还有暗通款曲之嫌,要婚后也眉来眼去,那岂不早晚得将原是和乐融融的军中氛围,搅成鸡犬不宁的一滩浑水? 而为了达成王允的指示,对貂蝉这极豁得出去的悍女而言,哪怕要给吕布戴起绿帽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绝对娶不得。 燕清再感遗憾,宁可让事先定下的叫王允‘赔了女儿又折财’的计划半途而废,也不得不下定决心,放弃貂蝉。 偏偏就在此时,王允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抚髯一笑:“唤孩儿来。” 郭嘉还好,只淡淡掀了掀眼皮,朝人影晃动的帘后看了一眼。 燕清和吕布的反应,则要大上一些。 燕清动作明显一僵,眼角余光,瞬间溜到了吕布身上;吕布则浑身一震,瞬间进入严阵以待的戒备状态,虎目眈眈直视。 烛光微微跳动,光线忽明忽暗,燕清辨不真切,只模糊感觉出吕布目光灼灼,全神贯注地盯着帘后,俨然一副极期待的模样。 哪里是之前表现出的懵里懵懂,漠不关心? 燕清微蹙眉头,小抿一口淡酒,有些后悔让吕布留下了。 少顷,帘栊似流水般向两侧分开,而那盛妆华裳c早已候于后堂的貂蝉,就由两青衣侍分托一玉臂,款款行来。 “妾身见过诸位大人。” 说是诸位大人,可貂蝉轻移莲步,却是踱至燕清身前,屈膝行了一礼。 真真是声似黄鹂,婉转动听。 吕布面沉如水,凛凛看去。 那玉容上覆着薄纱,其后丽颜若隐若现,身形纤细窈窕,柳眉下有一双剪水秋眸,内有水光盈盈,如诉如泣,勾勾地凝于燕清身上。 郭嘉将眉一挑,坏笑不已。 而如此不加掩饰的暗送秋波,则让将这一幕一览无遗的吕布,似活吞了只苍蝇般,于口中泛起了酸水。 不快归不快,在真正见到张辽口中的‘国色天香’,其实只是这么个身形纤瘦得近乎干瘪,就这腰身怕还没自个儿小腿粗,很是稚嫩的小东西后,吕布脑海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就稍微松了下来了。 燕清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起来罢。” 貂蝉娇声应了,直起身后,怯生生地看向燕清。 ——这王允好一招狠计,竟想一石三鸟,想给他安个贪图美色c不惜夺臣下所好的污名。 燕清纵使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被施展美人计的对象,还真转成自己了。 他看向王允,淡然道:“王大人,这是何意?” 他不问此女身份,只问王允意图。 王允笑道:“此为小女,貂蝉也。近来蒙燕司空照顾,允不胜感激,斗胆视您作挚友,方令其与您相见。” 燕清沉吟不语。 而那张烛光下愈发显得俊美无俦,莹润如玉的侧脸,竟叫貂蝉心中砰砰直跳,不自觉地羞赧低头。 郭嘉微微一笑,似是无意地插了一句:“有言道女儿肖父,今日一见,方知实则不然也。” 王允微露尴尬之色,仍笑道:“郭别驾有所不知,貂蝉虽非我亲生,却胜似亲女。” 吕布哼哧一笑,燕清却已起身,将杯盏放下,神色淡淡道:“承蒙王大人款待,然清尚有要务在身,就不多逗留了。告辞。” 言罢,燕清沉默不言地自行披上鹤氅,由吕布伺候着将带子系好后,牵上郭嘉,说走就走。 王允大惊失色,顾不上貂蝉了,想上前去拦,却被吕布似铁塔般地在中间一挡,就让他半点近不得身。 “放肆!” 吕布早想发作这老头儿了,当下威严十足地轻叱一声,直让王允双耳嗡嗡直响。 他气势汹汹地往前一站,将燕清护得严严实实。 ——“我吕奉先在此,看谁还敢靠近主公半步!” 他生得极长大,又自带一身自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之气,这会儿目露凶光,摄人气势一显,直让被其俯视的在场之人心中戚戚,不敢近前。 王允无法,眼见着燕清将要迈出厅外,实在不甘心,不由扬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燕清冷淡道:“王大人对此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 王允浑然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急道:“允视大人为至交好友,大人却无端这般冷面无情,未免太过无礼了!” 燕清面无表情道:“此女分明尚未及笄,大人何必如此急切,非让她艳妆华服,去侍奉刚饮过酒的外男?” 王允心中剧震,不知燕清是如何得知貂蝉尚未及笄这一事的,一时语塞。 燕清眸光冷冽,字字掷地有声:“清慕大人不畏权贵之铮铮忠骨,方有心相交,却不见大人待我有几分坦诚,也不见大人待那女子有几分父女情份!只见大人利用她青春貌美,温顺听话,就使她献媚于前,不惜作贱义女,也要攀附权贵的丑态!” “清虽非目下不容尘灰,一昧孤高自许之辈,却自有原则底线,容不得此等污脏之事。既是宴无好宴,何必多留?” 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泼完脏水,堵得王允一时哑口无言后,燕清忍不住又看了吕布一眼。 而吕布面上神色变幻莫测,唯独双眼放光,跟木头柱子似的杵着不动。 燕清下意识地,就当他是留恋貂蝉美色。 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蹙眉冷脸道:“还愣着做甚?走!” 吕布难得被一向待他额外亲厚的主公凶了一脸,却是心花怒放。 面上仍克制着没露出半点端倪来,只将脑袋一耷拉,老实跟着燕清出去了。 气质相貌具都不凡的三人,神色各异地骑马行在前头,而背后跟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兵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有认出他们身份而激动万分的,也不敢随便上来打招呼,只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燕清对此熟视无睹,兀自凝眉细思。 郭嘉自忖啥亏心事也没干,于是大大方方地拍拍马臀,无视燕清的臭脸色,直紧贴过去,低声道:“主公,方才怎不依计行事?” 燕清沉声道:“我已知那老儿打算,不想再同他虚与委蛇了。”顿了顿,又不悦道:“省得夜长梦多。” 郭嘉讶道:“此话做何解?” “王允的打算,回府了再同你细说。”燕清瘫着脸道:“就怕再留久了,要有人定力不足,被美色所惑,那才是殆害无穷。” 说到这,他见郭嘉目露黠光,又生出些悔意,亡羊补牢地摆摆手道:“罢了,也怪不得他,怪就怪我一开始不该有那馊主意。” 迁怒吕布,实在不对。 明明知道吕布在演义中就对貂蝉一见钟情,两人间怕就注定存在着化学反应。那他先有意撮合,后改变主意,就横加阻拦,棒打鸳鸯,回头怪吕布定力不够 岂不是什么理都被他占了? 燕清做了一番反省,再看向给他通风报信,却反倒遭了场无妄之灾c而且情窦初开就得被迫夭折的吕布时,就多了几分愧疚的歉意:“奉先。” 吕布与赤兔,默契将耳朵同时一竖,倏地一窜过来:“主公有何吩咐?” 燕清张了张嘴,微赧道:“刚不该对你恶声恶气,你也千万莫往心里去才是。” 吕布刚因自个儿奸计得逞,而偷着乐了一路,窃喜之下,早将燕清对他发火那茬忘得一干二净了。 闻言只一脸无辜道:“恶声恶气?” 何时?何地? 燕清看他这憨愣模样,再多的情绪,也化成了忍俊不禁:“得,回头请你多留意一下文远那头,让他这些天别有机会出营房。” 想必王允被他严词拒绝,还遭了一通呵斥,定会知道再无施展美人计的可能性,接下来就不会再浪费时间,而是会尽快告辞了。 这么干脆利落地一刀斩下去,那毛头小子张辽对绝世美人的倾慕情思,也就能被断个干净了。 不过光这么做也不够保险,还得抓紧时间,给张辽寻个良家子,安排门亲事,无论是妻是妾都好 燕清越想越远。 吕布乐了:“喏!” 而此时还在兵营里,笨手笨脚地跟底下兵士学着玩抵角的张辽,浑然不知自己在不久之后,就将被安排一个媳妇儿,打包送入洞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吕布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偏偏不好将尾巴真翘上天,否则难免不叫那鬼精鬼诈的郭奉孝瞧出端倪来。 他艰难地憋了一路, 想着主公刚下的看住张辽的命令, 以及还一顿军棍要领, 索性只护送他们到半途, 就行礼告辞了。 燕清心思还在别的上头, 闻言温和一笑, 允道:“好, 奉先自去忙罢。只是也当注意身子,莫太劳累了。” “应该的, 应该的。” 吕布咧嘴一笑, 催着不甚情愿离开的赤兔马, 高高兴兴往兵营去了。 郭嘉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那道兴高采烈的背影上移开, 向燕清笑道:“嘉这一肚子疑惑,就等着主公来解了。” 瞧他毫不掩饰要秋后算账的架势, 燕清不由侧过头来,略避了避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无奈道:“你可莫要趁机刁难” 郭嘉悠悠道:“主公多虑了。” 说到这,燕清不经意间远远看到在自己府院的大门前, 竟跪了一圈又一圈的老百姓。 他不禁驻马靠边,讶道:“那是怎么回事, 怎闹得这么大阵仗?” 要不是理智上知道不可能, 多少受了连续剧荼毒的他, 下意识地还以为有桩大冤案, 才聚众来向他这大官伸冤来了。 郭嘉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见怪不怪:“不是每日都得来这么几回么?怕是主公出门出得少,他们拜完这一阵又会自行散去,一直没碰上,才不知情罢。” 果然,正如郭嘉所说的那般,因燕清这一行人并不现身,他们只安安静静地拜了一阵,留下一大堆包得精细c品种繁多的贡品后,就心满意足地齐齐退去了。 就连看守府门的侍卫们,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经管事的吩咐,就俯身将那些个贡品一一拾起,带了进去。 燕清看得云里雾里,只是‘住所被来得悄然无声的贡品围上一圈’的画面极为眼熟,使他不可避免地忆起在颍川隐居的那段经历后,心里也油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这是何故?” 郭嘉掀唇一笑:“主公那日仙法玄妙,大显神通,所怀天授神予之能,悲悯世人之心,于豫地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世道纷乱,皇权暗弱,不谅疾苦,黎庶纷纷寻求心怀仁善的谪仙庇护,又有什么出奇的?” 燕清听得哭笑不得:“我却不知影响能有这般广泛。” 以这古代传递消息的缓滞程度,他原还以为,只要出了中牟那地,就没什么人会知道了。 郭嘉摇了摇头:“这才刚刚开始呢。” 燕清想起另一事:“这些贡品,最后又流往何处了?” 那数量可看着不少,若是叫府里下人中饱私囊了去,定要施以严惩。 郭嘉施施然道:“我早有吩咐,让他们布施下去了。” 燕清安下心来:“那还好。” 郭嘉不甚赞同道:“主公未免也安心得太早了。” 他习惯性地摇了摇羽扇,结果被那冰凉凉的风给冻得一激灵。 燕清假装没有看到:“噢?” 郭嘉若无其事地放下扇子,道:“眼下这木已成舟,主公不宜放任不管,而应适时出面,做些引导归拢。” 燕清凝眉道:“我无意效仿那俩张家人(张角张鲁),去建什么太平道教五斗米教,借些伎俩来操纵民众,就不能任它平息了去么?” “五斗米教是甚么?”郭嘉随口一问,也没等燕清回答,就道:“纵使主公不做,现这主公教c金米教c仙桃教甚么的,也已有了些气候,难免招人眼红。怕会被有不轨之心的人给利用了去。届时一旦成熟,才真殆害无穷。” 燕清一想到政教间那些个错综复杂c斗争多年的关系,就头大如斗:“依奉孝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郭嘉轻描淡写道:“还不如由主公觅一良机出面,正经成教立派,具体定下教规,与政相辅相成,彻底归我方所用。” 燕清揉揉眉心:“奉孝说的是有道理。但目前上下都忙得很,也只有暂搁着了。待春来了,我再做些具体打算。” 郭嘉道:“喏。” 经这么个小插曲,燕清与郭嘉耽误了一小会儿后,才进到书房。 门一关一锁,郭嘉就往桌后利落一坐,似笑非笑道:“嘉斗胆,还请主公解惑。” 燕清镇定自若地一笑:“你说。” 郭嘉沉吟片刻,道:“不如先说说那吕大愣子,究竟是给主公灌了什么迷药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计划就彻底改了?” 燕清不假思索地将责任包揽下来:“事出有因,实得怪我。” 郭嘉皱眉:“你再这般惯着他,护着他,日后怕得闯下大祸。” 燕清叹道:“然这错的确在我。现仔细想来,他那套说辞实则破绽百出,哪怕不是胡编乱造,也不乏夸大其实,做了些误导,我偏信了,还冲动一回,正是犯了大忌。” 在吕布辞别之前,燕清就回过味来了。 张辽哪怕真的坠入情网,为心中佳人或会嫁他人做妾而烦恼,也不可能找一向针锋相对的吕布来倾吐心事。 顶多是揣不下事,跟吕布随意八卦几句。 而吕布这般抗拒王允嫁女来,燕清也多少能猜出原因:一是诸如王允一流的士大夫,在吕布眼里怕就是装模作样c自命清高c偏还啰嗦聒噪的酸儒书生气,脾性注定不合,互瞧不起;二是他多次将王允丢出兵营,中间怕还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将王允得罪的比较厉害,到时候枕边风一出,难免累得他穿小鞋;三是他虽看着懵里懵懂,却可能对貂蝉萌生了朦胧好感,不愿见佳人嫁于上官,宁可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过吕布才发愤图强,苦读这么些时日,就能想出利用张辽,还把他一时间也蒙过去的计策来 哪怕是有先入为主的历史形象作祟,极大程度上影响了燕清的判断,才导致这场轻信,可吕布所展现出的进步,还是让燕清感慨万千。 郭嘉挑眉:“哦?竟连主公也能骗着,看来那大傻子确实大有长进,学精不少。” 燕清默了默,终于狠下心道:“看在他这回歪打正着的份上,就纵这最后一回,再没下次了。他要再瞎搅和,我定将严予追究。” 无论是对吕布特别心软纵容,还是太过依赖对历史的了解而被影响判断,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下,都是不可再有的。 郭嘉审视燕清片刻,唇角一扬:“主公既这般信誓旦旦,嘉便姑且信上一回。那文远的婚事,就这么一起作罢了?” 燕清毫不犹豫:“当然还是得安排的。顺道给你与奉先物色一番,看有无合适人选。” 郭嘉颇无所谓地耸耸肩,就要随口应下,可又猛然想到另一桩事来。 主公虽有天人之貌,却不知为何,总对那生得健壮魁梧的吕奉先青眼有加,份外照顾。 而一旦对上那些个身似西柳,柔弱可人的娇俏佳人,则是不假辞色,仿佛多看一眼都显逾矩的正人君子派头。 这眼瘸得 若真按着主公喜好品位来挑选,怕不是得给他娶个膀大腰圆,身量英伟,不通文墨,只晓舞刀弄枪的夫人回来? 于是这话分明都已到了嘴边,郭嘉眼皮一跳后,还是硬生生地给改了:“我倒不忙,有好的,还是先替吕将军看着吧。” “往日有美人的时候,你不都冲得最前么?怎事到临头,反倒学会谦让了?” 燕清不知他那千转百回的心思,只当是自有主张,笑着揶揄一句后,就不疑有他道:“成,就先给奉先多相看。” 郭嘉暗松口气,道:“王允分明是怀嫁女之意,那小娘子的年岁虽还轻了些,倒也生了副好容貌,主公为何非拒了不说,还将他一顿痛斥,彻底绝了联姻的路子?” 燕清莞尔道:“那奉孝认为,我当何为?” 郭嘉理所当然道:“将她纳了,可使洛阳那头的陛下安心,而她亦容貌出众,堪于主公配;而将她拘于后院之中,着妥善人看管,再有万千计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燕清摇头:“奉孝这话说的,既是太小觑王允,也太小瞧貂蝉了。” 郭嘉扬了扬眉。 燕清笑道:“你当王允,真会让我将貂蝉纳到手?” 从明白过来‘美人计’的目标已改定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起,燕清就将王允的如意算盘猜出了个大概。 房内肃静,唯余燕清不急不缓地分析:“我若对那貂蝉一见倾心,愿纳其为妾,才是中了王允的连环计,傻愣愣地捧个烫手山芋回来。” 郭嘉眉头一动:“这话从何说起?” 燕清道:“一等我应下这婚事,王允定以疼爱义女早年孤苦c又念她尚未及笄c不愿委屈了她作由头,要尽快将她带回京城去。说等真及笄了,备上丰厚妆奁,再派车队送来,以示隆重,也为全父女之情。” 郭嘉若有所思。 “这要求合情合理,我是拒不得的。”燕清面无表情道:“接着他只需一边同我虚与委蛇,传信拖延,同时紧锣密鼓,假意要与袁家一派修好,邀那袁绍袁术上门也好,寻门路送入陈留王府中也罢,总之不管是谁,貂蝉颜色出众,又是河南尹的唯一义女,总归不愁无人可送的。” “等一抬轿子将貂蝉强塞进某个权贵家了,再告予我听,道她是遭了强取豪夺,而他再三阻止,也只无能为力”燕清冷笑:“我与他们之间,可不就横亘了夺妾之辱?” 这还是他对貂蝉自身能在后宅中发挥的作用,所掠过不提的结果。 “王允只消此时向陛下求来诏书,半激半宣,就可引我进京。而我为报此仇,定无推辞之理,到时经营下的满盘心血,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陛下与袁家对垒的筹码了。” 燕清最后总结道:“偏偏这奇耻大辱,报不是,不报也不是。为一女子劳师兴兵,是为冲动不仁;若连夺妾之辱都只得忍下,岂非窝囊得毫无血性,叫世人难瞧得起?” 郭嘉沉吟许久,方道:“嘉确漏算了这一筹。若真有此事,王允之计谋胆略,具都不凡,是小觑了他。但主公又是为何,自一开始就这般防备他?” 燕清轻咳一声:“这却说来话长了。” 正是因为知道王允跟貂蝉一配合,往往就是要搞大事的征兆,他才会忍不住处处往深里想。 宁可错怪,不可放过。 郭嘉闻弦音而知雅意,当下敛起眼底的探究之色,笑盈盈道:“那嘉也就不便多问了。” 而这会儿,吕布正猫着腰,蹲在一棵在这秋季还诡异地开得烂漫的桃树下,仔细检查。 “谁又瞎给它浇水了?”半晌,吕布直起身来,向周围兵士怒道:“早上来看地是湿的,中午来看地还是湿的,这会儿看,怎么又是湿的!” 这可是他亲自拿着铲铲,从地上挖起,又命人一路从中牟县郊移植到谯县来的宝贝仙桃树! 兵士们面面相觑,惶然道:“是那些百姓自发来拜这仙树” 吕布狠狠踩了一脚湿润塌陷的泥地,现出一个大靴印子,就指着它吼道:“你们就在这守着,还任由他们瞎搞?随他们浇多了,哪天树出了什么毛病,谁担得起这责任!” 对一个个像鸡崽般瑟瑟发抖的小兵们,吕布怒不可遏地踱来踱去:“再有下回,一人挨二十棍子!除了老子,谁都不允许碰它——” 就在这一人咆哮,几人挨骂的紧张气氛中,有个愣头愣脑的传令兵骑着马,满头大汗,看到吕布时眼前一亮,大呼:“吕将军!有人在营外求见!” 吕布不耐烦道:“何人!姓王姓貂皮的都给打出去,不见!” 那传令兵被吼得一懵,一会儿才回神道:“不是,是个姓孙的,拖家带口,说是从长沙来赴任的,但不小心将印绶符节搞丢了,被城门那拦下了,才不得不转道来这” 吕布拧着眉,随口胡咧咧:“哪家孙子?罢,会会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吕布心不在焉地赶至营门处, 猛一眼掠去,眉头登时一跳, 口中禁不住啧了一声:“好家伙, 人倒不少。” 目前主公麾下, 得力的武将就三个:他c张辽c高顺。而这其中, 他与高顺皆是光杆来的, 兵源起初是来自张辽从外地募来的那可怜巴巴的一千人, 再是朝廷分派的两千多能用的, 直到收编了黄巾降卒,才稍宽裕一些, 真正有了将军的威风和架子。 眼前这伙人, 虽衣冠不济, 武器也新旧不一, 仿佛很是滑稽,可再一细看, 就能瞧出些门道来。 队列齐整,面貌沉稳,显是打过不少真仗,见过一些场面的。 而这兵说多不多c说少不少, 却也讲究,愣是根据兵种来分了几个队, 队前头的将领各个目光犀利, 体魄不凡, 正光明正大地审视着他。 吕布顿感不快, 微眯虎目,一下拿定了主意。 为首者原斜倚着一架马车边上,同里头人说着话,这时见个将军打扮的出来了,忙抖擞精神,迎上前道:“汉乌程侯,孙坚孙文台,特来请见——” 吕布瘫着脸,不动声色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几回。 倒是仪表堂堂。 他一摆手,甚不耐烦道:“符节,印绶,朝廷的委任书,一样都没带来?” 被打断了自述,孙坚微露不虞,奈何理亏,只得忍了,简单解释道:“渡江时同一伙水匪干了一仗,一艘船被烧了,那些个物什恰在上头,船一沉,就跟着没了。” 吕布皱了皱鼻子,不咸不淡地瞟他一眼,满是不屑地撇嘴道:“口说无凭。还能一件都没留?” 孙坚被他这轻慢的态度惹得不悦,于是颇光棍地答道:“旁的凭据暂取不来,但坚曾任长沙太守,只消向王荆州去信一封,即可得知。” “哦?” 吕布懒洋洋地抄手而立,微掀薄唇,凉凉道:“笑话!要整日来这么些个人招摇撞骗,还得劳烦主公挨个派人写信去问个明白,不得没工夫干正事儿去了?” 孙坚冷不防地挨了一顿指桑骂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通红一片。 他这会儿哪里还看不出来,对方根本就不是真在质疑自己身份,而是从头到尾就在刻意刁难,存心激怒他。 孙坚一直辛苦憋着的暴脾气,是再忍不住了:“燕豫州待要如何,还轮不到个无名小卒来置喙!废话不多说,你个小子究竟要如何才肯通传一声!” “孙将军!” 好歹是初来乍到,见他大怒,要同这将军撕开脸来,身后列开的那几个部将不由急忙上前,低声劝了几句。 孙坚气冲冲的,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依然怒瞪吕布。 吕布正漫不经心地捏着双手指节,将指头捏得喀拉作响。 好不容易等到想要的这话,顿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来。 新官职具体如何都还没定下,这前长沙太守就敢一声招呼都不打,自带人马来上任,为此耽搁了那么久,叫主公一顿好等。 瞧这嚣张气焰,摆的老大架子,不早给个下马威,之后还不得上天去了? “爽快!” 吕布倏然改换手势,将磨拳换做抚掌。 他翻脸跟翻书似的,倒叫孙坚一行人心生警惕了。 吕布敛了刚那抹讥讽意味十足的笑,多了几分正儿八经,漠然道:“话说一箩筐,不如手下见真章。我虽未见过那半天不来c怕还等着人三催四请的孙文台,却也知道他多少算个能打的。至于你有没那本事——” 孙坚面色沉郁,毅然提古锭刀上前,知意接话道:“总之,要胜了你,就肯通传了罢?!” 吕布瞅瞅孙坚,飞快地评估了下他的实力,心里有数后,傲然道:“胜?只要你能在我戟下走满一百回,我便亲自领你去这么一趟!” 而对孙坚而言,别说他正着急求见燕司空,哪怕甚么彩头都没,能光明正大地将这眼瞅着比自己的年纪要轻上不少(孙坚比吕布大六岁)c还出言不逊的混账玩意儿狠揍一顿,就只有赚头。 孙坚毫不迟疑道:“好!” 燕清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那些尽忠职守的卫兵,已将他翘首以盼的江东猛虎一家子给铁面无情地拒之门外,导致他们无奈之下,只有去驻扎在城郊的营房碰碰运气,间接导致一场二虎大战。 不过也巧,他原是与郭嘉讨论洛阳政局,以及该如何招募士兵,囤积粮草,随时准备应战的策略,话题却不知不觉地拐到了孙坚头上。 因眼下并无旁人,唯独自己帐中的首席幕僚在,刚又跟对方略有交心,于是燕清在说话的时候,也就不知不觉地带了些直接随意:“孙文台道自个儿是孙武子后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郭嘉悠然道:“他日后若能建立一番成就,假也能成真;若就此碌碌无为,那纵真也变假。” 好歹相处这么些时日了,他哪里看不出来郭嘉越是绕来绕去,就越代表对方也不晓得,不过死要面子不喜承认了。 燕清斜斜睨他一眼,耸耸肩道:“好奇罢了。” 郭嘉挑眉,倒认真想了一想,道:“孙武子曾为吴王效力,于吴一带颇为活跃,最后也葬于此地,若在吴郡周边有留下血脉,也说得过去(孙坚为吴郡人)。” 燕清点了点头,乐道:“总比曹孟德认下的汉国相曹参的要近一些。” 相隔几百近前里,往往也能照认不误——反正那位先人到底搬没搬过家,谁也不清楚。 “曹孟德?”郭嘉惑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那中常侍假子曹腾之后?” 燕清道:“正是。” 这会儿曹操名声不显,虽有心做实事,无奈政局如此,于大多数人眼里,这满腔热血四处得罪人的小愤青,就只是个靠有钱有势有人脉的亲爹兜着烂摊子的二世祖罢了。 郭嘉对曹操既无甚么了解,也无好感,只莞尔一笑道:“主公何不仿效?” 燕清一愣:“我么?” 郭嘉颔首:“有何不可?” 在郭嘉主动提醒之前,燕清还真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这主意不错。 燕清略略一想,心忖:刚巧也是个好时机。 如果有心去办,凭他如今名望势力,阻力怕是微乎其微的。 毕竟他目前年纪虽轻,却也称得上功成名就:位列三公,封侯赐爵,割据一方。 哪怕日后什么也不做,就凭宫外救驾c京郊退董,以寡敌众大败黄巾的辉煌战绩,也已经是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的程度了。 以这般地位名望,就算突然冒出来个极有名望的祖宗,也是‘光宗耀祖’,而非单纯沾光。 众人更多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心道句果然如此。 既是龙凤之姿,定是名门之后,岂会托于卑尘? 尤其跟那些目前尚且籍籍无名c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急于给自己那乏善可陈的添些光缕的迫切一比,燕清此举的可信度,就会更上一层了。 郭嘉始终细致地打量着他,这会儿唇角一扬,眸底倏然掠过一抹了然。 即使自家主公暂时未发一言,郭嘉也不难看出心意和倾向。 郭嘉都懒得多问,径直笑道:“既然主公并无异议,嘉便使人着手去做了。” 燕清点了点头,坦诚道:“我于这方面毫无了解,需你多费些心思了。不过也不着急,稳妥才是最重要的。” 采取这般做法虽难免有些无耻,但根本称不上开创先河,甚至多的是人心照不宣,屡见不鲜。 既然在能用更轻松的方法摘得好处c又无损多数人利益的话那何乐而不为呢? 燕清固有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骨子里却是务实得很,是以未能免俗,半点不介意走走捷径的。 可惜姓燕的里头,混出名堂的并不算多,想借光都有难度。 郭嘉道:“那是自然。梦异祥瑞,也可编上一编。” “那倒不必,我自造几出即可。”燕清想了想,又道:“别是燕伋,我可不想同孔融扯上任何关系。” 燕伋是孔子的弟子(七十二贤之一),要认了这个祖宗,以后一遇上孔融,因祖上曾受师恩这一点,岂不就得平白矮上一截? 郭嘉哼笑一声:“明白,还有旁的要叮嘱么?” 燕清无奈:“这是嫌我啰嗦了罢?不过是你办事,我也放得下心,现去——” 话未说完,门被骤然叩响,旋即是高顺沉稳的声音:“主公。” 燕清微讶道:“伏义?进来。” 高顺推开门,大步行至燕清跟前,行了一礼,有条不紊道:“据城门守兵报,有几百号兵士候于城外,为首者自称孙坚孙文台,道是从长沙来赴任的,然未能出示符节c印绶或委任书。因恐有诈,未使他们入内,不料直接转去了兵营。文远现想请您去一趟。” 燕清:“” 这是说孙坚,孙坚就到啊。 待燕清在高顺护送下赶至兵营处,见门口空无一人,不免奇怪。 “应是进去了。” 高顺解释道,燕清点了点头。 结果还没到校场,就远远看到那正热闹非凡,围了一大圈子人,堵得水泄不通。 两万兵士,怕有八成都在这了。 燕清蹙眉,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营里兵士闹成这样不说,还偏偏让主公看到了,作为最高长官之一,高顺难以置信之余,自认难辞其咎,脸上无光。 他面色瞬间黑了下来,眉头一拧,爆喝道:“游离散漫,毫无军纪!” 这八字掷地有声,直让刚还兴高采烈c探头探脑地看得津津有味的兵士们如坠冰窟,一下跟被霜水打过似的,彻底蔫了。 高顺看最后反应过来的,还只有听得到他说话的靠外圈的那批人,而更里头的对他的到来宛若无觉,这会儿依然故我。 他额角青筋暴起,在向燕清低声致歉后,就怒气昂扬地走过去,提了官职最高的那人,当众狠狠训斥一番。 “实在太不像话了!!!” 高顺平日是严以待人,更严以律己的,除偶尔对着同级或是上官外,面上就基本没有放松过的时刻。 是以兵士们虽怕吕布脾性阴晴不定c武艺高强,却其实最惧他威严。 要换做张辽喊这么一声,没准还有些胆大的,敢当场作鸟兽散。 可这是高顺,就只敢老老实实地挨罚了——跑的话,让眼利的高顺记着了,一会儿就得被揪出来脱一层皮。 高顺厉声质问道:“张文远何在?!” 兵士们面面相觑,还是被提溜出来那人硬着头皮答:“回将军,张将军应在最里头。” 高顺:“” 难怪吕将军老说张文远不稳重,平日老同底下将士打成一片也就罢了,这会儿明知主公要来,还跟着瞎起哄! 高顺暗骂了句脏话,命亲兵强将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挤开,这才看清楚最里头究竟是什么。 这下高顺的脸就彻底沦为漆黑如墨,燕清则是哭笑不得了。 别看这外头围的人不少,呐喊喧天,却自发地给空出一大片场地来。 里头是俩飞马激战c端的是挺拔英伟,矫健壮实的军汉,翻飞的是刀光剑影,回荡的是金戈铿锵。 正打得不可开交,俨然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燕清的目光,本能地就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夕阳西下,余晖漫漫,倾洒在那樽举世无双的战神像上。 有一丈二长c足四十斤重的方天画戟,硬是被他挥舞自如,轻若无物。 丹凤眼皂白分明,熠熠生辉;一对剑眉斜飞入鬓;蜜肤毅廓上覆涔涔凉汗;面庞英气逼人。 正是,体挂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金鳞铠,腰缠狮玲珑蛮带,背悬金彩麒麟弓,画戟荧煌射秋水,胯下赤兔蹄跳踏,尽显英雄张扬肆意。 此时此刻心无旁骛的吕布浑然不知,自家主公正盯着他看个不停,而正烦着另一茬。 这姓孙的居然比想象的还要厉害不少,竟如此难缠,来来回回已八十多合了,还不露半点败象。 而那大话已经撂在前头了要真叫他撑过一百回,岂不得颜面大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吕布之所以能所向披靡, 单挑下从无不胜,靠的可不单是他那举世无双的巨力和精湛绝伦的戟法射术。 甚至也不只是丰富的作战经验, 更多的, 还是他在对敌时会变得尤其沉稳冷静的头脑, 以及刚勇激猛往无前的脾性。 哪怕再着急取胜, 再担心赌注挥戟的动作, 也不见受半点影响。 往常他一到校场操练兵士时, 向来都是一面倒的彻底碾压, 一对上百也轻轻松松,哪怕挨一顿车轮战, 也顶多是多淌几滴汗, 强度还不及他自个儿打桩子来得高。 每日固定晃上个把时辰, 就顺理成章地就奠定了他于军中不可动摇, 也是不可战胜的武魁地位。 唯一称得上具备一些可看性的,也就是张辽或是高顺同他切磋对练的时候了——他们好歹能在吕布手底下走个十几回, 运气好的话,还能撑到三十多回。 谁也没想到,会忽然跑来这么个壮实的大个子,几十合下去了, 还丝毫不露颓势,居然能跟勇冠三军的吕布战个旗鼓相当。 当然就按捺不住, 有事没事都围过来看他们打斗了。 燕清好不容易将黏在那樽金闪闪的战神身上的目光移开, 唤人来问清楚来龙去脉, 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再仔细观察一阵兵士们的表情和反应后, 拿定主意,拦下犹豫着要不要强行叫停的高顺道:“伏义,先由他们继续罢。” 高顺微松口气,燕清的决定,也是顺了他不忍打断这精彩对决的心,毫不迟疑道:“喏。” 燕清倒不全是因为想护住吕布在众人跟前的面子,才这般纵容的。 而是吕布这做法,虽在知情者看来,不乏刻意刁难同僚c于军中挑起私斗的嫌疑,但他也不忘耍了耍小聪明,狡猾地钻了空子。 往重里说是引发私斗,往轻里说则是切磋。 若是前者,孙坚还没正经在燕清麾下任职,算不上吕布的正经同袍,‘私’字用不上;若是后者,就更没有惩罚的理由了。 燕清不难猜出,吕布并非纯粹想给孙坚一个下马威,杀杀对方锐气,而恐怕多少也有替他‘一通久等c频频询问’而出气的意思在。 于中了激将法的孙坚而言,其实也不存在什么损失。 经这一场大战,任谁都能看出孙坚的实力超群,也无形中被吕布拉了一把,就地建立起了一定威信。 不过吕布这一通自作主张,惹来这么多兵士不务正事来围观,说不准还使他和孙坚间就此结下梁子,关系不睦。 罚还是必须得罚的。 特别是燕清没多久前才同郭嘉下了再不姑息的保证,来了最后一出‘高高举起c轻轻放下’的小包庇,只让高顺打了吕布十下板子。 结果吕布刚挨了板子,非但活蹦乱跳,还又来一下闹腾,倒是正撞枪眼上了。 唉 燕清无奈地盯着吕布,思忖着该如何量刑,才既有效果,又不伤筋骨,称得上妥当。 重不得,轻无用,还得叫吕布能真心实意地吸取这教训。 着实难办。 “唔。” 高顺不知燕清心里纠结,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指微做比划,这时忽蹙了蹙眉。 燕清眼利,问道:“如何?” 他个外行就是看热闹,只觉这一道道刀光剑影,似银龙飞绕,使人目不应暇,精彩漂亮。 但对高顺而言,就是看门道了。 高顺如梦初醒,忙道:“末将以为,吕将军快赢了。” “是这样么?”燕清精神一振。 高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燕清一听吕布马上要赢了,登时认真起来,还特意凑近了些看。 可饶是他再仔细,也没瞧出战况有要生变的趋势,只有分了一些目光,到孙坚身上去。 孙坚身长同张辽差不多,身形却要魁壮上一小圈去。容貌雄毅不凡,就是束发的武冠被吕布削飞了,现披头散发,凌乱得似那狮鬃。 瞧着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也就比吕布大上几岁,同样正处于武将的巅峰时期,却已有妻有妾,有儿有女,家庭美满得很了。 在官职履历上,他从横冲直闯的愣头青,一路建功立业,从校尉至县丞c封侯受太守位,足足花了十来年的功夫。 较吕布那厚积薄发朝随贵人平步青云的好运势不同,他是步步为营,稳打稳扎,也曲折坎坷得多。 吕布时不时还开口挑衅几句,孙坚就是从头到尾地闷着,一言不发,只一把似霜灿雪的古锭刀舞得虎虎生风。 正是剑眉狭目射飞芒,灵活催使胯下良驹,兵戈相击铿锵不停,遮拦架隔亦无休歇—— “着!” 燕清脑海里的诗念到一半,就被吕布一声来得毫无预兆c震耳欲聋的爆喝,给倏然打断了。 当吕布感觉到孙坚格挡时,下盘非但不复之前的稳固,甚至还出现了轻微的撼动便宜后,就知道等候了太久太久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要他记得不差,这最后一击,就该落在第九十九招! 说时迟那时快,虎目悄然一眯,迸出一丝有如实质的精光来,双腿一挾,挨了那战靴一踢的赤兔,就似要喷火一般地嘶鸣一声。 它往后踱了几步,紧接着就是一个俯身疾冲,就似一团凌跃而来的燃烧炭火,而它背上所驭的吕布,英俊的面庞上满刻着狰狞的得意。 “喝啊——!!!!” 就如不知疲惫一般,吕布双目赤红,豁然爆喝一声,双手握住足有四十多斤重的方天画戟,直接高举过顶,先是徐徐地荡开,接着由慢至快,越来越快地旋转了起来! 孙坚反应半分不慢,匆匆收了刀势,躬身提缰,就要侧绕回来,略避锋芒。 不好! 结果这不动还好,贸然一动,反让孙坚心里一凉,表情变得十分震惊。 他持刀那手,早在吕布之前那接连不休的沉猛速击下,因力竭而轻颤不已,濒近强弩之末了。 他擅使刀,尤其是这约有十二斤重的古锭刀,更是与他相伴已久,已是如臂使指的自如。 可用它对上吕布时,劣势也很明显:吕布戟法高超,轻易不让他近身,占尽了兵器长度上的优势;吕布个头高他一截,生得极长大,所骑乘的神骏非凡的赤兔马,也非是他重金求来的这匹不过是上等良驹比得的;画戟较古锭刀又沉上三倍有余,每从高处由巨力从刁钻角度挥来,他招架时,就分外吃力。 只因他一直全神贯注,才未能留意到手臂愈发吃紧的状态。 这会儿一下去得急切了些,就彻底乱了一直努力维持的节序,使他别说扯动缰绳了,就连最趁手的那把宝刀,都因手指太过僵硬,一时给脱了出去! 在刀甫一脱手的那刻,孙坚就知再无挣扎的必要了。 他长叹一声:“将军威武,坚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吕布:“” 好不容易等来漂亮击溃的时机,又将是盈满全身力气c势若雷霆c注定通贯长虹的一击,怎么这姓孙的不按理出牌,方还那般顽强,怎说认输就这般干脆了?! 边上围得兵士见终于出了结果,到底还是威风霸气的吕将军给赢了,顿时呼声雷动,疯狂喝彩。 吕布咂了咂嘴,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但一想到自个儿还是没保住了那险些锤破的牛皮,险险在第九十九招赢了,成功保住面子,那还是痛快的。 尤其还是那般酣畅淋漓度不相上下的一战,于哪一方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横竖又不是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对方肯明明确确地甘拜下风,不也不错? 吕布想得喜滋滋的,于是放开冲势,擦孙坚而过后,又往前驰骋一小段,减掉劲势,才得意洋洋地将戟一收。 返身到下马拾刀的孙坚面前,倒未居高临下地瞥他,而是特意也下了马来,抱拳道:“承让!” 孙坚之前不喜他狂妄,存了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的心,不想竟有这等真本事,看向吕布时,非但再无芥蒂,还多了几分惺惺相惜和激赏。 他二话不说,回抱一拳:“某心服口服!” 吕布作为胜利一方,风度胸襟也出来了,也觉得孙坚这性子直爽不记仇,颇对自个儿脾气,于是何止是对孙坚就此和颜悦色,三言两语下,越发投缘。 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打上一架后,险些要称兄道弟了。 燕清微眯着眼,借着人群的遮蔽,一言不发地看着举动亲密c很是相见恨晚的两人。 ——这般融洽,像显得是他白操了一场心。 而在吕布获胜时,高顺也被热烈的气氛带动了些许,情不自禁地跟着鼓了鼓掌。他倒是迅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不由甚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趁无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时,将双手规矩放回身侧,回过头来,看向燕清,征询道:“主公,那现在” 燕清抚抚马颈,让它乖顺调头,闻言淡淡道:“等庆祝完了,先他们分别来主帐一趟,就文台先,奉先后罢。” 高顺刚要领命而去,燕清就临时改了主意,重叫住他道:“罢了,文台来就够了,奉先免了吧。” 高顺不禁一怔。 燕清唇角微微一扬,笑得八风不动:“虽是事出有因,然奉先身为主帅,带头违背军纪,自是当罚。然正逢用人之时,他位置机要,身兼重任,不宜多动军棍,需酌情作虑。” “对外,那二十军棍暂且记下,看他戴罪立功得如何,但也需罚俸一年,职”燕清略作沉吟,“便暂不降了,留待查看。至于对内” 燕清云淡风轻道:“半年之内,必须读透《孙子》和《六韬》,不求倒背如流,死记硬背也没意义,但对释义必须了然于胸。而随时抽查的任务,就交给文和先生了。” 高顺仍是一脸严肃,却有一滴冷汗,偷偷摸摸地从他额上滚落。 “最后再抄写一份,交由奉孝检查。” 这时间给得并不充裕,足够耗掉吕布的闲暇时间和旺盛过头c显得多余的精力。 让他没心情,也没工夫去瞎搞事。 为防在这过程中心软,燕清不得不逼自己一逼,索性再补一句,彻底狠下心来:“在奉先完成这些之前,除非是我因公务主动相召,他都不得主动来求见我。若有要事,向奉孝或是文和说了,由他们转告便是。” “就这样罢。” 说完,燕清长叹一声,再轻催马,拂袖而去。 高顺深深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不远处毫不知情,还高高兴兴的吕布。 ——虽还没将主公这话转告,但他已不难想象,吕布会是什么个恐怖的反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高顺心里打鼓一阵, 最后还是决定趁吕布这会儿心情畅快,早些将主公的意思传达出去的好。 怀着这打算,高顺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来到吕布招呼孙坚所在的那帐前,向负责把守的小兵道:“通报一声。” “喏。”那小兵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忙向内喊了一嗓子, 就听吕布惑道:“伏义?进来罢。” 高顺这才掀帘而入, 甫一看清帐内情景, 眉头就蹙紧了,提醒道:“吕将军,军中禁酒。” 帐中可不就摆着一溜未开封的酒坛子? 吕布摆了摆手, 刚要解释, 又索性单手抓起一个,满不在乎地朝高顺丢去:“你自个儿看看。” 高顺信手借住, 这才发现,那酒坛竟是不可思议的轻:“空的?” 吕布得意地嗯哼一声:“主公前阵子赏的,赶那会儿休沐, 早就全喝完了。” 孙坚:“”那这厮方才同他好一阵炫耀, 道是千载难逢的美酒,有多甘甜香醇云云,却其实压根儿就没打算邀他共饮? 高顺不知道吕布在耍甚么把戏,兀自将空空如也的酒坛放在一边, 肃容道:“主公有令, 请孙将军前去。” 孙坚不假思索地起身:“喏!” “主公是啥时候来的?”吕布诧异, 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布也——” 高顺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住了:“吕将军且慢,于你,主公已另有交代。” “哦。”吕布眼前一亮,冲孙坚摆手道:“还不快去!” 孙坚头也不回,嘚嘚地走了。 吕布这才目光炯炯地看向高顺:“主公交代了甚么?快说!” 见四下无人,高顺暗吸口气,将燕清方才所说,给完完整整c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吕布眼底愈发茫然,面色也从微红到煞白,从煞白到铁青,再到一片漆黑。 最后连这层漆黑,也跟老掉了皮的树干一样,一层层地剥褪下来了。 高顺一口气讲完,抬头看去,就见着一向威风霸道c不可一世的吕布露出副从未有过的c浑浑噩噩的蔫巴模样,显是被打击狠了。 在脚底抹油和留下劝慰几句间,高顺不加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 不过他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嘴皮子功夫,怕连吕布还不如。 一番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几句好说辞,便道:“你也莫感不忿,你为主帅,带头违背军纪,原就使主公极为难。要为严明纪律,不罚你,难以服众。况且这会儿说要打军棍,却还等着你戴罪立功,暂扣下不谈了;而俸禄虽是立即罚了一年,可你只要带兵打了胜仗,主公难不成还会短了你的赏赐?届时说不准还能将功折罪,把那一顿棍子都给抵了。” 吕布两眼发直,一言不发。 高顺知道吕布不仅不是笨人,还往往能一点就通,便绞尽脑汁,继续道:“别看主公明面上是要冷待你,然他特意列书单子给你,又安排了俩日理万机的先生们助你一助,不正是有意栽培,极为器重的意思么?主公对你,可是用心良苦了。” “所谓大将之才,多得文武兼修,若你依主公吩咐去办,不说予你自身会获益无穷,日后再提拔起来,也更顺理成章。想必凡是主公手下有兵,你都将独领一军——” 高顺还没讲完,刚还跟泥塑木偶似的空荡荡,仿佛只剩个躯壳,魂都不知道全飞哪儿去的吕布,就蓦然仰颈,双拳紧握,惊天动地地吼了一声。 “啊————————————!!!!!” 这一嗓子何止是雄浑有力,简直有开天辟地的磅礴气概,如晴空中劈下一道惊雷,在高顺耳边炸开。 高顺当场被吼了个脑海空白,眼冒金星。 吕布紧接着就似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一下破开帐口,拔腿往外全速冲去了。 高顺却只能捧着嗡嗡直响的脑袋,屈膝蹲了片刻。 稍感好些了,就赶紧追了上去。 他担心吕布是不满主公这惩罚的举措,非要去主帐问个明白,亦或是胡搅蛮缠一通。 那才叫自找死路,定会罚上加罚。 结果他一路问着一路追,却见吕布并未朝着主帐的方向跑,而是往营房后的小山林里去了。 亲兵小心问道:“高将军,是继续去追,还是向主公复命去?” 在旁人看来,招惹一头几要丧失理智的猛虎,实在不是桩明智的事。 高顺不假思索道:“你们在这守着,我自去看看。” 他一声令下,亲兵们自不敢再多劝,也不敢妄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了。 高顺走了没多远,就见吕布失魂落魄地倚着一木桩子,熬得通红的眼珠子漫漫望天,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吕将军。” 吕布依然双目放空,犹如对他的到来无知无觉。 高顺刚要蹲下,就发现吕布身边不知为何,散落着一小摊被拔得乱七八糟的,随便丢在地上的带刺木枝。 他只略略瞄了一眼,就大致猜出吕布方才的打算:“军法如山,吕将军又需统率三军,更当以身作则。主公亦有为难之处,你哪怕负荆请罪,也是不好使的,不就只会叫主公更加为难么?” 吕布还是声也不坑,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高顺不急不恼,继续同他剖析,劝解。 ——他这一个月里说的话,加起来怕还没今天说得多。 “得了,”吕布倏地吸溜一下鼻子,漠然道:“主公一番好意,我清楚得很。当初在义父底下做个主簿,我不也做了年把?无事了,你回去罢。” 高顺知他想独个儿静静,便从善如流道:“喏。” 高顺的脚步声越去越远,吕布瘫着脸,冷冷看着。 等背影彻底消失了,吕布仍一动不动,就像是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逝一般。 天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勾勒刚硬轮廓的淡淡光晕,也越来越黯。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直发痒的嗓子眼里,才渐渐泄出一句轻轻的呜咽。 此时此刻的燕清,其实也有点心神不宁,勉强撑着精神,同孙坚说完了话。 还不待他歇息片刻,郭嘉就与贾诩联袂而入。 燕清揉揉眉心:“不是让你们晚膳后才来么?” 贾诩看向郭嘉,郭嘉则极自然地往他身边一坐:“听说主公将吕将军罚了,特早些过来,好问问情况。” 燕清无奈道:“你之前说的不错,要再任他胡作非为下去,不说他有没有每次歪打正着的运气,单是养坏了他这点,我就连丁原都不如,到时只怕也悔之晚矣了。” 丁原虽然将吕布大材小用,方法严重不对,可好歹也磨了一磨这杆锋利过头的刀。 郭嘉道:“主公肯秉公行事,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您似乎又赏了门差事予嘉” 燕清道:“说是那么说,但依奉先的犟脾气,上回你整了他一遭,他可没那么快忘记,不见得会去寻你问。” 同被安排了桩小差事的贾诩倒是悠然自得,微微带笑。 多少惦记着吕布那头,燕清也没什么兴致跟郭嘉聊别的,便很快导入正题:“奉先那事儿暂且不谈,我特请二位先生过来一趟,是为另一桩要事,需征询你们的看法。” 郭嘉微微挑眉。 燕清道:“王允遣人辞行来了,但要我所料不差,最快一月,再慢也就三月之内,京城定生大变。” 郭嘉颔首:“主公早有防备,躲得开王允算计,但袁家确不见得。” 至于连个靠谱的幕僚都没c彻底无势的陈留王刘协,就更不见得能逃得开王允的美人计了。 对才九岁的刘协而言,还不见得是貂蝉的美色管用,而是能同士大夫结姻这一事,能给他带来些许保障和安全感。 刘协处固然好下手,可貂蝉能派上的额外用处,则太过有限。 要按照燕清的想法,对义女很有几分期待的王允,应该会将貂蝉送进袁系官员的后院之中,而不是做陈留王的侍妾。 燕清点了点头,却不接着洛阳的话题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至于那些黄巾贼寇,上回被我军在中牟大破,刘辟一支全军覆没,尽为我用。那二位先生认为,其他贼部,又将如何?” 郭嘉一边思考,一边慢吞吞地说道:“要么紧密联合,伺机复仇;要么另觅目标,避开锋芒。” 贾诩也悠悠接道:“依诩之见,他们看似亲密无间,实是各自为事,难以联合。主公给予迎头痛击,他们应是弃了这硬肋,接下来往” 说到这,贾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略略一顿,探究地看了燕清一眼。 燕清莞尔,言简意赅:“兖c冀。” 朝廷乱成一片,对黄巾军而言,是兴风作浪的大好时机——在京城争破头的官吏们根本无暇也无力去顾他们。 而冀州富饶辽阔,偏偏冀州刺史王芬,早在几年前就因涉入谋反而亡故,正是各郡县自为己政的无首时期,哪里拉得起一只能对抗几万c甚至十几二十万的贼军的队伍来? 就如小儿怀抱赤金,行走于闹市之中。 公孙瓒对这块沃土是虎视眈眈,然有幽州牧刘虞做牵制,轻易动不了手。 只要黄巾军对刘辟的下场心有余悸,不敢再乱招惹,宁愿转道去冀州或是兖州。 那燕清就可上书请命,发兵讨伐他们。 至于打下之后,皇帝论功行赏时,肯不肯让燕清同时领两州州牧,或是同意折衷一下c将燕清底下将领委为冀州牧,还是要无耻地过河拆桥,空降个人选来反正都由不得别人说了算了。 燕清起身,将桌上卷起的舆图展开,挂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上,用一根磨圆了头的小木棍在上头比划:“虽然很想过一个安静的冬天,但战机稍纵即逝,不可错失,再于心不忍,也唯有劳累诸位将士多加奔波,也请二位先生多做思虑了。” 这计划,早在燕清脑海中盘桓多日,虽然只是个草稿,却也足够清晰了然。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应紧锣密鼓地进行备战。我欲派张文远去陈留这一带募兵,孙文台则往南顿这一带;高伏义继续练兵;吕奉先秘领一万兵马,屯于此地,如若黄巾军还不死心,要向南行,就由他去拦截;等过两日陈公台也来了,由他同文和一起商榷,当派何人去说服那些宗贼,来赴这场鸿门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燕清见讲得差不多了, 便将小木条放下, 重新落座后,笑吟吟地看向他们:“二位先生的意见呢?” 贾诩眉头微蹙, 仍在思考。 郭嘉抿了抿唇, 十指扣着, 半晌忽闻:“嘉有一惑,须先向主公问个明白。” 燕清毫不犹豫道:“奉孝请讲。” 郭嘉问:“您待要如何知会那孙家文台?” 燕清答:“据实相告。” 贾诩抬眼,忍不住道:“这似是不妥。” 郭嘉也摇了摇头:“文台刚猛骁勇,只略逊奉先一筹,主公有重用他的意思, 亦是情有可原。然他虽受了任命,于主公帐中当职, 却颇受皇恩, 得以出任太守c封乌程侯, 一心向汉, 是陛下的臣子,再多恩惠,也难收买。” “主公趁洛阳之乱,借讨逆之名, 得兖望冀, 是行扩土之实。要瞒他一时不难, 而绝非长久之计。倘若遭他察觉, 一怒之下弃我等而去, 不过小损, 怕就是他暂且蛰伏,暗中为朝廷通风报信,那便早晚招致大祸了。若主公仍执意用他,也得早做防备才是。” 燕清莞尔道:“二位先生的顾虑,清已明了了。但清却不那么认为。” 郭嘉挑了挑眉:“哦?” 燕清轻咳一声,悠悠道:“现风云扰攘,天下动荡,灾厄频发,战事不绝。内忧外患下,陛下却是漠不关心,百官亦然视而不见,只顾结党营私,争权夺势。” 说到这,燕清淡淡地看了贾诩一眼:“于这一点,于朝中为官多年的文和先生,想必还更清楚些。” 贾诩默认。 燕清也不在意,在惯例的开场白后,就略放松地一笑,问郭嘉:“不知奉孝对孙文台的履历,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郭嘉谦道:“只略知一二。” 燕清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赘话暂且免了,横竖他也不在跟前,夸多了也听不着,倒显得我亏了。” 郭嘉深以为然:“可不正是如此?” 开了个玩笑后,燕清才接着道:“独有一点,还得告予二位知晓——要换了任何一位大汉忠臣,或都会怀疑我有不轨之心,唯独孙文台不可能。” 郭嘉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歪着脑袋道:“这是为何?” “你会这么问,便是不知他这侯位具体是如何来的了。”燕清笑道:“早在他被任命为长沙太守时,就面临过极为相似的处境。那是邻县宜春遭叛军攻打,急忙派马去长沙求援,他二话不说,便整顿军马,出兵去救。” 贾诩扶髯不语,郭嘉凝眉:“竟有此事?” 燕清颔首:“彼时他也无朝廷诏令,私自出兵,越界征讨,便是授人以柄。但他又何尝有过犹豫,又何尝有过畏惧?” “他当初面临的处境,与我如今的何其相似。既然如此,他便是军中最不可能质疑我的人。” 燕清傲然一笑,难得大言不惭了一回:“我现要举兵北伐,是蹈死不顾,为安邦护民,匡扶大义,巩固国本,维护大局。既是问心无愧,何故不能大义凛然,对他坦言相告?” “这可是代朝廷清除叛逆,代天子护佑百姓,只因孙将军胸怀大志,与我志向凑巧相投,才不辞辛劳,甘愿赴汤蹈火,为的却是天下苍生,而不是区区一个燕某人。” 郭嘉嘴角抽抽,并不揭穿这冠冕堂皇的话,只换了一茬道:“主公一旦功高,陛下只怕心生忌惮,不将使您如愿。” 燕清憾道:“若陛下当真忠奸不辨,那到时候是阳奉阴违,还是越俎代庖,或是回都城清君侧” 燕清轻轻一顿,黠然一笑。 乌眸灿若星辰,面容皎洁如玉,就连览遍群花的郭嘉,都不由晃了一晃神。 可惜这不可多得的美人,在露出本性后所说的话,可就半点称不上美妙了:“自然就看二位先生如何打算了。” 主公负责提出设想,谋士就得想破脑筋去完善后,再有主公最后做决策,下定夺。 换句话说,就是主公负责浪,谋士负责稳。 “” 对这明晃晃的甩锅行径,饶是郭嘉足智多谋,也被这份来得理直气壮的厚颜无耻,给噎了一下狠的。 “主公方才的布置,还有待完善。”郭嘉缓过那口气来,无可奈何道:“不妨留五日出来,由嘉同文和做具体商榷,再同主公说道罢。” 燕清纤长睫羽微微一颤,含笑应允:“如此甚好,有劳二位了。” “好说。” 郭嘉没好气地应着,利索起身,将那舆图取了,要出帐去。 一向溜得最快c话也最少的贾诩却一反常态,仍然坐着,闭眸品茶,纹丝不动。 燕清半句不问,宛若不知;郭嘉连瞟都不带瞟的,就声也不吭地出去了。 郭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燕清继续批阅文书,贾诩沉默品茶。 不知过了多久,贾诩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茶凉了。” 燕清莞尔,极自然地接过话头:“尚可作漱口之用。” 贾诩长吁口气,将空空如也的杯盏放下,问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左右摇摆,缺少定见,是为成事大忌。主公位高,举足轻重,虽远离京师,然行至此步,不知多少人看着不宜儿戏。” 燕清反问:“文和认为,我意何为?” 贾诩沉吟了会,道:“诩愚鲁,起初以为主公是意在割据一方,成诸侯之利,图谋发展后,再伺机行事。如此,您宁舍高官厚禄c亦要尽快远离洛阳,又对王大人不假辞色的用意,就说得通了。” 贾诩看了燕清一眼,试道:“现再观之,您态度似有变化,倒更像一心为国家社稷,扶汉兴刘的大忠臣了。” 主公可以有深不可测的城府,也该有随机应变的态度,却不应有变化万千的志向。 燕清轻轻一笑:“文和说笑了。你是何等的谨小慎微,若当真认为我是大汉忠臣,岂会这般大胆,敢于直言相问?” 贾诩被说破心思,也没半点不自在,而是施施然道:“主公睿智。诩班门弄斧,使您见笑了。” 燕清失笑:“若连文和都自比愚者,世间怕就再没智士了。” 不等贾诩再谦,他便摆了摆手:“文和既然问了,我便无不答之理。” 贾诩屏息静听。 燕清默然片刻,终究还是对难得向他流露出交心交底之意的贾诩,敞开了心扉,将深埋的野心娓娓道来:“改朝换代c篡权夺位若天命在我,自可顺之;倘若不在,也不可强求。” “在我看来,最为棘手关键,却非是掌握在陛下手中,而在相连紧密c林立的世家大族手中。哪怕我有朝一日问鼎天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龙椅上换了个人,这些庞然大物捏着的利益,却是半点撼动不得的。” “现十常侍已被清剿干净,宦官就如惊弓之鸟,难再起风浪;外戚一势走向衰颓,单靠舞阳君一脉(何太后的母亲),亦是独木难支,哪怕假以时日,也难成气候;而唯袁家马首是瞻的那些高门世家联合起来,却是势如中天,权柄深固。再无势可与他们对抗,容陛下行制衡之道了。” “他们世代为官,朝廷官员有大半出自豪族,门生故吏遍天下,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又始终将典籍书册牢牢把握在手中,不肯露出半点去;庶族子弟要想出人头地,就多得依附他们;还常抱成团,姻亲关系错综复杂,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我拥有再高的官职,再多的兵将,要动他们,怕也落得师出无名,螳臂当车的结局。面对的不但是士族共同的报复,也是士人阶层的口诛笔伐。” 说到此处,燕清冷冷一笑:“但,凭什么?” “只要托生在世家门阀,就能理所应当地养尊处优,接受最好的教育。但哪怕是酒囊饭袋,绣花枕头c生得满腹草包,再不学无术,只要靠长辈薄面,再小小运作一番,就能轻而易举地举孝廉,踏上寒家子梦寐以求的仕途,就此一路平坦通顺” “但在乱世到来时,垄断高官重位的这些人中,挺身而出的却寥寥无几。多的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置万民生死于不顾,只一昧妄想立家族于不败之地!” “就拿孙文台一说。他年仅十七就敢单枪匹马,对上盗匪而无所畏惧;后贸然出兵,援救临县而不惧仕途被断;栉风沐雨,用命挣下累累战功,才得以封侯。” “但这些夸夸其谈的清谈客眼里,却只看得到文台有个做瓜农的父亲,是小门小户的卑微出身,不配与他们为伍!最终落得被顶头上司王叡鄙弃轻慢,认为这不过是个文德微薄的鲁莽武夫;同僚张咨虽是当地名士,更历来瞧他不起,对他嗤之以鼻,命令也屡屡视而不见。倒是文台好肚量,一直忍着他们。” “真有风骨气节,就如荀文若,荀公达,崔季珪自是让人钦佩。可他们不过是凤毛麟角。更多的,还是一昧承祖上庇荫,只投得好胎,却光学会了夸夸其谈,玩‘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这套把戏。” “平时畏缩不前,走无可走,就连战场都不敢上,就窝窝囊囊地放弃性命,偏偏这也能被大颂特颂,名垂千古;反倒是保家卫国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籍籍无名,白骨枯于道旁!” “奉先一本《左传》尚未读完,在他们眼里,怕只称得上个不通文墨的兵子。” “可偏偏是这莽夫,在沙场上却以一当百的英姿,誓死大破黄巾贼寇,西凉叛逆,不知救下多少无辜百姓,让他们免于更多劫掠和战乱。” “难道那天天忙于开宴邀宾,座无虚席,畅饮作诗的孔子二十世孙;或是终日忙于求田问舍,不顾国家危难的许祀;甚至折腾出个月旦评来c忙着对人物字画点评的汝南许邵” 燕清讥嘲一笑:“一些所谓名士,实戆士耳。还道瞧不起奉先文台,以此自比鸿鹄清高。我倒想知道,就凭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亦无报效国家之志,通些文墨知些典故,就不可一世的书呆子,凭什么配同这两位千载难逢的倜傥英雄相提并论?!未免太抬举他们了!” 而有心胸气魄的真名士,反倒不会自命不凡,而行谦逊克己之道。 燕清在此时此刻,不免想起了三国时期的那几位君主。 他们同样是逆流而上,努力建起以寒门学子为核心的统治制度,可惜未捷身死,功亏一篑。 曹操一死,被他之前狠狠压制的世族即刻反扑,以陈群为首,提出那保障大族利益的《九品中正制》,以达成尊曹丕为帝的交易。 而在蜀汉镇场的诸葛亮一去,益州当地的士人集团,以谯周为首的那伙人,就迫不及待地将刘禅给劝降了去。 最后大好江山,最初经董卓的一番摧残,没被原世家中的砥柱袁家所得,可百年之后,还是落在了士族的代表之一,司马家的手里。 这是一条已经被史书中的前人走过,殊途同归c具都失败的路。 燕清是有意要走,也是不得不走:论同世家亲近,谁能越得过如今的袁氏?以己之短博对方之长,那是愚不可及。 燕清现最器重的嫡系人马,无论是郭嘉贾诩,还是吕布张辽高顺,无一不是寒门子弟,在别人眼里,也打下这深深烙印,不得不走了。 等时机成熟后,燕清就准备将这劣势转为优势,将‘有教无类’和‘唯才是举’在治下,一点一点地推行开来。 无论是哪一条,都将注定触碰到一向唯我独尊c自诩高人一等的世家的逆鳞。 ——这所谓时机,自然是天下彻底乱起来,那些人最自顾不暇,阻挠不动的时刻了。 燕清已看透了:他势单力薄,哪怕费尽心机,百般周折,也是阻挡不住大乱的趋势的。 而要独善其身,乱壤中建立一片世外桃源,也不切实际。 既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就只剩下迎难直上一途了。 ——若是大局注定不能为他所控, ——那大势就必须为他所用! 燕清说完,便静静地看着贾诩,眸似点漆,静谧幽深。 帐内一片死寂。 良久,贾诩方长释口气,那一声轻叹,也变得额外清晰。 不知不觉地,他的额上,竟已覆了一层细密冷汗。 又有一阵阵的凉意,沿着脊骨往上窜来。 要凭一势之力,动摇全天下的世家的超然地位,破坏他们引以为傲的高贵根基,打破中央被垄断多年的权力分布和格局 简直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疯狂得让人毛骨悚然。 那可比他原所猜测的‘篡夺皇位,推翻汉室’c甚至略怀疑心的‘没有规划c毫无主见’,都要严重得多,也难上太多,太多了! 燕清见从来是安如泰山c镇定自若的贾诩,难得显出纠结心境,却将紧蹙的眉头骤然一松,唇角微微漾开一抹浅笑来。 他有着任谁都难出挑剔之余的c堪称俊美无俦的出众皮相,周身气质温和雅淡,也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而不是野心勃勃的谋划者。 要不是亲耳听说,贾诩都不敢相信,刚慷慨激昂c抛下惊世之语的,就是眼前这人。 燕清笑眯眯地看向贾诩:“文和先生。” 被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惹得失神片刻,贾诩这才发觉,主公不知何时起,就已将席子挪到了他的身侧。 不等他稍稍避开一些,燕清就已伸出手来,一边轻柔摸着他稍显僵硬的背,一边摸着他发凉的手背,满是不怀好意道:“清方才那些话,就连奉孝都未曾听过,除却天知地知,就唯有你知我知了。” 言下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之前未曾强迫过他,可这贼船,现已由他自找着真正上了,往后就轻易别想下去。 燕清还刻意说得足够清楚透彻,半点装傻充愣的空间,都没给留下。 贾诩苦笑。 他先开始不过真是想要小小试探一下罢了。 怎么眨眼功夫,就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是年十二月, 北地已是银装素裹,大雪飘飘。 本应是休兵止戈c养息停战的时刻, 偏偏就跟事先约好了似的,天下同时爆出了两场大变。 最先按捺不住的, 是经董卓暗中撺掇c与南匈奴联合的西羌。 他们一齐起兵,一为东去,一为南下,共朝京师进逼。 多年来的征战讨伐,已使国库空虚,即便有灵帝通过卖官牟取来的暴利,在庞大的开支下, 也是杯水车薪,始终入不敷出。 因冬季天寒地冻,是默认的休战时期,于是原在边境驻防的重兵,中有大半都被皇帝刘辩给毫不客气地下令撤回来, 与朝中武官里最当用的皇甫将军一起,进京帮他去助威风c撑场面了。 有董卓通风报信,叛军自是清楚防守空虚,既是乘虚而入, 自是顺风顺水,毫无顾忌。 这一路也的确是势如破竹, 连破沿途郡县, 长驱直入, 打得士气越发高涨。 不过半月功夫,就已杀至京郊,危及帝都。 刘辩并未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性命攸关的当头,尚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乍一听到这天大噩耗,心知大难临头,再顾不上跟袁家为些鸡毛蒜皮扯来扯去了,当下准了自动请缨的皇甫将军的请,让他将这几万兵马回归原位,抵御外敌,又连下十数道诏书,命董卓为辅,派兵协同皇甫嵩作战。 然而刘辩忘了的是,连他父皇的命令都照样敢抗拒不接的董卓,又岂会怕他这初生羔羊? 况且皇甫嵩前脚一走,原同他势均力敌c只小输一筹的董卓,这下就彻底占了优势,要称王称霸了。 整几万西凉兵,自是没法全部带进城里来的,除了随身的五千外,其余都在京郊驻扎,虎视眈眈。 紧接着,董卓就跟自家亲弟c也是校尉董旻一起,在养虎为患而不自知的袁家的帮助下,牢牢地把控住了京中的大半生杀大权。 袁家派系联合上表,荐董卓顶替燕清,领司空一职。 皇帝刘辩勃然大怒,鲜少参与政事的陈留王刘协,亦在听得此事后,在次日朝上将袁家大加痛斥。 袁家退而求其次,表董卓为司徒,帝再驳,不允。 局势一时陷入僵持,袁家继续施压,董卓则对两位真龙血脉暗恨在心,只一时间奈何不得。 京中人心惶惶,气氛凝重紧张的时候,一顶不甚起眼的花轿,静悄悄地抬入了董卓府上。 与此同时,自张角败亡后就占据了汝南c颍川一带,以自号“截天夜叉”何曼为首的黄巾起义军余部,就因军粮即将告罄,而大张旗鼓地往兖地烧杀劫掠去了。 黄巾寇暴,贪得无厌,所到之处,皆是荒芜凋敝,无复人烟的悲惨,使百姓恐惧不已。 而光在豫地尝试小打小闹就屡屡碰壁,被那姓吕名布的武将给打得屁滚尿流c碰了满头血的另两名黄巾将领——黄邵和何仪,见这位老兄弟初战告捷,也即刻举兵响应,浩浩汤汤地往好欺负些的东北方向去了。 将这闹哄哄的三军累加,竟有十五万之多。 这可怖的总数,直将那兖州刺史刘岱给吓得冷汗直流,坐立不安,每日连发几十封书信,去四面八方求援。 可惜受到的期望最深的朝廷,显是无暇顾他死活了;徐州刺史陶谦得讯后,倒是给足了面子,将麾下唯二能打的大将臧霸和孙观给派了过去,各领一万兵马,单是何仪那只部队,就足够让他们陷入苦战;临近的青c冀两州未设刺史,只零零散散地来了一些郡守所派的守兵;而幽州牧刘虞离得太远,纵有心来救,怕也赶不及了。 燕清身为新上任的豫州牧,自然没少收到刘岱的求援信。 而这场战事的爆发,甚至黄巾贼寇的动向,皆在他预料之中,是以准备足够充分。 早在刘岱的信还在半途中时,燕清就已向全军下达了军令。 除最先发兵,已在陈留一带徘徊的吕布暂按兵不动外,孙坚c张辽c高顺具领一军,整顿好后,就在十二月二十八日这天,随他挥师东上。 燕清也是胆大,明知死敌董卓已在京师占有绝对优势了,也执意将郡兵抽调走了九成之多。 高顺颇觉不妥,在大军开拔的几日前,还是没忍住,私下里求见燕清,委婉地劝了几句。 燕清微微一笑,温和答道:“伏义有所不知,董家胖子虽已进驻京城,距站稳脚跟,却还远了一些。要想稳住阵脚,他就得亲自坐镇,如何敢离开,又怎有多余的精力来寻我麻烦?” “袁家蠢就蠢在,以为他是想仗功分一杯羹,还吝啬得只肯用一根干净的肉骨打发走这恶犬,却不知自己是引狼入室,对方打的始终是独吞全部的主意。不过董卓一时半会还离不开袁家支持,在这期间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露出马脚,怕使袁家察觉他的野心。” 要不是董卓曾受过袁家恩惠,是袁家故吏,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一直以来又能屈能伸,明面上受其耳提面命,任其驱使就凭他那只比孙坚好上一点儿的庶族出身,和始终在皇甫嵩底下吃瘪的领兵能力,怎么可能被袁家一派官员另眼相看? 不过是爱惜羽毛,有的事不好直接出面,就假借董卓这粗鄙武夫,以他为刀,去震慑敌人罢了。 袁家自诩有恩于豺狼,就放心任用,不想最后惨遭反噬。 “而黄巾贼这头,他们兵虽多,将却弱,若正面迎击,纵是我军三倍之多,也不见得会是对手。可他们却能掠地为食,我军则得靠运夫来输送粮草,越是拖得久了,光补给上的差异,就明显于我军不利。况且放贼寇在外多逍遥一日,就践躏百姓一日,使他们多受苦受难一天。何不集中兵力,将他们集中剿灭收虏?” “一番速战速决,待班师回谯,就该开始防着董贼的狠扑了。” 燕清言笑晏晏,说得高顺心服口服,惭道:“主公深谋远虑,早有高见,是顺自不量力,太过多嘴了。” 燕清摇了摇头,轻抚他肩,莞尔道:“伏义能想到这些,又肯直言相谏,谓名将之风也。我只会感到欢喜,又岂会那般不识好歹,还嫌你多事?” 高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退下了。 郭嘉恰巧在这时大步踏入,二人擦肩而过,眼角余光就瞥见这个一向不苟言笑的冷硬军汉的黝黑脸皮,上头竟可疑地泛起一抹腼腆的红。 让他不由浑身一激灵,眼皮抖了几抖。 再看向对此毫无自觉,一边争分夺秒地批公文,一边哼着小曲,抬眼瞄到他后,还优哉游哉地扬扬下巴,权当打招呼的主公时,就只剩下无奈了。 “发什么怔?”燕清不解道:“坐。” 郭嘉也不客气,先在原地抖了抖大氅上沾的霜雪,旋即一屁股在席面上坐下了。 再将腿一伸,把不远处的火盆勾到跟前,被那暖烘烘的热气一冲,舒服地喟叹一声。 燕清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了过去,颇觉有趣道:“就这么舒服?” 郭嘉黠然一笑,随口送上一记马屁:“主公坐不累席,如此礼贤下士,实在感人肺腑啊 。” 这时候的席能有多少层,也是按身份地位来定的。越是尊贵,席的层数就越多,燕清用的,却始终同旁人的没什么两样。 燕清玩笑道:“席不在多,有炉则暖。” 郭嘉跟他闲扯几句,导入正题道:“方才我府上收到了吕将军寄来的一些”他略作踌躇,一时间挑不出个合适字眼:“作业,若无旁人捉刀,真是他一人所作,那这进程还真是一日千里,得刮目相看了。” 燕清已完全将手中公务放下了,目光闪闪发光:“此话当真?” 郭嘉哼笑道:“主公知他与我素来不睦,却肯将这事交于我做,不就是做好了我将刁难他的准备?既然如此,若非他大有进益,我又如何会叫他轻易得了赞誉,辜负主公好不容易下定的一番决心?” “你向来嘴硬心软。”燕清根本不听郭嘉的反驳,兀自弯起眉眼,高兴道:“这么说来,那惩罚也能提早结束了。” 郭嘉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转问道:“真让我留下镇守后方?” 燕清正暗自盘算着大军还几日出发,又要多少日后,才能跟阔别数月的吕布正经会合,好好见上一面,闻言解释道:“我倒不是不想带你去,毕竟战局瞬息万变,又是在异地同数倍于我方的敌军作战,还得讲个速决。要能有奉孝这等奇才在边上出谋划策,推演任画,就得安心许多。” 郭嘉慢腾腾道:“主公既已将兵力抽调去了大半,几是倾巢而出,那留我与否,似乎也不甚要紧。” 燕清坦言道:“我那是说予伏义他们听的,好叫他们有破釜沉舟c不得不胜的决意,又怎么可能真将后方安危看轻?到时一转身就变得无家可归,敌军一时半会有克不下,军心士气大跌下,又去何处哭去。” “兵我说是说过要抽去九成,可按我的真正打算,还是留两成给你,哪怕不防董卓,也得防那些尚观望的宗贼。最重要的是,终归还得有个靠谱的人坐镇。” 燕清叹了口气,诚心实意道:“而纵观全军,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叫我放心的了。” 而且郭嘉这身子骨,经这段时间高顺施加的魔鬼训练下,虽是强健上一些了,可在燕清眼里,到底还是个弱不禁风c仿佛随时都能咳血的小可怜。 外头冰天雪地的,最易受寒,还是尽量让他少受些颠簸的好。 兵力看着有些悬殊,但战斗力上却有着天差地别,对这一仗能否取胜,燕清心里,其实是不曾有过悬念的。 在短短一月中进行募兵,分明是极为仓促的,却非常顺利。 取得的成果,也多得远远超出了燕清的意料:张辽募得三万,孙坚募得一万八。再不是可怜巴巴的两万多人,拼拼凑凑,加起来也有快七万了。 训练上两个月后,看着也像模像样了。 再看将领,燕清军中的阵容,就只有豪华奢侈能形容了:有天下无双的吕布和江东猛虎孙坚做先锋,中军由他亲自坐镇,左翼张辽,右翼高顺,随军军师有贾诩陈宫,鬼才郭嘉驻守大本营。 各军副将则是通过‘买一送四’,靠拔出孙坚这株大土豆苗,所带出一串小土豆里来的: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 要算上孙策孙权那几个小不点,更是赚大发了。 郭嘉颇为受用地挑挑眉,大方受了这盛誉,道:“那贾文和?” 燕清微笑道:“我刚同他交了底,他怕是后悔得紧,想寻机会溜之大吉呢。怎么敢将他放在后方?当然得带去,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为妙。” 想跑? 那就尽情去想。 ——要能跑成功了,算他输。 郭嘉还不死心,又道:“何不留下公台?他对主公可是痴信得很。” 燕清:“” 曹老板这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还明晃晃地摆着史书上:大伐徐州还没多久,后方就被陈宫联合张邈打包,拱手送给吕布了。 哪怕郭嘉老说陈宫对他额外言听计从,盲目崇拜,燕清也不敢轻信。 又怎么好将最重要的后方,交给尚未完全交心的对方? “你可消停吧。”燕清明智地选择了中止这话题,摆摆手道:“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拐弯抹角地,不过是想听我多夸上几句。” 郭嘉不满地蹙眉,待要再说,府中管事便来报了:“主公。” 燕清:“何事?” 管事道:“府外有架马车候着,道是京中故人,且奉上信物一件,欲要求见。” 都这么晚了,还有故人来? 燕清心中微讶,掠过一念,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淡淡道:“拿来罢。” “喏。” 管事连忙应了,恭恭敬敬地跪于席下,稳稳当当地将手高举,把放着那信物的托盘送上。 燕清垂眸一看,只见偌大木盘,上头只静卧了一块小巧玲珑,温润细腻的碧玉牌。 它雕工精致,却不繁赘,独在中央端端正正地刻了一个优雅的姓氏。 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燕清怔楞的时候, 在他身边的郭嘉, 自然也看了一清二楚。 来者既然递上荀家木牌,以做信物,又自称是京中故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来意, 不都昭然若揭? 郭嘉还好, 不管是出于燕清示意,还是旧友这一层身份,他同荀家那两位才气超群的名士, 都偶有书信来往,称得上早有准备。 这会也只微微一讶, 挑眉谑然一笑, 兴味怏然地将那精致的小玉牌拿到手里, 把玩道:“这是——” 两个字才刚刚出口,郭嘉顿觉眼前一花,耳畔倏然刮起了一阵风。 那是一向畏寒得厉害,但凡出门都坚持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在乎怕会有损那翩翩仙人的风度的主公,这下急切得甚至连外衣鞋履都来不及着,就以迅若雷霆之势,似飓风一般朝府门的方向刮去了。 郭嘉:“” 管事的也吓了一跳,本能地看向郭嘉:“郭别驾, 这?” 郭嘉无可奈何地揉揉眉心:“还需多问?带上主公的外衣和手炉, 随我往府外迎人去;再备好几盆热水, 在这儿候着。” 言罢,他匆匆将外氅披上,戴上兔毛帽,大步流星地跟了过去。 不过才行了几步,郭嘉忽想起什么,打住脚步:“我不是带了吕将军随书信送来的那包袱来么?里头有件虎皮裘,还有条白狐披帛,带那俩去。” 管事连声应了,快步去取。 而他们方才所受的惊吓,也绝非个例。 许是往日不疾不徐c从容优雅c淡然自若的印象太深入人心的缘故,燕清这忘情之下的疾奔,沿途不知吓得多少下人大惊失色。 燕清却不管不顾,哪怕从炉火正旺的温暖厅内,骤然去到寒风凛冽的外头,仿佛也一无所察。 他兀自奔跑着,连原先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冠都凌乱不少,泄出数缕乌墨沉沉的发丝。 雪白衣袂飘扬,广阔袍袖翩飞,倒颇似那鸿鹄展翼的气势。 燕清以前读周公吐哺的故事,只觉那是上位者为体现求贤若渴的刻意做戏罢了。 现真正轮到自己,一想到门外候着的,竟是他往常连肖想都自发地有几分克制,史书上留下清一色赞誉c几近完美的王佐之才c真正温纯如玉的君子荀文若 当下怦然心跳,激动得难以自已。 又哪里还能淡定地在厅内候着,等管家慢腾腾地去请对方进来? 燕清在那一瞬,只恨不得背生双翼,一下扇到府门去,将面见着再说。 而他脚程也快得惊人,不一会就赶至前厅,再在下人们压抑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以那仅着单薄绢袜的双足横过前院,往大门去了。 待燕清终于迈过这条在他眼中从未如此漫长过的路,见到静静停驻于漫天风雪中,连马儿似乎都额外乖顺几分的车架,不由长吸口气,亡羊补牢般理了理微瑕的仪容,让稍显急促的呼吸平复些许。 而车夫本耐心候着,忽闻府内一阵骚动,不免问了几句。 不料没得到答复,不由心里多了几分不安,便向车厢中人请示。 厢中人刚听完讲述,略作沉吟,还不及出语,车夫的眼角余光就瞥到了什么,瞠目结舌下,竟连他这主人都顾不上了,结结巴巴道:“大c大人。” 燕清向他微微一笑,动作却极为迅速果决。 先跨出一大步,一臂将神色恍惚的车夫挡开,将车厢的门帘一掀,笑吟吟地看向微露讶色的厢内人:“荀家文若,恕清失礼了。” 车中萦有熏香幽幽,正中端坐一人。 他面若冠玉,眸若点漆,织细优雅,气质矜严。 可谓如冰之清,如玉之絜,法而不威,和而不亵。 可不正是燕清只在郭嘉家门前有过惊鸿一瞥,却印象深刻的荀彧荀文若? 早在京城时,燕清在广撒网中,就有重点留意荀家二人。 若说对公达时更多的是几分臭味相投c棋逢对手的熟稔,对上文若时,仿佛就因对方太过完美,而平白多出几分距离感来。 一直只有书信来往,而未曾有过切实见面。 荀彧微敛眼睑,先行了一礼,再回以温和一笑:“燕司空,不知彧当说久仰大名,还是别来无恙?” 燕清笑道:“在文若面前,清岂敢妄居大名?自是别来无恙了!” 说完,燕清眉眼弯弯,硬是亲自上手,牵着荀彧下了车架,心满意足地领往厅中。 荀彧方才身在车中,先被惊讶给占了大半,又因光线黯淡,看得不太真切。 是以燕清甫一伸出手来,倒是接得从容。 只是触手冰凉,让他眉头不禁一颦,待真下了车,就更难掩讶容了。 司空燕清燕重光的名声,现可是如雷贯耳,远比燕清本人想象得要大得多。 在京官眼中,不过是个出身卑寒,不知天高地厚,狂傲自愎,哗上取宠,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在大多数士人眼中,却年轻俊美c贤能有才c无所畏惧c凛然难犯的翩翩公子;可在民间流传的,关于他的事迹,可就神异多了——动堪呼风唤雨,驱雷掣电,去兵之疾,无箭亦可伤敌于百步之外,还使天降金谷 市井流言,多的是捕风捉影,不当轻信。 观燕清于京中那番作为,最后委曲求全,自请外去,主动避开纷争,无论是敏锐目光,还是果然决断,都让荀彧对士人的看法极为苟同。 燕清这会儿青丝隐有几分逸散,发冠也歪了些许,却分毫无损出尘气貌,甚至平添几分不羁的风流洒脱。 一身长袍素色无华,袍袖处绣有鹤纹,容颜清丽如画,气有光润华彩。 立于淡雪之中,正是那谦谦君子温如玉。 燕清对荀彧若有若无的打量只做不知,笑着寒暄几句,倒不急问京中局势。 荀彧不卑不亢,一一作答。 只待他不经意间瞥见那已被冰霜雪水浸透的白袜,心中霎时一颤,微抿了抿唇,又阖了阖眼。 终究还是忍不住了,道句:“失礼了。” 燕清闻言一愣。 不待他细询,荀彧已垂眸将自己身上所着那兔裘给解了。 燕清下意识地就要推拒:“文若不必如此。” 荀彧却不容拒绝,微微俯首,利落一展,那温暖未散的皮衣,就尽裹在了衣着单薄的燕清身上。 荀彧身长八尺二寸(约一米八七),比燕清还略微高上一些,做这举动,可谓轻而易举,而这件皮衣,松裹燕清也刚巧合适。 荀彧无奈一叹,再牵上燕清的手,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恳切道:“彧冒昧求见,燕司空肯看在那薄交的情面上予以接见,已是——” “已是什么?” 忽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顿将燕清同荀彧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燕清道:“奉孝怎也来了?” 郭嘉带着浩浩汤汤的一串下人,懒洋洋地抄手而立,闻言扯扯嘴角:“有贵客至,连主公都亲去迎接了,嘉又岂能例外?” 话音刚落,他皱着眉头,将燕清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瞬间侧过头来,看向管事:“还不快去!” 燕清:“??” 于是在下一刻,沐了一身霜雪的燕清,就被破天荒地表现得万分大胆的下人们团团围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抬上车架,送进厅中了。 燕清面上虽不显,方才心里实则很是激动,以至于忽略了旁的一切。 这会儿感官回炉,就被那遭雪水渗透c冰寒刺骨的袜,给冻得微打哆嗦了。 荀彧因将那兔裘脱了,也沾了一身雪,就由管事的领至偏厅更衣,略作休憩。 郭嘉倒是怡然自得,在正厅坐着等候,一会见荀彧率先出来了,便将眉一挑,笑道:“文若,好久不见了!” 荀彧仔细打量他片刻,莞尔道:“阔别数月,奉孝气色见好,气势也见涨了。” 郭嘉哪里听不出他意有所指,耸了耸肩道:“方才实为不得已才为之,平日我可不敢那般胆大妄为。” 荀彧显然不信:“哦?” 郭嘉道:“主公素来惧寒,亦从未如此失态,不想文若魅力非凡,初初一来,就使主公在见君心切下,连破两例。” 荀彧心中颇感愧疚,轻叹道:“若累燕司空贵体受损,彧难辞其咎。” 燕清这会儿缓过劲儿来,容光焕发地从屏风后出来了,恰听到这么一句,笑道:“分明是我咎由自取,又怎是文若的错了?” 荀彧淡道:“彧为因,自是彧之过。” 郭嘉原闭着眼,这会儿掀起一只的眼皮,目光在二人间打转片刻,道:“怎不见你那大侄子?” 荀彧默了一默,燕清即刻会意,挥手道:“都退下吧。” 下人具被屏退,燕清也不待荀彧开口,小声询道:“公达在这非常时期,执意留于京中,可是欲同何先生(何颙目前并无官职)一起谋刺某人?” 郭嘉的另一只眼倏然睁开,荀彧也浑身轻震。 再看向神色云淡风轻的燕清时,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不可思议:“敢问燕司空是从何得知的?” 燕清不过推测一下,把握虽有几分,却没想到还真说中了。 怕引起误会,迅速澄清道:“消息并未走漏,只是我素知公达虽惯来藏巧于拙,性情却有出乎寻常的刚烈一面,可谓外怯内勇,外弱内强。现董贼乘势而起,偏受袁家支持,有危害四方的迹象。以公达的性子,怕不愿徐徐图之,而要行齐桓公c晋文公的霸王之举。” 荀彧略略定心,不由与郭嘉对视一眼,方微笑道:“燕司空睿见。” 便是默认了。 谁知燕清回了一笑后,立马又神色凝重地补了一句。 “不过这事恐怕就快泄了,也别放心太早。” 荀彧:“” 纵观汉末三国,大家似乎都不擅长做保密工作,‘事未成而泄’可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语句之一。 尤其牵扯的人越多,事越紧要,往往就暴露得越快,哪怕聪明如荀攸也未能幸免。 不过史上他心理素质极强大,同伙都因忧惧而死了,他还泰然自若,足足吃了几年的牢饭,终于熬到被释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不过燕清虽然从史书上得知, 荀攸密谋行刺董卓一事会因走漏消息而提前失败, 可具体是怎么泄的, 又是什么时候泄的,他也无从得知。 说服力不足, 倒更像是危言耸听, 故弄玄虚的妖言惑众。 贸然说出口去,怕是会将人得罪, 起道反效果。 念及与荀攸间的情谊,燕清犹豫了会,还是抱着无论如何必须一试的决心, 写下密函一封,望他能在这方面多加留心, 然后连夜遣快马送去京师。 ——但愿还来得及罢。 燕清写这函时,是在接待荀彧的席间写的, 大大方方, 坦坦荡荡, 并未有要避讳他们的意思。 荀彧面色沉静,并不多看;郭嘉则若有所思,唇角含笑。 燕清很快写完,歉然道:“让二位久等了。” 郭嘉见识过燕清身上的仙异玄妙之处, 对方才看似凭据不足的那话, 已是深信不疑。 但也知他心里顾虑和难处, 便不说穿, 兀自笑道:“有美酒相伴, 再久也候得。” 燕清蹙眉:“忘了你嗜酒这毛病” 等大军开拔,再没人能督促留守本营的郭嘉了。 他要是趁机胡吃海喝,废了锻炼的习惯,那还得了? 郭嘉不慎说溜了嘴,颇感不妙,明智地选择了岔开话题,来个明知故问:“不知文若不远千里,在这大雪冰封之时,匆匆前来求见主公,是为何事?” 燕清被这话头一牵,瞬间忘了纠结郭嘉饮酒这茬,也看向了荀彧。 心里隐约有着一点希冀,却又担心是自作多情,徒惹失望。 荀彧笑了一笑。 心意早在乘车出城那一刻起就已确定,在亲眼见到风姿神采更胜传言不知几分的燕清后,更是不生半丝犹疑。 他径直站起身来,向燕清郑重行了一礼。 燕清握着杯盏的手倏然一紧,心尖微微一颤,一颗悬着的大石终归是落了地。 他不偏不让,泰然受了对方所执的臣子礼。 荀彧抬起头来,瞳眸温润如水,眼神却极为坚定。 他不卖任何关子,开门见山地表态了:“燕司空若不相弃,彧愿效犬马之劳。” 四目相望,燕清莞尔一笑。 他把盏相邀,与荀彧一起,将酒液一饮而尽后,缓慢沉稳道:“谢此白雪漫天,送我白璧无瑕。” 遂以荀彧暂领行军司马一职,按例赐下些金珠玉帛。 也就是在燕清这回的引兵出征中,荀彧也将随军,为他出谋划策了。 荀彧微微一笑,也不多加推辞,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主公过誉了。” 跟费尽心思,拐来郭嘉张辽高顺;再到途遇偶像吕布,还得赶跑董卓的引诱,将他顺利留下;以及利用陛下的补偿心态,讨要来孙坚高顺的情况,可是完全不同。 荀彧这燕清之前都不敢有过奢望的全能型英才,竟不辞风雪夜投,实在是再让人高兴不过了。 郭嘉看出燕清波澜不惊的表情下的好心情,便趁机在一旁起哄,自己也好假公济私,多饮一些。 而荀彧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个海量的,即使燕清用卡牌化出的美酒极易醉人,他一整坛将尽,面色却只略略红润一些。 于是燕清在不知不觉间,就不慎喝多了一些。 等他感到意识沉沉,行动不便时,已有些晚了。 便再不肯多饮,将席散了,好退下休憩。 燕清让人送热水来了屋里,又极少有地在婢女伺候下沐浴完,换上寝服,趔趔趄趄走到床畔,却不知为何毫无睡意,只呆愣愣地坐在床头。 少顷听得门前有人说话,旋即轻叩声响起:“主公?可是已睡下了?” 是荀彧的声音。 燕清虽不太清醒,却下意识地正襟危坐,感觉就跟被老师抽查考试一样,确定看着没问题了,方道:“尚未,请进。” 荀彧告罪一句,推门而入。 燕清微眯着眼瞧去,就看到荀彧非是一人过来,背后还跟了个喝得满脸通红的郭嘉,不由啊了一声。 “二位还不歇息么?” 燕清脑子迟钝,便不说快了,只慢慢道:“尤其文若,一路来怕累得狠了罢。” 荀彧不着痕迹地观察长发披散的燕清一阵,确定他是真醉了,不便秉烛谈事,就莞尔道:“无事,不过奉孝有些闹腾,非要与主公共眠。” 郭嘉醉眼朦胧,忽打了个酒嗝,在荀彧还说话间,就一下扑了上去。 燕清条件反射地一避,郭嘉身子就娴熟一滚,将榻上的那颗软绵绵的大白枕头给抱在了怀里,翻到了里头。 燕清茫然片刻,才意识到这酒气冲天的一坨,已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他熏香过c还放了暖水袋的温暖被窝,禁不住磨了磨牙。 “人已送到,容彧告辞。” 荀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一笑。 随他翩翩然地一走,其衣袍上所留的沁人肺腑的香气也远去了,燕清呆坐片刻,不由自主地就松了口气。 转身将郭嘉随意往里一踹,瞧着他轱辘轱辘地滚了几圈,咚地一声撞到墙上,才停下来。 燕清不由解气一笑,捻灭了灯,自己也躺下来。 对历史评价完美得快无可挑剔的荀彧,燕清之前秉持的态度,是可远观敬佩,而不敢轻近肖想。 这会儿荀彧主动投奔,自请为他效力,他感到受宠若惊之余,也生出了不小的压力。 倒不是荀彧周身气质多有压迫感的缘故——在燕清帐中,在以气势摄人这方面,吕布若称第二,怕无人敢居第一。 荀彧容貌俊美,优雅稳重,谦和如水,又不失明朗清湛,决断魄力。 不愧为世之名士,美玉君子。 对这品行至为高洁之人,燕清却本能地有些犯怵。 不但手不敢摸,背不敢碰,连开个玩笑,也得三思而开口。 以前还以为是夸张或是刻意抹黑的一些记载,现也能理解:史上的曹操分明身为君主,却对臣下崔琰心生敬畏。 这一夜倒是好眠,只是在睡梦当中,燕清模模糊糊地,仿佛听到郭嘉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主公认为,文若如何?” 燕清不假思索,就将曹操对荀彧的评价给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吾之子房也。” 郭嘉:“吕将军如何?” 燕清毫不犹豫:“吾之腹心也。” 郭嘉默了一默,又问:“那嘉又如何?” 燕清好眠正酣,已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便翻了翻身,随口道:“形是主臣,情同父子。” 郭嘉:“” 燕清在辰时醒来,身边已没了人影,只得余温尚在。 随意一掀被褥,带出某人留下的酒臭阵阵。 他素来喜洁近香,这下不由痛苦地低吟一声,坐起身来。 觉得头有些沉,便让人端了醒酒汤来,随意问道:“奉孝醒那么早,往哪去了?” 婢女小心答道:“回大人,郭别驾往书房去了。” 燕清眸光微微一滞,面色如常道:“可用过膳食了?” 婢女低低应道:“回大人,尚未。” 燕清不置可否,在沐浴洗漱完后,便命厨房将备好的膳食,送去书房,自己先去了。 郭嘉鲜少勤奋,忽反常至此,怕是遇什么大事了。 结果燕清却是多想了——军中并无大事发生,倒是郭嘉像吃错药了似的,变得无比勤奋起来。 这稀罕光景,顿让燕清既感惊奇,又感欣慰。 ——一个好榜样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大! 荀彧惯了在寅时起,在这段时间里,已将燕清势中状况摸清大概。 居然连性情偏于跳脱的郭嘉,都被留下驻守本营,他对这人才的匮乏程度,也是有了深刻了解了。 见燕清来了,便道:“彧闻兖州有一贤才,只现今不知何在,主公不妨派人去乡间寻问一番。” 对这似曾相识的话语,燕清不由一愣,并不急问此人是谁,而道:“此人是东郡东阿人,还是淮南成德人,还是颍川许县人?” 荀彧微讶,不由看了埋首于案卷c对此宛若未闻的郭嘉一眼,以为是郭嘉曾向燕清提过,欣然回道:“正是东郡东阿人,想必主公已知他名姓了。” 燕清道:“可是姓程名立,字仲德?我闻其名久矣,亦已探得行踪,知他在山间读书,只憾乏人引荐,不好轻扰。” 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还是燕清没甚么把握,怕太过心急下,不但打不动睿眼择主的程昱,还留下个坏印象。 毕竟那可是面对兖州刺史刘岱的征辟时,因视其作庸才而断然拒之,后还整出人肉脯做军粮的超级狠人。 荀彧莞尔道:“此事好办。彧愿去信,代主公向其陈清利害,劝他来见。” 燕清乐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文若了。” 荀彧谦道:“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又话锋一转,徐徐分析道:“然单凭奉孝一支,难防内部宗贼,西侧外敌。现彧有一计,为驱虎吞狼。” 燕清轻咳一声。 史上的荀彧用这计时,‘驱虎吞狼’里的虎,可不就是吕布么? 不知燕清的复杂心情,荀彧娓娓道来:“今袁董一文一武,权势日长,反致不和滋生。袁绍军职渐重,有掌兵之心,董怀虎狼之心,岂愿真受驱使。主公素与陈留王相睦,不妨去信一封,阐” 燕清认真听着,渐渐入神。 ——半月一晃而过。 在距此地数百里的一处山头,刚下过一场大雨。 雨水不断打在帐上,吕布睡不安稳,心也不静,索性一早起了,点灯读了会书。 案桌上堆了厚厚的竹简,上头写满了字。 内容虽已烂熟于心,但多读几次,又略有所得,吕布心情顿时好极。 眨眼天光大亮,他便率一百轻骑,离开营地,亲自在周围巡查。 “吕将军!” 应留于营中的副将黄盖,不知为何乘着快马,追着蹄印而来,终于看见那道被阳光剪得尤其潇洒的身影,遥遥大呼。 吕布漠然回头,不悦地蹙眉,叱道:“叫什么叫?不得惊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黄盖挨了这一叱, 倒是不恼,言简意赅道:“主公到了!” 吕布霎时一愣。 他浑身僵着,精实的肌肉绷得死紧, 虎目一片茫然的空白。 “主公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 吕布才恍恍然地问了这么句。 他盼这一天盼得太久太久,又等得无比煎熬,是以美梦真正降临的时候,心中更多的, 已是不敢相信。 黄盖已驱马至他跟前, 勒马停下,滚鞍下马, 嗓门洪亮地回报道:“正是。主公引兵刚至,要召见将军,还请将军速速回营。” 黄盖也是高兴的, 自孙将军接受朝廷任命, 正式投靠了燕清,他们这一伙老兄弟就被分开, 给人做副将去了。 一别数月,马上能有仗打, 还能跟老伙计们会合, 着实是好事一件。 “喔。” 吕布声音模糊地应了句, 不留神就勒紧了手中缰绳, 让不知情况的赤兔吃痛之下c恼怒地甩了甩头。 胸中涌出的, 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黄盖见吕布还在原地磨蹭, 神色变化莫测,不由忆起在几个月前发生的那桩事,以为他还对被冷落而耿耿于怀。 他想了想,试劝道:“将军这些时日的努力发奋,想必主公都看在眼里,定——” 话才刚起了个头,黄盖就觉眼前一花,一道赤红如火的影子与他擦肩而过,不一会儿就连个马屁股都看不见了。 同黄盖擦肩而过时,吕布嘴角掠过嘲然一笑。 ——你懂个屁。 黄盖瞠目结舌,少顷才对被甩在身后,亦是傻眼的众兵士道:“还愣着做甚么?跟上!” 吕布一路风驰电掣,心跳烈如擂鼓,赤兔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情,也拼足了力气奔驰着。 在这千里宝驹的全速冲刺下,分明是段不短的距离,愣是没多久就给跑完了。 这几天虽没下雪,天气却照样冷得厉害,刚才骤烈驰骋,寒风刮在脸上,就跟一把把刀子似的生疼。 吕布却是无知无觉。 直至近营门二十来步处,他才轻勒马缰,让跑得正畅快的赤兔放缓速度。 被那些冰冷锐风一刮,线条刚毅冷硬的俊脸上泛着薄红,又一直躬着身子冲刺,赶至到营门前时已略有气喘。 吕布却是不管不顾,在看到营寨里忽然多出来的大量兵士,其中掺杂着一些怪眼熟的面孔时,胸腔里的一颗心,登时就蹦跶得更剧烈了。 出息! 哪怕周围的人很快低下头去,装没看到,吕布又哪里不知,他此时此刻怕是一副家里着火的心急模样。 他一边暗骂自个儿沉不住气,一边抓了把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额发,翻下马来,慢慢踱了几步,稍平复了下激荡的心绪,才随意揪了个人问:“主公呢?” 不幸被他逮住的那人结巴一阵,才指了指主帐的方向。 吕布随意一点头,就将他放开,步履生风地朝那走了。 等到了帐前,吕布也不似从前那般,直接掀帘闯入,而是冲守兵点了点头:“劳烦通传。” 他这般客气,反倒让见惯他横冲直闯做派的守卫吃了一惊,忙不迭地回了一礼,进去询问了。 于是下一刻,吕布便听到在梦里萦绕无数遍,温润悦耳的熟悉声音从里头传来,还带了些微不可察的清浅笑意:“既是奉先,直接进来即可,不必通传。” 吕布微眯了眯眼,昂然而入:“礼不可废。” 甫一进入,吕布那堪比野兽的灵敏嗅觉,就比眼睛还更早地派上了用场,清晰无比地捕捉到了在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香气。 ——陌生得很。 吕布面上不显,心中警铃大作。 帐中点着几盏灯,耀得通明透亮,不愁看不清里头的人。 正中摆着两只烧得正旺的火盆,燕清便穿得单薄了些,除在最外罩了一件在吕布看来怪眼熟的虎皮裘,里头就是用素白绸缎c仅有仙鹤纹饰的长袍了。 然而吕布不及贪看主公容貌,也不及为主公穿着用他亲自猎来的虎皮所制的裘而欣喜,注意力就被一边悠然坐着的那几人给捕捉了去。 贾诩和陈宫他都认得,过去打过不少交道,可挨燕清最近的那文士,他却从未见过。 偏偏这人生得眉清目朗,文静高雅,楚楚不凡,器宇轩昂。 纵使简单地坐着,也不难看出其身量比那郭矮子要高得多,可谓修长玉立。 一下将保养得宜的贾诩衬得毫不起眼,陈宫也泯然众人。 那股骚包的香气,可不就是从此人身上传来的? 看来,那鬼奸鬼诈的小白脸虽没来,却来了个老谋深算的大白脸。 吕布喉结滚动一下,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抽一抽的疼。 燕清见吕布一对招子都快黏在了荀彧身上,以为他是好奇,便笑着招呼:“奉先快来坐下。” 贾诩极有眼色,当下善解人意地往后挪了一个席位,省得被吕布硬挤。 吕布看在眼里,虽当仁不让地受了,却不忘在途经贾诩时,小声而客气地道了句谢。 贾诩眨了眨眼,与同是一脸‘见鬼了’的陈宫面面相觑。 一别数月,这大霸王竟是真转性了? 一直克制着不去见的偶像,终于再度距自己只有一臂之遥了,燕清凝视着吕布的眼神,在那一瞬柔和得快化成了一汪水。 他却是对此毫无自知,笑吟吟道:“你们还未见过罢” 燕清给二人做了简单介绍。 在互行一礼,寒暄几句后,吕布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荀彧,荀彧也淡淡笑着观察着吕布。 贾诩垂着眼帘,默默喝茶;陈宫微露讶色,静观其变。 燕清并未留神这份涌动暗潮,正低头整理着案卷文书,很快翻出几样来,笑着递给吕布:“奉先且看。” 吕布双手接过,恭敬道:“喏。” 他告罪一声,便凝神细看。 神情极认真,速度却不慢,面色亦是淡然如常,不似以前,翻看文书常遇到些不认得的生僻字,需得皱眉跳过。 燕清笑眯眯地又看他几眼,才侧过头去,小声同几位幕僚说着话。 虽然吕布自进来后,只简单说了几句话,燕清却不难看出,他的周身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之前是无人能挡c锋芒毕露的威风霸气,现就是藏锋内敛c沉稳持重的大将风度。 遗憾的是,也无形中对他生疏不少,不复那亲昵的放肆了。 燕清极力忽略掉那零星的失落,更多还是为吕布这显著的成长而欣慰。 有言道见字如面,其实从吕布交上来的那些课业,就多少能窥得一些了。 要让郭嘉亲眼见到吕布现今的气度模样,也肯定不会说出‘或有人代写’的玩笑话来。 吕布坐得笔直端正,很快看完,略作沉吟,先对燕清的疑问一一作了回答:“那贼寇主力有近十万,是准备沿梁郡东行,一路往东郡去,刘岱已发了数十封急信来此;而那陶徐州派的万把人还算耐打,与何仪的五万战得不相上下,但也渐渐露出败迹了;王荆州没半点动静” 燕清边听边点头,坐在席上的身子不知不觉地,就朝吕布那挪动了些许:“奉先所言,与我等料想得相去不远。” 荆州刺史王叡素来瞧不起寒门和武夫,当初不知给了孙坚多少小鞋穿,整天想着铲除异己,又哪儿会大公无私到发兵来救兖州之困? 横竖朝廷也没正式发诏,让他们前去救援,而荆州境内也有黄巾余党流窜,要寻个借口推脱,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吕布瘫着脸,燕清又道:“不知奉先与尚在上党的张稚叔(张杨c吕布老乡,丁原旧部)关系如何?” 都是在丁原麾下共事过的,不过张杨所居的,是一直心里憋屈地被迫当个主簿的吕布所梦寐以求的武职——武猛从事,得以大展身手,还在进京阅兵时被內侍蹇硕看重要走,后来辗转到何进手里,也相当受到重视。 不过一年过去,这受羡慕的对象就调了个来,又因驻守的地方和跟着的上官都不同了,自然断了来往。 吕布想了一想,大概猜出燕清要他做什么,给了个足够中肯谨慎的答复:“尚可,不生疏,亦称不上亲厚。若义父横加阻挠,他怕是不会应承。” 张杨被丁原做了个顺水人情c表作上党太守,对此感激涕零,再加上新主旧主之恩相加,自会以丁原马首是瞻。 燕清莞尔:“不是让他发兵兖州,也不是让他投靠。” 吕布疑道:“那是?” 燕清道:“不用他做多了,只消派兵在从洛阳东出的必经之路上把守,若见着后将军袁术了,就将他秘密截住,捆至谯来;或是遇上荀公达事败出走时,也请帮着接应一下,将他护送过来。” 史上袁术本事不凡,无论逃到哪儿,就能使哪处民不聊生。 先是在尚算富饶安逸的南阳‘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姿无厌,百姓患之’,再是在寿春称帝,让江淮之民饥寒交迫,各地断绝人烟,甚至出现人相竞食的惨剧。 燕清可不放心让袁术这个性情骄豪,有着不凡出身,又懂得一些合纵连横之道c能兴风作浪上一段时日的恶棍在外游荡。 而以袁术对他这侥幸得居高位的‘村夫’的嫉妒和厌恶,只要喘过一口气来,就肯定会凭那三寸不烂之舌,想方设法联合周边官吏,向他背后捅刀。 吕布这下满口答应:“这倒不难,交予布便是。” 荀彧忽开口道:“京中僵局将破,顶多再撑得两月。” 燕清颔首:“即使加上袁董反目的乱局,也拖延不了太久。” 而王允这根搅翔棍能派上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贾诩与陈宫对视一眼,皆道:“事不宜迟,主公速速起兵罢。” 按照荀彧的战略规划,在燕清军借黄巾军的横行长驱直入,掠下两州甚至三州之地后,借此名声大振于天下,再发檄文,广举义兵平京中之乱,就有了更充足的底气和雄厚的实力。 京中乱中博弈,取胜一方多半会是董卓,而董卓一旦得势,遭殃的是洛阳百姓,要大肆兴兵c打击报复的头号对象,也定是害他之前功亏一篑的燕清。 燕清组建c领导联盟,便是驱大义为己用,即可得威震华夏,平定叛逆,又可用众之力,解己之危。 ——与其他几位谋士原先所想的不同,荀彧可是对燕清取得伐逆联盟的盟主之位这点,志在必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翌日辰时一过, 燕清先是掀了掀帘,往主帐外瞅了一眼,就见全军井然有序地列于外头,一派整装待发。 “倒是够快的。”燕清不慌不忙地用自制的盐水加嫩柳条刷洗漱完,转向荀彧道:“我竟未听见半点动静。” 荀彧微俯首, 容侍从替他打理发冠, 闻言莞尔:“主公睡得颇沉。” 燕清狡辩:“文若此言差矣,我自认还算警醒, 不过近来疲累了些, 方不注意一些细枝末节。文若难道就睡得不好么?” 燕清说完都将自己给逗笑了:“是了,你一向要起得更早些, 今随了我的作息,倒称得上晚了。” 荀彧在这半个月来,与同僚也谈得甚熟了,便不似最初的拘谨恪礼,而是优雅一颔首:“正如主公所言。” 燕清微讶:“哦?” 话音刚落, 起得更早一些的贾诩与陈宫就来求见了。 燕清让他俩进来, 荀彧微微扬唇,却是毫不避讳他们, 半认真半玩笑地回道:“因公台与文和夜话,彧听得入神,就不慎忘了时辰。” 贾诩:“” 陈宫:“” 昨夜是燕清与荀彧同帐而眠, 贾诩与陈宫共居一帐, 两帐紧挨, 要是荀彧耳利,真听到什么,也不出奇。 燕清以为荀彧只听得零星半点,便不以为意地一笑,揶揄道:“看来是我入睡太早,错过许多。” 荀彧却道:“彧经屏息静听,虽不一清二楚,倒也幸得八分之意。” 陈宫表情一僵,被狠呛了一下,剧烈咳嗽。 贾诩亦微睁大眼,不敢相信荀彧竟这么大大方方地,就将偷听他们对话一事给说出来了。 荀彧向陈宫施施然拱手一礼,严肃劝道:“主公正是求才若渴c广觅贤才之际,公台又与东郡名士多有结交,何不去信进荐,而是一昧犹疑顾忌?据公台所言,鲍允诚(鲍信)有大将之器,早与董卓交恶,曾劝袁绍与他合谋对抗,遭拒方回乡募兵,现得两万兵马,粮草亦足,已成气候。” “主公既有入主兖州之心,便缺不得此人支持。公台不若听彧一言,现修书一封去,表明主公结交拉拢之意。如若事成,可将济北相一职许他。” 末了,荀彧稍缓和了语气,转为和颜悦色:“彧知公台已有此打算,只为慎重起见,仍在等待时机罢了。然董贼之祸将近,正缺助力,久候不得了。不妨先去信一试,倘若暂时不成,也于大事无损。” 挨了一轮疾风细雨,陈宫已窘迫得面红耳赤,连忙顺着台阶下来,一口答应。 燕清假装未闻,目光飘忽。 要不亲眼所见,他还真忘了荀彧曾有过一段支起耳朵听杜畿壁角c还能直截了当地向当事人严词提意见的轶事。 就是一旦开始想象个端丽雅正的浊世佳公子c聚精会神地凑到边上偷听的画面着实让人感觉一言难尽。 以荀彧的傲人情商和极强的交际沟通能力,只要达成目的了,事后要将陈宫安抚住,也半点不难。 燕清敛敛心神,恰闻到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便借此转移话题:“军中伙食倒不错。不知这会做的是什么?” 贾诩心领神会,即刻派人去问,紧接着将吕布的名字给抛了出来:“久不见吕将军,他变化之剧,倒使人不敢轻认了。” 贾诩这一下马屁,可正拍到了实处。 一听心爱的偶像被夸奖,燕清就一下忘了方才的小尴尬,由衷地高兴了起来。 “可不是?”哪怕被夸的是自己,燕清都不见得会如此高兴。这下却是眉眼弯弯,带出几分与有荣焉,要不是还记得要谦虚一下,恨不能将几乎脱胎换骨的吕布给夸上天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凭奉先那过人之姿,若他真能静下心来,用功刻苦,细读细思,何愁融汇贯通不得?” 贾诩忍笑地轻咳一声,诚挚自然道:“主公所言极是,若吕将军真有钻研向学之志,莫说是这等长足进步,即使治经博士,定也不在话下,有日可期。” 陈宫与荀彧闻言不语,嘴角具都浅浅噙笑。 燕清挑眉,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力度不大:“好你个贾文和,我正儿八经说,你倒调侃起奉先来了。” 贾诩面上八风不动:“那尽是肺腑之言,岂是戏语?” 恰在这时,去打听那锅中所煮c四处飘香之物的亲兵也回来了。 原来吕布近来勤快,常带兵亲去营地四周巡查,他箭法极高超,哪怕是在冬天,也没空手回来过,总能猎些山中的大小野物回来。 他从不独占这些肉食,而是大方分予底下兵士们共享。 既有浓稠得立筷不倒的粥饭,还有天然无污染的野味加餐,就不再是单纯填饱肚子,还能满足一些口腹之欲了。 这还只是其中一项,也难怪吕布的训练强度即使堪称苛强,将士们仍旧对他死心塌地的了。 燕清不由尝了尝鲜。 没想到只放了盐的鸟肉粥,味道倒也不错。 燕清笑着夸赞道:“这粥甚是可口。” 贾诩宛若无意道:“用燕仙米所煮的粥,果然大有不同。” 燕清:“” 这厮一定是故意点破,倒他胃口的。 燕清恹恹地打消了再要一碗的心思,又不着痕迹地磨蹭一会,见其他三人都吃完了,才放下碗筷。 “走罢。” 燕清莞尔道,率先而出。 将士们多还在用粥,燕清就独自东逛西逛一阵,直到停在一个怪异的土坑前。 营寨扎在一块相对比较平坦的地上,忽然多出个极为突兀c土迹看着新鲜的大坑,燕清不由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小兵第一次被仙气凌然c又极具威严的主公注视着,紧张得都快结巴了起来:“那是吕将军的宝物” 燕清好奇再问:“宝物?” 吕布最宝贝的东西,不该是爱马赤兔或者方天画戟,就连麒麟弓都得往后排么? 小兵诚惶诚恐道:“就,就是吕将军的宝c宝贝桃树,从不叫旁人轻易碰了去因快发兵拔营了,他c他才亲自将它给铲铲铲走了。” 燕清怔然片刻,总算想起来了。 不就是在他上任途中,给晕车的郭嘉吃的那颗桃所留下的桃核,掉在地上生成的那棵奇怪桃树吗? 燕清不可思议道:“难不成,吕将军竟是一路带着它的?” 得到小兵肯定的点头后,燕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感叹这桃树的顽强生命力好,还是吕布的执拗和珍惜好。 他还以为那桃树早活不成了,不想它何德何能,得到举世无双吕奉先的悉心照顾,竟还好好活着。 燕清又细询了那株桃树的情况,它不但好得很,还快结果了。 “主公!” 远远传来一声喊,燕清回头,笑道:“奉先。” 说吕布,吕布就到。 吕布原是刻作矜傲地走得不急不慢,被燕清一笑,心窝倏然一热,脚下不自觉地就快了几分。 不过很快回神,就镇定地再放慢了。 燕清纵使注意到了他的步速有微妙的变化,也没往深里想,更不可能得知这百转千回的心思。 等终于近到跟前,吕布俯首行礼后,还瘫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递出一物道:“若您不嫌,请用。” “这是?” 燕清惑然接过,却是用布小心包着的,一张热腾腾的饼。 吕布见燕清一语不发,也不动作,不由眉头微蹙,眼底溢出几分细微的紧张,口中却若无其事道:“刚听贾文和无意说起,主公只用了一碗粥饭,怕是不够” 吕布还没说完,燕清就抬眼,笑眯眯地打断了他:“奉先有心了。” 若说他平日只食七分饱,今日就只有五分。 吕布带的这块饼,倒是正中他心意了。 不愧是足智多谋的贾狐狸,简单一句话,都能有一箭三雕的蕴意,将之前放的肆,给充分描补回来。 吕布静立在原地,似是忘了告退,燕清则很给面子,当着他面,就一口一口地啃起了这张饼。 啃第二口时,燕清就愣住了。 居然还是肉馅的不知是哪个天赋异禀的伙夫发明的? 吕布一直紧紧地盯着燕清,见他面露豫色,即刻道:“素饼太干,布便善做主张,想叫主公尝尝这雉鸡肉,方让他们将肉末给一并碾进去了。” 燕清一顿。 吕布尚未察觉,他方才所说这话,可是快能将自己的脸给扇肿了。 要真是按照贾诩的督提才来的,又怎么会能在短短一会儿,就备下这包了肉馅的特制饼子? 分明是早有这意向,借了贾诩的话头,顺水推舟地送来罢了。 燕清心里一暖,也不揭穿,温和道:“甚好。” 吕布面无表情,心里美滋滋地看着心爱的主公啃完了那张饼c又慢条斯理地掏出绢帕,擦拭了下嘴角的碎末。 动作优雅又洒脱,说不出的好看。 燕清随口一问:“奉先已用过饭了?” 吕布这时正占了个子高的便宜,可以目不转睛地瞅着那纤长睫毛,看它跟小扇子似地一动一动,心也被扇得隐约发痒。 闻言应道:“嗯。” 燕清道:“那好。依你看,再过半个时辰,全员能否到齐?” 吕布不假思索道:“嗯。” 燕清点了点头,再问:“最近你亲自带兵出巡,可有什么特别发现?” 吕布:“嗯。” 燕清微微凝眉,默了一默,试探道:“你是女子?” 吕布:“嗯。” 燕清:“”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回过神来后一脸懵然的吕布身上,重重一拍,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了。 想来是吕布还有些在意被罚的这一茬,他还满心以为,吕布真从读书中获益的同时,也得到了乐趣呢。 罚得太重,又多日不见,这下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主臣之谊,都不可避免地生疏了许多。 吕布哪里不知燕清怕要生出误会来,虽为自己的一时走神失态而深感懊恼,然他身为主帅之一,大军开拔时要发号施令c统领人马c忙得焦头烂额,那荀家文若还不识趣地同主公形影不离,连一向喜欢自己骑马的主公,这会都特意为陪伴荀彧而乘车去了。 他哪怕是根绣花针,这下也压根儿没缝可插。 而在吕布频频往那车架瞄去c最是郁闷的时刻,半点无法体会他心情的副将黄盖兴奋来报:“报告将军,就在左前方四里处,我们一直等着的那队粮车,可终于出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黄巾军的主力在半个月前强攻下了兖州陈留郡,士气如虹, 继续往东北方向进军, 目前已至鄄城。 而刘岱等不来援军, 索性拒听部下劝他坚守城阙, 以逸待劳的建议, 而是亲率部队, 出城迎战。 他想着此举能鼓舞士气, 不想能力有限, 反被打得灰头土脸, 节节败退。 吕布在听得陈留沦陷的军报后,就敏锐地窥见了一大笔财富,忙派快马向燕清请示。 是想将会师地改到归德一带,秘守住那条必经要道。 毕竟陈留多豪族富户, 虽然那些消息灵通c又机灵些的早卷起细软逃了,可也剩了不少户心存侥幸的。 这下城破,大户们一个都没能抛掉,多年的心血积蓄就全便宜了那些饿昏头的黄巾贼匪,让他们吃个饱不说, 还非得兜着走。 这一大批粮车上所载的,就全是将陈留搜刮得丁点不剩的成果。 燕清初初听闻吕布所请时,还不禁愣了一愣。 荀彧问:“主公何故犹疑?” 燕清不甚自在地咳了一声,试问:“你们谁还记得, 曹孟德的父亲, 就是曾任太尉的那一位, 辞官后搬迁到何地去了?” 贾诩在京中待得最久,闻言答道:“诩只知他留居于京师了些时日,似是为了照拂那常要惹是生非的幼子,后见乱象渐显,便移居至陈留去了。” 燕清:“” 难怪黄巾军打掉一个陈留就挣得盆满钵满——别的姑且不论,那可是大手笔到肯撒下一亿西园钱,就为捐个太尉官职的巨富曹嵩啊! 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对待儿子曹操的时候,无论是演义还是正史里的曹嵩,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鬼。 要按照历史发展,在不久后曹操于陈留起兵,囊中羞涩难以成事时,曹嵩却没半分支援的意思。 只轻飘飘地建议他去寻当地名士卫兹资助,就急匆匆地带着美妾和大儿往徐州避祸了。 到头来,曹嵩的钱也还是注定被外人所掠,还都与黄巾军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要么是被残党张闿在几年后杀人越货,要么是如今的被黄巾贼给连家带城一锅端。 燕清揉了揉眉心。 ——除了挖了下墙角外,他还真不是专程为之,但从结果来看 ,好像的确将曹操给间接地坑惨了。 钱财悉数被抢走,黄巾军无法无天,从来不是能讲道理的对象,曹嵩一家的性命,怕也难保了吧? 这么一说,哪怕没董卓那茬,曹操返乡举兵的时日,定也得提前了。 燕清自是同意了吕布的请求。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推测出有这么一批钱粮起,就果断将它们纳入自己该有的范畴的吕布,所策划的这一通守株待兔,终究奏效了。 原见它久久不来,怕是消息有误,不得不泡汤了去。 结果就在出发的这天,真叫他等到了。 吕布听完黄盖所言,精神一擞,先将方才那点愁绪给丢到脑后,催马调转,朝车架一赶,昂首扬声:“主公!布有急事需禀!” 他声音浑厚有力,燕清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即刻掀帘问道:“奉先,怎么了?” 吕布拽了拽缰绳,让总想冲刺c跑到最前头耀武扬威的赤兔给乖乖放慢了步子,好让他能从容低下头来,跟里头的主公说话。 不料猛一低头,头个看见的就是神色淡然,姿态安若泰山的荀彧,让他张了张嘴,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燕清凑近荀彧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荀彧便起身,同他换了个位置,好更方便他跟吕布说话了。 好在车厢不算窄小,换起来也很轻松。 见燕清不问缘由,很自然地就挪到离他最近的位置,这才让亲眼目睹亲密无间的这一幕的吕布,胸口的窒痛感略略好些。 然而刚刚的神采飞扬,一晃眼也所剩无几了。 燕清道:“奉先?” 吕布回神,漠然道:“那粮车到附近了,还请主公容布领骑兵一千,离此前去劫取。而不在此列的大可继续前行,我等很快就将跟上。” 燕清并未欣喜应允,而是问道:“押运粮车的有多少人?一千够么?” 吕布道:“据说有万余。” “一千对一万?”燕清蹙眉:“那也太冒险了些。” 吕布哼笑,信心满满道:“牛刀杀鸡,焉用两把?” 他生得英武刚硬,这时剑眉微微一斜,薄唇那么一掀,无形中便添了几分邪气。 再有道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这不可一世的狂妄话,就十足一头在丛林间懒洋洋地慢步的斑斓巨虎了。 燕清看得一怔,只觉心仿佛不慎漏跳一拍。 他打量吕布片刻,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也去看看。” 吕布愕然。 荀彧凝眉,委婉地表示了反对:“主公若不放心,尽可多派些人给吕将军,何必亲至?” 燕清的借口也是信手拈来:“我需亲眼确认这次究竟能缴获多少粮食,才好做接下来的分配。” “若得多,就走一路布施一路,好减少运力损耗;若少得,就尽数带回陈留,早日物归原主。早做决定,就省得耽搁久了。” 荀彧默然片刻:“主公竟不打算将它们纳为军用么?” 燕清莞尔道:“我军带的粮草虽不算多,但原就是想着速战速决的,带多了反倒累赘,是以并不需要再作征收。至于为何不改运别处,作为日后储备” 燕清坦然迎向二人视线,理所当然道:“昔日驱黄巾出豫,就早知他们怕会转道,去祸害别州百姓,那兖民所受之苦,亦有几分是我的责任。况且身为公卿大臣,为一举歼贼,短纵其行恶,已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而非我本意。现明知这些粮草,是被强取于百姓的,自当归还于他们。哪有兴起义兵越境征讨,驱逐匪盗灾患后,从贼匪手里缴获了贼赃,却顺势侵占的荒唐道理?” “于我军而言,多了这么一批物资,或能宽裕着多坚持个一月两月。但对失去它们的百姓而言,怕就将迎来灭顶之灾,连这冬天都不知能否捱过了。” 燕清也的确有充足的底气,去说这悲天悯人的好听话。 用卡牌“五谷丰登”换粮草,可是结结实实的无中生有,一桩再划算不过的无本买卖,还彻底省去了运输要费的人力和时间。 要不是有个会叫他晕倒多日的严重副作用在,多少限制了使用次数,那这回出征,燕清几乎是连一点象征性的军粮都不愿带的。 要是全部都得归还曹嵩,燕清还会三思而后行,不那么大方。 但曹嵩多半已经被害,所得就能顺理成章地换做赠予平民百姓过冬了。 如此也可买来体恤黎庶疾苦的好名声慷他人之慨,燕清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燕清虽脾气温和,又虚心纳谏,很好说话,可心意一决,就很难被劝动了。 荀彧对此心知肚明,便不多提反对的话,只将吕布原所要的人马翻了数倍,专门护住燕清周全。 横竖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要做至万全措施,并无多难。 而张辽则暂接替吕布,带领全军继续东行。 按照吕布的设想,他是要争做先锋c建下大工,有一番出色表现,即可争取将功折罪,也有由头寻主公私下里说说话。 当务之急,是要澄清误会。 不料还有意外之喜,竟被个老大的雉鸡肉馅饼给砸中脑门,直叫他心里乐得够呛。 要不是这几个月背书练字c埋首恶读的苦日子,将他那偏于浮躁的性格给磨练了不少,怕是快连冷酷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 “奉先,走罢。” 燕清不知他心中所想,利落地跨上自己的那匹白马,笑吟吟道。 久违地能在极近的距离接触到那双水光盈盈的漂亮眼眸,吕布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了。 还有一股股的热气拼命往脑门上窜,使他险些不知今夕何夕。 “喏!” 他强行按捺住激动,大声应着,腰杆挺得笔直。 将手一比,就分出了一千精锐骑兵,井然有序地沿着小道,往马探所指的方向去了。 燕清则由五倍于这骑兵的人跟着,紧缀在后。 而满载而去,蜿蜒而行的这万余黄巾军,心情可谓好极。 即便大多数人连双像样的鞋都穿不上,以至于被粗粝的地面磨破了脚掌,新叠旧的大小创面混了泥灰土屑,也未能盖过这趟丰收的欢欣喜悦。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路都走了大半,眼见着再行个三日就能到主力驻扎的鄄城,也就意味着能彻底安全的时刻,就注定迎来功亏一篑了。 “放箭!” 选择在他们所行的这条路的前方不远处,埋伏已久的吕布,于喉间迸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喝。 而话音未落,数之不尽的箭簇如雨般从密林中飞出,直将顺风顺水多日,警惕性降到最低的黄巾军射了个准。 靠这侧的那几排,几乎都惨叫着纷纷倒下,真真是人仰马翻。 黄巾将领登时傻眼,明白定是中了埋伏,一边心惊胆寒地命人往后撤去,加速前行,一边痛骂不已,让人速发快马去前求助。 吕布哪里会由他回过劲儿来? 先发制人后,自然就是乘胜追击! 吕布一马当先,面容冷俊刚毅,猛然举起双臂,两手的食指拇指缓缓靠近 正在头顶靠前一些,足够叫身后人看得清清楚楚。 燕清:“” 不会吧。 吕布看着底下哀声遍地,神容冷峻,万分漠然地—— 比了一颗极标准的c萌萌哒的大心。 “呃” 燕清痛苦地呻吟,扶额偏头,不忍再看。 吕布将这手势维持片刻,确保能让后面人看得仔细后,方才撤回。 旋即昂首提气,爆喝道:“全军——随我吕奉先冲锋!!!” 赤兔仰颈嘶鸣,神将气势凌云! 而这一千多生得人高马大c糙里糙气的将士,下一刻也神容肃穆,齐刷刷地在脑门上比了颗一模一样的大心。 “” 燕清径直将脸埋在马颈上,再不肯抬起半点,更别说瞻仰吕布的作战英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因心里一直记挂着燕清在场这一茬, 哪怕这伙负责输送军粮的运夫, 弱得不太像话,吕布还是跟打了鸡血似地激动不已, 愣是拿出了八成实力去对付。 他一旦认真卖力, 遭殃的就是黄巾军了。 距目的地分明已经不远,看起来又是一派安静平坦的山道旁, 竟忽然冒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 而在这密集的箭矢的掩护下, 忽然现身的,就是千余如狼似虎的骑兵了。 呐喊喧天,战鼓齐鸣, 马蹄劲猛,踏断无数枯枝败叶,嚣张仰颈嘶鸣,直冲云霄。 这些装备精良的铁骑各个凶神恶煞,座驾四蹄生风, 带着他们自陡坡上极速冲刺而下, 眨眼已在跟前! 瞬间将毫无准备的黄巾将士撞得七晕八素, 魂飞魄散, 人仰马翻。 一陷入正面交锋, 吃亏的永远是准备不足c阵脚大乱的一方。 敌将反应够快, 被一波冲掉几百人后,即刻怒而大吼:“乱什么乱!!列阵迎敌!!他们人少!!”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 副将也拼命维持秩序, 甚至当场斩杀了想要带头逃跑的, 才险险稳住溃势。 而将四十斤重的方天画戟挥舞在手中,仍能使它显得轻若无物的吕布,则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一人一马一杆戟,却已营造出了万夫不当之势! 遥见敌将还在做那垂死挣扎,他薄唇冷冷一掀,鼻腔里不屑地喷了一声:“哼!” 自不量力! 寒芒四射的长戟每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璀璨的银光,就带起一道道高溅的血雾,和一颗颗神色狰狞c与躯体间尚连着条血线的头颅。 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眨眼间就在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偏偏这恶鬼修罗般的凶煞,却不会因敌军的畏缩不前就满足于待在一个地方的,而是不断地超前移动,似有要凭一己之力,活活清了这场的野心。 “他娘的!”吕布虽在前线奋力杀敌,却空前地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真正是眼观四处,耳听八方,就唯恐当着久违了的主公的面出了什么差错,堕了他的颜面。 他愤怒地回头,虎目大睁,几乎要化身喷火巨龙,厉声咆哮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放的火箭!!!” 烧起来固然快,但他们何必急这一时片刻? 主公要的就是这批粮草,当然连一根稻谷都少不得! 自作聪明c又乱做了一把主张的那一小兵登时成了众所矢之,不禁浑身一抖,缩缩脖子,赶紧收了手中弓箭,哆哆嗦嗦地换了刀继续杀敌了。 吕布吼完了他,肚子里还憋了一堆火,也不可能折回去寻对方问罪,只有暂对着眼前的敌军撒去了。 敌将心里是越战越苦。 这趟粮车的重要性,他是心知肚明的。 当初何将军他们在攻下负隅顽抗的陈留后,为维持住这高涨的士气,非得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为急行军之便,所带的粮草,自是不多的。 于是被留下善后的他,就担起了搜刮粮食,速送去前方的重任。 要在这中途出了什么差池,何将军他们都得让自己脱层皮不可。 但这支由骑着红色大马的那员绝世猛将所带领的神兵,皆是有备而来,哪里是连鞋都穿不起的运夫为主构成的队伍能抵挡得住的? 他也不是没想过,将后边人丢下,只带一部分粮草走但对方全是骑兵,他们带着沉重的粮车,又多靠两条腿,怎么都不可能比敌军更快。 怎么看,这重要的粮草怕都是难保住的了。 敌将恨恨一咬牙,到底抱存了最后一丝侥幸,骤然高喝道:“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姓名!难道不知这是截天夜叉大人的粮队么,竟敢如此放肆!!若是误会一场,就速速退下,我还可上报时酌情轻量——” 吕布眯起一眼,捕捉到在躲在几百步外的后方兀自喋喋不休,还异想天开地想用‘黄巾军’的恶名来吓退这帮‘路匪’的贼将。 原来是龟缩在那儿啊。 吕布扬扬剑眉,似笑非笑。 他并不同对方做什么口舌之争,而是眯起一眼,让躁动不安的赤兔停住。 方天画戟被狂抡几周,边上那几个挨得近的贼兵就成了无头尸首,轰然倒地。 他没继续往前冲了,一直被远远抛在后头的亲兵们就终于得了机会,围上来将他团团护住。 而吕布根本将黄巾军那些杂乱无章的反击放在眼里,不等他们到齐,就毫不犹豫地放下画戟,摘了背上所负的麒麟弓,又不急不慢地自赤兔身侧所悬的箭筒里,拈了三支簇新的羽箭来。 弯弓引弦,搭箭瞄准。 结实清晰的骨节因极用力而微微泛白,这一些系列动作看着繁多,可吕布做起来却驾轻就熟。 从起意动念,到具体完成,所花费的,也不过那么短短一会儿。 燕清这会儿恰恰缓过气来了,睁眼看去,就捕捉到那道尤其伟岸高大的侧影,凭惊人膂力,将一把有鲜红流焰环绕的金色大弓,给拉成了满月。 吕布额角青筋暴起,爆喝:“着!” “嗡——” 一声清亮弦响绽于耳畔,再是一道冷星璀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出! 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三支豪气万千的索命箭就已贯穿了那敌将的躯体,一下中脖颈,一下中躯干,还一下,则是中了大腿。 他与胯下坐骑,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已轰然坠地。 吕布:“唔” 他明明没瞄准过那马儿。 黄巾军都被主将被杀的一幕给骇破了胆,就连副将都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连小命都得交代了,谁还管得上何大夜叉的问责! 见黄巾军纷纷大溃,尸首粮食辎重丢了一地,吕布哪都不再多瞅,直接回眼去征询燕清的意思。 燕清默然片刻,比了个“去追”的手势。 吕布眼前一亮,立马会意。 于是他雄赳赳气昂昂,再次将双臂高举过头 冲背后的骑兵们重新比了个极标准的心出来。 燕清猝不及防地再受了一番残酷的视觉折磨,不由痛苦地深吸口气,满眼的悔不当初。 吕布对燕清崩溃心情毫无察觉,等将士们回令后,便猛一催马,意气风发地大喝道:“走!” 若说之前是虎入羊群,这下就是老鹰撵鸡。 吕布一声令下,骑兵们四散开去,而在高处观战的燕清眼里,这阵型就像是一只展开双翅的大鹏鸟,复又缓缓收拢了过来。 只凭两条腿c和伤痕累累的一双光脚,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吕布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 不过吕布清楚燕清的意思,并未对这些即将成为俘虏的人滥砍滥杀,而是驱赶到一块儿后,径直赶了回来。 他们以为大难临头,哭哭啼啼,泣声在空中远远飘开,好不凄凉。 吕布嫌恶地蹙起眉峰,不耐烦地向亲兵交代几句,让他们传下去。 哭什么哭? 主公如此慈悲仁善,多半会叫他们重操种地的旧业,可比随军颠沛流离c上顿不接下顿c惶惶不安的苦日子,要幸福安定得多。 吕布将收编战俘c清点收获的任务安排给了底下人后,就揣着在发热的胸口里狂跳不已的一颗心,再瘫着张脸,屁颠屁颠地去寻主公去了。 燕清自是狠狠将他夸奖了一顿。 就在吕布美滋滋c却还艰难绷住严肃的表情的时候,燕清假装不经意道:“我方才俯观时,见那冲锋的军令手势,做起来需得动用双手,未免也太麻烦不便了些,还是改了罢。” 吕布昂然一笑,答得信心满满,斩钉截铁:“主公不必担心,布已将他们操练上了几月,若还不能牢牢记住,那军里就没他们位置了!” ——练了整整数月? 燕清眼前倏然一黑,身形也微一趔趄。 “主公当心!” 吕布眼疾手快,迅速上前一步,将他牢牢扶住。 不过明明可以靠搭肩就解决的小事,他却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那纤细腰身。 手底传来的微凉细腻的触感,直让他心神莫名其妙地一荡。 像一条被拴在岸边的小舟,忽然被顽童解开了绳索,就一晃一晃地,徐徐荡去江心了。 原就颇好的心情,霎时间更好了几分。 不过这几个月的书也没白读白抄,吕布哪怕此刻做着殷勤的举动,也不带半点谄媚,还很守礼地一等燕清站稳,就松开退回,恭敬道:“地面泥泞不平,主公小心。” 燕清随口道谢后,意兴阑珊道:“嗯一会儿奉先你从我这边的护兵里,分一千人去,护送他们将一半的粮车运回陈留去。” 吕布不动声色地将刚摸过那软又不失柔韧的细腰的手背在身后,悄悄摸地回味片刻,面上倒是屏息听着:“那另一半?” 燕清略一思忖,答道:“就近送去归德,定陶吧。” 吕布满口应下,即刻吩咐下去了。 燕清还有些怏怏不快,瞅了瞅天时,道:“奉先是留下亲督,还是随我追回他们?” 虽是在问,可无论是燕清还是吕布,潜意识里都没想过会得到另外一个答案。 吕布心心念念的独处时机,终于降临了。 他将一套早就备好的说辞,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过着,确定没什么毛病了,才长长呼入一口气,拍着蹄子颠儿颠儿,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赤兔,挤出一抹不伦不类的微笑,好好凑过去了。 “主公。” 燕清正琢磨着曹嵩之死对洛阳局势的影响,这下回神,循声微侧过头来:“奉先?” 吕布清清嗓子,艰难道:“方才那走神非是故意。” 燕清没想到吕布罕有地憋了一脸别扭,说的却是这茬。 他心头微微一动,浅淡一笑,不置可否道:“哦?” 哪怕打死吕布,他也是不可能敢在主公跟前说实话的——当时是看那一动一动的纤长眼睫有些心猿意马,才不由自主地跑了神。 但要是胡编乱造,杜撰些假话来,他不是不会,可刚吃过这么一记极狠的教训,他是既不敢,也不肯了。 于是一边维持着漠然的表情,一边试图通过眼神来传递出他的愧疚悔恨之意,避重就轻道:“布多日不见主公,心中极是想念,然那荀文若寸步不离,纵有再多话,也不好当个先前不曾见过的讲。” 他浑然不知自个儿无心插柳,只消耷拉着脑袋,无形中就显出垂头丧气c没精打采的可怜气息,同刚刚在战场上所向披靡c战无不胜的得意洋洋,有了鲜明对比。 燕清心软得厉害,若说之前还有那么点怀疑和小郁闷,这下也烟消云散了。 特别吕布一向粗枝大叶,竟也对或会产生隔阂这点如此敏感而排斥,不免让他颇为感动。 只不过 燕清欲言又止几回,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奉先是被沙迷了眼,还是眼皮抽了筋?” 不然怎从刚刚开始,就莫名其妙地挤个不停? 要不是他对吕布颇为了解,怕都能误会成是在拙劣地抛媚眼了。 吕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无愧出发前放下的豪言狂语, 吕布带着这一千新练出来的轻骑作战,初战就大获全胜,堪称满载而归,怎么看都是桩值得骄傲c当得起旁人称道的显赫成绩。 只是刚与主公澄清误会没多久的吕布,此时心里却是阴云密布的。 要是教会他这一昏招的张辽就在边上, 他定将对方一把掀翻, 按在地上一顿暴打才能略微消气。 也得怪他自个儿有眼无珠, 信错了人。 就张文远那小子,不过靠着好皮相和油滑嘴,骗得几条姑娘家的香帕, 成天在兵营里炫耀她们对他有多倾心, 又怎么能真当他有本事了? 还说甚么只要随随便便地眨巴下眼,就能,就能? 吕布偷偷地揉了揉心口,不知自己是咋了。 “路上多尘土碎砂, 四处飞溅,主公也得留神。” 无论如何, 经燕清将信将疑的一问,纵使悔恨交加,吕布也只有干巴巴地认下了眼里进了沙子的这点, 还煞有其事地一通狠揉。 燕清见他几下将眼睛揉得通红, 赶紧阻拦:“快别这么擦!” 吕布讷讷道:“喔。” 燕清凝眉微忖, 心念一动, 在怀中摸了一下, 就取出一方叠得整齐,干净雪白的巾帕。 又微一俯身,将盛水的皮囊给摘了,倒了些特意煮沸过的凉水出来,将帕子弄得湿润后再递给他,细细叮嘱道:“别擦到眼珠子了,就在外围——算了,让我来罢。” 想着吕布天生神力,下手也没轻没重的,燕清就不放心他这般乱来。 吕布刚要伸手去接,下一刻就浑身一僵,双眼发直,竟不知燕清的意思了。 燕清向身边亲兵小声交代几句,就将马一停,一下换到了赤兔背上c正坐在吕布身前。 吓?! 吕布在那一瞬惊得快要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虎躯就同铁铸铜塑的一般死死挺着,纹丝不动了。 还是一向特别亲近燕清的赤兔,高兴得四蹄生风,大胆地自作主张了一回,往前蹿了一大截,才让吕布回过神来。 忙拽住原只松松挽着的缰绳,让赤兔别乐得四处发疯。 燕清腰肢柔韧,四肢修长,却又不失灵敏,这下一手捧着帕子,身转过大半来,面向吕布,不甚客气,却端的是亲昵地催道:“还不低下头来?快些。” “喔。” 吕布如梦初醒,干巴巴地应着,动作却半点不慢。 立马梆梆地将脊背一折,将自个儿脑袋倏一下地就伸到了燕清手边。 燕清被他这神速给小惊一下,要不是躲得快,就被那带着冲天的嚣张气势的雉鸡尾冠给戳到了。 旋即就是哭笑不得:“你将头低得这么厉害,我怎么给你检查眼睛?” 这笨拙的姿态,倒与燕清印象中的那个吕布重叠了。 吕布恍然大悟,赶紧稍稍抬起头来,又侧过了脸,让燕清能更轻松简单地够到他其中一只眼。 燕清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究竟是哪只眼疼?” 刚才揉个不停的不还是右眼么,怎这会儿就露出左眼来了? “唔?” 吕布脸皮极厚,装傻充愣地应了一声,就麻溜地将左脸转成右脸了。 燕清心中一时间疑窦丛生,却始终难以相信素来表现得脾气火爆c甚无城府的吕布演技能一朝突飞猛进,达到这般浑然天成c高明了得的地步。 便一时间信了他这羞赧的反应。 还当是这份久别重逢的亲密,使对方感到受宠若惊了,才这般混乱。 不过燕清认真仔细地检查了好一阵子,也没在吕布那只大睁的眼里发现什么沙子,倒是看它亮闪闪的,在璀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里头神光非同一般。 不由莞尔一笑,还是小心替他擦了擦,说道:“应已没了,你也别再乱碰了。” 吕布在那么短短一瞬,被这离得极近的矜贵一笑给迷得神魂颠倒,哪里留意得到燕清悄悄地往他战铠下塞了个小玩意儿。 吕布勉强绷住架子,淡然道:“嗯。多谢主公。” 燕清顺利达成目的,就要换回自己马上去。 吕布也不好劝,只颇为紧张地帮了帮,不知不觉地就又顺手托了一把燕清的腰。 燕清并未在意,只看着沿途被烧得焦黄c寸草不生c只剩残根梗烬的田地。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唏嘘:“是兴是亡,苦的都只有百姓啊。” 大汉政权稳固时,横行的是贪官污吏;汉室摇摇欲坠时,嚣张的是叛匪豪强。 可怕的不是苦难,而是不断经受着困苦,却始终看不到尽头。 这批粮草的得来虽只是吕布的一时起意,想锦上添花一把,这下则真能派上救助无数条性命的大用。 吕布见过家乡沦陷,早就练就一份铁石心肠,对这悲惨情景也已习以为常,闻言只道:“有主公在,百姓就不苦。” 燕清默然不语,半晌一笑:“奉先这是大功一件,回头当有重赏。” 吕布嘴角高高扬起,口中却还谦虚:“职责所在,分内之事,布愧不敢受。” 燕清道:“赏罚分明,持节有度,你罚都挨了,怎么赏还不好意思受了?” 吕布又谦让几句,才松口接受。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沿大路向东行去,越是接近定陶和归德,迎面来的,就越不乏流离失所,拖家带口,满怀期望朝西涌去的百姓。 岗所哨口形同虚设,朝廷很久以前就发不动地方军饷了,再没人履行职责,会拦下或是盘查他们。 黄巾军一路扫荡而去,别说人了,就连只鸡都没剩下。 燕清明白,眼前这一切,就是他必须拿下兖州来完成战略方针c踏上实现抱负的第一步,所必须付出的沉重代价。 他可以将那十万黄巾军困在豫州境内,徐徐包围全歼,这么一来,在汝南一带的两支黄巾军合起来不过十万,作恶的能耐就大幅降低了。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而是将他们半驱赶,半纵容,诱入了邻居兖州境内,让软弱无能的刺史刘岱难以应对,只有求助他们,从而做下驱狼来虎的举动。 行恶的固然是黄巾军,可操控这一切,则是燕清本人。 决心已下过了,心理准备也有过,燕清看了几眼,就不再去纠结这些牺牲。 “去问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燕清派去亲兵问询,结果得到的答案,清一色的是要去燕仙人治下的豫州 吕布倒是高兴:“主公近来声名远扬,又施行仁政,治下不知多出多少流民来,也算他们还有些眼光。” 兵民乃抗战之本,流民还常常一来就是一户,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人口一多,日后何愁募不到兵,还得东奔西跑? 吕布身为武将,对此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是以非但不嫌弃他们来或就多了吃饭的嘴,还巴不得多收留一些。 燕清心情略微复杂,嘴角抽抽,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奉先你——” 话刚起头,就有快马送急报来,将燕清的话给打断了。 “是文若让人送来的?” 燕清得到信使肯定的答复后,不由微讶,同吕布对视一眼。 纵因劫粮车而耽误了一阵,可会合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究竟是多么十万火急的情况,才让荀彧连一天都等不得,非得派人送来? 燕清脑海中转过万千思绪,手却干脆地拆了火漆,取出薄薄信纸,展开一观。 上书字如游龙,力透纸背的简略几字—— “岱亡,城破。” 于燕清而言,这完全在意料之中,只是提前了许多,是以并不感觉惊讶。 只油然生出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虽然时间上有所提前,但死在黄巾贼手里的曹嵩,还是难逃一劫;而要为冲动迎战而付出代价的刘岱,也未能幸免。 吕布的反应则要大多了,满眼的不可思议:“刘岱怎么就死了?” 燕清心不在焉道:“嗯?” 吕布难以置信道:“就在五日之前,布还听说他退至鄄城,底下仍有万把精兵。哪怕龟缩死守,仗着城池稳固之便,也不至于五日就被攻破啊!” 还有他们在后头截断了这条最要命的粮道,黄巾军一方面久攻不下,一方面粮草告急,怎么说都没理由几天里突发神威,将整座城都给吃下了。 燕清摇了摇头。 吕布在行兵打仗上极具天赋,是以难以相信,世上还有错估实力还急于求成c反丢了小命的蠢人在。 燕清道:“外头的人进不去,不代表里头的人就沉得住气,不肯出啊。” 怕是刘岱知道援兵将至后,以为就此赢定了,想着挽回一些面子,就闹着要亲自指挥作战。 不想那堵在城外的黄巾军,可是近十倍于他的兵力,哪怕在吕布跟前是待宰羔羊,可和明显要弱一截的刘岱一比,就是不折不扣的恶狼了。 然而刘岱身死,兖州治权重归朝廷分配一事,对燕清而言,则是个极好的消息。 ——总算不用再昧着良心放任黄巾贼四处胡作非为,就可光明正大地长驱直入。 吕布先是撇撇嘴表示对刘岱的不屑,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精神霎时一擞。 脑袋上仿佛有双毛茸茸的短耳竖起,脸上似乎写了三个大字——‘有仗打’。 口中还装模作样地试问:“是要” 燕清含笑颔首:“全速前进罢!要能天黑前赶到定陶,后天就能到鄄城了。” “不过我们不往鄄城去。” 燕清看了看天时,若有所思道:“也送书通知文若他们,直接朝东郡进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吕布不解:“现贼聚于鄄城之外, 主公何故舍它, 反忙去那东郡?” 燕清刚要解释,就萌生出了要趁此机会,考校考校对方近来所学的念头,于是只笑盈盈道:“奉先且猜猜看。” 吕布拧起眉峰, 沉吟片刻后,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劈过漆黑夜空:“莫不是为那鲍信?” 别看鲍信在弃了当初大将军何进所表的骑都尉一职,就再没正经官职在身, 他自离京后快速攒下的实力资本,可是半点不容小觑的。 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 博得这么庞大的支持力量, 就有十足值得拉拢的地方。 况且鲍信还是彻头彻尾的反董一派, 与燕清的立场恰恰相同, 几乎天然就存在着盟友关系。 燕清赞许地点头:“不错!要征得鲍信的支持, 是此行的最大关键。” 既然只是‘最大’,那想必还有其他原因。 吕布敏锐地捕捉到这点, 又刚得了甜得快叫心化开的美好鼓励,再开动脑筋时, 就多了几分积极:“布不明白的是, 主公如何得知那姓鲍的正在东郡?” 燕清道:“刘岱突然遭此大祸, 定早惊得六神无主,会寻觅名人异士为他出谋划策, 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鲍信手底下足有两万兵士, 要真被刘岱收拢了去, 官军就不可能沦落至那副被动挨打c节节败退的窝囊模样了。 以至于物极必反,将心里窝火得厉害的刘岱逼得彻底爆发,加上急切求成,才丢了自己性命。 吕布不以为然道:“能将仗打成这样,那鲍信想来也不过尔尔,哪里需要主公亲自去?” 燕清笑道:“我去也不只是为了鲍信,还是为了程立程仲德。” 吕布目露茫然,燕清便简单解释了几句。 吕布这下明白了:俨然是那帮子颍川来的狡猾文官,在不断壮大着大小团队。 偏偏这种举荐人才的行径,是对己势极有益处的,纵使吕布颇觉不妥,威胁气息渐重,也不好说些什么。 吕布欲言又止一阵,终究忍不住道:“主公这回出行,怎未带上那郭奉孝?” “后方离不得人,有他看着,我才能放心出征。” 答完后,燕清深感稀奇,不可思议地打量吕布一阵,方意味深长地微微笑道:“我还当你俩真相处不睦,不想” 被这道目光一扫,吕布只觉眼皮倏然一抖,不寒而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燕清玩笑道:“在我面前,还装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做什么?别卖关子,有话直说便是。” 燕清话音一落,原紧密围在身周的亲卫们就默契落后几个马身,空出一小片可供他们交谈的空档来。 吕布往左右凌厉一瞥,沉声道:“主公不宜偏听独重那些大族出身c却通常无利不起早,多是中看不中用的名士。倒是郭奉孝那等希冀通过主公来扬声传名的寒家子,势偏弱些,不妨多加亲近,才好制衡。” 燕清听得一怔。 这下他是彻底收起了刚才的玩笑和戏谑,仔仔细细地盯着一脸坦荡无私的吕布看了一会儿。 明明同郭嘉水火不容c常针锋相对的吕布,竟会因考虑到将名门望族和寒门庶族之间进行制衡的重要性,而一反常态地替郭嘉说话。 不是不知道吕布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成熟稳重了许多,可这般直观地感受到蜕变,且这话还是脱口而出的,那就真是头一回了。 “奉先所言,我早有过考虑。”燕清微肃神容,回道:“此非一朝一夕之事,需从长计议。亦不可因噎废食。” 他势中目前的阵容,看着质量奇高,华丽无比,可却是不经用的。 武将还好,毕竟目前是将多兵少的窘境,连黄盖程普这些完全有独领一军的能耐的,都只能先安排做个副将。 在得到充足的兵源补充前,这样的情况还得持续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在谋臣幕僚方面,就很是捉襟见肘了。 内政方面倒好,经郭嘉的用心举荐,纳入了一批可用的人才。 至于最顶尖的几个,则各有各的短板了。 刚跟贾诩亮过一张底牌,以对方谨小慎微,绝不拿身家性命冒险的做派,还需再稳一段时间,不能单独留用;陈宫还称不上知根究底,亦然;荀彧初来乍到,虽是簪缨世族出身,又是闻名遐迩的名士,没足够时间的融入和磨合,是镇不住燕清军中的人的。 剩下个郭嘉,又是个爱走奇招,毫不稳重自律c还不知爱惜自己身体的性情,这回留他独自守家,不仅暴殄天物,也着实让燕清寝食难安了一阵。 起码要将空缺填充得差不多了,才能腾出手来处理吕布所指出的潜在问题。 燕清道:“程立身怀神智异才,若不能为我所用” 他顿了顿,淡淡道:“亦不能为歹人所用。” 吕布见燕清早有成算,虽不知他为何对那名不经传的程老头另眼相看,还是没再多话了。 而正被二人讨论着的c此刻尚未更名为程昱的程立,无疑是极有傲气和志向的。 之前面对刘岱客客气气的征辟,他毫不犹豫地称病给推辞了去,宁可终日守着自己的一处小院,天天关在屋里钻研学问,不走亲,不访友,相当孤僻。 可在他的左邻右舍眼里,这人就是不识好歹,居然连官府的征辟都说拒都拒,宁可放着高官厚禄不要,也非得过得这般清苦无趣,实在是愚不可及。 而从临近岁末的这几个月起,他做出的一些举动,就愈发匪夷所思了。 先是传来了豫州牧燕清率兵亲临前线c召出仙迹来大败黄巾的捷报,程昱就开始使人收拾细软,卖出家中不便携带的古董玉器,多余的粮食也不知怎么处理去了,其他的都换了布帛。 又派下人跑了趟木匠处,要快些赶制出一架足够装下他那一大堆书简的大马车。 众人皆笑他胆小如鼠,连邻州的乱也能将他吓着,非得逃命到别处。 可在这纷乱的世道里,又有哪儿能是长久的真正乐土呢? 不理睬别人的嘲笑和不解,程昱让人赶制的马车,就快要完工了。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黄巾大肆发兵东往,连下兖州数座城池,凭借人多势众,屡战屡胜,使得人心惶惶,不乏举家搬迁,另求出路者。 偏偏在各个方面都做好了完全准备的程昱,却意外地收到了来自故友的封信。 读完之后,他默然良久,将它往火盆里一丢,就即刻宣布暂不走了。 经这儿戏般的出尔反尔,这一通瞎折腾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就连在黄巾兵祸将至时,感叹他神机妙算的那些人,心中都犯起了嘀咕。 难道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沽名钓誉,侥幸暗示中罢了? 有个最瞧他不起,认为他就是心高气傲c自以为了不得的文士,还专门假意路过去瞧他,话里则是明嘲暗讽,狠狠挖苦了一通。 程昱却是泰然处之。 他未亲自去接见对方,只让管事安排那人去偏厅候着,沏上一杯好茶,他自己则在屋里,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待程昱睡饱了,人也骂骂咧咧地失望走了。 世人不知,程昱为何在局势最为安定时,摆出副要大难临头的架势,急着去别处避祸;却在黄巾军士气如虹,即将兵临城下,城里人纷纷四散逃难去的危难关头,莫名其妙地放弃了早已定好的离开。 可在程昱看来,是再明显不已的了:豫州虽是祸平,根源却未切除,黄巾贼寇早晚要向临近的州郡进军,那首当其冲的,不是扬州,便是他们兖州了。 兵祸将至,自然得走。 可在接到荀彧来信后,程昱读完,联系上自己所做的一些分析,就改了心意。 就此决定哪怕被兵临城下了,也好好待在原地等着。 别说外人摸不清程昱的心思,就连他府上管事的都被蒙在鼓里,万般不解,一日鼓起勇气,向他求解。 程昱:“不过是些只见眼前权势强弱,而不知计较长远得失的愚夫,怎配与我共计大事?” 又有同他薄有交情的友人,临行前来劝他莫再故弄玄虚,应快些随自己一起北上,好去冀州避祸时,程昱也断然拒了。 友人疑惑不解,急道:“现黄巾贼寇已至鄄城,又斩了刘刺史(刘岱)于阵前,官军一败涂地,东城之破也近在眼前,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 程昱却道:“现有明公将至,何不随我恭候片刻?” 友人摇头,无奈道:“前些时日,刘刺史那般看重于你,派人前来征辟,你亦不应命出任,怎你这会儿的言行,却与之前的大相径庭,殷勤至这地步?” 程昱抚髯,淡笑不语。 哪里是静候这般简单? ——自得送上一封投名状才是。 而有幸被荀彧在信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c也被程昱致以极高期望的燕清,正带着吕布与那好几千骑兵,抄着小道,马不停蹄地朝东阿赶去。 在这高强度的急行军下,生平第一次有整整两天都没好好洗浴过c正感浑身极不自在的燕清,在听得马探回报,道是不远处探得一处天然温泉时,就再忍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燕清在旁人眼中, 多是无欲无求的神仙之概。 衣饰的话,只要整洁得体c符合官位品阶即可, 从不追求华服美缎;膳食的话, 口味偏清淡一些, 能够饱腹就行;出行的话, 车架坐得, 马也骑得, 毫不挑剔,更不在意排场;住宿的话,只要有张像样点的榻,带上那软乎乎的羽绒枕和被褥,就心满意足。 不好美酒, 不贪美色,不重权势,真真是无懈可击。 而有幸同他走得最近的那几人, 譬如吕布郭嘉贾诩一流的, 则知道得更多一些。 燕清喜洁得厉害, 虽不是半分都将就凑合不得的严重程度,却总是最大程度地要保证一切都干干净净的。 要有个正经住所,好好安顿下来, 一日里就要沐浴三回。 若身在军旅,念及取水不便, 减到一回, 他也能忍得。 是以吕布一听马探回报, 道不远处有处热腾腾的温泉时,头个就想到了主公。 果然不出他所料——燕清一听,虽面上表现得不明显,眼底微微放光,紧接着毫不迟疑地应下了他所提的就地修整一番的建议。 待军帐扎好,燕清就迫不及待地带上换洗衣物,领着一队亲兵护卫,直往那泉眼所在去了。 吕布默默地一句话也没说,行在前头排查危险,为燕清探路。 果然离得不远,没多久就真正到了地儿。 吕布一边派人去四周围好,一边亲自试了试水温,将手往里头一探,蹙眉道:“烫了些。” 燕清假作淡定地在边上等着,这会儿听吕布流露出些不赞同的意思,哪里还稳得住,立马道:“我来。” 他走到边上,单膝跪下,挽起宽大的袍袖,徐徐探入一截腕,眉目瞬间舒展开了:“这分明刚刚好,哪里算烫了?” 吕布凝眉。 这温度对他而言,的确是合适的,但自己皮糙肉厚,主公却娇贵得多,如何受得这烫? 但燕清执意如此,吕布也没办法。 要是多嘴多舌,怕还会遭了主公烦弃。 吕布淡定道:“若主公不嫌,布愿帮您更衣。” 燕清心心念念的都是近在咫尺的温泉,闻言只随口道:“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了。” 要是穿起来,倒是真需下人帮助,可光是脱的话,燕清自认还犯不着非要别人代劳。 况且此地也无外人——护卫虽在附近,却只围在外圈,看不到这里的情况。 就只有吕布,而他俩都是大老爷们,根本没必要扭扭捏捏,胡乱害羞,非让对方避开不可。 燕清心里坦荡荡,动作也半点不慢,话正说着,就已大大方方地将虎裘的系带给解了。 再将腰带一松一扯,厚重的外袍就落了下来,只剩一件单薄的丝绸里衣。 雪虽已停,地面积雪仍重,燕清被冻得打了个寒噤,也不除了最贴身的那薄衫,直接踏了进去。 ——太舒服了。 沐浴在蒸腾热气中,浑身浸泡在暖融融的水里,快意似电流一般窜遍四肢百骸,不像浴桶的狭小窄仄,可尽情舒展修长手脚。 直叫燕清舒畅地喟叹一声,满足地眯起了眼,这才慢条斯理地将那湿透了的里衣给脱掉。 他在这怡然自得,还在岸上的吕布则已看得双目发直,口干舌燥。 吕将军生得一双神射手必备的利眼,区区氤氲热雾,自然也未能成功阻隔,足够看得一清二楚。 刚主公毫不避讳他,直接当着面就宽衣解带,进入泉中,使他目瞪口呆之余,也忘了伸手去帮忙了。 等他醒悟,为时已晚。 暖泉中人眉眼温润,瞳色极深,唇角微弯,弧度和煦可亲;面庞似无暇美玉,俊雅绝伦,如琢如磨,一颦一笑皆可入画;有肤细腻白皙,如遭月华洗练过一般,几可欺霜赛雪;还有乌发如瀑,湿漉漉地垂落下来,缓缓散入水中。 在如此迥异而对比鲜明的黑白两色间,是深陷的精致锁骨,上盛几颗晶莹水滴,淡化了气势中所蕴含的冷锐霜雪,使观者心尖发颤。 要命。 吕布睁大双眼,直到发涩发干,才稍微回过神来。 方才有那么一刹,在脑海中倏然冒出的念头,直叫他如坠冰窟。 不由得揪了揪狂蹦乱跳,压根儿平静不下来的胸口,仍抑制不住地感到惊诧万分。 自个儿这是怎么了? 主公生得再清美秀逸,使人心驰神往,那也是神仙中人的飘逸绝尘,谦谦君子的钟灵毓秀,还是个同他一样的大好儿郎! 莫不是太久未成亲,才会如此这般 见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还在朦胧白雾里杵着,于原地一动不动,燕清一边凝然注视着他,一边心情极好地招呼道:“奉先不如也一起来?” 吕布兀自心神不定,便纹丝不动,宛若未闻。 燕清潜意识里就没想过吕布会宁可站在那里无聊地守着,也不肯进来同他共浴。 于是当是自己声音太小了,吕布没听见才没反应,便将声一扬,再问道:“奉先,来不来?” 方才一直似那泥塑木偶,望着前方放空的吕布,这回终于动了。 “来,”一弄明白燕清话语的意思后,吕布霎时间心花怒放,哪里还记得方才的满怀惆怅c诸多挣扎纠结,一边火急火燎地褪了身上麻烦的战铠,一边迭声应道:“来来来!” 燕清微感不妙:“不急,你慢慢——” 一个‘来’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吕布就已无比迅捷地脱得精光,往这刚够没到燕清锁骨处的温泉里猛地一窜。 这番没轻没重的动作顿时激起哗啦一阵白花花的巨浪,溅了一边无辜的燕清一头一脸。 燕清:“” 他冷静地抹了把脸,木然看向自知做错了时,局促不安地立在他一臂之遥的吕布。 吕布耷拉着眉眼,自知太过急切,闯了小祸了。 然后以掌击那刚平静下来的水面,毫不客气地做出还击,回敬了吕布一脸狠的。 燕清心平气和:“清醒过来了?” 吕布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后颈,粘在肌肉流畅结实的背脊上,却不敢拨开,兀自低着头,老实认错:“嗯。” 燕清莞尔:“那就当作扯平了,日后别总那么毛毛躁躁的。” 吕布目光微带讨好,小心地讪讪一笑,燕清一接触到他那目光,不由心软了。 好端端的,他故意板着脸去吓吕布做什么? 原本邀吕布同他共浴,就是想拉近下主臣距离,好化解抄书这惩罚和长期不见所带来的隔阂的。 燕清心里略感后悔,只不好明说,便拉着吕布闲话家常,既是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也是想趁机多了解一下偶像。 收效倒是斐然:燕清只消和颜悦色地一带,吕布就跟竹筒倒豆子似地,比在屋顶饮酒赏月那晚还要健谈。 燕清闲适随意道:“在家乡的时候,奉先也泡过温泉么?” 吕布飞快答道:“未曾。” “哦?” 燕清稍挪近一些,仔细打量一会。 吕布不知燕清要做甚么,本能地就为他的突然接近,而感到万分紧张起来。 他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可原放松地微弯的背脊,却已不知不觉地绷得笔直,呼吸也变得急促许多。 燕清笑着打趣道:“难怪你才泡这么一会儿,脸就已红成这样了。” 吕布一身皮早被晒成了蜜色,加上热气蒸腾形成的白雾萦绕,要只是浅淡的红,可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来的。 燕清离吕布还有一臂之距时,就觉得吕布浑身红彤彤的,尤其线条额外冷硬的脸庞,红得更深,却并不确定。 刚挨近了一看,却果真如此。 吕布本就有些心虚,被燕清这玩笑般的一提,下意识地就矢口否认:“脸红?没有的事!” 燕清笑眯眯道:“是么?” 刚游开一点的他,就又挪回来了,这回离得比方才更近,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吕布一阵。 见那蜜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红,燕清抿了抿唇,好险没憋住笑:“你这红得都快滴血了,还不承认?” 吕布浑身僵直,不敢同燕清对视。 燕清并未留意到他的反常,径直打量着这具健壮雄躯,看着上头覆着的大大小小的新疤旧痕,少说也有二十来道,像是巨虎皮毛上的斑斓花纹般繁多,不禁蹙起眉头。 从水波的变化,和眼角余光,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主公在自己身后一下绕到左边,一下绕到右边。 吕布就似双足被钉住了一般,半分都不敢移动,就连出气进气都充满忐忑,不敢重了。 燕清默然许久,忍不住在最深最狰狞的那一道上摸了一下,轻叹道:“以后再受了什么伤,一定记得告知我一声。” 吕布被那微凉的指尖轻轻一抚,只觉魂都快从那发酥发软的头顶飞了,结结巴巴道:“知c知道了。” 燕清心想,自己过去只看到吕布在战场上无人能挡,所向披靡的威风霸气,衬得对手不堪一击的羸弱。 却没想过吕布一向好面子,自会努力在他面前表现得轻描淡写,可再从容不迫,铠甲下也依然藏着累累伤痕。 吕布在丁原麾下时,只是个主簿,从事的是文职多。 要追究这些伤的来历,还不多是他让吕布打的那几役里弄出来的? 这一趟温泉,吕布是泡得全程魂不守舍,七晕八素。 一边努力克制着不偷睨主公,一边又抑制不住地往主公身上瞟。 倒是燕清观他脸上红晕一直不散,担心他不习惯而晕了过去,就并未久留,感觉差不多了就上了岸,换好干净衣服,回去临时驻地了。 在此地暂作歇脚,煮过午膳,又将新的干粮备好后,就不再逗留,启程继续前往东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燕清做梦也没想到的是, 眼见着离东郡只有一日的路程了,却意外地收到了来自坐镇本营的郭嘉的急信。 而这封跑死了两匹马, 让信使一送到后就因体力透支而晕倒在地的重要信件中,只得数行潦草凌乱的字,显是郭嘉匆匆书就的, 内容也无比直白明确。 ——羌人退兵,义真归朝。陛下重伤, 袁董决裂, 京师大乱,王爷出逃。还请主公速归。 怎么会那么快? 燕清深感不可思议。 集郭嘉贾诩陈宫荀彧之智, 竟然还是低估了京中这场局势动荡c平衡垮塌崩溃的快速。 他长吁口气, 面色沉沉地捏着这信, 总算意识到撇开大部队擅自行动的麻烦之处了。 此刻身边没有谋士,连个可以商量的对象都没。 吕布再是天纵奇才, 也不可能光靠这在闲暇时间里所读的几个月的书, 就成长到能给他出谋划策的地步了。 偏偏这还是桩十万火急的要事, 必须即刻做出决策,连等会合或者写信相询的时间都没。 吕布原是规规矩矩地静伫一旁, 见燕清微露难色,不由紧张起来, 小声询道:“主公,那信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燕清正凝神细思着, 根本腾不出空来给他解释, 径直将那信递给了他:“你看。” 吕布快速浏览完了, 霎时明白了问题的严峻性,拧了拧眉,不再多问,只屏息等着燕清的命令。 燕清阖上眼,信上的字句一一浮现,信息量固然有限,可思路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羌人退兵”很好理解,怕是董卓承诺的后续粮草没能及时送到,而对上的敌人皇甫嵩又是块极难啃的硬骨头的缘故。 眼见着久攻不下,军粮又将告罄了,这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异族,自然不肯给董卓继续打白工,于是就带着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回去西凉一带了。 敌兵既退,那“义真归朝”,也就顺理成章了。 董卓急,袁家也急。 “陛下重伤”的原因,虽然郭嘉没有细说,燕清也不难猜到:以掌握朝权c定鼎天下为目标的袁家,还不至于向皇帝下毒手。 况且这样做来,于他们也是弊大于利。 毕竟袁家越是家大业大,就愈发爱惜羽毛。 众所周知的是,哪怕他们最终在与皇帝的拉锯斗争中败下阵来,在皇帝可以单独临政前,也还是得依靠朝中这批老臣们的。 无论输赢,汝南袁氏都还能屹立起码十数年而不倒。 在燕清看来,这般要急躁地想将皇帝掀下台来,采取这加害圣驾的丧心病狂的做法,怕就只有史上干得出‘以臣子之身行废立天子之事’的军阀董卓了。 这会儿的董卓羽翼未丰,空有兵马,官职却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后将军,屈于在皇甫嵩之后,远不如史上这一时期已有的风光得意c说一不二。 上朝时只能窝窝囊囊站在中列,时不时遭皇帝冷嘲热讽不说,还得继续仰袁家鼻息,好让对方在朝中为他这故吏开腔,以便立稳脚跟。 纵使董卓为达成目的而竭力表现得能屈能伸,有桀骜不驯的天性摆在那,又哪里长久得了。 恐怕是忍无可忍下,暗中加害皇帝,结果不慎泄了密,被袁家所察觉。 其实董卓此举,大概还只是试探袁家的容忍度居多,不然刘辩,就不会是重伤卧床这么简单了。 然而袁家则是通过此事,终于窥破了几丝这头豺狼虎豹的噬主野心,意识到自己过去那与虎谋皮的行径有多危险。 袁家对他厌恶至极,只碍于自家名誉也被同这门生捆绑在一起,于外人看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密切。 方不好对外声张,无可奈何,连决裂也只含糊其辞。 握有近十万西凉铁骑的董卓,和统领大部分禁军c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的袁家对抗起来,之后的一场“京师大乱”,也就变得无可避免了。 最费解的,还是“王爷出逃”这点。 刘协年纪虽小,却颇为聪慧,谨慎冷静,对自己处境有清楚的认识,也有一定胆色。若不是切切实实感受到威胁了,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采取逃出京城的举动的。 究竟是谁非要跟个无权无势,年幼得连上朝参政都不成的陈留王过不去? 燕清将在京中的重要人物在脑海中挨个过了一圈,大致有了底。 ——那罪魁祸首,怕是何太后。 刘辩如今伤重,也不知他最后活不活得成,又还坐不坐得住那帝位。 天下却不可一日无君,即便是同董卓已然对立的袁家,都会赞成将同是汉灵帝血脉的陈留王刘协视作储君的。 何太后又如何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给亲子辛苦挣来的帝位,最后便宜了一向被她瞧不起的刘协,如了曾经同她势如水火的先董太后的意? 而且当何太后还是皇后时,就因嫉妒而毒杀刘协的母妃王美人,结下了那么一份弑母之仇。 这么一来,刘辩的伤情越是危急,何太后的杀意就越重,刘协的处境就越是危险。 刘协聪颖,看出自己安逸的日子要快到头了,周边危机四伏:不是假意要扶他上位c让他做个傀儡,就是何太后这等袒露杀意的蛇蝎毒妇。 但单凭刘协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在所有人眼皮底下逃出京城的,怕是出了府门都寸步难行。 那就意味着,还存在一个用意不明,却偷偷帮助小王爷出逃的人。 没准还就是这个人陈明利害,说动刘协后的结果。 刘协具体要逃到哪里,可就无从得知了。 “唉” 虽然没甚么把握,并不知中了多少,燕清好歹是将这爆发得突然的一系列事件给捋顺了,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不禁揉揉眉心,烦恼不已。 恨京师乱得太快,消息传递却太迟滞。 他这边势头分明正好,只还没正经交兵,京城却已是一团糟,把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眼见着刘岱这倒霉鬼刚死不久,让兖州成了无主之物;陛下自身难保,也管不着这边;黄巾军的粮道刚被他们给断了 这机会千载难逢,要取兖州,就如探囊取物耳,岂有止步不前的道理? 可刘辩怕是不中用了,刘协则已往东跑了去,不尽快将他迎下保住,掌握主动权的话,就易叫这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小孩儿落入不知哪方歹人之手,殆害无穷。 燕清焦躁地踱了几步,倏然站住。 不对! 之前要倾尽军力,是为求个速战速决,而不是因为有多看重黄巾这上不了台面的对手。 这下没了求‘急’的意义,也就可以适当分兵,两头同时进行了。 假使董卓事败,或是事成后头个惦记着他的豫州,那再将人召回不迟。 郭嘉在心中所说的,不也只是让他这主公速归,而不是让全军一起么? 燕清心念电转下,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遂向亲兵吩咐一声,取来纸笔后,就着马鞍,在郭嘉那信的背面飞快补了几行,盖上印,然后交到了吕布手里。 吕布微愕,下一刻则福至心灵,并未展开来看,而是将它小心揣入怀中。 燕清微吁口气,肃容道:“奉先听令。” 吕布眼都不眨,一掀袍摆,潇洒利落地跪地行礼:“喏。” 燕清垂眸看他,眸光沉静如水,声线平稳地交代道:“这里的人,还有一会儿的高伏义,都留给我带回后方,你就匹马单枪,尽快追上主力大军,这信记得给文若。” 吕布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主公!” 燕清加重了语气道:“时间不多了,先听着!” 吕布额角青筋跳起,却还是死死地将嘴闭上了。 燕清略作计较,询道:“粮草还可坚持多久?” 吕布心中有数,速答道:“整一月。” 燕清略松口气:“那够了。” 要是不够的话,还得使一出五谷丰登,这倒是省了事。 “讨伐黄巾之事,刻不容缓,但我分身乏术,看顾不来,就暂时全盘交予你了。” 燕清匆匆道:“待忙完那些事,我会尽快赶回兖州的。每出战前,切记先向先生们问策,语气也得客气一些,等到了战场上,一切以你的指示为准,一定要谨之又慎” 要不是吕布近来展现出来的进步十分可观,性子明显稳重许多,否则哪怕是事出紧急,燕清也真不放心将统帅全军的权力交到他手里的。 即使有荀彧一干超群出色的智囊辅佐,也保不准翻船。 燕清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将重要的话都说完了,观吕布面色,也应是听了进去,便最后确定道:“没有问题罢?” 吕布听着听着,眉头越蹙越深,只之前强忍着没有打断燕清说话,这会再忍不住了,急道:“那主公的安危,又交由谁来护卫?” 燕清哪里听不出吕布话里透出想跟来的意思,毫不犹豫道:“黄巾主力都在鄄城往东郡的路上,我能有什么危险?有这四千人,已是绰绰有余。” 吕布狠喘一口气,断然道:“不可!” 他情急之下大声吼了一句,又立即反应过来这语气不对,赶忙轰然抱拳,请罪几声,再近乎哀求地恳言道:“还请主公三思!” 燕清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吕布会这么激烈地表示反对,不禁颇感诧异,倒没计较他的措辞和口吻:“何故?” 吕布向来有急智,越是着急,脑子就转得越快,这会提出异议,也是有理有据,铿锵有力:“若郭奉孝送出此信时,一个不慎走漏了消息,那外人便不难据此推测出主公将速折返一事。倘若有图谋不轨之辈提早做出准备,于半途伏击,而主公轻骑归返,身边却连个得用之人都无!假使有了甚么闪失,后果岂非不堪设想?!兖州纵有再重的份量,于我等也抵不过主公一根头发丝儿,因小失大,那才会追悔莫及!” 燕清认真听完后,虽然认为不太可能,但出于慎重起见,这番话也不乏道理,便询道:“那奉先认为,该如何才是两全之策?” 吕布果断道:“黄巾贼寇虽多,却是乌合之众,有文和先生为谋主,再有那只比布差那么一些的孙文台做前锋,高伏义在中军坐镇,要对付他们,已是绰绰有余。何必非派布去不可?就派一队去将这信送达,布随主公回返,才可保两边万无一失。” 燕清闻言凝眉,仔细考虑着吕布的提议。 他不说话,吕布心跳如擂鼓,紧张地等着答复。 “行罢。”燕清展颜道:“就依奉先说的办。” 吕布一怔,然后快将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去:“嗷!” 他还是头一回正经献策被采纳,又是至关紧要的一桩事,当场心花怒放,要不是场合不对,恨不能在地上打上几个滚来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 “嗷什么嗷,你当自己是狼么?”燕清好笑地看着他,催促道:“事不宜迟,派出信使后,就此原地折返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等燕清领着四千兵马回到谯郡,已是六日之后了。 除了上回燕清实在没抵挡住温泉的诱惑, 耽误了那么一个时辰外, 这几天里皆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前行, 才愣是将时程给缩短了将近一半。 但燕清私下里其实还认为,若不是吕布执意带上那棵命运多舛的宝贝桃树,或许还能更快一些 时值四更,燕清既是不愿扰民太过,也是念及毫无这般做的必要, 索性让吕布命令军队在外暂作修整,再由对方独自护送他进城去。 城墙上的巡夜守兵,被这支军容齐整c充满肃杀之气的雄师给惊了一跳。 在通过那在夜色中分外模糊的战铠旗帜辨认出身份后,就变得半点想不明白,应远赴兖州讨伐黄巾的他们,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 不过比起这些疑惑,豫州牧那让人见之难忘的相貌,倒是被铭记在心了。 守兵们起初见有人拨马上前,还满心警惕, 怀疑有诈, 然而一靠那火光看清来人样貌后,都无需燕清取出符节来, 殷勤地立刻将城门给打开了。 “走!” 燕清清喝一声, 携了吕布, 一同快马直飞州牧府去。 燕清全神贯注地控马操缰, 骑术极为高超的吕布则有暇分心。 鬼使神差地,他就偷摸着瞟了一眼自家主公那虽憔悴不少,却无损潋滟容光,依然令人心驰神往的神仙姿貌。 同样的举动,在这几天里难得的齐驱并辔中,吕布已不知做过多少回了。 可不管重复了多少次,结果都依然能让他怦然心跳。 这破毛病咋得的?又该咋整? 吕布暗自发愁,烦恼得紧——等这阵子忙完,怕是该收收挑剔眼光,娶个媳妇儿回家了。 燕清心无旁骛,未察吕布的愁肠百结,只冷不防被迎面冷风呛了一下,不禁咳了好几声。 吕布霎时就将方才的恼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心尖尖都被那咳嗽给揪紧了:“主公!” 燕清清清嗓子,随口道:“无碍,只是被呛了一下。” 吕布还是担心得眉头紧锁,半晌道:“主公不准备修整上半日么?就那小王爷的速度,怕跟爬没甚么区别,不必太着急罢?” 燕清差点被吕布的话给逗乐了。 史上的汉献帝从长安逃到弘农,足足用了五个多月。那速度慢得,可不就慢得跟爬没什么区别? 吕布出于关心的随口一扯,却是不巧言中。 燕清莞尔道:“奉先所言不差。然他们逃得越慢,等事情败露后,就越容易被追兵带回去,也意味着我们要行的路程要越长。没空多作休息了。” 在这种在位的刘辩死活还不清楚的情况下,留有相同尊贵血脉的刘协,无疑是最有价值的筹码。 但凡是对‘名正言顺’这顶光鲜帽子虎视眈眈的野心家,都不可能会放他流落在外,而是必须捏在掌心里才可以放心。 只因现在整个京城兵荒马乱,动荡不堪,才暂时还没人发现这个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王爷,其实胆大包天,且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吕布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何必专程路过谯?直接去追不成么?” 燕清飞快答道:“有些御赐的物什,需得带上,过会儿会派上大用场最重要的,还是得将奉孝捎上。” 吕布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可怜劳累一天的郭嘉,这会儿睡得四叉八仰,美梦正酣。 刚被急促的脚步声和小小的骚动给吵醒,连眼皮都没睁开,就已被一个极长大的人影给笼罩了,又被蛮横地提溜了后领。 吕布冷声问:“郭嘉郭奉孝?” 郭嘉睡得朦朦胧胧,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瞪瞪地答道:“正是——” 脖颈处倏然一紧,勒得他差点没断气,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他竟是以这头部朝下,腰被折起的姿势,被这莽汉给粗鲁地扛在了肩上! “什c什么?!” 郭嘉原是满头的昏昏欲睡,这下全被赶跑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发生,登时脸庞赤红,猛咳几声后,气急败坏地挣扎了起来:“竖子吕布!竟敢如此对我!” “有何不敢?” 吕布却是一脸冷漠,仗着自个儿劲大,压根儿没将郭嘉那点简单得光靠一根指头就能制住的小抵抗给放在眼里。 又随郭嘉大声嚷嚷,横竖那些知道来人身份的下人们,也没一个敢进来。 他潇洒从容一转身,就要迈开大步子,偏偏在这时候,猛然想起肩上这厮非但体质羸弱得很,还特别能折腾事儿。 倘若在主公跟前告上一状,他没准得吃个瓜落。 吕布眉峰深锁,不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掏掏耳朵,随手在榻上抓了一把,一下就将那羽绒被给抓了起来。 他故意不放郭嘉下来,就着对方被扛在肩上的姿势,单手给胡乱裹了几圈。 ——这下倒好,郭嘉被厚被缠成了一条,四肢都伸展不开,更别提踢来踢去了。 瞅着郭嘉懵然的模样,吕布满意地吹了声口哨,再不耽搁,飞快跑了。 燕清打进府后,就被箭步如飞人冲锋在前的吕布给落在了后头。 他起初还感到莫名其妙,只没去问,而是吩咐下人将陛下当初赐给他的那些华而不实的宝物给取来,送去城外暂歇的军营处。 等落实下去了,他才跟了过来。 燕清推门而入,口中道:“奉先,你——” 话音戛然而止。 燕清的目光,一下就落到意气风发的吕布肩头,那被裹成一条雪白蚕宝宝状,仿佛已然认命的郭嘉身上。 看清来人后,原是蔫头蔫脑的郭嘉倏然双目放光,燕清则是双眼微微睁大,一脸愕然。 吕布见势不妙,赶紧敛了得意之色,垂下眼眸,老实巴交地向燕清一躬身,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春寒料峭,为防郭别驾着凉,只得出此下策。” 燕清抿了抿唇,眉头凝了又松,松了又聚 终究忍耐不住地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郭嘉没想到主公会是袖手旁观,甚至纵容起这二愣子的军汉的胡作非为来,艰难抬起头来,双目怒得几欲喷火:“主c公!” 燕清勉强收了笑,艰难地打了个哈哈:“虽看着不雅,不够体面了些,但事急从权,就先委屈一下奉孝了。” “什——” 郭嘉还来不及再出言抗议,吕布就已欢天喜地地“哎”了一声,将他刚起了个头的话给打断了去。 生怕燕清会反悔似的,吕布径直扛着这文弱别驾如若无物,大步流星地往外奔去了。 待到了赤兔跟前,吕布先将郭嘉横置在马背上,再飞身上去,还顺手拽住被小吓了一跳的燕清那坐骑。 赤兔懒洋洋地一抖鬃毛,眨巴了下大眼睛。 它虽也驭过超过一人,可骑士却没这么狼狈过的。 它从没见过这古怪阵仗,不由好奇地回过头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聚精会神地盯着一脸麻木的郭嘉,看了又看。 蠢蠢欲动了一会儿,赤兔到底没忍住,悄悄地张大了嘴,一口咬住那撮垂落的青丝,试探着嚼了嚼。 郭嘉只觉头皮一紧,惨叫:“我的头发!” 吕布蹙眉,在赤兔大脑袋上毫不客气地拍了一拍,叱道:“松了!” 赤兔吃痛,只有若无其事地松了口,委委屈屈地将头转回去了。 燕清疾步行出来时,就恰巧错过了这一幕。 他匆匆扫了一眼,对吕布将郭嘉放在赤兔身上,倒没半点异议。 毕竟吕布的骑术不知比他好上多少,赤兔又是极有灵性的神驹,足够让人放心。 燕清只命令吕布给郭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就一边催马前行,一边询道:“陈留王是向东来了?这消息可信否?” 郭嘉有气无力道:“是文若那大侄子写来告知的,应是无诈。” 燕清讶道:“是公达将陈留王带出来的?!”他顿了一顿,又不可思议地询道:“慢着,他们之所以往东行来,难不成是” 为了投奔他? 郭嘉嗯了一声:“公达对主公之言颇为信服,听您道此事必败无疑,便果断弃了那刺董计划。恰巧京中近来大乱,袁董二势势均力敌,皇甫将军横参一脚,隐有三足鼎立之势,大有可乘之机,就说服了王爷,然后来信请我军尽快西行去接应了。” 事态的发展,可真是大大地出乎了燕清的意料,一下将他之前猜测的阴谋论给全推翻了不说,还掉了个天大的馅饼下来。 燕清并未喜形于色,尚能冷静思考。 半晌在心里忽然一动,细询道:“是公达一人的主意,还是?” 郭嘉默然片刻,显在回想。 吕布目不斜视,无比沉默。 燕清也不催他,专心琢磨着届时要用如何一个光明灿烂c辉煌神武的姿态在刘协面前登场,又要如何施恩惠而不让对方感到不舒服 “哦。”郭嘉终于从记忆中一积灰的角落里,倒腾出那不曾被他在意过的名字了:“公达确有提及,那袁绍的密友曹操曹孟德,也在其中出了些力。这会正与公达同行着,护送陈留王过来罢。” “” 燕清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名字,浑身一激灵,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十日后, 官道上。 有幸叫燕清大惊失色c险些跌下马背的曹操,却是神容憔悴, 疲惫不堪, 眼底下是厚重的青黑色,显是强弩之末。 唯有双眼锐利如初。 现恰巧途经一处溪流,曹操同荀攸略作交谈后,就决定就地歇上半个时辰, 补充水源,随意啃几口干粮,略作修整。 秘逃多日,原就是极损心力的, 同行的还是这么一位一旦被发现不见c定会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的贵人,曹操不得不操更多的心,吊更厉害的胆了。 曹操解下马侧的水囊,再在行囊中取出几张干面饼,恭恭敬敬地递到刘协面前:“亲王殿下, 请用些干粮与水罢。” 末了一想, 又补充道:“食物粗劣,还请殿下忍忍。” 刘协虽会骑术, 却只能骑些脾气温驯的御马,寻常军马是驾驭不住的, 速度也成问题。 要让刘协慢慢悠悠地赶路, 这会儿怕还爬不到弘农。 于是这一路上, 他都不得不与曹操共乘一骑。 刘协恹恹接过, 心不在焉地啃了几口,饼子没啃下来多少,却差点没将本就快要松落的那颗乳牙给咬脱了。 尽管没掉,还是一阵钻心的锐痛。 刘协禁不住嘶地小抽一口气,强忍着捂住腮帮子的,以余光迅速往已退开一些的曹操身上一瞥。 见模样憨实的曹操目不斜视,牙根就没察觉他方才的小失态,心里才安定下来:“嗯。” 身为皇子,刘协虽自幼丧母,舅舅王斌也不值得依靠,却是打小被养在董太后宫中,一直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的。 忽然吃这么多天的苦头,还得时刻担惊受怕,一路都疑心下一刻会否就有追兵赶至,把他们统统逮回去,是以一直都没能歇好。 刘协清楚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吃,肯定是不行的,没准还会被底下人笑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娇生惯养,于是纵觉味如嚼蜡,还是强迫自己咽下那几口饼子。 又强灌了几口清水,被粗糙食物给划伤咽喉的感觉才淡去一些。 他长吁口气,仍然攥着那水囊,只把剩下的饼子还给曹操:“我已经饱了,这剩下的,不妨分给将士们罢。” 曹操道:“殿下仁慈。” 刘协摇了摇头,亲眼看着曹操将饼子分给兵士们后,忽问道:“已经到哪儿了?” 曹操尚未回答,刚掬了几捧清澈溪水将自己稍稍捯饬一番,这时就一扫之前的尘土满面,恢复了一贯的容光焕发的荀攸,就施施然地拱手一礼,回话了:“回殿下,再行一日,就可到中牟县了。” “大善。” 刘协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其实打小就没离开过洛阳,也没仔细看过舆图的他,对中牟县究竟在哪个位置毫无概念,却还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 刘协最关心的,还是另一桩事,偏还装得只是随口一问:“这儿莫不是在燕司空的治下?” 荀攸笑道:“殿下英明。” 刘协心里怦然一跳,架子都顾不上端着了,眼睛倏地就看向荀攸,里头盛满了让人难以忽视的期待:“那燕司空可会来保驾?” 曹操不着痕迹地看了荀攸一眼,忽肃容上前,深揖一礼道:“殿下,请恕臣直言。” 刘协抿了抿唇:“爱卿不必行此大礼,直讲便是。” 曹操却不轻易起身,就着俯身行礼的姿势,目视较他要矮上许多的陈留王,字字铿锵有力:“殿下若还记得您为何沦落至此,就不当轻信旁人,更何况一下臣乎!” 刘协愕然。 曹操当着荀攸的面,大方磊落道:“当今圣上同您之间,尚有手足之情,太后同您之间,则有母子之名,然派凶环伺c着机加害时,又何曾有过半分顾念!” 刘协不悦:“燕司空向来忠心耿耿,刚直不阿,此情天地可鉴,又如何会对我不利?” 曹操坚持道:“事势至此,不可不防。” 刘协眉宇间已染上了薄怒,没好气道:“那依曹爱卿的高见,我当何为?” 曹操对刘协的暗讽充耳不闻,跪地道:“臣恳请殿下,绕道前行,不见燕司空,而直接往陈留就国!” 刘协被封作陈留王也有些时日了,却一直没被放行去就国,而是被以年纪太小c路途太远,世道太乱等借口,一直留在了洛阳。 其实是大将军何进不愿这个被先帝一度属意做继承人的皇子,能有机会离开眼皮底下,招兵买马去行复起之事罢了。 潜在敌人,还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严密控制起来要让人安心。 只是何进死得太快太突然,导致刘协的秘中看管也跟着乱套,变得漏洞百出,才给了乏人可用的曹操等人可乘之机。 刘协模样虽很是稚嫩,口吻却颇有几分威严,冷然道:“陈留郡现在刘兖州的治下,爱卿的意思是,与其信曾有过救驾除贼之功的燕司空,还不如信个多年来无功无过c不知底细的刘岱?” 曹操道:“非也。臣之本意,非特疑燕司空之忠,是为确保殿下无恙的安全之策。” 刘协不以为然:“哦?那曹爱卿欲对方才所说,作何解释?” 曹操还不知道表面上同燕清并无有过正经来往c背地里却书信传情了许多次的荀攸,早在出发前就已送出密信,悄悄告予燕清知晓,且叮嘱对方带兵前来尽快接应一事。 他也不知刘岱已因贸然出兵而被黄巾贼寇杀害,父亲所在的陈留亦已沦陷,财物悉数被夺,生死不知。 曹操兀自坦言相告道:“陈留是臣父所在,若刘刺史鬼迷心窍,要对殿下图谋不轨,臣要召集乡勇c征募兵士,为殿下保驾护航,也会容易一些。” “然而,要是换做燕司空想错一着,对殿下相挟相欺,臣怕力有不逮,恐难相护。” 曹操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他并不是真有证据,或是纯粹怀疑燕清有不臣之心,而是相比羽翼渐趋丰满c能力卓群的燕清而言,刘岱无疑要好对付得多,至少凭他的实力,还能护得住刘协。 况且刘协本就为陈留王,要是往陈留去,就无形中这次偷偷出京的违制,变成名正言顺的亲王去就国了。 刘协原是本能地厌恶曹操在背后非议揣测仙人一般漂亮c还在最危难的时刻救过自己的燕清,才一直努力抓他语病,哪怕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不想曹操最后摆出这么一番话,倒让他无言以对了。 刘协皱起眉头,悄悄看向荀攸。 荀攸却未能捕捉到陈留王求助的目光,只淡淡地看了慷慨陈词的曹操一眼,继续作壁上观。 曹操等了片刻,催道:“殿下!请早做决断!” 刘协扯了扯嘴角,只得自力更生,费劲掰扯着理由道:“爱卿的顾虑,我已明了了,然” 话刚起了个头,就见官道的前方尽头烟尘滚滚,地面颤动,隆隆震耳。 遥有金鼓喧天,枪刀映日,是一列铠甲漆黑的骑兵,如神兵天降一般,豁然出现。 众人心里一沉。 有人高呼道:“不好!” 刘协自然也看到了,话语戛然而止,曹操也完全顾不上再听下去了,倏然站起身来。 他当机立断,直将刘协往荀攸马上一抱,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现要兵分二路,公达你领一支,速走山路去,务必誓死送殿下至陈留寻我父亲,一方随我伏于道旁,预备迎敌!” 曹操迅速下了决心,要亲自断后了。 荀攸立即应了,带上神色惶惶的小王爷,提缰一催:“走!” 几人应令,迅速拐入了边上的隐蔽小道。 这些天来虽然匆忙狼狈,却到底不曾有过这般阵仗。 刘协此刻僵坐在荀攸身前,一面悄然垂泪,一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没行多远,在最前打探的兵士便带回来个坏消息:“前方有人!” 竟这般周密? 荀攸微凝眉,沉吟片刻后,一个想法浮上心头,一挥手:“再去打探一下,看对方将帅究竟是何人。” 马探应喏。 少顷回返,道是燕清。 绝处逢生,荀攸一口心头大石这才落了地,再开口确定道:“真是燕司空?” 那马探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是。” 燕清虽只至半年多,可施行的举措却颇有成效。 荀攸记得清楚,他们这一行人自进入豫州境内后,沿途都不曾见过流匪,只鲜见面有菜色的饥民,还偶有巡逻官兵,只被曹操刻意避开了。 在这样井然有序的治理下,宗贼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能光明正大地行在官路上,已证明了许多了。 荀攸想通了刚刚因事发突然而没来得及细思的关窍,八成把握就变成了十成,安心之余,就想起得向刘协解释燕清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原因:“禀殿下,恕臣曾——” “是燕卿!快去快去!” 然而刘协一听到‘燕清’这熟悉的名字,已然双目放光,由方才的暗自紧张却还强作沉稳,成现在掩饰不住的兴高采烈了。 要不是人小腿短,马身又高,瞧刘协这架势,怕是恨不得自己跳下来飞奔下去。 ——曹操方才的一番苦口劝说,当然也全成了耳边风。 荀攸哭笑不得。 只隐约知晓燕清在刘协心中地位颇重,却不想已到这般地步了。 竟半分都不曾疑心对方这突然的到来,只满是信任和依赖。 “还请殿下稍安勿躁,”荀攸道:“且容臣递出信物,再由燕司空来亲自迎接您罢。” 刘协暗暗地攥了攥拳:“那你快些。” 荀攸自怀中取出小巧玉牌一面,递给马探,由他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说来也巧, 得了曹操青睐的这道涧间溪流,正是燕清率兵去中牟救援时曾逗留过的地方。 再往东去十数里, 便是燕清当日定下诱敌之计,设下埋伏, 从容杀了黄巾军个措手不及,将他们一网打尽的那处山林。 而在汲水进食的曹操他们, 看见浩浩汤汤c迎面而来的这只庞大的骑兵部队时, 总爱行在最前的吕布, 自然也发现了他们。 吕布迅速调转马头,返回中军去请示燕清:“主公,前方有数十骑, 观那军容服饰,非是县兵。” 燕清心念一动:“噢?那将可有打出旗号?” 吕布这些天闷头赶路,连射射飞禽走兽c亲自猎点野物给主公改善伙食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正技痒得很。 这会儿见有送上门来的, 不由舔了舔干燥的下唇, 眸底掠过一抹跃跃欲试的光:“藏头露尾, 别说旗帜,连条巾帕都没见着,莫不是哪儿来的毛贼?” 燕清不假思索道:“快令诸位将士停驻在此, 让几队将出口把守住, 不得轻举妄动。” 曾在这一带打过仗的豫州军, 对地形颇为熟悉, 也不怕会有疏漏。 吕布:“唔?” 燕清:“快亮出我军旗号, 派马探去打探一下,务必要恭顺谨慎一些,莫太惊扰了对方。” 吕布一点即通:“陈留王?” 燕清莞尔一笑,淡然自若道:“是友是敌,稍后便知。” 是陈留王也好,不是也罢,对方总归是逃不掉的。 吕布点点头,忙将燕清的话吩咐下去了。 在燕清看来,无论是这会儿的曹操也好,荀攸也罢,都还称得上是忠骨铮铮的汉臣,是愿为社稷安定c汉室稳固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小青年。 要是他表现得实力强劲,态度傲慢强横,刘协还不见得多想,曹操和荀攸却定不会乐见的。 燕清凝神细忖片刻,习惯性地侧过头来,想与郭嘉商量几句,就望了个空。 他不由一怔,问吕布道:“奉孝又回马车去了?” 吕布嗯了一声,并未像以前那般见缝插针,随时要对郭嘉的娇贵多事进行埋汰,只语气稀松平常地陈述道:“刚将用的早膳全吐了,正躺着呢吧。主公若要寻他问策,布这便去将他背到这来。” 燕清无奈:“他这毛病也是顽固。罢了,不必扰他,让他再躺着歇会罢。” 吕布宛若平静道:“噢。” 燕清叹气,惋惜道:“可惜华大夫执意远行去了,只留下两名亲传弟子。” 他不是不想留下华佗,可在给郭嘉调养好了体质后,哪怕开出再优渥的条件,或是他再舌灿金莲,也留不住一心要去五湖四海,一边学习,一边医治各地百姓,完全淡泊名利的这位神医。 吕布低了低头,将眼中的不以为然藏得很好。 不就是个被主公惯坏了,年纪轻轻就这般金贵,适应不得垫了厚布褥的马车那点小颠簸的文士么? 要换作是他底下的兵士,吐多了自然就被迫习惯了,就得多操练才能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哪儿需要这般娇养。 不过那厮脑袋瓜子聪明得紧 吕布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转着念头,就有一容貌短小,浑身气势却很是精悍的小将有力地往地上一拜,大声道:“报告主公c吕将军!那边有一人呈上一物,要给主公过目!” 燕清往他掌心所托之物淡淡一扫,就从那熟悉的样式,一下分辨出是甚么,即刻向吕布投去一瞥。 吕布立马会意,忙遣人去车厢里,取了燕清事先叮嘱过的厚毯子,暖手炉和糕点出来:“主公是要亲手拿着,还是先放在布这?” 燕清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道:“给我罢。” 吕布“哎”地应了一声,如恐自己手劲太大不留神就会将这些多是御赐的精细物件给弄坏了似的,神色如临大敌,一件一件地缓慢放到燕清手里。 每放一件,粗粝的指腹,就会不小心碰到那柔嫩手心一下。 燕清不疑有他,见他这般小心翼翼,不由失笑道:“殿下还那头等着,奉先可不宜这般慢慢吞吞了。都塞给我就是,不会那么容易坏的。” “噢。” 吕布瘫着脸应了,动作果然快上几分,力度也无形中大了不少—— 就是情绪有些恹恹,以至于在不经意间,就将一只壁薄的倒霉金盏,给不慎捏成了怪异的形状。 燕清看得头皮微微发麻,不由自主地错开了视线,轻道:“走罢!” 吕布颔首:“喏。” 他昂然骑着赤兔,在最前开路,与此同时,还回头瞪了还在发愣的亲兵一眼,不快地低喝道:“还不跟上!” 众兵齐齐回道:“喏!” 燕清瞧随着吕布一声令下,一大帮杀气腾腾的军汉一并跟上,忍俊不禁:“人别带太多,免得保驾护驾不成,反成惊驾了。” 吕布在燕清低眉敛目,老实乖巧一低头,回头就换了张凶神恶煞的脸:“听到了?” 他在军中积威甚重,听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比什么都好使。 而在林子深处,则是另一番光景。 尽管听从了荀攸的劝诫,按捺着性子,端好架子在原处静待佳音,刘协还是忍不住在马背上扭来扭去的,将‘翘首以盼’这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彻底破了这些天来勉力作出的深沉和稳重,表现得十足像这年龄的小孩了。 而被他所背对的荀攸,则颇感头痛,一手紧抓着缰绳,另一手则揉了揉微胀的眉心。 这可真是 要不是清楚燕清行事光明磊落,几不藏私心,瞧刘协这般殷殷期盼的情态,他都快要疑心燕清是不是给小王爷灌过什么迷药汤,才以至于这般神魂颠倒c盲目信重。 就在荀攸难得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原轻不可闻的窸窸窣窣的响动越来越近,一直高度关注周围的刘协,自然没错过这动静。 他倏然坐起,急不可耐地扬声道:“来者可是燕卿?燕司空?燕重光?” 燕清离得还挺远,就清晰地听到一道虽强作镇定c却难掩奶声奶气的小孩儿声音,还是唤的自己的名字。 他意外一挑眉,扬鞭一驱,就一下越过了前头的吕布,超了带路的马探,循着声音的来源过去。 边行边朗声回道:“殿下勿忧!正是微臣!” 听到那道清亮悦耳的声线,刘协是彻底激动起来了,一下将两位臣子不久前苦口婆心的劝告丢在脑后,大力扯住荀攸的袍袖,急声催促道:“荀卿还愣着作甚!快些!快些过去!” 荀攸已放弃了劝说这位小殿下的念头,泰然应喏后,便不急不慢地催动马身,往越发接近的燕清的方向去。 不过少顷,只见白雪皑皑的树枝被一下冲开,飙出一道清隽鹤立c独在胜雪白衣外披了一件斑斓虎裘的身影。 刘协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向前伸出双臂,高喝:“燕卿——” 说来也巧,偏偏就在此时,沉了一上午的天穹豁然开敞,于云隙洒下金辉千许,光芒万丈。 却似是额外偏心 ,在那一瞬尽落在这人身上。 被马蛮横冲散的积雪碎作无数雪花,亦凌乱地散了开来,一部分落在那身大裘上,似浩渺湖面的波光粼粼;另一部分则落在了那袭乌发上,被和煦金灿的日光一照射,晶光璀璨,如满天繁星坠入无际夜空,尽迷人眼。 这人容貌精致绝伦,周身气质灵逸出尘,像那雪中翩然行来的温雅谪仙;又似那孤高冷傲的白鹤,傲然展翼,突破重重厚霾;还如得天独眷的神灵降世,纯白无暇,圣洁无垢,凛不可犯。 别说是年岁甚小,又一向对燕清怀有极深依恋的刘协,已看得如痴如醉。 就连见多识广的荀攸,与其身后的一干从骑,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周遭一片沉寂,无人开口。 吕布刚一个不防,就被燕清给先冲了出去,怕惊了那白马,不敢在这狭道里追太近,这会紧随而来,见众人神魂不在的模样,不由心中疑窦丛生。 只碍于身份有别,克制了脾气,冷冷地哼了一声。 燕清压根就没去在意太阳忽然出来了这一茬,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迎头二人身上。 在看清果真是刘协跟荀攸的那一刹那,他便潇洒勒马,白马仰颈高嘶一声,在与荀攸那匹棕马马颈交错的那一瞬,安然停下。 他眉眼弯弯,唇角噙笑地看向刘协,温柔问道:“殿下,自京师一别,已是许久不见。” 刘协木愣愣地看向他,一动不动。 燕清眨了眨眼,不着痕迹地往四边飞快一掠,这才发觉气氛特别不对。 这是怎么了? 又不像是敌意——那就不可能是底下人不小心冒犯了他们。 燕清在心里冒出一个老大问号,面上却是笑意不减。 他没忘记自己是代表豫州军来送温暖c以及卖个大人情的,于是哪怕气氛略微尴尬,也还是若无其事地再将嗓音放柔放软了几分,又凑近刘协一些:“殿下?” 刘协这才如梦初醒,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清。 不知是不是燕清的错觉——他仿佛看到,刘协面上的神情除了尚未完全淡去的恍然,还有更多是炽热和不可思议。 “燕卿,”刘协仰着脑袋,换了好几声:“燕卿!” “臣在。” 燕清浑然不知,在这会儿的众人(特别是刘协)眼里,身披粼粼金色暖辉的他,就如画中人蓦然活了过来一般,当然会有这般反应了。 他正颇觉微妙:虽救过刘协一次,在洛阳时,对方也屡屡向自己示好,但算起功劳来,这次的曹操和荀攸不也不差么? 况且小孩子忘性大,应该忘得差不多了才是。 能记得已是了不得了的,但这热情,怎么看都过了头罢 燕清心念电转,手里却半点不慢,一边慢条斯理地与刘协说着宽抚的话,一边解开绑在马背上备好的衣食和暖炉。 递过去时,还笑眯眯地低询道:“此是当日御赐之物,现也是物归原主了——” 话未说完,刘协就再忍不住了。 他急急忙忙地张开双臂,对准满手东西的燕清果断一扑,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乳燕投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如果看不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等上一天吧。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吕布带五百为先发,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 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他怒道:“中军,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 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 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 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 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 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 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 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 莫不是瞧出什么, 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从吕布口中, 轻而易举地套出来对方与李肃约好会见的时间和位置后, 就独自留在书房之中, 闭目沉思。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 人往往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果不是采取的弑父手段太过极端, 显出品德恶劣, 负面影响太过深远, 光从收益上看, 吕布在历史上的每次反水,倒都称得上是极其丰沃的。 史上的吕布背叛丁原, 真的是因为一匹好得叫他移不开眼睛的宝马赤兔, 再有数百金珠玉帛, 以及加官进爵的许诺,又或是丁原将他一直安在主簿这一文职上c不得重用而心怀怨恨吗?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 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 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已是一条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 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 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 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 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 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 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 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 扰乱战斗布置, 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 护伤将平安, 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燕清与曹操交谈许久, 终有送别之时。 燕清直将人情送到底, 不但命人为即要归谯的曹操装满行囊,再送至厅门处, 才返身回去。 然而甫一转身, 眼角余光就在那屏风后捕捉到了一抹怪熟悉的衣角,使他的步履,也不由滞了一滞。 燕清向一脸漠然的吕布投去一瞥, 倏然一展折扇,好笑道:“好个隔墙有耳。还藏什么?” “主公好眼力。” 姿态闲散地倚在屏风后头,听了不知多久对话c这会儿还笑眯眯地以玩笑的语气赞美燕清的胆大包天之徒, 可不就是郭嘉郭奉孝? 也唯得所有人都知晓他极受燕清信任c可尽情放行的郭嘉, 才能在不惊动殿内人的情况下, 做这去而复返之事了。 燕清挑了挑眉:“听了好一阵, 敢问奉孝有何看法?” 郭嘉大大方方地向前几步, 笑道:“主公已有主张决断, 为人臣子, 又如何好多加赘言?” 燕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郭嘉并不怎么在意那曹孟德, 一本正经道:“只因刚收了些前线军函兵报, 嘉斗胆, 猜测主公定想早些过目,方取来在此恭候,好待您事了了, 便可立马现身递出。” 前线军报, 那的确是十万紧急。 燕清颔首, 不急不慢地将那一小叠信件接了过来,坐在一方干净案桌前,凝神逐一览阅。 见上头火漆完好,燕清不由摇了摇头:“下次不必等我,见我在忙,你大可先读一遍。” “唔。” 郭嘉慵懒一应,自不是会恭敬站着,老实傻等之人,他压根儿就不等主公招呼,已在案前的席上落了座。 吕布对此熟视无睹,只认真专注地看着燕清那被烛光镀上一层柔软光晕的侧脸,还有那优雅纤细,却并非瘦弱的漂亮轮廓。 郭嘉嘴角微抽,看着倒是一派怡然自得,一边以掌轻击膝头,一边口吻随意道:“战况如何了?” 燕清翻看文书的速度向来极快,况且孙坚c张辽和高顺,都是结结实实的恶虎悍将。 也就是沙场上杀伐决断c难遇敌手,而一捧书诵读,就两眼蚊香,只想闷头大睡。 倒不是文盲,但大字也写得惨不忍睹,识只识得半箩筐。 引经据典c落笔成章虽是痴心妄想,好歹也能凑合着用。 向燕清汇报战果时,自是能多简略直接,就多简略直接,有些较生僻的字不认识,就直接画个画儿来替代。 高顺看着最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这性格特征,也完美地映射到了所写的军报上——识字最少的他,愣是画了一套泛着艰苦朴素气息的连环画。 在一目十行下,这一小叠很快就被看完了。 燕清略略沉吟,面上的神色,也从浅淡的担忧,变成了抑制的欢喜,再到轻微的不可思议。 闻言道:“一路东追,他们已经打到徐州了。” 郭嘉微讶:“怎打到徐州去了?” “还不是那孙坚孙文台的一身冲劲?这下糟了,还得与陶使君(陶谦)交涉一番。” 燕清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虽早已料到,盘踞豫c扬两州,多是虚有其表的这些黄巾军,不可能是这明星璀璨的豪华阵营的对手,可又哪猜得到他们攻势竟是那般迅猛凶恶,直接将兖州给打穿了去,让黄巾军似没头苍蝇一般乱跑,慌乱之下,只能钻进好欺负的徐州? 吕布微嘲地提了提嘴角。 没啥意思。 牛刀杀鸡,何以为傲? 要换了他来,哪儿会耽搁这么久,只怕早已打到海里头,让跑无可跑的黄巾同那海底虾蟹作伴去了。 燕清看重的却不只是这傲人战果,还有他们自行解决了军粮短缺的问题这一点,不禁赞道:“江东猛虎,果真名不虚传。” 当孙坚所领的先头部队冲至鄄城时,身为浩浩汤汤的十万余万黄巾主力军的将领,又是一路告捷的何仪何曼他们,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 要是换了那凶名远扬的赤兔吕布来,还能叫他们惧怕一二,一个孙坚孙文台,又算什么东西? 何曼出于谨慎,才派出黄劭领双倍兵力相拒,就继续全心强攻似那风中残烛一般c将要告破的鄄城了。 连兖州最大的官儿,刺史刘岱都被他们轻松宰了,区区一个前长沙太守,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无从得知的是,史上可是连称横一时的董卓,以那随他征伐多年c善战直前的西凉铁骑,都没法抵御江东猛虎的凶猛攻势,被一路过关斩将,打得落花流水c颜面大失不说,还趁势选择了避去洛阳,甚至试图嫁女于孙坚好行拉拢之事。 而不看那注定被改写的史册,只看不久之前,答案也是一目了然的:能同勇绝天下的吕布相战一百回合,仍不相上下的悍勇骁将,又岂是寻常之辈? 小觑孙坚的黄巾军,很快就为这份想当然而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从大意轻敌而挨了迎头痛击,再是恼羞成怒要一雪前耻,再到为了面子苦苦相持,最后伤亡惨重,不管不顾地抱头鼠窜了。 因骑兵大多被吕布带走了,黄巾贼们跑得散,又只顾着逃窜,带着步兵为主的孙坚,也不可能轻松追上。 等确信鄄城保住后,高顺并不愿追那穷寇,而宁可安抚百姓,固守战果,安心等燕清回归。 张辽对燕清一向有这近乎盲目的信任,想也不想地也留下了,孙坚却是心大,见他俩不作为,就直接独领一军,大大咧咧去追。 直到吃了一次埋伏,被重伤了条胳膊后,才提高了警惕,追得谨慎起来。 郭嘉蹙眉:“他们哪来的粮草?” 燕清将信递过去:“你慢慢看。” 燕清怀着收服民心的主意,走前再三勒令过众将每克一城,都必须严明军法,务必保证秋毫无犯。 一是因此战为大义而征,所得当悉数归还民众,而不宜据为己有;二是燕清有意入主兖州,留下的烂摊子越大,回头要负责收拾的,不还得是他? 许是这分毫不取,还耽误时日完璧归赵的做法极大地博得了当地百姓好感,也可能是孙坚那天生就极强大的亲和力发挥了作用的缘故,竟有过半人愿将大半失而复得的粮食捐出,充作军粮。 得了这意外收获,也有了追杀下去的底气,而不必一边焦头烂额地计算着距粮草耗尽还有多少时日,一边为难着是否该催促主公尽快回来了。 于是孙坚意气风发之下,干脆一鼓作气,继续追着那见他即溃c却又不得不继续劫掠百姓来维持生活的黄巾军。 就跟猫撵老鼠一般,全逼进徐州了。 对这情况,燕清既没预料到过,自然也没有过交代。 到了两州接壤处,孙坚却是奇迹般从冲头热血里恢复了清醒,刹住脚步,想起要向燕清请示了。 燕清见郭嘉一脸若有所思,放下了手中信件后,就不慌不忙地询道:“依奉孝看,我军当何为?” 郭嘉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狐狸眼看向燕清:“等。” 燕清颔首道:“正合我意。” 又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要是徐州刺史不是陶恭祖,孙文台怕是要越境百来里后,才会反应过来。” 郭嘉颇感兴趣道:“哦?这是为何?” 燕清道:“陶使君素来轻蔑张温行事之道,曾对他公然羞辱。而孙文台曾在张温手下效力,自是不喜曾对上司出言不逊的陶使君了。” 对陶谦这种能恩怨都不曾有过c全凭自身喜好就枉顾公务大事,当众羞辱上司的人,燕清也是敬谢不敏的。 反观张温,虽气这前参军对自己出言辱骂,却能听得进旁人劝解,主动与他和解,不顾冷眼厉言,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这胸襟之差,就如鹄雀之别。 陶谦不向他求援,他就不越境去救,省得做了好事,反倒招来厌恶。 吕布眸底无波无澜,听得燕清对孙坚的高度评价,也只是眉头稍微动了一动。 燕清叹气,看了眼仿佛无动于衷的吕布道:“当日奉先若肯听我话,不执意随我回来多好?现大材小用,还使你错失了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吕布漠然垂眸,心中微哂。 他是半分悔意也无,还不急不缓地回了句:“鱼与熊掌历来不可兼得,况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燕清原以为,吕布见孙坚被他这般夸赞,且刚立下赫赫战功,晋升指日可待,应会心急懊恼。 不料吕布心性较他所想的要豁达得多,是真不在意这点损失,还颇得其乐。 还回得巧妙,让他都被噎了一下。 郭嘉甚感惊奇地看了云淡风轻的吕布一眼,一念蓦然生出,微笑抚掌道:“主公此言差矣。” 燕清:“哦?” 郭嘉道:“吕将军随主公回来,却是正好,横竖兖州已下,不必赶回增援,可否请您割爱,将吕将军借嘉一用,再纡尊降贵,配合嘉计?” 吕布倏然将眼一眯,极不友善地剜了眼俨然不怀好意的郭嘉,下一刻,就恢复平静无波地将视线挪走了。 燕清却心念一动,试询道:“宗贼?” 郭嘉颔首:“可不正是大好时机?” 一发现燕清将军队调走大半后,假装老实安分了一些时日的宗贼就死灰复燃了,在城中横行霸道,惹得怨声载道。 郭嘉却早吩咐下去,让底下兵士约束自身,忍气吞声。 见他无所作为,赫然软弱好欺,他们愈发嚣张,并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正是警惕最松懈的时刻。 燕清道:“既然如此,以你的名义请罢。” 此时郭嘉向他们许以重利,邀来赴约,只会让他们以为他是不堪其扰,不得不破财消灾,而不会生出疑心来。 不愁不上当。 郭嘉点了点头:“还请主公先秘行踪,藏于军中,匿于厅府,免叫他们知晓。” 要是让对燕清颇为忌惮的他们得知燕清已归一事,怕就会若无其事地做些收敛了。 燕清莞尔道:“全由你做主就是。” 郭嘉掀唇一笑:“嘉自当倾尽全力,主公大可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然而这次董卓的表现, 却堪称糟糕,完全不能让袁隗一派人满意。 要是早来一些, 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 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 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 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 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 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 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 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在对待他时, 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 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 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 整顿军队秩序,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 接着反客为主, 夺取兵马, 劫持天子,号令百官,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他来得太仓促,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实际也就三千),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c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c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c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c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c战功显赫c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 董卓点了点头。 为了确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刚得手还没捂热乎的神骏马儿赤兔,再有黄金千两c明珠数十颗c玉带一条。 带着董并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礼,李肃满怀雄心壮志,就去递信,要私下约见吕布,好将对方劝来董卓这边了。 且说燕清同吕布交代完一直搁在心里的大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不过是吕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吕布猝一开口,就对上了燕清那张精致漂亮c此时正睡得很是安详的脸庞,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话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滑下,定在微敞的寝袍领间,被细腻无瑕的肌肤裹着c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上。 他娘的,这世上咋能有人长得这般好看呐? 吕布眼眸深沉,一脸严肃地盯着燕清的睡颜,一盯就是半个时辰。 待案上蜡烛因久久没人拨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吕布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儿? 自己还一身臭汗,战袍也换下,明天一早还得去忙那桩要事。 哪儿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呆在这,盯着个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c内里也还是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的上官的时候。 吕布清醒过来,就果断起身,轻手轻脚地迈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这么大的块头摆在这,再放轻动作,也还是动静不小。 吕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动了,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惊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摸黑脱了鞋履,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下总归是没问题了。 吕布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什么,回身在榻上一顿摸索,一下就找着了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他捏着两角利索一抖,就将那彻底展开的薄被,给燕清小心翼翼地盖上了。 燕清疲惫得很,哪怕这会儿打雷也不见得能吵醒他,吕布就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那本事把他唤醒。 尽管一片黑暗,压根儿就看不到成果,吕布心里还是就跟完成一桩大事般满足得很。 这下真的提着脏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贼一样出去了。 回到房里,吕布先要了一桶凉水重刷身躯,才泡进备好的热水里头,将一身尘土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寝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后,腰后还是露了一截健实精轧c线条流畅的背肌出来。 吕布拧了拧眉,倒是没有发火。 而就在这时,李肃的信来了,以同乡叙旧的名义,想约他明晚在营寨一叙。 吕布将信往火盆里随意一丢,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起李肃是谁。 他居然在董老贼手底下干活?还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暗自咋舌,旋即却不是羡慕行动,而是鄙夷不屑。 连李肃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帐中混得如此有头有脸 不是董贼眼光有问题,就是他无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无论是哪点,都不像是个有前途的。 吕布啧啧有声,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错上司c恐怕混到头了还不自知的这位老乡。 至于见不见嘛 吕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罢。 可怜李肃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确切地说,是在狭窄的小榻上翻身时,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生生惊醒的。 好在地上有毡,榻也不高,摔得并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个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扬声唤侍婢进来。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该连洗漱这等小事,都还得亲力亲为罢。 无意中摸到那条皱巴巴的被子时,燕清还有些诧异。 是哪个细心又胆大的婢女还是亲卫自作主张,偷偷进来过一趟,才给他盖上的这个? 他蹙眉询问,却无人承认,怕是不想受罚罢。 燕清心里警惕,当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刘辩受了那场天大的惊吓,就把朝给停了五天,没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后,就还留在府中。 而一脸意气风发的张辽,也终于回来复命了:“禀司空大人,营寨已在城北一带扎下。” 燕清颔首,有意促进这两将关系,并不将昨晚同吕布说过的事重复一次,而是让他直接去同吕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个是挖,挖两个也是挖一会儿索性写个奏折,向陛下请求,将高顺也调来罢。 “是!” 张辽应了,忙不迭地就去寻吕布。 吕布早已换了一身戎装,在院中挥刀舞枪,大汗淋漓。 张辽不是第一次同吕布共事,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对方不耐烦的态度了。 不想在沟通问询时,吕布却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不但好声好气地解答了所有疑问,还同对练了几把,才与他一道前往兵营。 直叫张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走前,吕布想着独自在宅邸之中的燕清,总觉得很不放心,再加上有李肃来信,他干脆又去见了燕清一下。 盯着吕布背影,心里很是愕然不解的张辽又哪里知道,吕布之所以瞅他顺眼,全因个美妙的误会而已。 ——吕布自个儿琢磨来琢磨去,始终认为,素未谋面的燕清,之所以打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看待,大概都是有张辽替他美言的缘故。 “李肃?”燕清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奏折,闻言眸光一冷,旋即淡然一笑:“既是你同乡,见见又有何妨?” 燕清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却已对‘李肃’这人充满了杀意。 要不是李肃这个同乡帮董卓以利诱吕布跳槽,帮吕布提供了开一间义父人头专卖店的灵感,发现了升官发财的新捷径 也不会让吕布就此声名狼藉,一臭到底。 这会儿大概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来。 “噢。”吕布原就无所谓见还是不见,这下应得也是蛮不在乎。又郑重其事地叮嘱道:“布不在左右时,司空大人还是少出行为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会儿的河内可不太平——得了大将军何进的授意,丁原正率兵兴风作浪c四处作乱, 甚至火烧孟津,就为了引起上头注意,再把弹劾阉党的奏折送达。 既然如此, 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 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 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 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 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 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 心头倏然一栗, 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却见“丁原”昂首阔步,避人急行至一隐蔽山头。 吕布懵然不解:“父亲这是?” 就听“丁原”命他伏在一颗巨石之后,指着底下依稀可见的窄道道:“有桩要务,需交予吾儿去办,便是为父方才接得秘报,道有阉党爪牙将往此经过。你且候在此地,监看来往路人,至夜临方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 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 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 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 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 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 就派人尽快发放, 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 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 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 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 言听计从, 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 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待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就立即化回自己模样。 把郭嘉赠予他的盘缠几乎全用上了,在一家小小馆舍落了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燕清整日深居浅出,明面上是在做学问,其实是一边将自己的存在和潜在干预力降到最低,一边谨慎观望着局势变化。 而大体事态,也正一丝不苟地按照他记忆中的历史轨迹,按部就班地发展进行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 着实吃了一顿苦头, 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 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 而他回来时, 正是满身臭汗, 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 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 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 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 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 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 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 再无所获的吕布, 就恹恹松了他, 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燕清已打定主意,从明日起,就报病不朝,留在府里也不纯闲着,还能给心仪的那些智者谋士写写信,暗送一阵秋波,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至于出京大计,就劳烦给袁家去替他努力一阵吧。 在出了宫门之后,燕清就由一直等在这里的高顺领人护送着,暂还兵营去。 这时夜已深了,之前燕清就用过御赐的膳食,高顺等人也有自备干粮,是以一回去后,他就沐浴洗漱更衣,想快些躺下,好好睡上一觉。 连灯都懒得让人掌,掀开布帘后,就摸黑挪到简易军榻边,宽衣躺下。 结果这一躺,燕清就感觉到怪怪的。 ——枕头呢? 燕清后脑勺挨了个空,不由怔楞了下,往四周摸索片刻,一无所获。 莫不是掉到榻边上去了? 燕清伸手出去探了一圈,依然没能找着。 ——这就奇了怪了。 因用不惯这时代半硬不软的枕头,燕清的可是他让人寻了处理过的羽绒,套上绢布缝的套特制的。 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燕清无可奈何,只有唤人进来,将灯盏点着了,请他们将这主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燕清心爱的枕头,显然就在外头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离奇失踪了。 燕清蹙眉,这事可大可小,忙去确认了一下那些重要文件,没看到有被翻动过的迹象,方定下心来。 最机密的,要么被他记在脑海里,要么贴身带着,也不怕有失。 他平心静气地问:“之前有谁进来过?” 跪在地上请罪的兵士们闻言,面面相觑一阵,犹疑不决地回道:“在高将军进来时,那枕头分明还在的。” “伏义?” 燕清有些意外。 亲随们将高顺进来,将那被弄脏的毡毯收走一事详细说了一遍。 燕清略作思量,实在不认为会有外贼大费周章地溜进来,就为偷个枕头,反而对更珍贵的文件视而不见。 大约是收走地毯时粗心地一起收走了枕头吧。 于是道:“罢了,不过是个枕头,没必要小题大做,平白扰了将士们安歇。明日再请他来问问。” 就将他们屏退,取了干净的寝服一叠,先凑合着用。 而就在紧挨着主帐的一顶军帐内,吕布正美滋滋地枕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淡淡的木香中,睡得无比香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不贪心,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 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 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 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 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 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 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却见“丁原”昂首阔步,避人急行至一隐蔽山头。 吕布懵然不解:“父亲这是?” 就听“丁原”命他伏在一颗巨石之后,指着底下依稀可见的窄道道:“有桩要务,需交予吾儿去办,便是为父方才接得秘报,道有阉党爪牙将往此经过。你且候在此地,监看来往路人,至夜临方止。” 这听着枯燥乏味,却是结结实实地委以重任了。 一直被当杀鸡牛刀的吕布首次得到这种密令,不由精神一擞,忙应道:“尊令!” “丁原”欣慰地点了点头,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拍,又不着痕迹地捏了一把那扎实的腱子肉,明着严肃c其实暗暗咬牙地叮嘱道:“定要沉得住气,细心一些!” 吕布浑然不知自己被糊弄了,哪怕被莫名其妙地摸了一把,也只当是示亲热之意的器重,不做他想。 他信心满满地应下,大有叫丁原刮目相看的决心。 而燕清诡计得逞,又趁机摸了一把偶像的扎实肌肉,也是怒气大散,心满意足。 ——算是叫吕布肉偿了刚刚那场性命之危罢。 燕清美滋滋地继续披着丁原的壳子,光明正大地抄小道下了山,见四下无人了,才化回自己原本模样,在碰巧无人看守的马厩里抓了匹马,疾步离开河东。 对他的话信以为真的吕布,则还耐着性子在那伏着,警惕四周动静。 那小道本就人迹罕至,一点点动静理应逃不过他的法眼,只要对方一露头,就能被他逮住。 然而那情报或是有误,正逢酷暑,吕布自辣的午时起就挨晒挨得汗流浃背,一直等到天黑透了,也一无所获。 眼瞅着和丁原约定回去复命的时刻到了,吕布心里再烦躁,也只得无功而返。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回到军营,就招多人侧目。 吕布起初还不以为意,照样不理不睬,直到高顺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问道:“吕主簿之前都去哪儿了?丁并州后又有桩事务,却遍寻不到您,只得委托旁人。一阵或来问您何故擅离职守——” 高顺话未说完,被山中毒蚊叮了好几个大包c痒得不行还强忍着的吕布就瞪大了眼,大怒道:“分明是他命我去蹲的山头,回头反倒怪我乱离职守了?!” 并州军里即将爆发的一场小戏,作为始作俑者的燕清,是没法看到了。 在远离兵营后,燕清就化作身长一丈c威风凛凛c高大神武的吕布模样,大摇大摆地行在官道上,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寻常宵小,光是远远瞧着这股摄人气势,都会自觉退避三舍,哪儿敢靠近? 燕清一边骑着马儿,一边乐得不行,偏偏还得绷住吕布那张不苟言笑惯了的架子,忍得好不辛苦。 ——哪怕是最心爱的偶像,在有差点将他一箭射死炖肉汤的前科下,也活该吃个小小报复的。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简单问过卫兵后, 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 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 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 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 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 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 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 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 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 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 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待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就立即化回自己模样。 把郭嘉赠予他的盘缠几乎全用上了,在一家小小馆舍落了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燕清整日深居浅出,明面上是在做学问,其实是一边将自己的存在和潜在干预力降到最低,一边谨慎观望着局势变化。 而大体事态,也正一丝不苟地按照他记忆中的历史轨迹,按部就班地发展进行着。 ——七月,丁原得大将军何进信任,奉诏进京,受封执金吾,得命维护京城之中,皇城之外的治安秩序。 ——八月初,袁绍得大将军何进任命为司隶校尉c假节,可自行决断无需上报,王允则为河南尹。 ——八月中旬,袁绍大张旗鼓地收集宦官罪证,意在一网打尽,同时命令董卓驱兵东进,意在震慑。 袁绍打定主意要大干一番事业出来,名震天下,而在紧锣密鼓中,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二十五日。 也就是何进傻乎乎地被铤而走险c奋力自救的宦官们以假诏骗进宫中,被剁成肉泥这天。 京阙静谧而立,浑然不知风雨欲来。 唯一知情的燕清,想起袁绍这厮一会儿会杀宦官杀得红了眼,甚至丧心病狂至只要是没胡须的都一并砍了c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时,好心给馆舍的东家留书一封,反复强调“宜速劝无须者离城”的忠告。 之后,就悄然离开隐居之所,开始了行动。 自见着自家一向温文尔雅c谪仙出尘的上司,忽然展现出金戈铁马c狂风骤雨的气势,直将在场那些人模狗样的高官大臣压得大气都喘不出来,都骂得无言以对时 吕布目光呆滞,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了。 好在他生得高大威武,纵面无表情,也有股凶悍气息,是以没人发觉他彻底跑了神去。 独燕清一人被留了下来,吕布同张辽也只有一路虚浮地飘着,随大流出了宫。 待回到府上,找了矮榻坐下,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当众揭穿他们把戏,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在吕布看来,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吕布带五百为先发, 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 他怒道:“中军,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 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 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 董卓心略定, 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 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吕布细忖片刻,谨慎说:“那营盘稳固得很,若他们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我军又无器械,哪怕趁夜他们士气低迷,来发动突袭,伤亡也当惨重。” 燕清唇角一弯,慢条斯理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护将士们周全。” 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狼虎豹,虽智略不足,却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可辨识出丁点弱主漏出的腥气。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在河东徘徊不肯离,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人杰地灵的颍川,却仍是碧空如洗,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天将将亮,人将将醒,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又从近渐远,很快就没入翠峰中,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以喙梳理长羽,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 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 微微侧身, 抬起头来, 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 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 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 人多未起, 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 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而是盛满担忧:“燕司空所言,并非无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纵容,无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窜,早晚祸害豫地。不若?” 荀彧沉思许久,道:“事到如今,我等人微言轻,纵使留于京中,亦是无济于事” 荀攸心领神会:“那便促成此事?” 荀彧淡淡道:“可。” 发生在荀家叔侄的对话,只同他们偶有书信来往的燕清,自是无从得知的。 但经过几天优哉游哉的等待后,燕清还是得偿夙愿,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哪怕倍感愤怒,刘辩在日益剧增的压力下,很快就撑不住了,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在这微妙时刻,一直观望的燕清也行动了:他趁热打铁,善解人意地上了表。 他自称功微德薄,承蒙圣上厚爱,然实在不堪此大任。又再次提起要外放至豫州去,既是代陛下广布恩德,亦是为提防董卓兵祸。 刘辩只当是燕清不愿让他为难,方这般委曲求全,越发觉得太傅袁隗一派的面目可憎c言行可恶了。 而且他也的的确确,在短期内不愿见到燕清——仿佛是在不断提醒他身为尊贵天子c却敌不过倚老卖老的臣子们的屈辱。 因有这份补偿心理在,即将远行c离开京城这政治中心的燕清,就从刘辩处得到了无数实惠。 其中不但包括他极轻松地就保留了那一千人马(袁家见他识趣滚蛋,也肯高抬贵手,不拿去塞牙缝了),吕布c张辽和高顺三将,还以在他眼里无异于清仓大甩卖的跳楼价,要到了几个想要颇久的人才做帮手。 其中就有正默默无闻地做着个小郎官的贾诩,和担任长沙太守的孙坚。 至于出身大族,特别是跟汝南袁氏关系密切的名士们,譬如荀彧荀攸钟繇一流,已占了天大便宜的燕清,自认不是贪得无厌之辈,就不白费心思惦记了。 光熹元年(中平六年),九月十五日。 汉承平侯c司空c领豫州牧燕清,带着千来号人,正式地踏上了满载凯旋c衣锦还乡c亦是新官上任的道路。 将洛阳快给翻了个底朝天的西苑校尉们,看到个一伙从未见过的人,大张旗鼓地护送着皇帝与陈留王回宫时,一个个都傻眼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个儿费尽心思斩除阉党,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而眼见着距定鼎天下只差一步,却一不留神,让两位真龙血脉被宦官挟持走了。 这下可好,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c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而后者的荣光封赏,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 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 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 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 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 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 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 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 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 扰乱战斗布置, 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然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仪态全无不说,既毁了一张毡子,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此消彼长下, 外戚元气大伤, 势力大幅紧缩, 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将权柄悉数夺来,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 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 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 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 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 连书都没读过几本, 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燕清也丝毫不惧他们玩车轮战这套,意气风发地慷然迎战,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了几个。 居然还有人敢拿董卓是董侯后人,同已故去的董太皇太后是远亲来表明袁绍将他召入京城的合理性,好为董卓和袁绍洗白。 燕清听得大笑,毫不留情地将他逮着狠一顿挖苦:“为了帮董卓抢一块遮羞布,给脸上贴贴金,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比起那人根据姓氏,和董卓自己曾出口过的胡乱攀扯,燕清才是极清楚董太后和董卓底细的人,当场就毫不客气地说:“谈籍贯,孝仁董皇后乃冀州河间国人,董卓却是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人士,而他呱呱落地的地方,还在豫州颍川郡纶氏县,离得十万八千里,你且说说这‘后人’究竟具体是怎么个后法?” 登时叫那人以袖遮面,哑口无声。 最后还是听得意犹未尽c心驰神往的刘辩和何太后,怕这会儿舌战群儒的他之后落得下风而吃亏,当下拍掌,将朝散了。 独将燕清留了下来,召入殿内细叙。 燕清面上虽是受宠若惊,心里却是既明白又淡定。 这只是离他所计划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罢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当众揭穿他们把戏,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在吕布看来,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还有个刚被他从丁原那里要来, 正勤勤恳恳地担任吕布副将, 不久后将以所领的那无坚不摧的陷阵营名声大振的高顺高伏义。 尽管这三都是还未扬名的稚嫩版, 燕清也认为,总比实践经验为零c怕连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的自己强多了。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 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 有众目共睹,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兵力再悬殊,上官说了要打, 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 局势瞬息万变, 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微微侧身,抬起头来,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 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 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 吕布纵武勇盖世, 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 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 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该不会是靠卖屁股给董银贼吧? 光是这么一想,再联系上董卓尊荣,吕布就将自己恶心得够呛。 李肃听吕布语气虽恶劣疏远,但还肯听自己说话,就证明怒火不是冲着他来的(吕布傲慢,定不屑虚与委蛇),便心里略定。 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刚挨了燕司徒的训斥?那倒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李肃这么想着,就在一番假意寒暄后,将带来的赤兔马和金珠玉帛献上,开始在面无表情的吕布跟前舌灿莲花:“如某之不才,尚为虎贲中郎将!公若到彼,凭主公之看重,定将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 “达你个龟孙的姥姥!” 吕布听到此处,怒不可遏,双目几欲喷火,当场拍案暴起。 在听至‘主公之看重’一词后,早起疑心的吕布就成了万分确信。 这李肃就是明知那是火坑,还铁了心将他蒙骗c好一块儿去行那卖屁股勾当的黑心眼子恶贼! 在这黄巾之乱余波尚在的纷乱世道,化身吕布的燕清,却似一头猛虎悠闲过羊圈,只有旁人怕他的份。 一路横着走,怕都不成问题。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心底恼怒不已, 自也不缺提防, 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对上的, 就是严阵以待,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 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 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 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 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 一时间矢石如雨, 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 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c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速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尽管这三都是还未扬名的稚嫩版,燕清也认为,总比实践经验为零c怕连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的自己强多了。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更是他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兵力再悬殊,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 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 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 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 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意在欺瞒乡人无知, 妄图聚众滋事,既已具一定气候, 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 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 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 谈天说地, 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 燕清亦是简单明快, 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应该说,不是单纯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问了,便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不直说?” 燕清还真不客气,认真问道:“那可太好了,你带钱袋了吗?” 要是有的话,就省下他寻地方卖粮筹钱的功夫了。 郭嘉被他气乐了,还真从怀里掏出个小钱袋来:“下回见了,记得十倍奉还!” “多谢奉孝慷慨解囊。”燕清笑着接过,应道:“何止十倍?这次的邀约我记下了,下回换我请你上门,你可别想推拒。” 郭嘉不疑有他,哼道:“这有自然。” 他调转马头,燕清走了一路,他就跟了一路,还说了一路话。 直至山下,二人得分道扬镳了,郭嘉还有些依依不舍,又问:“这匹马给你吧?凭那点钱,恐怕只能买匹不像样的劣马。护卫好歹也要雇几个,世道纷乱” 燕清却只笑了笑,一概婉拒了,也不肯让他继续送下去。 郭嘉拗不过他,只有怅然若失地回到自己家宅中,在席上将四肢摊平,心神却一直不宁。 他终归放心不下,又取了些钱财,派仆从骑快马去追燕清,想着肯定还是来得及的。 然而等了一天一夜,只等来无功而返的仆从,以及燕清一出城门c就再无人见过他踪影的消息。 那样引人注目的人,怎么可能不被留意呢? 郭嘉若有所思,末了恍然大悟,笑道:“无碍,你且下去罢。” 果然是山涧缥缈无处觅,仙人腾云驾雾。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七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 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 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 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 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该不会是靠卖屁股给董银贼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 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 微微侧身, 抬起头来, 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 既感惊奇, 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 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 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 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 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 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 昨夜才从宫里出来, 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 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而是盛满担忧:“燕司空所言,并非无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纵容,无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窜,早晚祸害豫地。不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八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不对,不对吕布,是吕布的顶头上司,司空燕清燕重光!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 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 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吕布带五百为先发,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 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他怒道:“中军, 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 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 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 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 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 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 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 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 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 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该不会是靠卖屁股给董银贼吧? 光是这么一想,再联系上董卓尊荣,吕布就将自己恶心得够呛。 李肃听吕布语气虽恶劣疏远,但还肯听自己说话,就证明怒火不是冲着他来的(吕布傲慢,定不屑虚与委蛇),便心里略定。 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刚挨了燕司徒的训斥?那倒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八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 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 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 吕布带五百为先发, 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他怒道:“中军, 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 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 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 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 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 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 董卓心略定, 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 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吕布细忖片刻,谨慎说:“那营盘稳固得很,若他们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我军又无器械,哪怕趁夜他们士气低迷,来发动突袭,伤亡也当惨重。” 燕清唇角一弯,慢条斯理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护将士们周全。”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对于吕布而言, 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 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 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 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c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燕清说的可不是虚话——再过两三个时辰,被袁绍那蠢货召进京来的董卓,就要到来了,还不快撤,对方就会运气极好地半途撞上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在用小戏法取了个巧, 笑也笑够了后,还有的是正面, 得由他亲自出马去刚。 而金銮殿里的皇帝刘辩,也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 就在生母何太后的催促下,匆匆再开早朝,召文武百官进宫,共商大事。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 换上司空的朝服,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 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 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 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 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 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 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 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 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 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 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 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 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 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却见“丁原”昂首阔步,避人急行至一隐蔽山头。 吕布懵然不解:“父亲这是?” 就听“丁原”命他伏在一颗巨石之后,指着底下依稀可见的窄道道:“有桩要务,需交予吾儿去办,便是为父方才接得秘报,道有阉党爪牙将往此经过。你且候在此地,监看来往路人,至夜临方止。” 这听着枯燥乏味,却是结结实实地委以重任了。 一直被当杀鸡牛刀的吕布首次得到这种密令,不由精神一擞,忙应道:“尊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八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从吕布口中, 轻而易举地套出来对方与李肃约好会见的时间和位置后,就独自留在书房之中, 闭目沉思。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人往往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果不是采取的弑父手段太过极端,显出品德恶劣, 负面影响太过深远,光从收益上看, 吕布在历史上的每次反水,倒都称得上是极其丰沃的。 史上的吕布背叛丁原, 真的是因为一匹好得叫他移不开眼睛的宝马赤兔,再有数百金珠玉帛, 以及加官进爵的许诺, 又或是丁原将他一直安在主簿这一文职上c不得重用而心怀怨恨吗?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 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已是一条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该不会是靠卖屁股给董银贼吧? 光是这么一想,再联系上董卓尊荣,吕布就将自己恶心得够呛。 李肃听吕布语气虽恶劣疏远,但还肯听自己说话,就证明怒火不是冲着他来的(吕布傲慢,定不屑虚与委蛇),便心里略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八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 他却一向骄傲, 这回失了大手, 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 然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 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 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 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 仪态全无不说, 既毁了一张毡子, 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 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 理也不理, 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皇帝颓软,导致各人野心滋生,可像董卓这般禽兽的,还真找不出太多的来。 不过燕清也很理解,这次能打赢已是万幸,董卓兵多而精良,见机又快,要生擒他和杀了他,都一样困难。 燕清当然选择宽抚焦躁不安的吕布,再做别的打算了。 人力有穷时,要是将董卓赶跑后,京中袁家还要一昧作死,没半点警惕性地要迎接董卓进来的话,燕清也是尽过力c问心无愧了。 ——不过总还得筹谋一番。 待寻了一块敞亮平坦的空地,燕清站住了,命身边亲随道:“将赤兔同骅骝牵来。” 吕布闻言,禁不住心念一动。 赤兔? 他只觉这名字忒的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就在吕布苦思冥想的当头,那两匹毛发皆似火炭般赤红c长近一丈c高有八尺c光瞧着就气势非凡的宝驹,也被马夫牵了过来。 骅骝虽比赤兔要稍逊些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外表也极与赤兔相似,燕清将它从董卓军里翻出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张辽了。 “这是!” 跟张辽只在心里单纯地感叹一句好马c生出一星半点的渴盼不同,吕布即刻就有些失态,叫了一声。 他生得极长大,要寻到一匹适合他骑乘的良马,可不是桩易事,毕竟那寻常军马,根本承受不了他冲锋陷阵时所带去的负担。 吕布为此所恼,已有不短时日,这回见到梦寐以求的良驹,就有了这激烈反应。 他那眼珠子几乎死死地黏在了曾有过一面之缘c却以为注定错失的那匹宝马身上了,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带出了志在必得的炽热,喃喃道:“真是赤兔!” 燕清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玩儿,只觉他们各有各的可爱。 张辽是个典型的乖孩子,而吕布呢,则要么是太信任他们,方不设防备;要么就是城府太浅,对太诚实(或是根本掩饰不住)。 说到底,他虽有暗示,到底没明言要将这俩好马赐给他们,没准只是要炫耀一下收获的宝马罢了,吕布怎能急吼吼地把‘想要’这种意思这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况且吕布这话还暴露了他暗中接触过董卓军的人的事实——董卓明明将赤兔马视若珍宝,藏在自己军中的马厩里派专人精心伺候着,不曾亲自骑过出去,吕布又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呢? 燕清心里通透,也不愿戏弄他们,便直言道:“正是。按理说战果当尽数上交朝廷,但这回却只是奉了密诏,可便宜行事,那为犒赏我立下大功的两位大将,留两匹好马,就不算违了规矩,陛下也不会说甚么的。世人道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杀敌,留于自用亦是浪费,今日就以赤兔予奉先,以骅骝予文远,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二将只有惊喜万分的份,哪儿会说不同意? 张辽受宠若惊,立即揖谢,虽激动,还是有着克制的。 吕布的反应就丰富有趣多了。 “真c真的?” 他先是张了张嘴,罕有地结巴了,傻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八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 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 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 而他回来时, 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 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 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 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 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 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 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 再无所获的吕布, 就恹恹松了他, 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瞎蒙了个方向,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 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 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 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 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 只出于慎重起见, 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 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 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九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 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 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 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 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 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 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 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 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 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 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c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而后者的荣光封赏,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九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简单问过卫兵后, 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 听得下人通报, 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 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 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 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 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 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 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 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 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 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 为斩除蹇硕余党, 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 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 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九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这日一早, 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 换上司空的朝服, 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 取而代之的, 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神情警惕, 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 当场都会惊上一惊, 瑟瑟往后缩去, 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 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 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发冲冠c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c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九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株水灵灵的小白菜以一番惯常寒暄客套作为开场后, 就将话题导入了百谈不烂的当今大势, 朝中政局, 再至本土民生。 其实郭嘉最初请燕清来此, 是试探居多的。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 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 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 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 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 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 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 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 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 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 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应该说,不是单纯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问了,便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不直说?” 燕清还真不客气,认真问道:“那可太好了,你带钱袋了吗?” 要是有的话,就省下他寻地方卖粮筹钱的功夫了。 郭嘉被他气乐了,还真从怀里掏出个小钱袋来:“下回见了,记得十倍奉还!” “多谢奉孝慷慨解囊。”燕清笑着接过,应道:“何止十倍?这次的邀约我记下了,下回换我请你上门,你可别想推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九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对于吕布而言, 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 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 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 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 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 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c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九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 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 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 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 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 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 护伤将平安, 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 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九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 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 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 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 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 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 我现已见过, 战况紧急, 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 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 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九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 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 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在对待他时,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 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整顿军队秩序,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 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接着反客为主, 夺取兵马, 劫持天子, 号令百官,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 就在他来得太仓促, 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 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 实际也就三千), 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c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c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c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c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c战功显赫c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 董卓点了点头。 为了确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刚得手还没捂热乎的神骏马儿赤兔,再有黄金千两c明珠数十颗c玉带一条。 带着董并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礼,李肃满怀雄心壮志,就去递信,要私下约见吕布,好将对方劝来董卓这边了。 且说燕清同吕布交代完一直搁在心里的大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不过是吕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吕布猝一开口,就对上了燕清那张精致漂亮c此时正睡得很是安详的脸庞,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话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滑下,定在微敞的寝袍领间,被细腻无瑕的肌肤裹着c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上。 他娘的,这世上咋能有人长得这般好看呐? 吕布眼眸深沉,一脸严肃地盯着燕清的睡颜,一盯就是半个时辰。 待案上蜡烛因久久没人拨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吕布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儿? 自己还一身臭汗,战袍也换下,明天一早还得去忙那桩要事。 哪儿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呆在这,盯着个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c内里也还是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的上官的时候。 吕布清醒过来,就果断起身,轻手轻脚地迈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这么大的块头摆在这,再放轻动作,也还是动静不小。 吕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动了,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惊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摸黑脱了鞋履,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下总归是没问题了。 吕布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什么,回身在榻上一顿摸索,一下就找着了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他捏着两角利索一抖,就将那彻底展开的薄被,给燕清小心翼翼地盖上了。 燕清疲惫得很,哪怕这会儿打雷也不见得能吵醒他,吕布就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那本事把他唤醒。 尽管一片黑暗,压根儿就看不到成果,吕布心里还是就跟完成一桩大事般满足得很。 这下真的提着脏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贼一样出去了。 回到房里,吕布先要了一桶凉水重刷身躯,才泡进备好的热水里头,将一身尘土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寝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后,腰后还是露了一截健实精轧c线条流畅的背肌出来。 吕布拧了拧眉,倒是没有发火。 而就在这时,李肃的信来了,以同乡叙旧的名义,想约他明晚在营寨一叙。 吕布将信往火盆里随意一丢,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起李肃是谁。 他居然在董老贼手底下干活?还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暗自咋舌,旋即却不是羡慕行动,而是鄙夷不屑。 连李肃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帐中混得如此有头有脸 不是董贼眼光有问题,就是他无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无论是哪点,都不像是个有前途的。 吕布啧啧有声,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错上司c恐怕混到头了还不自知的这位老乡。 至于见不见嘛 吕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罢。 可怜李肃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确切地说,是在狭窄的小榻上翻身时,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生生惊醒的。 好在地上有毡,榻也不高,摔得并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个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扬声唤侍婢进来。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该连洗漱这等小事,都还得亲力亲为罢。 无意中摸到那条皱巴巴的被子时,燕清还有些诧异。 是哪个细心又胆大的婢女还是亲卫自作主张,偷偷进来过一趟,才给他盖上的这个? 他蹙眉询问,却无人承认,怕是不想受罚罢。 燕清心里警惕,当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刘辩受了那场天大的惊吓,就把朝给停了五天,没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后,就还留在府中。 而一脸意气风发的张辽,也终于回来复命了:“禀司空大人,营寨已在城北一带扎下。” 燕清颔首,有意促进这两将关系,并不将昨晚同吕布说过的事重复一次,而是让他直接去同吕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个是挖,挖两个也是挖一会儿索性写个奏折,向陛下请求,将高顺也调来罢。 “是!” 张辽应了,忙不迭地就去寻吕布。 吕布早已换了一身戎装,在院中挥刀舞枪,大汗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九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简单问过卫兵后, 就催着快马, 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 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 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 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 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 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 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 为斩除蹇硕余党, 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 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 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待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就立即化回自己模样。 把郭嘉赠予他的盘缠几乎全用上了,在一家小小馆舍落了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燕清整日深居浅出,明面上是在做学问,其实是一边将自己的存在和潜在干预力降到最低,一边谨慎观望着局势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九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株水灵灵的小白菜以一番惯常寒暄客套作为开场后, 就将话题导入了百谈不烂的当今大势,朝中政局,再至本土民生。 其实郭嘉最初请燕清来此,是试探居多的。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 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 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 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 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 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 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 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 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 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一百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 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 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 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 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在对待他时,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整顿军队秩序, 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 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 接着反客为主, 夺取兵马, 劫持天子,号令百官, 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 就在他来得太仓促, 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 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 实际也就三千), 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c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c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c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c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c战功显赫c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 董卓点了点头。 为了确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刚得手还没捂热乎的神骏马儿赤兔,再有黄金千两c明珠数十颗c玉带一条。 带着董并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礼,李肃满怀雄心壮志,就去递信,要私下约见吕布,好将对方劝来董卓这边了。 且说燕清同吕布交代完一直搁在心里的大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不过是吕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吕布猝一开口,就对上了燕清那张精致漂亮c此时正睡得很是安详的脸庞,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话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滑下,定在微敞的寝袍领间,被细腻无瑕的肌肤裹着c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上。 他娘的,这世上咋能有人长得这般好看呐? 吕布眼眸深沉,一脸严肃地盯着燕清的睡颜,一盯就是半个时辰。 待案上蜡烛因久久没人拨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吕布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儿? 自己还一身臭汗,战袍也换下,明天一早还得去忙那桩要事。 哪儿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呆在这,盯着个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c内里也还是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的上官的时候。 吕布清醒过来,就果断起身,轻手轻脚地迈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这么大的块头摆在这,再放轻动作,也还是动静不小。 吕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动了,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惊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摸黑脱了鞋履,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下总归是没问题了。 吕布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什么,回身在榻上一顿摸索,一下就找着了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他捏着两角利索一抖,就将那彻底展开的薄被,给燕清小心翼翼地盖上了。 燕清疲惫得很,哪怕这会儿打雷也不见得能吵醒他,吕布就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那本事把他唤醒。 尽管一片黑暗,压根儿就看不到成果,吕布心里还是就跟完成一桩大事般满足得很。 这下真的提着脏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贼一样出去了。 回到房里,吕布先要了一桶凉水重刷身躯,才泡进备好的热水里头,将一身尘土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寝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后,腰后还是露了一截健实精轧c线条流畅的背肌出来。 吕布拧了拧眉,倒是没有发火。 而就在这时,李肃的信来了,以同乡叙旧的名义,想约他明晚在营寨一叙。 吕布将信往火盆里随意一丢,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起李肃是谁。 他居然在董老贼手底下干活?还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暗自咋舌,旋即却不是羡慕行动,而是鄙夷不屑。 连李肃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帐中混得如此有头有脸 不是董贼眼光有问题,就是他无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无论是哪点,都不像是个有前途的。 吕布啧啧有声,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错上司c恐怕混到头了还不自知的这位老乡。 至于见不见嘛 吕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罢。 可怜李肃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确切地说,是在狭窄的小榻上翻身时,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生生惊醒的。 好在地上有毡,榻也不高,摔得并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个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扬声唤侍婢进来。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该连洗漱这等小事,都还得亲力亲为罢。 无意中摸到那条皱巴巴的被子时,燕清还有些诧异。 是哪个细心又胆大的婢女还是亲卫自作主张,偷偷进来过一趟,才给他盖上的这个? 他蹙眉询问,却无人承认,怕是不想受罚罢。 燕清心里警惕,当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刘辩受了那场天大的惊吓,就把朝给停了五天,没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后,就还留在府中。 而一脸意气风发的张辽,也终于回来复命了:“禀司空大人,营寨已在城北一带扎下。” 燕清颔首,有意促进这两将关系,并不将昨晚同吕布说过的事重复一次,而是让他直接去同吕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个是挖,挖两个也是挖一会儿索性写个奏折,向陛下请求,将高顺也调来罢。 “是!” 张辽应了,忙不迭地就去寻吕布。 吕布早已换了一身戎装,在院中挥刀舞枪,大汗淋漓。 张辽不是第一次同吕布共事,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对方不耐烦的态度了。 不想在沟通问询时,吕布却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不但好声好气地解答了所有疑问,还同对练了几把,才与他一道前往兵营。 直叫张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走前,吕布想着独自在宅邸之中的燕清,总觉得很不放心,再加上有李肃来信,他干脆又去见了燕清一下。 盯着吕布背影,心里很是愕然不解的张辽又哪里知道,吕布之所以瞅他顺眼,全因个美妙的误会而已。 ——吕布自个儿琢磨来琢磨去,始终认为,素未谋面的燕清,之所以打一开始就对他另眼看待,大概都是有张辽替他美言的缘故。 “李肃?”燕清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奏折,闻言眸光一冷,旋即淡然一笑:“既是你同乡,见见又有何妨?” 燕清看着云淡风轻,心里却已对‘李肃’这人充满了杀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一百零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史上的吕布背叛丁原, 真的是因为一匹好得叫他移不开眼睛的宝马赤兔, 再有数百金珠玉帛, 以及加官进爵的许诺, 又或是丁原将他一直安在主簿这一文职上c不得重用而心怀怨恨吗?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 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 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 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 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 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 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 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该不会是靠卖屁股给董银贼吧? 光是这么一想,再联系上董卓尊荣,吕布就将自己恶心得够呛。 李肃听吕布语气虽恶劣疏远,但还肯听自己说话,就证明怒火不是冲着他来的(吕布傲慢,定不屑虚与委蛇),便心里略定。 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刚挨了燕司徒的训斥?那倒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李肃这么想着,就在一番假意寒暄后,将带来的赤兔马和金珠玉帛献上,开始在面无表情的吕布跟前舌灿莲花:“如某之不才,尚为虎贲中郎将!公若到彼,凭主公之看重,定将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 “达你个龟孙的姥姥!” 吕布听到此处,怒不可遏,双目几欲喷火,当场拍案暴起。 在听至‘主公之看重’一词后,早起疑心的吕布就成了万分确信。 这李肃就是明知那是火坑,还铁了心将他蒙骗c好一块儿去行那卖屁股勾当的黑心眼子恶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一百零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 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 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 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 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 我现已见过, 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 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 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 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 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c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c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直奔马厩,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那找到了被照顾得油光水滑,十分无辜地眨巴着一双水盈盈大眼,当得是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赤兔。 果然董卓得到的时间还不够长,来不及驯服为己用;又因跑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有此宝马,可配那盖世英雄。” 燕清轻笑着自语,把这份预备给吕布的礼物妥善收好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领人去卷走一小批金银死物。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百零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 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异神通, 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 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 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 扰乱战斗布置, 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一百零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且说丁原进京, 任执金吾时,当然不可能将整支并州军都带进城来, 而只是他的嫡系人马。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 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 无官无职,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c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燕清说的可不是虚话——再过两三个时辰,被袁绍那蠢货召进京来的董卓,就要到来了,还不快撤,对方就会运气极好地半途撞上他们。 二十出头的张辽带得一千新兵蛋子,对上身经百战的董卓仓促下带的五千西凉精兵,谁胜谁负,可谓是一目了然。 刘辩还在一动不动,刘协自己慢慢从痴迷中摆脱了,眼底却还藏着对神明的崇拜和敬畏。 他不能代替圣上答话,就暗暗推搡了下身为皇帝的兄长。 刘辩才如梦初醒,一边呆呆地看着貌若天人的燕清,一边慢慢吞吞地说:“爱c爱卿何罪之有?平身。” “恕臣冒犯。” 本着事急从权的原则,燕清笑眯眯地伸出了手,将俩小孩里大的那个先轻轻拉起,然后细心替刘辩拭去龙袍上粘附的草屑尘土。 “燕将军。” 张辽刚在另一头仔细翻找,听得燕清扬声说话,才匆匆赶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一百零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微微侧身,抬起头来, 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 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 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 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 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 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 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 昨夜才从宫里出来, 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 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而是盛满担忧:“燕司空所言,并非无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纵容,无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窜,早晚祸害豫地。不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一百零六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在这黄巾之乱余波尚在的纷乱世道,化身吕布的燕清,却似一头猛虎悠闲过羊圈, 只有旁人怕他的份。 一路横着走, 怕都不成问题。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 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 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 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 但给多少, 什么时候给, 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一百零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其实郭嘉最初请燕清来此,是试探居多的。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 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 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 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 意在欺瞒乡人无知, 妄图聚众滋事,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 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 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 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 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 谈天说地, 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 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一百零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 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 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 什么时候给, 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 为斩除蹇硕余党, 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 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 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 言听计从, 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 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一百零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 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 吕布纵武勇盖世, 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 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一百一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 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 已是心急如焚,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 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 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 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 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 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 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 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c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c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直奔马厩,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那找到了被照顾得油光水滑,十分无辜地眨巴着一双水盈盈大眼,当得是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赤兔。 果然董卓得到的时间还不够长,来不及驯服为己用;又因跑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有此宝马,可配那盖世英雄。” 燕清轻笑着自语,把这份预备给吕布的礼物妥善收好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领人去卷走一小批金银死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在用小戏法取了个巧,笑也笑够了后,还有的是正面, 得由他亲自出马去刚。 而金銮殿里的皇帝刘辩, 也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 就在生母何太后的催促下, 匆匆再开早朝,召文武百官进宫, 共商大事。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换上司空的朝服, 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 取而代之的, 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 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 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亲自检查后, 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 不断朝四周扫视, 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 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 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 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 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 一提下摆, 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 他就猛地回过神, 一边一个健步上前, 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发冲冠c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c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 心底恼怒不已,自也不缺提防, 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对上的,就是严阵以待,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 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 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 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 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一派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公卿大臣, 一派是以何太后为首的外戚。 前者随着这回清剿奸佞c铲除宦官, 得士林中人拍手称快, 声势大涨;后者一度如日中天,然而随着何进死于非命, 弟弟何苗也因跟宦官行得太近被硬扣上一口勾结权宦的黑锅,一并砍了,其旧部被前者尽数招降。 此消彼长下, 外戚元气大伤,势力大幅紧缩, 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 将权柄悉数夺来, 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 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 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 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 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 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 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 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 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 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还有个刚被他从丁原那里要来,正勤勤恳恳地担任吕布副将, 不久后将以所领的那无坚不摧的陷阵营名声大振的高顺高伏义。 尽管这三都是还未扬名的稚嫩版, 燕清也认为, 总比实践经验为零c怕连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的自己强多了。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 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 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 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 不管是假两万也好, 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上官说了要打, 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 局势瞬息万变, 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既然如此, 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 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 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 站在一处高枝上, 借了树叶的掩护间, 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 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 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 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 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 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如果不是采取的弑父手段太过极端,显出品德恶劣, 负面影响太过深远,光从收益上看,吕布在历史上的每次反水, 倒都称得上是极其丰沃的。 史上的吕布背叛丁原,真的是因为一匹好得叫他移不开眼睛的宝马赤兔,再有数百金珠玉帛,以及加官进爵的许诺,又或是丁原将他一直安在主簿这一文职上c不得重用而心怀怨恨吗?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 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 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 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 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 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 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 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 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 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 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 在激猛的攻势下, 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 整顿好上下军序, 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c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速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这回他能光明正大地进洛阳一趟,也是因袁绍的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 一个脸色发青, 另一个连脸都不露, 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 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 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 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 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 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 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 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 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 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 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 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 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真)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别看那玩意儿在刚摸到手里时觉得怪里怪气,但真睡起来, 却是极舒服的。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 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 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 闻言停了一顿乱击,微微侧身,抬起头来,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 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 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 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 利落地还剑入鞘, 问道:“这会还早, 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而是盛满担忧:“燕司空所言,并非无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纵容,无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窜,早晚祸害豫地。不若?” 荀彧沉思许久,道:“事到如今,我等人微言轻,纵使留于京中,亦是无济于事” 荀攸心领神会:“那便促成此事?” 荀彧淡淡道:“可。” 发生在荀家叔侄的对话,只同他们偶有书信来往的燕清,自是无从得知的。 但经过几天优哉游哉的等待后,燕清还是得偿夙愿,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哪怕倍感愤怒,刘辩在日益剧增的压力下,很快就撑不住了,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在这微妙时刻,一直观望的燕清也行动了:他趁热打铁,善解人意地上了表。 他自称功微德薄,承蒙圣上厚爱,然实在不堪此大任。又再次提起要外放至豫州去,既是代陛下广布恩德,亦是为提防董卓兵祸。 刘辩只当是燕清不愿让他为难,方这般委曲求全,越发觉得太傅袁隗一派的面目可憎c言行可恶了。 而且他也的的确确,在短期内不愿见到燕清——仿佛是在不断提醒他身为尊贵天子c却敌不过倚老卖老的臣子们的屈辱。 因有这份补偿心理在,即将远行c离开京城这政治中心的燕清,就从刘辩处得到了无数实惠。 其中不但包括他极轻松地就保留了那一千人马(袁家见他识趣滚蛋,也肯高抬贵手,不拿去塞牙缝了),吕布c张辽和高顺三将,还以在他眼里无异于清仓大甩卖的跳楼价,要到了几个想要颇久的人才做帮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约莫是一里出头。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 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 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 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 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 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 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 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 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 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c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c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 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 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 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 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 谈天说地,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 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 直奔核心所在, 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 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 就存了心思, 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应该说,不是单纯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问了,便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不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 一个脸色发青, 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 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 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 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 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 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 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 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 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 只出于慎重起见, 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 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 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 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 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 是被袁家收编去了, 可其实就有过半, 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 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 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 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 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 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 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 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 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 可也不敢撕破脸皮, 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 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燕清也丝毫不惧他们玩车轮战这套,意气风发地慷然迎战,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了几个。 居然还有人敢拿董卓是董侯后人,同已故去的董太皇太后是远亲来表明袁绍将他召入京城的合理性,好为董卓和袁绍洗白。 燕清听得大笑,毫不留情地将他逮着狠一顿挖苦:“为了帮董卓抢一块遮羞布,给脸上贴贴金,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比起那人根据姓氏,和董卓自己曾出口过的胡乱攀扯,燕清才是极清楚董太后和董卓底细的人,当场就毫不客气地说:“谈籍贯,孝仁董皇后乃冀州河间国人,董卓却是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人士,而他呱呱落地的地方,还在豫州颍川郡纶氏县,离得十万八千里,你且说说这‘后人’究竟具体是怎么个后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一百二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 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 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 丁原赶着要去上朝, 被他拦下后, 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打定主意后,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 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 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 借了树叶的掩护间, 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 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 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 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 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 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却见“丁原”昂首阔步,避人急行至一隐蔽山头。 吕布懵然不解:“父亲这是?” 就听“丁原”命他伏在一颗巨石之后,指着底下依稀可见的窄道道:“有桩要务,需交予吾儿去办,便是为父方才接得秘报,道有阉党爪牙将往此经过。你且候在此地,监看来往路人,至夜临方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等吕布派了亲兵出去, 让他去告知燕清关于董卓带着一帮嫡系人马溜掉的事后, 一张英姿勃发c线条刚硬c当得起英俊的脸, 就变得奇臭无比了。 ——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 他却一向骄傲, 这回失了大手, 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 然不知为何,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 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 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 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 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 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仪态全无不说, 既毁了一张毡子, 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 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 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皇帝颓软,导致各人野心滋生,可像董卓这般禽兽的,还真找不出太多的来。 不过燕清也很理解,这次能打赢已是万幸,董卓兵多而精良,见机又快,要生擒他和杀了他,都一样困难。 燕清当然选择宽抚焦躁不安的吕布,再做别的打算了。 人力有穷时,要是将董卓赶跑后,京中袁家还要一昧作死,没半点警惕性地要迎接董卓进来的话,燕清也是尽过力c问心无愧了。 ——不过总还得筹谋一番。 待寻了一块敞亮平坦的空地,燕清站住了,命身边亲随道:“将赤兔同骅骝牵来。” 吕布闻言,禁不住心念一动。 赤兔? 他只觉这名字忒的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就在吕布苦思冥想的当头,那两匹毛发皆似火炭般赤红c长近一丈c高有八尺c光瞧着就气势非凡的宝驹,也被马夫牵了过来。 骅骝虽比赤兔要稍逊些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外表也极与赤兔相似,燕清将它从董卓军里翻出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张辽了。 “这是!” 跟张辽只在心里单纯地感叹一句好马c生出一星半点的渴盼不同,吕布即刻就有些失态,叫了一声。 他生得极长大,要寻到一匹适合他骑乘的良马,可不是桩易事,毕竟那寻常军马,根本承受不了他冲锋陷阵时所带去的负担。 吕布为此所恼,已有不短时日,这回见到梦寐以求的良驹,就有了这激烈反应。 他那眼珠子几乎死死地黏在了曾有过一面之缘c却以为注定错失的那匹宝马身上了,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带出了志在必得的炽热,喃喃道:“真是赤兔!” 燕清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玩儿,只觉他们各有各的可爱。 张辽是个典型的乖孩子,而吕布呢,则要么是太信任他们,方不设防备;要么就是城府太浅,对太诚实(或是根本掩饰不住)。 说到底,他虽有暗示,到底没明言要将这俩好马赐给他们,没准只是要炫耀一下收获的宝马罢了,吕布怎能急吼吼地把‘想要’这种意思这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况且吕布这话还暴露了他暗中接触过董卓军的人的事实——董卓明明将赤兔马视若珍宝,藏在自己军中的马厩里派专人精心伺候着,不曾亲自骑过出去,吕布又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呢? 燕清心里通透,也不愿戏弄他们,便直言道:“正是。按理说战果当尽数上交朝廷,但这回却只是奉了密诏,可便宜行事,那为犒赏我立下大功的两位大将,留两匹好马,就不算违了规矩,陛下也不会说甚么的。世人道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杀敌,留于自用亦是浪费,今日就以赤兔予奉先,以骅骝予文远,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二将只有惊喜万分的份,哪儿会说不同意? 张辽受宠若惊,立即揖谢,虽激动,还是有着克制的。 吕布的反应就丰富有趣多了。 “真c真的?” 他先是张了张嘴,罕有地结巴了,傻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赤兔给我?” 就这么白给他了? 吕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燕清,宛如无法理解这世上竟会有男子能对名马宝驹不感心动c还肯做拱手让人的事。 在得了燕清含笑的再次颔首肯定后,吕布只觉胸腔都快高兴得炸了开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白璧无瑕的仙人狠狠抱住,转上几圈,才能把这激荡给缓解一二。 但这等冒犯无礼的事,显然是做不得的。 吕布强行按捺住了这种冲动,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口中嘶嘶有声。 他一边绕着不安吐气刨地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瞅着他c大脑袋跟着他的面向动的赤兔马打转,一边嘴角不断上扬,直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燕清仿佛要看到,在此时此刻的吕布头顶上,欢天喜地地绽放出了一朵绚丽小花,直使他憋笑得十分辛苦。 刚得好马,两将自然是跃跃欲试,抵挡不住要骑上去的诱惑。 对燕清而言,则没有比自己用心送出去的礼物,极得对方喜爱要更来得让他欣慰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 人往往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果不是采取的弑父手段太过极端, 显出品德恶劣, 负面影响太过深远,光从收益上看, 吕布在历史上的每次反水, 倒都称得上是极其丰沃的。 史上的吕布背叛丁原,真的是因为一匹好得叫他移不开眼睛的宝马赤兔,再有数百金珠玉帛, 以及加官进爵的许诺, 又或是丁原将他一直安在主簿这一文职上c不得重用而心怀怨恨吗?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 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 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 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 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一百三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虽受职, 却不愿交出随他征战多年的心腹军, 又欺朝廷势颓,便无耻以‘兵士同他情谊深厚c难以割舍,当一同带去并州, 才更好为圣上效力’为由上书。 朝廷果真奈何不得他, 只下书责备了一番。董卓自是不痛不痒, 得了默许后, 就领着五千兵马假意赴任,实际上一到河东郡就扎营不走, 铁了心要在这观望局势了。 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狼虎豹, 虽智略不足,却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可辨识出丁点弱主漏出的腥气。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 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在河东徘徊不肯离,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 人杰地灵的颍川, 却仍是碧空如洗,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天将将亮,人将将醒, 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 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 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又从近渐远,很快就没入翠峰中,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以喙梳理长羽,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自他无端来到这将起大乱的东汉末年算起,已过去大半年了。 比起最初对自身奇异和四周局势都一抹黑c很是手忙脚乱的状况,燕清这会儿可要好上太多了。 不说对目前的情形有了清楚的认识,再把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历史进程也梳理一遍,光是把自己身上的玄妙之处弄个大致清楚,就已不算虚度。 尤其是这千变万化之能,着实叫他欲罢不能。 尽管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变得,可能化作仙鹤翱翔于天际,已是极美的体验了。 比起借助工具,果然还是真正生出双翼,纵情驰骋天际,肆意睥睨众生,风驰电掣间俯瞰阔野的滋味,要来得直观痛快啊! 当然,燕清也不纯粹是在进行另类的散步,还顺道观察敌情:刚那会儿他就发现了,东侧约一百里外的山头上住了一伙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是从别的州郡逃来的山贼。 一会儿得让仆童报官c劝政府军尽快清剿了才是。 “郎主,”仆童如蒙大赦的急急唤声,将燕清的思绪给中断了:“您又一早出门去了!这天冷露深,穿得如此单薄,又怎么会够呢?” 燕清一点不觉冷,可对一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也不可能狠心拒绝,唯有笑着接过,摸了摸他脑袋:“累你担心了。” 按理说,并没寻个正经营生的活计,也不可能有任何家产支撑,孓然一身的燕清,这会儿该是家徒四壁,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迫才对。 然而燕清却狡猾地利用了“五谷丰登”这张能带来丰沃的现成谷物的卡牌作弊,接着又运用自己那点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超前知识c帮周围的农人们改进耕种手法,偶尔还免费帮着治治小病 再加上他自身并没意识到的c极耀眼夺目的仙人气貌,燕清不久后就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速,以应被戒备提防的外乡人的身份,被此地人欢天喜地地接纳了。 不但自发帮他搭了好看又耐用的草庐,木匠们还赠送了几件必要家具,又替他在院里翻了一小片田来,还每天都悄悄送来一些常叫燕清哭笑不得的‘小礼品’。 就如这会儿仆童手里拎着的小巧竹编篮里的几枚鸡蛋,一只只擦得光滑无比,还用娇翠欲滴的树叶精心包好。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无奈。 要是因感激而生出的接济之意,或是古人腼腆含蓄才悄悄送来,那也没必要这般讲究,弄这么干净漂亮啊。 整这样子,更像是上贡而不是赠礼了。 而这仆童,则是全家巧承了燕清的救命之恩,身为家中次子,自请服侍他的。 当然,燕清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奴役个才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儿替自己干活。 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c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c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c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c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c慢悠悠地道:“燕兄?” 燕清淡笑颔首,同他互相行礼,方正式落座。 刚刚及冠的郭嘉,果然有些水灵有些嫩啊。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一个是日后将威震逍遥津c以八百士卒打得孙权十万兵闻风丧胆的张辽, 另一个是辕门射戟,又以几十轻骑扰攻两万黑山军如砍瓜切菜的吕布。 还有个刚被他从丁原那里要来,正勤勤恳恳地担任吕布副将,不久后将以所领的那无坚不摧的陷阵营名声大振的高顺高伏义。 尽管这三都是还未扬名的稚嫩版, 燕清也认为,总比实践经验为零c怕连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的自己强多了。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 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 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燕清哑然失笑,又有些心疼吕布累得厉害。 他微忖片刻,索性将自己的被子贡献出来,搭在吕布腹部,省得他着凉了。 自己则将烛心一拨,小打了个哈欠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一晃眼,已是翌日。 正忙着往京城里来回倒腾那五千人的董卓,忽听得流星马探来报,道中郎将吕布亲率五百人马,正气势汹汹地在主营外搦战。 一路横着走,怕都不成问题。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一百三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 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 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 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意在欺瞒乡人无知, 妄图聚众滋事,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 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 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 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 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 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 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 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 直奔核心所在, 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应该说,不是单纯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问了,便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不直说?” 燕清还真不客气,认真问道:“那可太好了,你带钱袋了吗?” 要是有的话,就省下他寻地方卖粮筹钱的功夫了。 郭嘉被他气乐了,还真从怀里掏出个小钱袋来:“下回见了,记得十倍奉还!” “多谢奉孝慷慨解囊。”燕清笑着接过,应道:“何止十倍?这次的邀约我记下了,下回换我请你上门,你可别想推拒。” 郭嘉不疑有他,哼道:“这有自然。” 他调转马头,燕清走了一路,他就跟了一路,还说了一路话。 直至山下,二人得分道扬镳了,郭嘉还有些依依不舍,又问:“这匹马给你吧?凭那点钱,恐怕只能买匹不像样的劣马。护卫好歹也要雇几个,世道纷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之前明明除了燕清,谁的接近都会导致它暴躁不安,显露强烈敌意的赤兔马,竟在吕布强行骑上去, 又勒它颈狠狠制几回后,就奇迹般地乖顺下来了。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 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 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 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 而他回来时, 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 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 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 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方道:“一个时辰前, 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此消彼长下, 外戚元气大伤, 势力大幅紧缩, 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将权柄悉数夺来, 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 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 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 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 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 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 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 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 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 连书都没读过几本, 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燕清也丝毫不惧他们玩车轮战这套,意气风发地慷然迎战,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了几个。 居然还有人敢拿董卓是董侯后人,同已故去的董太皇太后是远亲来表明袁绍将他召入京城的合理性,好为董卓和袁绍洗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 意在欺瞒乡人无知, 妄图聚众滋事, 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 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 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 谈天说地, 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 燕清亦是简单明快, 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 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 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 越谈越拢, 十足的一拍即合, 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 就存了心思, 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燕清听得一愣,心里感动,可还是只能摇头:“非也。我此去,可不是为了求官的。” 应该说,不是单纯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问了,便道:“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还不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会儿的河内可不太平——得了大将军何进的授意,丁原正率兵兴风作浪c四处作乱, 甚至火烧孟津, 就为了引起上头注意, 再把弹劾阉党的奏折送达。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 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 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 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 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 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 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 心头倏然一栗, 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一百三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 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 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 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 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 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 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 再无所获的吕布, 就恹恹松了他, 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燕清已打定主意,从明日起,就报病不朝,留在府里也不纯闲着,还能给心仪的那些智者谋士写写信,暗送一阵秋波,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至于出京大计,就劳烦给袁家去替他努力一阵吧。 在出了宫门之后,燕清就由一直等在这里的高顺领人护送着,暂还兵营去。 这时夜已深了,之前燕清就用过御赐的膳食,高顺等人也有自备干粮,是以一回去后,他就沐浴洗漱更衣,想快些躺下,好好睡上一觉。 连灯都懒得让人掌,掀开布帘后,就摸黑挪到简易军榻边,宽衣躺下。 结果这一躺,燕清就感觉到怪怪的。 ——枕头呢? 燕清后脑勺挨了个空,不由怔楞了下,往四周摸索片刻,一无所获。 莫不是掉到榻边上去了? 燕清伸手出去探了一圈,依然没能找着。 ——这就奇了怪了。 因用不惯这时代半硬不软的枕头,燕清的可是他让人寻了处理过的羽绒,套上绢布缝的套特制的。 总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燕清无可奈何,只有唤人进来,将灯盏点着了,请他们将这主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 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 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 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 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 随意褒奖两句, 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 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 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 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 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刘辩同刘协的关系, 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 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 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 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诚恳道:“奉先所言极是,往后定当小心为上。” 吕布居高临下,悄悄摸地睨他一眼,勉强满意了:“唔。” 燕清笑了笑,指着另一张供小憩用的长榻道:“奉先不妨也坐。” 忙了两天一夜未曾阖眼,四处奔波,又将面临好几场硬仗,燕清已是累得够呛,不想再讲究什么风仪架子了,只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不等吕布回应,就先坐在榻上,也不唤婢女进来,自己将鞋履随意蹬掉,又将衣袍下摆一了小撩,抬了上来。 浑然不知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的吕布,正凝望着那一小截他刚刚不经意间露出c竟比雪缎做的袜还要白皙,在绰约影跃的柔和灯光下,散发着细腻润泽的光的小腿肌肤。 也彻底忘了刚刚的憋气不满了,渐渐双眼发直,口干舌燥。 燕清只当吕布是感到拘束,才半天都没动作,便兀自枕着一臂,另一手将稍乱的长发往后拢了拢,笑眯眯地招呼道:“奉先总不会是感到扭捏了吧?快坐罢。” 随着衣摆飘落,那一小截惹人怦然心动的薄软香肌也被隐没在后。 吕布这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之余,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也忘了该客气推辞几句,就在榻上一屁股坐下了。 燕清闭目沉思了会儿,结果差点睡着,只有睁开眼了,强打起精神,慢慢开口道:“我这有桩要事,需委任你与文远去” 在燕清同吕布好好说着话时,屯兵于洛阳城外的董卓,也正同他的心腹李儒密谋大事。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朝廷果真奈何不得他, 只下书责备了一番。董卓自是不痛不痒,得了默许后,就领着五千兵马假意赴任, 实际上一到河东郡就扎营不走,铁了心要在这观望局势了。 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狼虎豹,虽智略不足,却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可辨识出丁点弱主漏出的腥气。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 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在河东徘徊不肯离, 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 人杰地灵的颍川, 却仍是碧空如洗, 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天将将亮,人将将醒,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 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 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 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 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又从近渐远,很快就没入翠峰中,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以喙梳理长羽,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自他无端来到这将起大乱的东汉末年算起,已过去大半年了。 比起最初对自身奇异和四周局势都一抹黑c很是手忙脚乱的状况,燕清这会儿可要好上太多了。 不说对目前的情形有了清楚的认识,再把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历史进程也梳理一遍,光是把自己身上的玄妙之处弄个大致清楚,就已不算虚度。 尤其是这千变万化之能,着实叫他欲罢不能。 尽管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变得,可能化作仙鹤翱翔于天际,已是极美的体验了。 比起借助工具,果然还是真正生出双翼,纵情驰骋天际,肆意睥睨众生,风驰电掣间俯瞰阔野的滋味,要来得直观痛快啊! 当然,燕清也不纯粹是在进行另类的散步,还顺道观察敌情:刚那会儿他就发现了,东侧约一百里外的山头上住了一伙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是从别的州郡逃来的山贼。 一会儿得让仆童报官c劝政府军尽快清剿了才是。 “郎主,”仆童如蒙大赦的急急唤声,将燕清的思绪给中断了:“您又一早出门去了!这天冷露深,穿得如此单薄,又怎么会够呢?” 燕清一点不觉冷,可对一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也不可能狠心拒绝,唯有笑着接过,摸了摸他脑袋:“累你担心了。” 按理说,并没寻个正经营生的活计,也不可能有任何家产支撑,孓然一身的燕清,这会儿该是家徒四壁,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迫才对。 然而燕清却狡猾地利用了“五谷丰登”这张能带来丰沃的现成谷物的卡牌作弊,接着又运用自己那点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超前知识c帮周围的农人们改进耕种手法,偶尔还免费帮着治治小病 再加上他自身并没意识到的c极耀眼夺目的仙人气貌,燕清不久后就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速,以应被戒备提防的外乡人的身份,被此地人欢天喜地地接纳了。 不但自发帮他搭了好看又耐用的草庐,木匠们还赠送了几件必要家具,又替他在院里翻了一小片田来,还每天都悄悄送来一些常叫燕清哭笑不得的‘小礼品’。 就如这会儿仆童手里拎着的小巧竹编篮里的几枚鸡蛋,一只只擦得光滑无比,还用娇翠欲滴的树叶精心包好。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无奈。 要是因感激而生出的接济之意,或是古人腼腆含蓄才悄悄送来,那也没必要这般讲究,弄这么干净漂亮啊。 整这样子,更像是上贡而不是赠礼了。 而这仆童,则是全家巧承了燕清的救命之恩,身为家中次子,自请服侍他的。 当然,燕清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奴役个才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儿替自己干活。 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c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c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c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c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c慢悠悠地道:“燕兄?” 燕清淡笑颔首,同他互相行礼,方正式落座。 刚刚及冠的郭嘉,果然有些水灵有些嫩啊。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微微侧身,抬起头来,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第一百四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一个是日后将威震逍遥津c以八百士卒打得孙权十万兵闻风丧胆的张辽, 另一个是辕门射戟, 又以几十轻骑扰攻两万黑山军如砍瓜切菜的吕布。 还有个刚被他从丁原那里要来,正勤勤恳恳地担任吕布副将,不久后将以所领的那无坚不摧的陷阵营名声大振的高顺高伏义。 尽管这三都是还未扬名的稚嫩版, 燕清也认为, 总比实践经验为零c怕连纸上谈兵的赵括还不如的自己强多了。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 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 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 不管是假两万也好,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 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怎睡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 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 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 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 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 毕竟不是正经城池, 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 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 而是迅速扬旗, 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 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c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速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 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 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 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 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 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 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 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方道:“一个时辰前, 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 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 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 再无所获的吕布, 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燕清已打定主意,从明日起,就报病不朝,留在府里也不纯闲着,还能给心仪的那些智者谋士写写信,暗送一阵秋波,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 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 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 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 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 给个职位罢了, 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 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 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 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 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 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 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 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 可也不敢撕破脸皮, 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 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且说丁原进京, 任执金吾时,当然不可能将整支并州军都带进城来, 而只是他的嫡系人马。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 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c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燕清说的可不是虚话——再过两三个时辰,被袁绍那蠢货召进京来的董卓,就要到来了,还不快撤,对方就会运气极好地半途撞上他们。 二十出头的张辽带得一千新兵蛋子,对上身经百战的董卓仓促下带的五千西凉精兵,谁胜谁负,可谓是一目了然。 刘辩还在一动不动,刘协自己慢慢从痴迷中摆脱了,眼底却还藏着对神明的崇拜和敬畏。 他不能代替圣上答话,就暗暗推搡了下身为皇帝的兄长。 刘辩才如梦初醒,一边呆呆地看着貌若天人的燕清,一边慢慢吞吞地说:“爱c爱卿何罪之有?平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不料天上真掉下个沉甸甸的馅饼,直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瞎蒙了个方向, 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 一个脸色发青, 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 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 这会儿虽隔得老远, 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 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 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 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 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 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 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 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 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 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 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 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 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 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 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 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要是早来一些, 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 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 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 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 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 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在对待他时, 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 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 整顿军队秩序,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 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接着反客为主, 夺取兵马, 劫持天子, 号令百官, 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他来得太仓促,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实际也就三千),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c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c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c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c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c战功显赫c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 董卓点了点头。 为了确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刚得手还没捂热乎的神骏马儿赤兔,再有黄金千两c明珠数十颗c玉带一条。 带着董并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礼,李肃满怀雄心壮志,就去递信,要私下约见吕布,好将对方劝来董卓这边了。 且说燕清同吕布交代完一直搁在心里的大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不过是吕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吕布猝一开口,就对上了燕清那张精致漂亮c此时正睡得很是安详的脸庞,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话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滑下,定在微敞的寝袍领间,被细腻无瑕的肌肤裹着c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上。 他娘的,这世上咋能有人长得这般好看呐? 吕布眼眸深沉,一脸严肃地盯着燕清的睡颜,一盯就是半个时辰。 待案上蜡烛因久久没人拨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吕布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儿? 自己还一身臭汗,战袍也换下,明天一早还得去忙那桩要事。 哪儿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呆在这,盯着个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c内里也还是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的上官的时候。 吕布清醒过来,就果断起身,轻手轻脚地迈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这么大的块头摆在这,再放轻动作,也还是动静不小。 吕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动了,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惊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摸黑脱了鞋履,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下总归是没问题了。 吕布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什么,回身在榻上一顿摸索,一下就找着了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他捏着两角利索一抖,就将那彻底展开的薄被,给燕清小心翼翼地盖上了。 燕清疲惫得很,哪怕这会儿打雷也不见得能吵醒他,吕布就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那本事把他唤醒。 尽管一片黑暗,压根儿就看不到成果,吕布心里还是就跟完成一桩大事般满足得很。 这下真的提着脏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贼一样出去了。 回到房里,吕布先要了一桶凉水重刷身躯,才泡进备好的热水里头,将一身尘土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寝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后,腰后还是露了一截健实精轧c线条流畅的背肌出来。 吕布拧了拧眉,倒是没有发火。 而就在这时,李肃的信来了,以同乡叙旧的名义,想约他明晚在营寨一叙。 吕布将信往火盆里随意一丢,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起李肃是谁。 他居然在董老贼手底下干活?还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暗自咋舌,旋即却不是羡慕行动,而是鄙夷不屑。 连李肃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帐中混得如此有头有脸 不是董贼眼光有问题,就是他无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无论是哪点,都不像是个有前途的。 吕布啧啧有声,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错上司c恐怕混到头了还不自知的这位老乡。 至于见不见嘛 吕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罢。 可怜李肃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确切地说,是在狭窄的小榻上翻身时,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生生惊醒的。 好在地上有毡,榻也不高,摔得并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个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扬声唤侍婢进来。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该连洗漱这等小事,都还得亲力亲为罢。 无意中摸到那条皱巴巴的被子时,燕清还有些诧异。 是哪个细心又胆大的婢女还是亲卫自作主张,偷偷进来过一趟,才给他盖上的这个? 他蹙眉询问,却无人承认,怕是不想受罚罢。 燕清心里警惕,当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刘辩受了那场天大的惊吓,就把朝给停了五天,没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后,就还留在府中。 而一脸意气风发的张辽,也终于回来复命了:“禀司空大人,营寨已在城北一带扎下。” 燕清颔首,有意促进这两将关系,并不将昨晚同吕布说过的事重复一次,而是让他直接去同吕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个是挖,挖两个也是挖一会儿索性写个奏折,向陛下请求,将高顺也调来罢。 “是!” 张辽应了,忙不迭地就去寻吕布。 吕布早已换了一身戎装,在院中挥刀舞枪,大汗淋漓。 张辽不是第一次同吕布共事,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对方不耐烦的态度了。 不想在沟通问询时,吕布却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不但好声好气地解答了所有疑问,还同对练了几把,才与他一道前往兵营。 直叫张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走前,吕布想着独自在宅邸之中的燕清,总觉得很不放心,再加上有李肃来信,他干脆又去见了燕清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独燕清一人被留了下来,吕布同张辽也只有一路虚浮地飘着, 随大流出了宫。 待回到府上, 找了矮榻坐下, 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 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 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 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 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 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 假装有心无力, 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 又忠君爱国, 当众揭穿他们把戏, 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 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 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 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在吕布看来,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不太明白,他就不在浪费时间瞎琢磨,省得成了庸人自扰。 毕竟燕清凭在士林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衣之身,仅经两天一夜就跻身三公,一枚西园钱都没花,就被陛下亲口委任了炙手可热的司空之位,备受皇帝倚重,那心眼子怕不比他多多了,没必要帮着瞎操心。 他只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就好,何苦想七想八的。 吕布放宽了心,就改为另一桩事忧心忡忡了:“那燕司徒何时回来?陛下留他做什么?是要降下赏赐么?” 张辽依次回答:“不知,不知,多半没有。” 刚将一干出身高贵c连皇帝都敢当儿子训的大臣们骂得体无完肤,皇帝哪怕乐得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真明着赏赐。 不然那些自觉受辱,还被陛下明着打脸,鼓励人人都去叱骂他们的老臣们,就得将金銮殿的顶都掀了。 至于会不会私下贴补国库不是挺空虚的么,也难说。 “喔。” 吕布一听刚燕清那一通出力出神地得罪人,居然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就有些悻悻。 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就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凛然道:“不好!我们当速速领些亲兵近卫,往宫门前候着才是。” 张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神情一肃:“吕将军所言极是。” 刚跟袁家撕破脸皮,那些心气比天高c狭隘得很的家伙,定将燕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禁军又是袁家跟董旻一并掌的,要是趁燕清出宫时落了单,遣一伙歹人将他加害 吕布光是这么想象,一双虎目就禁不住气急地微微泛红。 因不知道皇帝会留燕清多久,他索性同张辽商议好,分头行动:他因个人武勇强上张辽不少,就将回城外兵营调兵来的任务交到了张辽手里,他则单枪匹马地就往宫门赶。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多亏了他骑术高超,才没撞着路上行人,而不知情的只当是有紧急军报,也多自觉避让。 吕布畅通无阻地赶到宫门处,他尚不觉什么,驭他疾驰来的胯下军马已是粗喘连连,大汗淋漓了。 燕清刚巧这时出来,一下就见到骑着高头大马,金冠束发,铠甲缨盔,威风凛凛地背光屹立,夕阳那深橘色的光均匀地洒在英俊瘦削的脸庞上,光晕隐曜,柔化了几分惯常的刚毅冷肃的吕布。 不像是在沙场上攻城拔寨,大杀四方的修罗战鬼,而像是金甲凯旋c冷面柔情的璀璨战神。 “奉先?” 燕清不禁看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感叹:这要能拍照留念,凭这场景意境和威严气魄,直接就能当杂志封面了罢? 他也不着急上车架了,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孤身出现的吕布。 吕布微眯起眼,并没立即回答,只一边催马靠近,一边居高临下地以犀利无比的眼神,从头到脚将燕清打量了几回。 确定没少一根汗毛——除了发冠可疑地往边上歪了小半寸,右边袖口多了三道不甚明显的皱褶,吕布面色稍霁。 这才将紧缩的眉头快速松开,麻溜地滚鞍下马,拜于坚硬的青砖地上:“燕司空。” 燕清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几眼,下一刻倒是替他寻了个解释出来:“奉先可是有紧急军务,需告于我知?” 吕布刚要否认,就改口了:“然也。” 燕清笑吟吟道:“此却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府细说罢。” 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请司空大人上马。” 燕清正不耐烦乘那颠得厉害c又行得极慢的车架,便欣然接受了吕布的好意,解了匹看着略顺眼些的军马出来,翻身而上。 燕清虽不精于骑术,也不至于出洋相,更有他这千变万化的奇妙体质带来的对万物的强大亲和力,原还有些烦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就乖顺下来了。 连准备暗中相助的吕布,都不由暗暗称奇。 行不数武,就迎面碰上了带了百来亲卫,匆忙冲来的张辽。 “司c司空大人。”张辽狠喘几口气:“还好您平安无事” 吕布恶声恶气,极不满道:“张文远,你这实在太慢了!” 看着明明是平级,却被吕布一吼就瞬间矮了一截,忙不迭道歉的张辽,燕清艰难忍笑。 三人回到府上,进了内厅,燕清在矮榻上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究竟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就去寻我,见着面了,也不说来意。” 等听完张辽磕磕绊绊的解释,再看一脸傲气的吕布,燕清可真是没了脾气了。 他笑道:“你们且放心罢,他们既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司空下毒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c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瞄了瞄燕清撩至肘部的那条胳膊,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唇角一撇,心中满溢着不以为然。 只怕自己不用两成力就能轻松拧断,哪儿能信这种逞强的大话? 燕清不知吕布腹诽,对这关心和谨慎,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扬声吩咐下人传饭,笑道:“你们也还没用过罢?一起。” 张辽受宠若惊,推辞了好几次,才在燕清的坚持下落座,也只敢用屁股沾小半张坐垫,十分紧张。 吕布则大大咧咧地,就在紧挨着燕清的那张案桌旁盘腿坐下了。 军中禁酒,但这菜肴,倒称得上丰盛——这会儿董卓还没糟践洛阳,燕清又是司空,伙食还是极有保障的。 燕清不忘交代给吕布和张辽的桌上多添两碟肉食,自己就只用了清粥小菜。 等两将用得津津有味,将饭菜一扫而光,碗给放下了,燕清才说起了正事:“刚陛下留我,是为对征讨董卓一事。” 武将要升迁,还得靠实打实的战功,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流落城外的小皇帝可救,所以当吕布与张辽听得此话时,皆是一擞,双眼一亮。 燕清放松一笑:“不过没办法指望袁家出兵了,他们可是铁了心要跟董贼合作的。” 当然,他们给陛下的说辞,则是另一套:苦苦劝诫,道董卓兵多将广,不宜妄动兵将其激怒,届时城中定会生灵涂炭,而应以恩德感化,徐徐图之。 然而无论是董太后还是刘辩刘协,经燕清之前那一通骂后,都幡然醒悟,也对他们这话嗤之以鼻。 ——董卓的凶残有目共睹,人越多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不趁早掐了这势头,还等什么等? 退一万步来说,董卓是受太傅袁隗提携,才有今天的,有师徒之谊,要说手下留情,倒也有点困难。 可何太后为首的外戚,就是跟这一政治团体的利益,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的死敌了。她的最大依仗c皇帝刘辩也是首当其冲,大敌当前,怎么可能不思自保之法? 吕布目光微沉:“只有我们出兵?” 张辽想要蹙眉,但有对燕清的绝对信任在,那点刚皱起的眉锁,就又松开了:“目前真正听从我等调动c有战力的兵士,应有一千一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一百五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原想着,横竖在府里闲着无事可做,也是虚度光阴,不若趁着兵荒马乱出来晃一圈, 瞧瞧机遇会不会眷顾自己。 不料天上真掉下个沉甸甸的馅饼,直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瞎蒙了个方向, 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 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 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 这会儿虽隔得老远, 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 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 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 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一直进行得顺遂的事态, 既叫京城惧西凉兵威, 也叫董卓放下了心头大石。 眼看着再等个十天,原屯在河东郡的十万西凉兵就能赶到了,偏偏就在这要命节骨眼上,杀出个连“两万”精兵都不怕c带五百轻骑就敢来叫阵的吕布来! 不对,不对吕布, 是吕布的顶头上司,司空燕清燕重光!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 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 吕布带五百为先发, 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 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他怒道:“中军,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 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 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 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 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 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瞎蒙了个方向, 越走越远, 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 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 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 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 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 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 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 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 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 只出于慎重起见, 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 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 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 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 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 扩充兵源, 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 丁原赶着要去上朝, 被他拦下后, 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等吕布派了亲兵出去,让他去告知燕清关于董卓带着一帮嫡系人马溜掉的事后, 一张英姿勃发c线条刚硬c当得起英俊的脸, 就变得奇臭无比了。 ——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他却一向骄傲, 这回失了大手, 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 然不知为何,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 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 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 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 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 仪态全无不说,既毁了一张毡子, 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 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 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皇帝颓软,导致各人野心滋生,可像董卓这般禽兽的,还真找不出太多的来。 不过燕清也很理解,这次能打赢已是万幸,董卓兵多而精良,见机又快,要生擒他和杀了他,都一样困难。 燕清当然选择宽抚焦躁不安的吕布,再做别的打算了。 人力有穷时,要是将董卓赶跑后,京中袁家还要一昧作死,没半点警惕性地要迎接董卓进来的话,燕清也是尽过力c问心无愧了。 ——不过总还得筹谋一番。 待寻了一块敞亮平坦的空地,燕清站住了,命身边亲随道:“将赤兔同骅骝牵来。” 吕布闻言,禁不住心念一动。 赤兔? 他只觉这名字忒的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就在吕布苦思冥想的当头,那两匹毛发皆似火炭般赤红c长近一丈c高有八尺c光瞧着就气势非凡的宝驹,也被马夫牵了过来。 骅骝虽比赤兔要稍逊些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外表也极与赤兔相似,燕清将它从董卓军里翻出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张辽了。 “这是!” 跟张辽只在心里单纯地感叹一句好马c生出一星半点的渴盼不同,吕布即刻就有些失态,叫了一声。 他生得极长大,要寻到一匹适合他骑乘的良马,可不是桩易事,毕竟那寻常军马,根本承受不了他冲锋陷阵时所带去的负担。 吕布为此所恼,已有不短时日,这回见到梦寐以求的良驹,就有了这激烈反应。 他那眼珠子几乎死死地黏在了曾有过一面之缘c却以为注定错失的那匹宝马身上了,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带出了志在必得的炽热,喃喃道:“真是赤兔!” 燕清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玩儿,只觉他们各有各的可爱。 张辽是个典型的乖孩子,而吕布呢,则要么是太信任他们,方不设防备;要么就是城府太浅,对太诚实(或是根本掩饰不住)。 说到底,他虽有暗示,到底没明言要将这俩好马赐给他们,没准只是要炫耀一下收获的宝马罢了,吕布怎能急吼吼地把‘想要’这种意思这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况且吕布这话还暴露了他暗中接触过董卓军的人的事实——董卓明明将赤兔马视若珍宝,藏在自己军中的马厩里派专人精心伺候着,不曾亲自骑过出去,吕布又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呢? 燕清心里通透,也不愿戏弄他们,便直言道:“正是。按理说战果当尽数上交朝廷,但这回却只是奉了密诏,可便宜行事,那为犒赏我立下大功的两位大将,留两匹好马,就不算违了规矩,陛下也不会说甚么的。世人道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杀敌,留于自用亦是浪费,今日就以赤兔予奉先,以骅骝予文远,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二将只有惊喜万分的份,哪儿会说不同意? 张辽受宠若惊,立即揖谢,虽激动,还是有着克制的。 吕布的反应就丰富有趣多了。 “真c真的?” 他先是张了张嘴,罕有地结巴了,傻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赤兔给我?” 就这么白给他了? 吕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燕清,宛如无法理解这世上竟会有男子能对名马宝驹不感心动c还肯做拱手让人的事。 在得了燕清含笑的再次颔首肯定后,吕布只觉胸腔都快高兴得炸了开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白璧无瑕的仙人狠狠抱住,转上几圈,才能把这激荡给缓解一二。 但这等冒犯无礼的事,显然是做不得的。 吕布强行按捺住了这种冲动,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口中嘶嘶有声。 他一边绕着不安吐气刨地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瞅着他c大脑袋跟着他的面向动的赤兔马打转,一边嘴角不断上扬,直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燕清仿佛要看到,在此时此刻的吕布头顶上,欢天喜地地绽放出了一朵绚丽小花,直使他憋笑得十分辛苦。 刚得好马,两将自然是跃跃欲试,抵挡不住要骑上去的诱惑。 对燕清而言,则没有比自己用心送出去的礼物,极得对方喜爱要更来得让他欣慰的了。 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先开口离开,不留下打扰他们驯服座驾,要回主帐去处理余下事宜。 ——当务之急是,要令高顺将他用“桃园结义”的事暂封住口,在离京之前除非必要,不得外传,否则怕就走不掉了。 再将琐务办完,就得焚香沐浴,带上余下那些战利品秘密进宫面圣,汇报战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 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 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 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 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 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 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 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 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 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 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 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 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 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一百五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 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 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扰乱战斗布置, 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 护伤将平安, 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待他想通关窍,复一睁眼,就见那健美坚实的雄躯只由一层薄薄寝衣裹着,肌肉轮廓若隐若现的大老虎,已是双目紧闭,累得不择地方,就在榻边的薄毯上酣然入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 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 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 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 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 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 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 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 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 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 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 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 整顿好上下军序, 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强烈推荐: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株水灵灵的小白菜以一番惯常寒暄客套作为开场后,就将话题导入了百谈不烂的当今大势, 朝中政局,再至本土民生。樂文小說| 其实郭嘉最初请燕清来此,是试探居多的。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 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 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 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 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 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 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 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 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 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他极力想要说服燕清留下,于是心念一转,继续道:“现今仍是卖官嫉贤,贪污成性的歪风邪气,你若有意为官,没个一两百万去行贿赂之事,也是白费力气。何不在此观望,等上一年半载,届时一边有你造势,一边有我打点,再举孝察廉,不愁无你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一百六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 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 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 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 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 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 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 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 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 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 心底恼怒不已, 自也不缺提防, 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对上的,就是严阵以待,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 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 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 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 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 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 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 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 为斩除蹇硕余党, 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 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 言听计从, 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 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有这两件东西在,张辽就得乖乖听他号令。 燕清记得清楚,张辽在八月政变时,已经带着招募来的一千兵卒赶到洛阳城了,只是没搞明白事态,一切又发生得突然而迅速,导致他最后只有稀里糊涂地随吕布归了董卓。 哪怕何进没死,这一千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燕清而言,就是结结实实的雪中送炭了。 他手中要有兵有将,才好放手去浑水摸鱼c干点投机倒把本万利的买卖。 准备就绪后,燕清就化身为一只极不起眼的鸟雀,略有阴影地反反复复查看了四周,才展开双翅,重新飞回了洛阳城中。 待落在一条无人的小巷里,就立即化回自己模样。 把郭嘉赠予他的盘缠几乎全用上了,在一家小小馆舍落了脚。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燕清整日深居浅出,明面上是在做学问,其实是一边将自己的存在和潜在干预力降到最低,一边谨慎观望着局势变化。 而大体事态,也正一丝不苟地按照他记忆中的历史轨迹,按部就班地发展进行着。 ——七月,丁原得大将军何进信任,奉诏进京,受封执金吾,得命维护京城之中,皇城之外的治安秩序。 ——八月初,袁绍得大将军何进任命为司隶校尉c假节,可自行决断无需上报,王允则为河南尹。 ——八月中旬,袁绍大张旗鼓地收集宦官罪证,意在一网打尽,同时命令董卓驱兵东进,意在震慑。 袁绍打定主意要大干一番事业出来,名震天下,而在紧锣密鼓中,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二十五日。 也就是何进傻乎乎地被铤而走险c奋力自救的宦官们以假诏骗进宫中,被剁成肉泥这天。 京阙静谧而立,浑然不知风雨欲来。 唯一知情的燕清,想起袁绍这厮一会儿会杀宦官杀得红了眼,甚至丧心病狂至只要是没胡须的都一并砍了c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时,好心给馆舍的东家留书一封,反复强调“宜速劝无须者离城”的忠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 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 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 吕布带五百为先发,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 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 他怒道:“中军, 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闻言道:“事发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 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 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 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 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 董卓心略定, 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 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下可好, 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 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c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 而后者的荣光封赏, 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 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 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 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 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 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 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 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 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 刘辩同刘协的关系, 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待回到府上, 找了矮榻坐下, 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 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 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 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 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 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 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 当众揭穿他们把戏, 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 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 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 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 在吕布看来, 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不太明白,他就不在浪费时间瞎琢磨,省得成了庸人自扰。 毕竟燕清凭在士林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衣之身,仅经两天一夜就跻身三公,一枚西园钱都没花,就被陛下亲口委任了炙手可热的司空之位,备受皇帝倚重,那心眼子怕不比他多多了,没必要帮着瞎操心。 他只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就好,何苦想七想八的。 吕布放宽了心,就改为另一桩事忧心忡忡了:“那燕司徒何时回来?陛下留他做什么?是要降下赏赐么?” 张辽依次回答:“不知,不知,多半没有。” 刚将一干出身高贵c连皇帝都敢当儿子训的大臣们骂得体无完肤,皇帝哪怕乐得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真明着赏赐。 不然那些自觉受辱,还被陛下明着打脸,鼓励人人都去叱骂他们的老臣们,就得将金銮殿的顶都掀了。 至于会不会私下贴补国库不是挺空虚的么,也难说。 “喔。” 吕布一听刚燕清那一通出力出神地得罪人,居然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就有些悻悻。 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就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凛然道:“不好!我们当速速领些亲兵近卫,往宫门前候着才是。” 张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神情一肃:“吕将军所言极是。” 刚跟袁家撕破脸皮,那些心气比天高c狭隘得很的家伙,定将燕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禁军又是袁家跟董旻一并掌的,要是趁燕清出宫时落了单,遣一伙歹人将他加害 吕布光是这么想象,一双虎目就禁不住气急地微微泛红。 因不知道皇帝会留燕清多久,他索性同张辽商议好,分头行动:他因个人武勇强上张辽不少,就将回城外兵营调兵来的任务交到了张辽手里,他则单枪匹马地就往宫门赶。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多亏了他骑术高超,才没撞着路上行人,而不知情的只当是有紧急军报,也多自觉避让。 吕布畅通无阻地赶到宫门处,他尚不觉什么,驭他疾驰来的胯下军马已是粗喘连连,大汗淋漓了。 燕清刚巧这时出来,一下就见到骑着高头大马,金冠束发,铠甲缨盔,威风凛凛地背光屹立,夕阳那深橘色的光均匀地洒在英俊瘦削的脸庞上,光晕隐曜,柔化了几分惯常的刚毅冷肃的吕布。 不像是在沙场上攻城拔寨,大杀四方的修罗战鬼,而像是金甲凯旋c冷面柔情的璀璨战神。 “奉先?” 燕清不禁看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感叹:这要能拍照留念,凭这场景意境和威严气魄,直接就能当杂志封面了罢? 他也不着急上车架了,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孤身出现的吕布。 吕布微眯起眼,并没立即回答,只一边催马靠近,一边居高临下地以犀利无比的眼神,从头到脚将燕清打量了几回。 确定没少一根汗毛——除了发冠可疑地往边上歪了小半寸,右边袖口多了三道不甚明显的皱褶,吕布面色稍霁。 这才将紧缩的眉头快速松开,麻溜地滚鞍下马,拜于坚硬的青砖地上:“燕司空。” 燕清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几眼,下一刻倒是替他寻了个解释出来:“奉先可是有紧急军务,需告于我知?” 吕布刚要否认,就改口了:“然也。” 燕清笑吟吟道:“此却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府细说罢。” 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请司空大人上马。” 燕清正不耐烦乘那颠得厉害c又行得极慢的车架,便欣然接受了吕布的好意,解了匹看着略顺眼些的军马出来,翻身而上。 燕清虽不精于骑术,也不至于出洋相,更有他这千变万化的奇妙体质带来的对万物的强大亲和力,原还有些烦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就乖顺下来了。 连准备暗中相助的吕布,都不由暗暗称奇。 行不数武,就迎面碰上了带了百来亲卫,匆忙冲来的张辽。 “司c司空大人。”张辽狠喘几口气:“还好您平安无事” 吕布恶声恶气,极不满道:“张文远,你这实在太慢了!” 看着明明是平级,却被吕布一吼就瞬间矮了一截,忙不迭道歉的张辽,燕清艰难忍笑。 三人回到府上,进了内厅,燕清在矮榻上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究竟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就去寻我,见着面了,也不说来意。” 等听完张辽磕磕绊绊的解释,再看一脸傲气的吕布,燕清可真是没了脾气了。 他笑道:“你们且放心罢,他们既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司空下毒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c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瞄了瞄燕清撩至肘部的那条胳膊,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唇角一撇,心中满溢着不以为然。 只怕自己不用两成力就能轻松拧断,哪儿能信这种逞强的大话? 燕清不知吕布腹诽,对这关心和谨慎,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扬声吩咐下人传饭,笑道:“你们也还没用过罢?一起。” 张辽受宠若惊,推辞了好几次,才在燕清的坚持下落座,也只敢用屁股沾小半张坐垫,十分紧张。 吕布则大大咧咧地,就在紧挨着燕清的那张案桌旁盘腿坐下了。 军中禁酒,但这菜肴,倒称得上丰盛——这会儿董卓还没糟践洛阳,燕清又是司空,伙食还是极有保障的。 燕清不忘交代给吕布和张辽的桌上多添两碟肉食,自己就只用了清粥小菜。 等两将用得津津有味,将饭菜一扫而光,碗给放下了,燕清才说起了正事:“刚陛下留我,是为对征讨董卓一事。” 武将要升迁,还得靠实打实的战功,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流落城外的小皇帝可救,所以当吕布与张辽听得此话时,皆是一擞,双眼一亮。 燕清放松一笑:“不过没办法指望袁家出兵了,他们可是铁了心要跟董贼合作的。” 当然,他们给陛下的说辞,则是另一套:苦苦劝诫,道董卓兵多将广,不宜妄动兵将其激怒,届时城中定会生灵涂炭,而应以恩德感化,徐徐图之。 然而无论是董太后还是刘辩刘协,经燕清之前那一通骂后,都幡然醒悟,也对他们这话嗤之以鼻。 ——董卓的凶残有目共睹,人越多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不趁早掐了这势头,还等什么等? 退一万步来说,董卓是受太傅袁隗提携,才有今天的,有师徒之谊,要说手下留情,倒也有点困难。 可何太后为首的外戚,就是跟这一政治团体的利益,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的死敌了。她的最大依仗c皇帝刘辩也是首当其冲,大敌当前,怎么可能不思自保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然不知为何,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 只面无表情地躺着,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 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 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 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 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 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仪态全无不说,既毁了一张毡子,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 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 要么神游天外, 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 声音放大了一些, 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皇帝颓软,导致各人野心滋生,可像董卓这般禽兽的,还真找不出太多的来。 不过燕清也很理解,这次能打赢已是万幸,董卓兵多而精良,见机又快,要生擒他和杀了他,都一样困难。 燕清当然选择宽抚焦躁不安的吕布,再做别的打算了。 人力有穷时,要是将董卓赶跑后,京中袁家还要一昧作死,没半点警惕性地要迎接董卓进来的话,燕清也是尽过力c问心无愧了。 ——不过总还得筹谋一番。 待寻了一块敞亮平坦的空地,燕清站住了,命身边亲随道:“将赤兔同骅骝牵来。” 吕布闻言,禁不住心念一动。 赤兔? 他只觉这名字忒的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就在吕布苦思冥想的当头,那两匹毛发皆似火炭般赤红c长近一丈c高有八尺c光瞧着就气势非凡的宝驹,也被马夫牵了过来。 骅骝虽比赤兔要稍逊些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外表也极与赤兔相似,燕清将它从董卓军里翻出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张辽了。 “这是!” 跟张辽只在心里单纯地感叹一句好马c生出一星半点的渴盼不同,吕布即刻就有些失态,叫了一声。 他生得极长大,要寻到一匹适合他骑乘的良马,可不是桩易事,毕竟那寻常军马,根本承受不了他冲锋陷阵时所带去的负担。 吕布为此所恼,已有不短时日,这回见到梦寐以求的良驹,就有了这激烈反应。 他那眼珠子几乎死死地黏在了曾有过一面之缘c却以为注定错失的那匹宝马身上了,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带出了志在必得的炽热,喃喃道:“真是赤兔!” 燕清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玩儿,只觉他们各有各的可爱。 张辽是个典型的乖孩子,而吕布呢,则要么是太信任他们,方不设防备;要么就是城府太浅,对太诚实(或是根本掩饰不住)。 说到底,他虽有暗示,到底没明言要将这俩好马赐给他们,没准只是要炫耀一下收获的宝马罢了,吕布怎能急吼吼地把‘想要’这种意思这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况且吕布这话还暴露了他暗中接触过董卓军的人的事实——董卓明明将赤兔马视若珍宝,藏在自己军中的马厩里派专人精心伺候着,不曾亲自骑过出去,吕布又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呢? 燕清心里通透,也不愿戏弄他们,便直言道:“正是。按理说战果当尽数上交朝廷,但这回却只是奉了密诏,可便宜行事,那为犒赏我立下大功的两位大将,留两匹好马,就不算违了规矩,陛下也不会说甚么的。世人道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杀敌,留于自用亦是浪费,今日就以赤兔予奉先,以骅骝予文远,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二将只有惊喜万分的份,哪儿会说不同意? 张辽受宠若惊,立即揖谢,虽激动,还是有着克制的。 吕布的反应就丰富有趣多了。 “真c真的?” 他先是张了张嘴,罕有地结巴了,傻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赤兔给我?” 就这么白给他了? 吕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燕清,宛如无法理解这世上竟会有男子能对名马宝驹不感心动c还肯做拱手让人的事。 在得了燕清含笑的再次颔首肯定后,吕布只觉胸腔都快高兴得炸了开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白璧无瑕的仙人狠狠抱住,转上几圈,才能把这激荡给缓解一二。 但这等冒犯无礼的事,显然是做不得的。 吕布强行按捺住了这种冲动,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口中嘶嘶有声。 他一边绕着不安吐气刨地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瞅着他c大脑袋跟着他的面向动的赤兔马打转,一边嘴角不断上扬,直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燕清仿佛要看到,在此时此刻的吕布头顶上,欢天喜地地绽放出了一朵绚丽小花,直使他憋笑得十分辛苦。 刚得好马,两将自然是跃跃欲试,抵挡不住要骑上去的。 对燕清而言,则没有比自己用心送出去的礼物,极得对方喜爱要更来得让他欣慰的了。 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先开口离开,不留下打扰他们驯服座驾,要回主帐去处理余下事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前者随着这回清剿奸佞c铲除宦官,得士林中人拍手称快,声势大涨;后者一度如日中天,然而随着何进死于非命, 弟弟何苗也因跟宦官行得太近被硬扣上一口勾结权宦的黑锅,一并砍了,其旧部被前者尽数招降。 此消彼长下, 外戚元气大伤,势力大幅紧缩, 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 将权柄悉数夺来,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 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 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 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 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 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 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燕清也丝毫不惧他们玩车轮战这套,意气风发地慷然迎战,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了几个。 居然还有人敢拿董卓是董侯后人,同已故去的董太皇太后是远亲来表明袁绍将他召入京城的合理性,好为董卓和袁绍洗白。 燕清听得大笑,毫不留情地将他逮着狠一顿挖苦:“为了帮董卓抢一块遮羞布,给脸上贴贴金,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比起那人根据姓氏,和董卓自己曾出口过的胡乱攀扯,燕清才是极清楚董太后和董卓底细的人,当场就毫不客气地说:“谈籍贯,孝仁董皇后乃冀州河间国人,董卓却是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人士,而他呱呱落地的地方,还在豫州颍川郡纶氏县,离得十万八千里,你且说说这‘后人’究竟具体是怎么个后法?” 登时叫那人以袖遮面,哑口无声。 最后还是听得意犹未尽c心驰神往的刘辩和何太后,怕这会儿舌战群儒的他之后落得下风而吃亏,当下拍掌,将朝散了。 独将燕清留了下来,召入殿内细叙。 燕清面上虽是受宠若惊,心里却是既明白又淡定。 这只是离他所计划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罢了。 瞎蒙了个方向,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不对,不对吕布, 是吕布的顶头上司, 司空燕清燕重光!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 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 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 吕布带五百为先发, 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他怒道:“中军,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闻言道:“事发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 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 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 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 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 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 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 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第一百七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会儿的河内可不太平——得了大将军何进的授意,丁原正率兵兴风作浪c四处作乱,甚至火烧孟津, 就为了引起上头注意, 再把弹劾阉党的奏折送达。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 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 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 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 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 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 心头倏然一栗, 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 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 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 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 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 扩充兵源, 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 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fu ch一u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rén iàn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c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等吧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也是自己的同僚、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如怀萤月之辉、却周身有凛凛之气、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一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等吧四更之夜,吕布就命兵士束草燃火,高举火把,大声鼓噪,朝董卓位于几阳亭的主营杀去。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心底恼怒不已,自也不缺提防,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对上的,就是严阵以待,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一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等吧不料天上真掉下个沉甸甸的馅饼,直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瞎蒙了个方向,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也是自己的同僚、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如怀萤月之辉、却周身有凛凛之气、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一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一派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公卿大臣, 一派是以何太后为首的外戚。 前者随着这回清剿奸佞c铲除宦官, 得士林中人拍手称快,声势大涨;后者一度如日中天,然而随着何进死于非命, 弟弟何苗也因跟宦官行得太近被硬扣上一口勾结权宦的黑锅,一并砍了,其旧部被前者尽数招降。 此消彼长下,外戚元气大伤,势力大幅紧缩,公卿们则企图一鼓作气,将权柄悉数夺来, 独揽朝权。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 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 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 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 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 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 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shàng én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 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 皇帝回归主位后, 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 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 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 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 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 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 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 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 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 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 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诚恳道:“奉先所言极是,往后定当小心为上。” 吕布居高临下,悄悄摸地睨他一眼,勉强满意了:“唔。” 燕清笑了笑,指着另一张供小憩用的长榻道:“奉先不妨也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 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 闻言停了一顿乱击, 微微侧身, 抬起头来, 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 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 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 人多未起, 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 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sā一 àn,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 正是满身臭汗, 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 恢复人模人样后,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 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 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 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 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 再无所获的吕布, 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 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 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 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fu ch一u,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在用小戏法取了个巧,笑也笑够了后,还有的是正面, 得由他亲自出马去刚。 而金銮殿里的皇帝刘辩,也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就在生母何太后的催促下,匆匆再开早朝,召文武百官进宫, 共商大事。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换上司空的朝服,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第一百八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会儿的河内可不太平——得了大将军何进的授意, 丁原正率兵兴风作浪c四处作乱, 甚至火烧孟津,就为了引起上头注意, 再把弹劾阉党的奏折送达。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 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 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 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 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 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 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 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 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 心头倏然一栗, 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 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 顿时喜极, 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 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 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 都不等小兵说完, 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 我现已见过, 战况紧急, 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 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 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 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 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 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xg 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c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c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怕不尽然。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 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c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 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 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首的一干公卿大臣,武有横霸一方c身经百战的并州牧,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c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 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 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吕布纵武勇盖世, 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c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 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速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发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c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发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c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c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c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c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c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速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c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速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待回到府上,找了矮榻坐下,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 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 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 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 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 受耳濡目染, 人又机灵,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 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 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 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 当众揭穿他们把戏, 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 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 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 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 在吕布看来, 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不太明白,他就不在浪费时间瞎琢磨,省得成了庸人自扰。 毕竟燕清凭在士林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衣之身,仅经两天一夜就跻身三公,一枚西园钱都没花,就被陛下亲口委任了炙手可热的司空之位,备受皇帝倚重,那心眼子怕不比他多多了,没必要帮着瞎操心。 他只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就好,何苦想七想八的。 吕布放宽了心,就改为另一桩事忧心忡忡了:“那燕司徒何时回来?陛下留他做什么?是要降下赏赐么?” 张辽依次回答:“不知,不知,多半没有。” 刚将一干出身高贵c连皇帝都敢当儿子训的大臣们骂得体无完肤,皇帝哪怕乐得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真明着赏赐。 不然那些自觉受辱,还被陛下明着打脸,鼓励人人都去叱骂他们的老臣们,就得将金銮殿的顶都掀了。 至于会不会私下贴补国库不是挺空虚的么,也难说。 “喔。” 吕布一听刚燕清那一通出力出神地得罪人,居然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就有些悻悻。 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就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凛然道:“不好!我们当速速领些亲兵近卫,往宫门前候着才是。” 张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神情一肃:“吕将军所言极是。” 刚跟袁家撕破脸皮,那些心气比天高c狭隘得很的家伙,定将燕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禁军又是袁家跟董旻一并掌的,要是趁燕清出宫时落了单,遣一伙歹人将他加害 吕布光是这么想象,一双虎目就禁不住气急地微微泛红。 因不知道皇帝会留燕清多久,他索性同张辽商议好,分头行动:他因个人武勇强上张辽不少,就将回城外兵营调兵来的任务交到了张辽手里,他则单枪匹马地就往宫门赶。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多亏了他骑术高超,才没撞着路上行人,而不知情的只当是有紧急军报,也多自觉避让。 吕布畅通无阻地赶到宫门处,他尚不觉什么,驭他疾驰来的胯下军马已是粗喘连连,大汗淋漓了。 燕清刚巧这时出来,一下就见到骑着高头大马,金冠束发,铠甲缨盔,威风凛凛地背光屹立,夕阳那深橘色的光均匀地洒在英俊瘦削的脸庞上,光晕隐曜,柔化了几分惯常的刚毅冷肃的吕布。 不像是在沙场上攻城拔寨,大杀四方的修罗战鬼,而像是金甲凯旋c冷面柔情的璀璨战神。 “奉先?” 燕清不禁看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感叹:这要能拍照留念,凭这场景意境和威严气魄,直接就能当杂志封面了罢? 他也不着急上车架了,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孤身出现的吕布。 吕布微眯起眼,并没立即回答,只一边催马靠近,一边居高临下地以犀利无比的眼神,从头到脚将燕清打量了几回。 确定没少一根汗毛——除了发冠可疑地往边上歪了小半寸,右边袖口多了三道不甚明显的皱褶,吕布面色稍霁。 这才将紧缩的眉头快速松开,麻溜地滚鞍下马,拜于坚硬的青砖地上:“燕司空。” 燕清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几眼,下一刻倒是替他寻了个解释出来:“奉先可是有紧急军务,需告于我知?” 吕布刚要否认,就改口了:“然也。” 燕清笑吟吟道:“此却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府细说罢。” 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请司空大人上马。” 燕清正不耐烦乘那颠得厉害c又行得极慢的车架,便欣然接受了吕布的好意,解了匹看着略顺眼些的军马出来,翻身而上。 燕清虽不精于骑术,也不至于出洋相,更有他这千变万化的奇妙体质带来的对万物的强大亲和力,原还有些烦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就乖顺下来了。 连准备暗中相助的吕布,都不由暗暗称奇。 行不数武,就迎面碰上了带了百来亲卫,匆忙冲来的张辽。 “司c司空大人。”张辽狠喘几口气:“还好您平安无事” 吕布恶声恶气,极不满道:“张文远,你这实在太慢了!” 看着明明是平级,却被吕布一吼就瞬间矮了一截,忙不迭道歉的张辽,燕清艰难忍笑。 三人回到府上,进了内厅,燕清在矮榻上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究竟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就去寻我,见着面了,也不说来意。” 等听完张辽磕磕绊绊的解释,再看一脸傲气的吕布,燕清可真是没了脾气了。 他笑道:“你们且放心罢,他们既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司空下毒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c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瞄了瞄燕清撩至肘部的那条胳膊,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唇角一撇,心中满溢着不以为然。 只怕自己不用两成力就能轻松拧断,哪儿能信这种逞强的大话? 燕清不知吕布腹诽,对这关心和谨慎,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扬声吩咐下人传饭,笑道:“你们也还没用过罢?一起。” 张辽受宠若惊,推辞了好几次,才在燕清的坚持下落座,也只敢用屁股沾小半张坐垫,十分紧张。 吕布则大大咧咧地,就在紧挨着燕清的那张案桌旁盘腿坐下了。 军中禁酒,但这菜肴,倒称得上丰盛——这会儿董卓还没糟践洛阳,燕清又是司空,伙食还是极有保障的。 燕清不忘交代给吕布和张辽的桌上多添两碟肉食,自己就只用了清粥小菜。 等两将用得津津有味,将饭菜一扫而光,碗给放下了,燕清才说起了正事:“刚陛下留我,是为对征讨董卓一事。” 武将要升迁,还得靠实打实的战功,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流落城外的小皇帝可救,所以当吕布与张辽听得此话时,皆是一擞,双眼一亮。 燕清放松一笑:“不过没办法指望袁家出兵了,他们可是铁了心要跟董贼合作的。” 当然,他们给陛下的说辞,则是另一套:苦苦劝诫,道董卓兵多将广,不宜妄动兵将其激怒,届时城中定会生灵涂炭,而应以恩德感化,徐徐图之。 然而无论是董太后还是刘辩刘协,经燕清之前那一通骂后,都幡然醒悟,也对他们这话嗤之以鼻。 ——董卓的凶残有目共睹,人越多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不趁早掐了这势头,还等什么等? 退一万步来说,董卓是受太傅袁隗提携,才有今天的,有师徒之谊,要说手下留情,倒也有点困难。 可何太后为首的外戚,就是跟这一政治团体的利益,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的死敌了。她的最大依仗c皇帝刘辩也是首当其冲,大敌当前,怎么可能不思自保之法? 吕布目光微沉:“只有我们出兵?” 张辽想要蹙眉,但有对燕清的绝对信任在,那点刚皱起的眉锁,就又松开了:“目前真正听从我等调动c有战力的兵士,应有一千一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等吧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一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第一百八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之前明明除了燕清, 谁的接近都会导致它暴躁不安,显露强烈敌意的赤兔马,竟在吕布强行骑上去,又勒它颈狠狠制几回后, 就奇迹般地乖顺下来了。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 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正是满身臭汗, 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 恢复人模人样后, 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 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方道:“一个时辰前, 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再无所获的吕布,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第一百八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 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 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 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 丁原赶着要去上朝, 被他拦下后, 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第一百八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 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 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 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 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 在激猛的攻势下, 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 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 吕布并未趁势杀入, 而是迅速扬旗, 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 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c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第一百八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传有位半年前避居于此c隐于山中独居的外乡人, 生得俊美非凡c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 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隐有仙气萦绕,颇有几分奇异玄妙之处, 受乡民暗中爱戴信奉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 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 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 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 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 谈天说地, 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 燕清亦是简单明快, 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直奔核心所在,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第一百八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时间还很宽裕, 燕清化身的白鹤并未直接飞往洛阳, 而是中途拐了一拐, 先去了丁原屯兵的河内郡。 这会儿的河内可不太平——得了大将军何进的授意,丁原正率兵兴风作浪c四处作乱, 甚至火烧孟津,就为了引起上头注意,再把弹劾阉党的奏折送达。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 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 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 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 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 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第一百九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 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 当场都会惊上一惊, 瑟瑟往后缩去, 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 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 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 一提下摆, 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在兵营里怒得惊天动地, 燕清只憾不能亲眼得见。 在用小戏法取了个巧, 笑也笑够了后,还有的是正面,得由他亲自出马去刚。 而金銮殿里的皇帝刘辩,也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就在生母何太后的催促下, 匆匆再开早朝,召文武百官进宫, 共商大事。 燕清这日一早, 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换上司空的朝服,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 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镜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 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 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 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 顿时喜极,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 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 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 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 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 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 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 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 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第一百九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 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 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简单问过卫兵后, 就催着快马,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 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 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 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 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 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 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 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 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 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待回到府上,找了矮榻坐下,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 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 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 人又机灵,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 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 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 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 当众揭穿他们把戏, 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 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 在吕布看来, 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色欲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不太明白,他就不在浪费时间瞎琢磨,省得成了庸人自扰。 毕竟燕清凭在士林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衣之身,仅经两天一夜就跻身三公,一枚西园钱都没花,就被陛下亲口委任了炙手可热的司空之位,备受皇帝倚重,那心眼子怕不比他多多了,没必要帮着瞎操心。 他只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就好,何苦想七想八的。 吕布放宽了心,就改为另一桩事忧心忡忡了:“那燕司徒何时回来?陛下留他做什么?是要降下赏赐么?” 张辽依次回答:“不知,不知,多半没有。” 刚将一干出身高贵c连皇帝都敢当儿子训的大臣们骂得体无完肤,皇帝哪怕乐得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真明着赏赐。 不然那些自觉受辱,还被陛下明着打脸,鼓励人人都去叱骂他们的老臣们,就得将金銮殿的顶都掀了。 至于会不会私下贴补国库不是挺空虚的么,也难说。 “喔。” 吕布一听刚燕清那一通出力出神地得罪人,居然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就有些悻悻。 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就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凛然道:“不好!我们当速速领些亲兵近卫,往宫门前候着才是。” 张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神情一肃:“吕将军所言极是。” 刚跟袁家撕破脸皮,那些心气比天高c狭隘得很的家伙,定将燕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禁军又是袁家跟董旻一并掌的,要是趁燕清出宫时落了单,遣一伙歹人将他加害 吕布光是这么想象,一双虎目就禁不住气急地微微泛红。 因不知道皇帝会留燕清多久,他索性同张辽商议好,分头行动:他因个人武勇强上张辽不少,就将回城外兵营调兵来的任务交到了张辽手里,他则单枪匹马地就往宫门赶。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多亏了他骑术高超,才没撞着路上行人,而不知情的只当是有紧急军报,也多自觉避让。 吕布畅通无阻地赶到宫门处,他尚不觉什么,驭他疾驰来的胯下军马已是粗喘连连,大汗淋漓了。 燕清刚巧这时出来,一下就见到骑着高头大马,金冠束发,铠甲缨盔,威风凛凛地背光屹立,夕阳那深橘色的光均匀地洒在英俊瘦削的脸庞上,光晕隐曜,柔化了几分惯常的刚毅冷肃的吕布。 不像是在沙场上攻城拔寨,大杀四方的修罗战鬼,而像是金甲凯旋c冷面柔情的璀璨战神。 “奉先?” 燕清不禁看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感叹:这要能拍照留念,凭这场景意境和威严气魄,直接就能当杂志封面了罢? 他也不着急上车架了,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孤身出现的吕布。 吕布微眯起眼,并没立即回答,只一边催马靠近,一边居高临下地以犀利无比的眼神,从头到脚将燕清打量了几回。 确定没少一根汗毛——除了发冠可疑地往边上歪了小半寸,右边袖口多了三道不甚明显的皱褶,吕布面色稍霁。 这才将紧缩的眉头快速松开,麻溜地滚鞍下马,拜于坚硬的青砖地上:“燕司空。” 燕清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几眼,下一刻倒是替他寻了个解释出来:“奉先可是有紧急军务,需告于我知?” 吕布刚要否认,就改口了:“然也。” 燕清笑吟吟道:“此却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府细说罢。” 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请司空大人上马。” 燕清正不耐烦乘那颠得厉害c又行得极慢的车架,便欣然接受了吕布的好意,解了匹看着略顺眼些的军马出来,翻身而上。 燕清虽不精于骑术,也不至于出洋相,更有他这千变万化的奇妙体质带来的对万物的强大亲和力,原还有些烦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就乖顺下来了。 连准备暗中相助的吕布,都不由暗暗称奇。 行不数武,就迎面碰上了带了百来亲卫,匆忙冲来的张辽。 “司c司空大人。”张辽狠喘几口气:“还好您平安无事” 吕布恶声恶气,极不满道:“张文远,你这实在太慢了!” 看着明明是平级,却被吕布一吼就瞬间矮了一截,忙不迭道歉的张辽,燕清艰难忍笑。 三人回到府上,进了内厅,燕清在矮榻上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究竟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就去寻我,见着面了,也不说来意。” 等听完张辽磕磕绊绊的解释,再看一脸傲气的吕布,燕清可真是没了脾气了。 他笑道:“你们且放心罢,他们既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司空下毒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c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瞄了瞄燕清撩至肘部的那条胳膊,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唇角一撇,心中满溢着不以为然。 只怕自己不用两成力就能轻松拧断,哪儿能信这种逞强的大话? 燕清不知吕布腹诽,对这关心和谨慎,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扬声吩咐下人传饭,笑道:“你们也还没用过罢?一起。” 张辽受宠若惊,推辞了好几次,才在燕清的坚持下落座,也只敢用屁股沾小半张坐垫,十分紧张。 吕布则大大咧咧地,就在紧挨着燕清的那张案桌旁盘腿坐下了。 军中禁酒,但这菜肴,倒称得上丰盛——这会儿董卓还没糟践洛阳,燕清又是司空,伙食还是极有保障的。 燕清不忘交代给吕布和张辽的桌上多添两碟肉食,自己就只用了清粥小菜。 等两将用得津津有味,将饭菜一扫而光,碗给放下了,燕清才说起了正事:“刚陛下留我,是为对征讨董卓一事。” 武将要升迁,还得靠实打实的战功,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流落城外的小皇帝可救,所以当吕布与张辽听得此话时,皆是一擞,双眼一亮。 燕清放松一笑:“不过没办法指望袁家出兵了,他们可是铁了心要跟董贼合作的。” 当然,他们给陛下的说辞,则是另一套:苦苦劝诫,道董卓兵多将广,不宜妄动兵将其激怒,届时城中定会生灵涂炭,而应以恩德感化,徐徐图之。 然而无论是董太后还是刘辩刘协,经燕清之前那一通骂后,都幡然醒悟,也对他们这话嗤之以鼻。 ——董卓的凶残有目共睹,人越多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不趁早掐了这势头,还等什么等? 退一万步来说,董卓是受太傅袁隗提携,才有今天的,有师徒之谊,要说手下留情,倒也有点困难。 可何太后为首的外戚,就是跟这一政治团体的利益,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的死敌了。她的最大依仗c皇帝刘辩也是首当其冲,大敌当前,怎么可能不思自保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第一百九十五章 春有水灾, 夏有大旱, 加上去岁冬日不够寒冷, 就成了蝗虫繁衍最好的温床。 燕清早就清楚,在汉末这段多灾多难的时间里,蝗灾较过往还要频发, 能致‘饿殍枕道, 民不聊生’,便对此予以极高的重视,命底下严格执行了各项防治措施。 在夏秋二季,水涝过的区域,也要进行严密监控和处理,防止虫卵趁机滋生。 即便如此,在他亲眼目睹飞蝗成群迁徙时, 还是在恍神之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皮发麻。 单拎出来不过是小指头粗细大小的飞虫,在现代时还能被人玩笑说富含蛋白质要说那话的人真见了这一幕, 怕就再不会有品尝这嘎嘣脆的胃口了。 在医学落后,短医少药的汉末, 除非迫不得已, 不然随意食用或带有寄生虫的蝗虫,也不是甚么好主意。 尤其是驻马在高坡之上,往下俯视那像沙尘暴一般规模庞大, 诡异地暗黄带绿, 噪声冲霄c似狂风乱舞的乌泱泱的蝗群时, 哪怕有再多地心理准备,也还是会感到强烈的不适。 目所及处,唯见它们排山倒海一般往前涌去,所经之处,沟堑尽平,禾稼食罄;所落之所,遮天蔽日,直叫人马难行。 哪怕是近来在战场上锋芒毕露,战功赫赫的燕军,看着张牙舞爪的飞蝗,厌恶之余,都不由自心底生出几分寒意来,沉默地跟随在燕清后头,于此暂作观望。 目睹那阵‘狂沙’渐渐远去后,燕清才长舒口气,摇头道:“冀地到底占下的时日太短,纵有程仲德在,也到底有些顾及不到的县城。” 燕清作为外来势力,统治冀州的时间太短,这里的情况又较为特殊——有世家大族林立,他们有心排外,程昱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他们。 而且燕清所下达的一些命令,除了一干心腹,和对他盲信盲从的教徒以外,也不乏人在心里嘀咕,只碍于是官府强制而不得不服从:在旱期兴修水利c着青壮定期垦荒种植也就罢了,防旱引水的好处,大家都看得出来,可以保护地里的庄稼;但还要养大量鸟禽c无毒的蛇类和癞□□,又是为了甚么? 家禽虽伺候起来比较金贵麻烦,但真到不得已的时刻,好歹能杀了吃肉。而其他的玩意儿,就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感到莫名其妙,心里不由对后几者生有抵触,燕清也早有预料,便让官府拨出一批财物来,大力鼓励临水的人家蓄养水鸭等捕食量大的鸟禽,且不许他们随意宰杀。 若有违反者,就得罚未来三年c都得多交两成粮税。 这惩罚之重,在燕清一向极宽的治下还是很罕见的,除个别人心存侥幸地阳奉阴违,后也得到严惩外,绝大多数人纵不理解,还是照着执行了。 不过等这场轰轰烈烈的浩劫一到来,他们就转为恨自个儿自作聪明,平日怎么没多养几只,而是只凑够数量交差了事,导致临到用时方恨少了。 鸟喜食虫的道理,连稚童都懂。 可在天灾一般的蝗群到来时,却从没谁能猜到,这些平日里不起眼的家禽,竟然能在这要命的大灾来临时,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一叼一个准,一扑一个狠,都不必专门驱使它们,就将那些可恨的小股蝗虫给撵得四散了。 蝗灾虽是从外地而起,可以它们飞快的扩散速度,抵达豫c扬c冀三州,也只是时间问题。 面对惊慌失措来寻官府求助的农夫们,官吏立即张贴布告,让挨家挨户都将禽鸟放出,使这些蝗虫的天敌们自由啄食蝗虫去。 这样的做法,燕清还是从现代的一些报纸上看来的,道是两千只水鸭,就能食尽两千亩地的蝗虫,威力不容小觑。 至于蝗虫的其他敌人,譬如青蛙和蛇,大量蓄养也是不现实的,就只有顺其自然了。 不过观这密度,单靠禽鸟,怕还不够。 毕竟攸关农夫们一年的劳作结果,也直接关系到来年供他四处征战的军资。纵就目前看来,粮库里大有盈余,仍需更慎重相待才是。 燕清蹙起眉,喃喃自语道:“还需速速去信给各州刺史,着他们不能太过依赖于利用水鸟,还得适当招人,再呼吁民众进行捕杀,挖掘卵块才是。” 他之所以念出声来,是为提醒自己莫一会儿忘了此事,却不想吕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就变戏法一般,自武袍襟里取出个薄薄的小册子来,顺着折痕翻到中部,燕清只来得及瞥见那前头都已写得密密麻麻了。 吕布专心地拿了根工匠特制的小墨条,在上头写了几道。 燕清稀奇道:“你居然还有这本事呢?” 吕布嘿嘿一笑,却不作答,还假装没察觉到燕清的好奇目光,背过身去,将本子小心收好了。 燕清微眯了眼。 如此遮遮掩掩,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他温温柔柔地笑着,淡然对上吕布讪讪里透着心虚的目光,不露半分端倪。 ——等入夜后,骗这厮去洗浴了,再取来细阅便是。 为安抚这一带初经蝗潮肆虐的百姓,燕清索性命军队在此驻扎两晚。 尽管他们会遭受这么惨重的损失,很大程度上和听信佃田于他们的世族之言脱不开关系,燕清也不可能因此弃他们于不顾的。 恰恰相反的是,可以借这施恩的机会,削弱一直冥顽抵抗的世族的威信,收拢一番人心。 之前的官府太过软弱,导致实际上几乎全由世族掌权,百姓也惯了对他们惟命是从。现忽然派了新的官员和军队进驻,行事手段又很是强硬,他们不适应而产生退避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文官们是忙碌了,吕布却闲了下来。 在这种没仗可打c新提拔的几个副将又颇积极得力的时候,吕布总感觉闲得发慌,浑身都不得劲儿。 好在得了燕清允许,今夜可跟他同帐而眠,才叫吕布倏然打起精神起来,高高兴兴地洗刷了躯体,熏好香,喜滋滋地换上干净衣裳,不管天色未暗透,就迫不及待地去了。 燕清听得他掀帐而入的动静,仍是头也不抬:“来这么早?” 吕布率先巡视了一番周围,见郭嘉和荀攸都不在,便又雀跃几分。 他还未来得及答,燕清就嗅到淡而宜人的熏香气,不禁皱了眉,抬眼看他道:“洗浴过了?” 吕布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燕清心忖你太有备而来,我还怎么窃那小本子? 遂随便寻了个借口道:“这回这香熏得略重了些,屏风后正巧有热汤,你且去擦擦身吧。” 吕布信以为真,老老实实地去了。 燕清一本正经地坐着,心思却早飘到了别处去,并未落在眼前写到一半的书信上。 待他以眼角余光窥见吕布的身影隐没在屏风后了,立即起身,蹑手蹑脚地行至被随意扔在席上的袍服边,一边留意着吕布那的动静,一边伸手探了进去,仔细摸索。 燕清是直觉吕布会把这种多半记载了见不得人内容的重要本子随身携带,果不其然,很快就被他摸索到了。 然而不等他翻开看上几眼,屏风后就响起了吕布的脚步声,他不慌不忙地将本子藏到自己怀里,也不仓促地退回座上,而是自然而然地往前进了几步,走到吕布身边,假作怀疑道:“这么快?” 吕布见燕清那漂亮精致得真真如仙人一般的面庞一下凑近,心顿时跳如擂鼓。 他挺直腰杆立着,唯头垂下来,眼底掠过几抹犹豫和小小忐忑。 他既有些情不自禁,想伸臂抱抱燕清,理智上又怕自个儿心急过头,耽误爱人处理公务,反招了厌。 燕清装模作样地揪他领口嗅嗅,勉强点头:“还成罢,来坐。” 吕布忙应了,下意识地就要去捡地上衣服,却被燕清问住:“这大热天的,还穿这么厚重,你不嫌热?” 吕布愣了一愣,想也不想把手收回去了。 燕清懒懒地瞥他一眼,继续看手里公文。 不过为分散掉吕布的注意力,也不忘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你新提了个副将上来?看着倒是新面孔。” 吕布正假模假样地给燕清研墨,却弄得满手污糟,只有悻悻然地放弃了,闻言道:“是提了两个。” 燕清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水来饮了一口,随意再问:“都是哪里人?名姓是?” 吕布不假思索道:“高点的姓张名郃,字儁z,河间人;矮点儿那个姓麹名义,似是幽州人士。” “” 燕清险些就被呛着了。 原来白马义从的大克星,麹义早就在他们阵营了啊! 不过许是家业大了,燕清对名士名将的执着,也变得越来越淡薄,不再去刻意寻觅,除非是有缘碰上了,才会认真招揽。 往往也不愁人主动送上门来。 吕布难得敏锐地察觉出燕清眼神微妙,不由问道:“那俩人可是有甚么不妥?” “并无不妥。”燕清摇了摇头,由衷道:“只忽然发觉,你的眼光倒真是不错。” 在史上即便声名狼藉,也能得高顺张辽这俩世间难得的将才追随到最后,这人格魅力也可见一斑。 无缘无故地就得了夸奖,吕布虽也欢喜,仍略感困惑地望着燕清。 燕清却换了话题:“你现官至大将军,得封县侯,可谓光耀门楣,荣誉满身。可有回一趟并州,全了衣锦还乡这一心愿的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第一百九十六章 见燕清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吕布虽因方才那一挨而有点心猿意马, 还是默默忍了下来。 回却回得斩钉截铁:“小贼未灭, 大势未平,大丈夫何以还乡?布从未如此作想。” 燕清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刚藏好的小册子,闻言微讶, 谑然挑眉道:“奉先是预备衣锦夜行了?这可不似你的风格。你可不要后悔啊。” 吕布的回答, 还是颇出乎燕清意料的。 丁原这回跟着袁术他们背后捅刀的做法,固然激怒了燕清,但不可否定的是,他这些年来鲜少参与中原的诸多纷争,一心领兵跟异族作战,且并未太计较兵力损耗,效果十分显著, 这份功劳可不小。 几年下来,就顺利收复了不少近年沦陷的城池,其中就包括吕布的故乡——五原郡。 人大多讲究落叶归根, 看着并州局势趋于稳定,官军也士气如虹局面, 一些曾经流落在外的百姓观望过后, 就拖家带口地跑了回去。 尽管吕布的直系血亲尽都流离失散,或早已死于兵祸,到底还是能寻出几个亲朋故友来的。 况且荣归故里, 风风光光, 惹来古人钦羡, 也多是建功立业后的男儿通常想满足的愿望。 郭嘉对自己装逼的爱好就表现得很诚实,那天燕清跟他提起后,他次日想好,还真正儿八经地来预请了十日的假。 待冀州战事一了,燕清与大军在邺城修驻个十天半月的,刚好容他往返颍川一趟。 燕清想着不能厚此薄彼,索性也给一直随自己奔波征战c功高劳苦的媳妇儿放个长假,不想一向高调傲慢好面子的吕夫人,却很是兴趣缺缺,迭声道:“不去真不去。” 燕清亲昵地踹他一脚,好笑道:“理由是甚么?还能是怕动了胎气不成?” 吕布被噎得脸皮抽搐一下,半晌方瓮声瓮气道:“爱妻在,不远游。” 燕清:“” 心直口快的吕大将军,于是又甜蜜地挨了羞恼的燕司空的轻轻一脚。 吕布极满足于跟燕清亲密相处的时间,哪怕不行床笫之事,只轻松地聊聊天,陪着办办公务,他也半分不觉得腻歪无趣,而很是愉快。 燕清却有些着急。 他既担心吕布坐久了,会心血来潮地想起要翻翻本子,或者话题触动到某个想记录的点了就要去寻,又着实好奇里头写了甚么小秘密,需要对他瞒得死死的。 吕布对此半点不觉,浑身都仿佛一阵阵地冒着粉红泡泡,不知过了多久,燕清宛若无意道:“这公文批阅得有些疏漏,奉先,还得劳烦你跑一趟,将奉孝喊来了。” 吕布巴不得郭嘉犯点什么小错,吃点挂落——即便他已下定决心和这媒婆握手言和,长年累月积下的怨念终归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仍有着看到对方倒霉,自己就感到高兴的本能。 立马积极应下,外裳都懒得批,就这么起身去了。 他前脚刚出,燕清迫不及待地就把怀里的小册子给抽出来了,就着温暖的橘色灯光,专心致志地翻阅起来。 第一页,竟然是端端正正地写了‘郭奉孝’三字,旁边还划了一道力透千钧c却很是意味不明的粗黑杠。 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吕布秘密小日记的燕清,这下是看得一头雾水了。 为何开头就是郭嘉? 飞快掠过这一念头后,燕清按捺住微妙的情愫,以及那么一丁点儿‘为何不是我’的幼稚嫉妒心,继续看了下去。 那日的仓促一瞥还真没看错,底下已写得密密麻麻:八月二十三日,牵手四回。八月二十四日,同车共五个时辰,期间笑语不断。八月二十五日,同榻共眠一晚 燕清:“” 好吧,这下他是彻底明白了。 燕清哭笑不得地飞快浏览一遍,才发觉吕布这人看似闷不吭声,见他跟郭嘉形状亲密,也只默默看着,顶多吃点飞醋,其实内心早就醋海翻波不说,还相当记仇。 一年前教吕布用新制的墨汁笔,尽把用场派在这上头了。 郭嘉在吕布眼里,赫然是劣迹斑斑,罪行罄竹难书,足足占了十一页,后头就较为零碎了。 只是燕清没料到的是,就连荀攸上回贪凉只着了薄袍,被他听见打了个喷嚏后,随手给对方披了件自己外裳的事儿,也被吕布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在这事件记录的最后头,还慎重其事地加了条备注“恐心机颇深”。 至于这本子真正该起到的记要事功能,倒可被忽略不计了。 燕清看完后,几乎将吕布忿忿不平的吃醋历程给完整走了一遍,乐得身体都有些发抖,索性伏在案桌上,好好笑了一阵,才让小本子复原,藏回那外衣的夹层里。 回到座上了,他仍有点意犹未尽,不禁琢磨开了。 吕布这记事的习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不过按照他的直觉判断,这绝不是第一本。 ——哪天要有机会,都窃来瞧瞧罢。 然而远水治不了近渴,一想到吕布内心世界远比表情要丰富,燕清不由自主地以指尖捻了捻一张极难出c平日里又较为鸡肋的卡牌,轻轻笑了。 考虑到吕布耳聪目明,感官极敏锐,不好引起对方警惕或是疑心,早在听得吕布的脚步声出现的那一刻起,燕清就提前搁了笔,做好了准备。 随着步履声越来越近,燕清眼睛也紧张地一眨不眨。 等帘子一被掀动,燕清便毫不犹豫地轻诵一声,同时将手一挥,准确地将蓄势已久的卡牌丢到了掀帘那人身上:“知己知彼!” 说时迟那时快,只有燕清能看见的金光倏然迸现,起初凝成一线,在落到目标上时,飞快散作无数金粉,悄然没入了郭嘉的头部。 燕清:“” 郭嘉对此一无所知,正纳闷自己能出什么纰漏,还严重到非差吕布唤他来一趟不可,便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地回想今日批阅过的文件的内容,一边懒洋洋地笑着自己上座:“主公特遣吕大将军唤嘉来,究竟是为何事?” 然燕清眸光略微涣散,明显心神不在。 郭嘉不悦地蹙了蹙眉。 主公这般恍惚模样,莫不是那吕大莽夫不分场合,非跟主公又痴缠了? 他不着痕迹地剜了吕布一眼,不由加重了声音,再唤道:“主公?” 燕清仍是愣愣的模样,好半晌才闭上眼,移开视线,并不看郭嘉道:“有封信的措辞,还需你再帮着斟酌一番。” 燕清也是有苦难言。 他哪儿知道,一向喜欢走得慢慢悠悠,还动不动摇个扇子,保持风骚派头的郭嘉这回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走得风风火火,冲在最前,就不幸中了本该是吕布中的知己知彼? 这下可好,目前正在郭嘉脑海中里的庞大信息量,就似汪洋大海一般迎面涌来,气势汹汹地冲击着燕清,光分清点头绪,就让他头痛欲裂了。 就这,还得多亏看到郭嘉对吕布不满的暗嘀咕,才让他醒过神来,想到有移开视线不看心声那一招。 郭嘉随手拿起,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狐疑道:“就这?” 燕清总算略缓过来了,颔首道:“文若在他们控制下太久,我心里终究不安,就通知高顺,让他乘胜追击,继续驱赶公孙瓒,而我们就直接转道,往南下吧。” 郭嘉凝眉,委婉地表示反对:“会否操之过急了?以文若之能,定能保全自身,安然若素。陈群等叛逆,也无颜再无端加害于他。袁术纵有这心,也不敢得罪一干谋臣,起码还能保得数年平安。倒是公孙瓒这野心勃勃,屡屡挑衅,又似势头正猛,不对他穷追猛打,彻底击溃,将他军队打散,侵食地盘,冀地怕是难以安生。” 燕清何尝不知这道理? 郭嘉能想到的,荀彧身在局中,看得定会更加清楚。可他一想到荀彧被袁术软禁了这么久,心里就阵阵不安。 袁术若铁了心要对荀彧做什么,陈群也拦不住的。 燕清若有所思道:“今日这刮的,不是东北风么?不如借蝗虫之势,驱瓒之兵。” 飞蝗顺风迁徙,在公孙瓒治下,本就被军队拖得苦不堪言c已是强弩之末的百姓,定会愈发怨气连天。 兖州虽有较充沛的存粮,可也喂不饱两州的人,更别说还得给一场完全看不到尽头和胜算的战役提供粮草。 雪上加霜的是,袁术被囚禁狠了,一朝得见天日,只除了最初的几日还知道勤勉外,之后就一直大肆挥霍,劫掠妇女,纳入后院,未有节制。 如此盘剥,早让习惯了燕清和荀彧仁政的百姓自是叫苦不迭,对他厌恶不已,哪怕陈群等人力劝,袁术亦只是表面听从,内心不满,背地里还依然故我。 郭嘉仍然反对:“且不说风势时刻将变,幽地本就贫瘠,刘虞死后,不过照样去指望朝廷救济罢了。现毁了些庄稼而已,岂会叫盛气凌人c刚愎自用的公孙瓒就此退兵?嘉知主公甚爱文若,也不宜冲动行事。” 燕清无奈一叹,正要表示同意,就习惯性地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地又被郭嘉那犹如计算机一样密密麻麻得堪称恐怖的数据给震得头皮发麻,赶紧又错开。 他目光闪躲,郭嘉心里疑虑更盛,不由看向吕布。 燕清不假思索地也跟着看了一直没吭气的吕布一眼,却见这人又安逸地掏出小本子,开始记账了。 燕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第一百九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不料天上真掉下个沉甸甸的馅饼, 直将他砸了个眼冒金星。 瞎蒙了个方向, 越走越远,还能碰巧撞见?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 一个脸色发青, 另一个连脸都不露,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 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 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 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 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 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 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 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此将非常人也。 董卓不免生出忌惮来,暗恨不已。 唯有依言从长计议,暂且按下不提。 依他看,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 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 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 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 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 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 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 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 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 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 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诚恳道:“奉先所言极是,往后定当小心为上。” 吕布居高临下,悄悄摸地睨他一眼,勉强满意了:“唔。” 燕清笑了笑,指着另一张供小憩用的长榻道:“奉先不妨也坐。” 忙了两天一夜未曾阖眼,四处奔波,又将面临好几场硬仗,燕清已是累得够呛,不想再讲究什么风仪架子了,只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不等吕布回应,就先坐在榻上,也不唤婢女进来,自己将鞋履随意蹬掉,又将衣袍下摆一了小撩,抬了上来。 浑然不知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的吕布,正凝望着那一小截他刚刚不经意间露出c竟比雪缎做的袜还要白皙,在绰约影跃的柔和灯光下,散发着细腻润泽的光的小腿肌肤。 也彻底忘了刚刚的憋气不满了,渐渐双眼发直,口干舌燥。 燕清只当吕布是感到拘束,才半天都没动作,便兀自枕着一臂,另一手将稍乱的长发往后拢了拢,笑眯眯地招呼道:“奉先总不会是感到扭捏了吧?快坐罢。” 随着衣摆飘落,那一小截惹人怦然心动的薄软香肌也被隐没在后。 吕布这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之余,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也忘了该客气推辞几句,就在榻上一屁股坐下了。 燕清闭目沉思了会儿,结果差点睡着,只有睁开眼了,强打起精神,慢慢开口道:“我这有桩要事,需委任你与文远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第一百九十九章 蒯氏为荆州南郡望族, 因此作为其中玉树的蒯良蒯越兄弟,就自然会惹曹寅忌惮了。 他并非没试图拉拢过对方,而是与这恰恰相反, 在他成功灭杀前刺史王叡的时候, 还满怀壮志, 想仿效燕清那般广纳贤才,自然没错漏过一些未出仕的名士。 然而在动荡乱局, 为一方前途不明的军阀贸然效力,可非是擅长自保的世家所为,蒯氏兄弟丝毫不认为他有明主之姿,当场就称病, 之后一直不出了。 曹寅明明知道他们不过装病避事,却不敢拿他们如何,只有无可奈何地恨得牙痒痒。 罢了, 他们装病也装到底,不出门, 也不为旁人效力, 不出仕就不出罢。 然而这次他实在彷徨,就又想起这对兄弟来了。 好在蒯良蒯越也是见好就收, 并未仗着他不敢轻易对世家大族出手, 就有恃无恐到这一刻都将其拒之门外, 而且刺史的一些决策, 也不可避免地将影响到他们。 得了指示的门房, 当即就恭恭敬敬地将曹寅迎入了议事的小厅, 又由早候在那处的二蒯亲自奉至上座,可谓给足了曹寅面子。 曹寅为这难题寝食难安好些时日了,得到这待遇后,也来不及感到慰藉,只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今日前来,不为其他,只想请二君为我计桩大事。” 蒯良客气地道句不敢,推辞几句后,才问清楚情况。 其实以蒯家之势,哪怕他们二人足不出户,也不可能对天下大势的变化一无所知的,尤其还是举足轻重的燕司空近来采取的行动了。 先是千里奔袭,智退凉州马韩,痛击西羌铁骑,怒斩大将越吉,再枭西羌王首,可谓威名赫赫,惊震关西。 本以为他这么一折腾,哪怕要夺回兖州,也要经历一段时间的休养民息,恢复元气,熟料他却反其道而行,通过放慢行军速度来休养士兵,却同时在秘密调度各州军队,于是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情况下,倏然四军齐出,统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更让敌人痛恨,却也使更多人越发倾慕燕司空的傲人风采,想亲眼一睹了。 即使在荆州,自然也不乏抱有这类想法的士子。 蒯良蒯越虽不至于那样,可对凌空出世,具有枭雄之势c又不乏明君之仁的燕清,还是抱有天然的欣赏和好感的。 毕竟两者还未有交集,并无利益冲突。 这回他特意问曹寅,既有全了对方面子,完成自己‘生病’的谎局,更多的,还是试探对方究竟知道多少。 曹寅心慌意乱,哪儿猜得到这会是蒯良的试探?把自己所知的概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蒯良眉峰聚起,与弟蒯越对视一眼,并不忙言语。 曹寅催道:“二君以为如何?” 蒯良与蒯越具都摇头:“不宜出兵。” 虽是早有预料,曹寅还是莫名感到一阵失望,末了又有些释然,追询道:“这是何故?” 蒯良道:“燕司空一贯足智多谋,刚决果断,奇策百出。忽留下这么一个大破绽,无外乎是三种情况。” 曹寅道:“愿闻其详。” 蒯良继续道:“其一,是为陷阱,只请使君入瓮,不过观其倾军而出c明摆着要同东边各州速战速决的凌厉,不甚可能;其二,燕军以骑兵为主,使君纵使出兵,凭灵活机动,回援或还赶得上;其三”他略一顿,似笑非笑道:“怕是燕司空心中无惧,极具魄力,即便任使君拿下了,也认为能随时取回来。”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曹寅顿感羞恼不已,脸色也跟着涨红。 蒯越亦颔首道:“燕司空之前同使君并无过节,而是以和相待,使君现趁人之危贸然出兵,虽抢得战术先机,却注定名不正而言不顺。况且届时可否攻下豫地尚且未知,倒为对方提供了出军报复的由头。” 二人的意思,已然很明确了——不能打。师出无名,打不打得下还是个未知数,能不能守住也尚且不知,但事后会遭到世人唾骂,朝廷降书惩问以及燕清的雷霆报复,却是板上钉钉的。 如今正遭受兵祸的并c幽c兖c徐四州,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 从荆州士族的立场上考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曹寅去惹火烧身。 曹寅之流,就连庸主都算不算,他的得失又与他们何干? 还不如继续过相安无事的日子,等到图穷匕见之日,再劝曹寅投降的好。 曹寅经这一下猛药,也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挣脱出来了,怅然一叹,只有放弃了这诱人的念头。 此时已远在幽州涿郡的燕清,无从得知曹寅的这一系列心理挣扎,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影响他的任何决定。 抽调光兵力的原因很简单——这一仗绝不能拖。 四面同时出兵,固然达到了他额预期效果,起到了威慑诸侯的作用,可在每日的风光和嚣张之下,他要承受的压力和消耗,也是寻常人无法想象之巨。 哪怕他治下的各州有颇雄厚的积蓄,才支持得起这场出兵的军资,却绝无可能拖得起的。凭他五谷丰登这张牌能提供的,也不过是一时救急用,于大局看,不过杯水车薪。 他的短板显而易见,别说聪明如陈群等人了,就连公孙瓒也心知肚明。 公孙瓒军在被追击上后,被迫跟最先头的吕布进行了几场,结果被打得头破血流。这次的交锋失利后,他可算明白自己虽能跟燕清麾下的骁将高顺打个旗鼓相当,要跟这头号猛虎做对手,还是差了不少的事实。 死里逃生后的他,难得地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忍功,只象征性地在各郡留了一些不可能抵御得住燕清强猛攻势的部将,就带着主力军抛弃辎重,全速回到范阳,要来个坚守城池,以逸待劳了。 燕清军对他抛了一路的辎重看也不看,只专门分出张郃一支部队来,让他们跟在大军最后,一路上负责扫尾。 带得动的就带上,带不动的就分给幽民。 这种慷他人之慨的美事,燕清一向乐于为之。 吕布照样是一马当先,因公孙瓒一昧奔逃,他索性也只带着一千恶□□紧紧咬在白马义从后头。 途中对一切干扰物都视而不见,一昧穷追猛打,的确将公孙瓒的心血白马骑给狠狠撕下一大块肉来。 可惜白马义从常年活跃于塞外战场上,也各个是极出色的骑手,心理素质亦非是寻常兵士能比得的,加上有早跑的优势到最后,吕布唯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部分都跑进了范阳城里,留他满满的不甘心。 前头部队的挺进速度太过惊人,燕清也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却愣是晚上一日才赶到。 兵士们忙着安营扎寨,燕清见吕布情绪低落,便安抚性拍拍他肩,使唤他跑腿去:“将奉孝c奉先和公令都喊到主帐来。” 徐荣原本无字,自归于燕清帐下后,为加快融入军队氛围的速度,专门请了先生给他取了公令这一表字。 燕清十分看重徐荣这一在史中战场上昙花一现,无奈误投庸主,落得英年早逝的将领,这回就让高顺去随时准备驰援并州作战的赵云,而将徐荣带到幽州战场来了。 吕布恹恹地去了。 等众人到齐后,燕清便开门见山道:“我有意让奉先与公令各领两万,一往渔阳挺进,一往任丘走,典子满试领一军,随我对峙公孙于此地,你们看如何?” 吕布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就要反对,谁知郭嘉和荀攸还快他一步,表示了赞同:“此策可行。” 非常之际,当行非常之事,二人将情况分得很清楚。 吕布是关心则乱,并未想到这点,脑海中此刻已是一万个不解——主公要亲身涉险,他们怎么不规劝,还赞同起来了? 燕清以眼神制止了吕布几要按耐不住的焦躁,徐徐解释道:“公孙瓒困守孤城,自以为占了主动,要以守代攻,妄图耗尽我方粮草。然他却忘了,那些部将皆被留在外头,根本无法抵御我军攻势,只消由你们分头击破,他们士气低迷,除了送死,就只剩投降一途。” 在外头的部下求援,公孙瓒肯定不会去救,还美其名曰逼迫将士们奋力作战,其实就等同于彻底孤立了他自己尚不自知。 燕清知道,史上的公孙瓒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走向灭亡的。 “我这不容闪失,于此我亦有成算。还劳奉先将麹副将留此,加上剩下的五万兵士,足够防止公孙瓒猛然间有所察觉后的仓促反扑,你们也可放心出征了。至于能打下来多少不要紧,主要注意减轻损耗,遇上负隅顽抗的,若是速攻不下,大可换别的地方。” 柿子就得挑软的捏。 一口气说完后,燕清才慢慢恢复了笑容,温柔地看向脸色难看的吕布和徐荣道:“倒是你们,一万可够了?” 徐荣头次被主公亲口委以重任,与他形成双翼的另一军还是燕清帐下当之无愧地第一人吕布所带领的,哪儿会有半分不满意? 一万精兵,对付斗志全无的敌军,自是绰绰有余的。 他高高兴兴地应下,吕布也只好跟着同意了。 会开得急,散得也快,但交代得十分明确,除吕布郁郁寡欢外,也没人有半分意外之色。 这其实是燕清在来时路上,就跟郭嘉荀攸商量好的第二手安排,是为吕布追不上公孙瓒所做的准备,并非是临时起意。 徐荣则是从得到这么个大馅饼的那一刻,所有的想法都被高兴的劲儿给盖过去了,根本不去思考为什么。 虽然是要赶时间差,但也不能太折腾将士们了。燕清便让全军都就地扎营,好好歇上一日,明日用过午膳再出发。 走时也不必避人耳目,反而可以大张旗鼓地去。 这么一来,既可给城里人带来极大压力,又会逼得公孙瓒胡思乱想,进退两难。 没办法,谁叫公孙瓒身边连一个像样的军师都没有呢? 倒不乏出馊主意的猪队友。 燕清十分同情地遥望范阳城墙,虽分辨不出公孙瓒的身影是否在其中,忽忍不住微微笑了。 他似乎又冒出来个好主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第二百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 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 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 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 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 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 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 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 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 留下一阵灼烧的痛, 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言罢,他就一个转身,率先出门去了。 被唬住的吕布一头雾水,军令却不得不听,只有将笔墨一搁,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 却见“丁原”昂首阔步,避人急行至一隐蔽山头。 吕布懵然不解:“父亲这是?” 就听“丁原”命他伏在一颗巨石之后,指着底下依稀可见的窄道道:“有桩要务,需交予吾儿去办,便是为父方才接得秘报,道有阉党爪牙将往此经过。你且候在此地,监看来往路人,至夜临方止。” 这听着枯燥乏味,却是结结实实地委以重任了。 一直被当杀鸡牛刀的吕布首次得到这种密令,不由精神一擞,忙应道:“尊令!” “丁原”欣慰地点了点头,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拍,又不着痕迹地捏了一把那扎实的腱子肉,明着严肃c其实暗暗咬牙地叮嘱道:“定要沉得住气,细心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第二百零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于是关于行兵打仗的事务, 他就全放权给吕布与张辽, 只坚持一点:他要随他们暗中迁去兵营。 吕布一听汗毛直竖, 大惊失色道:“不可!这如何使得!”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 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 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 玄异神通,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 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 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不管是假两万也好, 真两万也罢, 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局势瞬息万变, 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 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 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 扰乱战斗布置, 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护伤将平安,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第二百零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 自个儿费尽心思斩除阉党, 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而眼见着距定鼎天下只差一步, 却一不留神,让两位真龙血脉被宦官挟持走了。 这下可好,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c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 而后者的荣光封赏, 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 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 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 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 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 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 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 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第二百零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心道天助我也,喜气洋洋地看了过去。 那俩吓得跟鸡崽子似的瑟瑟发抖,一个脸色发青,另一个连脸都不露, 怂得全身贴进那美人怀里的,就是皇帝和陈留王? 凡是有着穿杨射柳之能的神射手, 都有着出类拔萃的好眼神, 这会儿虽隔得老远,也不妨碍他看清马背上那衣袍最为华丽的两人。 吕布出于好奇的本能, 认认真真地盯了刘家弟兄一会儿。 他并无恶意, 眼神也是纯然的探究,可燕清却好笑地发觉,窝在自己怀里的刘协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跟被老鹰眈眈觊觎c打自心底地感到害怕的雏鸟一样。 燕清暗握了下刘协冰凉的手,才叫对方略略镇定。 张辽曾是丁原故吏,对既是前任顶头上司的义子c也是自己的同僚c武勇冠三军的吕布,当然不会感到陌生。 他看清来人是吕布后,脖颈上紧绷的那根青筋就松懈下来了,只出于慎重起见,还是不让底下人散开,而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吕主簿何故来此?” 吕布心忖自个儿早不是什么主簿了,面无表情地胡诌了个借口:“散步消——” 食字还未出口, 就被燕清打断了。 “陛下与陈留王在此, 吕主簿虽是保驾心切, 也不该忘了下马行礼才是。” 燕清这话,与其说是提醒,倒更像是替吕布开脱维护。 比起乱七八糟的借口,先将‘护驾’的漂亮帽子往对方脑门上盖了一盖,又加了‘心切’二字,足够掩盖住吕布的无礼闯入。 吕布唔了一声,他自不是蠢钝之人,对这漂亮得极惹人注目c如怀萤月之辉c却周身有凛凛之气c使人不敢轻犯威仪的美人儿所释放出的好意,当场心领神会。 便老老实实地滚鞍下马,规矩行礼道:“吾乃前并州主簿吕布吕奉先,特来保驾。” 刘辩稍定定神,像模像样地免了他的礼。 吕布干干脆脆地谢过,利索地一跃而起,拍拍身上尘土,就重新跨上了马背。 他往这严整密实的队列瞅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就打了打马,朝燕清这头靠拢了。 于公于私,燕清都乐见吕布加入这队列。 于公,在随时可能有拦路虎出来夺走胜利果实的路上,能有三国第一猛将保驾护航,可比稚嫩版张辽要来得叫人安心;于私,他对吕布的武勇威烈极其崇拜喜爱,能靠近点观赏,自是让他愉快的美事。 殊不知身侧的吕布看着目不斜视,威风凛凛,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在往这仙气飘飘举一动几可入画的玉人儿身上偷瞄。 果真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因年幼而柔弱的皇室血脉经不得快马颠簸,这一支千人部队的行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刘协一直紧紧地抓着燕清的衣袂不肯放开,心弦还紧绷着——那看着煞气腾腾的吕主簿的目光老是若有若无地投将过来,使他心神难安,只怕失了皇家威仪,才在奋力支撑。 但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却很老实,到了三更,就开始咕噜咕噜地作响了。 好在这响动不大,周围将士仍然目不斜视,一无所察。 刘协面红耳赤,只觉窘迫万分,燕清听得分明,也不声张,而是将袖中事先就备好了c只刚刚被吕布的突然出现而惹得一时忘了的甜糕取出,悄悄塞到刘协手心里去。 比起填肚子的咸食,应该是甜点更适合恢复心情吧。 刘协咬了咬下唇,眼眸略略湿润,将身子更深地埋进燕清那透着淡淡木香的怀里,仿佛这样可以获得更多庇护一般。 半晌,他拿着糕点的那只手则缓慢地往里收去,不一会儿就悄悄默默地在啃了。 吕布看得一清二楚,虽是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满满的嗤之以鼻。 嘁。 这就是大汉天子,真龙血脉? 俩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儿能叫人生出什么敬畏之心来。 不过一想到这份救驾大功能带来的莫大好处,吕布的心情就又飞扬起来了。 燕清面上看着胸有成竹c淡定自若,十足镇得住场子,其实却一直略有忐忑不安。 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刘协会不会将自己这身纯白无暇的长袍吃出许多糕点渣来,而是发愁就靠这行军速度,会不会被董卓的人赶上 有言道怕什么就来什么,巍峨皇城刚映入眼帘,燕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马蹄腾跃,绣旗遮天,尘土飞扬。 往后一瞧,就见远远的后方,有一行乌漆墨黑的骑影,正在飞速靠近。 明明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可董卓还是追了上来,不得不归功于历史强大的惯性了。 “摆好阵势,准备御敌。” 燕清早有提防,当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眸光冷清,镇定地下达了命令。 张辽同吕布互看一眼,也知来者不善,共应了句“遵令”之后,就默契各领一翼,护住中间之人。 那行人来势汹汹,当然不可能漏看他们,骑的都是西凉良马,不一会儿就冲到跟前了。 不等列阵,就有一虎背熊腰的大将飞马出来,粗眉倒竖,刚要开口,燕清就先发制人,扬声叱道:“放肆!引外兵进京在前,冲撞圣驾在后,天子在此,仍不晓下马行礼!董并州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胆子,莫不是怀了劫驾歹心!” 这时的董卓,可不是后来得势后就荒饮无道c自甘堕落成几百斤重的痴肥胖子,而是骁勇善战c可双臂开弓,立过赫赫功绩,狡诈奸猾的大将。 别看董卓进京得仓促,也是带了五千精锐的,双方可谓是兵力悬殊,假如真撕破脸交手,哪怕有吕布张辽两员悍将在,九成九也抵不过一群没上过沙场见过血的新兵部下在拖后腿。 正面迎战,要是没有燕清这开挂的做些干预,定然是打不过的。 但燕清清楚,底牌能不亮就不亮,而在气势上,则是绝对不能落在下风的。 对上董卓,就跟与猛兽对峙一个道理:若示弱退缩,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来,将心怯的猎物撕成碎片;若镇定自若,毫无畏惧地同他针锋相对,他哪怕占有绝对优势,也将疑心敌手是否藏了底牌,方有如此底气,而不敢轻举妄动。 一盆‘劫驾’的脏水说泼就泼,身份也被一下叫破,董卓猝不及防地急喘一下,阴冷地瞪了燕清一眼。 吕布却是挠了挠耳后,若有所思。 半晌噼啪一下,脑海中有道闪电掠过,乌凄凄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 董卓这时所干的事儿的性质,同自己先前所做的并无太多不同,可燕清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予自己是好意解围,予这黑大壮却是锋芒毕露。 吕布自己琢磨得美美的,身体就已先行一步,不着痕迹地催马朝前一列,就以伟岸身躯,挡去大半目光。 董卓略微收敛杀意,翻身下马,拜于道旁,叫道:“臣乃并州牧董卓董仲颖,是应何大将军之诏驱兵东进,因遥见烽烟起于京城,惧圣驾有失,方快马加鞭,急于护驾。却不知圣驾在此,不慎犯下惊驾大罪,又援助不力c姗姗来迟,还望陛下宽恕。” 他是能屈能伸,被燕清先制住话头后,就爽快承认了过错,姿态也摆得够足。 刘协不知何时已离了燕清怀抱,坐得笔直,蹙眉盯着看似卑顺的并州牧。 而刘辩则在瞧着那些虎视眈眈c全副武装的骑兵时,心里就暗暗发憷,唯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不利,见董卓肯服软认罪,不由暗舒了口气,快快道:“既是误会一场,爱卿就先起来罢。” 又出言抚慰几句,董卓方恢复了和颜悦色,回到西凉军列,一番整顿队形后,看似恭顺臣服地缀在后头。 吕布之前一直都默不作声地黏在燕清马旁,这时却悄无声息地拨马一转,很快落在了张辽这一千人的最后。 燕清看得分明,立马猜出吕布用意,不免很是担心对方安危,频频回首顾去。 只是那道昂然身影,并未有过半点迟疑。 董卓蓦然被个无名小辈以言锋所伤,受了极大羞辱,心里自是恨极。只是见对方身边有悍将两员,又沉着冷静,似有仰仗,才没立即发难。 他问谋士李儒:“汝以为,此军可剿否?” 董卓是切切实实地动了杀念。 距京城还有十数里之遥,再往前进,就真不能再乱动了。 倒不只是因为燕清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是那皇帝瞧着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假使将这一千来人速速灭杀在此,扣上逆贼名声,再行劫持胁迫之事,皇帝怕也放不出个屁来。 若不动手,这救驾首功就将落在对方头上,受加官进爵,而他晚来一步,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李儒略作思忖。 摇了摇头:“不可。主公且看” 董卓顺着李儒的话,看向左前侧,正正对上了生得器宇轩昂c高大雄壮的吕布,那一双凶光四溢c冷若霜冰的炯亮虎目。 狼躯上肌肉紧绷,横戟拔弓,俨然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大开杀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第二百零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 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 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 给个职位罢了, 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第二百零五章 在公孙瓒看来, 就算燕清带的是传说中的神兵天将, 只要还是凭两条腿走路的,又未背生双翼,就断无可能一下飞过自己费了老大功夫修好的十重深壕。 更遑论这深壕之上, 筑有无数高大土台, 每个土台距地足足有数丈之高;而在木台上方,则有箭楼耸立,上配备弓兵数名, 就可居高临下,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对来犯之敌从容地进行扫射。 放在真实的历史之中,同样的壁垒工事,的确叫袁绍和阎柔的人马吃尽了苦头,连年进攻亦是无果。 而燕清并不感到半点头疼, 在亲眼看到公孙瓒真筑起他所知道的箭楼后, 甚至还松了口气。 ——木头好烧。 吕布依照燕清命令, 让恶虎营的战士们修整了整整一日后, 就着人架起这些天来由工匠日夜赶工而成的攻城器械,预备慢慢攻克这该死的乌龟壳。 谁知燕清也难得地换了身轻便的戎装,身挂银铠红披, 腰配缀玉长剑,不慌不忙地催着雪玉骢, 往阵前来了。 燕清自知在领兵打仗方面没什么天赋, 便慷慨放权给爱将们, 即使有需要在中后军督战,也习惯性穿着文士的长袍。 乍换了久违的武袍,吕布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惊艳之色,然后才是愕然:“主公这是?” 心里则飞快盘算起来。 即便主公要亲自上阵,这时机未免也挑得太不好了。 过早。 公孙瓒的龟缩战术贯彻得十分彻底,尤其前日还在典韦手里吃了个不小的亏,更是严防死守,绝对不出了。 以至于目前的状况便是,只要公孙瓒的人马一直在里头缩着,他们在摧毁土壕之前,就只能在外徘徊叫战,实际上却奈何不得。 燕清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吕布身体反应得比脑子还快,屁颠屁颠地拍着赤兔过去了,半途中回过味来,不由警惕地眯了眯眼。 等到了燕清跟前,吕布便压低嗓音,硬梆梆道:“主公休要再以身犯险,去使甚么诱敌之计!” “怎在你眼里,我还成莽撞之人了?”燕清无奈一笑,却见吕布一脸‘正是如此’的谴责,嘴角不由一抽:“且放心罢,我并无此意。” 吕布仍然警惕,只忍耐着不多言语,探究地盯着燕清瞧。 燕清轻咳一声,低声提醒:“你可还记得我曾使过的破冰之法?” 吕布心头一动。 那日烈火连天的绚丽情景,足使人印象深刻,他怕是终己一生,也忘不了了。 燕清瞟瞟他陷入沉思的模样,胸有成竹地微笑:“明白了?” 吕布还未完全了然,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那耸立在高高的土台上,仿佛在张牙舞爪c万分嚣张的木制箭楼 燕清看他眼底瞬间亮堂的模样,就知不必再加赘叙了,笑着那结实上臂上拍拍,命令道:“带我去个隐蔽点的高地。” 吕布心领神会。 主公既然强调了‘隐蔽’二字,就意味着自己这边的人也得尽量不带。 而论能护好主公周全也罢,最得主公信任也罢这帐下再人才济济,又有谁能比得了他? 一思及此处,吕布心里得意又欢喜,唇角就不自觉地上扬些许,麻利地驱了亲兵远远跟着,自己则潇洒一拍马,越过雪玉骢的马身,就领着燕清往一枝繁叶茂的小山丛去了。 燕清找了个视角最好的地方,一回生二回熟,片刻便化作神周瑜的模样,对着那成百上千个箭楼最密集的所在,先噼里啪啦地连甩三个‘铁索连环’,再等上片刻,让卡牌一刷新,就毫不客气地使出了限定技“业炎”。 ——“聆听吧,这献给你的镇魂曲!” 只听燕清轻喝一声,火红的琴身便骤然一亮,密集而凌乱的琴声倏然汇聚,随着‘铮’的清越一鸣,深红火舌倏然而现,张狂地掠空而袭,迅若疾风,敏若飞鸟,耳畔徒留烈烈之破空声响。 看着那火舌开始疯狂地吞噬箭楼,又不受控制地扩散到周边的木楼上,火势飞速弥漫,不一会儿就成了火海一片,瓒军的惊吼声连这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燕清却知道,那火势乍看汹汹,十分吓人,但在卡牌效果一作用完,就会消弭无形了。 要想凭这么一回就彻底摧毁掉所有箭楼,那是痴心妄想。 不过来得莫名其妙,走得蹊跷离奇的火,虽一次性造成的伤害有限,却有足够的玄异色彩,多少会引起公孙瓒军的慌乱。 燕清对释放过大招后的虚弱情况,这次则是早有准备了,并未像上次那般逞强到连站立都感到困难,而是不等还处于神游天外状态的吕布反应过来,就已未雨绸缪地靠好了树身,再对着跟前一棵倒霉大树一顿狂甩废牌,很快刷出几张‘桃’来。 把桃一啃,不出一盏茶地功夫,象征血量的勾玉数,就彻底恢复过来了。 只是站直了走动几步后,燕清还是明显感觉出几分异样的虚弱来。 这么看,损失的恐怕不止是体力,限定技既然为限定技,就是不允许他滥用的。 燕清见好就收,也丝毫不打算勉强。 可惜在洛阳伐董战中,李儒于乱军中被吕布一箭射穿,死得透透的,没容他碰上一下。 不然这会儿能有‘焚城’技在手,公孙瓒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叫地地不灵了。 燕清暗暗可惜了一把,心情仍然不错。 ——横竖城一时攻不破,那大不了他辛苦一点,每日都来上一趟,既能破坏对面箭楼,也能扰乱对面军心。 “还愣着做什么?”燕清打算好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刚要调转马头,却见吕布还愣愣地看着化作焦黑的那些个箭楼尸骸,一副心驰神往的憧憬模样,不由失笑:“奉先?” “唔?” 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再次近距离亲眼目睹了燎原烈火,即便是跟着燕清已久,应是惯了多见异象的吕布,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痴迷。 然而不等他回味回味那壮观情景,就不可避免地忆起伤心事来。 ——哪怕暌隔一月,仍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心酸:怎轮到自个儿身上,就成了六臂的怪模怪样,仙法也乱不正经的,竟是将人的衣袍都给扒得精光呢? 燕清挑了挑眉,一夹马腹,使雪玉骢前进几步,想也不想地就在吕布那硬实臀部上亲昵一踹。 对吕布而言,这点劲道就跟挠痒痒似的,自是纹丝不动。 然而对燕清而言,尽管用的力气不是特别大,可就跟踹在一块硬梆梆的石头上没有区别。 仿佛都能脆弱的趾骨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燕清疼得眉心一跳,足尖又痛又麻,表情都抑制不住地抽了一抽。 偏偏他是自作自受,还怪吕布不得。 燕清缓了半天,才长长舒出口气来,以气音再问道:“可是有甚么不妥之处?” 吕布终于回魂,结结巴巴道:“无c无事。” 他匆匆将一些刚刚掠过脑海的念头藏好,讪讪一笑,赶紧翻上已等得不耐烦地拼命刨地的赤兔马,跟着燕清出林去了。 却说前日挨了典韦一戟的公孙瓒,还不知自己的宝贝箭楼遭了这么个殃。 多亏他当时看到那黑壮汉子体彪面恶,未太过轻敌,于是躲闪得够快,才在那无名小卒手里伤得不算太重。 但据医者说,也得躺着好好养上几天,才能照常行动。 他此时郁郁地躺在床榻上,恨恨不忘那日之辱时,就听得外头喊声大作,兵戎相击的浩大动静,心里不由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无端端的,吵这么厉害作甚? 公孙瓒心里烦躁,先是遣守在他床畔的亲兵去看看情况,可候了片刻,却迟迟不见人回来复命。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安感愈浓,他着实躺不下去了,顾不上伤势尚未痊愈,匆忙披了战甲,抓了武器就往外走。 却见外头虽是乱糟糟的,然而不见半个敌军身影,唯有自己军队的将士跟潮水一般大呼小叫着朝外涌去。 公孙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这些人慌乱得连他都没发现的状态给惹得心都倏然一沉,一边试图寻到骚动的源头,一边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滚鞍上马,然而动作幅度哪怕控制在了最小,仍是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紧了手中缰绳,提声吼道:“慌慌张张的,太不像样!若有敌袭,统统据壕,待战便——” 一个‘是’字还来得及出口,公孙瓒无意中抬了抬头,就猝不及防地直击了引发这场骚动的根源。 “喝!” 他双眼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得老大,结结实实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土包与深壕依然完好无损,营寨也未有被入侵的迹象,那些个撞木发出的沉重闷响,也充分证明了敌军还在外头 偏偏在他引以为傲的箭楼之中,却有极醒目的一大片,凄惨地塌陷崩倒,被诡异地烧成了漆黑的焦末! “燕清小儿,竟敢欺我至此!” 公孙瓒虽不知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也知罪魁祸首非燕清莫属。 这一口气上来,便是抑制不住的急火攻心,气血不住上涌,公孙瓒胸口未愈的刀创猛然迸裂。 他急急喘息几下,仍是眼前一黑,口中腥甜,先狠狠喷出一口血来,紧接着竟是被生生气倒在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第二百零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既然如此,虽然目前担任的是个文职主簿c但颇受丁原看重的吕布,也应会参与进去。 他不贪心,就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就好。 燕清打定主意后, 就先在高空俯瞰了一番,在外头没捕捉到想见的身影, 也不气馁。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 站在一处高枝上, 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 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 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 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 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 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 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留下一阵灼烧的痛,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化身丁原的燕清为免穿帮,当然怕说多错多,只仿着丁原的语气,冷硬道:“无需多问,先随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第二百零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 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 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 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 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 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 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 在激猛的攻势下, 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 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 吕布并未趁势杀入, 而是迅速扬旗, 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第二百零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那还得了! 一直进行得顺遂的事态,既叫京城惧西凉兵威,也叫董卓放下了心头大石。 眼看着再等个十天, 原屯在河东郡的十万西凉兵就能赶到了,偏偏就在这要命节骨眼上, 杀出个连“两万”精兵都不怕c带五百轻骑就敢来叫阵的吕布来! 不对, 不对吕布,是吕布的顶头上司,司空燕清燕重光! 董卓听得心惊肉跳, 既气又急地追问:“除先头五百外,后续还有多少?”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 吕布带五百为先发,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 他怒道:“中军, 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 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 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莫不是瞧出什么,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9.第二百零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吕布带五百为先发, 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 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 他怒道:“中军, 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发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 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 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 方有这般底气, 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 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 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首。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董卓心略定, 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 莫不是瞧出什么, 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 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发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速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发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c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c骁健刚猛c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c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c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c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c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c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发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发。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c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发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c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吕布细忖片刻,谨慎说:“那营盘稳固得很,若他们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我军又无器械,哪怕趁夜他们士气低迷,来发动突袭,伤亡也当惨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0.第二百一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翌日清晨,在软绵绵的香枕上美滋滋地睡了一宿的吕布, 起身时亦是神清气爽, 早早地就提了方天画戟, 往校场去了。 别看那玩意儿在刚摸到手里时觉得怪里怪气, 但真睡起来, 却是极舒服的。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 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 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 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 闻言停了一顿乱击, 微微侧身,抬起头来,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 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 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 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 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 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1.第二百一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 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 新的任命还没下来,而且看这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 给个职位罢了, 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 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又被丁原冷待的他,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吕布的心眼也不大,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 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2.第二百一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中平六年二月, 帝刘宏病体沉疴,以诏任命董卓为并州牧,并命其将部曲转交皇甫嵩。 董卓虽受职, 却不愿交出随他征战多年的心腹军,又欺朝廷势颓,便无耻以‘兵士同他情谊深厚c难以割舍, 当一同带去并州,才更好为圣上效力’为由上书。 朝廷果真奈何不得他, 只下书责备了一番。董卓自是不痛不痒, 得了默许后, 就领着五千兵马假意赴任, 实际上一到河东郡就扎营不走, 铁了心要在这观望局势了。 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狼虎豹,虽智略不足,却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可辨识出丁点弱主漏出的腥气。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 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 在河东徘徊不肯离,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人杰地灵的颍川, 却仍是碧空如洗, 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 天将将亮, 人将将醒,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又从近渐远,很快就没入翠峰中,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以喙梳理长羽,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自他无端来到这将起大乱的东汉末年算起,已过去大半年了。 比起最初对自身奇异和四周局势都一抹黑c很是手忙脚乱的状况,燕清这会儿可要好上太多了。 不说对目前的情形有了清楚的认识,再把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历史进程也梳理一遍,光是把自己身上的玄妙之处弄个大致清楚,就已不算虚度。 尤其是这千变万化之能,着实叫他欲罢不能。 尽管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变得,可能化作仙鹤翱翔于天际,已是极美的体验了。 比起借助工具,果然还是真正生出双翼,纵情驰骋天际,肆意睥睨众生,风驰电掣间俯瞰阔野的滋味,要来得直观痛快啊! 当然,燕清也不纯粹是在进行另类的散步,还顺道观察敌情:刚那会儿他就发现了,东侧约一百里外的山头上住了一伙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是从别的州郡逃来的山贼。 一会儿得让仆童报官c劝政府军尽快清剿了才是。 “郎主,”仆童如蒙大赦的急急唤声,将燕清的思绪给中断了:“您又一早出门去了!这天冷露深,穿得如此单薄,又怎么会够呢?” 燕清一点不觉冷,可对一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也不可能狠心拒绝,唯有笑着接过,摸了摸他脑袋:“累你担心了。” 按理说,并没寻个正经营生的活计,也不可能有任何家产支撑,孓然一身的燕清,这会儿该是家徒四壁,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迫才对。 然而燕清却狡猾地利用了“五谷丰登”这张能带来丰沃的现成谷物的卡牌作弊,接着又运用自己那点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超前知识c帮周围的农人们改进耕种手法,偶尔还免费帮着治治小病 再加上他自身并没意识到的c极耀眼夺目的仙人气貌,燕清不久后就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速,以应被戒备提防的外乡人的身份,被此地人欢天喜地地接纳了。 不但自发帮他搭了好看又耐用的草庐,木匠们还赠送了几件必要家具,又替他在院里翻了一小片田来,还每天都悄悄送来一些常叫燕清哭笑不得的‘小礼品’。 就如这会儿仆童手里拎着的小巧竹编篮里的几枚鸡蛋,一只只擦得光滑无比,还用娇翠欲滴的树叶精心包好。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无奈。 要是因感激而生出的接济之意,或是古人腼腆含蓄才悄悄送来,那也没必要这般讲究,弄这么干净漂亮啊。 整这样子,更像是上贡而不是赠礼了。 而这仆童,则是全家巧承了燕清的救命之恩,身为家中次子,自请服侍他的。 当然,燕清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奴役个才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儿替自己干活。 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c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c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c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c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c慢悠悠地道:“燕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3.第二百一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接下来都不需吕布多加催使, 心有灵犀地往外奔去。 众将士啧啧称奇。 张辽那头则没那么顺利,着实吃了一顿苦头,才将这暴脾气的红马给制服,也不似吕布那般如臂使指。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外溜达了老大一圈, 心里对这神骏宝马已是一百个满意,而他回来时, 正是满身臭汗,这下也不用张辽三催四请五胁迫的,直接去将自己狠狠洗刷一通, 恢复人模人样后, 神采飞扬地去主帐寻燕清。 不料扑了个空。 那张污七八糟的毡毯已被细心的高顺命人取走了, 但他最想见到的燕司空, 却不在里头。 吕布立即抓了守在边上的兵士, 目光锐利地问道:“燕司空何在?” 在这傲视群雄的高个头跟前, 兵士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又遭这么气势凛凛地一问,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方道:“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就进宫面圣去了。” “哦。” 吕布这才想起还有复命这一茬,漠然追问:“可有说过何时回来?又是谁护送大人去的?” 守兵道:“大人不曾道何时归来。是高副将领了十余轻骑护他去的,后一直守在宫门前” 一听是忠实可靠的高顺, 吕布才稍稍放下心来。 多问几句后, 再无所获的吕布, 就恹恹松了他,没精打采地回自己帐里去了。 按理说刚打过一场硬仗,无论身心都疲惫得很,应是沾枕就睡。 可吕布躺在榻上,却是难以平复心情,一直轱辘轱辘地滚来滚去,根本无法成眠。 许是刚得了好马,精神亢奋得紧的缘故? 吕布木然呷了呷嘴,从毫无睡意的脑袋里,极不容易地翻出这么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来。 然而不知为何,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的,非是那日行千里的赤红神驹,而是燕司空那仙灵绝逸的身影。 当吕布在榻上胡思乱想c最后忍不住一跃而起,鬼祟流出去的时候,燕清还在甘泉殿中,跟小皇帝刘辩秘叙。 早在进宫之前,燕清刚一取得胜果,就派了一亲兵向皇帝回报了。 这消息瞒也瞒不住的——屯兵于洛阳郊外几阳亭的董卓军行事万分高调,惹来无数人的暗中关注,这下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官员们且在计算得失,可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无疑是桩大快人心的事。 毫不犹豫地拍手称快,歌功颂德了。 在得知这年纪轻轻的燕司空,竟是在禁军们都无动于衷,深有忌惮的要命关头,临危受命,全无惧意地只以一千新兵对上两万西凉精锐,还不可思议地取得了完胜的丰硕战果后,更是一片哗然。 其实,燕清在正式表功的折子里,将两万人头的全记作了众将死战之功。 却仍在一夜之间,凭这份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彻底威震了偌大关中,声名大振。 董卓这时还不知晓,他煞费苦心的一番‘瞒天过海’,让人错将三千信作两万,想着是要入主帝都,不料这会何止是付诸东流,直接成了仇敌燕清扬名天下的踏脚石。 皇帝刘辩,亦是吃惊不小。 要说这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愚鲁懦弱c无能至极,其实并不恰当。 比起精通权术的那些老狐狸,他的确天真,但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 在没有得力外戚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同生母何太后一番商量,就决定选择毫无根基背景而好掌握c自身有不小本事,又跟袁家势同水火的燕清,扶持起来,好暂时代表他们行事。 否则单靠一个救驾之功,和弟弟刘协的一番话,刘辩还真不至于非封燕清为司空,从一介白身,一跃至三公之列。 可惜燕清当庭发作了袁家,彻底破坏了他们‘徐徐图之’的美好打算。 那日燕清固然骂得精彩,直叫一向振振有词地对他这皇帝都指手画脚c倚老卖老并无敬畏的袁系大臣们哑口无言,刘辩听得无疑是痛快的,可也暗暗遗憾,这一枚还没栽培起来c稳住脚跟的好棋,怕就得这么没了。 况且,即使燕清说得头头是道,刘辩也还是并不怎么相信,屡屡抗旨不尊的董卓,真有胆子谋反的。 就像袁家妄图独掌朝权,不是一日两日,却不意味着他们有谋权篡位的野心。 刘辩一方面不愿意将势强的董卓得罪死了,一方面又极不满董卓趁虚而入,无法无天地祸乱百姓,一方面又厌恶对此并不作为,隐有要挟之意的袁家。 是以当燕清自请去带那少得可怜的一千人,去讨伐屯在城外的那两万虎狼之师时,刘辩明知他是螳臂当车,定会有去无回,心里也只暗暗惋惜了一下,就口头上许了一道密诏,任由他了。 假使败了,自将激怒了董卓军,但在燕清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既无凭据说他是奉诏讨逆,朝廷更不曾有过物资兵力上的援助,那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来的。 刘辩就这么秉着‘打输了自己也不亏’的心思,等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捷报。 惊愕一去,刘辩的热情里,立即就多出了几分真诚,哪管是皇帝之尊,下阶握着燕清手嘘寒问暖,热泪盈眶。 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现,直让燕清语带哽咽,禁不住以袖遮面。 而在心里,早已看穿对方本质的燕清,只觉腻歪。 待结束了简单的慰问,就轮到更实际的论功行赏了。 按理说这仗打赢了,打得既快还漂亮,解了京师的燃眉之急,应当重赏。 但董卓这时的身份,却非常微妙——普天之下,也只有燕清跟董卓本人最清楚他的真实图谋,可其他人却多是瞧这粗鄙莽夫不起的,不认为他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偌大一个汉王朝。 要说反贼的话,似乎又严重了些:起码除抗旨不退c带兵进京,放纵底下人欺负了一下老百姓外,还真没干什么实质上危害朝廷的罪行。 眼神有问题的太傅袁隗,又是铁了心要保住这个深受他信任的门生故吏,继续做他们袁家的军事总指挥的。 要想给董卓定罪,定会遭到袁隗一派的人的强烈阻挠和斥责,没得还被反扑一下狠的。 况且燕清已是司空之位,官职再往上升,也升不动了——刘辩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初不当一下给那么高的职位。 于是在燕清的反复恳请下,刘辩装得勉为其难,却是来了个顺水推舟,改赐了吕布张辽高顺这三人。 其二从中郎将一跃成杂号将军,再从这次的战利品里拨出三成作为赏赐。 燕清谢过恩,沉静道:“董卓之犯虽解,然危机仍在。一是首恶未除,二是靠山袁隗巍然不动,三是西凉兵仍有十万众,候在河东往西凉一带,若无后续之策,殆害无穷也。” 原以为就此高枕无忧的刘辩心里一沉,虚心追问:“为之奈何?” 没有舆图,燕清就只用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案桌上简单一勾,画了一画:“陛下莫忧,只要袁家不为内应,右扶风尚有忠心耿耿的皇甫将军的三万兵马镇守,长安亦有刚正不阿的盖(盖勋)将军的一万人,城内还有禁军数万,京师定然无恙。” 燕清所分析的,是大实话。 皇甫嵩忠诚得迂腐,连疑心病重的汉灵帝都相信了他,刘辩自然也认为他是可靠的。 于是大松口气,小声埋怨道:“既然如此,燕爱卿何故危言耸听?” 燕清摇头:“董卓受了这迎头痛击,又岂会善罢甘休,就此死心?他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而在这之前,他便需积蓄实力,掠取军粮物资,那深受其害的,会是沿途百姓。而西凉荒芜,无利可图;关中有重兵护持,偷袭不动;京中袁家哪怕再是大胆,一时半会也不会纵虎再入。” “那董卓获取粮草的唯一的选择,便是” 燕清并未明言,只以指尖轻轻一点,在豫州一地逗留。 他非是无的放矢:史上董卓在占领洛阳之后,就有派李傕等将去豫州颍川等地实施烧杀劫掠,使民不聊生。这会恶狼兵粮短缺,又蓄意复仇,还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的豫州牧是赫赫有名的太仆黄琬,将地方治理得相当不错,却在灵帝驾崩后,被听了幕僚之言的何进给召回京中,目前那豫州牧的位置,就变成名义上的遥领c实际上的空缺了。 然而不出燕清所料的是,皇帝在犹豫片刻后,还是不肯放他离开:“爱卿所言,非无道理,只是如何确保那袁家不行祟事?禁军大半落入他们之手,每思及此,朕同母后便寝食难安,心中不定啊!” 刘辩通过此事,发现燕清在领兵打仗方面,正是他急需的奇才后,就动了让燕清接替前大将军何进,掌握京中兵权的心思。 哪怕明知放董卓这恶狼在外会后患无穷,可为了身家性命,曾受过宫乱之害c流落在外的刘辩,还是固执地不肯放燕清走。 燕清静静地凝视着他,试着劝了几句,未果,就只有无奈一笑,先应下告退了。 说实在的,哪怕皇帝固执不听劝,也只在燕清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烦恼。 反正等刘辩真正着手去做,就会立刻发现,那天真可笑的一厢情愿,会招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反对抗议了。 要将禁军交给他来掌管? 这样一来,何太后和刘辩倒是能够高枕无忧了,可对袁家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祸不单行:刚损失了一个大将门生,还得被皇帝勒令交出已吃下去的兵权,怎么看都是欺人太甚。 燕清已打定主意,从明日起,就报病不朝,留在府里也不纯闲着,还能给心仪的那些智者谋士写写信,暗送一阵秋波,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4.第二百一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他却一向骄傲,这回失了大手, 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然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 只面无表情地躺着,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 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 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 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 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c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 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 仪态全无不说, 既毁了一张毡子, 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 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 理也不理, 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c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c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c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皇帝颓软,导致各人野心滋生,可像董卓这般禽兽的,还真找不出太多的来。 不过燕清也很理解,这次能打赢已是万幸,董卓兵多而精良,见机又快,要生擒他和杀了他,都一样困难。 燕清当然选择宽抚焦躁不安的吕布,再做别的打算了。 人力有穷时,要是将董卓赶跑后,京中袁家还要一昧作死,没半点警惕性地要迎接董卓进来的话,燕清也是尽过力c问心无愧了。 ——不过总还得筹谋一番。 待寻了一块敞亮平坦的空地,燕清站住了,命身边亲随道:“将赤兔同骅骝牵来。” 吕布闻言,禁不住心念一动。 赤兔? 他只觉这名字忒的耳熟,可具体在哪儿听过,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就在吕布苦思冥想的当头,那两匹毛发皆似火炭般赤红c长近一丈c高有八尺c光瞧着就气势非凡的宝驹,也被马夫牵了过来。 骅骝虽比赤兔要稍逊些许,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马,外表也极与赤兔相似,燕清将它从董卓军里翻出来,就打定主意要给张辽了。 “这是!” 跟张辽只在心里单纯地感叹一句好马c生出一星半点的渴盼不同,吕布即刻就有些失态,叫了一声。 他生得极长大,要寻到一匹适合他骑乘的良马,可不是桩易事,毕竟那寻常军马,根本承受不了他冲锋陷阵时所带去的负担。 吕布为此所恼,已有不短时日,这回见到梦寐以求的良驹,就有了这激烈反应。 他那眼珠子几乎死死地黏在了曾有过一面之缘c却以为注定错失的那匹宝马身上了,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带出了志在必得的炽热,喃喃道:“真是赤兔!” 燕清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玩儿,只觉他们各有各的可爱。 张辽是个典型的乖孩子,而吕布呢,则要么是太信任他们,方不设防备;要么就是城府太浅,对欲望太诚实(或是根本掩饰不住)。 说到底,他虽有暗示,到底没明言要将这俩好马赐给他们,没准只是要炫耀一下收获的宝马罢了,吕布怎能急吼吼地把‘想要’这种意思这么强烈地表现出来呢? 况且吕布这话还暴露了他暗中接触过董卓军的人的事实——董卓明明将赤兔马视若珍宝,藏在自己军中的马厩里派专人精心伺候着,不曾亲自骑过出去,吕布又是如何得知它的存在的呢? 燕清心里通透,也不愿戏弄他们,便直言道:“正是。按理说战果当尽数上交朝廷,但这回却只是奉了密诏,可便宜行事,那为犒赏我立下大功的两位大将,留两匹好马,就不算违了规矩,陛下也不会说甚么的。世人道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杀敌,留于自用亦是浪费,今日就以赤兔予奉先,以骅骝予文远,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二将只有惊喜万分的份,哪儿会说不同意? 张辽受宠若惊,立即揖谢,虽激动,还是有着克制的。 吕布的反应就丰富有趣多了。 “真c真的?” 他先是张了张嘴,罕有地结巴了,傻愣愣地反问了一句。 “赤兔给我?” 就这么白给他了? 吕布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燕清,宛如无法理解这世上竟会有男子能对名马宝驹不感心动c还肯做拱手让人的事。 在得了燕清含笑的再次颔首肯定后,吕布只觉胸腔都快高兴得炸了开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白璧无瑕的仙人狠狠抱住,转上几圈,才能把这激荡给缓解一二。 但这等冒犯无礼的事,显然是做不得的。 吕布强行按捺住了这种冲动,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口中嘶嘶有声。 他一边绕着不安吐气刨地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警惕地瞅着他c大脑袋跟着他的面向动的赤兔马打转,一边嘴角不断上扬,直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5.第二百一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这下可好,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 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c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而后者的荣光封赏, 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c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 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c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 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 就打发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 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 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 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 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 刘辩同刘协的关系, 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c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c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c高深莫测c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c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发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c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首,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c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c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速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c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诚恳道:“奉先所言极是,往后定当小心为上。” 吕布居高临下,悄悄摸地睨他一眼,勉强满意了:“唔。” 燕清笑了笑,指着另一张供小憩用的长榻道:“奉先不妨也坐。” 忙了两天一夜未曾阖眼,四处奔波,又将面临好几场硬仗,燕清已是累得够呛,不想再讲究什么风仪架子了,只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不等吕布回应,就先坐在榻上,也不唤婢女进来,自己将鞋履随意蹬掉,又将衣袍下摆一了小撩,抬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6.第二百一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 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 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 也召舞阳君等, 在何姓族人里, 挑选些芝兰玉树来, 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 连书都没读过几本, 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 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 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 又惊又怒, 可也不敢撕破脸皮, 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 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7.第二百一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换上司空的朝服, 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取而代之的, 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 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 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 不断朝四周扫视, 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 当场都会惊上一惊, 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 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 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发冲冠c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c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燕清从吕布口中,轻而易举地套出来对方与李肃约好会见的时间和位置后,就独自留在书房之中,闭目沉思。 在庞大的利益面前,人往往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果不是采取的弑父手段太过极端,显出品德恶劣,负面影响太过深远,光从收益上看,吕布在历史上的每次反水,倒都称得上是极其丰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8.第二百一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跟已‘病入膏肓’c彻底没救了的张文远不同——在吕布看来,哪怕是燕司空睁眼说瞎话, 愣要指着圆溜溜的月亮道那是方的,这厮恐怕也会连连点头, 对此深信不疑。而吕布虽认同这漂亮得让他心痒痒的神仙人物有些奇巧黠慧,玄异神通, 可董卓每日带几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马军进京,有众目共睹, 更是他亲眼所见, 又怎么会是假的? 也就是燕清语气笃定,吕布才将信将疑。 然而身为主将, 不管是假两万也好, 真两万也罢,兵力再悬殊, 上官说了要打,他脑海中就只剩下慷然迎战这一念头了。 可沙场上刀枪无眼, 局势瞬息万变, 他又是怀了殊死奋战的决意, 哪儿有闲暇护得燕清这么个柔弱精细的人周全? 燕清以为吕布担心的是自己仗着职权更高, 或许会胡乱指手画脚, 扰乱战斗布置, 便微笑保证道:“我将一直留在后营, 护伤将平安, 不上前线。” 倒不是燕清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信心(他怕历史出现变动, 还化作鸟雀飞进城外西凉军的营帐中检查过了,绝大多数都是空的),而是想着吕张二将再武勇盖世,也始终是用一千没见过血的新兵c对上三千多身经百战的西凉精锐。 兵力相距如此之大,董卓又多年来征东讨西,是能双臂开弓的悍将,胸中颇有计略,手底下也不缺猛将,注定是恶战一场。 哪怕胜,可想而知,也会是场惨胜。 届时自己的人马伤亡惨重,只换来皇帝几句不痛不痒的宽慰,一个虚无缥缈的忠君爱国的名声,还让隔岸观火的袁家占了大便宜这种吃亏是福的冤大头做法,未免不符合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场战斗,非但要赢下来,还得将损失降到最低。 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吃亏,从而产生愧疚和敬佩之心,但绝不能真的吃亏。 一千新兵里最后能留下来的,就会是燕清军中的核心力量,中流砥柱,是他另起炉灶的军事资本。 燕清习惯藏拙,主要是为了蒙蔽敌人的判断,而在自己人跟前,必要时刻小露几手,降低损失的同时也方便树立威信,自是利大于弊的。 不知燕清成算的吕布,见他坚持,只有勉强同意了。 燕清亲自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具,唤来管家叮嘱几声,并未惊动别的什么人,就在吕布和张辽的严密护送下,乘着月色前往京城外的兵营了。 京中一直有着宵禁令,街上行人寥寥,多是不惧校尉搜捕严查c同达官显贵沾亲带故的人。 燕清这一行,倒不甚显眼。 不想行至半途,就被泊于路侧的一车架上人低声唤住:“燕司空,还请留步。” 冷不防被叫破身份,吕布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几化作实质的杀气,森森地扫了过去。 燕清不动声色地在他手背上一拍,勒马停下,低声叮嘱:“稍安勿躁。” 张辽便不可思议地看到,吕布一身蹭蹭往外冒的火,立马说没就没了。 那人见燕清驻马,方慢慢腾腾地从车上下来,走近几步,那张刚刚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脸,也就暴露在了月光的投射下。 燕清不等对方开口,就恍然道:“荀侍郎?” 这回轮到那人微怔了,慢慢应道:“正是。燕司空好记性。” 此荀可不是曾在颍川的郭嘉宅邸前,跟燕清有过一面之缘的荀彧,而是同去赴任,担任黄门侍郎的侄子荀攸。 不过这时荀攸的光芒未露,都被老一派的名士所遮掩住了,生性也谨慎低调,观望为主,是以不受重用,只因颍川荀氏的鼎鼎大名,才未泯然众人。 燕清当然不可能错漏过这大智若愚的曹魏谋主,今日上朝时,就有额外留意那几个这时默默无闻c日后大放异彩的奇才鬼谋。 “哪里。早在颍川时便久仰侍郎大名,今日得见,为清之幸也。” 燕清客气一笑,同他客套几句后,就将手向前一伸。 细腻白皙的掌心向上,安静递在荀攸面前。 荀攸浑然不知眼前这裹着神仙皮的优雅美人,其实早盯上了他不说,还对他的小叔叔荀彧也觊觎已久,见状还煞有其事地疑惑道:“燕司空这是何意?” 燕清可一点都不相信,能将‘木讷迟钝’这点演绎得炉火纯青,其实鬼精奇狡的荀攸是真没明白。 荀攸要演,他也不配合,只笑眯眯道:“董贼狼子野心,荀侍郎定有所察,又特来此候我,怕是有相助之意。” 荀攸眨了眨眼,仿佛一无所知。 燕清才不上当,继续笑吟吟道:“不是人脉,便是钱财罢?” 自何进突然亡故后,颍川荀氏的站队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似在保皇同袁太傅派之间徘徊。 也只有燕清明白,史上会抛弃想另立刘虞做皇帝的袁绍c又拼死反对曹操称帝的荀氏叔侄心中,真正所倾向是哪一方了。 荀攸同燕清僵持片刻,终是轻笑一声,将一封薄薄密信,连一方小小木牌一起,轻轻放入燕清手中:“燕司空神谋鬼算,攸不如也。” 燕清从容摇头,诚恳道:“绝无此事。” 这话的确是出自诚心:要换做是他,想光从朝上他同袁氏的针锋相对,就能窥得他将接受皇令c同董卓开战的事,然后当机立断地选择资助孤立无援的他们,怕是难以做到的。 这份超群绝逸的眼力和决断,燕清真是自愧弗如。 荀攸心领神会地同他对视一眼,旋即微微一哂。 他也是瞒着人出来的,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也将要送的东西送出去了,就不再逗留。 荀攸慢悠悠道:“如此,攸便先行告辞,还望燕司空马到功成,得胜归来,亦得保重自身才是。” 燕清莞尔,玩笑道:“定不负公达(荀攸表字)所望。” 荀攸唇角微扬,向燕清长长一揖,就返身回到车上,命下人驱车离去。 而在吕布和张辽眼中,荀攸可谓是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潇洒,就连他与燕清间进行的对话,也在简短中透着无头无脑的古怪。 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刚意外得了一笔丰厚资助c还附赠了一堆荀家好感的燕清却已翻身上了马,将信和小木牌妥善藏入怀中,心情极好地催道:“还舍不得走?” “唔。” 纵使满肚子疑问,无人的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吕布唯有将困惑按捺下了。 瞥了瞥对两眼亮晶晶的,对燕清满是崇拜幸福的张辽,吕布将眼错开,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远这小毛孩子是指望不上了。待回头得空,自己还得读几本书才是。 ——不然司空一跟人打机锋,他就等于成了个聋子。 等到了兵营,吕布先同张辽商量了一通,明天具体要怎么打,接着回到自己帐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整明白那事,就似猫爪挠心,无法安定。 吕布将心一横,于是披衣起身,凭着灵活得不可思议的身形,溜进了燕清的军帐里。 燕清还未歇下,点了一根灯烛,独自对着那密信发怔呢,就被忽然潜入的老大一个黑影给吓了一跳。 得亏他是个大老爷们,不然得当吕布是登徒子夜袭,哪管偶像不偶像的,分分钟打出去。 “奉先怎还不睡?” 他不避对方,就将那信大大方方地摊着,认真看向吕布。 不过吕布的反应,倒是让燕清有些讶异。 眼不乱瞟,对信是看都不看,只牢牢地将目光锁在他的身上,旋即就痛痛快快地将只将一直徘徊心中的疑问说了。 燕清这才知道,吕布居然一直在纠结他伸出的那只手。 其实这个动作本身,蕴意并不大,就是为了打断荀攸的节奏罢了——将隐约暗示的单方面的恩赐和帮助,悄然转换成了平等的合作投资。 毕竟燕清有神异之能在身,这物质方面的援助,其实是可收可不收的。 不过这人脉却弥足珍贵,同颍川荀氏之间的情谊,更是值得建立。 燕清大致解释了一通,见吕布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才轻轻一笑,忽道:“若公达如奉先所说,非是为资助示好,而是因戏耍而来,倒正中我下怀。” 吕布不解:“噢?请问燕司空,此话又从何说起?” 燕清冷笑一声,云淡风轻地道出自己的流氓打算:“那我就一伸手,直接将他绑了上马,别想回去了。” 活生生的‘奇策十二c可挽狂澜’,不比那些死物强得多? 要是到了刻意拦路奚落他的这步,也不可能再跟荀家友好了,那荀攸就铁定不会被他所用,曹操也休想得到对方。 不过荀攸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另一茬。 燕清一旦陷入沉思,自是无暇顾及听得目瞪口呆的吕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这日一早, 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 换上司空的朝服, 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 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就似两尊煞神,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 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 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 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0.第二百二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 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在河东徘徊不肯离,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人杰地灵的颍川,却仍是碧空如洗,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天将将亮,人将将醒, 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 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 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 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 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 又从近渐远, 很快就没入翠峰中, 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 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 以喙梳理长羽, 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自他无端来到这将起大乱的东汉末年算起,已过去大半年了。 比起最初对自身奇异和四周局势都一抹黑c很是手忙脚乱的状况,燕清这会儿可要好上太多了。 不说对目前的情形有了清楚的认识,再把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历史进程也梳理一遍,光是把自己身上的玄妙之处弄个大致清楚,就已不算虚度。 尤其是这千变万化之能,着实叫他欲罢不能。 尽管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变得,可能化作仙鹤翱翔于天际,已是极美的体验了。 比起借助工具,果然还是真正生出双翼,纵情驰骋天际,肆意睥睨众生,风驰电掣间俯瞰阔野的滋味,要来得直观痛快啊! 当然,燕清也不纯粹是在进行另类的散步,还顺道观察敌情:刚那会儿他就发现了,东侧约一百里外的山头上住了一伙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是从别的州郡逃来的山贼。 一会儿得让仆童报官c劝政府军尽快清剿了才是。 “郎主,”仆童如蒙大赦的急急唤声,将燕清的思绪给中断了:“您又一早出门去了!这天冷露深,穿得如此单薄,又怎么会够呢?” 燕清一点不觉冷,可对一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也不可能狠心拒绝,唯有笑着接过,摸了摸他脑袋:“累你担心了。” 按理说,并没寻个正经营生的活计,也不可能有任何家产支撑,孓然一身的燕清,这会儿该是家徒四壁,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迫才对。 然而燕清却狡猾地利用了“五谷丰登”这张能带来丰沃的现成谷物的卡牌作弊,接着又运用自己那点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超前知识c帮周围的农人们改进耕种手法,偶尔还免费帮着治治小病 再加上他自身并没意识到的c极耀眼夺目的仙人气貌,燕清不久后就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速,以应被戒备提防的外乡人的身份,被此地人欢天喜地地接纳了。 不但自发帮他搭了好看又耐用的草庐,木匠们还赠送了几件必要家具,又替他在院里翻了一小片田来,还每天都悄悄送来一些常叫燕清哭笑不得的‘小礼品’。 就如这会儿仆童手里拎着的小巧竹编篮里的几枚鸡蛋,一只只擦得光滑无比,还用娇翠欲滴的树叶精心包好。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无奈。 要是因感激而生出的接济之意,或是古人腼腆含蓄才悄悄送来,那也没必要这般讲究,弄这么干净漂亮啊。 整这样子,更像是上贡而不是赠礼了。 而这仆童,则是全家巧承了燕清的救命之恩,身为家中次子,自请服侍他的。 当然,燕清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奴役个才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儿替自己干活。 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c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c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c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c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c慢悠悠地道:“燕兄?” 燕清淡笑颔首,同他互相行礼,方正式落座。 刚刚及冠的郭嘉,果然有些水灵有些嫩啊。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换上司空的朝服,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镜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就似两尊煞神,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1.第二百二十一章 由于这些霉米在粮仓中屯放的位置比较靠里,平时也只会有人把守在供人出入的仓口, 而不会闲的无事去翻看一番。 于是直到这个月初, 才有人发现了这大批米粮霉变之事。 可最早察觉的那几人, 立即想到的不是汇报上去, 而是意识到此事会有多大的影响,后果又多叫人畏惧——困守城中的人无粮可食,顶头的人又不肯轻易投降, 非要坚持下去, 那首批饿死的, 还不是平头百姓? 况且将这老实上报的话, 他们自己怕是会死得更早——哪怕不出于灭口这个理由, 在怒不可遏的袁术的迁怒下, 他们都不可能活命。 姓袁的那位主公, 脾气可是众所周知的不怎样啊。 思来想去, 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样的做法。 ——悄无声息地米缸盖好, 布袋按原样扎回去, 为了瞒久一点, 还帮着在顶上洒了一层好米。 再告病回家, 秘中收拾细软, 想方设法,举家溜之大吉。 等到最近, 负责守城的将领, 得了许可从中取出一些米粮为军中之用, 却发觉除顶上的薄薄一层外, 全已霉变,登时陷入一片哗然。 正在后院里搂着妻妾享乐的袁术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不定地亲自驭马到了粮仓处,命亲兵将剩下的悉数打开,方亲眼确定了消息真假。 完了。 茫然地看着满地已然发臭的霉米,他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嘴巴张着,可过了半天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背脊上,也倏然渗出了冰冷的薄汗。 这 剩下的粮草没了大半,还怎么能熬到燕清军粮罄退兵? 他木然站着,对属下慌张的请命充耳不闻,直到陈群和司马朗等人闻讯而来,在耳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的眼珠子才转了一转。 不过片刻,里头就浮现出滔天怒火! “好个陈群陈长文啊,骗得我好苦。” 袁术突兀地冷笑一声,猛然转过身来,死死地按住了蹙着眉头的陈群的双肩,脸色阴沉,眼神也是无比的狠毒阴鸷。 他万分绝望之下,忽然意识到之前曾叫自己感到违和困惑的一些地方,竟然得到了解答。 “难怪当初荀彧誓死不降,你却力排众议,非要留他一条性命,好吃好喝地叫人伺候着他不说,近来见势不妙,还及时派人暗中把他放走了。”袁术假笑道:“竟然是你早早选下的一条退路!怎么,你真以为燕村夫有那海阔心胸,肯单看在这份上就对你既往不咎?” 这顿谴责来得没头没脑,却是字字诛心,陈群深吸口气,正要反驳,就被气红了眼的袁术给咬牙切齿地推翻在地,还狠狠地踢了一脚,大骂道:“无耻竖子!怕是你还担心筹码不够,要再来个釜底抽薪,以此戴罪立功罢!” 除了明面上将他推上主位,却又理所当然地联合诸多世家子将他权力架空,对州中治事和布军了若指掌的陈群外,还有谁有此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这把守森严的粮仓之中,将宝贵的粮草毁去如此之多! 司马朗是被这粗鲁姿态给震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袁术失了一向引以为豪的世家气度,结结实实地踹了被推翻在地的陈群好几下,才如梦初醒地上前阻拦:“长文为主公居中持重,忠心赤诚日月可鉴,绝无可能私下放人,又对粮草下手!这危急时刻,断不宜相互猜忌,内讧只会如了敌军心意!” 若非污蔑陈群的就是袁术本人,司马朗险些要道出‘荒唐透顶,愚不可及’这八字评价了。 陈群在汝颍世家中极有名望,在袁家失势后,就仅次于荀彧了。 荀彧因坚定不移地选择站在燕清一方,就渐渐游离在了对燕清日渐不满的世家之外,让陈群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兖州叛变的主导和推动者。 司马朗和陈群在燕清麾下效力颇久,又为兖州的权力核心建构,自然要敏锐一些。 他们异常清楚,自被赐爵封公后的燕清,之所以不断在推行大大小小新政的用意,就是要以藏叶于林的方式,徐徐削薄世家的影响力。 举荐制被冷落,书本刊印变得迅捷而廉价,有燕清从董卓手里抢下的古籍,他们所珍藏的价值,自然也就跟着下降了。 世家的超然地位即将分崩离析,他们却不愿引颈就戮! 司马朗明白,燕清或许能因为太瞧不起蠢钝而狂妄的袁术,而愿意放此人一条生路,却断无可能让起事的主谋活命的。 袁术却已是气晕了头,自以为想通缘由,还处于对陈群最恨的时候,情绪彻底失控下,哪儿听得进道理? “够了!”袁术冷冷道:“你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将这两人都给我拿下,打入大牢!” 陈群听完这话,竟是躺在地上诡异地笑了一声,由野蛮的护卫们将他和司马朗给拖走了。 狱中阴冷潮湿,好在这被下狱的两人掌权已久,听他们命的人,比只是个漂亮架子的袁术可要多得多。 甚至可以说,他们这一开始会被袁术给关押进来,不过是被对方的骤然翻脸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并未吃多少苦头,陈群和司马朗就被放出来了,至于袁术的意见,也没人关心。 对从人的关心,陈群只无声地微扬了唇角,形成一个冷漠的讥笑的弧度。 司马朗神色黯淡,陈群问下人道:“袁术小儿,现在何处?” 既然已撕破脸皮,就没必要再对刚予他莫大羞辱的袁术摆出好脸色了。 哪怕是陈群修养再好,也不觉有任何必要。 除了忘恩负义地丢他们二人下狱这点,还能称得上干净利落外,他并不认为袁术还有什么能耐做成什么大事来扭转劣局。 储粮只剩霉米的噩耗,一旦传出,定会对民心和军心都有着毁灭性的打击,而最初被发现的那几袋,却是在军中被发现的,若不及时封锁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袁术非但没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倒是光顾着对他们歇斯底里,还雪上加霜地将高官捉拿下狱。 从人忐忑不安地回道:“已于子时前出城。” 果然。 这袁家子已有近九年未踏出过城中一步,还天真地以为身边能有几个不为重金悬赏所动的忠心人,能让他活着去投靠那素未谋面c此时自身难保c恨不能杀了那个吹枕边风的袁姓美妾来粉饰太平的女婿张杨? 痴人说梦罢了。 “也好。”陈群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看向紧抿着唇的司马朗,毫不犹豫道:“趁他将人注意力都拉走了,你也回府去,速速准备了罢。” 言下之意,是让他立即仿效袁术,领家人逃命去。 他放弃得如此干脆利落,与之前熬夜协助袁术进行合纵连横c试图寻出一条生路来的沉稳架势截然不同,直让司马朗悚然而惊。 但这一仗打了太久,看着盟友一个个被燕清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了去,到如今只剩下他们一股孤军独战,也在多方包抄下处于强弩之末了。 不但是军民感到痛苦和疲累,连在府中忙碌的大小官吏,其中不少对将迎来败局的这点,都是一清二楚的。 司马朗清楚陈群的意思,默然片刻,并没问出‘不至如此地步’的蠢话来,只道:“那长文你” 他的父亲司马防一直在京中任职,并不怎么跟他们联系,此回也未参与进来。 而作为八子中兄长的他当初为避董卓之祸,领着家人东奔西逃,才被荀彧吸纳帐中,现当然也要一并带走。 而燕清看在司马防在朝中的‘好人缘’和数十年来不变地随波逐流地老实做人c不出风头的份上,也不好大肆追杀他的家人。 陈群爽快承认道:“起事之前,我已知会过族人,分散了迁往各处,家眷也秘随他们去了。现于府中那些,不过是下人所扮的而已。”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做这九死一生的险事时,岂会自负得不给家人留下一条妥善的后路? 而他本人,自是愿赌服输,便将命押上,最起码也守到司马朗顺利撤走。 不过今日之败,到底是怪当初有眼无珠,错托了袁术这只知给他拖后腿的庸人,选的时机也太过仓促?还是怪荀文若太忠诚而固执,临走时还非毁了最后一线希望?或是怪他自己能力不足,打一开始就注定不敌燕清? 就他个人而言,对燕清并无一星半点的恶感,甚至还是欣赏居多。 不然也不可能为其效力这么多年。 只是处于世家子弟的立场上,燕清渐渐表现出的明确的野心,还有能与这份野心相匹配的c圆滑中透着几分激进c却不失高明的手段,就不令人愉快了。 他不得不反。 看着司马朗匆忙告辞的背影,陈群心里除了零星的好奇,就只余前所未有的平静了。 他是一败涂地,命不久矣,铁定看不到以后的事了。 可燕清所图非常,将要面临的阻力只会随着知情者的增加而越来越多,就不知最后结局会是如何了。 贾文和,郭奉孝和孙文台那些寒家子也就罢了,对这怕是乐见其成的多,可同样在燕清手下身居重职,之前一直对这冲突视若无睹的荀氏叔侄,陈公台和周公瑾等人,往后又将如何自处呢? 陈群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注定得不到答案的疑问,一边把玩着所盛的茶水已凉透了的瓷杯。 他如一座石像一般,背靠石墙,直到在窗边坐到天蒙蒙亮,才将其一饮而尽,神采奕奕地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大段的文字。 “将这信送去父亲处。”陈群略一顿,原还想说些什么,还是算了:“就这样罢。速去!” 人一走,他便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倚着石墙,面色平静地忍着从腹部一点一点蔓延至喉间的灼烧剧痛,慢慢地闭上了眼。 此生唯一的憾事,大约就是至死都未能与这位胆大又激进的人杰,待臣下如春风沐雨的好主公,真正见上一面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2.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要是早来一些, 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 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 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 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 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 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 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 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 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 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在对待他时, 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 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 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 整顿军队秩序, 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 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接着反客为主, 夺取兵马, 劫持天子, 号令百官, 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他来得太仓促,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实际也就三千),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c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c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c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c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c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c战功显赫c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 董卓点了点头。 为了确保事成,他唯有忍痛舍了刚得手还没捂热乎的神骏马儿赤兔,再有黄金千两c明珠数十颗c玉带一条。 带着董并州下血本出的重金厚礼,李肃满怀雄心壮志,就去递信,要私下约见吕布,好将对方劝来董卓这边了。 且说燕清同吕布交代完一直搁在心里的大事后,就彻底放松下来,沉甸甸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地合上了,不过是吕布一沉思的功夫,就已安然睡去。 吕布猝一开口,就对上了燕清那张精致漂亮c此时正睡得很是安详的脸庞,不由胸口窒了一窒,剩下的话也就莫名其妙地咽了下去。 目光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修长雪白的脖颈滑下,定在微敞的寝袍领间,被细腻无瑕的肌肤裹着c若隐若现的纤细锁骨上。 他娘的,这世上咋能有人长得这般好看呐? 吕布眼眸深沉,一脸严肃地盯着燕清的睡颜,一盯就是半个时辰。 待案上蜡烛因久久没人拨芯,忽然灭了,室内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后,吕布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在干什么蠢事儿? 自己还一身臭汗,战袍也换下,明天一早还得去忙那桩要事。 哪儿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呆在这,盯着个哪怕再美得像神仙精怪c内里也还是同他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儿郎的上官的时候。 吕布清醒过来,就果断起身,轻手轻脚地迈出了一小步。 只是他这么大的块头摆在这,再放轻动作,也还是动静不小。 吕布僵硬地站在那不动了,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惊醒了燕清的睡眠,便摸黑脱了鞋履,赤着脚踩在地上。 这下总归是没问题了。 吕布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又想起什么,回身在榻上一顿摸索,一下就找着了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他捏着两角利索一抖,就将那彻底展开的薄被,给燕清小心翼翼地盖上了。 燕清疲惫得很,哪怕这会儿打雷也不见得能吵醒他,吕布就这点小动作,当然没那本事把他唤醒。 尽管一片黑暗,压根儿就看不到成果,吕布心里还是就跟完成一桩大事般满足得很。 这下真的提着脏鞋,慢慢悠悠地跟做贼一样出去了。 回到房里,吕布先要了一桶凉水重刷身躯,才泡进备好的热水里头,将一身尘土洗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寝衣不甚符他的尺寸,套了上衣后,腰后还是露了一截健实精轧c线条流畅的背肌出来。 吕布拧了拧眉,倒是没有发火。 而就在这时,李肃的信来了,以同乡叙旧的名义,想约他明晚在营寨一叙。 吕布将信往火盆里随意一丢,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起李肃是谁。 他居然在董老贼手底下干活?还当了个虎贲中郎将?! 吕布暗自咋舌,旋即却不是羡慕行动,而是鄙夷不屑。 连李肃那般能力平平的,居然都能在董卓帐中混得如此有头有脸 不是董贼眼光有问题,就是他无人可用,才不得不矮中取高了。 无论是哪点,都不像是个有前途的。 吕布啧啧有声,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一把投错上司c恐怕混到头了还不自知的这位老乡。 至于见不见嘛 吕布愉快地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明日再看罢。 可怜李肃枯等一夜,不得回信。 到了翌日早晨,燕清醒了。 确切地说,是在狭窄的小榻上翻身时,一不小心摔落下来,生生惊醒的。 好在地上有毡,榻也不高,摔得并不算疼。 燕清睡眼惺忪地坐在地上,打了个大哈欠,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仪容,才扬声唤侍婢进来。 好歹也是大司空了,不该连洗漱这等小事,都还得亲力亲为罢。 无意中摸到那条皱巴巴的被子时,燕清还有些诧异。 是哪个细心又胆大的婢女还是亲卫自作主张,偷偷进来过一趟,才给他盖上的这个? 他蹙眉询问,却无人承认,怕是不想受罚罢。 燕清心里警惕,当下只按了不提。 皇帝刘辩受了那场天大的惊吓,就把朝给停了五天,没早朝可上的燕司空,在用完早膳后,就还留在府中。 而一脸意气风发的张辽,也终于回来复命了:“禀司空大人,营寨已在城北一带扎下。” 燕清颔首,有意促进这两将关系,并不将昨晚同吕布说过的事重复一次,而是让他直接去同吕布商量。 又暗忖,挖一个是挖,挖两个也是挖一会儿索性写个奏折,向陛下请求,将高顺也调来罢。 “是!” 张辽应了,忙不迭地就去寻吕布。 吕布早已换了一身戎装,在院中挥刀舞枪,大汗淋漓。 张辽不是第一次同吕布共事,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对方不耐烦的态度了。 不想在沟通问询时,吕布却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不但好声好气地解答了所有疑问,还同对练了几把,才与他一道前往兵营。 直叫张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在走前,吕布想着独自在宅邸之中的燕清,总觉得很不放心,再加上有李肃来信,他干脆又去见了燕清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3.第二百二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镜面模模糊糊的, 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 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 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 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 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 一提下摆, 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4.第二百二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他毫发无损地抵达了洛阳城门之外,通过出示偷来的印绶,在面黄肌瘦的流民们或是羡慕c或是敬畏的注视中,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他不在人多的地方逗留, 简单问过卫兵后, 就催着快马, 赶往何进所在的大将军府。 这时的何进正享受着美婢的伺候,听得下人通报,道“并州刺史丁原麾下主簿吕布求见”时,顿时有些头疼。 依他看, 铁定是为军饷而来的。 “让他先去厅里候着吧。” 何进头疼地吩咐道,从榻上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新帝懦弱胆小, 权柄尽数落入外戚宦官手中, 又以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皇帝亲舅为甚。 地方军催粮催饷的奏章,早已在案桌上堆积如山了。 对于这点, 何进心里门儿清:那些哭穷的奏折多有夸大其实,可也不能随意忽略了去。 给是要给的,但给多少, 什么时候给, 就是他说了算了。 于是替他尽心办事的,譬如丁原一流,就派人尽快发放, 而一些光伸手不干活的, 大可以一拖再拖。 就是最近几个月, 为斩除蹇硕余党,导致他人手钱粮c时间精力方面都特别吃紧,他才顾不上供并州军的花用。 可他这会儿稍一宽裕,不就立马遣人送去一批先应着急么?就算粮恐怕还在路上,也不必催得这么紧啊! 何进心里嘀嘀咕咕的,被伺候着穿好鞋履,往接见‘吕布’的正厅去了。 看在丁原对他一向尊重有加,言听计从,这次又是他先有小小理亏的份上也为了避免寒了替他卖命的将士之心,何进决定纡尊降贵,卖对方义子一个面子。 不然一个小小的地方主簿,丢进京城这汪水里,还不见得能激起半声响来,又凭什么能见到权倾朝野c叫众人争相巴结的大将军? 更何况外地军官擅离职守c无诏入京,虽是奉了丁原的命令,要真想计较起这罪名来,也是可大可小的。 何进同丁原目前较为亲厚,才不仅不会计较,还会帮着遮掩一二。 只是真正在初见到‘吕布’那高大雄伟,不怒而威的模样后,屠夫出身的何进,还是不由自主地敛了敛面上的傲慢,而多了点本能的紧张。 ‘吕布’对此宛若未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老老实实地跪坐于案前,得体地表达了一番对于何进常有关照并州军的谢意后,让何进听得舒爽了,才迫不及待地导入了正题。 还真是为钱粮而来的。 何进心忖果然如此,哪怕他手里头还有盈余,也半点不想养大了并州军的胃口。 于是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打了几句敷衍的官腔。 不管是真是假,就算这谎言拙劣,又有谁敢指着大将军何进的鼻子说他就是故意推三阻四c抠门不想给? ‘吕布’为难地蹙了蹙眉,只有退而求其次,改要人了。 他要人的理由也很充沛,不但如此,他还极会拍马屁:“众所周知,黄门之势,滋蔓极广,勾结甚多,若能得大将军亲自出马,自是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您如今身兼国舅之任,拥有强兵劲旅无数,龙骧虎步,天下英杰具都臣服,万民心顺,又背负护佑皇城重职,因此不好轻离京师,方需另托他人。” “父亲知晓您有尽诛奸佞之意,然单凭父亲所掌数万人马,可斩草,而难除根。不知将军可否——” 何进听得飘飘然的,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吕布’的意思,其实正中下怀。 他固然舍不得给粮饷,但人的话,倒不是没有可供商榷的余地的。 特别当这羊毛,本就出在羊身上时,何进也不是小气之人。 为了防止并州军的来使狮子开大口,何进一捏定主意,都不等‘吕布’说完,就痛快允诺道:“丁并州忠烈大义之行,匡扶社稷之举,我自有看在眼里。如今岂能因人手短缺,就使误了除贼大事?” 何进接下来的说法,就是要将去年因阅兵式而奉诏进京c后被彼时正缺将才的何进看中,留用的张扬c张辽二将,完璧归赵。 ‘吕布’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道他既用张扬用得顺手,且京城要地也缺不得兵马,就只要了张辽一人。 何进正乐得如此。 张扬瞧着不错,这会儿正按着他军令在上党一带讨伐山贼,要真还回去了,还有点舍不得。 而张辽则岁数太轻,当不得什么大用,前不久已被他打发去河北募兵了。 何进压根儿没指望过对方能招得多少兵马,如今干脆连人带那几个还没见踪影的大头兵一并赠还了去,做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损失,当然不痛不痒的。 心情大好下,何进索性多留了在他眼里可谓是目光浅短好糊弄的‘吕布’一会儿,透露了几句他将于下月初召丁原进京c叫他们暂且放宽心了等待的消息,享受了一番‘吕布’感恩戴德的目光后,就命人送客了。 ‘吕布’满面红光地骑上了马,带着使命完成的雀跃,快快跑出洛阳城。 当然得快跑了——忽悠个智商忽高忽低,高的时候是普通人的水平,低的时候几是负数何进,自是不在话下,可何进身边环簇的能人,却为数不少。 但凡惹起其中一人的疑心,或都会破坏了燕清的计划。 包括何进的首席智囊(专出馊主意)c出自四世三公c大名鼎鼎的袁家的袁绍;还有此刻仍是热血冲头c精忠报国c却恨于人微言轻的小青年曹操;刚跟叔叔到京城任职c大智若愚的荀攸;还有郑泰c逢记c陈琳等等。 要不是城中人多,燕清只恨不得快马加鞭,快冲出去,而不是一路草木皆兵,但凡看到穿着官服的矮个子就心里发憷,怀疑那是目光如炬的奸雄曹操。 好在无事,燕清瘫着张无人胆敢凑近攀谈的脸,很快就顺顺利利地出了洛阳。 在燕清看来,麾下人才济济的何进,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儿能在身边人几乎全在给他提供正确选项的情况下,精准无误地采取了最错的应对,以至于最后在自己地盘里丢了小命? 燕清将何进好面子的心理摸得非常透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正如他所料的那般:何进从头到尾就没怎么看重过丁原,拿接见丁原使者这一茬,也没视作要事。 方未在正式做决定前,去通知幕僚召开会议,经商榷再定夺,而是自个儿就轻松拍板定了。 不就是送走一个原来就属并州军的毛头小子,再附赠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影的兵士吗? 要是连这等小事都过问谋士,才叫小题大做,被人当没主见没决断的软蛋了。 到了城外,燕清四下看看,进了一无人林木丛,低念着:“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语音刚落,缥缈氤氲的纯白仙雾凭空而出,化作丝丝缕缕,轻轻将伟岸魁梧的虎将缠绕。 眨眼功夫,体魄高大威猛c面相凶悍暴戾的男人就已消失不见。 从那不起眼的小山林里缓缓走出的,则成了俊美绝伦c翩然欲仙c直叫人见之忘俗,舍不得移开眼去的谦谦佳公子。 燕清顾不得维持风度仪表,倚着树干,稍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回自己真正的身体。 毕竟这几天里都是从两米四的高度睥睨众生,一看一片脑顶发旋,当得是傲视群雄,哪怕声也不吭,光那无人能及的高海拔自带的气势,就压人一大截了。 难怪吕布总是一脸‘老子天下无敌’c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傲气十足,与这身高,怕也有着些许联系。 这下忽然变回一米八,落差一下来,不免不太得劲儿。 光视角上的庞大差异c损失的八块腹肌c摧枯拉朽的巨力等等,这些加起来其实都还不算什么。 最叫燕清感到怅然若失的,还是当他在解手的时候,所掏出的那物 “唉!” 燕清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子,攀比之心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这两相对比下,未免也太残酷c太鲜明了。 燕清一直对自己的尺寸颇感满意,可在拥有过吕布的庞然大物后,还是不得不承认,什么叫天赋异禀,人外有人。 除了这点小羡慕外,燕清倒是并不担心,今日之事在丁原进京后或会穿帮。 丁原不是那么贪婪的人,何进前些天里送去的军粮,已填满了他的胃口;而何进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不容易将这事儿糊弄过去,又怎么会再提? 吕布本人,怕也没机会同何进打照面——连丁原本人不可能有资格常见到何进大将军的面,更何况是其麾下一个小小主簿了。 燕清自怀里摸出从何进那刚刚骗来的信物,又将短信展开,读了读上头丑得难以入目的大将军亲笔字。 “令辽,引兵属持此信者。” 燕清将信重新叠好,熨帖地藏入怀中,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露出个真心实意c却是万分狡黠奸诈的弧度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5.第二百二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 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 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 可其实就有过半, 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 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 在何姓族人里,挑选些芝兰玉树来, 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 连书都没读过几本,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 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 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 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眼见着袁绍袁术是敌不过了,袁隗碍着仗着和太傅之尊,也不好亲自上阵同个年轻后辈当庭吵闹,袁家一派的从者唯有硬着头皮上前,对上这披着谪仙皮子c瞧着斯文漂亮的恶棍,文绉绉地诘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第二百二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这日一早, 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 换上司空的朝服, 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取而代之的, 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 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超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c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 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c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 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c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c是由张辽精挑细选c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c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发雷霆c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c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c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c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首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c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c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c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发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c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发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c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c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c贪婪叛逆c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c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c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发冲冠c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c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7.第二百二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索性先落到军营后的小林中, 站在一处高枝上,借了树叶的掩护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一个个从营房里钻出来的兵士。 没有, 没有,还是没有 吕布去哪儿了? 仙风道骨的白鹤凝神静气地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 眼神落在一个个行来走去的兵士身上。 只是燕清虽化身为了鹤鸟,却到底不曾有动物与生俱的危机意识, 对一步步靠近的凶险,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箭在弦上, 松而怒发的那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燕清只蓦然听得一下弦颤的微响,心头倏然一栗, 紧接着的是尖锐的箭矢破风声。 飞箭! 燕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时, 险些被惊得魂飞魄散。 得亏他反应够快,当下毫不迟疑地低喊了一句“闪”,将卡牌‘闪’及时用了出去, 才堪堪躲过这气势十足的凶险一击。 上一刻还优雅高贵c得诗人咏词歌颂的仙鹤, 下一刻就猛然栽进了那些个枯枝败叶里, 滚得一身尘土。 灰头土脸的燕清, 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箭矢“咚唦”一下, 刚刚险而又险地狠擦着他的胸羽而过, 留下一阵灼烧的痛, 就势头不减地继续前冲,最后轻而易举地没入树干一寸之深。 要是刚刚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射到他身上,怕是连急救用的‘桃’牌都来不及变出来吃,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燕清既惊又惧,最多的还是怒火——他这才被狠狠地提醒了一下,在空中飞得虽然舒服快活,可落在他的同类眼里,却成了一顿唾手可得的美餐。 他躲得地方明明足够隐秘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那么眼尖,干的这么一桩好事!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视仙人变幻!” 危机尚未解除,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会儿逃跑没准还会被追着射上一箭,燕清略作思忖,便将声音压到最低,念出化身的语句来。 话音刚落,淡淡云雾飘起,灰不溜秋的白鹤便消匿了身形,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蝴蝶静静地展开翅膀,落在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上,窥视着从远至今的猎手。 那人生得极长大,蜂腰猿臂,腿修长结实,眉目狭长而锐利,相貌刚毅而俊美。 头戴雉尾簪,金冠束长发,身着百花锦袍,脚踩虎皮长靴,腰缠狮蛮带 看到这些千里挑一的特征,燕清哪儿还能猜不出差点将自己一下射死的猎手的身份,就是心心念念的吕布吕奉先? 吕布可不知道那只漂亮蝴蝶的复杂心绪,也不知道对方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走近后拔出箭矢,连一丝血迹都不见,就知晓自己没感觉错,那鸟的确跑了。 “嘁!” 吕布老不痛快地嗤了一声。 分明是把握十足的一射,不知为何竟然落空了。 吕布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影凄鸣一声,往后倏然一没,窸窸窣窣地一阵后,就没了声响。 不是伤重坠地,而是毫发无损地跑了? 吕布不死心地在那晃了一圈,果真没找到鸟的尸身,甚至连根毛都没捡着。 “混账东西!” 吕布骂了一句,唯有悻悻地将弓重新背上,返身回营。 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c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c冲锋陷阵c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c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c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c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8.第二百二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将此话说与他听的友人尚是将信将疑,郭嘉则是不以为然了,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特去请柬一封。 要有真才实学, 自然值得结交。 若只是仿黄巾贼张角的装神弄鬼, 意在欺瞒乡人无知,妄图聚众滋事, 既已具一定气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将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鲜少同士人有来往, 倒是关怀目不识丁的耕者的这人, 隔天就爽快应邀而来了, 还带了坛香气四溢的美酒。 而自亲眼见到燕清的第一面起, 郭嘉心中戒备就已被化解许多。 如此朗清明澈, 坤正气宁的芝兰玉树, 岂会是藏头露尾c藏奸坏恶之徒? 这会儿一边饮着辣甜芳醇的小酒,一边与令人见之难忘的神仙美人谈古论今,谈天说地,着实是桩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来不喜咬文嚼字c讲究什么繁缛美句,燕清亦是简单明快,措辞精准有力。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天纵英才,一个则揣了一腹经得住千年历史锤炼的墨水, 两人很快抛了那些虚的废话, 直奔核心所在, 越谈越拢,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浅。 燕清来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里打下个足够深刻的好印象,因此并未刻意掩饰锋芒,而是将凌厉锐气适当释放出来。 要想在短期内达到这种效果,就得一鸣惊人。 当郭嘉断言不久后天下将乱时,燕清便淡淡一笑,点明会自四月开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笃定?” 燕清言简意赅:“清夜观星象,略有所得,测得帝崩之日,将于四月十一日。” 皇帝驾崩可是大事,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因这是之后诸多大事的开端,燕清也无意中记住了。 谁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远,可燕清竟敢具体到哪月哪日,哪怕归功于星图轨迹,郭嘉的头一个想法,也还是当对方在信口开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顺着燕清的话问下去:“那重光可曾窥见,哪位皇子将会继位?” “何须星辰相告?”燕清莞尔:“皇帝与太后属意皇子协,屠沽外戚则力推皇子辨。前者势弱有心无力,后者势强可小胜一筹,却笑不长远。” 说到这,燕清做了一句补充:“至于皇子辩,可不似个孝顺的。” 老爹尸骨未寒,这一年都不让过完,继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说得详细具体,但他没有。 毕竟适当的震震场面可行,要落得过犹不及c惊世骇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这次略作收敛,并未往详细了说,只作了几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视作推论,也称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说的这点,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郭嘉扬了扬唇角,半是玩笑c半是认真地规劝道:“重光之前那话,可莫说与旁人听了,省得遭人笑话。你若肯承认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为其难,装作不曾听过。” 燕清却道:“奉孝一番好意,清虽心领,然却需辩解一二。清非是轻狂之人,并不喜言无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窦,只消候上数月,自见分晓。” 郭嘉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淡了几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当拭目以待。” 燕清抚了抚酒坛:“那清暂且告辞,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盏共饮罢?” 郭嘉耸了耸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潇洒辞别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将附近藏有贼寇的事相告,然后回到寒舍,该耕种时下下地,该会友时上上门,大清早照样优哉游哉变鹤飞一圈。 再有闲暇,因没书简可做学问,他就继续做着一些小发明小研究。 二个月一晃而过,等灵帝于四月十一日驾崩,刘辩继位,当即改元光熹的消息传递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颍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关注着京都动静的郭嘉,原是想着要拿事实将新友痛斥一顿,好将对方从自命不凡这条歪路上拉回来,结果反而被震得哑口无言,也是对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于上次邀请得随意轻率,郭嘉这次决定主动去拜访燕清。 他先郑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斋戒,确使整齐衣着,容貌焕然,才骑上高头大马,提上那坛美酒,往燕清位于山腰上的茅庐前去。 若不是穿着素色长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焕发c眉眼含笑的模样,路人都快以为他是要上门提亲去的了。 这日新雨刚过,小路崎岖泥泞。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着马儿,更多心神,还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语态上了。 他恨不得重现那日,好便他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 如此鬼神莫测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这清冽动听的声音一唤,立马回神,讶道:“重光?” 迎面行来那人,可不就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风仪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马,我再同你说话。” 离得远时,他还想是哪个冒失鬼呢——在狭窄的泥道上骑马,还敢跑神,将马带得歪歪斜斜,差点掉进沟里去。 郭嘉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落入的危险境地,老实照做后,翻身下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诚诚恳恳地行了一礼,坦然承认道:“池鲤笑海浅,蛙坐井观天。嘉因不晓此世间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误将珍珠作鱼目,错将重光同樗栎庸材相较,出有不逊训斥之语。每逢思及,甚愧之,还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赔礼,莫与嘉计较。” 燕清一看他下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哪里会肯接受,赶紧在他将要动作时摁住,无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闲话,你这般较真,反倒太显见外,伤我不浅。”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细,光听郭嘉那番话,就足够叫他心里发虚了,再接受这一礼,再厚的脸皮也难以撑住。 郭嘉不肯,执意要将这歉意送达,不想燕清看着清隽纤长,力却不小,个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点儿,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轻轻松松的? 郭嘉屡试无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罢,你且放开我,肩疼得紧。” 自己用了几分力,还是心中有数的,燕清听了只从容松开,笑道:“谁叫你胡来?” 郭嘉当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再一开口,就亲热随便多了:“重光欲往何处去?若一会儿得了闲暇,可愿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请自来,去你家中候着?” 燕清却摇了摇头,将远行之意简单道出:“我倒是想去,可这时机却太不巧了。我刚安顿好家中事务,正要出趟远门,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自然也见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于言表的失望。 “乍得贤友,又将远行!”他长叹一声,恹恹问道:“重光欲往何处去?” 燕清据实相告:“洛阳。”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会带着并州军——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战神吕布——受何进召进京去了。 而他在这大半年来一直耐心等待的机遇,将会出现在这不久之后。 燕清头脑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就是一穷二白。 ——无钱无粮c无名无权c无兵无民c无势无功。 比颠沛流离c多次寄人篱下c三雄中公认的‘惨’的刘备都远远不如:人好歹是汉室宗亲,名声良好,又有两忠心耿耿c武力超群的义弟。 区区一个‘无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这个窘迫地步了,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他。 就靠投机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够自保的‘千变万化’的本事,骗人都只能骗到一事,更遑论是要长长久久地打动人c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么? 是曾与袁绍底下谋士说过的那般,“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遇不上心仪的主公前,他可是极其沉得住气,一下就赋闲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层面的大抱负,吕布的愿望无疑要实际浅薄一些。 是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也不是这时候的燕清能给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积累权势资本,才能有办法圈一块安全的地盘,然后养一只心爱的偶像,再养一只可爱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颗说大不大c说小不小的野心。 他还在为友人将离自己远去感到伤怀,听得目的地后,又感诧异不解:“你明知天下将乱,而京都定为动乱之源,是非之地,还去那作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9.第二百二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刚一到,就即刻返身目测了一下, 从这地往董卓军的距离。 约莫是一里出头。 这位置刚刚好:毕竟那张无差别发挥效用的牌的作用范围是方圆一里内, 而伤兵多落在队伍的中后方, 这样就能保证董卓军那方不吃到好处,又能照顾到绝大多数的伤员。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 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 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c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 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 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顿时喜极, 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 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首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 都不等小兵说完, 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 你且在放回去速速归位罢, 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 燕清才翻身下马, 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或由于是场合不同c责任重大的缘故,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c百说不腻的仙迹发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发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发光发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c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c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发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c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c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c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c恍惚c难以置信c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发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速速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c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c共享赏赐c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c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速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首,直冲飞速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c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c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迷魂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发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发,皆命中了为首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发簇拥着他c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他奉的是皇帝的口头密诏讨贼,战利品按理说也多得归朝廷所有,但私吞一部分早是各军中的惯例,他又不是真的一心为主c大公无私之人,显然不会清高得免俗。 不过比起搜刮帐内的那些金银财宝,燕清更看重的,却是另一件宝物。 直奔马厩,燕清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在那找到了被照顾得油光水滑,十分无辜地眨巴着一双水盈盈大眼,当得是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赤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0.第二百三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 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 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闻言停了一顿乱击,微微侧身,抬起头来, 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既感惊奇,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 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 利落地还剑入鞘,问道:“这会还早,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 昨夜才从宫里出来, 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 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荀攸见状,私下里向叔叔荀彧道:“人选没错,但陛下未免过于冲动了。” “燕司空不惜以身犯险,触犯权贵,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亦不忘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此等胸襟气魄,世间难觅,堪为楷模。”荀彧叹了口气,低声道:“如今恨官只为己,一昧排挤忠良,陛下本末倒置,着人痛心丧气。” 荀攸微微一笑,笑意却没透到眼底,而是盛满担忧:“燕司空所言,并非无道理。那董卓豺狼心性,偏得其主纵容,无人奈何得他。假使放任其肆意流窜,早晚祸害豫地。不若?” 荀彧沉思许久,道:“事到如今,我等人微言轻,纵使留于京中,亦是无济于事” 荀攸心领神会:“那便促成此事?” 荀彧淡淡道:“可。” 发生在荀家叔侄的对话,只同他们偶有书信来往的燕清,自是无从得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1.第二百三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独燕清一人被留了下来,吕布同张辽也只有一路虚浮地飘着, 随大流出了宫。 待回到府上,找了矮榻坐下,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c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发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 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 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 假装有心无力, 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吕布以蚊香眼对着张辽:“为啥?” 张辽分析道:“袁家这么干,就是想让那董贼回报他们, 以后替他们出头对付太后。” 吕布想了想。催道:“哦,继续。” 张辽道:“燕司空慧眼如炬,又忠君爱国,当众揭穿他们把戏, 就被群起攻之了。” 吕布唔了一声:“朝上最不缺的就是袁家的走狗爪牙” 张辽轻咳一声:“这话, 吕将军可莫对外人说起, 当以‘门生故吏’替之。” 吕布无所谓地抽了抽嘴角:“你我心里明白, 就同一回事儿。” 实际上,在吕布看来,袁家的大腿远比那俩乳臭未干的真龙天子的要来得粗壮,可燕清刚刚的作为,就是摆明要站保皇派了。 不过无需张辽提醒,吕布也明白,燕清平步青云,不知招了多少人眼,哪怕真有心讨好袁家,说不得也被嘲句谄媚逢迎。 横竖袁家再势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做得位极人臣,也终究在天子之下。 今上不过十四岁,年幼得很,方没甚么权势在手,待长大一些,总也得靠谱些,思回报这栋梁之才罢? 再说,袁家可是同那那色欲熏心,连他这顶天立地的伟丈夫都敢惦记的畜牲杂碎董老胖一伙儿的,就等同于跟他有不共戴天之恨了。 吕布自个儿能耐自个儿清楚,要他冲锋陷阵,是万里挑一的骁勇;要他打打小算盘,也能搏点好处;可要说起为长远筹谋打算,他还真比不上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想不太明白,他就不在浪费时间瞎琢磨,省得成了庸人自扰。 毕竟燕清凭在士林默默无闻的一介白衣之身,仅经两天一夜就跻身三公,一枚西园钱都没花,就被陛下亲口委任了炙手可热的司空之位,备受皇帝倚重,那心眼子怕不比他多多了,没必要帮着瞎操心。 他只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就好,何苦想七想八的。 吕布放宽了心,就改为另一桩事忧心忡忡了:“那燕司徒何时回来?陛下留他做什么?是要降下赏赐么?” 张辽依次回答:“不知,不知,多半没有。” 刚将一干出身高贵c连皇帝都敢当儿子训的大臣们骂得体无完肤,皇帝哪怕乐得很,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真明着赏赐。 不然那些自觉受辱,还被陛下明着打脸,鼓励人人都去叱骂他们的老臣们,就得将金銮殿的顶都掀了。 至于会不会私下贴补国库不是挺空虚的么,也难说。 “喔。” 吕布一听刚燕清那一通出力出神地得罪人,居然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就有些悻悻。 不过他转念一想,人就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凛然道:“不好!我们当速速领些亲兵近卫,往宫门前候着才是。” 张辽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神情一肃:“吕将军所言极是。” 刚跟袁家撕破脸皮,那些心气比天高c狭隘得很的家伙,定将燕清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禁军又是袁家跟董旻一并掌的,要是趁燕清出宫时落了单,遣一伙歹人将他加害 吕布光是这么想象,一双虎目就禁不住气急地微微泛红。 因不知道皇帝会留燕清多久,他索性同张辽商议好,分头行动:他因个人武勇强上张辽不少,就将回城外兵营调兵来的任务交到了张辽手里,他则单枪匹马地就往宫门赶。 一路上快马加鞭,还是多亏了他骑术高超,才没撞着路上行人,而不知情的只当是有紧急军报,也多自觉避让。 吕布畅通无阻地赶到宫门处,他尚不觉什么,驭他疾驰来的胯下军马已是粗喘连连,大汗淋漓了。 燕清刚巧这时出来,一下就见到骑着高头大马,金冠束发,铠甲缨盔,威风凛凛地背光屹立,夕阳那深橘色的光均匀地洒在英俊瘦削的脸庞上,光晕隐曜,柔化了几分惯常的刚毅冷肃的吕布。 不像是在沙场上攻城拔寨,大杀四方的修罗战鬼,而像是金甲凯旋c冷面柔情的璀璨战神。 “奉先?” 燕清不禁看怔了片刻,下意识地感叹:这要能拍照留念,凭这场景意境和威严气魄,直接就能当杂志封面了罢? 他也不着急上车架了,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孤身出现的吕布。 吕布微眯起眼,并没立即回答,只一边催马靠近,一边居高临下地以犀利无比的眼神,从头到脚将燕清打量了几回。 确定没少一根汗毛——除了发冠可疑地往边上歪了小半寸,右边袖口多了三道不甚明显的皱褶,吕布面色稍霁。 这才将紧缩的眉头快速松开,麻溜地滚鞍下马,拜于坚硬的青砖地上:“燕司空。” 燕清若有所思地瞅了他几眼,下一刻倒是替他寻了个解释出来:“奉先可是有紧急军务,需告于我知?” 吕布刚要否认,就改口了:“然也。” 燕清笑吟吟道:“此却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府细说罢。” 吕布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请司空大人上马。” 燕清正不耐烦乘那颠得厉害c又行得极慢的车架,便欣然接受了吕布的好意,解了匹看着略顺眼些的军马出来,翻身而上。 燕清虽不精于骑术,也不至于出洋相,更有他这千变万化的奇妙体质带来的对万物的强大亲和力,原还有些烦躁不安的马儿,立即就乖顺下来了。 连准备暗中相助的吕布,都不由暗暗称奇。 行不数武,就迎面碰上了带了百来亲卫,匆忙冲来的张辽。 “司c司空大人。”张辽狠喘几口气:“还好您平安无事” 吕布恶声恶气,极不满道:“张文远,你这实在太慢了!” 看着明明是平级,却被吕布一吼就瞬间矮了一截,忙不迭道歉的张辽,燕清艰难忍笑。 三人回到府上,进了内厅,燕清在矮榻上坐下,才好整以暇地问:“究竟是怎么了?急急忙忙地就去寻我,见着面了,也不说来意。” 等听完张辽磕磕绊绊的解释,再看一脸傲气的吕布,燕清可真是没了脾气了。 他笑道:“你们且放心罢,他们既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司空下毒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c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吕布瞄了瞄燕清撩至肘部的那条胳膊,纤细修长,白皙莹润,唇角一撇,心中满溢着不以为然。 只怕自己不用两成力就能轻松拧断,哪儿能信这种逞强的大话? 燕清不知吕布腹诽,对这关心和谨慎,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扬声吩咐下人传饭,笑道:“你们也还没用过罢?一起。” 张辽受宠若惊,推辞了好几次,才在燕清的坚持下落座,也只敢用屁股沾小半张坐垫,十分紧张。 吕布则大大咧咧地,就在紧挨着燕清的那张案桌旁盘腿坐下了。 军中禁酒,但这菜肴,倒称得上丰盛——这会儿董卓还没糟践洛阳,燕清又是司空,伙食还是极有保障的。 燕清不忘交代给吕布和张辽的桌上多添两碟肉食,自己就只用了清粥小菜。 等两将用得津津有味,将饭菜一扫而光,碗给放下了,燕清才说起了正事:“刚陛下留我,是为对征讨董卓一事。” 武将要升迁,还得靠实打实的战功,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流落城外的小皇帝可救,所以当吕布与张辽听得此话时,皆是一擞,双眼一亮。 燕清放松一笑:“不过没办法指望袁家出兵了,他们可是铁了心要跟董贼合作的。” 当然,他们给陛下的说辞,则是另一套:苦苦劝诫,道董卓兵多将广,不宜妄动兵将其激怒,届时城中定会生灵涂炭,而应以恩德感化,徐徐图之。 然而无论是董太后还是刘辩刘协,经燕清之前那一通骂后,都幡然醒悟,也对他们这话嗤之以鼻。 ——董卓的凶残有目共睹,人越多只会助长其嚣张气焰,不趁早掐了这势头,还等什么等? 退一万步来说,董卓是受太傅袁隗提携,才有今天的,有师徒之谊,要说手下留情,倒也有点困难。 可何太后为首的外戚,就是跟这一政治团体的利益,产生不可调和冲突的死敌了。她的最大依仗c皇帝刘辩也是首当其冲,大敌当前,怎么可能不思自保之法? 吕布目光微沉:“只有我们出兵?” 张辽想要蹙眉,但有对燕清的绝对信任在,那点刚皱起的眉锁,就又松开了:“目前真正听从我等调动c有战力的兵士,应有一千一百人。” 袁家依照圣旨c吐出来给他们的何进旧部虽有五千,可其中能够派上用场的,也就可怜巴巴的一百人而已。 燕清听了一点都不意外:“袁家也是煞费苦心了。” 吕布低头盘算片刻,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董贼有两万之众,凭这一千人新兵——” 怎么说怎么看,这兵力战力都太过悬殊,太艰难了。 “没有两万。” 燕清微微一笑,口吻既温和又笃定地打断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可他们谁都忽略了,独燕清看得明白的, 是被袁绍为吓唬何太后而召进京,表面上是供袁家随意驱使的一条狗, 其实是自有打算的恶狼董卓。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 是被袁家收编去了, 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在袁家眼里, 都是被太傅袁隗一派的人所得,似乎没什么区别。 可在燕清和董卓眼里,这区别可就海了去了。 何太后并非不清楚事态严峻, 而从她垂帘听政的做派来看,就能看出她不是个甘心就此退去后宫,做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尊贵寡妇。 她不甘心叫外戚一派就此颓沦,也召舞阳君等,在何姓族人里, 挑选些芝兰玉树来,补充新鲜血脉。 然而屠沽出身c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暴发户,连书都没读过几本, 多是糊不上墙c好大喜功的烂泥, 又怎么当得起大任? 饶是何太后急得心急如焚,也没几个像样的何家人, 能同太傅袁隗一派抗衡了。 而在这节骨眼上, 将西凉大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京城的董卓, 就显得至关紧要。 袁家对他的自作主张自是不满得很,又惊又怒,可也不敢撕破脸皮,同其开战。 并不纯然是惧西凉兵悍勇的缘故,而是在这争夺政权的关键时刻,太傅袁隗一派不能被自己这一方的人从身后捅刀子,导致整个政治布局被破坏。 届时疲于内斗,反让奄奄一息的外戚喘过一口气来了,岂不叫人捶胸顿足? 董卓对这点也心知肚明,再加上他非常狡猾,仗着自己曾为袁家故吏这点,又不到胜券在握c成竹在胸的那刻,一直对他明面上所依附挂靠的袁家,表现得俯首帖耳,惟命是从。 就顺利麻痹了一向自大的袁家的警惕心。 哪怕董卓这会儿抗旨不归,而是强硬地展现出一副要将大军进驻京城的姿态,袁家也只是不满为主,始终认为自己足以控制这桀骜的西凉将领,而没往野心膨胀c要反客为主那方面想。 在袁家人看来,董卓这人再粗鄙野蛮,在于他有提拔之恩的袁家面前,还是称得上乖顺听话的。 无论如何,也比是为死敌的外戚要来得亲近可信。 燕清却明白——就因袁家这点痴心妄想,才给了对方步步纵容,叫这老奸巨猾的董老贼瞒天过海一计得逞,震慑的图谋达到,那就将在这两派里,再硬添个最可怖的第三派了。 燕清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护汉保皇派,可作为一个知晓历史进程的人,他就不可能任由董卓这罪恶滔天c罄竹难书的混世魔王得以胡作非为,鱼肉众生。 皇帝给了他司空的高位,燕清既是作为回报,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就干脆扮演一个年轻气盛c傲骨铮铮的纯臣罢。 正所谓柿子要找软又贵的捏,作为被袁家指定的下一任家主,名气够响亮,资历岁数又尚浅,看着宽容其实心胸狭窄的袁绍,就是燕清挑好发难的目标。 燕清唇角扬起,露出个美而挑衅的笑来,微眯着眼,直看向袁绍,气势十足地连发三问。 “一问!董卓此人,是谁家门生故吏?” 袁绍脸色不虞,却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沉着脸答了:“是我袁家。” “二问!董卓此人,是蒙何人召进京师?” 袁绍微微一顿,干脆将责任推到何进头上:“是何大将军主张召外将进京,好平宦官之祸。” “三问,”燕清也不忙拆穿他,只挑眉一笑,继续道:“当日宫中大火起,禁军如虎入,滥开杀戒,人人自危。害陛下同陈留王受奸贼胁迫,流至宫外,置身险境,太后受惊,玉玺失窃敢问导致那日大乱的元凶,那场大火,究竟是谁家人放的?” 袁术冷哼一声,挺身上前,冷笑道:“是我袁公路!彼时逆贼逞凶,是为非常之时,为灭——” 不等插话的袁术说完,燕清就大笑三声,旋即小提口气,大骂道:“非常之人,遇非常之机,才可行非常之事!宫中禁地,是陛下深居之所,何轮得到你个立功心切的区区虎贲中郎将四处放火,带一群莽夫焚毁宫所,结果本末倒置,使京中大乱,险损陛下万金之躯?!” “那奸贼祸乱朝纲,却多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羸弱,择一狱卒既可除尽,何需先劳动数万禁军,后火烧宫闱?你若不是信口开河,巧言令色,就是软弱无能,身为习武之人,竟连手刃阉党都得借火之威!还敢振振有词,果真厚颜无耻!” 袁术这时官不过是个虎贲中郎将,而他生性高傲,自命不凡,被燕清这个他打心底瞧不起的村夫蔑视,直气得浑身哆嗦,脸上通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而你袁绍,”所谓三问不过是开场白,小小开胃菜罢了,点清董卓这人从头到脚c祸事则从头到尾都跟袁家有关后,燕清就毫不客气地将送上门来的袁术给秒了,然后气势暴涨,怒气腾腾地逼向袁绍道:“何大将军信重于你,听你谗言,召三方外军进京,彼时功归了你,使你一跃成司隶校尉,现竟敢将过错一推干净,全归于大将军头上?” “彼时禁军皆在你们掌握之中,阉党更曾跪于大将军府前摇尾乞怜c苦苦求饶,任人刀俎,有何必要召外官进城?若为恫吓,吓的是谁?究竟是宦官,还是宫中太后?” “亏你出身名门望族,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外头锦绣,内里草包的玩意儿!竟不懂连幼童都知晓的狗急跳墙的道理!当日大将军尚未发号施令,你就自作主张,大肆搜捕宦官家属,才迫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害了大将军性命!你非但不知悔改,杀进宫后,纵兵乱行,后还丧心病狂,将宦官屠杀殆尽且不足平愤,连街上无须幼童亦无辜遭害!” 袁绍恼怒欲辩,燕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燕清心里透亮,朝中是袁系官员最多,观望派次之,他这话说出口后,纵使再有道理,也不可能得到政敌的认同,观望派都是沉得住气的老油条,这下就当看好戏,也不会被他虎躯一震c王八之气一抖就跪下受降c轻易站队。 燕清这番演绎,主要是为了叫外戚派和皇帝看的(太后正在垂帘听政)。 而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刘辩,知识素养都非常有限,要引经据典,拽文曳字,燕清不是不会,却不适合这两听众。 就得骂得淋漓尽致,细中带粗,浅白易懂,让他们听得明白,才会感到痛快。 尤其燕清这脏水一盆接着一盆,九分真带一分最要命的假,任谁听着都有理有据。 刘辩一开始还担心朝臣吵架,他这个做皇帝的为难呢,这时早将劝架和稀泥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貌若天仙的美人,哪怕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也不会显得丑陋可憎,反倒更衬得眼底灵动的黠光难能可贵,神色焕发的美好难寻了。 而刘辩的想法,是绝不可能得到正被燕清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烤的袁绍的认同的。 只恨他反应原本就慢得很(史上赫赫有名的慢),加上生平头次被人痛骂的气怒,脑子转得就愈发慢了,当下就被燕清扣得死死的,被骂得狗血淋头:“所谓司隶校尉,应当无所不纠,举足轻重,是为雄职,方可于三公无敬!汝现空有不敬,而不行督查之举,纵那豺狼虎豹入城,直将雄职作雌职,不若直接辞了罢了!” 袁绍暴怒,这下连想也不想了,立马回骂道:“此为一派胡言!绍一心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从未有不察之举。董卓有恶兵之众,若将他彻底激怒,才是后患无穷” 燕清听他辩解半天,也没辩解要点上,心里一哂,面上却只冷冷,直接给他两头堵死,扣上罪名,给他定性:“董卓进京祸害百姓,已成现实,你却还妄想他底下兵马越多,就越有心向善?你为司隶校尉,既不探底细——一问三不知,又不曾驱赶——他有恃无恐。无半分实质作为,只知在强者跟前唯唯诺诺,弱者跟前耀武扬威,欺软怕硬,贪生怕死,毫无气节血性,怎配为大汉栋梁!到这真难当前的时刻,你就拿不出当时杀阉党宦臣c杀无辜百姓的魄力了!” “而且事到如今,你还胆敢任由其弟董旻共掌禁军!待董卓站稳脚跟,同其弟里应外合,于陛下不利,大祸将至时,你又能如何应对?!若不是你有包庇之心,暗行勾结篡政之实,就是有眼无珠,负不察之罪!” “董卓不臣不逊,先帝早有所见,屡屡下诏斥其不释兵上任,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才对着一无所知,当他是温驯羔羊,将他又带进来?” “简直荒唐可笑!董卓这人装得面善,身有反骨,也不想想他连皇帝陛下的诏令都不曾听,死握兵权不放,若非另有求索图谋,又怎会对你袁家诚心诚服!亏你们一无所知地做着冤大头,放心将虎做犬养,早晚得遭反噬,也是罪有应得!但你袁家自作自受,又岂敢拖累陛下,拖累天下苍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袖中卡牌,就见到一颇眼熟的小兵,  正小心翼翼地揣着一颗鲜血淋漓、连五官都被糊住的大脑袋,如释重负地冲他驰来。 燕清:“……” 那脑袋还在找他啊? “司空大人!”小兵遍寻不到燕清,已是心急如焚,  这会儿总算见到司空,  顿时喜极,  口齿不清道:“方才寻您颇久,  总算见着了。这是——” 燕清眼皮一跳。 他又不是从头到尾都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后方,而是有亲眼见到吕布是如何精彩地戏耍了华雄一通,才轻轻松松地割下这级来的,哪儿还需对方告知? 他也没兴趣将它拿在手里细看欣赏,都不等小兵说完,  就已敬谢不敏地打断道:“那华雄的头颅,我现已见过,战况紧急,你且在放回去归位罢,  功自会记在吕将军头上。” 小兵忙应:“诺!” 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燕清才翻身下马,轻吁口气。 不知为何,  分明不是第一次干了,  或由于是场合不同、责任重大的缘故,  竟使他这会儿心里老有种即将当众变场大型魔术的心虚紧张。 “司空大人?” 那两负责随身保护的亲随,  隐约从他面上的峻色察觉到一点端倪,  不由也紧张了起来。 燕清这会儿已平静下来了。 淡淡的笑里,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高深莫测来:“无事,你们且退开一些。” 亲随们飞快对视一眼,果断道:“诺。” 既然燕清没具体说退开多少,他们只默契地退了五步。 燕清也不是真在意他们离得多远。 横竖他用卡牌的时候,那卡牌只有他能看见,只确保他们听不到他低念的那句话就行了。 这俩被吕布和张辽委以重任的新兵蛋子,此时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将有幸成了亲眼目睹后来使人津津乐道、百说不腻的仙迹生时的第一第二人。 燕清平心静气,徐阖双目。 旋即薄唇微抿,指尖则于袖中轻轻一捻,淡然默诵四字。 “桃——园——结——义。” 只见话音刚起,燕清那一袭如云如瀑的乌倏然无风自动,雪白细腻的肌肤泛着一层莹润的微光,而原本静悄悄地伏着的浅墨色卡牌,就骤然光烫。 而当话音一落,它就骤然碎作无数璀璨金屑,又汇入一股潺潺流水,有如具生命一般亲密盘旋回绕着,不一会儿就升至半空,极缓慢地淡入了暗沉夜.幕。 只在无人的地方对动物做过实验,确定它有治疗效果的燕清,有所不知的是,卡牌本身别人固然是看不到的,可群体性卡牌在释放后却有金光特效…… 这点其他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这会儿就直叫亲卫们先是愕然睁大双目,再是看得张口结舌,最后在心中惶惶下,脑中就只剩下匍匐下拜这一念头。 而叫虔诚地仰着脑袋的他们,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然只觉身在梦中的情景,还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幕瑰美华丽、灵逸出尘的画面。 接下来生的神妙异象,更是使所有正酣畅拼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目光,全在惊愕中被吸引了过来。 ——那是一大片突然出现,宛若无边无际,如梦似幻,盛开绽放的桃林,温柔地将燕清军这一方围绕包缠。 在沁人心脾的清冽花香中,娇嫩欲滴的桃花瓣漫天飞舞,徐徐散落,最后安然落在伤痕累累的将士躯体上,融入一个个创口。 战士们在恍惚跑神当中,就觉身上徜徉过一阵暖融融的流溪,对正淌血的狰狞伤口施以抚慰,就连满心满身的疲惫,都被一并拂去带走了。 也不是没人壮着胆子,想去抓一枚这栩栩如生、如有实质在的美丽桃瓣,却无一不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功夫,那凭空出现的桃林就已重归虚幻,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把燃烧的薄烟重新充斥了鼻腔,四周是平凡无奇的荒郊漫野。 只给众人留下无尽遐想敬畏,大幅愈合的创伤,及恢复饱满充沛的精力。 浑然不知阵仗会是如此恢弘绚丽、直将全场震住的燕清,还满心以为自己只是赶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在队伍尾巴里做些小动作,让战士们伤势恢复的快一些。 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刻,或许也没几人注意到身上的小变化才对,就算有,怕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不想一睁眼,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无数双充斥着敬畏、恍惚、难以置信、疯狂迷恋等炽热情绪的眼睛。 “……” 原还想着过一会儿再偷放一次的燕清,顿时头皮麻,差点没绷住淡定的表情。 不能吧? 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吕布,无疑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神的——自然也同燕清之前曾向他透过一些底,打过会‘保战士们周全’的包票有关。 见不止是他这边的将士魂不守舍,就连董卓军那边的都被神迹所摄,如同梦游,极善于抓住时机的吕布,就毫不迟疑地奋声大喝,要行那趁火打劫之事:“今有天佑我军,还不全势突击,破敌!!!” 众将霎时如梦初醒,因亲眼见到是有天助,士气是彻底大振,根本无需吕布等将再加鼓舞,就已拼命冲锋陷阵。 直将受到震慑打击的西凉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一溃千里。 董卓反应其实也不慢,这则跟他早年对上凉州叛军的作战中,就经历过一场极为相似的天降异象有关。 可那回是一场流星雨砸在敌营中,惊得叛军将士们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让去讨伐叛逆的政.府.军这边占尽优势,大肆冲杀。 这次的情况,则无疑是彻底倒了过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仙气缥缈的梦幻桃林只庇护了燕清的军队,还去了士兵之伤! 有懂得把握战机的吕布带头狂冲,把战意低迷的西凉兵先冲得乱七八糟,阵型溃散,就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等待着董卓军的,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追击和屠杀了。 就连恨意填胸的董卓,也唯有承认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他看着哀鸿遍野,心血毁于一旦,登时似割肉一般剧痛。 这是追随他陷阵突围、征战多年的三千西凉精锐,是同他把酒同欢、共享赏赐、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是他苦心经营、积蓄多年的重要资本啊! 就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没了,没了! 嫡系见他伫立不动,不由在一旁苦苦相劝,牛辅更是挺身而出,要自请断后。 董卓只有双眼通红地嘶吼,做下抉择:“还能听见的,随我撤!!!” 比起无谓的挣扎抵抗,他要先回西凉,再募兵马,方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 “喝啊——给老子滚开!董老贼休走!” 吕布见最重要的董胖子竟玩壮士断腕这套,要来脚底抹油了,那还了得,立即急眼,一时间火急火燎地迸出前所未有的神力来,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把四周妄图阻挠他的牛辅麾下兵士,给尽数斩落人头。 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间,别人只听得数声极凄厉的惨叫,就看到一道刺眼的猩红血幕冲天而起,离得近的更只觉铺天盖地,吕布所骑的那匹高头灰马,愣是被染成了可怖的赤红色! 它此时亦被唤起了狂性,气势凌云地践踏着一干敌兵的尸,直冲飞撤离的董卓一行人。 顶上驭着的,则是一身同被溅得殷红的森冷盔甲、凛凛淌血的在世修罗、嗜血煞神。 西凉兵也是顽强,纵使一开始溜了神,心里对他们生出畏惧之心,头晕脑胀地被冲散了阵型,胡乱溃散一阵后,又渐渐收拢了过来。 见主帅要匆匆撤离,他们甚至都不是感到被抛弃的寒心绝望,而是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挡吕布这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将,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董卓争取出一条生路来。 因他们各个都不怕死,哪怕强猛如吕布,在突围的过程中也被伤了好几道,又观他们具都包围过来,恐孤军深入,反受大害,只有愤恨回撤了。 董卓那胖子倒是会收买人心,究竟给这帮部下吃了甚么迷魂药,方这般死心塌地? 吕布极不甘心地先清荡了一片身周敌人,愣是冒险换了弓箭,瞬间拉成满月,匆匆瞄准逃得越来越远的那一行人,一下连出了雷霆万钧的五箭! 照例是无一虚,皆命中了为的几人,却只有一人惨嚎一声凄然落马,想来其他几个的伤势并不致命。 而瞧那装束身形,虽是个高阶将领,但不可能是董卓。 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吕布也漠不关心。 竟然叫那老贼跑了…… 吕布脸阴森森地看着,剩下那几人毫不迟疑地继续西逃的背影,愤恨地唾了一口,也只有按捺住满心的怒火不甘,继续换了方天画戟厮杀了。 幸运地得到吕布那惊天一吼作为解围的燕清,已转移阵地,带着一小股自簇拥着他、不肯离去的兵士进了董卓的营寨里头,开始搜刮战利品。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须知丁原不过是个小小执金吾,  他所代表的并州势力,也在八月二十五的这场政.变中错过了大好良机,  而董卓虽为外地军阀,表面上却是紧紧依附着四世三公、掌握朝权的袁家的。 且不提袁家将一头野心勃勃的饿虎当家犬般看待有多愚蠢,这会儿董卓还没彻底暴露野心,那么文有太傅袁隗为的一干公卿大臣,  武有横霸一方、身经百战的并州牧,怎么看都比孤立无援的丁原要来得雄厚可靠、前途无量。 吕布不是对政.治.局势一无所知,于此间博弈一窍不通的纯粹莽夫。 甚至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背叛丁原,  就是很清楚地看出了‘并州军’,  已是一条岌岌可危,  随时就要被狂狼击沉的破舟了。 哪怕有他这个可为万人之敌的战将护在左右,也只能保住摆明了要同董卓势不两立的丁原一时半会不遭杀害。 要是董卓铁了心要对付丁原,  丁原早没了数万并州铁骑,  凭带进京城的那几千人,  吕布纵武勇盖世,  又如何能力挽狂澜? 定是要被连累得一齐命丧黄泉。 还未建功立业、大展宏图,就为这么个不曾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的便宜爹而死,  吕布显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然而跳槽的方法千千万,他不知为何(或是以最快度去取信董卓),  偏偏选择了最令人指厌恶的那一种——硬是将义父丁原的人头砍下,  当做投名状献了上去。 那拿自己的状况,  同史上的丁原相比较,又会如何呢? 燕清在纸上写划一番,列得清清楚楚。 ——稍微要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绝对安全。 当然,有史上丁原的前车之鉴在,燕清也不可能放心等吕布去选。 但光杀了李肃,也没什么用。 只要董卓还活着一天,他所代表的利益团体还在,就随时可能再派新的说客来,试图挖走这一员任谁看都勇猛非凡的虎将。 还得从源头上掐灭才行。 燕清正想着诡计的时候,吕布则同张辽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有说有笑地并辔自兵营出来,不疾不徐地往袁隗的太傅府上赶。 吕布怀里正揣着一封还热乎乎的诏书,那还是皇帝下给燕司空的,得凭它要来自何进旧部下分拨的几千兵马。 他满心以为,要不可一世、喜欢用鼻孔瞧人的袁家,将到嘴里的肉吐几块出来,定得威逼利诱、好说歹说,烦的就是磨破嘴皮恐怕也难达成。 不想事情展,却如燕清所断言的那般:接见他们的司隶校尉袁绍并没有刻意刁难的意思,而是在煞有其事地看了便诏上所言后,就爽快地命副将领他们往军营去了。 吕布满腹狐疑地过去,然后就脸色铁青地领了整整五千站没站相、吊儿郎当的歪瓜裂枣回来。 这帮孬兵,明显早经过袁家一通“精挑细选”了。 与青筋暴凸,黑若锅底的吕布相比,张辽倒是不甚在意,淡定得很。 他的信心来源,则全在燕清身上。 既然燕司空如此神机妙算,睿智聪敏,哪怕宵小百费心思地使小手段,也定有破除之计罢? 吕布本是着急得很,恨不能当天就立个叫人另眼相看、众人惊艳的大功来,好让大力提拔他的燕司空亲眼看看,自个儿的确值得那些个犒劳封赏。 现实却是,他在兵营里耗了一天,还是得极不情愿地承认,那帮只会偷懒耍滑、意志薄弱的老兵,连张辽远去别郡征来的新兵蛋子都远远不如,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卖力拼杀? 哪怕由他亲自来练,没七八个月,也别想让他们脱胎换骨,展现出什么像样成果来。 这下咋整? 吕布心烦意乱得很,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大步迈入了院内,然后就有亲兵通传:“禀将军,有一人姓李名肃,自称是您乡中故人,正于帐外求见。” “不是约在一个时辰后么?来这么早作甚?” 吕布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随手一挥:“行罢,让他进来等着,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后悔了——没事儿答应对方见什么见? 平白耽误了他去司空府的功夫。 到底只是见个关系并不是多密切的老乡而已,又不是要在美丽精细的上司身边伺候,吕布也懒得郑重其事了。 径直将战盔一摘,汗淋淋的战袍一脱,站在后院里,往赤着的精壮虎躯上敷衍地冲了几桶冰凉的井水,就算洗过。 再换上身干净些的便服,挠挠脑袋,顺手捞了个能充当见面礼的小玩意儿,就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看清坐在屋里的那人后,吕布不由愕然,瞪大眼道:“……董并州何故亲至?” 摘了斗篷后坐在矮桌前,虎背熊腰、脸有横肉的那壮汉,可不就是同燕清交恶的董卓? 董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笑道:“虽已遣了吕将军那同乡担任说客,然事关重大,委以旁人,始终难以心安,特瞒众将秘来,只为一睹将军风采。” 掌十来万兵士的重将,亲来求见自己,吕布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还是戒备怀疑。 他往四周飞快一看,见确定无外人在,才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冷冷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不敢当,敝所只得粗茶,款待同乡尚嫌不周,更不好招待董并州了。” 烛火摇曳,光昏暗而柔和,当它均匀地铺陈在如玉般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时,观者所得的,赫然是种使人身心愉快的享受。 可当同样的灯光,落在粗糙油腻的大脸盘上时,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后,就成十足折磨了。 吕布就有了食惯鲍珍,忽用糠皮的感受,看得眼皮抽抽,匆匆移开视线。 要不是李肃并不知情,吕布心里早要将对方骂了个遍。 董卓在府上秘会自己,有意拉拢之事,若是走漏风声——或是被对方刻意放出风声去,还不得遭燕司徒猜忌? 这么一来,倒是不向他们靠拢,也得被迫向他们靠拢了。 董卓未恼羞成怒,只谦让几句,自若得很。 吕布赶他不走,也不好大声嚷嚷,只有忍着不快坐下,预备听听对方要说什么了。 董卓倒是肯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择了杯盏,亲自给吕布倒了半杯新煮的热水,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布,好话张嘴就来:“吕将军身怀擎天驾海之才,有万夫不当之勇,倘投对军营,上阵杀敌,既可匡扶社稷,又可取功名利禄,何必似如今这般,以伟丈夫之躯,却不得不屈居于一投机取巧之孱弱文人下?卓……” 吕布面无表情地听着。 毕竟是由大人物拍来的马屁,自是拍得他尤其舒服。 凭心而论,后台雄厚扎实的并州军,比起一下平步青云、根基仍浅薄得很的燕清,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吕布虽不至于动心,可也没一开始那么排斥得厉害了。 紧拧的眉头才刚松了那么一丁点,就被董卓给捕捉到了,立马趁热打铁:“卓若能得将军相助,定重之惜之,届时你我携手同心,天下定亦可图,又何虑千军万马哉!……” 吕布撇了撇嘴,虽感受用,也没将这夸过头的话太当真,只是……这董卓是不是离他越来越近,都快贴上来了? 吕布上一刻还迟钝地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太过多心,下一刻,董卓就笑眯眯地一把握住他随意放在矮桌上的手,以阔掌紧扣不说,粗粝掌心,还有意无意地以擦过了他的手背。 “做什么!!!” 吕布先是一愕,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迅攀遍全身,骇然大惊下,忍不住爆喝了出声! 在真正意识到董卓刚干了什么后,吕布差点恶心得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瞬间似触电一般猛力挣脱了,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总算搞明白那抹自方才起就挥之不去的异样是甚么了! 竖子竟敢、竟敢……!!! 要不是这鳖孙杂碎是朝廷命官,又未逮着什么真凭实据,光凭刚刚那份轻辱,他就得将此贼斩于当场! 董卓生得粗壮,反应倒是灵敏。 见吕布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于眼底动了切实杀机,眼神已在周围打转,似是要寻方天画戟去了。 他就立马寻了托辞,迅离去。 只留吕布一人,沉沉地在屋里伫立,双手紧攥成拳,额上青筋凸起,钢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一身腾腾杀气,几乎要冲破躯体,只破云霄。 谁也不知道的是,戴着斗篷的“董卓”孤身刚出这营房不远,就褪了眼底的猥琐银邪之色,而是哆哆嗦嗦地念了一句“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那五大三粗的军汉眨眼就化作烟雾潇洒,却有一貌若天人的白衣文人,形象全无地以拳捶地,拼命压抑着大笑声,在柔软草地上乐得疯狂打滚。 半个时辰后,对此一无所知的真李肃,赍了礼物,准时到了吕布这儿来。 被领到里头时,他堆起笑来:“贤弟,别来无恙啊!” 吕布却仍背对着他,纹丝不动。 这无礼极了,李肃心里不满,却还是忍得下来,便走前几步,绕到吕布身前,揖着打趣道:“吕将军,莫不是认不得——”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这应是极好糊弄的同乡,此时竟面似修罗恶鬼,顿时吓得不轻。 吕布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过,到底没迁怒这似乎并不知情的同乡,一屁股坐下,言简意赅:“说罢。” 只是在见到董卓是那么个饥不择食的恶心玩意儿后,吕布已经开始怀疑,没什么真才实学的李肃,他那虎贲中郎将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弄来的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吕布在兵营里怒得惊天动地,  燕清只憾不能亲眼得见。 在用小戏法取了个巧,笑也笑够了后,还有的是正面,  得由他亲自出马去刚。 而金銮殿里的皇帝刘辩,  也可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了,就在生母何太后的催促下,匆匆再开早朝,  召文武百官进宫,共商大事。 燕清这日一早,就在婢女的细心侍奉下,  换上司空的朝服,一身萦绕不去的缥缈仙气就被压下几分,  取而代之的,则是使人望而生畏的高贵威仪。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  镜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  既无不妥之处,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神情警惕,不断朝四周扫视,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瑟瑟往后缩去,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一提下摆,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是由张辽精挑细选、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雷霆、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贪婪叛逆、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  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  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  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  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就忍不住疑神疑鬼,终日揣摩,  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  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  扩充兵源,  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  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意气风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段珪为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他只当刘协可能被吓得魂不附体了,才乱说了这么一句。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王爷恕罪。”于是他先假装没听到,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只是此地不宜久恋,不若先由臣等送二位回宫,再做计议。” 燕清说的可不是虚话——再过两三个时辰,被袁绍那蠢货召进京来的董卓,就要到来了,还不快撤,对方就会运气极好地半途撞上他们。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四更之夜,  吕布就命兵士束草燃火,高举火把,大声鼓噪,  朝董卓位于几阳亭的主营杀去。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心底恼怒不已,自也不缺提防,  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  对上的,就是严阵以待,  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  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  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  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  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  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  一时间矢石如雨,  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一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训练不足、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好在他生得高大威武,纵面无表情,也有股凶悍气息,是以没人觉他彻底跑了神去。 独燕清一人被留了下来,吕布同张辽也只有一路虚浮地飘着,随大流出了宫。 待回到府上,找了矮榻坐下,吕布还有些晕乎乎的,问边上一脸悠然神往、崇拜憧憬的张辽:“张文远,刚朝廷上生啥了?” 冷不防被提问的张辽,不由紧张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念的书也极有限,不过比起一直赋闲在丁原宅邸里的吕布,他好歹在大将军何进底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受耳濡目染,人又机灵,就对局势多少有些了解。 张辽略作思忖,概括道:“袁家不怀好意,假装有心无力,其实暗帮那姓董的胖子。”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探子答道:“其兵分二路,  吕布带五百为先,张辽再带五百自西来。” 两路加起来才一千人,就这么点儿董卓还没放在眼里,  他怒道:“中军,  后军几人!” 他的亲信幕僚李儒匆匆赶至,  闻言道:“事虽突然,主公也切莫自乱阵脚,那燕清手下还能有几人?不过一千新募来的青壮罢了,连兵器都是临时打的,又怎敌得过西凉铁骑之威?” 董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可那燕小儿怕是奉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的密诏,方有这般底气,若有禁军助……” 李儒笃定道:“主公不必多虑!京兵虽有五万之众,却有半在您亲弟手中,  归他调动;另一半由袁家二子分掌,而袁家昨日才被那燕村夫当庭骂了个斯文扫地,  又岂会甘愿听他号令?假使真有这么一番调动,  董校尉不可能听不得风吹草动,  早向主公通风报信来了!” 董卓:“据你的意思,  他们总共就这么一千人?” 李儒颔。 经李儒条理清晰地这么一分析,  董卓心略定,  又疑心道:“兀那村夫狡猾得很,  莫不是瞧出什么,  又或是有后招未出?不然此番以卵击石,  白白送死之举,可不似他做派。” 李儒冷笑:“那燕清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了得,又年轻气盛,主公也莫高估了他。以他那微薄根基,还敢于朝上作权倾朝野的袁家,不正是自寻死路!他舌战群臣,看着风光,可只叫皇帝听得痛快又有何用?皇帝处处受制,无权无兵,区区一傀儡尔,自身尚且难保,还能护得住他?袁家嫡系颜面扫地,无一不对他恨之入骨,今日不孤注一掷,作殊死一搏,他日也死期不远。” 董卓抚掌大笑,客客气气道:“亏有先生三言两语,卓方茅塞顿开!那还等甚么,随我去会会丁家义儿!” 众将齐声笑应,又起哄道:“只怕他早不是甚么丁家义儿了,而已成了燕家走狗罢!” 董卓听得更觉痛快,哈哈大笑。 只是待他意气风地走到主营的大门前,就见那身长近一丈、身裹百花战袍,腰缠狮蛮带,头戴耀金冠,生得蜂腰猿臂、骁健刚猛、皮毛无比光鲜的“燕家走狗”,正威风八面地手持方天画戟,一边高声肆意叫骂,一边纵马骤往来驰骤。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流星目杀意四溢,沉沉画戟被舞得轻若无物,浑身如有磅礴杀气、刮得身后一列“吕”字战旗烈烈飞扬。 直吓得董卓军中那些平日横行霸道、饱饮敌血的西凉兵抖若筛糠。 不管是瞬间沉默的董卓,但凡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兵士,不管刚刚有多狂肆嘲笑吕布的朝秦暮楚、自甘堕落,这会也再笑不出来了。 吕布尤其眼尖,一下看到最里头隔得还远的那董卓,登时眼冒火光,提气大喝一声,直叫在场人都感震耳欲聋:“董老贼休走!!!!给老子纳命来!!!” 话刚出口,吕布在动作上,也不带片刻迟疑。 当即就以力破万钧的疯狂势头,似一阵狂风骤雨般飞马直朝董卓杀来! 分明离得还远,又是敌寡我众,还置身于安全的本营之中,哪怕对方武勇盖世,要破关斩将,杀到里头,也是痴人说梦。 可一被那双通红锐利的虎目死死锁住,饶是久经沙场如董卓,也不由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李儒已是冷汗涔涔,只竭力护住董卓,一边嘶声喝道:“还不拦着那吕布!”一边死拽着董卓往后潜避。 董卓也顾不上面子了,在明确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惜命的他就立马听从了李儒的建议。 待避入帐中,确定吕布追不过来,而是杀到半途就险被包围,选择果断后撤后,董卓才心有余悸地怒拍案桌,深恶痛绝地骂道:“竖子李肃!他那日究竟是如何说的!才叫他自己险些被杀,还累我遭那吕布敌视!” 董卓这还是往轻里说了——看吕布那凶神恶煞、目露凶光,不顾一切要杀来取他性命的修罗恶鬼状,何止是敌视而已? 倒更像同他之间有杀父般的不共戴天之恨! 可这恨就来得莫名其妙了:按理说即使拉拢不成,欣赏之意也当传达了出去,况且瞧吕布那厮之前抛弃义父丁原另攀高枝的积极架势,也不似甚么富贵不能银的心高气傲、自命清高之辈,不会将铜臭物视作羞辱。 董卓思来想去,这差错只可能出在李肃身上! 办事不利的倒霉蛋,虎贲中郎将李肃就又被提了进来,董卓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说,又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心气才稍稍平复。 李儒道:“主公,那吕布可不能就此放着不管。” 董卓头疼,烦躁道:“我又如何不知!具体如何应对,还得细想。”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张辽虽还没见过,可吕布那万夫不当之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有这样骁悍而不惧死,身先士卒,敢于冲锋陷阵的主帅在,底下兵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得亏燕清底下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他这儿满打满算,三千七百人,是对面的三倍有余,真到了不得不迎战那步,赢面还是颇大的。 就是这么一来,既吃力不说,也定叫对方瞧出端倪,看破他真实底细了。 假使燕清往上禀报,拆穿他的真实兵力,引来投鼠忌器的禁军干涉……那他多日来的心血非但要功亏一篑,还有性命之虞! 董卓可不知燕清不可能向上告他,而是存了要将他独吞的心思,这会儿只恨不得将屡屡坏自己好事的燕村夫,给挫骨扬灰了。 且说吕布被逼出营外,也不闲着,干脆地把戟一收,取出背上弓箭,轻松拉成满月。 他先狡猾地晃出了一射之地,让里头的人摸不着他,同时仗着力猛势准,优哉游哉地将敢冒脑袋的人一箭一个,真真是箭无虚。 吕布心里默数,自干掉三十来个后,就再没活靶子敢出现了。 董卓始终没给出营反击的指令,吕布的威勇又着实叫人胆寒,那些西凉兵就顺理成章地放任他在外叫嚣怒骂,佁然不动。 三个时辰后,吼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吕布唯有将马头调转,暂回营寨去了。 待进了主帐,吕布把里头满是汗水的缨盔一摘,抓起燕清备好的水壶一顿狠灌,猛一擦额上涔涔汗珠,才伸脑袋出去大喝:“张文远,该你去了!” 张辽立即高声应了,点人拍马离开。 燕清笑眯眯地瞅着他:“情况如何?” 吕布悻悻道:“那老胖贼躲着不出!就打照面时差点逮住他了,可他跑得比那地鼠还快!” 燕清点了点头,有意启迪他,便温和道:“那你认为,他是否真有两万人?” 吕布当时眼里的怀疑,燕清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之所以不强辩,就是有了等事实摆在眼前时,再提醒吕布去思考的打算。 吕布顿时就不吱声了。 董卓要真有两万人,何必这么窝窝囊囊躲着? 分明可以向城里驻扎的那一万五号施令,出城来将他们这一千人团团围住。 一开始要说反应不及,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这都三个时辰过去了,声势又闹得不小…… 吕布惭然道:“是布想错了。” 燕清莞尔道:“董卓这一招瞒天过海,几将京中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亏袁绍还有督查之能,不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也不必感到羞惭,只消记得,他擅做戏,胆子和胃口都大得很,交手时莫要掉以轻心。” 吕布恳切道:“多谢燕司空,布受教了。” 燕清趁机拍了拍他的肩,结果摸到一手汗:“……” 一时间没找到地方擦,燕清继续问道:“你不妨试说,董卓分明有兵数优势,却为何一直躲在里头?” 吕布冷哼一声,不假思索道:“别说迎战,那老贼敢露个头,我都将立马取他级!” 燕清总算将汗不动声色地抹到了干燥的盔缨上,闻言摇头:“董卓这么做,可不是真胆小如鼠。” 吕布微愕,峻容静心听着。 燕清道:“他留在河东郡的,尚有十万步兵,而步兵行军不比骑兵迅捷,调遣过来还需一些时日。他这么拖延,不睬你挑衅,你又当他是惧战,存蔑视之心,不曾提防这招缓兵之计。” “届时援兵一到,大军临城,不说将我等碾成齑粉,就连京中百姓、朝中百官,都难逃一劫。” 吕布却是听得眼底一亮,将刚那点溢于言表的得意收起后,心领神会道:“按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要立即强攻,擒贼擒王?” 燕清高兴他一点就通,笑道:“正是,越快越好。” 吕布细忖片刻,谨慎说:“那营盘稳固得很,若他们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我军又无器械,哪怕趁夜他们士气低迷,来动突袭,伤亡也当惨重。” 燕清唇角一弯,慢条斯理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护将士们周全。” 众所周知的是,董卓当前的靠山是汝南袁氏,太傅袁隗把持朝权,兵权方面,则交由这位西凉出身的将领打理。 这回他能光明正大地进洛阳一趟,也是因袁绍的主意。 然而这次董卓的表现,却堪称糟糕,完全不能让袁隗一派人满意。 要是早来一些,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先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9.第二百三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别看那玩意儿在刚摸到手里时觉得怪里怪气,但真睡起来,却是极舒服的。 果然是仙人用的枕头, 怎么都得与众不同。 吕布刚一到, 就意外地看到了他刚还惦记着的燕清, 不由挑了挑眉:“司空大人?” 燕清正专心对着木桩一段乱打,将堆积过多的卡牌“杀”给用掉,好刷新出一些更有用的来, 闻言停了一顿乱击, 微微侧身,抬起头来, 目光在吕布那带着两条长长的雉鸡尾c又看着毛毛刺刺的金铜武冠上淡淡掠过。 燕清莞尔:“奉先起得颇早。” 托没了最合心意的枕头的福,他这一晚上都没睡好, 还差点落枕了。既醒了, 他从来没赖床的坏毛病, 就干脆起身刷刷卡牌。 吕布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斯文精细人练武, 既感惊奇, 又忍不住去留意——燕清一袭白袍仙气飘飘, 拿着长剑慢条斯理地劈刺,优雅得赏心悦目。 吕布自以为很收敛,可燕清只要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的呆子,就不可能忽略掉那灼热的打量。 他轻咳一声, 利落地还剑入鞘, 问道:“这会还早, 人多未起,独练也没甚么趣味。奉先若不忙,不如同我用膳?” 吕布登时明白,昨夜才从宫里出来,同皇帝有过一番交谈的燕清,多半是有话要交代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应了,又主动问:“张文远那小子也该起了,我去喊他一块儿来?” 一向高冷傲慢c摆出漠视众生的强势派头的吕布,忽然变得这般观察入微c善解人意,实在让燕清生出些许刮目相看之感。 他将这归功于刚得了赤兔宝驹c吕布心情正好,旋即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还请奉先将伏义一并叫上吧。” 吕布大声应了,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升起一丝小小的不快。 怪了。 这有甚么值得不高兴的? 吕布站在原地片刻,拧了眉盯着燕清离开的背影,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股烦躁的劲儿是从何而起的,索性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朝营房里去。 一脚重重踹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张辽,恶声恶气地让他快点;另一脚则稍放轻点力度c踢动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高顺。 高顺骨碌碌地打了个滚,一弹而起,再一睁眼,已是毫无睡意,镇定问道:“吕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随口道:“别磨磨唧唧的,司空大人等着呢。” 高顺行动起来,也不是一般的雷厉风行,吕布从他榻边走到军帐边边,一只脚还没踏出去,高顺就已以神速换好了战衣,严肃地跟了过去。 吕布:“” 高顺表现得这般积极,怎会让他觉得有点碍眼了呢? 高顺浑然不知上司的满腹纠结,吕布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后头,同时不忘问询亲兵关于巡夜的情况。 那一小场由不翼而飞的枕头带出的骚乱,自然就不可能被错漏过了。 高顺讶然重复:“此话当真?” 吕布背脊倏地一僵。 高顺蹙眉回想片刻,笃定道:“我不曾碰过。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无令擅入主帐?!定要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吕布的目光开始飘来飘去。 无论如何都不舍得将偷来那物毁尸灭迹的吕布想着,一会儿等谈完了,就速去藏起来,省得叫别人看到。 等三将到齐,燕清也写完了一会儿要命人带给荀家一封短信,笑着招呼:“拘谨甚么?快坐吧。” 吕布粗略一望,竟尽是自己喜欢吃的。 燕清可不止跟前就坐着害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思忖片刻,决定跟他们通通底:“未来几日,朝中将生些动乱,我将装病以避之,莫让此事泄了。” 高顺正色应道:“诺!” 吕布不解:“不是刚立了大功么,怎不赏也就罢了,还有祸事?” 燕清笑道:“陛下当然赏了些金银宝物,你一会儿可去挑选。” 张辽面露犹豫之色。 燕清敏锐地捕捉到了,鼓励道:“文远是如何想的?” 张辽舔了舔干燥的唇,试着说道:“莫不是同京中兵权有关?” 虽在资历和经验方面都还稚嫩,但在张辽身上,的确已显现出几分名将潜质来了——敏感的政治嗅觉和局势判断力,他都不缺。 燕清轻轻抚掌,赞道:“文远说得不错。” 张辽被这么一夸,耳朵一下红到了根处。 吕布不甘心让张辽抢了风头,也拼命琢磨。 谁知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向来木讷寡言的高顺竟也先他一步:“袁家势大难挡,若陛下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如愿,反累了大人。京师一地,恐不宜久恋。” 吕布一愣:“要走?为何?” 司空当得不是好好的么? 还为那小皇帝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啊!哪怕卸磨杀驴,也不得这么干的罢? 燕清颔首道:“要不是董卓威胁太大,这是非之地,我早该离去了。就是陛下多半不肯放行,还得袁家助我一臂之力才是。” 吕布一直是一头雾水,听到这处,倒依稀捕捉到灵感了,一顿绞尽脑汁,脉络还真被他捋了个明白:“是皇帝要将禁军兵权给大人,而袁家定然不肯还权,怕会加害大人,大人也不稀罕这一亩三分地,方想自求外放?” 燕清忍笑点头,道:“也瞒不住你们,正是如此。现我意在豫州牧这一空缺,一为抗董卓铁骑,二为护一方百姓安宁,三,则因这朝廷混乱,主上暗弱,袁氏只顾争权夺势,无人知外患渐近,也无人聆听万民疾苦,这一去,也是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之所以留你们下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志向。” 三将互视一眼,不自觉地挺直腰杆,认真听着。 燕清大大方方道:“若你们肯随我一起赴任,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自有办法向陛下讨要你们;若你们另有打算,亦有更好去处,尽管坦言相告,我也定然不会勉强,而祝你们聚前程似锦。” 吕布心里一晒:这还需问? 已对燕清心悦诚服的三人,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俯身,认真行了一礼。 异口同声道:“末将愿随主公左右,任您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他们斩钉截铁的承诺,燕清心底那根隐约绷着的神经,也真正放松了下来。 诚心得到回报,筹谋得到信任。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多谢诸位。”燕清心中徐徐淌过一股感动的暖流,对将身家性命c前程荣辱具都寄托在他身上的这三位铮铮铁汉,他也不矫情地多说客套话了。 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尽可能讲得浅显易懂:“有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我报病不朝,袁家也不可能偃旗息鼓” 正如燕清所料,就在今日早朝上,刘辩将燕清所取得的赫赫战果一宣,然后把要将兵权从袁家手里转到燕清那处后,就掀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太傅袁隗一派发了疯地联合朝臣,弹劾燕清,甚至明言指责皇帝异想天开,荒唐轻率,要给江山社稷带来灭顶之害。 刘辩起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被一帮咬文嚼字的老头儿指桑骂槐,也恼得很,于是破天荒地要来一次严肃镇压。 是从上次执意立燕清为司空之事成功后,所得到的启发和错觉。 却不想一个能花重金买来的虚职,跟实打实的军权,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 而且刘辩要面临的,可是这辈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的老臣,怎么可能被这架势吓唬住? 当场就有人大义凛然c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言论,然后老泪纵横地来了个撞柱死谏。 死当然没死成,可那些年过半百c昏迷不醒c额头血淋淋地被抬出去的大臣的凄惨模样,却是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而他们的主张和控诉,听起来也合情合理:燕清虽建功不小,可赏赐也太过了,一司空之位,就已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荣耀了,怎还能给予兵权?!况且他出身寒微,年纪轻轻,还有行事冲动,喜逞凶斗狠,爱那兵家利器之嫌,此等年轻气盛c毫不稳重的小辈,怎么当得起看护京师要地的重任,岂非儿戏! 燕清足不出户,他们一时间找不着他麻烦,索性将可能是他这一派的官员全攻击了个遍。 就连吕布那义父,执金吾丁原都未能幸免,稀里糊涂地被贬回并州,做回并州刺史,继续干镇守边关的老本行了。 不过对在京中待得憋屈的丁原而言,倒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而本应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燕清,却是在被吕布他们带兵围得密不透风的司空府上,堪称宁静悠闲地度过了刘辩焦头烂额c苦不堪言的这几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错过朝上精彩纷呈的演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0.第二百四十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 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 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 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 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 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 毕竟不是正经城池, 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 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 整顿好上下军序, 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 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1.第二百四十一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朝廷果真奈何不得他, 只下书责备了一番。董卓自是不痛不痒, 得了默许后, 就领着五千兵马假意赴任, 实际上一到河东郡就扎营不走, 铁了心要在这观望局势了。 生性凶狠残暴的豺狼虎豹, 虽智略不足,却有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可辨识出丁点弱主漏出的腥气。 董卓便是其中翘楚。 而在这位得享大汉第四位州牧殊荣的军阀, 认定京都将有利可图, 在河东徘徊不肯离, 大汉江山亦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 距洛阳这个政治中心有一千三百多里的豫州,人杰地灵的颍川, 却仍是碧空如洗, 祥和宁静。 这日正逢清晨, 天将将亮,人将将醒, 一位连夜苦读的寒门士子刚推开陈旧的木窗,便听得一道极清冽而不失婉转的嘹唳, 灌入耳中,令他神清气明,不复困惰。 遥望去, 就见一只通体雪白c唯飞羽尖尖一点墨黑, 长喙少少丹朱色的仙鹤, 傲然展翅高飞。 正是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 学子着迷地看着它从远至近,又从近渐远,很快就没入翠峰中,隐去不见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在无人看到的一处林木从中,这只刚引得一位士子悠然神往c生出吟颂之心的仙鹤优雅落地。 它却不似寻常鸟类那般,以喙梳理长羽,而是扬起修长脖颈,极清晰地道出了一句人言。 ——“万物苍生,幻化由心。” 随着无悲无喜的渺渺仙音落,一阵云雾凭空飘起,待雾散尽,再现出的,就不再是那飞得累了的鹤了。 而是个身着雪白长袍,手持墨尖羽扇,眉目精致如可入画,姿貌飘逸出尘的翩翩雅士。 燕清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裳上沾的几滴晶莹露珠,一边不急不慢地朝他隐居的茅庐走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将发生的历史事件。 自他无端来到这将起大乱的东汉末年算起,已过去大半年了。 比起最初对自身奇异和四周局势都一抹黑c很是手忙脚乱的状况,燕清这会儿可要好上太多了。 不说对目前的情形有了清楚的认识,再把自己脑海中所记得的历史进程也梳理一遍,光是把自己身上的玄妙之处弄个大致清楚,就已不算虚度。 尤其是这千变万化之能,着实叫他欲罢不能。 尽管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变得,可能化作仙鹤翱翔于天际,已是极美的体验了。 比起借助工具,果然还是真正生出双翼,纵情驰骋天际,肆意睥睨众生,风驰电掣间俯瞰阔野的滋味,要来得直观痛快啊! 当然,燕清也不纯粹是在进行另类的散步,还顺道观察敌情:刚那会儿他就发现了,东侧约一百里外的山头上住了一伙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怕是从别的州郡逃来的山贼。 一会儿得让仆童报官c劝政府军尽快清剿了才是。 “郎主,”仆童如蒙大赦的急急唤声,将燕清的思绪给中断了:“您又一早出门去了!这天冷露深,穿得如此单薄,又怎么会够呢?” 燕清一点不觉冷,可对一个真心实意关心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也不可能狠心拒绝,唯有笑着接过,摸了摸他脑袋:“累你担心了。” 按理说,并没寻个正经营生的活计,也不可能有任何家产支撑,孓然一身的燕清,这会儿该是家徒四壁,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迫才对。 然而燕清却狡猾地利用了“五谷丰登”这张能带来丰沃的现成谷物的卡牌作弊,接着又运用自己那点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超前知识c帮周围的农人们改进耕种手法,偶尔还免费帮着治治小病 再加上他自身并没意识到的c极耀眼夺目的仙人气貌,燕清不久后就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快速,以应被戒备提防的外乡人的身份,被此地人欢天喜地地接纳了。 不但自发帮他搭了好看又耐用的草庐,木匠们还赠送了几件必要家具,又替他在院里翻了一小片田来,还每天都悄悄送来一些常叫燕清哭笑不得的‘小礼品’。 就如这会儿仆童手里拎着的小巧竹编篮里的几枚鸡蛋,一只只擦得光滑无比,还用娇翠欲滴的树叶精心包好。 燕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无奈。 要是因感激而生出的接济之意,或是古人腼腆含蓄才悄悄送来,那也没必要这般讲究,弄这么干净漂亮啊。 整这样子,更像是上贡而不是赠礼了。 而这仆童,则是全家巧承了燕清的救命之恩,身为家中次子,自请服侍他的。 当然,燕清自认还没丧心病狂到奴役个才比他腰高一点的小孩儿替自己干活。 只是他一来阻止不了那些悄悄来偷偷去的上贡者,导致家中竟称得上余粮不少,供多一张嘴,也是绰绰有余;二来看到那童子家中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在他这住着,好歹能够管饱,也不准备让对方做什么粗活。 一番考虑后,燕清就答应了下来。 结果这仆童不由分说地包揽了所有琐事,还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反倒让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燕清感到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譬如想变个鸟出去飞一圈,还得小心别被这兢兢业业的小尾巴看到,于是就发展成不得不起个早床了。 “郎主,”还在为被崇拜的仙长摸了脑袋而感到喜悦不已的仆童,将收好的几封信帖取了过来:“昨日您不在时,家中来了几位客人,留下了这些。” 燕清笑着接了:“好,我这就看,你先去歇着吧。” 待仆童走远了,燕清方垂眸,将三封帖子都好好看了一遍。 显然,是他这乐于躬耕c谈吐又不似寻常民夫的姿态落入有心人眼中后,引起了小小误会,将他错以为是史上诸葛亮那般‘待价庐中,等待明主来请’的高人异士了。 燕清在优哉游哉地观望大势,等待时机的这段时间里,当地士人也在用挑剔的目光观察他,评估他有没有资格c够不够风调,加入‘高官预备役’的朋友圈。 而燕清此时能收到这几张请帖,赫然意味着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通过了这场无声而严苛的选拔了。 虽然他压根儿就不晓得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而那所谓的标准又是什么,总归是被单方面地录取了。 燕清若有所思地捏着其中一封,久久沉吟。 能收到只‘秘交英杰’的鬼才郭嘉的请柬,他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并无急事在身,燕清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沐浴更衣后,燕清心忖双手空空定然不好,可自己的确又身无长物,干脆提上一坛用“酒”这张卡牌所化的美酒,再带上那张请帖,应已足够了。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郭嘉似乎嗜酒嗜美人,那这礼虽沾不上风雅的边,也该称得上是投其所好了。 没车可坐,没马可骑,路途又不算太远,燕清就决定步行过去了。 他心中坦荡自如,既不觉c也不显贫窘。 宽袍广袖清逸飞扬,白衣胜雪若纤尘不染,狂放不羁而不失恬雅。 一想到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能见上朝思暮想的偶像吕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能阻止一桩让吕布声名变得狼藉的恶事启头,燕清的心情就变得极好。 偶见行者,他含笑点头向对方示意,以为会得到回应。 没想到对方却是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地丢下背篓柴刀,向他深深地鞠了个躬,才心有余悸地小跑着走了。 燕清:“” 待到了郭嘉在帖中邀他前往的宅邸,燕清刚好看到一位身长玉立的士人登上车架,仆从扬鞭驱马,往东驶去。 燕清不免盯着车厢看了一会儿,里头坐着的人却似隐有所觉,将布帘掀起一些,目光正巧与燕清的视线相触。 两人对视须臾,默然一笑,碍于太过匆忙,只得点头致意了。 燕清递上帖子后,还以为会被带到偏厅去等,不想那仆役还是个识字不少的,定神一看,立马派了一人去通告,自己则恭恭敬敬地将燕清带去主人一贯待客的正厅。 而在这里,燕清很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袅袅的熏香残息。 相貌伟美,气温雅而身颀长,又喜好熏香。 就在刚同他有了一面之缘的人的真实身份的呼之欲出的时候,厅帘微响。 燕清立即回神,微微笑着回过头去。 就见到一个穿得比他还简单随便c个头略小巧些,赤足踩在织毯上,面容清俊,笑得却似狐狸的青年,轻快踏来。 等近到跟前了,就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冲应邀而来的客人微昂了昂下巴,才抑扬顿挫地c慢悠悠地道:“燕兄?” 燕清淡笑颔首,同他互相行礼,方正式落座。 刚刚及冠的郭嘉,果然有些水灵有些嫩啊。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2.第二百四十二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且说丁原进京, 任执金吾时,当然不可能将整支并州军都带进城来,而只是他的嫡系人马。 其中自然就包括虽前不久还同他大闹一场, 不欢而散的义子吕布。 对于吕布而言,最大的好事儿就是那叫他厌恶得很的主簿职位, 终于从身上摘去了;而最大的坏事则是,新的任命还没下来, 而且看这情况, 恐怕一时半会地也下不来。 吕布清楚, 要是丁原有那么一点儿心,肯在大将军何进跟前替他美言那么一两句, 给个职位罢了,还不是举手之劳? 偏偏丁原没有。 就这么冷淡地晾着他,让他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只有京中闹事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叫上他一道去作个威慑,在旁人眼中,无官无职,又被丁原冷待的他, 怕就同个护卫无异罢? 要是没之前那桩莫名其妙的戏耍在,吕布还不会太放在心上,最多难免感到不被看重的抑郁不快。 然而明知这么个嫌隙在, 吕布的心眼也不大, 就忍不住疑神疑鬼, 终日揣摩,越想越多了。 他也的确没正事做,以前作为主簿,哪怕事务再叫他厌烦,也得花时间精力处理,这会儿无处排解怒气,就憋了一肚子火下来。 哪怕派他出去募兵,扩充兵源,也好过一直荒废度日啊! 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他终于忍不住去寻丁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可他挑的时机不好,丁原赶着要去上朝,被他拦下后,立马就皱眉呵斥了牛高马大的义子几句。 犟脾气上来了,吕布愣是死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丁原个没他高c也没他壮,年纪还大上一大截,唯有一边以眼神示意其他护卫上前,一边不耐地敷衍道:“吾儿身无尺寸之功,为父想向大将军开那索要官职的口,也无合适由头。还是留待日后再说罢。” 见围上来的护卫们面色不善,吕布暗自咬牙,也可能就这么同丁原翻脸,只得让开一步。 丁原甚至连个多余的脸色吝于给他,匆匆忙忙地就去上朝了。 徒留吕布紧紧地盯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忿忿不平地回了房,将门重重踢上后,才纵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丁原对这桀骜不驯的义子也颇感失望:明明将他放在主簿的位置上磨炼了一年,却不见性子有变稳重半分,反倒愈发莽撞傲慢了。 光会逞凶斗狠,那叫莽夫;只有武艺高强,那叫剑士;唯有能文能武,会勇会谋的,才为帅才。 丁原上朝时,隐约感觉得出大内禁地的气氛凶险紧张,非常不妥。 这样被被宦官们敌视戒备c明着提防的情况,自月初何大将军将惩治阉党的事务交托给了袁绍,袁绍彻洗清查,带甲兵士来来去去,闹得人人自危c如临大敌,已是屡见不鲜了。 丁原不是不感到不妥,可他管辖的地方并不包括宫中,禁军一向是归何进独自掌控的,哪怕是何家亲戚,贸然插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分量,况且是他个外臣? 要是进言的话,他个于行兵打仗还有点心得,出谋划策就是苦手的武将,也不可能比何进底下的谋士还能劝。 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招来猜忌。 丁原看了眼油光满面c被一帮西苑校尉簇拥着的c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何进,心里感叹万千。 作为卑贱的屠沽出身,何进能位极人臣,受万千心底瞧不起他的士族奋力追捧,定也有自己的一套本事。 他自身尚且难保,还是莫要仗着那丁点情分,就来班门弄斧了罢。 丁原不再多看,就这么随大流出了殿门。 此刻的丁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太高估了何进那少得可怜的智慧,而单凭那些,就只够对方风风光光地活到今日了。 等丁执金吾接到急报,道刚还生龙活虎的何进被以张让c段珪为首的宦官们密谋杀害,紧接着是袁绍袁术这俩兄弟,打着为何大将军复仇的名义,带兵杀进宫去,大肆屠杀阉臣及其家属不说,就连大街上尚未长出胡须的男子都宁可误杀而不放过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时吕布刚于府中擦拭完了心爱的刀戟,擐甲持戈,漠然无言,只仰首遥望宫闱内廷燃起的火焰熊熊,隐隐听得喊杀哭号喧天。 他沉吟片刻,微扬薄唇,冷冷一笑。 “哼!” “我吕奉先倒要看看,到底是时不与我,还是人不与我!” 吕布打定主意,就飞身跨上一匹高头大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催鞭,驭马往北飞驰而去。 此时的大汉皇宫,确实是混乱至极。 自先帝在时就仗着帝宠而作恶多端,横行无忌,后又得了何太后庇护,依然逍遥自在了一阵,是众人眼中祸乱朝廷的首恶——十常侍们,当场就有近半,死于对他们深恶痛绝的西苑校尉之手,被斩齑粉。 却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以张让为首,将仓皇无助的少年皇帝刘辩,同陈留王刘协一起劫持,沿后道快走,再从人迹罕至的北宫,逃往宫外。 等里头杀得起劲儿的人头脑清醒一些了,该灭火的灭火,该找人的找人,又寻出太后主持大局了,才发现最重要的皇帝与另一位先帝血脉,已被宦官给强行带走,接着又是一通慌慌张张的寻觅。 后出发的知道天子在混乱中失踪,八成是当了人质;先出发的则没留意那么多,就单纯赶着着宦官去的。 等张让这行平日四体不勤c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吃着前所未有的苦头,连夜急行至洛阳附近的北邙山一带,就听到后头喊声大举,显是追兵到了。 奇的是,张让等人明知杀兵将至,大难临头,反倒没想着捏着皇帝在手,同对方讨价还价,或能博得一条生路了。 而是心神崩溃,只向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皇帝嚷嚷了句“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之后,就投河自尽了。 姓刘的这对天下最尊贵的难兄难弟,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往常耀武扬威c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扑通扑通地挨个儿跳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连个白花花的水花都没翻出来了。 只有金戈马蹄响轰轰烈烈,越来越紧,已是惊弓之鸟的两弟兄,又怎么敢轻信来人是出于好意? 刘协年岁虽幼,却比他哥哥还有主意些,当场拽着还傻愣愣的当今圣上往茂密的草丛里一钻一伏,大气都不敢出,就这么屏息静气地看着,看追来的军马凶神恶煞地四散开来,纷纷去抓宦官们了。 哪儿有人想到皇帝就藏身在咫尺之地? 或许是他们粗心大意,又或许是查得太匆忙,也可能是他们个子太小,趴在高高的乱草里头,天色黑暗,凭火把的那点光亮也看不见。 总之人马很快就渐渐远去,留下惊魂未定的刘辩刘协了。 已是二更深夜,被强逼着带出宫殿,置身荒郊野岭,母后生死未卜c舅舅已然殒命,宦官们又已全死绝数重恐惧下,刘辩本就懦弱,这下是彻底没了主心骨。 他紧紧捏着弟弟刘协的手,惶惶然地低声问:“这会该怎么办?” 刘协毕竟才九岁,再成熟也有限度,闻言蹙眉,反问:“陛下可还记得来时的路?” 要能原路返回,去到宫中,有大内侍卫们在,肯定安全了。 ——要是宫里头都不安全,这天底下也没他们的活路了。 刘协看得明白,也没将最糟糕的猜测说出口去。 刘辩却是没用的,听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太c太黑了,我不记得。” 刘协暗叹一声,没怎么期望,也就没怎么失望,他还强打起精神来,劝慰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哥哥道:“那就先等一等,省得歹人们突然回来,撞个正着,那才是无处可逃了。” 刘辩赶紧认同:“你说的对。” 要按照历史发展下去,他们将战战兢兢地趴伏到四更,才在饥寒交迫下,相互搀扶着起身,在荆棘中跋涉至一处庄前,才得获救。 可就在他们的不安已达到最顶点c只还没被孤立无援的绝望彻底侵蚀的二更半,这漫漫荒野c伸手不见五指的噬人黑暗中,忽现出万千萤火,犹如璀璨银河落下点点繁星,漫天满地地洒下,壮观而美丽。 拉着彼此手的两兄弟,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阵之前被刻意放轻,又被嘈闹的蝉鸣声给盖过大半,鞋履行走在泥石小径上的动静,也钻入了他们耳中。 听那频调,人数怕还不少。 两人立即醒神,不知那些人虚实的情况下,哪敢再贪看这景色,只死死地闭着眼,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那脚步声并未像他们期盼的那般,如前一帮人一样远去,而是一直在这一带徘徊,沉默地越来越近。 直到一道清冽澄净,如琳琅落柱,又似雨滴玉盘的天籁之音,含笑轻轻响起:“好了,都过来吧,我已经找到了。” 刘辩已然抖若筛糠,眼不敢抬;刘协要果断许多,听出那声音美妙,亦不似含有恶意时,就悄悄地抬了抬眼。 这一彻底,就怔住了。 方才还让他们惊艳失神的漫天萤火,在这声音的主人面前,竟已黯然失色,彻底沦为陪衬背景。 忽悠一人,身着无垢白衣,身长玉立,面如无暇美璧,莹熠生辉。 有谪仙之出尘飘逸,气质却似温水般柔和可亲,而非是传说故事里的清冷孤高。 刘协着迷地看着,神思恍惚,直到那人近在眼前,俯身向他微笑行礼时,才傻愣愣地问道:“可c可是仙人?” 燕清不知自己身后这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已经热心地替他做了最好的高光特效,再加上危难效应下的救命光环,把本身就有的九分仙气,硬生生地来了个翻倍加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3.第二百四十三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 等吧 董卓被搅了这场瞒天过海大计, 心底恼怒不已, 自也不缺提防,是以吕布同张辽分领军队前来急袭时,对上的,就是严阵以待, 冷静应对的西凉军。 吕布原也没想过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只遥遥地往后望了眼在后方坐镇c月色下依稀可见的燕司空。 不知为何, 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 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 落后不前者, 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 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 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 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 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 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c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 吕布看着是个直来直去c不屑装模作样的大老粗,这会却将困惑的神态扮演得活灵活现,直叫将士们哄堂大笑。 不等董卓回话,吕布就恍然大悟,笑着自问自答:“原非羌犬,而是袁姓家奴!” “” 燕清听得心情微妙,又隐约有些好笑。 那‘三姓家奴’的污名,应是再没机会扣到吕布头上了,结果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布,尾巴这会儿简直翘起来能当旗杆,立马给安到了董卓脑袋上。 无论如何,在文化水平方面,干过一年多主簿的吕布,还真比董卓要强一点,因此在口头对骂上,也没吃半点亏。 唇枪舌剑了一阵,董卓渐落入下风,而眼见着老丈人要恼羞成怒,他那女婿牛辅也着急了,忙向手底下的部将里最善辩的李傕唤出,让他代骂。 “死老头儿休要废话!” 吕布这一刻却贼精得很,虽不知那黑不溜秋的小子是什么底细,也知道这时候被喊出来救场的,定不是善茬,便即刻选择保留现有优势,摒弃了再骂几句的念头。 李傕拨马刚走了半程,就不得不僵在原地。 与此同时,燕清悄悄摸地趁没人注意后方,又有暗夜掩护,就沿着两军对垒的外缘,往前进了一大截,再仗着眼利,挑了个最佳观赏角度,好尽情欣赏吕布英姿。 却见吕布拔戟向前,纵马出列,驻于两军阵圆处后,刀戟直指董卓,眼冒火光道:“耍那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倒不如听你吕爷爷问一句——何人胆敢同我一战!” 董卓冷哼一声,并不受这一激,而他狭目刚往边上一扫,就有一将横刀出列,昂然喊道:“大胆匹夫,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辱骂董公!杀鸡焉用牛刀,就你这无耻贼子,尚无资格同董公一战!我今日便来将你一会,取你首级,就如探囊取物耳!” 喊话这人旋即请示董卓,董卓自是一点头,就见他即刻出阵,拨马近前。 吕布将眉一挑。 眼前这人身近九尺,生得豹头猿臂,形貌奇异,跟谁去比,都称得上异常高大c鹤立鸡群了。 然而因职位偏低c骑着一匹劣马,又是在吕布跟前,就硬生生地被衬得矮了一些。 燕清略作思忖,就已猜出这人身份。 怕是温酒斩华雄里的另一主角——华雄吧。 吕布不知,只漫不经心地以战袍一角擦了擦方天画戟,似笑非笑,口吻则端的是轻蔑不屑道:“本侯素来不斩无名之辈,便再给你个机会,还不报上名来!” “吾乃凉州军假司马(军司马的副职)华雄华子健是也!” 喝完这句,华雄便浓眉倒竖,提刀跃马,直冲嚣张傲慢的吕布而来。 吕布啧了一声,健臂迅如雷霆地一挥,就轻松化解了华雄强猛的攻势,还因颇有闲暇,恶意满满地嘲了几句:“怎这两万大军就没个像样的大将了?只派个司马出来迎战?还居然是个假的!” 就一边激得华雄怒得嗷嗷叫,一边游刃有余地戏耍他,走了好几回合。 燕清看得忍俊不禁。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看吕布平时一副冷漠寡言c不善言辞的模样,在搦战叫阵时,一张嘴却气死人不偿命。 难不成在三英战吕布里,他之所以被张飞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功力退步了,而是着实被揪住了最在意的‘三姓家奴’这一痛处? 燕清这一错神,胜负就已在眨眼间分出。 那是吕布不耐烦跟华雄玩了,先猛力一劈,震得华雄持兵器抵挡的双手发麻,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瞧着威武的大将干脆利落地斩落马下。 不等华雄躯体整个坠地,吕布就随手揪住那发冠,刀锋仿佛只是轻轻一划,就如割块豆腐一般,将那面目狰狞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庞大身躯重重倒地,扬起沙尘一片。 失了主人的惊马疯窜,吕布手起一戟,把它也送上路了,接着将华雄的头颅顺手往马背上一搁。 不料这战利品下一刻就差点滚落下来,吕布皱了皱眉,就只有往身后一抛了。 正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高顺眼疾手快,一下接住,然后交由亲兵,好去献于燕清。 在斗将这一环,获胜者都享有呐喊喧天c鼓声大举,士气大振的特权,败方则不但要承担损了员大将的后果,还不可避免地生出惧怕之心来。 ——这丁家假子名不经传,竟是如此厉害! 在一片摧天塌地的奋喊中,刚还因华雄体魄雄壮,气势不凡而生出几分希冀来的董卓,哪儿看不出华雄全程是被耍着打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则沉得厉害。 他既想骂丁原有眼无珠c将这么个武勇悍强的假儿子放出去便宜了别人家,之前竟然还暴殄天物c大屈其才,将吕布当个主簿来用;又想骂燕清那厮眼毒心狡 董卓的部将在忙着喝令士兵,想要重新鼓舞渐渐低迷的士气,吕布却是酣畅淋漓地大笑出声,声如巨钟,就连似沸腾一般的欢呼喊鸣都盖不过去。 只见他眉飞色舞,意气风发道:“下一个!” “贼将休得嚣张!” 眼瞅着军中无人敢去,任那吕布狂叫乱喊,牛辅忍无可忍,大呼一声,就向董卓请示道:“小将愿往!” 董卓看他一眼,却不似刚那样爽快同意,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后默然不语的其他部将们。 牛辅可是他女婿,单打独斗的能耐也称不上出挑,去了不就等于送死,难道要让他女儿守活寡去了? 而姓董的都同他沾亲带故,当然不是华雄那头角还没来得及露就被斩了的小将比得上的。 得了董卓眼神暗示,担心自己会被放在火架子上烤的李傕唯有一咬牙,上前道:“主公,还请听傕一言,再做定夺。” 董卓道:“说。” 李傕道:“吕布此将,真猛虎也,而其所率兵士,却不过为初生羔羊,一击即溃;反观我凉州将士,皆是百战之身,躯具狼力!何必以短击长,弃众力而不用,单望他一人之勇?” 单挑显然是难挑过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得损兵折将。 要换作光明正大地两军正式对冲,明明是打得过,那何必贪一口气,反而成就了吕布的威名呢! 这话说的,恰恰对上了正愁骑虎难下的董卓的想法。 董卓即刻随梯下来:“汝所言极是!传我令下,全军” 于是西凉军这边明智地放弃了跟吕布玩单挑,而是让双方大军短兵相接。 地势一片平坦,燕清这边兵数少c装备就不如那边精良c训练不足c经验匮乏等劣势就逐一展现出来了。 饶是吕布c张辽和高顺这三人武力具都出类拔萃,以一当百,董卓的其他部将只要不是对上这三,也不是吃素的,所领的虎狼之师更是名不虚传的骁勇。 眼看着战况渐酣,伤员速增,燕清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只不疾不徐地调转马头,朝自己军队的尾巴处跑去。 别看大将军何进的旧部,是被袁家收编去了,可其实就有过半,落在时任奉车都尉的董卓弟弟c董旻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燕清自己没这意识,临行前随意揽镜一照,镜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分辨得出个模糊的大致轮廓。 亲自检查后,既无不妥之处,  他就向室外走去了。 车架已候在门口,  同着朝服的吕布张辽则到得更早一些,  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  一左一右,  就似两尊煞神,  神情警惕,  不断朝四周扫视,  看有无可疑之人。 效果也十分群——但凡有路人不幸被这俩人高马大的军汉扫到,当场都会惊上一惊,  瑟瑟往后缩去,  大约是宁可费事绕道走、也不想冒险惹是非了。 燕清忍笑,  轻咳一声:“奉先,文远。” “司空大人。” 二人立马回过头来。 头回瞧见燕清穿着官服、气质截然不同的新模样,吕布不由眼睛一亮,翻身下马时,  就比张辽慢了半拍。 他们一边抱拳行了一礼,  一边异口同声地说道:“请上车。” 燕清笑吟吟道:“辛苦二位了。” 就不再赘言,  一提下摆,  就要上那车架。 吕布呆呆地凝视着那随着主人的举动、飘逸微扬的深色衣袂,怔然出神。 不过眨眼功夫,他就猛地回过神,一边一个健步上前,恰到好处地托扶了燕清一下,一边以不符他刚刚那份轻柔的凶神恶煞,冲车夫洪声怒吼:“粗心大意的饭桶,竟连脚踏都忘了备?!待司空大人且如此轻忽怠慢,你——” 车夫心里本就有鬼,这会儿被吼得三魂去了七魄,腿肚子软,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拼命告罪求饶。 燕清生得身高腿长,要不是穿着不甚方便行动的朝服,高高一跨,倒也不是上不去。 他隐约觉得好像缺了件物什,经吕布一吼,他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府里人,除最贴身伺候那批、是由张辽精挑细选、严格审查后放进来的外,其他都只是按照皇帝的赏赐诏书,由管事往宫里领来的。 也不知混入多少别人眼线了。 燕清心里有数,对这车夫到底是一时不小心给忘了,还是得人授意刻意给他个小难堪,也不甚在意了。 只在吕布一直托在他腰后,连他都进了车厢了,还一路跟了进来,似乎忘记移开的那条肌肉精轧、似钢铁浇铸的胳膊上轻拍一下,淡淡道:“上朝要紧,不必在意。” 得了安抚,吕布这才收了快喷出口的熊熊烈焰,带着恫吓地狠瞪了一眼那车夫,就将他无情踢开,要亲自给燕清驱马赶车。 燕清哭笑不得:“奉先亦是要上朝面圣之人,这是闹什么?他办事不力,换个即可,不当由你亲为。” 张辽亦劝。 顶头上司的话还是得听的,吕布唯有悻悻然地挪了尊臀,脸色漆黑地骑回马上。 燕清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吕布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而经过这顿大雷霆、狂风骤雨的洗礼,底下凡是心怀鬼胎的,也被狠狠地震慑了一把,不敢有轻举妄动。 车架平稳无事地到了宫门前,燕清下了车架,不顾同至的其他官员复杂莫测的视线,神色悠然,翩然行在最前。 他清楚自己位置高得尴尬,同僚若来搭话,也多是不怀好意的试探或是讥讽。 与其浪费时间跟人唇枪舌战、明嘲暗讽,倒不如一开始就将气势尽放,让宵小不敢来自取其辱的简单。 吕布张辽则紧随在后,如那冷面金刚魄力十足、煞气逼人,特别是吕布,浑然一副瞅谁不顺逮着咬、蛮不讲理的悍虎派头,更使人避之唯恐不及。 待进了未央殿,这两自觉担任保镖的人才不情不愿地同燕清分开,进了靠后的武将那列。 燕清位列三公,自然是站在了距天子最近的前排。 而同他一排而立的,皆是以太傅袁隗为的一派,多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大族子弟。 独他一人,从一介无名草民,只因个来得太巧的救驾大功,再加上唬人的好皮相气质,就此得了陛下青眼,力排众议,非得让他一步登天…… 就尤显格格不入了。 换作别人,被那多是恶意的目光刺探打量,承受来自同僚排斥的巨大压力,心里怎么都得忐忑几分,难自在得起来的。 偏偏燕清是个异数,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坦坦荡荡,雅致翩跶,哪管旁的牛鬼蛇神。 精致漂亮的眉眼微弯,似脉脉含情的静谧碧水,似是与世无争的澄净仙人,叫人始终难以生出恶感来。 哪怕是最不喜他的袁家,也在心中默默承认,燕清此人,卑在出身,错则在轻狂贸受司空之位。 而单观相貌气质、举止谈吐,的确称得上完美无瑕。 燕清这副温和儒雅,与人无争的出尘仙貌,不但蒙蔽了在场所有官员,使他们潜意识就对人厌恶不动,连最后出现的皇帝刘辩,一双眼也总忍不住往最美丽出众、真真是鹤立鸡群的燕司空身上看。 特别周围的大臣们都是不惑往上、知天命与耳顺之岁的居多,鹤鸡皮,一个个板着严肃的脸。 这下哪是光华黯淡一些、当了唇角含笑的燕清的背景而已,倒是不折不扣地沦为反衬了。 看归看,刘辩还是没忘了何太后之前的耳提面命的,将大事宣布,再听群臣激烈讨论,最后挨个儿点名听取言。 朝中最近有什么大事呢? 既不是修缮被焚烧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那些殿所,也不是各州郡蠢蠢欲动、有待清剿的黄巾残党,更不是固守边防、抵御北鲜卑…… 而是董卓拒听皇令,不肯返回驻地,而是源源不断地带大军进城,纵容兵士行奸银劫掠,御林军却无甚作为的事。 西凉兵的凶悍残忍、贪婪叛逆、无恶不作,早已广为人知,董卓如有千军万马,这都持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冲冠、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要是早来一些,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先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在对待他时,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整顿军队秩序,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接着反客为主,夺取兵马,劫持天子,号令百官,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他来得太仓促,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实际也就三千),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  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这下可好,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  而后者的荣光封赏,  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  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同张辽、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  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  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  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  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  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  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  刘辩同刘协的关系,  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高深莫测、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吕布咽了口唾沫,才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给一并吞了,却还有些压抑不住的火气蹭蹭地往外跑。 他正经劝诫道:“董老贼是为奸诈豺狼,居心叵测,恐未消害燕司空之心,不宜同他私底下会见。” 没他侍立在侧,假如那董混账输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下非得害了燕司空,那该如何是好? 别的姑且不说,燕清要有半点差池…… 那自己眼瞅着要变得亨通的官运,还有那享之不尽的眼福,眨眼就得烟消云散了!!! 燕清的心思主要还在另一桩事上,闻言眨了眨眼,略有感动。 虽然他心知肚明的是,偶像之所以这般看紧他,多是建立在他同对方利益息息相关的基础上,也还是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诚恳道:“奉先所言极是,往后定当小心为上。” 吕布居高临下,悄悄摸地睨他一眼,勉强满意了:“唔。” 燕清笑了笑,指着另一张供小憩用的长榻道:“奉先不妨也坐。” 忙了两天一夜未曾阖眼,四处奔波,又将面临好几场硬仗,燕清已是累得够呛,不想再讲究什么风仪架子了,只愿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不等吕布回应,就先坐在榻上,也不唤婢女进来,自己将鞋履随意蹬掉,又将衣袍下摆一了小撩,抬了上来。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o%)~  等吧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  自个儿费尽心思斩除阉党,  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而眼见着距定鼎天下只差一步,  却一不留神,  让两位真龙血脉被宦官挟持走了。 这下可好,铲除逆贼奸恶的功再大,也不可能比得上救驾勤王的份量。 更别提前者有主持此事的袁家独占鳖头、剩下的才轮得到从者分薄,而后者的荣光封赏,  就大多落在了那颍川燕清燕重光一人头上。 最初命人放火烧宫、好逼出十常侍的袁术,  意识到自己的一番劳心劳力,竟给个名不经传的村夫做了垫脚石后,  气悔得肠子都青了。 赏是肯定要赏的。但要赏些什么,就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燕清倒是淡定得很,  同张辽、吕布二将在偏殿里安心候着,  等待召见。 董卓没被留下,或许是捡便宜的意图太明显急切,皇帝回归主位后,就不乐意买账了。 甚至连汤都不肯给他喝,随意褒奖两句,就打他自己去找太傅袁隗(袁绍叔叔)复命。 董卓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出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却不急着去太傅府上,  而是往城外屯兵处走去。 先跟安然无恙的生母何太后抱头痛哭了一阵,  刘辩顶着双通红的兔子眼,故作威严地在众人簇拥下进了宽敞明亮的宫殿,坐回冷冰冰的龙椅上,方真正松了口气。 可算是安全了! 因这一晚共患难的经历在,刘辩同刘协的关系,不自觉就亲近了许多:“依御弟看,当如何赏那燕重光?” 虽然跟燕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千来个兵士,以及将领张辽吕布二人,皇帝却是除了昨晚的刀光剑影、凶机四伏外,就只记得最温柔美丽,貌若天人的那一位从天而降,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事了。 刘协答得毫不犹豫:“依臣弟愚见,陛下是为万民之主,那此人护得陛下,便如有恩于天下……” 刘协对燕清好感极深,说起好话时,也不留余力。 他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要不是大忠臣燕清出现得及时,说不得还要在那荒无人烟的野地被困多久,就算侥幸逃出,怕也落得刚出虎口、又进狼穴的结局。 譬如最后撞上的那个并州牧董卓,瞧着凶神恶煞,图谋不轨。 想到那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刘辩亦是心有余悸,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在半个时辰之后,这对大汉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就商量出了结果。 他们也很清楚,要真按照自己心意来,反对的奏章就足够将未央宫给淹没了——却不代表那些在他们危难时刻毫无作为的臣子有多忠心耿耿,只是不愿意让个凭空冒出来的燕清分走最大一杯羹,以至于骑到他们头上罢了。 刘辩亦有叛逆之心,便在刘协的建议下,亲自写好任命的皇诏,决心杀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最简单的盖印一步,刘辩却傻眼了。 传国玉玺呢?! 昨晚的动乱过后,使得宫中财物损失不少,既有趁乱掏出宫外的內侍们随手摸走的,也有杀进宫殿的西园军兵士手脚不干净所昧下的…… 但象征帝王正统威权的国玺丢了,可就不是像丢个玉如意一样的简单了。 要往大里说,可是能导致国体动荡的灾厄。 宫中再度陷入狂找猛翻的混乱之中,带头烧宫殿的袁术再度挨了一顿狠批。 就在这时,等得天黑透了也没等来任命诏书的燕清,悠悠地走出了殿门。 露重雾浅,倒解了些弥漫不去的暑气。 燕清微微一笑,仰头凝视着天上闪烁的繁星点点,怔怔不语。 半晌垂下眼睑,葱指微捻,朱唇轻启,低念有词,是在掐算。 星月交辉,迷雾漫漫。 內侍原要出声呵斥,阻他随意走出殿门,就被燕清这皎洁神圣、高深莫测、凛然不可侵犯的谪仙之姿给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讷讷看着。 张辽是在场之人里,唯一一个见过燕清仰观天文、推测帝踪的神通仙法,若说上次只是对涉及鬼神之事本能地怀有敬畏而不好开口质疑,这回就几称得上是虔诚地跪下来了。 吕布充满疑惑地跟了出去,想问又被凝重静谧的气氛压得不好问,只好在一边手足无措地杵着。 到后来,就光顾着盯着在粼粼月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似在光的燕清看了。 燕清脸皮极厚地演着戏(毕竟这样做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远胜装神弄鬼时的良心折磨),其实只从从容容地在心里数了一百只郭嘉,就将双臂高抬,朝两侧舒展,似拥月入怀、又似呼风唤雨之势。 就在众人屏息,醉看不言的时候,他又优雅回拢,似托如送。 “好!” 燕清轻叹一声,并不同任何人解释,就大步流星地朝建章殿南走去。 其他人也不敢问,就默默跟着。 燕清身后,不知不觉地就汇聚了一大群人,浩浩汤汤地到了建章殿。 他指着殿南的井,言简意赅。 “玉玺便在此处。” 內侍们将信将疑,派了三人下去打捞,结果还真寻出一具宫婢尸,面色安详,怀抱朱红小匣。 ——待拆了金锁,静卧其中的传国玉玺,就得以重见天日了。 众人大感惊奇畏惧,自此待燕清毕恭毕敬。 这下护驾与还玺两功加身,还多了亲眼目睹那一幕的宫人大肆宣扬下带出的神异色彩,哪怕群臣的反对依旧激烈,刘辩也还是心意坚定,难得硬气了一回。 他用失而复得的玉玺,郑重其事地盖下的第一个印,就是那道封燕清为司空,位列三公,与六卿相当,再于京中钦赐宅邸的皇诏。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刘辩快忘了,刘协也有记得提醒。 于是吕布和张辽也受到提拔,为中郎将,进封亭候,还自何进旧部中拨出一万人马,他们各领五千,仍听从燕清调遣。 张辽高兴,还能勉强忍着,只在眼角眉梢露出一些。 而一直被迫压抑着,想升官想疯了的吕布,他这会儿的乐就明显得憋都憋不住了。 虽然那何进旧部的‘一万人’里,八成是只能要到一半歪瓜裂枣了(已被袁家带头全吞),但光是在外头晃悠一晚,就能封侯升将,这不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哪怕皇令使他以后就得跟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漂亮文官干活,吕布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受各怀心思的众人登门道贺,燕清接受反封赏任命时,仍是宠辱不惊。 说实在的,他对这重过自己意料的赏赐,还真不甚满意。 皇帝怎么会这么冲动行事?大臣的抗议力度也远远不够啊。 司空这位置太高,也太虚了。 跟以‘封侯拜相’为毕生梦想的古人不同,燕清之所以要谋取朝廷官职,纯粹是为了背后所代表的实惠。 要是太平盛世里的司空,那含金量大概才能叫燕清心动。 而在这么个皇权都岌岌可危、大难将至的年代,反而成了将他困在洛阳这一地离开不得、还得忙于应对明争暗斗的枷锁了。 眼下是刘家兄弟执意要跟百官较劲,他就得被推上风口浪尖,当个遭人明憎暗羡的宠臣。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燕清心里透亮,虽怪自己用力过猛,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自哀自怨上,而是迅想着对策。 不过片刻,他就已定好计划,要怎么甩开这烫手山芋。 而得了新任命,喜滋滋的吕布还得最后往前上司那一趟,三言两语解释完,这对义父子就闹得险些大打出手。 吕布因知晓自个儿如今是前程似锦,心情好极,也不跟丁原这小气老头计较,麻利躲了飞来的花瓶茶碗,草草收拾了简单行囊,就归去新上任的燕司空府上了。 吕布一路风尘仆仆,刚进屋里喝了口热水,就准备除盔卸甲,不料下一刻就听得亲兵报,董卓去见了燕清。 “你说什么?!” 这还得了! 吕布差点没被这平地惊雷给炸得飞起,浓眉紧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出去,直奔主厅了。 可他在丁原那耽搁得稍久了些,待赶至正厅,已是空空如也。 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董卓同燕清,早就散开了。 充其量是给调解的袁隗个面子,假意握手言和罢了。 吕布焦躁地在厅里踱了几圈,又俯身摸了下案几上尚温热的茶盏,脸色沉沉。 而燕清带着懒懒的假笑,将皮笑肉不笑的董卓送到府外,一回身进厅,顿时眼前一花,犹如瞅见一尊背后焚有熊熊地狱烈火、戾气十足的修罗雕像。 “奉先这是怎么了?” 燕清被小唬了一下,不由奇怪道。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