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流逝的青春时代》 正文 第1章 十年，不长也不短 十年，不长也不短。 十年之后，故人依在，旧日难寻，流逝的青春早已无影无踪。十年之后，当在熙熙攘攘的观景长廊上相遇时，他们必定会想起那个近在咫尺却又十分遥远的夏天。 那个夏天里的南朝乡，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豪华汽车，只有一群群普普通通的村民和属于他们的集市，除此之外就是大自然的世界。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防洪堤把南朝乡隔断在江水一边，除了粼粼波光和一簇簇迎风招展的芦苇，这个乡村静得出奇，犹如湖边憩睡的睡美人。当你站立在堤上瞭望夕阳下的田园时，不远处的村落上空正炊烟袅袅，这时的你不会在意夕阳近黄昏的感慨，相反感受到却是大自然的勃勃生机。是的，一切都是那么沁人心扉，那么纯净无暇。 那一天，晧熙跟往常一样直挺挺站立在防洪堤上，双手敞开，双眸紧闭，悉心聆听一簇簇芦苇与流水轻风的缠绵絮语，泥水的芬芳夹杂着夏日香气扑鼻而来。他从未享受过大自然这般的恩赐，梦想着一辈子能够静静地待在大自然的胸怀里，该是多美妙啊，不过——该死的晚归！他像被刺了一刀似地清醒过来，“再晚归记过一次，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他想起爸爸撂下这句话时活像一个张黑社会老大，张牙舞爪，俨然他就是教育局长一般。 真不想回去，能一直在这里该多好啊！可是他无法改变行程，不是因为爸爸，更不是因为老师，而是他的一帮哥们。他们返校的决心雷打不动！学习对他而言无异于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而学校则是一所无聊透顶的精神病院，他常常感到自己快要发疯了。何况这个夏天酷热异常，就像西游记里憋足了气正准备喷火的红孩儿，让人伤透了脑筋。 “有朝一日我忍不住咬人，”一天他对志诚说，“你一定要伸出手臂给我啃一下，记住了：要右手不要左手”思想单纯的志诚被吓呆了，在征得阿嬷的同意下，他决定带几个哥们到乡下家里住几天。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南朝乡。 接下来的日子缤纷异彩：逮鱼c摸虾c钓螃蟹，遛狗c打猎c掏鸟蛋，这些乡村孩子习以为常的点滴生活，对晧熙他们这些城里孩子而言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奇世界。晧熙再也没有说“我要发疯”这类鬼话，奕瑀也不再像在校时那样沉默寡言，只有天佳——他们的“大姐大”一如既往兴高采烈c无忧无虑。当他们第一次站在防洪堤上，敞开心胸高声呼喊时，美妙乡村带给他们的是一次纯净的心灵洗涤——纯，无与伦比的纯净，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真实的感觉。 晧熙无奈睁开双眼，眼前阵阵薄雾飘香似乎是芦苇和江水有意撩起的，江面上荡起了一层层涟漪，突然水波越来越急，瞬间如喷泉般四处飘散。只见一个皎洁明净的身躯迅疾浮出了水面，紧接着缓缓地漂游到岸边，犹如一条美人鱼般让人抓狂。她游到岸边光洁的石板上，蓦地一跃而起，水珠如晶莹的珍珠一洒而下，光滑红润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一块白中带红的美玉光彩夺目。头顶盘着的发髻好似一朵丁香花，花上系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形状的发夹。红彤彤的脸庞，含羞欲滴，映衬着午后阳光的惬意柔情。还有那两个泛着红晕的 晧熙心跳得愈加厉害，心脏似乎快要炸开了。他不得不转身蹲下，一只手扒着堤墙，一只手扪心深深呼吸，活像一个中了枪弹的革命者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使出全身气力爬将起来。他相信快把眼球撑破了，美人的每一个动作无时不刻撩动他心中的每一根琴弦，他就像一只沉寂了数百年的古琴，忽然间被一个旷世才女演奏出一曲旷世奇曲。她是那样心灵手巧c顾盼神飞！她的脸庞美得让人动情，尖尖的下巴，整洁光亮的霜牙，伴着丝丝笑意，柳叶般的眉头，单细却不失浓墨，长长的睫毛底下，一双深眸纯净无邪，眼角微微翘起，映衬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多情 他又倒下去，他相信自此一生一世再也无法忘怀这个女人的容颜和身躯，他必须跑到她面前，跟她说，你很美他情不自禁钻进了梦幻世界之中，一个人痴痴发笑。等他清醒过来时，美人已然踪影全无。他飞箭般直冲到岸边——她走了，只留下江水寂静无声，还有鸟儿调皮的吟唱声和芦苇花儿的细语声 我必须找到她！跟她说，你很美！晧煕瘫倒在岸边的草地上，毅然决然地对自己说，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人生有时就是这般奇妙，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遇上意想不到的那个人，让你牵肠挂肚c欲罢不能。正当决意开启一段奇妙爱情之旅时，手机的铃声硬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他没有接电话，他知道一定是天佳他们打来催他回校的。果然不出所料，当他慢悠悠来到志诚家门口时，大姐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你偷鸡被农民伯伯抓了吗？哼！”天佳怒气冲冲，“再晚点就错过公交车啦！最后一班，知道吗？”她回去还得洗头发，她无时无刻在担心她的长发会长出虫子。 晧熙没有答话，只见其他人哥们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冷不丁问道：“志诚，你们村谁最美？” “这个嘛？这个问题”志诚看起来有点害羞，“你问这个干嘛？” “克新你来说，你们南朝村谁最美？”晧熙催促道。 克新欲言又止，好像他需要保守什么秘密似的，顾左右而言他：“男人还是女人？” “废话！当然是女人！”晧熙特别反感他这种神态。 “快走啦！你们无聊不无聊！”天佳气得直跺脚，拎起背包径直往六村村公所门前的路口快步走去。 大家只好告别了志诚奶奶，一同往路口紧追而上。那时候还没有直通乡村的公交车，大伙都得先坐三轮摩托车到镇里的公交车站，再坐公交车回到学校，顺利的话整段路程需花费约莫一个钟的时间。他们在公交车站干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最后一班小巴士给盼来。等到在车上安坐片刻后，众人才发觉晧熙有些异常，神情恍恍惚惚。 “耗子，你是不是又遇上什么大美女了？”奕瑀笑着说道。 “难道是我们村的？”志诚笑嘻嘻地说。 “嗯，我看见一条美人鱼，很美很美的美人鱼，在榕江的芦苇旁”他想说有一条美人鱼在榕江里裸泳，而且他全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一览无余。 “啊？美人鱼？”天佳不屑地说，“什么啊！” “吴志诚，你从来没见过——美人鱼吗？亏你还是南朝人。”他转身对着克新说道，“你们村哪个女人最漂亮不，是最美的女人。哪一个，快说说！” 克新一言不发，志诚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我们村有个叫‘燕子西施’的，公认最漂亮——” “又不是问你！克新你说啊，你们村谁最美？” “不知道！”干净利索，克新的回答让每个人感到些许吃惊，气氛瞬间变得有点诡异。 “我没说骗话，就是那个‘燕子西施’。不过，人家早就是三个孩子的妈啦！哈哈哈！” “妈啊！你都没希望啦哈哈！”奕瑀赶紧帮着志诚打圆场。 大家跟着乐呵起来，连天佳也暂时忘记了那顶惹人烦的长发。克新只是勉强一笑而过，那笑容僵硬发白。说起谁是南朝乡最美的女人，志诚只能想起这个叫做‘燕子西施’的阿姨，而对克新而言，只有一个叫做“吴雨轩”的女生才是他心底里最美的人。当他听到“美人鱼”三个字时，他心底就断定自己已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永世无法翻身。他总是这样，一遇挫折就自信全失。没有人在意他吴克新的心绪，只有林奕瑀一人目睹到他那毫无血色的扭曲的面容。 那一刻，多愁善感的奕瑀心中陡然一颤，好像冥冥之中有种什么不可预测的幻灭之感攫住了他的心灵。即便故意取笑晧熙，装出快活的样子，他依旧感到未来世界的不可预测，不免感伤起来。郭天佳才是最无忧无虑的人，不过她似乎有点担忧——耗子不会又被哪个女人迷住了吧？还好疑虑很快就烟消云散，睡意把她带进了梦乡。 而吴晧熙呢，他义愤填膺，他认为必须强有力地反抗强权——为什么高二暑假只有短短的十五天？我们必须站起来抗议！我们绝不是只会读书的机器，我们不是机械，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罢免过他们班的物理老师，也曾经为改变食堂恶心的伙食带领同学们罢食抗议，还不顾学校领导的反对创办了一个在他们看来十分“不务正业”的流行乐团可是他为什么不为大家的公共假期发声呢？更令他寒心的是，正当他侃侃而谈时，其他哥们业已睡意浓浓。他只能一个人冥思苦想，在他想象的世界里，苦苦追寻那个最美的人。 在迷迷糊糊的意识中，有个女神在向他招手，她没有穿戴华丽的衣衫和高贵的首饰，她的身躯和灵魂纯洁无暇，一览无余。她那流光溢彩的双眸绽放出自由奔放的气息，蕴藏着巨大的生气和力量，给予人以无限蓬勃朝气。他欣喜若狂，半跪在地上，饱含深情仰望着自由女神。他战战兢兢伸出双手，想轻轻触碰下女神的脚趾。然而女神忽然缓缓升上空中，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这个梦幻世界里。他泥塑木雕般跪着，想站起来去追赶，却像摔了一跤似的扑倒在地 晧熙猛然从梦境中惊醒过来，睡眼惺忪中瞥见周遭的旅客个个无精打采c呆若木鸡，人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包括他的朋友们也是这样的吧 他眯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他想，他必须等下去—— 暑期的乡村生活就这样结束了。从告别南朝乡那一刻开始，晧熙就显得怏怏不乐c心事重重。一想到单调乏味的校园生活，首先浮现在他脑际里的是糟糕的伙食，特别是那令人作呕的紫菜汤——天天都是比白开水还难咽的紫菜汤！还有被全体学子公认为最具营养价值的卤水五花肉肥得让人恶心！这也算省级重点中学？！他第一次尝试这道美味佳肴时直接在饭桌上吐了一大口，立即引来了周遭同学们怪异的眼光。 他也记得当他第一天大步流星踏进东县一中的大门时，是如何被眼前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场景深深镇住的——三三两两穿着黑白相间运动款校服的学生们，活脱脱就是一群深山大林里未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他很快就感到自己必定与他们格格不入！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足球场，两个锈迹斑斑的球门死气沉沉地立在一片黄沙之中，周围是一圈铺满黑色碎石头的跑道。天啊！足球可是他的至爱！难倒未来三年校园生活就如此蹉跎而过？这就是号称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 正当他惊讶之余，不幸的事情接踵而来：宿舍里只有两张空荡荡的上下铺铁床，没有桌椅，没有插头，仅有两台电风扇这样的奢侈品孤零零吊立在天花板上。最要命的是居然没有单独的洗浴间！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在公共浴场洗澡时的尴尬场景——他连内裤也不敢脱，时不时左顾右盼，好像自己正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大坏事。不知怎的，他总是怀疑有人在死死盯着他看。好一阵子他只穿着仅剩的内裤洗澡，特此还把原来的三角裤换成了平角裤，常常引来同学们嗞嗞笑声 “笑什么呢？”天佳拍了下他的肩膀，也笑了起来。 “没什么，我想起了在学校浴池洗澡的情景。”晧熙笑着说，“想想真搞笑。”其实他是想说他看到一条美人鱼在榕江里裸泳，而自己一直在琢磨如何才能找到她。 “我也觉得很搞笑，记得我都连续三天不敢洗澡。”天佳说道，“不过慢慢就习惯了，对吧？” “大家都一样啦，刚开始一定很难为情，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志诚说道。 “大家别聊了，到站了。”奕瑀说。 在公交车站下车后，大家还得坐五分钟左右的三轮摩托车才能到达学校。当“东县第一中学”六个大字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晧熙的心思还沉淀在美人鱼出没的芦苇丛中。他时而变得忧心如醉，又不失心悦怡然。这是一种复杂的表情和心绪，只有细心的克新才能深深体会到其中的滋味。克新看着校门口那个身材魁梧的保安，咬紧了牙关，又偷偷瞥了晧熙一眼，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大家在校门口下了车，那个保安就毕恭毕敬小跑到晧熙跟前，半鞠着躬，唯唯诺诺地说：“晧熙少爷，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真担” 保安话没说完，晧熙就径直往宿舍跑去。他非常反感这个保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一看到他就浑身不舒服。他搞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人来保护他？保护他的心肝儿子？拜托，是监视吧！既然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儿子，为何还要让他来上学呢？总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能考上重点大学的。 保安小跑紧追，嘴里还不停喊着“少爷少爷”。路边不时有同学停下脚步，交头接耳，嘻嘻哈哈，就连志诚他们也忍不住偷偷一笑。晧熙恨死这个保安了，真想狠狠揍他一顿。他非常懊恼妈妈为何非得让这个保安“少爷少爷”叫个不停？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变得好多了，想当初“少爷少爷”的叫喊声震动了整个校园，同学们就像升国旗一般聚拢在一旁哈哈大笑，就连楼上的领导和老师们也站在窗帘边看得津津有味，整个校园顿然间好像在举办什么盛大的狂欢节目，热闹非常。 那时的晧熙引得很多师生的羡慕，特别是不少深藏不露的女生早有以身相许的决心了，仅因羞涩只能把一片深情埋葬在心底。他的穿戴和仪表总能让人耳目一新——时尚脱俗；他的行为举止总能使人想起贵族气派——孤高冷傲；他的闲言淡语总能令人心生向往——谦谦君子。有时他会主动跟女生说上一句话，她们都会脸颊绯红，羞涩难当。每当女生们在宿舍这个私密空间谈论男生时，她们总会一致推举吴晧熙为东县一中无可争议的校草。她们会说，他长得像王力宏；她们也会说，他像周杰伦；她们还能说出许许多多明星的名字，不一而足。总之，他是众多明星的综合体。 当然了，男生们对此嗤之以鼻；为此也招来不少嫉妒，甚至是厌恶。他还是是全校里可以不穿校服的为数不多的特权学生之一，这就更加深了别人的恨意。莘莘学子当中，也有像克新这样的同学充满了嫉妒羡慕恨，当然他恨的不是晧熙，而是恨自己，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假如我也有钱有势，那该多好啊！”他偶尔这样喃喃自语。 克新一言不发紧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了宿舍。如果不是为了拿饭票，他真不想踏进宿舍一步。特别是晧熙那张脸，他瞧也不敢瞧一下。只见晧熙躲在床沿一角，双手抱膝，若有所思。芦苇丛中那个倩影定然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他看起来心悦诚然，却又眉头紧蹙。克新不禁又倒吸了一口气。晧熙还真有点想哭的冲动，可望而不可亲的痛楚是不可言表的，他时而感觉到温馨恬然，可幸福之感稍纵即逝，骤然间宁静的心境又起波澜，绵绵愁思不断涌来。 “晧子一定得了相思病。”奕瑀说。 “今天一定在堤上干了什么吧？嘻嘻。”志诚仰靠在宿舍门框边，惬心一笑。 “可能”克新的喉咙好像噎到什么东西，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还能开口说话。看着晧熙郁郁寡欢的神态，他心底愈发的不安，他害怕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猜中。要是这样，该是多么痛苦的现实！他害怕和晧熙会成为陌路生人，从此他就少了一个未来可以依靠的朋友。他猛然额蹙心痛，他害怕——最让人绝望的担忧会成为事实——他将永远输掉一切，爱情和人生。他的自卑让自己感到痛心，无助的情绪让他无所适从。不会的，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不会的，这些都是幻想，无处不在的空虚。 坐在食堂里他看着碗盆里的饭菜——卤水肥肉和紫菜汤，可比他家里的伙食丰盛多了，他可怜的妈妈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而此刻他却要把它倒掉，负罪感让他更加的无奈。他跟在志诚他们身后，决然而然把手上沉甸甸的一盆饭菜倒进了垃圾桶里。而在平常，他总会吃光所有饭菜，颗粒未剩。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凿个地洞把自己装进去。 时光在悄然流逝，无声无息。夕阳在慢慢消去，夏夜徐徐降临，风清气爽，眨眼间群星布满苍穹。对于厌恶学习的人来说，晚修是一种极度空虚的炼狱般自残，自己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鸭子被人捏住了喉咙，时紧时松，生不如死。晧熙就是这只可怜兮兮的小鸭子。坚守至最后一刻，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他奋然从坐位上一跃而起，疾风般破门而出。没等监修老师“晧熙同学！”喊完，他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暗黄色的灯光底下。 晚夏的清风已带有丝丝凉意，但依然让人热血沸腾。晧熙情不自禁仰望星空，调皮乖巧的星星在向他眨眼，似乎是在告诉他即将到来的秋天注定是一个硕果累累的季节。他给自己投下了生死状：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天涯海角，万丈深渊，他也一定要找到她！这听起来虽然俗气，但这是他矢志不移的决心和意志！他必须义无反顾，向着目标勇往向前！ 在炼狱般的教室里，另一只鸭子似乎快要窒息了。克新机械地望着窗外黑黝黝的夜幕，一直到下课为止，连嘴唇也没动一下。他迫不得已回到宿舍，一头扎进了被单里，等待着可怕深夜的到来。 黑夜，忽然变得十分漫长，无边无际，今晚他们彻夜未眠。晧熙躺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想方设法想翻墙而出，但理智及时阻止了他——上学期就有两个同学试图翻墙出去，一个被围墙上面竖起的玻璃片扎破了血管，另一个则摔折了腿——我可不能出事，得平平安安，才能找到她！最终他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而躺在他下面的克新则死水般纹丝不动，死鱼般的眼珠紧紧地盯着上铺的床板。他的心似乎跟上铺兄弟的心连成一条直线 直至缕缕阳光照射进来，这是大地母亲的恩泽，足以滋润人类干涸的心。当克新抱头睡去时，晧熙已来到学校门口。操场上聚集了不少学生，大家都在奋发读书，除了他之外。他忽然想起他已经是高三学生了，明年这个时候他全家也会离开这个城市。他感到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她！ 他一路奔跑，历经不少坎坷：由于时候太早，没有载客摩托，看不见公车c的士，他只能使劲地跑，决意跑步到南朝乡去，到堤坝边的芦苇丛中去。哪怕太阳越来越红火，汗流浃背，哪怕肌肤隐隐发痛，只要能找到她，跟她说你很美，他也在所不惜c无怨无悔！ 红彤彤的火球无情炙烤着大地，万物熙熙攘攘c热血沸腾。阳光象征着青春的朝气蓬勃和无限生机。他时而停下脚步，稍作休息，这时候一辆私家车在他身后鸣起了喇叭，一个秃顶司机从车窗懒洋洋探出脑袋。原本五十元的路程，司机开价一百五。晧熙毫不犹豫跳进了车里，司机找出种种借口不开空调，不过这没关系。虽然享受不到空调的凉气，但大自然的风才是真正的风，如芦苇丛中美人鱼长长的倩发轻抚他的脸颊，又像美人鱼的缱绻絮语在他的耳畔萦绕。 他在六村村公所的门口下车后，便快马加鞭直奔江边的防洪堤。防洪堤，志诚和克新口中的豆腐渣，晧熙却觉得它可爱极了，因为没有它，他根本不可能遇见芦苇丛中的美人鱼。他攀爬上了堤坝，下边是一簇簇飒啦啦的芦苇，鸟儿们萦绕着芦苇花在江水上嬉戏飞翔，鱼儿们则小心翼翼探出水面欲窥视下大自然的美妙世界。一阵阵凉爽的轻风扑面而来。他想起昨天那个热气腾腾的晌午必定是上天恩赐的机缘。如若昨日也像现在这般凉爽，她——美人鱼就不会下水嬉戏了，他也不会遇着她，不会目睹她的想到这里，晧熙脸上泛起阵阵红晕，羞怯得笑了起来。 他沿着阶梯走下去，来到江边。他终于明白美人鱼为什么会不顾一切下水游泳了。江水清澈得让人动心，似水柔情足以撩动起少男少女的情思。他禁不住这撩人的诱惑，本能地脱光了全身所有的衣服，赤身走下江水中去。江面上荡起了一层层涟漪，大自然的精灵似乎对他健壮活力的身躯情有独钟，鱼儿在他四周吹起圈圈，飞鸟在他的上空回旋，动情得一展歌喉。激情的酷日在他身上洒下令人骚动的光辉，他是一个斑驳陆离的生命体，即将开始崭新的人生旅程。 晧熙正沉浸在如痴如醉的梦幻世界里时，一只调皮的小鸟忽然栖息在他的肩膀上，等他反应过来时小鸟扑哧一飞，快活地往湛蓝的天空翱翔而去。江水变得温热起来，他认认真真摘了水中的一朵芦苇花儿，深情闻了一闻，接着慢悠悠朝岸边游去。他上了岸，把花儿插在耳朵上。他环顾四周仔细看了又看——要是她也看到一丝不挂的我，那我们就两清了。他嘻嘻偷笑起来。 正当此时，芦苇丛中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挪动，好像有什么人，吓得他赶紧穿起了内裤。突然芦苇丛中惊飞起好几只颇大的飞鸟。晧熙只知道它们是一群叫做“田鸡”的飞鸟，克新说它们的肉很好吃，可他们从来没有抓上一只。他刚刚忐忑不安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可一想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美人鱼的身影，又皱起了眉头。 他穿好衣服，重新沿着阶梯来到了堤坝上，独自一人干坐在被烈日炙烤得火辣辣的堤坝围墙上，等待着她的到来，只有身旁长长的野草呆愣愣地陪伴着他。 她会来吗？会的，她会来的！ 他想，他必须等下去——功夫不负有心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对，他是一个自由的人， 晧熙在炎炎烈日下干等了将近四个钟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住了，肚子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咕咕直响，而是阵阵发痛。他自我安慰道：这时候她是不会出现的，她可能正在家里吃饭，也可能正在学校里刻苦学习——他决定暂时收兵，先喂饱肚子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而他正在大干一场史无前例的的爱情大革命。他知道村公所旁边有一家叫做“燕子面馆”的小吃店，汤面的味道很不错，他要加钱添肉，饱饱吃上一顿！ 就这样，一连六天，晧熙整日都在防洪堤上游荡，望眼欲穿。有时遇上几个小孩，他总会跟他们打听谁是南朝乡最美的人，而他们总会说出一连串让人哭笑不得的名字，什么惠君啊冬梅啊，还有秋菊？！听得他全身起疙瘩。 后来他不得不向学校低头妥协——从星期三开始他每天只能在上午最后一节课时旷课走人，先搭三轮摩托车到公交车站，再搭私家车或出租车到六村村公所。他会争取最大努力赶在下午两点半前返回学校上课，当然偶尔会迟到几十分钟。每天中午时分，他总是死死守卫在阵地——堤坝下面的芦苇丛边。每一次他都会脱光衣服，浸泡在江水中享受大自然给予的无穷魅力。 可是一连六天他一无所获。每当他在“燕子面馆”欲问老板娘谁是最美的人时，总是羞涩得难以开口。她肯定见多识广，说不好眼光是最精准的。有一天，他思量再三，强打起勇气怯怯地对老板娘说：“你们村谁最美？” “哈哈哈” 老板娘突然大笑个没完，晧熙措手不及，额头低得快要碰到餐桌了，笑完后她拉大嗓门嚷道，“当然是我最美啦！大伙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面馆里充满了诡异的欢乐气氛，晧熙羞得无地自容。 “年轻人，人民最美，老百姓最美！”听到有人解围，他猛地抬起头，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是，你那心肝宝贝儿子阿甘最美啦！” “哈哈哈！” “在我眼里他就是最美的，咋地！放到现在他分分钟能考上重点大学！清华北大都没问题！哼！” 原来是那个疯子阿甘的父亲，父子还真相似。晧熙想起了南朝乡这个闻名遐迩的疯子，可是他来不及多想，趁着面馆的热闹气氛偷偷溜了出去，一到外面才知道空气原来是这般清新凉爽。他摸摸脸，热浪和红晕已经褪去。他看看钟表，快两点了，还来得及赶回学校。正当他准备坐上三轮车到镇里时，不远处看到志诚和克新踩着单车刚从学校回家。他这才明白过来，今天星期六！一中全部学生每星期只放一天半假，星期六上午还得上课，他搞不懂中国的校长们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不近人情，肆无忌惮地剥夺学生的假期和动不动就干预他们的私生活 整整六天！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他苦苦寻找了六天，自己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竟然第一次如此执着！如果说爱情使人发疯，那自由奔放的性情足以让人发狂！对，他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无所羁绊的人。任何力量都无法迫使他望而却步c畏缩不前，束手束脚c谨小慎微向来就不是他的个性和品格。他看着向他打招呼的志诚，心里嘀咕着：可他就是听话的好好学生 克新在前方的路口左转而去，连招呼也没打就消失不见了。晧熙知道他家就在路口左边不远处。他忽地想起第一次到访克新家的情景，那时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外墙是一堆堆没有粉刷过的棕色砖头，站在门口从一副锈迹斑斑的铁门望去，里面躺着一只黑白相间的母猪，一群猪崽正在拼命地吸吮它的乳液！旁边一堆堆废品杂物如座小山，阵阵臭味扑鼻而来——人和动物居然能共室在这么个狭窄肮脏的所谓“家”里！一团强烈的冷气犹如飞箭般穿透了他的骨头，从头顶直冷到脚跟，肚子里阵阵翻江倒海，欲吐不得！原来世上还有这么穷的人家 “在想什么呢！”志诚拍着他的肩膀喊道。晧熙颤抖了一下，重重打了个寒噤！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整个人变得精神多了。 “梦中情人找到了吗？”志诚笑着说，晧熙装出失望透顶的模样，“看来还没找到。没关系，兄弟我精神上强烈支持你！呵呵！” 在晧熙眼里，志诚老是这样乐呵呵的，总能给人一种难以言及的亲和感。谢天谢地，这个周末又可以在志诚家度过，他长舒一口气，好比一只离群的候鸟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归家。他跳上志诚的单车，一路上哼着周杰伦的《七里香》，快快活活——可能是归家的感觉触动了他——家，志诚的家可比他爸爸那栋别墅还要温馨 比起南朝乡的别户人家，志诚家显得相当“富丽堂皇”。按克新的说法，他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室内铺满地砖的富裕人家。从金光闪闪的铁门进去，浮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淙淙小溪，溪岸上有一栋两层半的小砖楼。在晧熙看来，整栋房子实在普通不过了，室内装饰也极具简单。一言蔽之，就是所再简单不过的农民房。 为什么克新非要着重强调志诚家的不同凡响呢？大概是因为他家太穷了吧。他不免可怜起克新来。志诚父母是在深圳做小本生意的个体户，他和妹妹两人从小到大由奶奶抚养长大。奶奶已经八十岁了，跟志诚一样乐嘻嘻的，和蔼可亲，非常热情，晧熙他们都跟着志诚一起叫“阿嬷”。晚上阿嬷煮了一顿美美的大餐，志诚妹妹还特意到小吃店买了四罐冰冻饮料。大家吃得美滋滋的，其乐融融。 “阿诚，燕子姨请你们下周回来，去帮她割稻子。”阿嬷笑嘻嘻说道。 “她们家还没割啊？”志诚反问道，阿嬷点点头。 “是不是能免费吃碗河粉汤面？那我也去！”志诚妹妹调皮地叫起来，明年她将迎来中考，可成绩很不理想，这点让哥哥很头疼。 “就知道吃！又要河粉又要汤面，贪不贪？把成绩提上来，让你吃个没完！”志诚接着打趣道，“燕子姨算作是我们村最美的女人，阿嬷说是不是？” 一听到“燕子面馆”的老板娘，晧熙的脸颊瞬间红彤彤的，眉宇间透着孩童般的稚气。 “这个说的倒没错。燕子年轻时确确实实是个十足的美人，连我这个老女人都嫉妒她” 阿嬷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广西妹子燕子被卖到南朝乡时，她的美貌是如何惊艳全村，又是如何引起全村妇人的嫉妒羡慕恨；在村公所当会计的丈夫卷款潜逃后她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跑进了村里仅存的一所破破烂烂的小教堂而信起了基督，众叛亲离的她又是如何拖家带口抚养三个孩子长大；而由于日夜操劳她又是如何变得人老色衰 晧熙边吃边想象出燕子阿姨年轻时的模样，竭尽全力想把她的容貌刻上美人鱼的痕迹，但终究徒劳无功。虽说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在燕子老板娘的身上隐隐约约浮现出美人鱼的缕缕身影——只是稍瞬即逝c捉摸不得的幻境罢了，顶多只是风的影子吧。他曾想偷偷躲在燕子面馆的门旁，说不定他的梦中情人会从里面走出来，她正在帮妈妈料理家务，正要拿出杂物倒在路口边的垃圾堆里，“我得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不让她离开——”，他右手握着筷子顶着下巴，心痴痴盯着桌面喃喃自语。 真的疯了！志诚乐呵呵瞧着他，突然站立起来，不客气地说：“明天早上一起回校吧，下午学校组织除草——” 晧熙猛地抬起头，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可志诚早就打定主意了，老师的命令可不能违抗，执行老师布置的任务天经地义！仰视着志诚斩钉截铁的高大形象，他一瞬间居然妥协了。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立马拜倒在志诚正气凛然的目光底下，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好吧，”晧煕有气无力地说，“回去就回去，唉！” 志诚半蹲在他的身旁，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有志者事竟成！努力加油就是了。” 晧煕极为勉强地微微一笑，接着大家继续乐呵呵地吃起饭来，迎候撩人心醉的夏夜的到来。 两人并肩躺在二楼客厅的地砖上面，彼此间心领神会不说话。透过窗户正好望见明月高悬，夜色清朗迷人。晚夏的清风情意融融，总能给人一种清逸淡雅的享受。皎洁的月亮儿晶莹剔透，一泻千里。它的底下是一片宁静安详的村庄，除了夜里小精灵的吟唱比赛正在悄悄进行和燕子面馆孤悬的灯光，其余人等早已进入了梦乡。 晧煕对自己说，她现在会在做什么呢？学习？认认真真做题，迎接高考？还是帮妈妈料理家务？现在燕子面馆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呢，他想出去，到燕子面馆那里，可他不忍叫醒睡得酣畅的志诚，更不好意思叫醒阿嬷起来给他锁门开门。最终他只好作罢。 “有缘千里来相会，”他喃喃道，“无缘对面不相逢，” “功夫不负有心人” 而志诚呢，他正在做着春秋美梦——在他演绎的世界里，他是一个身价上亿c慷慨脱俗的青年企业家和大慈善家，还是一个大作家，他正在中外记者的面前谈笑风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纵使往昔心底有千言万语 晧熙和志诚一直睡到将近十一点才自然醒来。对晧熙而言，简直太爽了，他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好觉，切确的说，他整整失眠了六晚！外面的天气不好，没有阳光，只见些许乌云，阴沉沉的天空，似乎在暗示一场暴风雨即将呼之欲出。 志诚硬是要骑单车返回学校，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他们三人才到达离学校还有两公里左右的知心书店门前，这家所谓的书店不过是一个四方形的铁皮屋而已。晧煕忽地跳下单车，疾步走进了书店。志诚甚是吃惊，他和克新停下单车，在门前喊道：“还要除草呢！” “我们走吧。随便旷课的人，还会在乎除草？” “吴晧煕！” “同学，请安静些。我爱人正在休息，她怀孕了。” 书店老板的请求霎时让他们三人倍感歉意，特别是志诚，整个人羞愧难当。晧煕拿着本七龙珠的漫画书走到门口，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自个先回学校去。志诚见此也只能先跟克新回校了。快到停车场时，豆大的雨点开始如珍珠般滴滴答答向往下掉，紧接就像瀑布般倾泻而出。他们俩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真够狼狈！早知道也在书店看书好了！志诚常常每做一事，过后便心生悔意。等冷静下来后他想起了晧煕。看样子雨是停不了的，他会不会也淋雨了？ 倾盆大雨只是一刹那而已，雨越来越小。晧煕依靠在书架上正看得入神，忽然宁静如水的心境被一个清澈悦耳的女声激起层层波纹，如空谷幽兰c雨中莲花，沁人心扉。她不过应了声“雨总会停吧，这天空真美！”，他的心就如同中了邪似的被攫住了。 下雨天不是令人讨厌吗？美在哪里？他朝门口望去，细雨不歇，而天空却清澄明净，一尘不染，没有了刚才的强劲霹雳，似乎有淡淡的薄荷香味飘荡在空中，给人一种清新怡人的气息。所有的一切，天空，细雨，还有泥泞的小路，他和她，一切的一切犹如一个撒娇顽皮的小女孩，嘴角边绽放着两个浅浅的酒窝。这样的天空不美吗？ 晧煕转头望向那个女生，她正撑着雨伞走在坑坑洼洼的泥土小路上，扶起了一个刚从单车上摔下来的小男孩。他的心开始蹦蹦跳动起来。这个女生似曾相识，她头上粉红色的发夹特别引人注目！隐隐约约中好像是一只粉红色的蝴蝶？没错，一模一样！虽然简简单单束着长发，但比那天的发髻更让人动心！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的！对！是她！我找到她了！她扶着男孩朝门口走来时，他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面对着眼前梦寐以求的一切，他手足无措c心慌意乱。 她的同伴撑着雨伞跟了上去，一起来到门口。她拿着纸巾蹲下去给小男孩擦伤口，一边从同伴手中接过创口贴，一边说道：“不疼的，一会就好了。下次骑车要当心噢”接着她仰头看看小男孩，嫣然一笑。小男孩也笑了起来。 晧煕屏住呼吸，全身无法动弹，他觉得快要窒息了。该跟她说些什么？跟她说，你很美？他快晕掉了，突然间为什么这般胆小如鼠？他强打起力气上前，可腿脚就是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她蓦然站立起身，摸摸小男孩的头，说道：“走走看——”小男孩敏捷地来回走了几步。她又笑了，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美，比起芦苇丛中的那个美人鱼，现实中的她虽只穿一套简单朴素的运动款校服，可看起来更美更动人，更充满阳光和激情。 “那我们先回学校咯，待会你好好骑车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她轻轻说道，“书店老板是个好人，需要的话可以进去打个电话给爸爸妈妈，让他们来接你。” 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坐在书店门口的一张矮凳上，竟端详起空中的细雨来。 “连句谢谢也不说，真是的！”晧煕心底愤愤不平嘀咕着，他强压自己不得说出声来。 “江老师，麻烦你了。”她往店里欠欠身子悄声说道，似乎害怕打扰到江老师的爱人。里面没有搭话，静悄悄的，偶尔有点轻轻的声音，谁也听不清是什么。 “可能在睡午觉吧，我们得赶紧回去。”她的同伴说道，“即便不割草了，还得开班会呢。” 割草？她是一中的学生？！我们是校友？！ 她微笑着点点头：“嗯，不要迟到了。走吧！” 她在跟我点头嘿？晧煕感觉快要飞起来了，就像突然长了两只翅膀，他手握比丘特之箭，正在瞄准属于他的爱情。 没等晧熙清醒过来，她已坐上单车，撑着雨伞，和同伴骑着各自的单车疾驰而去。他缓过神来时，感觉脚跟不稳，倏地向后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他紧张兮兮爬将起来，欲使出洪荒之力向前追赶，霎时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拉住了左臂。他猛力回头一看，是书店的老板——江老师。一想起她刚才的话语，晧煕生气的脸庞露出了丝丝笑意。 “同学，快用手机打120——”江老师上气不接下气，“我老婆快生了，不知为什么，家里的电话老是打不通！” 家？这铁皮屋真是他的家啊！晧煕突然眼角发红，感慨万千。他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120。 “谢谢你，同学！”江老师笑着感谢道，“我先进去了，麻烦你了” “不用谢——江老师！” 江老师再次笑了一次，然后小跑到爱人跟前，双腿半跪在床边，手拿湿巾悉心给他爱人擦汗。晧煕直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若有所失。 急救车还算蛮快的，一点也不像志诚克新口中说的那样玩忽职守。他看着江老师夫妇上了急救车，方才离开那里。雨停了，他也该走了。他回身瞅着眼前这所铁皮屋，这个纯粹由几块大铁皮围起来的书店，所谓的家，在这个夏天，就像一个火球一样炙热难耐，万物置身其中分分钟都能熔化掉。 年轻人毕生追求的东西无外乎就是一所房子，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家。没有房子，就等于没有一个安全的家。日晒雨淋，风雨飘摇——这就是没有房子的家，如同眼前这个铁皮屋。 晧煕想着这些时，很庆幸自己一生下来父母就给他带来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他想想自己还是蛮幸福的。虽说有时很讨厌自己的父母特别是爸爸，可是他知道他们是深爱着他的。没有父母给予的爱，他会像克新那样睡在一群猪头的旁边，也会像那个正要出生的婴儿一样要忍受酷日下铁皮屋的煎熬。他爱他的父母，他们也爱他。 一路走去，晧煕十分惊讶自己居然一时半刻忘记了朝思暮想的她。她又不见了，一个字也没搭上，他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不过他回头一想，他的怯懦，恰恰证明他的真诚——爱一个人爱得越深，在她眼前越是羞涩难当；纵使往昔心底有千言万语，回眸一遇却道陌生依旧。 学校对他而言，已然不再是无聊透顶的精神病院，而是爱和奋斗的天堂——为了他们的爱情和未来的人生，他准备做一个有意义的人，珍惜时间，刻苦学习，努力生活！ 我来了，东县第一中学！晧煕像拥抱故人一样迈进了一中的校门。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中心生如此强烈的归宿感。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他前 雨后的天空清澈清朗，一条绚丽的彩虹挂在半空之中，引得不少同学伫足观看。野草是不用除了，但除草前的班会还得照开。志诚伸长了脖子往窗外张望，雨早停了，他不会被淋到吧？还是又跑到南朝去了——找他的美人鱼？他不禁皱起眉头，生气地叹了一声。 班主任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他是个年轻的老师，虽说只有三十来岁，在晧煕看来却是个十足的保守分子，不过是领导的狗腿子罢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却从来不打篮球，米九的绰号，也算名副其实。一到讲台，他就厉声叫道：“吴志诚！” 志诚猛地一惊，条件反射似地一跃而起，一动不动。老师恶狠狠的眼光犹如芒刺在背。 “吴晧煕在哪？你是知道的！” “他，可能我们一起回来的，可他，半路” “行行，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坐下。” 米九非常看不惯志诚每次结结巴巴的答话。有一次他曾对着他说“我是食人族吗？你以为我会吃了你啊！”，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那时晧煕憋了一大口气，差点站起来替志诚出气，只因奕瑀死死拉住。他就是这样，从来不把任何一位老师放在眼里，对他而言，在课堂上跟老师叫板那叫家常便饭，就连打完架后正副校长也得让他三分，足见其家族的能量。 志诚低着头坐了下去，奕瑀拍拍他肩膀，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笑了起来。米九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教来，除了几个忠实粉丝摆出认真倾听的姿势外，其余人都在各干各的。 “耗子会去哪呢？”志诚凑到奕瑀的耳旁轻声道。 “他还能去哪？别理他。” 耗子去哪了呢？他还真像一只耗子在各个教室间来回穿梭，他跑到每间教室门前，像点名似的一个一个开始数。没有人会关注他，连老师也以为他是纪检部派来清点人数的，所以此种不寻常的举止并没有引起骚动。可是，高一高二高三全部教室，足足四十五间，怎么算啊？而且人越来越少，来到高三部最后一间教室，只见零零散散几个同学在认真做题。人不齐，怎么找呢？在他的眼里一中的学生特别是高三学生可是板上钉钉的学习狂人，怎么忽然间大家都不爱学习了呢？都跑哪里去了？ 食堂！大家都在吃饭！他灵机一动，像头蛮牛拔腿往食堂方向横冲直撞，绝不能偃旗息鼓——绝不能放弃任何机会，他不断给自己加油。一路上撞上好几个同学，他都会不忘回过头来笑嘻嘻道声“对不起”。他自信满满c意气风发——2005年7月24日——这是个注定要改变人生和历史的日子，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他来到食堂，从一楼到三楼，挣得大大的眼球在一个个同学的脸庞上滑过——有的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有的怒视冲冲，有的一脸不屑，有的故扮笑容。他踮起脚跟，伸长脖子，她的倩影依旧难以寻觅。正当他准备跑到楼下重新数起时，一只手突然死死拉住了他——这只手太熟悉了，每当他冲动到快要出手时，总是这只手死死拉住了他——这是老大哥吴志诚的手。他正要转过头去，志诚已经端着饭盒闪到他的跟前。 “兄弟，我知道你在干嘛。”他恳求道，“可是现在是吃饭时间。不吃饭哪有力气找人呢，你说是不是？” 志诚诚诚恳恳的神态糅合着犀利的眼神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晧煕瞬间又屈服了。他接过饭盒，漫不经心跟着走到餐桌旁。奕瑀和克新已经坐在那里就餐。 “你真的快疯了，”奕瑀忧郁地说。 “是的，我快疯掉了。”晧煕淡淡说道，在克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克新低着头，嘴里咀嚼着白米饭。 “我们上楼梯就看到你，别人不知道还真以为你是个疯子。” 晧煕苦笑了一下，白嫩嫩的脸蛋露出无奈之情。 “还好我给你打了饭。快吃吧，你脸色最近不太好。”志诚不无无担心地盯着他苍白的脸庞。 晧煕像个机器人一样往自己嘴里一口一口塞白米饭，克新依旧低着头，嘴里咀嚼个不停。 “在想什么呢？”志诚用胳膊肘碰了碰克新。 他猛然一惊，从座位上站立起来，轻轻说了声“我吃饱了”，声音低得让人无法听清，就径直往楼梯口跑去。志诚想站起来去拉他，却被对面的奕瑀重重踩了一脚。 “他连饭盒也不要？还有你踩我干嘛？莫名其妙！” “你就做做好人，帮他洗好不就好了吗？”奕瑀满不在乎地说。 “我吃饱了。”晧煕端起饭盒，往洗碗槽走去。志诚连忙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饭，紧跟上去，一路上他嘀咕个没完，活像一个令人讨厌的纪律委员。他真的看不下，做人做事怎么可以这样毫无原则呢？连饭也不好好吃？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可以这样糟蹋自己？这样浪费粮食，对得起父母兄弟吗？ “志诚哥——” 这么一个温情似水的声音倏地攫住了晧煕的心，他停住脚步，猛然抬起头，原本忧郁深邃的眼神霎时间光芒四射c炯炯发亮。是她！怎么会这般容易，她第一次离他如此的近，还不到一米的距离！此刻浮现在他脑际里不是她精致的容颜，而是她那一览无余的光洁的身躯他涨红了脸，她一定感觉到他心跳的巨大声响，万一原形毕露——怎么好呢？他恨自己——为什么又心慌意乱起来？怎么办才好，就是张不开嘴！天啊！ 志诚急忙打住了滔滔不绝的吃饭话题，特意呼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平心静气地说：“你好啊，雨轩——” 她的名字唤作“雨轩”！一定叫做“吴雨轩”！我们同姓呢！ “你好啊志诚哥。”她莞尔一笑，是那么自然，那么温馨，完全没有矫揉造作的痕迹。这百媚一笑，足以倾城！ 晧煕心痴若狂，同时尴尬到了极点。为什么连一跟女生开口说话就心急如麻的志诚也能谈吐自如，自个怎么就像个全身瘫痪的废物一样无地自容呢？！ “这星期你哥回家吗？” “嗯，我们都要回去，家里要割稻谷。我妈说志诚哥和克新也要去帮忙，真是太好了。每次都要麻烦大家——” 稻谷？帮忙？难道燕子老板娘 “真心没什么，反正我们也闲着无聊。” “美女，我也可以去吗？”奕瑀笑着说，他那艳羡的目光足以让雨轩羞涩得难以言语。 她半低着头，不知所言。 “还有这个同学，他也要一起去！”奕瑀重重拍了一下晧煕的肩膀。他猛地一惊，差点扑通在地，实在是太激动了，简直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自个犹如一个快要爆炸的火球，再不跑开可真的就得原形毕露了。突然他歇斯底里地拔腿向前直冲，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这个同学，乐于助人，非常热情的，”奕瑀轻轻拍了下志诚的肩膀，“你说是不是？” 志诚好像明白过来了，忽然间恍然大悟，结结巴巴说道：“是啊，我们都可以去帮忙。” “谢谢大家。那我先走了。”雨轩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的，再见。” “再见”雨轩脸颊上泛起阵阵红晕，转身慢慢走开了。虽说早已习惯男生们目不转睛的眼神，但每当这个时候她还是会害羞得脸庞如红苹果一般。因此晧煕刚才异常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她多大的注意，反倒是奕瑀令她印象深刻。她转念想想，有这么么多人帮忙割稻谷，应该两天就能割完，想到这里，不觉笑出声来。。 看着雨轩远去的身影，志诚自言自语道：“美人鱼就是雨轩吗？” “嗯——你没看出耗子那个眼神阿？简直就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一样。” “什么？狐狸精？”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用词不当，”奕瑀连忙掉转话头道，“你觉得晧煕会成功吗？那女生怎么样？人看起来挺不错的。真的很美。” “当然不错。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村里人都很喜欢她。”志诚思考片刻，接着说，“不过，晧煕是不会成功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晧煕成功了，那她就不是一个好女生了！” “你意思是说，如果有男人追到她，那她就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咯？” “对，差不多这个意思！” “真是谬论！”奕瑀反问道，“要是有人能追到你，那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个随随便便的——人？” 志诚没有回答，而是有点迷惑地自语：“耗子去哪了？” “鬼知道他去哪了！”奕瑀不悦地嚷道，然后快步走开了，不一会儿又转过头来补上一句：“你真像个老大哥！” “耗子去哪了”——为什么大家，包括天佳和志诚，还有一中的其他男男女女，人人都在关注他——吴晧熙？在他们身后，有个人发愣失神地站立在墙柱后面，无可奈何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这个人即便站在舞台的中心，也不会有人愿意关注他，反倒他会因让舞台黯然失色而招来非议。 从雨轩让人迷恋的声音，再到晧煕异乎寻常的举止，还有志诚的兄弟真情——眼前的一幕幕，他都在无可奈何地感受着。他深切体会到的不止是爱情的挫败感，更是人生中不可抗拒的宿命感。无奈的感触是他与生俱来的巨大阴影，而宿命感则是他从至终点的直线人生的咒语。他总想奋力拼搏，可每次还没有到达战场，就在通往战场的荆棘大道上败下阵来，惨淡而归。他总想勇往直前，可挡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堵堵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他的首要任务不是推倒它们，而是时时刻刻提防它们轰然倒塌——这就是他的人生。 吴克新瞅着远去的身影，无可奈何地默默往教室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他喜不喜欢你并不重要， 雨后的夕阳娇柔无限，给大地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校园后面的一片片田野在夕阳底下溢彩缤纷。晧煕漫步在田野之中，显得神采奕奕c容光焕发。他不断呼吸清新淡雅的空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在他心中已经占据了不可移动的位置，这刻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他一定要找到她，跟她说——你很美！ 他健步如飞往高三6班跑去。虽还没到晚修时间，但同学们早已全身心投入到高考大复习的征途中去，就像如临大敌的战士一样战战兢兢c勤勤恳恳。也许全中国就我一个高考生逍遥法外吧？他不禁厌恶起自己来——她现在一定在努力学习，而他却像个幽灵一般四处闲荡。不，不能再这样虚度下去，得刻苦学习才对！他来到坐位上，深吸一口气，然后认认真真坐下去，对着右边的奕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要努力学习，做一个有意义的人！” 坐在中间的奕瑀没有搭理他，他看书正看得入神。坐在他右边的志诚双手合拢撑着额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他正在白日梦中塑造自己未来的人生。那时一中的座位是三人坐成一排，克新就像一只被孤立的离群候鸟，正好坐在晧煕的后面。从晧煕跨进教室的那一刻，他就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言。在此之前，他时不时抬头往门口张望，内心抑不住地紧张不止。 晧煕打开了一本练习题，里面的题目让他眼花缭乱c头脑发昏，又翻开一本高一的数学课本，想从中找出些门路来，思维却依旧混乱不已。他扭头瞅瞅奕瑀，按了一下他看的书本，书本赫然写着“蒂凡尼的早餐”。不好好学习，居然还有闲工夫看小说？一看书名就知道是本小说，什么《人性的枷锁》《罪与罚》还有“盖茨比”，奕瑀尽看这些不知所以的小说。实在让人费解！他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悄声说：“换下位子！” 奕瑀心领神会，赶紧起身换位。晧煕坐到他的位子上，轻轻碰了下志诚：“在想什么呢？” 志诚睁开双眼淡定说道：“要问什么就问吧，趁着晚修还没开始。” “她真是燕子——面馆老板娘的女儿吗？” “是。” “嗯，她有，男朋友吗？” 志诚不悦地转头瞅着他，那眼神简直想他吃进肚子里去，严厉地回答道：“没有！” 晧煕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羞愧得低下了头，沉静片刻，又开口问道：“这个星期能带我去南朝吗？我也去帮忙割草——割稻谷。” “看心情！” 难道志诚也喜欢她——吴雨轩？苍天大地，你们可别跟我开玩笑？不会不会的，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晧煕忽然心急如麻，又问道：“她读几班？几年级？” “高三12班，历史班。” “噢！” “跟天佳同班。” “同班？！”晧煕眼前一亮，天助我也，他多了个帮手！接着狡黠地说，“最后一个问题，依你看我能成功追到她吗？” “做梦吧！”志诚不假思索地叫道，“绝无可能！” “咦”晧煕碰了碰奕瑀，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他思绪万千，为什么志诚那么反感他追求雨轩呢？可是完全看不出志诚喜欢雨轩啊！他不可能喜欢上雨轩的，这——绝无可能。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下次再好好跟他聊聊——现在是去找她的时候了，他像着了魔似地一蹦而起，书桌差点被撞飞出去，看似疯疯癫癫地走出了教室。志诚转头望去，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橘黄色的走廊里。 天黑了，一望无边的苍穹是那么深邃和宏伟，让人倍感希望。晧熙小心翼翼来到高三12班的后门，他不敢走进去，周遭寂静无声，唯有沙沙的笔声和一只在教室前门口徘徊的黑色蝴蝶。 他踮起脚跟，伸长脖子，透过窗户一个一个的看个仔细。当她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掠而过时，那震感人心的力量顷刻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倒吸了一口气，强咽下嘴里的口水，紧接着移步来到前方的一个窗口。 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吴雨轩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里都是美妙无限的——她斜靠着书桌的坐姿是那样的端庄优雅；她那思考的双眸是那样让人心疼不已；她偶尔眉头一锁，都显得如此乖巧动人晧熙禁不住爱怜起来，她一定是遇到了哪条解不了的难题。此时他恨不得像影视剧里无所不能的学霸一样英雄救美，可他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的函数公式也忘得一干二净——与其说忘记了，毋宁说压根就没有记过。他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想到这里，他不免痛恨起自己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只能悻悻然离开了教室。一路上可谓百感交集，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誓要把信念化作行动，脱胎换骨成为一个配得起吴雨轩的男人！是，就这样决定了！他径直往自己的教室跑去。 教室里，监修老师正在讲台上百无聊赖地笔画着圆珠笔，对这个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视若无睹。每个老师早就习惯了——吴晧熙不在场时，他们会如释重负，心安理得；他既然来，老师们也就可以加倍放心了，更是心安理得。而志诚同学已经责备过自己对晧熙说过的重话——他会不会受到打击呢？不会就此消沉下去吧？我真心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啊！ 比起志诚坐立不安，急切等待晧熙归来，克新简直如坐针毡c芒刺在背。他就像一个望眼欲穿的怨妇，死死盯住门口，一有风吹草动，内心就激动得像一只快要掀翻的小船。当脚步声渐渐临近时，他发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个身影把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额头忽地砰地一声撞击桌面，志诚和奕瑀惊讶得转身看了他一眼。 晧煕坐回到座位上，对奕瑀说：“有高一的数学辅导书吗？”在他的记忆，雨轩手中的那本书好像是一本数学的辅导书。 “最下边那本，自己拿。” 他从最底下抽出课本，开始认认真真学习起来。可怜的奕瑀同学，时不时被旁边这只耗子骚扰，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晧熙也非常惊讶：为什么一个天天看小说的人居然对公式如此了如指掌？真是深藏不露啊，突然间他对奕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自己说，自己必须加倍努力，然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起她的脸庞和身影。那些数学题她做好了吗？一定没问题的，什么也难不倒她 雨轩确实正在做一条高难度的数学题，对函数尤其倍感头疼。如果数学成绩能再提高一点点，考上中山大学的希望就多一点。这样她就可以跟哥哥在同一所大学读书，而哥哥是一定会考上中山大学的。他以后会是一个好医生，而她会是一个好老师，他们兄妹俩会和妈妈弟弟幸福生活在一起，直至永远。她的梦想就是如此简单。 可是，有一个问题骤然间让她胆战心惊——哥哥过强的自尊心愈发的强烈，常常让她无所适从。他不会反感那么多人来帮我们吧？志诚哥从来都不是因为可怜我们才帮助我们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朋友也不会是那样的人。为什么哥哥总觉得别人看不起我们呢？雨轩有点难过，看着旁边唉声叹气的天佳，不觉得微微一笑——天佳总是无忧无虑的，即便愁眉苦脸，也能感受到她的内心充满欢乐。 “在想他吗？”雨轩轻轻碰了她一下。 天佳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直接趴在书桌上，叹了一口气：“他有喜欢的人了” “之前不是说没有喜欢的人吗？” “这次可能是来真的看得出，他很喜欢她。”天佳眼角开始泛着泪光，“从江边回来，就像个疯子一样，天天不消停” “美人鱼吗？”雨轩不安地问道。 天佳不由得躲进她的胸怀里：“也不知这美人鱼是什么东西，他能如此动情？我能看得出来，他这次是动真的。” 雨轩摸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热，不免担心起来。思考片刻，她认认真真地说道：“今晚就跟他表白！” 天佳坐立起来，愣愣地盯着雨轩。这是雨轩第二次鼓励她跟心爱的男生表白。 “要让他知道你是喜欢他的，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雨轩凑到她的耳边说，“他喜不喜欢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可以吗？如果他对我说，他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很贱？我对自己真的没信心” “爱情还能顾及尊严吗？你不告诉他，他永远也不知道曾经有个女生那么喜欢他。” “你能跟我去吗？” “当然啦，今晚你就大胆跟他说：我要跟你谈场恋爱，来吧！”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从第一天相识开始她们就成了好姐妹，彼此间倾吐衷肠c无话不聊。如果说晧熙是天佳人生中最爱恋的男人，那雨轩就是她心目中最喜欢的女人。从小到大，她只对雨轩一个人倾吐衷肠——妈妈如何的冷酷无常，爸爸又是如何落得个坐牢的下场，她又如何寄养在高深莫测的舅舅家里，甚至还有表哥的诸多怪癖就这样，雨轩慢慢成了她心中的一个不可替代的依靠。 雨轩也是一个孤单的人，在认识天佳之前，她的内心已经压抑得快要扭曲变形了。她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悄声哭泣，任凭泪水沾湿了整个枕头。她厌恶妈妈在面馆里跟一群老男人嘻嘻哈哈净说些不入流的脏话，等到弄明白妈妈之所以如此轻佻浮夸完全是为了招揽生意时，却也只能一个人躲在黑暗的厕所里失声啜泣。妈妈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母亲是他们兄弟姐妹三人的主心骨，唯一的依靠。 然而可怕的是，哥哥却对妈妈愈发的冷漠，在母亲面前总是不言不语。她对哥哥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的脾性变得暴躁无常，动不动就当着妈妈的面发火；也不知从什么开始，他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无论在走廊上，还是在食堂里，亦或在家里二楼的床铺上，他的嘴角总是咀嚼个不停。他的目标是考上中山大学，雨轩从来都不怀疑哥哥的能力，但她的忧虑却与日倍增。 还有一个弟弟，早早辍学外出打工，从此消息全无，而妈妈和哥哥居然长期以来不闻不问，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这个儿子和弟弟一样 这一切，她只能对天佳诉说，倾听她的慰籍和鼓励。虽说雨轩的恋爱观：高中生不可恋爱，大学生能不恋爱还是不恋爱的好，总之一切都得等到学有所成业有所立之后才能水到渠成修得正果——这是最负责任也是最稳妥的爱情观亦或婚姻观。但当天佳告诉她非常喜欢一个男生时，雨轩却是义无反顾地告诉她：“为了爱情，表白吧，好妹妹。”当时的天佳被这番建议吓得目瞪口呆，这完全不像是吴雨轩的处世风格，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做到的。 直至今晚，当危机感迫在眉睫时，天佳才下定决心前往表白，她不想再做他的哥们，而是准备成为他的恋人。不过，好姐妹雨轩也得跟着一起去，给她壮胆。晚修后她们俩怀着一副轻松舒坦的好心情往灯光球场走去。 天佳已通过短信与晧熙约好在灯光球场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她的爱情还没有到达终点 九点半晚修结束后，两姐妹手牵着手准时离开了教室。天佳激动得脸蛋发烫，嘴唇直抖。 “深深呼吸一下，”雨轩停下脚步，鼓励道，“好些了吗？” 天佳害羞得摇摇头。 “尽量放松，我们是去追求爱情，又不是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不必有什么好顾虑的” 她突然为自己轻薄的言行感到脸红：事不关己，说话自然就轻松随意，真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不过，要是我——突然间跟一个男生告白，想必我也会羞得无地自容。”她握紧了天佳双手，“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就必须咬紧牙关勇往向前。任何退却，打退堂鼓都是懦夫的行为，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注定是失败的，不是吗？” “嗯，”她笑着点点头，微笑着说，“我们走吧！” “他叫什么名字？” “晧煕，吴晧煕！” 雨轩想起曾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她没有再去多想：“他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男生” “你说的了不起是指学习成绩吗？” “算作——了不起的一部分吧。”雨轩说，“当然，作为男人，人格和品行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他就是这两点好——人格和品行。” “那你一定要抓紧机会，勇往向前！”雨轩抡起了握紧的拳头。 “勇往向前！”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姐妹俩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欢乐的气息顷飘然而来。橘黄色灯光下的两个倩影，显得那么多姿多情，似乎是黑暗中两颗耀眼的明珠，给死气沉沉的校园增添了不少光彩。“我们是去追求爱情的”——带着如此坚定的信念，天佳顿时感到爱情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大而不可阻挡，她正朝着目标越来越近。 雨轩相信她一定会成功的，相信她的眼光和决心。哪怕牺牲她吴雨轩的爱情，她也会衷心祝愿天佳能和心爱的人相守一生一世。对她而言，爱情似乎还很遥远，而友情和亲情近在咫尺。她别无所求，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c幸福美满，再者就是她的亲朋好友也平平安安c身体健康。 爱情这样东西，她想都没有想过，这是她人生中最后最后的追求而已——可能她连追求爱情的权利也没有。她曾经悲观地认为，直至闭目的那一天，她的爱情可能还没有到达终点，而亲情早已支离破碎。为此她常常一个人在田野里或防洪堤上发呆，甚至偷偷流下泪花。 炎炎夏日总能给予人以激情和梦想。她只有在夏季的天空下，在溶江边的芦苇丛中一览无余地端视自己时，才会感觉到如释重负，生活似乎又给了她勇气和期待。而她所始料未及的，是在那一天，在防洪堤的背面，有个叫做吴晧熙的男生跟她一样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信心满满，就像即将开始比赛的运动员摩拳擦掌c跃跃欲试 晧煕早早就来到了灯光球场。他心情澎湃，像脱了缰绳的野马一般在球场边踱来踱去。他有太多话要跟天佳细说，急切盼望她能快点到来。他想，当看到她的背影时难免会生起气来——你怎么这么慢啊！干什么去了？我等到花儿都快谢了不过他识趣地压制激动的心情——他有求于她，必须心平气和跟她说话。 时光一刻刻在溜走，悄然无声。当脚步声步步进逼时，他激动澎湃的内心瞬间变得紧张兮兮，很快又变得心慌意乱，随后呼吸愈发地短促不安。他满脸通红，激动得无法言语——他远远就瞥见吴雨轩的身影，无奈只能半低着头，借助球场暗淡的灯光及时掩饰他真实的内心。 天佳从远处一看到他也低头看地，紧张得无颜以对。当她们俩来到晧煕面前时，他面对雨轩时那种难以言表的神情和不同寻常的举止，天佳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雨轩呢，她看到他时先愣了一下——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来不及细想，她就抓紧时机先开口说话。 “你是晧煕吗？”当她说起这个名字时，她蓦然心头一震——志诚哥的朋友啊！傍晚时分发生在食堂的那一幕猝不及防地浮现在她眼前，可谓历历在目 “噢是，是的我就是，吴晧煕！” “我是吴雨轩，天佳的好姐妹，很高兴认识你。” 晧煕忽然想起，应该回应一句“nicet一ety一u！”，不觉得微微一笑，而此刻他只能够结结巴巴说道：“我也很高兴，很高兴，能见到——认识你！” 天佳依然低头看着地面，心里美滋滋的，幸福感难舍难分。她得感谢她的好姐妹，感谢她把勇气和决心传递给她。 “我的好姐妹天佳，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她似乎是在用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你要好好听，不准欺负她！” “好”晧煕有些兴奋，她第一次如此正式跟他说话。 雨轩捧起天佳的双手：“好妹妹，加油！”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在晧煕的内心撩起阵阵波澜，在暗淡的光线丝下她那双明眸依旧深邃闪亮，就像那日在芦苇丛中他所感受到一样，柔和c温馨，又夹带着坚毅和勇气。当她走开时，他也跟着转身久久注视着她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淡淡的灯光底下。而天佳依旧低着头，一如既往地沉淀在幸福的美梦中不能自拔。他转过身，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方从幻境中惊醒过来。不一会，两人笑着互相看着对方。 “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人不约而同说道，紧接着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你先说！” “你先说，”晧煕顿了顿，“你先说——雨轩刚刚说你有重要的话要跟我说。” “我——”天佳缓缓抬起头，轻轻说，“还是你先说吧，我想先听听你要说什么。” “嗯，雨”他咬紧舌头，这么单刀直入可以吗？天佳不会被吓到吧？他打起勇气，结巴说道，“我我喜欢” “什么？喜欢什么？”天佳显然有些不安，肢体感到有些乏力。 “这么说吧，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没有你，我将一事无成！” “是什么？” “我喜欢吴雨轩，你们既然是好姐妹那你一定能帮我追到她！” 他的语速很快，快得惊人，希冀的眼神中糅杂着幼稚和令人恼火的私欲。他的一字一句，她记得一清二楚：喜欢，雨轩，帮，好姐妹——这些字眼历历可数，黑暗中闪着红光，犹如滴滴心血，恍惚中又像一根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你一定要帮我，一定！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 啪地一声响彻夜空，她感觉到手掌隐隐发痛，眼角边的泪水即将一泻而下。毫无疑问，她愤怒到了极点！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有足够的毅力让泪珠在眼角处徘徊，以致泪水慢慢干涸了。 “你有病啊”不不，我完全没有资格骂人，冲动真是魔鬼，“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天佳，我是一时冲动。你要相信我，我对雨轩是真心的” 真心？真是可笑，可笑至极！“真心”就像是一把机关枪对准她的胸膛疯狂扫射，她千疮百孔，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又像一座残垣断壁，摇摇欲坠。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身向前方黑黝黝的拐角处跑去，瞬间连人带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晧熙站在灯光底下，盯着黑暗的前方发呆。天佳的举动让他惊骇不已——为什么大家那么不相信他？他难不成他真是洪水野兽？他相信每个人不曾带着恶意来揣测他的为人，问题根源还是在于自身——不能责怪天佳和志诚，自己在他们面前向来就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浪荡模样，现在突然跟他们说他真心喜欢一个女生，他们一定以为我“只是玩玩而已”，而雨轩又是他们的好姐妹和好朋友。他们不骂我才怪呢！ 可事实是，他完全误解了天佳的心思 此时的天佳正强忍着泪水，一路漫无目地狂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能跑去哪里。东县一中就这么大，四四方方，除了厕所丝毫没有任何隐蔽的空间。她想掩盖自身的窘态，沿着黑色的碎石跑道尽情奔跑，直到累瘫了倒趟在球场的黄沙土上。雨轩一直在她脑海里奔跑，晧熙紧追着他心爱的女人不放，一路狂奔，横冲直撞，整幅场景杂乱无章，千头万绪，脑袋阵阵发痛，临末她对着空荡荡的苍穹高喊：“吴晧熙，坏家伙！” 雨轩干坐在宿舍的床沿上苦苦追寻过往的时光里，是否曾经有这个人的存在，他看起来似乎非常熟悉，此刻却毫无头绪。不安和担忧油然而生，不过既然他是志诚哥的朋友，应该就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个正经的学生 “天佳，加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在爱情面前，一个女孩子 天佳赶在熄灯关门之前回到宿舍了。她的意识还算清醒，至少还知道十一点之前不得不回到这个她最不想待的地方。一进门她就钻进被窝里埋头痛哭，刚才的假作镇定变成了撕心裂肺。舍友们面面相觑，惊诧不已。雨轩坐到她的身边，纵有千言万语，也同样难以开口。她想抱紧她，想成为她的依靠，但天佳不断使劲从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好像她们是仇敌一般。 雨轩只能呆呆坐在床沿边，眼角处泛着泪光。一定是被拒绝了！一定是！天佳原本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她表白失败了！吴晧煕，她相信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吴晧煕——雨轩眼前蓦地一亮——不就是那个浪荡富家子弟吗？那个可以不用穿校服c敢胆在校会上跟校长争论的富二代？ 没错，就是他！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凭借自身的力量实在难以招架，她的心愈发的沉重起来。她原本相信天佳的眼光和决心，可为什么是他？！如果早知道是他，她一定会劝阻她不要跟他交往的。虽然不曾谋面，但从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耳闻目染中，她早已断定，作为富二代的他绝不会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好学生。 特别是在一次校会上，她从远处瞟见一个男生正在讲台上气势汹汹跟校长争论，当时有同学就说那个男生是吴晧煕，那个拥有特权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富家子弟。从此，这个叫做吴晧煕的模模糊糊的人在她眼里和心里完全丧失了好印象。当时的吴雨轩并不知道吴晧熙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反抗权威和强权，是在为学生们争取权益；即便后来有所了解，对这个缥缈陌生的男同学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但此时她仍然先入为主地对他充满了反感。 虽然并不知道吴晧煕住在哪栋宿舍楼里，但她好几次想冲出去，跑到吴晧煕的面前，厉声责问他的冷酷无情。不过跑到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盯视着躲在被窝里的天佳，似乎她有特异功能，能透过被子清晰地看到她泪流满面的狼狈相。这样冒冒失失跑去男生宿舍，第二天全校的学生就会知道她郭天佳的糗事，天佳岂不是更颜面扫地？我去找他，是去求他答应做天佳的男朋友吗？ 在爱情面前，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就如此廉价吗？不，我不该去找他，而且责骂和愤怒同样毫无益处。她应当耐心安慰天佳，告诉她在他吴晧熙面前一定要挺起胸膛，若无其事，让他感觉得他的拒绝和无情并没有影响到她郭天佳的好心情，她——郭天佳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可爱女生。 她返回坐到床沿边，看着鼓得圆圆的被窝冥思苦想，或许现在给予天佳片刻的安宁就是对她最好的慰藉吧。她不再打扰她c惹她烦忧，而是依靠在她的身旁，直至宿舍熄灯只剩黑漆漆一片。其他舍友们则带着好奇心难以入眠，不过无论是谁终究难抵黑夜的诱惑，临了大家一同慢慢进入了梦乡。黑夜里雨轩迷迷糊糊，似乎正在追打一个男生，这个男生隐隐约约好像是吴晧煕，又像是志诚哥，他们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在嬉戏打趣 她猛地清醒过来，感觉头痛得厉害。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呢？实在太可怕了，简直莫名其妙。她想回到自己的床位睡觉，又放心不下天佳，最终只能侧身倒躺在床沿边，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她慢慢拉下被子，只见天佳面对着墙壁，那顶长发凌乱如麻，散发着阵阵汗味，呼噜声则经久不息。看样子她睡得很熟很甜，雨轩沉重的心好像卸下了一块千斤大石头，总算可以先安心睡觉了。她拉起一处被角，轻轻盖上，望着窗外暖暖的月光，一直到睡意把她带进了梦乡。 外面的夜空明净清澈，月光皎洁如水，月亮儿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偷跑出来溜达，一睹深夜的深邃和辽阔。溶溶月光在两姐妹身上流淌而过，也不忘搅动下少男少女的情思 晧煕躺在床上千头万绪c辗转难眠，透过玻璃窗刚好瞥见射进来的月光，他竭力想象月儿的容颜美貌：嫦娥跟她一样美吗？这个问题伤透了他的脑筋： “嫦娥跟她一样美吗？” “闭嘴！” 奕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想开口说话，却连眼皮也睁不开。 “再不睡，就把你轰出去！”志诚补上一句，“再吵醒我你就死定了！” 晧煕笑嘻嘻看着窗外的月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急切期盼明天的到来，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克新则像一个快死的人，一个毫无希望的人，无可奈何地等待死亡的钟声。这不，宿舍后面的青蛙巫师敲响了为他准备的丧钟 “该死的星期一！” 第二天星期一，学校操场如期举行升旗仪式。早上六点钟广播室如期放出全中国人民耳熟能详的迎宾曲，紧接着三千多名学生身穿黑白相间的运动款校服犹如企鹅般陆陆续续攒聚在一起，叽叽呀呀，喧闹非常。 晧煕破天荒准时来到了操场。他特意跑到高三12班的队列跟前。可是不管他怎样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就是看不见吴雨轩的丝丝倩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的心烦意燥。她又去哪呢？为什么还没来？为什么总是这样难以捉摸？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生病的！昨天还好好的！ “同学，怎么没看到雨轩啊？”他那亲切得让人生疑甚至反感的口吻让历史班的男同学们异常恼火！ “你是谁？” “你想干嘛啊？” “你不是历史班的吧。” 高三12班的男生们突如其来的敌意，确实让人费解，他正要开口解释：“我” “他就是那个吴晧煕！” “哼” “那个富二代！” 有人拉高嗓门嚷道，立即在附近的几条队列间引起了一阵骚动。晧煕面红耳赤，似乎也要动气了。这时一个女生走上前去，略带羞涩地低声说：“雨轩在宿舍照顾天佳呢，今天来不了。大家不要误会，他跟天佳是认识的。” 晧煕想起来，她就是昨天跟雨轩在一起的同伴：“天佳？她病了吗？” “可能吧，昨晚回宿舍后状态一直不好。” “噢”他半低着头，若有所思，紧接着抬起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的！” 相对于周遭不少女生的脉脉含笑，男生们依旧敌意未消，看到这个女生羞涩难当甚至唯唯诺诺的语气，他们心底愈发的不平。晧煕也不甘示弱，狠狠地对视着他们犹如火球的眼珠，似乎准备大干一场，不少人磨刀霍霍，只差一声令下。就在这时，志诚和奕瑀来到了12班的队列前。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他俩一拥而上紧紧抱住了晧煕。 “干嘛？放开我！”他们硬是把他强拉到自己的队列里——高三6班，物理班。 “对了，刚才怎么没看到雨轩，难不成她被你吓到了？”志诚不安地问道。 “老大，她们没在操场好不好！天佳病了，雨轩在照看她！” “雨轩雨轩，你跟她很熟吗？”志诚诘问道，“我都没这么叫她，好歹我们也相识了十几年了吧。”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奕瑀笑着打趣说。 “亲你的头！哼！胡说八道！” 晧煕会心一笑，追着奕瑀一路小打小闹，志诚也追了上去，三人嘻嘻哈哈，简直不成体统。 “你们干什么！”米九厉声喝道，“没看到国歌响了吗？” 国歌响了，国旗冉冉上升，在晚夏的阳光底下鲜艳夺目。 “难得终于换了面新国旗。”志诚站好后心里嘀咕着。 晧煕在米九走到他们三人的旁边时，满不在乎地说：“国歌是用心来听的，又不是用脚就能看得到的。” 米九刹那间面红耳赤：“你再说一遍！” 晧煕抬头目视着天空中的五星红旗，一言不语。奕瑀却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容更让米九脸蛋红得发黑，就像被沸腾的开水烧烫一般。志诚胆战心惊地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幕，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拜托大家，不要玩了好不好。 班里的同学们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也就只有志诚每次才会这样诚惶诚恐。米九盯了志诚一眼后就走开了。升旗仪式结束后，晧煕赶脚追上了那个女生——雨轩的同伴。 “你好！” “你好！” “能帮我一忙吗？” 她点点头。 “这是我的饭票。帮我打两份早餐，送上去给雨——雨轩和天佳。”话一出口，他瞬间悔恨万分：他应当亲自到食堂打饭，而不是拿着饭票 “你真是好人——不过，雨轩已经打好了。” 晧煕皱起了眉头，嘴角却带着笑容。 “我们一起下的楼，雨轩直接去食堂打饭了。” “噢”他顿了一下，说，“谢谢了。” “不用！” “她们有什么消息的话，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愿意效劳。” “谢谢。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我是高三6班的吴晧熙。” “我知道！” 晧熙跟她告别后，心想着天佳为什么突然间生病了？不觉为她担心起来，喃喃自语道： “郭大侠你得早点好起来，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难道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天佳依旧埋在被窝里不肯出来，无论怎么劝，她就是连头也不肯探出来一下。雨轩心急如焚，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样下去不吃不喝，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难道要告诉班主任老师吗？如果被老师知道，按照东县一中绝大部分老师的脾性，他们一定会对早恋学生痛加斥责，还要通知家长，在他们面前肆意鞭挞！可是不告诉老师，万一病倒了 她不敢往下想，用手指揩拭眼角边残留的泪花，语重心长地对着天佳说道： “你再不起床吃早餐，我就出去找吴晧煕。当面跟他问明白！” 天佳眼珠儿动了一下，依旧不肯探出头来。 “找他问什么？要弄明白什么？”她伤痕累累的内心像被撒了把盐一样难受，“问明白什么？问明白吴晧煕喜欢郭天佳还是喜欢吴雨轩？” “真是好笑！”她差点叫出声来，急忙咬紧了嘴唇。 雨轩一闻她的声音，笑颜逐开，凑到她耳边，悉心说：“好妹妹，起来吃早餐，好吗？” 好姐妹？妹妹？真够恶心，惺惺作态——打住，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过分了，雨轩绝不是个轻浮造作和道德低下的人，她怎么会想到“惺惺作态”这个词呢？太可怕，难道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堕落到如此地步？ “该死的爱情！” 雨轩听到“爱情”两字，不觉愁眉紧蹙。她又轻轻拉了她几下，可天佳还是无动于衷。雨轩叹了一声，从床沿边站立起来，说：“你再不起来——吃早餐，我现在就跑出去找吴晧煕！” 天佳还是没有反应，你想去就去呗 “我知道他跟志诚哥同班，我现在就去找他！我想问清楚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以致你如此失魂落魄。”话音一落，她迅疾跑向门口。天佳瞬间慌了神，一跃而起，快速跳下铁床，狠狠拉住了正往门口跑去的雨轩。 “你终于起来了，”雨轩转身面对着她说道。但是，天佳充满敌意的眼神让她在心底里重重打了个寒颤，她内心感受到是冰凉和不解——仅仅一功夫的时间，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变得如此陌生和敌视呢？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我们是仇人吗？” 天佳不敢目视她湿润的眼光，忽地转过身去，泪珠就哗啦啦地流淌下来。 “吴晧煕究竟跟你说了什么？难道跟我有关吗？”雨轩颤抖着说，“难道跟我有关吗？！” 她想到这个问题时——难道跟我有关吗？——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在心底责问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让人绝望的问题，非常的不可思议，完完全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潜意识里，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她，吴雨轩可能就是整个事件的中心。她非常害怕，不敢往下深想，只能鼓起勇气求助天佳，无论如何，向她问个清楚。可天佳却低头看地，恍恍惚惚，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这样低着头，不断地摇晃着身子。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雨轩刚要转身，天佳猛地抬起头来，紧紧抱住了她，哭着喊道：“他说喜欢你喜欢你，吴晧煕喜欢你” 吴雨轩面无血色，全身变得僵硬，就像铁柱一样麻木，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虽说心里有些许准备，但天佳的回答还是那样的让人惊心动魄。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似乎意识到接下来她将被一个无赖百般纠缠，不得脱身。她坠入了无底深渊，世界末日似乎近在咫尺。 天佳同样痛心疾首。她不想伤害雨轩，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跟雨轩毫无关系，可是她就像一条歇斯底里的疯狗控制不住理智和情感，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敌意和怨恨。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我就是一条疯狗，”她抽泣着说，“不用理我，我就是一条疯狗。” “那我又是什么呢？”雨轩说，“是狼是狐狸，恶毒至极，忘恩负义，” 天佳摇摇头，自己真没这个意思。如果雨轩是只狐狸精，她会更好受些，不，她根本就用不着为此动气和哭泣。 “我” 雨轩想说出我发誓我绝不会喜欢他绝不跟他交往这类的誓言，却说不出口，从小她就被妈妈教育不要轻易对别人做出承诺，发誓这类的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愚蠢行为，胡乱做出承诺或誓言的人最终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事皆有可能，我的人生不就如此吗？”是，妈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的人生充满无常和宿命。而作为她的女儿，她不能重蹈母亲的覆辙，你每跨出一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需时时谨慎小心，以免遗恨终身。现在她只能说声“对不起”，一句廉价甚至让人恶心的“对不起”。 “我对不起” “对不起的是我，我完全没有权利责备你，也没有资格怨恨你。” 天佳说得很快很快，好像这句话已经在她心底里准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就等这一刻开口说出来。雨轩挣开出来，转过身对着她说：“对不起，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可恶，我还是要跟你说，恳求你继续做我的好姐妹，好吗？” 天佳点点头，道了声：“好姐妹”。 “但愿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不管哪个男人喜欢我们中的哪一个，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可以吗？” “是的，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天佳的应允不算勉强，她面无表情c眼光呆滞，雨轩没有回避她那略带不屑的眼神，两人带着勇气彼此看着对方。窒息的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冰，把她们变成了两尊痴呆呆的冰雕。她们清楚地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往后她们中间将隔着一层薄膜，即便透过这层薄薄的膜也能够认清彼此，那也不过是高深莫测的表象而已。心有灵犀的岁月已成如烟往事，她们注定将永远看不懂彼此的内心，就像冰雕一样，没有搏动的心肝，没有流淌的血液，彼此能够看到的唯有透明清净的外表而已。 雨轩告诉自己，决不能失去天佳这样的朋友，即便姐妹做不成了，也必须维持朋友关系，哪怕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同学关系也不能放弃。她知道天佳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与其低声下气向那些横眉竖眼的亲戚苦苦乞求他们几百元的恩赐，还不如简简单单地跟天佳开口借个几千元的数目，这样至少哥哥一年的学费就凑齐了。只是她深深地感到无奈和无常，真是世事难料，“万事皆有可能”——她不禁苦笑起来。 宿命般的无奈——现在天佳也深受其害，她强打起气力，撅起嘴角，勉强一笑。情之所至时，两人不由自主地拥抱在一起，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她们抑制不住各自的心绪，热切期盼有人冲进来打破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你们在干嘛！还不去上课！” 一个响亮的叫喊声结束了宿舍里的窒息气氛，相拥而抱的两个女生如释重负，就像溺水的少女被人拉上了岸边。她们的同伴莫名其妙：“还有工夫闲聊？老师让我来催你们上课，鬼知道你们在搞什么。” “先把早餐吃了，”雨轩摸了一下饭盒，对着天佳说，“还是热的。” “什么？还要吃粥？” “你去跟老师说，吃完粥我们就去上课。” “反正已经迟到了。”天佳不慌不忙吃起早餐，虽说这白粥看着让人非常的不痛快。 “真服你们了。你俩没什么事吧？” “没事了。”雨轩说，“你先去上课吧，麻烦你了。” “我走了。待会我还要去跟一个人报道呢——”说完，谢小娜调皮地哼着小曲飞奔出去。 雨轩猛地咬紧牙关，偷偷瞥了一下天佳，谢小娜口中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他”吧？ “她今天心情不错，”天佳边吃边说，“难得。” “也是，不像以前总是皱眉苦脸的。” “难得，真难得”天佳苦笑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吓人。 “我们还是好姐妹，”看着她那怪异的眼神，雨轩似乎是想再确认一下，轻声自语道，不料被天佳听到了。 “那当然，吴晧熙顶个球！”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她们清楚彼此的笑容有些尴尬或说是矫揉做作，不过她们十分确信这笑容中更多的是真诚和纯净的东西。她们肩并肩走在路上，似乎都在刻意保持应有的距离，而不再像往常那般天真无邪粘在一起。当她们往教室快步走去时，两只麻雀在她们上空的不远处展翅飞翔，一展歌喉似的叽叽呀呀个不停。 “我唱的肯定比它们好听。”说完，天佳哼起歌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恨都还在心里” 雨轩跟着哼唱起来。今天她终于领悟到这首歌曲的别样意涵： 当爱已成为往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她宁愿随便找棵小树吊 对雨轩而言，噩梦只不过刚刚开始。当晧熙第一次守在教室门口呆呆看着她时，她浑身发热c脸蛋通红，如浴火中烧，心蹦蹦直跳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她不敢转头正视天佳，只能斜着眼睛偷瞥她几眼，天佳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不禁手脚发冷，表情变得僵硬。每天他准时来到教室门口时，他那一副充满的鼻眼简直就像火山迸发出熔岩一般，能顷刻间把她烧烬！ “求你了，给我滚！”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住了，气汹汹跑到门口，冲着他嚷道。 “好，我滚，”他笑着说，“你很美，真的很美” “狗眼！”她咬紧下嘴唇，羞愧感油然而生。她完全没有想侮辱任何人的意思，她一向认为即便是再恨的人，他的人格和尊严也应当受到尊重。“狗眼”这两个字，她一时半刻弄不清楚为什么会随口蹦跶出来，过后才想起来，“狗眼”是她妈妈骂人的常用字眼。 “我” 晧熙转愁为喜，心领意会地轻声说：“我知道我走了” 雨轩羞涩得低下头，急匆匆返回到坐位上去，然后直接趴在书桌上，悄声哭了起来。这时天佳伸出手指头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这个小小的动作使她感到莫大的欣慰，硬把泪水往心底咽下去，并紧紧拉住了天佳的手指，深怕会得而复失。 她可以不在意周遭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乃至嘲讽取笑，也可以不怕老师领导的厉声呵斥，唯一让她牵肠挂肚的是天佳——她的心思，她的看法，她的心情星期六，拜托你快快到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只要能够尽快逃离吴晧熙的魔掌，让她干什么都行，哪怕要我在面馆里跟一群老男人吹牛逼也行！ 恶魔！是他——这个魔头让吴雨轩在女生当中被完全孤立起来，成为所有同学必不可少的谈资，而她还必须时时处处提防班主任老师的诘问。更令她心头为之一震的是——哥哥，哥哥那锋利得让人心惊胆落的眼神——她心中最可怕的梦魇。他不会以为我傍大款了吧？还是就此认为我是一个随便不检点的女生？他会不会跑去跟吴晧熙打一架？他会被开除的，而吴晧熙自然会平安无事天啊，她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跟哥哥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怕得直发抖。 雨轩的担忧和害怕是自然而然的。学校领导制定的规章制度，是那么无比严厉，可以说严厉到了不通人情乃至扼杀人性的程度。比方说，严厉禁止早恋，而判定早恋的标准就是：男女同行距离低于十厘米的，被检举超过三次，就是名副其实的早恋。 老师们似乎很乐意“抓捕”不听劝的早恋者，每晚晚自修结束后也就是九点半后，他们总会提着手电筒在操场和其他黑暗的角落里蹲点，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好来个一网打尽。手电筒一亮，东县一中特有的舞台剧就开始上演——他们就像呲牙咧嘴的巫师一样，疯狂地追逐着快要到手的猎物。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劲头更足使命感更加强烈，他们不求回报，只求付出，只要能让浪子回头，哪怕滚滚骂名实不足惜，可是每次抓到抽烟的同学总比早恋的多得多。可能让充满责任感的老师失望的是，大多数案件总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雨轩可不这么想，她家没钱没势，当然不会像吴晧熙这种有钱人那样悠闲自在，她会被批得狗血淋头，妈妈会被老师们教育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领导们会以开除相威胁让他们乖乖就范而由不得他们有一个字的辩词，临末还要以一句“学校都是为了你们好”来抹掉他们心中最后一点点可怜的自尊谢小娜不就是曾经遭遇过这种惨状吗？想想都可怕，假使这些发生在她身上，她宁愿随便找棵小树吊死算了，也决不甘心遭此羞辱！ “吴晧熙！”，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心里发毛，她的人生说不定会被这个恶魔给毁灭掉，连同她的哥哥和她的家 晧熙从志诚嘴里得知雨轩周末回家的路线，那是回到南朝乡的唯一途径。一周以来他正在为实施周末计划忙碌不已。他买了一辆自行车，足足三千元，这个价钱在志诚和克新看来简直就是天价。志诚完全无法理喻：“你是傻子吧！这车也要三千元？” “本来想买个名牌的，无奈这里没有，将就先用这个山寨的。”晧熙眨着眼说。 “这还山寨啊？三千元嗨？” “不说这个，周末住你家。” “你想干嘛？”志诚后退了一步。 “我要去追求我的爱情，哈哈！” “那你倒去追啊，干嘛住我家？哼！” “知我者志诚兄也，暂且借住在老大哥的家里呵呵！” 志诚立马闭上嘴，自己又一次泄露天机，没有办法，他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只能不情愿地答应下来；而晧熙从来不会去怀疑他吴志成会拒绝他。坐在后面的克新如临大敌，头脑发热，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处可逃。只有晧熙的自行车姑且给了他片刻的安宁——他在停车场足足研究了半个多小时，几乎每个部件他都在细心观察和推敲。 “这车太酷了！”他说，“以后有钱也要买这样高级酷的单车！” “酷？三千元真的够酷的，我可不要。生活不能这么奢侈”志诚不以为然地说，“我该走了。你要一起走吗？” 克新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 “你还要等人吗？你每次等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反正你不认识的，说了也没用”克新似乎有些心慌意乱，结结巴巴说，“都说了，是敬老院的志愿者” “噢，我都好久没去过敬老院了——” “他呢？”克新赶紧打断他的话头，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鬼知道他又想干嘛，我们走吧——要走就现在一起走。” 克新无可奈何地走向自己的自行车，唉声叹气地看着眼前这辆破旧的二手车，又转眼看了一下那辆高级酷的新车，心中隐隐痛恨起来。它的主人在哪里呢？难道正在跟女主约会见面吗？他不由毛骨悚然 男主还远没有到能跟女主约会见面的地步。晧熙从谢小娜那里得知，雨轩跟一帮同学到附近的敬老院打扫卫生去了。可他骑着自行车，背着一把吉他，寻寻觅觅，东逛西走，就是找不到这个小小的敬老院，难免有些颓丧。难道是谢小娜说错地址了？无奈他只能返回学校，最终在校门口一个偏僻的角落躲藏起来，暗中窥视她的倩影。明天就可以跟她在一起割稻谷，这是多少幸福的时刻，这可是他一周以来梦寐以求的时刻。 这一周来他废寝忘食，想尽一切甜言蜜语，模仿过多少神态姿势，就等着这一刻的来临。他想象着在金灿灿的稻田里，弹着吉他，演唱着浪漫之曲，手捧鲜花——多么令人陶醉啊！鲜花，老天爷保佑，保佑炮台镇至少有一间鲜花店——不会落后到连一间鲜花店也没有吧？ 鲜花店还真的没有，至少他没有找到，就连吴雨轩的影子也抓不到，她在敬老院做完工作后就直接回家了。她和天佳以及其他志愿者一起为老人们洗刷地板，清理房间，料理花草；跟老人们一起聊天，倾听他们的衷肠，回顾他们过往的人生，消弭他们的寂寞。每一个周末雨轩都会来到敬老院，无论刮风下雨，一次也没有落下。老人们都很喜欢她，喜欢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志愿者，没有志愿者，他们会寂寞得要命。老人们最怕寒暑假的到来，这意味他们需要独自度过漫长的百无聊赖的可怕时光。 天佳没有跟着一起回到南朝乡，她对自己的心理抵抗力毫无信心。她晓得吴晧熙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勾当来，她实在无法忍受，只能识相地选择回避。雨轩是个好人，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从她给养老院大小便失禁的老人端屎端尿c清洗痰盂，这种认定某人心地善良的朴素意念就在天佳的心里生根发芽，乃至现在已然是颗擎天大树坚不可摧。丢掉爱情又如何呢？跟雨轩比，她真没资格 雨轩喜欢天佳，喜欢她的朝气和纯真，可从来不敢邀请她到乡里做客，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亦或将来，她知道妈妈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更何况家里杂乱无章，犹如一个垃圾堆甚至是一个坟茔——这个意识常常让她手脚发冷，实在无法再供多一个人安心睡觉。 每一次前脚刚跨进家门，她就像一个保姆似立马忙碌起来——洗碗c擦桌c倒垃圾，从楼下面馆满布油渍的地砖再到楼上家中堆积如山的杂物，直至第二天傍晚返校时她还没有收拾完毕。她总是暗自感叹时光短暂，甚至数落自己笨手笨脚c拖拖拉拉，其实她做起家务来干净利索，在附近一带的老人中享有盛誉。 但是家务太多太重了，她一个女孩子是不可能做得完的，事实也摆在那里，所以燕子姨虽有不满，总得唠叨几句，但终究没有过多地责备自己的女儿，有时甚至自责起来。每到周五凌晨面馆关门，燕子姨就歇斯底里地倒躺在二楼的地砖上，四脚朝天，呼呼打起鼾来。从那刻开始，她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愈发的懒散，不断地制造垃圾，而什么都不做，关在楼上专心致志研究彩和股票，一直到星期天傍晚女儿返校才恢复正常，当起名副其实的老板娘。 这差不多二十四小时的时光里，雨轩完全充当了“燕子面馆”老板娘的角色。她不负众望，经她双手煮出来的汤粉和炒出来的小菜远在她妈妈之上，即使说不上色香味俱全，至少也算美味可口，对客人而言顶顶的物美价廉。燕子姨常常当着客人的面，大喊大叫“照这样炒下去迟早要败家！”，但雨轩依然按着自己的良心和技巧施展从妈妈那里学来的厨艺，直到有一天，南朝六村——后来是整个南朝乡的男女老少公认她吴雨轩全乡厨艺最高。每到周六晚上，燕子面馆可谓宾客盈门，可是——雨轩辛辛苦苦一天换来的报酬，时常在当晚就被妈妈输个精光！ 家之所以为家，精髓就在这里：妈妈再怎么好赌，哥哥再怎么神经质，哪怕屋里的垃圾再多c家务再重，她也要回家！当她独自踩着单车奋勇向前，她只想着家，这个家就在“燕子面馆”的楼上，虽然小，但很温馨。吴晧熙——她早早就把他抛在脑后，这个恶魔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或者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存在过，何必让这么一个人来破坏她归家的好心情呢？ 吴晧熙后来十分后悔，为什么那天晚上没有跑去“燕子面馆”呢，不然他就不用寻找得那么辛苦了： “吴志诚，都是你的错！晚上睡什么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忧郁不过是成长岁月的 志诚听到有人在敲门，临到门口时晧熙气喘如牛的呼吸声让他不胜厌烦。他瘫坐在门槛上，依靠着门栏，汗流浃背，一身臭味，好像一个刚跑完马拉松的业余选手，门开时差点从门槛掉落下去。 “你的单车呢？”志诚惊讶地问。 “爆胎了，在村口那家修理店里” “真是的！吃了吗？” “还没有，” “那进来吃吧，给你留了。”志诚愠怒的表情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不敢提起买花的事情，跑遍了整个炮台镇也看不到一家花店，还在一个村庄里迷了路，真是难堪。待到心境稍微平静时，他蓦地又怒火中烧：他居然把她给忘了，而且是那种忘得一干二净，刚刚还计划到燕子面馆去吃晚饭，好多看她一眼——可是他不敢拒绝志诚的晚餐，不，是不好意思拒绝阿嬷煮的晚餐，何况都快饿死了。 “明天什么时候割稻谷？”他边吃边问。 “七点。” 要是在平时，晧熙定然会“哇”的一声惊讶不已，此刻却心静如水，连吹皱一丝波纹也没有。他想不能吃太多，待会还要去燕子面馆吃夜宵呢。当听到今晚雨轩主厨时，他条件反射地放下碗筷，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志诚见他站起身来，立即拿出杀手锏，“你敢出去，我就喊阿嬷出来，我真喊了？” 晧熙停下脚步，悻悻然返回到餐桌旁，有气无力地说：“我吃饱了。别这样看我，我真的吃饱了。跟我出去走走？” 志诚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有些怪异，和以往洋溢着生机和活力大不相同，他也说不出是什么。 “我不想一个人出去，走吧！” 小溪寂静无声，夜空上一轮暮月的投影在水的怀抱中静静流淌，犹如是醉意朦胧的嫦娥美人沐浴在溶溶水池中，偶尔有夏夜精灵的啁啾声，不少村民已在空旷的的晒谷场歇息纳凉。他们沿着志诚家边的这条小溪，一直往前走，来到小溪的尽头就能望见燕子面馆那暗红色灯光，那是一盏不大不小的中式灯笼。 “我搞不懂燕子姨为什么不换把电灯，”志诚忽然说，扰乱了晧熙的情思，“又旧又暗，那种红色有点怕人，” 志诚没有再说下去，他看见有个女人正在前方的小桥上低头看着小溪，那是吴雨轩。 “你懂什么？这灯光满是忧郁和理想主义，朦胧却能看懂人心” 志诚刚开始嗤之以鼻，晧熙不过爱屋及乌罢了，整得那么文艺不也就是一把破灯笼，心底里好好推算下这把灯笼至少也有十年的历史了。这种暗红色的灯光让人很不舒服，好像是用死人的丧失生命力的血液染成的灯罩，把洋溢着理想和人心的光辉遮蔽在它窒息的心脏里。但是，当他看到雨轩在月夜光辉映照下的身影时，那所破灯笼可怖的灯光在他心里和意识里已然销声匿迹，她是一种生命之光的存在。 “你没注意到前面有道靓丽的风景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掉头走开，相反他应当带着晧熙远离雨轩的身影，离得越远越好，可是潜意识里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催促他带着晧熙来到她的身边。她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应当让晧熙知道，不，所有男人都应该知道。 晧熙抬头望望前方，不觉眼前一亮，他停下了脚步，被眼前的光景迷住了——朦朦月光中下，梦幻正在变得清晰明亮，理想不再遥远，忧郁不过是成长岁月的催化剂，苦涩而滋润人心 志诚回头一瞥，对着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激励他，又像是在警告他，他快步跟了上去。 她一定发现有人在向她靠近，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露出笑容跟志诚点了点头，那是多么自然的眼神，好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十万八千年。晧熙不禁妒火中烧。 当她瞧见他时，先是愣了一会，又微笑起来，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行礼一样——不，她把他当成了客人，一个吃货，一个消费者，仅此而已，她自然流露出来的神态就是这个意思，我不过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陌生人！他忿忿跟志诚后面，连笑也不笑一下，在他看来十分无礼地走开了。 雨轩望着晧熙渐渐远去的身影，这才想起了他曾做过的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就在去年，高二第一学期时，他发动同班同学罢免了自己班的物理老师，只因他不够资格做物理班的专业老师。那时候轰动全校，后来居然成功了！简直不可思议！这大概是吴晧熙做过的仅有的两件值得称许的事吧，另一件是组织同学们罢食以抗议食堂糟糕的伙食，不过最后失败了。对了，还有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他创办了一个叫做“我爱时尚”的流行乐团，一中仅有的一个社团；“我爱时尚”，这个名称似乎是有意对校园里沉闷和保守的氛围来一次拨乱反正。她想起她们一伙女生曾经蹲在他所在宿舍的楼下偷偷听他弹吉他，唱周杰伦的歌 刚才这个似乎在跟她动气的男生，现在不知不觉在她心头撩起了一阵阵涟漪，她不觉很有生趣，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的样子很是可爱，真像个被没收了玩具的淘气小男孩，在女性面前不忘撒撒娇，假扮生气的模样，引得大家的爱怜，然后心满意足吱吱傻笑起来，时不时还要耍耍小脾气，然后跪倒在心爱女人的脚下请求原谅，甜言蜜语，无所不及，这种男生想必很会体贴女生吧？ 疯了疯了，越想越离谱！真是快堕落了！ 她听到客人的吆喝声，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晧熙气冲冲破门而入，志诚反倒成了客人一般尾随其后跟上二楼时，主人已倒躺在沙发，两手交叉于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态。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可谓大动肝火！ “在她面前，我真的那么渺小吗？”他故意拉高嗓门，以引起志诚的注意，“就像透明人一样” 志诚笑而不答，打开了电视，正好播放苏有朋版的《倚天屠龙记》。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太伤心了！” “你也太脆弱了吧？”志诚不安好心地说，“我不敢说燕子姨就是灭绝师太，这未免太无礼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会是你的魔魇，如果你喜欢她女儿的话。” “魔——什么东西？” “就是——魔窟里面的灭绝师太，真笨！” “嗯，”晧熙若有所思，“有点麻烦，毕竟我算领略过” “不会吧？这么快就过招了？” “别这样大惊小怪，灭绝师太算什么？佛祖来了我也不怕！” 志诚不悦地说：“阿嬷信佛，不要乱说！” 晧熙乖乖闭上了嘴，忽然非常诧异阿嬷在自己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权威，这是他的父母亲远远比不上的。难道全天下奶奶就是这样有威力吗？至少在志诚家是这样，要是他有奶奶该多好啊，至少可以约束约束那对和野心不断膨胀的父母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他恳求志诚再陪他出去走走—— “一个大男人，不必这样怨怨哀哀，真服了你！” 两人穿街走巷，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绕过星星点点的街市，越过沉静的原野田埂，听听潺潺的榕江流水，望望夜空，月色已不像刚才那般醉意朦胧，苍穹明净辽阔，显得刚劲有力，这是一个父亲特有的力量，巨大而充满柔情。 志诚指着河对岸一块在月光下隐隐发光的白色石头，懒洋洋地说：“那是雨轩爷爷的墓碑” 晧熙顿时蹑足屏息，凝视着那块古怪的石头：“说这么干嘛？你不敢跟我去堤上，就敢带我来看这个——” 志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晧熙又回头看了那块石头，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才明白这不是一条僻静的无人问津的小道。 “我不知道什么开始，从心底里解除了对你的防备，”志诚说，“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当我了解到你的决心和真心时，我认为没有人能够阻挡你施展抱负——” “等等”晧熙故作鬼脸，调侃着说，“这些话你准备好久了吧，我的大作家呵呵” 人所皆知，志诚众多人生理想之中，作家是排在第一的选项，天天梦想成为像鲁迅c托尔斯泰那样伟大的作家，虽然从来没人看到他写过什么东西，除了分数极低的语文作文。 “我是想帮你，自己掂量着吧，” “帮我？”晧熙眉开眼笑，“我的天，老大哥居然要帮我？感激不尽噢！” “不用这么假惺惺，”志诚严肃地说道，“我是认为，在你认识雨轩之前，至少应该了解下她过去的历史，不堪回首的——” 晧熙忽地目瞪口呆，面色发白，伫立不动，死死地盯着吴志诚犀利的眼光，霎时间一片死寂，大约沉默了五分钟，他才开口道：“别吓我大哥？！” 志诚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想看看你能忍多久，五分钟，足足五分钟的热度，哈哈！” 志诚本想再吓唬下他的好兄弟，想到这多少对雨轩甚是不敬，点到为止就好，可仍然抑制不住说下去：“如果——假使如你所想的——那样，你还会继续干下去吗？你的爱情大革命？” 瞅着他那张诡异的笑脸，晧熙大为恼火——他怎么可以拿别人的苦痛当笑料来揶揄打诨呢？这可不是平日里那个规规矩矩的吴志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雨轩真不是真真不敢想，更是无法做出回答，他挥挥手臂，似乎痛得撕心裂肺。 志诚感到玩笑确实开大了，虽说有些许不满，爱一个人就应该全身心的信任她，大可不必如此犹犹豫豫进退失据，庸人自扰罢了，但他还是在心中自责起来。 “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他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了解她——她家庭的一些情况，例如她的妈妈和哥哥，她的童年，这些我都知道——这就对了，你应该面带笑容好好听我说，雨轩是一个很单纯很传统的女孩子，我敢保证南朝乡的绝大多数女孩子都是如此” “那你怎么不早说？哼！” “你又没问，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相反她充满笑容和活力 “你刚才说‘不堪回首’，是什么意思？” “不堪回首的——童年，”志诚反问道，“你觉得她爷爷的墓碑算不算高大上？” “没看清，但她爷爷应该是有个钱人吧，墓碑那么大？” “你觉得燕子面馆怎么样？” “建得不错，有品味，中式风格，说真的比你家强多了。” 晧熙说的不错，燕子面馆整栋楼上下两层半，虽然每层只有七十来平，但其外表足见是由一个设计家——即便说不上呕心沥血——煞费苦心建立起来，跟南朝乡其他平平整整的两层房屋大相径庭。 “阿嬷说过燕子姨是个有品位的女人，”志诚说，“品位？对中国农民来说，‘品位’不过是奢侈和不切实际的代名词。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酗酒成性，而且超级好赌，十三点c天九c彩c十分彩，样样精通，真是堕落了——” “你不要动不到就说别人堕落，整得自己好高尚似的——” “好好听我说，不要插嘴。”志诚继续说下去，“燕子姨从广西卖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给雨轩的爸爸买下当老婆了。阿嬷说，那个时候她家在南朝可不是一般的有钱有势——” “怎么样的有钱有势？我真看不出来。” “她那栋房子是在九十年代初建的，花了好几万块呢，”志诚一惊一乍地说，“你不知那时候‘万元户’就神马厉害，也算是个超级富豪了。雨轩那时也就几岁，我只记得那时我家还穷得叮当响——” 志诚准备诉说他的辛酸史，被晧熙一语打断：“她什么时候生日？” “不知道！继续听我说，”志诚说，“她爷爷是在那个岁月里靠造反起家的，当上了什么革委会的头头——” “什么‘造反’？” “阿嬷说的，自己真笨！你的历史知识真该补补，”志诚说，“后来他又当上了村支书还有乡长，他儿子也就是雨轩的爸爸是乡里的会计还是什么出纳，反正他们父子俩掌控着整个南朝乡的财政土地大权。村民们要买地啦要建多高的房子啦，统统得去找他们家这对父子，像我现在住的这栋房子，就是我爸贿赂了他父子一千元换来的。虽然我爸死活不肯承认，说什么人情世故，在我看来就是贿赂呗——” “然后呢？”晧熙心底有点冰凉，雨轩孤寂的童年似乎 “后来，他爸卷款潜逃了。”志诚淡淡地说，“你也很惊讶吧。是这样，乡里搞什么标会，还有什么投资，他，雨轩的爸爸和克新的爸爸挨家挨户搞集资——克新爸爸当时也是乡里的干部，跟雨轩他们一家打得火热呢——结果他们忽悠了很多村民的钱，听说那可是个巨额数字啊，兄弟。除了像我爸这样出去闯荡的几户人家外，其余的南朝人几乎个个中招。克新的爸爸最惨，他也是受害者，他家所有的积蓄都被骗走了，后来村们民挤破了他家的大门——” “关克新家什么事？讨债也应该去找雨——雨轩她爸爸啊？” “跑了呗，还怎么找？”志诚不屑地说，“一跑百了，抛弃妻子。还好雨轩她爷爷是事发前两个月死的，还算风光大葬了一把，不然连棺材也买不起！燕子姨也只能卖掉几间空余的房子抵债，可是地契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房子的新主人出现了，全部被雨轩爸爸卖给了外乡人！” “至少也得留一间给他们母女吧？燕子面馆？” “是啊，就留这一间给她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吧？哼！”志诚说，“毕竟这所房子耗尽了燕子姨不少心血，阿嬷说她是个有品位的女人。可不管怎么着，很多倾家荡产的村民怎能放过她们孤儿寡母？打砸抢完雨轩家，再去打砸抢克新家，克新的爸爸就是这样被活活气死的——” “慧君真是命苦的啊！”阿嬷走了进来，叹气着说道，“我还记得当年，孩子是我裹着块白布埋下土里去的。” 他们俩面面相觑。 “克新还有个妹妹，”阿嬷哀声说，“那天慧君正在生产，一群人跑进屋里抢东西，连慧君身底下那半张破草席也被他们抢走，接生婆吓跑了，死也不肯再回去给慧君生孩子。等我们赶到时，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一个女孩，第二天就死了，没多久，阿忠也死了。真是作孽” “克新的爸爸，”志诚问道，“阿嬷从来没有说起过啊——克新的妹妹？” “这能说吗？”阿嬷说，“我说起来都感到心疼，今晚有点多嘴。不过，慧君和燕子都很坚强，总算熬过去了，只是慧君落下了一身子的病，求菩萨保佑” 奶奶双手合十，念起了佛经。 “我爸曾经在深圳遇到他，”晧熙瞪大了眼睛，志诚悄声说道，“他开着一辆丰田皇冠——七八年前的事了。” “你爸没把他抓住？” “他看我爸跟他招手，害怕得钻进汽车里跑了” “噢” 晧熙恍恍惚惚躺在沙发上，想象着雨轩和克新的童年是怎样度过的，两家的孩子会受到怎样的冷言冷语c挨打受骂。他现在明白克新为什么总是那样愤世嫉俗c不苟言笑，当他看到快要生产的母亲躺在床上任人百般羞辱，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呆呆站在一边怒视着眼前一幕幕怪诞可怖的情景时，他还能笑得出来吗？ 谢天谢地，雨轩没有跟克新一样让人感到害怕，相反她充满笑容和活力，生机盎然，满身都是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可她的爸爸——她一定恨死了自己的父亲，突然转念一想，如果让他遇上雨轩的父亲，他一定把他撕个粉碎，他一手毁掉千千万万个家庭，然后自己跑到外地去享受风流快活——“可恶的男人！” “你不是男人吗！” “我从未见如此无耻的男人，”晧熙毅然决然地说，“要不要跟我出去？” “你们尽管出去，好好帮帮雨轩。”阿嬷提醒说，“记得拿钥匙。” “阿嬷不要闩门喔，不然有钥匙也进不来。” “嗯。” 他们记起上次差点喊破了喉咙，才叫醒阿嬷，为此三更半夜惊动了左邻右舍，想想都可笑。晧熙心乱如麻，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燕子面馆，志诚在后面紧追不舍，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燕子面馆的小灯笼此刻灯光璀璨，原来它的周围同时亮起了四把白炽灯，如果你抬头看上一眼必定会眼花缭乱，突感不适。临近面馆门口时志诚故意仰头一瞥，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志诚哥，要吃点什么？”雨轩冷冷看了他背后的吴晧熙一眼，转眼笑着对他说。 “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就什么。”晧熙镇定地说时，偷偷看了她一眼，可她一副完全无视他存在的模样，心里不禁疙瘩了一下。 志诚叫了两份五元的汤粉。 “志诚哥，等一下” “没事的，你慢慢来。” 看着煮好的一碗汤粉一放在煤气炉的旁边，晧熙即刻用双手把它攥握起来，不料那瓷碗的热度烫得他憋红了脸，如今可谓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了，他憋足了气，支支吾吾说：“哪，哪一桌的？” 雨轩似乎很是惊愕，哪有人这样拿烧烫的汤碗的？她忙不迭地指着前方说：“第二桌——”，他立马往她指明的方向疾步走去。志诚笑了，她也笑了，当他回眸一望时，她浅浅的笑窝似乎带着点不是冷冷而是淡淡的嘲讽，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烫死我了！”当放下瓷碗时，他歇斯底里地轻声叫起来，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志诚用托盘把两碗汤粉轻而易举地放到他跟前的桌子上，慢悠悠地说：“手没事吧？要像我这样拿，知道吗？” “燕子姨呢？怎么就雨轩一个人？”他看着门前一大堆客人刚吃过还没洗涮干净的碗筷，不禁眉头紧蹙，心里很是酸楚。 “肯定在楼上等开奖吧，”志诚拉起他的手臂，看了下手表，“你的手没事吧？这么红？喔，没事就好。现在十点多，彩早开奖了，想必燕子姨是输了” “自己输了钱，还不帮忙干活，这么理直气壮？” “谁叫她是母亲呢？这是作为母亲的至高无上的特权——” “切” “不过，即便燕子姨赢了钱，她也不会干活，就知道跟一帮男人瞎胡扯。” “难道雨轩一个人全包了？——她一个人干得完吗？！” 他的叫嚷声引得邻座转头相向，连雨轩也踮起脚跟往他们望来。 “小声点！” “真难以想象！”晧熙重重叹了一口气，想想什么也不让他做的妈妈简直天壤之别。 “不过，克新今晚怎么还没来，”志诚说，“不过，雨生好像也没回家” “你老是不过不过什么，雨生又是谁啊？” “雨轩的哥哥啊，”志诚扬起嘴角，“他要是不在，我和克新都会来帮忙的。她哥要是在，我们就不会来——不用这么吃惊，你机会来了，不是吗？” 志诚不觉笑了起来：“赶紧吃，吃完帮忙干活。” 他告诉晧熙，克新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充当雨轩哥哥的角色，甚至比雨轩的亲哥哥吴雨生还要好和称职，他什么活都干，不管别人怎样的风言风语，他从来没有半点怨言，任劳任怨到了连燕子姨也对他客气三分。而她哥哥则有点可怕，不近人情到了顶点，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成绩很好，极有可能成为南朝乡历史上第一个中山大学的学子——这可是全乡的骄傲，全所未有的骄傲。 “你可不知道，我们乡唯一一个大学生，现在可是省财政厅的干部，乡里好几条路都是他帮忙拨款修的，他也不过是一所什么学院毕业的大专生——所以，所有心血都在他身上—— “不过，不过有件事——” “又‘不过’什么？有屁快放！” 晧熙等不及老大哥的“不过”，看着门口横七竖八c沾满残渣的碗筷十分的扎眼，刺入人心，雨轩时不时抬头往门外张望，似乎在期盼救星前来相助，时不时又皱着眉头盯着那一堆碗筷愣愣发愁，而手中却握着一把铁锅柄，寸步不离煤气炉。他知道，她需要帮忙，虽然他的手有些发疼，但他必须义无反顾为她牺牲一切 他拿起还没有吃完的汤粉，来到了堆满残渣剩菜的垃圾桶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梦想近在咫尺，岂能轻 还没有仔细观察到雨轩的表情和心思，克新就很不情愿被打发到志诚家里来，叫上两个废物一同到稻田里去。所有人只有他吴克新农务活干得最出色，让志诚割稻谷等于白白浪费了数不清的稻米，他总是那样粗粗笨笨，教了百余遍依旧学不好割稻谷的要领，每次都在空荡荡的稻田上遗留下一片又一片的金色稻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真特么看着心疼！更何况今天又来了一个吴晧熙，一个比志诚更会浪费粮食的富家公子，而且他目的不纯，此行他是来泡妞的，而不是真心实意来帮忙的—— 要不要直接告诉燕子姨？该如何开口好了？哦，不，燕子姨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要是知道他是个乘龙快婿，她会不会乐不可支呢？到时开心得合不拢嘴还来不及，怎么会白白拒绝这段送上门来的富贵姻缘呢？——我疯了吗？！我怎么就以为燕子姨会认他做女婿呢？ 克新倒吸了一口气，顿时间不寒而栗，看见志诚奶奶在跟他招手，他赶紧喊了一声“阿嬷”！ “我叫他们醒了，这会该在吃早饭了。”阿嬷笑呵呵地说完，就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克新没说什么，客套话从来没有在阿嬷面前讲过，他只要微微一笑，点点头，阿嬷就心满意足了。他知道阿嬷对他和她妈妈c姐姐都非常好，从小到大，志诚奶奶不知道帮了他们家多少忙，单单是财力上的援助就不计其数，他知道妈妈一笔不剩地记在本子上，以备日后偿还，但他也清楚地知道阿嬷是不会要回这些钱财的，更何况这些钱对阿嬷和志诚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吴克新！”晧熙叫住了他，他如临大敌般一动不动，心急如焚，嘴唇动弹不得。真的羞惭到无地自容！ “你昨晚怎么没去？” 晧熙一副称心如意的自得模样，更让他心里火烧火燎，急得吓出一身冷汗，难不成昨晚他真的表白了？而雨轩难不成也答应了？他似乎快要窒息了。 “昨晚我们等了你好久，还好早上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割稻谷。” “你一定以为雨生也回家了吧，”志诚赶紧帮他解释道，“还好雨生这星期没有回家，不然我们都帮不了忙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哥哥不是读书很厉害吗？” “读书厉害，并不跟通晓人情事理c热情好客成正比，”志诚说，“我敢打赌，他连我阿嬷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我舅舅提醒过我，要顾及下雨生的自尊心，你越把他视为弱者来百般宠幸，他越恨你得咬牙切齿——我大舅说，至理名言啊！” 谁都知道志诚的大舅父是南朝学校的校长。 “谢天谢地，他没有回家。”晧熙调皮地眨眼道，“连昨晚燕子姨也没有出现，一想起她那张哈哈大笑的脸，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谢天谢地！” 克新不自主地仰头望望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连一只鸟儿也没有，空荡荡得只剩下一个炎炎烈日。谢天谢地？为什么连天地也这般喜富厌穷，尽是捉弄于他？可能真是报应吧——他从不信鬼怪神魔，什么苍天大老爷，什么救世主耶稣，佛祖观音还是祠堂祖宗的灵位，他统统不信。幸福的人生必须靠自己去努力争取，崇拜神灵c笃信宗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无异于戴上一个紧箍咒，徒生烦恼c消磨意志罢了。谢天谢地？他忽然鄙视起晧熙来，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带着鄙夷去看待一个人。 “吴大公子也信苍天吗？” 晧熙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难住了，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刚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志诚想了一会，郑重其事地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我是信的。如果天不怕地不怕，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我可不信，但不代表我就敢胡作非为乃至于无法无天。只要是为了实现理想和目标，哪怕耗尽最后一滴血，也必须舍生忘死坚持到底，为之奋斗终生，天和地也阻挠不了我们，再强大的神灵也无法使我们低头——因为我们是人，蕴藏着巨大生命力的人！” “说到底，就是为了实现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嘛？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没说是这个意思。另外，别人可以为所欲为，而你为什么就不能呢？别人可以不择手段c心狠手辣，而你为什么就得乖乖听从长辈的教导做一个大好人呢？从古到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哪个不是随心所欲c想干嘛就干嘛，而他们却告诫我们要敬畏上天c恪守道德，这不是很搞笑吗？”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做，我只在乎自己和身边的亲人。不管是谁，哪怕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他说得对c有道理，我有什么理由不听呢？努力做个好人，人生就这么简单，不好吗？” “你们别争了，够无聊的。”晧熙边走边捋着下巴说，“不过有时也太神奇了，就像那一天，在防洪堤上，一不小心就让我邂逅了楚楚动人的美人鱼，我只能说这是上天的安排，一定是上天——噢，一定是月老特意安排这段奇妙的姻缘。也像昨晚，老大和我最不想见的雨生哥，还有我最最难以招架的燕子阿姨，昨晚居然都奇迹般没有出现我的面前，你们说神不神奇？美不美妙？” “所以说你运气好咯。”志诚自信不疑地强调道，“我是信的，坚信不疑。不管是苍天，还是别的神灵，亦或西教的耶稣，总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和意念在为你的人生保驾护航，它不仅给你带来好运，更重要的是带给你心灵的洗涤。” “我们真的很无聊嘿，越说越离谱。”晧熙笑着说，“可惜我们的大哲学家c忧郁王子奕瑀同学没在现场，不然他一定是主角。” 志诚和晧熙会心地笑了起来，克新凑合着笑了几下，即刻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冷冰冰模样，甚是让人迷惑。晧熙害怕一不小心伤到他的自尊，也就不说话了。志诚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这样忘乎所以地跟克新争论个你死我活？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所谓祸从口出，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再如此口无遮掩终有一天克新可能就不当他是朋友了——想想都后怕。 克新意识到他们俩人似乎刻意在避让自己，不禁大为恼火！他们似乎是看不起他——不，不是这样的，他敢断定他们特别是志诚不可能看不起任何一个人，他们只是无意中把他当作了一个弱者，在他面前时时谦虚谨慎，处处礼让回避。他们充满了好意，却让人感到恶心 晧熙刚刚那一段“奇妙的姻缘”就像幽灵般在他脑袋里挥之不去。为什么他运气那么好？为什么他偏偏会遇着她？又为什么他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干起了燕子面馆的“家务活”？运气c邂逅c“家务活”，和今天在一起“割稻谷”，诸如此类但凡与她有关的良辰美景，要想得到它们，对自己而言简直难如登天，而他却手到擒来，犹如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这不是志诚口中那个“神奇的力量和意念”使然，难道真的是苍天和神灵的默默保佑？难道这就是因为他对上天缺乏最起码的虔诚而遭受到的惩罚吗？月老也看不惯他的自负，连爱情之线也懒得给他牵 “哇！好漂亮的田野啊，跟大海一样！这是燕子姨的稻田吗？” 没有人回答吴晧熙的问题，大家都被眼前美景给迷住了——一片片金灿灿的海洋波涛起伏，一望无际，一束束金澄澄的稻谷随风招展，它们饱满充实，婀娜多姿，就像迈着轻盈步子的少女手牵手翩翩起舞，带着喜悦和欢笑迎接远方的客人。置身于这一片金色海洋之中，你会深深感受到这片希望的田野不仅仅承载着农家人的酸甜苦辣，同时孕育着青年人激情和梦想的果实。 沿着长长的田埂径直走去，便是绵延十几里的防洪堤，它的下边就是一片片簌簌响的芦苇，有些还长出了小花。据说自堤坝修建以来，南朝乡再也没有发过洪水。不过志诚曾经调侃说，要是榕江再发次威，防洪堤必定土崩瓦解，明眼人都知道什么是豆腐渣工程。 “这是雨轩家的稻田？”晧熙心急地问道，“我们会不会走错地方了？”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是这里，没错！”志诚东张西望起来。 “她们一定是去村公所拿工具了。”克新突然像头蛮牛般拔腿往六村村公所冲去。 村公所离他们不远，就是稻田正前方那栋矮矮的旧平房。他们在雨轩大伯的帮助下，把割稻谷所需的所有工具——镰刀c名曰“禾戽”的脱粒机c两双脏兮兮的白色手套只装满凉水的铁壶，一一搬到了稻田里。 晧熙偷偷看了雨轩一眼，目光相遇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脸红起来，羞涩得纷纷低下头去。燕子姨敏捷地打量着吴晧熙，从他第一脚跨进村公所，她就发现他定然不是南朝乡人，不仅如此，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城里人。忽然一阵轻风掠过她的脸颊，她好像中了邪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就是那个天天在我面馆里的大男孩！” 大男孩？什么意思？难道我真像个脑袋白痴c心理幼稚的巨婴吗？ “他天天跑来面馆问我‘谁是最美的南朝人’！”她故意拉高嗓门喊道，“当然是我啦！我燕子西施屈居第二，还真没人敢当第一，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晧熙简直无地自容，哪有“天天”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吴志诚，你说是不是！” “我阿姨我” 晧熙握紧拳头，想一跑了之，可是他在心底告诉自己绝不能任性妄为，梦想近在咫尺，岂能轻言放弃？他微微仰起头，只见雨轩正瞪大眼睛看着她妈妈，双眉紧蹙，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着，眼神既生气又饱含爱怜之情，她紧紧撅起的小嘴巴仿佛能挂住一束玫瑰花，嘴唇微微发抖，鼻翼一张一翕，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她本能地转头看了晧熙一眼，眼神相遇时她不禁浑身战栗，脸蛋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根后 晧熙赶紧转过身去，深深地呼吸空气，当他稍歇片刻转回身来时，大家已经在稻田里忙碌起来了，雨轩正躬身割着稻谷。原来，燕子姨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玩笑过后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他走过去拿起一把镰刀，长长的刀柄，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喃喃自语道： “开始吧，劳动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顷刻之间邪念紧紧地攫 “把手握在刀柄中间，”克新对着晧熙说道，“刀柄太长的话，割着容易累，太短的话使不上劲，这样握在中间最好。” 可是晧熙无论怎么握，总感觉到非常费力——这点困难可难不倒他，他只要拿出打篮球和踢足球的力气来足以支撑他继续割下去。大家个个浑身汗如雨下，雨轩大伯和克新索性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一块块黝黑健硕的肌肉。 汗水浸透了雨轩的肌肤，粉红色文胸的轮廓清晰可见，晧熙似乎能看到隐藏在衣袖里面那洁白如雪的肌肤，跟外边晒得红彤彤的皮肤形成鲜艳的对比。他倏地想起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她一览无余的身躯在烈日下璀璨夺目，曾经是那样让人魂销肠断c难以安心。但现在他终于找到她了，而且跟她说你很美，他已经是如此的心满意足。 “又在发什么白日梦！” 一语惊醒梦中人，晧熙条件发射地继续割起稻谷来。 “今天上午应该能割完。”好像能早点脱离苦海一样，志诚兴奋地说道，“割得差不多了，就只等脱粒。” 那时的脱粒机完全是人工手动的“禾戽”，需要一边用力踩着脚踏板，一边用双手把捆好的一束束稻谷放进禾戽里脱粒；这项艰巨的工作需由雨轩大伯这样强壮男人才能当担得了。 志诚说得没错，不一会儿稻谷已然全部割除完毕，让克新有些遗憾的是吴晧熙居然割得像模像样，虽说速度比不上他，但基本没有浪费掉一颗粮食，而吴志成呢，还是老样子，搞得满地都是稻谷，都懒得说他了，况且燕子姨也跟他差不多马马虎虎，埋怨志诚岂不就是埋怨燕子姨？ “喂——”晧熙看着泥土上的稻谷粒，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大哥，你看你搞得满地都是！会不会割啊你？” “有本事你再说下去，”志诚狡黠地反问道，“燕子姨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土上的稻谷至少有一半是她的杰作——” “你胡说，呵呵！” “我可没胡说，刚刚雄叔还在说她呢！有种你就大声再说一遍啊！” 晧熙闭上嘴巴，一语不回，只能愣愣地看着燕子姨发笑，而她正在一咕噜地喝着凉水。雨轩看着大口喝水的妈妈看得忘了神，他能感觉到她的喉咙正干渴得疙瘩疙瘩响个不停，用望梅止渴c画饼充饥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她抬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准备随时从妈妈手中接过水壶，燕子姨忽然把水壶扔到泥土上，不悦地叫道： “这是谁装的水，这么偷工减料！她也够吝啬的！” 雄叔马上涨红了脸，活像一尊公关，结结巴巴说：“可能来不及装好，雨轩回去装两壶来——” “都快好，不用了！”燕子姨最看不惯大伯家的老婆，雨轩的大伯婶，“你快打，打完稻谷就回去，傍晚再过来烧！” “烧什么？”晧熙问。 “烧掉稻秸啊，还可以当做化肥用。”志诚干巴巴地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渴死了。” “你等着，”晧熙急匆匆地说，“我现在就去你家取水，你在这里等，我速去速回！” 志诚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晧熙已径直往田埂小径跑去，他知道志诚一但走开，他吴晧熙也就得跟着他一起离开雨轩的身边——不，他必须想尽办法待在她的身边。难道燕子姨不该好好犒赏犒赏他们吗？志诚说过燕子姨会煮一大碗汤粉给他们吃，他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要是雨轩煮的就更好了，昨晚他还没好好品尝她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呢。可是她累，他突太然埋怨起自己来，他要是能像雨轩那样心灵手巧c厨艺了得，他就可以替她煮给大家品尝，也好让雨轩和她妈妈歇息片刻——正当他一心想着燕子面馆的汤粉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吴晧熙！吴晧熙！” 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居然是林奕瑀！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南朝乡的田地里，头上戴着一顶村里人编制的灰色藤帽，穿着一条五分牛仔裤和一双耐克跑鞋，手里还让人疑惑地提着一个菜篮子！他没看错吧！ 晧熙快跑到他的跟前，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你这么来了？” 奕瑀等他来到身边时才懒洋洋开口道：“阿嬷让我拿绿豆汤来你们，可是转了好多圈一直找不到村公所，正打算打道回府，碰巧遇到你了！” 晧熙赶忙接过他手中的篮子，他好像竭力不让汗珠流出来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一起去吧！把汗水流出来就舒坦了，像我这样！” 晧熙扯了扯了他身上的短袖，满身全是汗水，全身衣物就像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要是隔在平时他早就脱光了上衣，可是当着雨轩的面，他可不敢跟克新一样随意地坦胸露乳。他不是害怕自己的身材比不上克新同学——对此他还是信心满满的，多年的健身运动并没有白费，而是在雨轩面前，他确实难以为情。 “那你流个够吧！”奕瑀病恹恹地说道，“我先回去，还是老大家的榕树下好乘凉。你们都记得多喝水就是了！” “你就这么走了，真是的！” 他快马加鞭跑回到稻田里，高声欢呼起来：“有绿豆汤喝啦！志诚嬷嬷煮的绿豆汤！” 打开篮子一看，满满的一锅绿豆汤是那样的让人和颜悦色，而且阿嬷非常有心，已经备好七只小碗。他乘了满满的一碗，不烫也不凉，正好温温的，送到雨轩跟前，活灵活现地说道： “给你的” 雨轩先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然而本能使她无法拒绝晧熙手中这碗溢满诚意的绿豆汤，她战兢兢地接过绿豆汤，两人手指间相碰时她猛地一阵心悸，瞬间囫囵吞枣般咕噜一下就喝完了整碗绿豆汤。 晧熙则激奋得难以掩表，手脚抖动，志诚看到燕子姨继而又打量起晧熙来，不觉赶紧站起来帮腔道： “女士优先噢！晧熙同学真有礼貌！” 志诚不断向他挤眉弄眼，晧熙心照不宣地又乘了一碗，捧到燕子姨跟前，乖巧地说道： “阿姨，请慢用” “哈哈哈！” 燕子姨又出乎意料地大笑起来，她怎么那么喜欢哈哈大笑啊？那笑容一点也不可爱，甚至于有点东施效颦的意味，跟雨轩饱含温情的笑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慢慢适应甚至习惯了燕子姨的“哈哈哈”—— “雨轩，乘碗给你大伯！”燕子姨吆喝起来，亢奋的语气中夹杂着温情和笑意。 “我来！”没等雨轩反应过来，晧熙已经动作敏捷地端着一碗绿豆汤送到大伯的嘴上。 克新忖量着端到嘴口处的绿豆汤，顷刻之间邪念紧紧地攫住了他脆弱的心灵。他不禁厌恶起志诚的奶奶来，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太婆简直居然也一样喜富厌贫，从她收留吴晧熙那一刻开始，他就看得出来她对吴晧熙的喜爱之情远远在他的之上，无外乎吴晧熙比他更有钱而且。现在她竟也助桀为虐，送什么绿豆汤过来，又给了吴晧熙表演的机会，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串通一气似的，而如今他只能盯着散落在田地里的稻谷发愣失神。 雨轩大伯把所有稻谷脱粒完毕后大家一起来到燕子面馆，雨轩和妈妈一起在门口的炉灶前忙碌起来，她们先煮了一大锅汤河粉给大伯带回家去，再分开每人各煮一碗。晧熙宛如一个店小二般忙前忙后，端碗擦桌，甚至擦起消毒柜来。克新不屑地看着他如何表演，心底却渐渐不安起来，燕子姨和雨轩竟然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像他真的就是燕子面馆的店小二一样。或许，他自我安慰说，可能她们对他的胡搅蛮缠已无计可施 “可以吃了，耗子！” “再凉一会，擦完冰箱再去吃。”晧熙做起家务活来，可不敢怠慢，即便显得笨手笨脚，也必须把东西擦得干干净净，在雨轩面前千万不能马虎了事。 志诚看着克新咬紧上嘴唇，眼珠子宛若两只猛烈的火球欲从火炮口喷射而出一样，充满怨恨的神色。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心想还是先带着晧熙离开这里为好，为此不断催促晧熙赶紧吃完走人，无奈中他只能搬出阿嬷来。 “快点！我们还要帮阿嬷清理房间呢！下午就要回校，再晚点就没时间了！” 晧熙被他这么一说，只能乖乖就范，草草吃完汤粉，恼悻悻地跟在后面，一同走回志诚家。只是志诚刚到家门口时突然“吖”的一声叫了起来。 “怎么了？我的老大哥！” 他回想起刚才离开燕子面馆时，克新微笑地跟他说他也想到志诚家帮忙清理房间，而他吴志诚却一口回绝了。 “我说得还挺有礼貌的，虽说语速快了点，”志诚自语道，“但至少也算得上是婉拒吧——委婉的拒绝？” “什么‘婉拒’？你又在做什么白日梦？” “刚才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都是你害的。” “我？” “根本就没有什么房间可以清理，我一时心急就随便编个理由骗你回家——” “你说什么？！” “我们该吃午饭了，”志诚淡淡地说，“奕瑀正在等我们一起吃饭呢——” “你不知道我又没有好好尝尝雨轩煮的汤粉吗？”晧熙不快地扬起嘴角，“你居然撒谎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小打小闹跑进了铁门内，阿嬷和奕瑀正在小溪边上的榕树下摆放餐具。 “阿嬷，他们到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她不是我的初恋，却是 志诚家的房子紧挨着一棵榕树，是在志诚八岁生日时爸爸种下的，那一天他正式从深圳迁居到这所新建成的房子里，准备上学读书。如今榕树已生长得茂密繁盛，足以跟燕子面馆对岸那棵上百年的大榕树相媲美，在它的庇荫下避暑纳凉，即便是中午时分火辣辣的骄阳也显得柔情媚态。 午饭完毕后，晧熙帮阿嬷洗起了餐具，刚开始阿嬷死活不肯答应，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他，只能放任他去了。奕瑀手中摇着芭蕉扇，看着在门角处洗涮的晧熙，笑着说： “你有跟他说克新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的——克新的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啦，估计吴雨轩也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克新喜欢她，而且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噢” 晧熙走了过来，伸伸腰，舒活舒活筋骨，然后抢过奕瑀手中的芭蕉扇，慢腾腾地扇起来： “你两嘀咕什么呢？就知道在说我坏话。” “克新很久之前就喜欢雨轩——”奕瑀单刀直入，不似志诚那般吞吞吐吐。 “啊” “你是后来者——” “爱情不分先后！” “所以觉得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志诚不无担忧地看着他，“至少你们还是——朋友吧？” “情敌是板上钉钉的啦——” “你闭嘴，我问晧熙呢！” “怎么说呢，”晧熙叹了一口气，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真是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当然想跟他做朋友，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为什么他的爱情之路如此坎坷，难道真得牺牲友情才能大获全胜吗？他必须想个两全的方法，“我想——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俗话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二选一吧” “你怎么老是这样泄气，”志诚不悦地盯着奕瑀，“我想至少可以继续做朋友，亲兄弟都可能会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呢，难不成他们都得反目成仇？” “你想做朋友，并不代表别人就想跟你做朋友，即便表面上维持朋友关系，见面时点点头，鞠鞠躬，彼此寒暄几句，也就仅此而已，所谓朋友兄弟，不过面子工程而已。” “总之，克新是个好人，就这么简单，我不想失去这样的好朋友。” “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难道我们中间有坏人吗？”奕瑀解释说，“只是克新有时候确实让人感到头疼，越是沉默寡言，越是让人害怕——” “不管怎么说，”晧熙呼出一口气，“我是不会放弃雨轩的，我也不想失去克新这个好朋友，更不愿伤害他。至少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笑死人，如果能够公平竞争，你就不用担心伤害到克新了，也就只有志诚这样的好好学生才会相信所谓的“公平竞争”能带来公正和友情。奕瑀心中一震，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好，免得往后心生遗憾甚至后悔。 “你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谈何公平竞争？”他淡定地说道，“我敢打赌，雨轩一定对克新动过心，或许对你志诚老大哥动过心——你们不用这么瞪我——少男少女，从小到大同处一个屋檐下，情窦初开时难免会思觅初恋，心中互相爱慕彼此，这是人之常情，自然而然的。你们在同一个乡村里成长，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里念书，有爱慕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除非，除非你长得特别丑，女孩子一见到你就倒胃口，那你就算得上是青春期的特例了。” “你这不明显歧视长得不好看的人嘛？”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这么说来，在你眼里我和克新也长得——挺好看的吧？” “在我一个男人看来，你们都长得挺帅气，何况是青春期的少女呢？难道她们的眼光比我这个大男人还差？” “你都会说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晧熙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青春期的初恋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白痴梦而已，都是不算数的，我也初恋过，志诚也初恋过，你林大公子想必也初恋过，结果怎么样？是不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就移情别恋了吧，慢慢归于平淡，恢复正常的情感，只留下淡淡的回忆，虽然很美，那也只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而已，这就是初恋，不是吗？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即便雨轩现在心底里喜欢着某一人，我也不在乎，只要他们没有真正在一起，没有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那我就可以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地追求她，这是我的权利，我才不管什么初恋不初恋！” “强！耗子你厉害！”奕瑀数起了大拇指，转头盯着志诚看，“老大，你的初恋是谁？说来听听。” 志诚笑而不语。 “说来听听嘛，能告诉耗子就不能告诉我吗？” “是他的初一同班女生，叫做晓纯——” “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志诚脸庞泛起阵阵红晕，“说出来你们也不认识——林奕瑀，你的初恋是谁，我倒是很好奇！”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这是秘密。”他孤标傲世般昂起头看着榕树树顶，“我敢打赌，雨轩就是克新的初恋。耗子，你的初恋不是吴雨轩吧——” “她不是我的初恋，却是我的最爱！要论真爱，吴雨轩是我的初爱！” “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 “那克新呢？”志诚问。 “他，应该没——希望了。” 奕瑀重重叹了一口气。 克新曾经是燕子姨的头号防备对象，她总觉他有意接近她的女儿纯属动机不良。从他犀利火亮的眼神中，她能感觉得到仇恨的火焰在星星燎原。虽说还是一个孩子，然而生活对他却充满了苦难和艰辛，可她又何尝不是？虽然她是个大人，但她的心比他的还要脆弱，如果克新八岁时的孩子心是一小块面包，是谁都可以捏一捏，不过扭曲变形而已；那她四十岁的大人心则是一只生鸡蛋，是谁一捏就必定粉身碎骨的。有一次，大概十年前，她冷不丁跟他说道： “你要报仇，一定要去雨轩的爸爸——吴雄国！对我们孤儿寡母下手，纯属孬种。” 她以为他会被吓到，相反他居然淡定自若地回答： “等我长大后我会抓到他的！我一定要把他抓到阿姨和雨轩面前，让他在大家面前跪地求饶！” “哈哈哈！那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啦！” 后来克新在慢慢长大长高，燕子姨也多了一个帮手，当赚钱养家成为人生第一要务时，仇恨和愤世嫉俗自然而然也就消退得杳无踪迹了。可十年前的这一幕，雨轩却刻骨铭心，每当想起时恍惚就在眼前一般。妈妈对全村里的孩子都心存芥蒂，包括雨轩大伯的四个孩子。她和哥哥弟弟从小就宛如小囚犯一般被妈妈束缚甚至是裸禁锢在小小的屋子里，不准他们跟任何人说话c交往，“他们谁也不会放过我们孤儿寡母的！”，“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儿女，他们祖宗十八代，统统不会放过我们！”。 特别是雨轩爸爸逃跑后的前几年，歇斯底里和疑神疑鬼成了燕子姨的常态，摔盘子，砸东西，动不动打骂孩子，甚至用鞭子抽，喜怒无常c暴跳如雷，进而气急败坏——这就是雨轩的妈妈！那几年时光，简直如同地狱，终于有一天，雨轩的弟弟痛骂妈妈一顿后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信，那时他才十岁。 但雨轩一直爱着她妈妈，爱着哥哥和弟弟，她清楚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妈妈总在痛打他们一顿后，就把他们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兄弟俩对父亲充满了铭心镂骨的仇恨，而雨轩则天天跪倒在榕树下乞求上苍让爸爸浪子回头，只要能让爸爸回到他们身边，就算牺牲她的一切也无怨无悔。 但爸爸始终无踪无影，连警察叔叔也无能为力。有一天，妈妈突然消失了，撇下他们兄妹三人，一走了之，跟爸爸一样踪迹全无。整整两年的时光，他们三人蜷居在黑暗的屋子里，常常抱头痛哭；也就在这两年里，他们学会了种菜c做饭，学会了一套自我生存的本领，有一天大伯还偷偷给他们家安装上了一只久违的电灯泡。 “你们要记住，千万不能说灯泡是我带来的，你婶婶要是问起，就说是你们捡到的，知道吗？” 他们点点头。婶婶真是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连大伯都怕得要死，何况他们小孩子？这两年幸好有大伯偷偷救济，不然他们早就活活饿死在家里了。 “不用谢我，孩子们，我无地自容！” 有一天他们看到大伯一个大男人居然也哭了起来，心里难受到嚎啕大哭起来 时间是一剂淡忘的良药。正当他们兄妹三人熬过最艰苦的岁月后，突然有一天妈妈像陌生人一样出现在他们眼前。她穿着不算华丽，但不失丰腴稳健，她说她是出去赚钱，目的只有一个：养家，养活他们三人。他们信了。 燕子姨在原来房子的基础上建立起了今天这家“燕子面馆”，刚开张时不免有些人故意捣乱，直到有一天燕子姨把菜刀架在一个老男人的脖颈上，全乡人才对她刮目相看，面馆的生意也渐渐红火起来，毕竟这是南朝乡唯一的一间饭店，确切的说是小吃店。 “阿姨你好厉害！”克新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简直是真男人！” “得了呗，我不过吓唬吓唬他，哪知道他那么怕死，孬种一个！哈哈哈！” “哈哈哈！” 克新和燕子家的三个孩子捧腹大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他帅气的外表充满阳光 燕子姨看着正在吃饭的雨轩，不禁觉得女儿长得愈发的标致，无论放在哪儿，顶顶是个美人儿，确实比起年轻时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燕子西施可是全南朝公认的美女，而她的命运却是全南朝最悲苦的。她相信命运的轮回，即便如此心有余悸，她决心死也不能让雨轩重蹈母亲的覆辙。她看着手中的彩图，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到她的跟前： “那个小伙子，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雨轩心里扑通一下：“不不是，他是志诚哥的朋友。” “也是你们学校的？” “嗯” “他看起来很有钱——”她故意瞟了雨轩一眼。 雨轩言不由衷地说：“我，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妈妈冷笑着说，“我看他很有钱，从衣着到仪表，真是与众不同。单单那身衣服，虽然款式单一，但一看就知道是高档货，还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高档货，应该是纯进口，国内买不到的那种。我见过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完全跟他不在同一个档次上，如果说他们是暴发户的儿子，他就是翩翩风度的贵公子——他叫什么名字？” “吴，吴晧熙！”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偏见，雨轩觉得自己也会心动的，他帅气的外表充满阳光活力，给予人一种真诚的感觉—— “还有那只手表，”妈妈活龙活现叫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这小子太有钱了。几年前我在深圳见过的那些大富豪，他们戴的手表，瑞士纯进口的，也比他现在戴的这个差多了，那时候一只就几万块啊！好小子——” 雨轩面色发青，嘴巴不停发抖，骤然间全身一阵颤栗，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寒噤。“深圳”二字已经把她的心伤得太深了，甚至于到了刮骨吸髓的地步，此时她就像一颗摇摇欲坠的稻谷，被母亲用一把锋利的镰刀割成两段，毫不留情。 燕子姨看着女儿出乎意料的反应，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比如“深圳”二字。她站立起来，冷冰冰往楼上走去。 瞅着母亲远去的身影，雨轩波澜起伏的内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就在几年前，深圳——有人说爸爸在深圳发大财了，她死也不愿相信，一定是谣言，恶毒的谣言。在她作为女儿特有的印象里，爸爸是那样和蔼可亲，他发了财一定会回家的！她常常梦到父亲出钱出力支援家乡建设，跪求家乡父老的原谅，而大家也都原谅了他，宽恕了他的罪过。 “深圳”，妈妈为什么说得那么若无其事？十年前，爸爸抛弃了他们，逃去了深圳；后来妈妈也抛弃了他们，也跑去了深圳。她宁愿相信妈妈跑去深圳是为了寻找爸爸，而不是她所说的是为了挣钱养家。“深圳”，就是她的梦魇！ 她吃不下了，洗涮好餐具后就上楼清理房间，无意间她翻出一件几年前买的粉红色连衣裙，不觉笑了起来，现在已经穿不下去。记得在村公所门前的地摊上买这件衣服时，志诚和阿嬷也在场，那时她钟意粉红色的连衣裙，而妈妈却要那件深红色的外套，说等到过年可以当新衣服穿，简直是捡到的便宜货。 “现在是夏天啊，阿姨！” 志诚哥的表情似乎是在说“阿姨你有没有脑子？”，后来阿嬷也过来帮腔，妈妈最终就买下了这件连衣裙——她的挚爱，她发誓要把这件连衣裙珍藏一辈子，作为全家宝传承下去。 辛亏有志诚哥，她才拥有这件“传家宝”。忽然她想起妈妈的“乘龙快婿”，志诚哥可曾经是妈妈未来女婿的头号目标，人品好，性格温顺，将来顶顶的妻管严，最佳女婿的不二人选。但是没过多久，当妈妈弄清楚了志诚家看似富有，不过只是小康水平而已，志诚立马被踢出了前十位置。 南朝乡确实有不少大富豪，有在广州深圳搞房地产的，有开科技公司的，还有一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这些大富豪，燕子个个都认识，她常常说“要不是改革开放，他们全是农民”，他们有幸沐浴到改革开放的春风，而功成名就c富甲一方。这些富豪的子女难得在二月家乡祭祖大典时出现一次，燕子总能抓住时机狠狠细心观察一番，雨生雨鹏要是能娶到他们的女儿，该有多好啊？毕竟她识趣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雨轩还是有可能嫁入豪门，天底下有哪一个富豪不喜欢美女的？后来她得出结论，除了美貌，还必须匹配学历，于是决心死也要让雨轩到深圳广州读大学。 雨轩看着镜子，刚刚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妈妈时常在面馆里吹嘘她未来女婿多么的有钱c老丈人多么的厉害，“你们等着瞧好了”，“到时别后悔”，弄得雨轩连头也抬不起来，直至有一天雨生气得把她痛骂一顿后，她方才收敛一些，然而雨生一旦不在场，她又故病复发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如果不是他们那个死鬼老爹，我也不用这么操心，”她忿忿不平地大嚷大叫，“如果不跑的话，凭着那能力，他现在也是顶级富豪，”又若有所思地低声说，“不过，他现在可能也是顶顶的大富豪！该死的老东西！” 雨轩对着镜子，拿着连衣裙比一比，不禁笑出声来。她确实很美，连她自己也不可否认，妈妈年轻时也很美，但现在——只能靠胭脂粉来遮蔽满脸的皱纹，如同戏子般插科打诨来掩藏内心的痛楚。她清楚地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她从来不怨恨和责备妈妈，即便拿她当笑料来招揽生意也没关系，天天班门弄斧她的未来女婿也无伤大雅，只要妈妈开心，让她做什么都行，哪怕需要牺牲她的生命。 她不禁又笑了起来，镜子里的她真是美极了。吴晧熙不是说她很美吗？想想看，他是第一个跟她说她很美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跟他这样大胆，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出“你很美”。此刻镜子中的她就像是吴晧熙的化身，忽然她似乎从吴晧熙深邃的眼神中看见一片赤诚之心，没有任何虚情假意和矫揉做作，满是是真心和忠诚—— 倏地，一个影子在脑际里一掠而过——这是天佳的影子，她回转过身，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她。自从昨天踏进敬老院的大门，她就把好姐妹天佳忘得一干二净，连个影子也不曾在她的心里闪现过，只有在她别有用心地打量起吴晧熙时，天佳的影子才缥缈而至。疯了疯了！彻底疯了！她使劲拍打发红发热的脸庞，心慌意乱地喃喃自语： “疯了，真疯了！” “你没疯。”母亲冷冰冰的声音更让她心惊肉跳，“你应当好好考虑下你的未来。” “我还是高中生呢！”雨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这般一吐为快。 “高中生不小了，是时候好好规划下未来。”妈妈不冷不热地说道，“终身大事可耽误不得，你看看吴克卿，如果能嫁个好人家就大不一样，至少有钱能给他妈治病，也能让克新读大学，可她偏偏嫁给了一个穷鬼——” “我知道克新的姐夫对他姐姐很好，一家很和睦。” “好个屁！你看他姐夫那个熊样，如果他是吴晧熙那样的有钱人，他丈母娘至少还能活十年，现在只能在等死！” “妈怎么可以诅咒别人去死呢！” “老天爷不让她死，谁诅咒也没用。”妈妈忽地叹了口气，“慧君得了胃癌” “什么？克新的妈妈！” “克卿昨天过来借了五百元，她说县里的医生建议他们去大医院，可是哪有钱啊！” “克新不知道吧？”她想起今早在稻田里克新满脸愠色！ “他当然不知道！”妈妈瞪大了眼睛，“你可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我知道”她心想克新真的得辍学了。 “所以你也看到了，”妈妈开始讲起大道理，“如果克卿能嫁个像吴晧熙那样的男人，退一步讲至少嫁个志诚那样的人家，夫家至少也能拿出一笔钱救济救济，说不定克新还能继续读书，可她偏偏嫁给一个比她家还要穷的男人，他倒是时不时就跑去卖血，可有什么用！合成一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杯水——对，杯水车薪。你再想想，万一你妈也得了个绝症，凭我们家这个条件，你们兄妹俩都得退学打工去，即便如此我还是在等死——你们打工那个工资叫做杯水车薪。这时候吴晧熙的作用就显得尤其宝贵，他的老爸挥一挥手，在钞票上签个名，马上就让你住进高干病房，还来个专家会诊，你们也可以安安心心读大学去——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嗯，有啊，可是我——让克卿姐嫁给她不爱的男人，岂不是很痛苦吗？”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乐意呢？”妈妈扬起眉头，不屑地往下说，“即便嫁给一个丑八怪，只要对方有钱有势，你也算是捡到宝了——用不着这样看我，女儿的生命是母亲给的，万不得已时女儿就得为家贡献一切，懂吗？” 雨轩由不得摇摇头，其实她打心底里愿意为这家牺牲一切，并为此做好了准备，但妈妈这么一说，她的眼神却充满了鄙视和不服气，难道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吗？是一个口是心非c言行不一的低贱女人吗？ “再说得明白一点，为了你的哥哥能顺顺利利读完大学，也为了你自个的前程，好好观察下吴晧熙这个人，过了这村儿没这店——至于吴克新，我知道这小子对你有意思，我想你对他是没意思的，他这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妈怎么可以这样说克新呢？从小到大他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他比哥哥付出的还要多得多？” “他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乐意认他做儿子，但是我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人当我的女婿。好了，我要去睡觉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妈妈真的疯了！她抱住枕头，钻进被窝里，越发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他们真有可能在那一瞬 一路上雨轩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她，她敢肯定这人一定不是克新，她不敢回过头去，万一是克新的话，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才好。克新常常跟在她回家和上学的路上，总是保持一定距离以防被她发现，两人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愿去捅破这个小小秘密；只是到了万不得已时，克新才会骑着单车跟上去，两人彼此间羞怯怯地寒暄几句。 她猛地向后转过头，只见一个人影迅疾地往右边的拐角处一闪而过——吴晧熙！她想，他跟着她干嘛？志诚哥和克新会不会也跟在后面？一想到这，她也只能羞答答苦笑起来。 “嘣”的一声，雨轩连人带车撞倒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只觉得左腿处瑟瑟发痛，拉起裤腿一看，只见两条平行的线条沾满了血珠。她缓缓蹲下去，准备用手掌擦去血珠时，晧熙仿佛一咕噜似的摸爬滚打到她的身边，她不禁微微一笑，眼神散发出嘲讽和不屑。晧熙顾不上这么多了，嘲讽也好，不屑也罢，现在他从裤袋里拿出纸巾，直接在她的细腿上擦了起来，蓦地又倒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触碰女人的，细削光滑，宛若青葱水嫩一般妩媚撩人—— 吴雨轩从他手中夺过纸巾，快速擦了几下，放下裤脚，吃力地站起来，坐上单车她瞬间崩溃了——自行车又爆胎了！昨天刚刚在学校门口的修理店修过—— “这师傅真的是不敢恭维” “恭维？”在说我吗？ 她叹了口气，拖着单车徐徐向前走去。晧熙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赶上前去，拦住了她： “你骑我的车，你的车我会拖到学校去的。” 雨轩不理他，继续走着。 “我说真的，你可先骑我的车走——”晧熙心里是想说让我载你吧，可是这样未免太过直接了，“你这样走下去，晚上八点也到不了学校——” 他跟着她停下了脚步，心中不觉一喜，脸上泛出了笑容。她转头看着他，疲惫的眼眸中夹杂着无奈和讥笑，似乎在说“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自己会走，不劳你费心。” 雨轩放开步伐一走，他又紧跟上去，她怒视着他，忽然瞥见他身后那辆自行车，不觉心里一软，语气稍微变得平和一些： “你那辆不要了吗？放在那里很容易被偷走，而且——阻塞交通。” 他想说“我的心早就被你偷走了”：“噢，你等我一下——噢不，你先走吧，慢点走，我很快就跟上了——” 他转身小跑起来，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她心中不禁担心起他的安全来，似乎想喊一句“你小心点”，竟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吴晧熙” 他完全愣住，这是她在喊他妈？不是做梦吧？不是，她第一次呼唤他的名字：“吴晧熙”！他连忙转身跑回到她的跟前，兴奋得气喘喘吁吁： “是你在喊我吗？” 雨轩满脸通红，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她怎么会喊出他的名字？简直不可思议，宛若天方夜谭般荒谬！是这样没错，绝对不是她心动了，即便心动了一下下那也是恻隐之心在作怪而已，跟男欢女爱好无关系，对了，她是想告诉他一件事。 “我想跟你说——” “什么？”他想说“你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可爱”—— “前面就有家修理店，不远就到” 她搞不清楚为何要告诉他这点芝麻小事，但只要能让他脱离她片刻，她就得谢天谢地。她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这般抵触他？难道就是因为天佳喜欢他？她不禁想起了天佳。 对晧熙而言，可绝对不是件小事，而是一次巨大的胜利！“吴晧熙”，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名字非常可爱，非常带有光亮的色彩。“吴晧熙”和“吴雨轩”，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意如此安排，他也拒绝不了，不觉“吱吱”笑出声来。 雨轩在心底里默默祈祷她能顺顺利利度过这个下午。每次经过这里时，那家修理店老是房门紧锁，也不知店铺的老板究竟在干什么；现在只要能让这家修理店开张，要她付出什么都行，哪怕要她十年的寿命也在所不惜。 “谢天谢地”她看到修理店半开着门，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小孩呆坐在门口。 晧熙比她先到一步，气喘如牛地问：“阿姨有修车吗？” “那么大声要干嘛？没看我在抱孩子吗？” 哼！你的声音可比还我响呢：“修车吗——” “不好意思，阿姨，”雨轩笑着说，“车子爆胎了，师傅在吗？” “这几天他在医院，”阿姨漫不经心地说，“你信得过就把车放这里，明天这个时候来拿。” 她一听到“医院”两字，就想起克新，继而想他的妈妈，加上两行伤口隐隐发痛，忽然间感觉到浑身上下不舒坦，就像上次重感冒一样全身忽感乏力。 “不然你骑我的车先走，”晧熙带着怜惜的语气说，“你的车，我慢慢拖回学校去，”他又安慰似地说，“要是半路看到三轮车，我叫三轮车——对了，不然你先带着你的单车坐三轮车回去——”其实他是想说他想跟她一起坐三轮车回去，车顶绑上两辆单车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雨轩不愿浪费钱，不管是谁的钱都一样弥足珍贵。 “现在几点了？”她瞟了一眼他的手臂。 “五点五十五分，刚好。”晧熙说，“这样走路回去，到学校都天黑了。” 她微微踮起脚跟，还是看不清手表的模样，她真想问问他的手表究竟值多少钱？真像妈妈说的那样夸张吗？此刻她又想起了“深圳”的大富豪，不禁全身冒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怎么办呢？这样下去我们晚修会迟到的。” “迟到？”对啊，她不能迟到，要是迟到了这个学期的全勤奖金就打水漂了，她像被扎了一针一样刹那间精神抖擞，别无他法了，她只能先骑着他的车回校，但她又不想让他一个人走回去，毕竟这个时候是很难坐到公交车和三轮车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亏欠他什么。 她镇定地说道：“这样吧，你先载我回学校，路上要是看到公交车我就做公交车。” “真的吗？”晧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她再次点点头时，他情不自禁吆喝了一声。 “明天我再来拿车，阿姨。” “好。” “雨轩同学，请上车！”晧熙半鞠着躬，调皮地说。 雨轩吸了一口气，快速坐上他的自行车，双手握住座椅下的边沿，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身影一同而去。晧熙仰头望望天空，天边罩着淡淡金色的斜阳，晚霞绚烂多彩，道路两旁散发出玉兰花香，清心怡人。 “东县最好的地方，就是种满了玉兰花，不是吗？” “挺香的，”雨轩表示赞同，“但是老人常说，花香会引来虫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晧熙想象不到雨轩竟会主动回答他的问题，他不过触景生情喃喃自语而已，她竟如此用心在倾听他内心的衷肠，不禁哼起了歌来：“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那温暖的阳光，就像刚摘的鲜艳草莓” 等他唱完后，雨轩意犹未尽，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交锋，她强打起力气，问道： “这是谁的歌？” “周杰伦！” 难怪这么熟悉，原来是他的歌，一不小心便脱口而出：“能再唱一遍吗？” “啊？”晧熙惊吓了片刻，振奋人心地回答说，“当然，能！” 她突然想起曾经偷听过他唱歌，偷听过他弹吉他，不觉中羞愧难当。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一路上他们还聊起了周杰伦，聊起了音乐，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他说要送一张唱片给她，她拒绝了，因为她没有cd机，“还不如给我一张磁带”，她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音乐能使人忘却一切，祛除忧伤，消弭隔阂和怨恨。一路上他们忘却了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的公交车，对一个盯着他们看的三轮车车主视而不见，周杰伦的歌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横跨在他们面前的鸿沟在慢慢消散，如果不是东县一中的大门渐渐而进，他们真有可能在那一瞬间成为朋友，音乐上的知己。 “你先去吃饭！”晧熙着急地伸长脖子望望食堂，“可能菜都凉了。” “还可以吃的，就是菜可能少了点。”她似乎是在安慰他？ “你快进去吃，我把车停好就来。” 雨轩忽然间脸上又泛起一阵红晕，微微点下头后就快步走进了食堂。当晧熙来到食堂时，才发现饭票落在宿舍里，都什么年代了，竟然不打卡，而是乱发什么饭票，学校倒是狠狠赚了一把。跟食堂大叔僵持了一会儿后，他终于打上了饭菜，代价就是报上姓名和班级，待明天准时把饭票送到食堂。他捧着饭菜整整转了食堂三圈，从一楼到三楼，雨轩吃饱了吗？还是故意走开了？反正她就是不见了，又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想，梦乡已近在咫尺，不必在乎这几秒钟的离愁，填饱肚子，才有力量奋力追求。他带着愉悦的心情吃起了凉丝丝的饭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大时代下的小人物会经 雨轩回到宿舍找不到天佳，心里一慌，在操场跑了一圈，直至满头大汗，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冲凉，只得又跑回宿舍去，幸好赶在七点之前来到了教室。一路走来，她感觉到有些奇怪，所过之处好像总有些同学在她身后议论纷纷，无论男女，他们的神色似乎满是嘲弄和敌视。 一进教室，只见天佳埋头看书，她静悄悄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该说什么好，赶在老师到来之前，至少应该说点什么吧？可她实在无法启齿，仿佛刚从外边偷情回来一样，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安娜最后的结局怎么样？” 天佳冷不防这么一问，她原本不平静的心现在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你是说安娜卡列宁娜吗？” “就是她，”天佳抬起头看着她，“你最喜欢的的小说，《安娜卡列宁娜》。” 是的，这是她最喜欢的小说，可是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好，更不敢正视她的眼眸，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宛如雪山一样白茫茫无边无际。安娜的结局如何——犹如一道高深的奥数题目，让人头昏眼花c神经紧张。 “你不是读过吗？还是你最爱的小说呢？” “她——她，最后卧轨自杀了” “奸情暴露了？” “可以——这么说吧。”她点点头，额头低得快碰到桌面了。 “你怎么尽看这些小说？”天佳一副好奇模样，“你最喜欢的于连和安娜，都是因为偷情被发现，一个被砍头，一个卧轨自杀。我搞不懂这些所谓的名著到底有什么教育意义的，尽在教人堕落。” 雨轩无言以对，她弄不清楚天佳是故意这般捉弄她，还是无意间跟她探讨文学人物形象？《红与黑》这部小说还是天佳推荐给她看的呢！她说当教师的舅母在世时十分喜欢这部小说，临终前被问到有何遗言时，她居然说出“我的人生都给了于连”这样的鬼话，气得舅舅直骂她是疯子。雨轩很是好奇，从图书馆借阅到这本小说，竟被书中的美男子于连给深深迷住了，好几次她都梦想着成为于连的情人，哪怕他不爱她也没关系——无论如何，她应该反驳天佳的谬论：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像玛特尔小姐那样坚强，哪怕抱着情人的头颅也要跟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我更是希望自己能够跟安娜一样勇敢和义无反顾，不顾一切追求爱和自由。但我知道自己完全办不到” 她想起妈妈下午跟她说过的一番话，如果非得在亲情和爱情两者中做一选择，她会毫无犹豫地选择亲情。 “你这可以去写读后感了。”天佳笑着说，“我也打赌你做不到，毕竟安娜和玛特尔都是贵族小姐，而我们不同，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什么，这本书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天佳说，“直接问你，知道下结局就好，女主人公居然死了，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悲剧大抵如此吧” “你不知道，现在你也很悲剧——你已经成为学校的中心。” “什么‘中心’？”她不安地问。 “今天晧熙载你回到学校的事，已经是东县一中必不可少的谈资。” 天啊！她忘了先在知心书店附近下车，再独自走路回到学校，竟然跟吴晧熙谈论周杰伦的歌以致谈到天昏地暗，简直无法想象。 “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你不用多做解释，”天佳苦笑着说，“不管什么缘故，都与我无关，我无所谓。倒是你，这几天你得做好准备，以防一些喜欢嚼舌头根的人到处煽风点火，可能明天班主任就会来找你谈心。” 天佳说得没错，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应付班主任的诘问，她知道实话实说是很难让老师信服的，何况是摊上吴晧熙这样的人物！ “我不会喜欢他——” “喜不喜欢是你的权利，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在乎。”天佳不假思索地说，“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做出什么承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谁也改变不了他喜欢你的事实，如果你一时兴起就乱做承诺，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这样我岂不是成了束缚你奔向自由的卡列宁？我相信你的承诺充满真心，可是我无法接受这种对你近乎无情的承诺——这就是我这几天读这本书的感想。” 雨轩心里想，为什么非得让天佳成为一座堵在自己面前的高墙呢？天佳说得对，有一天她会后悔的。即便她拒绝了吴晧熙——这种死板的拒绝只会使他更疯狂地追求她，天佳也不会高兴起来，甚至会更加伤心，而她自己同样得不偿失。如果有这么一天，她需要利用吴雨轩与吴晧熙的婚姻来换取妈妈的生命和哥哥的求学之路，她想，即使她不爱他，她也会违背向好姐妹许下的诺言，厚颜无耻地嫁给他。她扪心自问，如果有这么一天，她真心喜欢上了吴晧熙，她会选择跟他在一起而牺牲她与天佳之间的姐妹之情和她曾经信誓旦旦的诺言吗？她深深陷入疑惑之中。 “我希望你能收回前几天你许下的诺言。”天佳沉默了许久后说道，“这么吧，你保持缄默，我就当你听从了我的建议，你已经收回了不会喜欢他的诺言。” “前几天我有说过什么吗？” “上个星期一晚上，你一直说着梦话，你说你发誓也不会喜欢吴晧熙。”她笑着说，“幸好宿舍就我们三人，谢小娜睡得跟猪一样。” “你居然把我当猪！”谢小娜坐在天佳的左边，“原来你们都喜欢吴晧熙嘿！” 雨轩心里又扑通起来，紧张得像刚刚坐完过山车，天佳则镇定自若地说：“我以为你在认真学习，原来在偷听我们讲话。” 小娜凑到她们跟前，悄悄说：“放心，没人知道你们说什么，大家都忙着复习呢；至于我，保证守口如瓶。呵呵——” 接着她转身过去继续学习，天佳和雨轩彼此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笑了起来。此刻她们相信即使中间隔着一层薄膜，也无碍继续维系她们特殊的友情，即使心照不宣，彼此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她们依旧能够患难相扶，这就足够了，知己者莫过于此。 雨轩看着她和祥的眼眸，跟一个星期前已然大不一样。那时她的眼神和心思让人捉摸不透，现在则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这眼神，是一则真诚的诺言，朴素而充满希望。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她并不喜欢吴晧熙，当然是心动过的，有哪一个少女看到帅哥能不动心呢？仅此而已，再简单不过了。妈妈心中规划的未来，的确荒谬至极，她妙想天开以为嫁入豪门就等于财源滚滚，殊不知有些所谓的大富豪可是抠门吝啬到了极致。 吴晧熙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大富豪呢？难道他们不讲究门当户对吗？她倒觉得天佳才配得上他，至少也算门当户对吧，更重要的是天佳是那么的喜欢他，趁着现在自己还没有喜欢上他，她应该对天佳敞开心胸，于是凑到她胸怀边说道： “我不并喜欢他，至少现在是不喜欢”潜意识里她想说未来会努力使自己不喜欢上他——吴晧熙，不知怎的竟说不出口，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你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你。”这句话似曾相识，她也曾经这样说过，天佳接着说，“他非常非常喜欢你，我可以保证，他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动过心。” 为什么得对我保证呢？她说：“没必要保证什么，我完全没有资格让你这样做。” “我乐意就行，我乐意看到你们在一起，当然前提是吴晧熙这小子必须是真心的，哈哈！” “别这么说，我——” “老师来了！” “” 天佳知道，她永远也得不到晧熙的心——这个意念为什么如此强烈呢？爱情对她而言就像在做题考试一样，一遇难题，她从不思考一下，就一笔带过，结果人生的考卷上满是大红的xx。她告诉自己，这些所谓的失败都无关紧要，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快乐，无忧无虑。 所以当她明白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得到晧熙时，她就下定决心她也不要他了。如果他对雨轩是真情实意的，那她郭天佳毫无疑问得帮助他追求雨轩；如果他只是玩玩而已，或者说只是一时冲动而已，那她绝对会好好修理他一顿。她愿意成人之美，毕竟雨轩家境不好，能和晧熙这样的人在一起，对她妈妈和哥哥都是一件难得的美事，可能会彻底改变他们一家四口人的人生。 如今雨轩只能听天由命。无论天佳怎么想的，她依然会努力让自己跟他保持距离，她想，就算有一天她喜欢上他，她也不会接受他的追求，毕竟东县一中的老师和领导们是扼杀和惩处爱情的最佳高手，活生生让充满青春活力的校园成了埋葬恋情的乐土。一切都得等到毕业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复习，考上重点大学。 两姐妹各自看着同一本书——《中国近现代史》，历史班的同学都知道百年以来的中国历史可谓波澜壮阔，历经无数苦难才有了今天的和平生活，她们的人生会不会也一样波澜壮阔呢？大时代下的小人物会经历怎样的磨练和曲折？ 她们只能拭目以待，奋勇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她需要的是能够理解她 雨轩确实没有理他，哪怕他天天像只哈巴狗一样紧随在身后。从教室的走廊，食堂的阶梯，再到女生宿舍的门口，操场c风雨楼大礼堂，甚至女生卫生间的门口，晧熙像幽灵般追着她不放。从一开始的恐惧生气，心生委屈和难受，直到后来雨轩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变得平和了许多，到底还是习以为常了，只需时时处处完全把他当做一块透明玻璃，不理他就好。 而围观者也慢慢生厌了，从七嘴八舌到谣言四起，嘲弄的神态，妒忌的眼神，直至后来连羡慕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高三的女生们早早就草草收场，各自奔向了高考的征途，不少女生还在暗中祝愿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高一高二的女生们窥探他人的热情虽说没有一下子烟消云散，但也在慢慢消退。 连义务感特强烈的老师们也在打退堂鼓，第二天分别找了两位主角到办公室谈谈心说说教，然后纠缠几天——可苦了雨轩，被老师纠缠的日数远在晧熙之上——终归也只得偃旗息鼓，雨轩同学不用几分钟就被征服得彻彻底底，而对待晧熙通同学，他们确实无能为力了，老师们早早就向领导们举白旗投降。 无论刮风下雨，每天下午五点晧熙总是准时出现在食堂的后面，提着一个水桶和一只热水壶，站在一排排供应热水的水龙头跟前，等待洗澡的热水哗啦啦一洒而出，然后把装好热水的水桶和热水壶提到雨轩所在女生宿舍的大门前，那时候宿管大叔也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放。但雨轩总是视而不见c听而不闻，后来她宁愿在公共浴室里洗凉水澡，也不下楼去打热水，因为她一提着水桶走在路上，他总能如期而至。 “走开！” “让我帮你！” “你个无赖！” 雨轩不敢抬起眼光，偷偷能瞥见周遭同学们在窃窃私语，羞得只能丢下水桶径直跑开了。晧熙拿起水桶快步跟了上去，却被挡在宿舍的门口。 “学校禁止男生出入女生宿舍！” “那为什么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 “你得去问校长！” 他曾经死乞白赖地求过宿管大叔，甚至到了哀哀欲绝的地步： “就一会儿，两分钟？一分钟？三十秒？” “不行就是不行！” “让我把水提上去而已！” “今天我让你上去，明天我就得卷铺盖走人！” 宿管大叔如此秉公执法，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能求助别人。他一开口，总有女生乐意帮助他，她们会按他的请求把水提到雨轩的宿舍里，笑着说“晧熙同学让我送来的”，然后笑着走开了，后来不少女生还因此成了雨轩和天佳的好朋友，其中谢小娜最喜欢干这一差事，一度跟晧熙走得很近，晧熙常常打电话到520宿舍，通知谢小娜下楼拿夜宵。 “你真好，还能用手机！”谢小娜不无羡慕地说，除了几个拥有特权的学生外，其余学生一到周日晚修时就统统被没收了手机。 “这是夜宵，今晚换了口味。”晧熙得意地说，“这是坐车到市区一家餐厅订的——” “你疯了吗？你偷偷溜出去的吧，怎么进来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快拿上去，”晧熙叫住了正转身上楼的谢小娜，“等等，记得跟雨轩说，是我跑到市区买的” “那当然，你尽管放心，”她眨眨眼，“我每次都会为你美言几句。对了，你不用老是打三份，两份就好，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吃不完就丢掉嘛。” “当然最后只能丢掉了，可雨轩老是撑着吃下去，知道我说的意思吗——就是雨轩要我跟你说不用打这么多，两份就好，当然最好不要再送了。” “一k——不不，我下次会少打一份。” 吴雨轩已经领略到他的蛮劲，与其要他不送，不如让其少送一份，以免浪费粮食。就像送到跟前的热水一样，雨轩起初看也不看一眼，无论天佳和小娜如何劝，她就是不用他打来的热水，尽洗凉水澡，直接喝自来水，第二天天佳急急忙忙买了一个热水壶。 “现在你可以喝热水了，这是我打的。” 雨轩观察了下热水壶，虽说跟他的一模一样——一中的小卖部都是清一色的货物，但颜色明显鲜艳的多，她拿起水壶，倒出一杯水，慢慢呷了一口。 “你们两个都那么倔强。”天佳不觉笑了起来，“绝配！” 时光是名副其实的润滑剂，不到五天，雨轩就用起了晧熙打来的热水。这个大男生打来的一大桶热水足够宿舍里的三个女生使用，简直是绰绰有余，谢小娜因为沾了点便宜，不用自个打水，还几乎天天能吃上夜宵，为了报恩，她一直冥思苦想如何让雨轩用上吴晧熙打来的热水。 “我们两个人洗不了那么多，”她说，“每天老是倒掉那么多水，真是浪费。” “虽然不用交钱，”天佳接着说，“但确实浪费不好啊。” “以前你都那么爱惜水资源，”小娜盯着雨轩说道，“连洗个袜子都舍不得用水，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大方了？” 雨轩无言以对，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她还能做些什么呢，那就洗吧，反正都是一模一样的水，有什么好可怕的！她提起装有热水的水桶，夹着几件衣物，往浴室走去。天佳和小娜伸出脖子看着她渐渐远去，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瞅着已加进了凉水的水桶，这只桶是他在小卖部买的吗？看样子又不是，应该值不少钱吧，连他洗澡用的水桶也如此与众不同。她想起，他送来的夜宵同样与众不同，她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食，要是妈妈吃了一定会说是“顶顶的高级货”，要是哥哥也能吃到这样的美食就好了 她看到倒映在水中的吴雨轩，着上身，两个羞羞答答——忽然一阵红晕掠过她的脸颊，染过脖颈，继而浑身一阵发冷，冷气直逼脚跟，不禁连打了几个寒噤。她急匆匆把温水洒向自己的身躯，水珠从脖颈迅疾流向嫩红的，宛如一只手指轻轻顺着流水一拂而下，难不成后面站着一个人，他正用手指——吴晧熙！ 她转过身去，惊愕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浴室，不觉又是一身冷汗，仓急间穿起衣服，撒腿跑了出去，跑进宿舍时上气不接下气，连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雨轩？”看着她脸色苍白，天佳惊吓得目瞪口呆。 “吴晧熙——我看见吴晧熙在浴室，在浴室” “偷看你洗澡？不会吧？”小娜难以置信得摇摇头。 雨轩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一定是你看错了！”小娜悄声跟天佳说，“她会不会是神经衰弱啊？” “可能吧，”天佳喃喃道，“我得找个时间给他谈谈。” 她倒了一杯送到雨轩跟前：“先躺一下，明天还要考试呢。” “你不说我倒把月考给忘了，”雨轩笑着说，忽觉头脑隐隐发疼，“你们不出去吧——我先睡一下，半小时后叫醒我，好吗？” 等雨轩睡过去后，天佳决定就去找吴晧熙，她让小娜半小时后准时叫醒雨轩，到时再一起出去吃晚饭。 “到时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去吃。” 谢小娜点点头。 天佳快到宿舍门口时，只见晧熙提着两个饭盒站在门口处跟宿管大叔面面相觑，双方好像在比赛谁的眼球能先吃掉对方。 “给我长好记性，下次再背靠着铁门，小心我不客气！” “我又没进去，不算违规！” “你没长眼吗？看看下面这块公告，‘任何人不得依靠宿舍铁门及其附近围墙’！” “这个破公告就是你——为了针对我，自己写上去！” “是又怎么样？想不到吧，连校长也拿他没辙的人，居然栽在我的手上，想不到吧！哈哈！” 信不信我找群人把你老窝给端了！他明白这不过是一句气话，即便有这个能耐，为了雨轩他绝对不会干出此等蠢事，最终勉强还能按捺住自己的火性。他看到天佳向他走来，不觉眉开眼笑。 “如果不是这个老鬼，我正要打电话呢，”晧熙兴奋地说。 “雨轩在睡觉，打什么电话！我有话跟你说！”天佳狠狠地瞪着他，向前方走去。 “睡觉？现在——”晧熙紧跟上去，“现在这个时间，睡觉？” “还不是给你害的！”天佳呵斥道，“你这样搞，哪一个女生受得了，就算雨轩喜欢你接受你，就算你们是正大光明的情侣，你也不能这样天天胡搅蛮缠——” “我这叫‘胡搅蛮缠’？” “你以为雨轩喜欢你这一套？” “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感动的！” “感动？感动你个鬼！”天佳近乎歇斯底里叫嚷起来，“你——大错特错，知道吗？大错特错！你以为天天甜言蜜语，身体力行送吃送水，雨轩就会感动吗？你这叫痴人说梦话！从周一到今天，整整五天，看你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 “你胡说什么啊！” “我没说错，是你把她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每天除了要应付老师的盘问，忍受别人的疯言疯语，还得面对你的死皮赖脸，天天睡不好，提心吊胆过日子，神经能不衰弱吗？你知道她这阵子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吗？我告诉你，她的理想是考上重点大学，你要是把她的梦想给搅黄了，看雨轩还会不会理你！” “我” “还有明天我要跟雨轩一起回家，你最好别跟着！”天佳突然抓起了晧熙的衣领， “你想干嘛大姐？” “你——真心喜欢吴雨轩吗？” “非常非常的喜欢！” “那你就不要做任何使她反感的事。”天佳抓紧了他的衣领，“记住，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努力让自己成为跟她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样的人，懂吗？” “为什么不能让她成为跟我一样的人？” “你个屁！”天佳松开了衣领，看着他手中的饭盒说，“我回去第一件就把电话线给拔了。你这两个饭盒拿去给志诚克新他们吃，我们会去食堂吃。你记住，雨轩并不在乎什么山珍海味，食堂里的饭菜对她而言已经够好的啦，她需要的是能够理解她和读懂她内心的男人！” 看着天佳远去的身影，晧熙第一次感觉到郭大侠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在他心里雨轩的形象也变了，变得模糊起来，难道他真的完完全全不了解她吗？是的，他对她一无所知，或者说只是他一厢情愿。 他该怎么办呢？晧熙顿时间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只要知道自己心底里有 晧熙把饭盒往餐桌上一扔，魂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志诚打开溢满香味的饭盒，“哇”地叫起来，并故意拉长声调，乐呵呵享受起来。 “托雨轩的福，我们才能吃到这些好东西。”奕瑀说。 “可不是，克新也在就好了。” 克新——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他，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跟他们聚在一起吃饭了。 “他好像有意躲着我们。”晧熙冷笑着说，“说真的，看到他，我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我倒是希望你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志诚边吃边说道。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在他面前，不要表现出你已经知道他的梦中情人是谁。” “志诚说得对，你不先捅破这层膜，克新也不会先去打乱一桌好牌——人生的好牌。” “好牌？” “他不愿意失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朋友！”志诚说，“我们同样不愿意失去他这个好朋友，不是吗？” “也是”奕瑀不由得沉思起来。 “好，我不会先跟他挑明——” “你可千万不要跟他挑明什么‘我要跟你公平竞争’这样的鬼话，”志诚嘱咐道。 “要是他先跟我说这样的话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奕瑀说，“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 晧熙无精打采看着前方熙来攘往的人群，雨轩和天佳她们定然不会到一楼来吃饭，她们已经搬到三楼去了，即可多走几节楼梯，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好？礼物看来是送不了了，哪怕再美丽和珍贵的玫瑰花，他也能够想象得出她直接把它们扔进垃圾桶的情景，然后——然后燕子姨再哈哈哈逛笑几声。 “她需要的是能够理解她和读懂她内心的男人”——天佳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脑际里萦绕：他理解她？他并不理解她；他读懂她的心了吗？不，还远远没有读懂，连看都看不清楚，何来读懂？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努力让自己成为跟她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样的人，懂吗？”天佳说得对！无论从哪个方面，生活规则还是价值观念，亦或学习成绩，自己跟雨轩相比，两人的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他想，如若要成为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得先理解她，知道她在意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比如喜欢看什么书c聊什么话题，可是从何处入手呢？对了，有天佳和志诚啊！ “你就把它们都倒掉？”晧熙面露愠色地说，“这很浪费的啊大哥！我从市区大老远打来的！” “哦？”志诚滑头滑脑地说，“吴大公子也珍惜起粮食来了？你不知道你每天浪费的粮食最多吗？” “不算最浪费的，那也是最浪费中的之一。”奕瑀差点笑出声来。 “雨轩说不能浪费粮食，”晧熙说，“懂吗？” “那请你把它们吃下去？——吃不吃？不吃吧，那走吧哥们！” 晧熙哪里吃得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们一起走下楼去，边走边踮起脚跟看看食堂的人群，没有一个是他想见到的人。 “雨轩喜欢什么？比如她喜欢看什么书？” “这个我倒可以告诉你，”说起读书，志诚有说不完的话，他洋洋得意地说，“我曾经借过她一本《安娜卡列宁娜》，她说她很喜欢，说是她读过最好的一本小说。” “安娜？卡——”晧熙皱起了眉头，脸蛋忽然掠过一层红晕，不觉羞惭起来，竟连书名也听不明白。 “安娜卡列宁娜，”志诚一字一顿地说，“俄国伟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世界级名著。”然后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几乎到了口若悬河的地步。 晧熙越听越感到羞惭不堪，老大哥说那么多，字眼清晰可见，可他依旧搞不明白书名究竟怎么写？是哪个“卡”哪个“宁”，他全然分不清，还有什么“尔泰”，弄得他一塌糊涂！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如此低能——光有帅气的外表和健硕的身材有个鸟用啊？难怪燕子姨把他当做一个四肢发达c头脑白痴的巨婴！ “你读过吗？”奕瑀适时打断了两位哥们，“你确信你读过这本书？” “那当——”志诚自感逃不过他的眼光，只得支吾其词道，“读了一，一部分，还没读完呢。” “哪个译本？” “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 “那就是周扬c谢素台的合译本，”奕瑀补充说，“是从英译本转译过来的。” 志诚倒吸了一口气，这本叫做《安娜卡列宁娜》，他明明白白自己读过的张数绝对超不过十页，在十页以内就早早败下阵来，直接趴在书桌上呼噜噜昏睡起来。他之所以能够侃侃而谈，在于他能够把辅导书上的“简介”一五一十地背下来。 晧熙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好奇心愈发的强烈，什么书能让雨轩这般喜欢？能让两个哥们如此言无不尽？他真想一睹为快。 “把书借给我，这个周末我要看！” “对了，书还在雨轩那里，”志诚突然叫了起来，“快一年了，雨轩忘了还书了，我也给忘了。” 晧熙一听到“还书”二字就来气：“不就一本书嘛？我买本新的还给你就是，搞得雨轩好像故意不还一样，她才不会那样做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本书是从我大舅那里借来的。”其实他知道舅舅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家里收藏的不少旧书大多是从舅舅那里弄来的，志诚很爱惜这些旧书，所以当雨轩提出借书时，他心里纠结不已——早知道如此就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本书了。 “想什么啊？”晧熙拉了他一把，“到底借不借？” “都说了在雨轩那里，你自己去她家拿！” 对，老大说得对极了，直接去燕子面馆找雨轩拿书，拿书！她会不会很意外？很高兴呢？对，明天跟老大一起回南朝—— “对了，这本书好像在克新那里。”奕瑀说，“前几天我看到他正在读一本看上去很旧的书，我好奇走过去一看，是《安娜卡列宁娜》，这本书应该就是你的。” 志诚想起来了：“对，雨轩有跟我说过，书被克新借去了，还跟我说抱歉呢，看来这本书在他那里好久了。” “所以说你动不动就冤枉人，雨轩才不会忘了把书还给你！”晧熙一听到克新，突然间心烦意乱 “你可以先去网上看看电影，”奕瑀说，“1935年嘉宝演的电影，还有1997年苏菲玛索的版本，都还不错。” “苏菲玛索？嘉宝？一k！” 嘉宝？苏菲？晧熙和奕瑀认识的这两个人，志诚全然不知道她们的来历，他想应该是什么外国的大明星吧，能参演这样伟大的作品，一定是国际大明星。他回头一想，书不会被克新弄坏了吧？会不会封面被弄皱了一点？他始终按捺不住欲前往教室看个究竟 克新正在自己的坐位看书。从周日回到学校，他就马不停蹄地开始阅读《安娜卡列宁娜》，即便有时看得头昏眼花，依旧强打起精神看下去，雨轩那么津津乐道的一本小说，一部举世闻名的巨著，他有什么理由看不下去？他知道这本书在他手中已有些岁月——志诚居然给忘了，他可爱书如命。现在他必须争分夺秒把书看完，以此来消磨内心暗淡颓废的情绪。 他心想，雨轩断然不会成为安娜，只要母亲和哥哥一天活在世上，她就会不顾一切牺牲自我来满足他们母子的欲求，就像他为了母亲宁愿牺牲自己的所有一样，他们都是家庭的顶梁柱，亦或就是满足家庭欲求的祭台上的贡品而已。他突然想起《罪与罚》中的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他吴克新和吴雨轩会不会跟他一样，因为生活所迫，慢慢走向毁灭的道路？不然又能怎么样？毁灭往往就是穷苦人的终极解脱。 吴晧熙倒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另一个卡列文和聂赫留多夫，忏悔和所谓的救赎对贵族公子来说，简直廉价到易如反掌，不过是一次次顺手牵羊般的表演而已。他们无非只是受到一些道德上的谴责，包括他人和自我的道德上的责问，却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或者遭受到一些身体疾病的报应；相反这些贵公子年年体检c健健康康，做完恶事来几下忏悔便能招来万众瞩目并报以赞赏的眼光，可谓一笑泯恩仇，最终他们反倒成为了可爱可敬的人物而为后人所传扬。 而吴克新和吴雨轩这样小人物呢？如果他们作恶之后再来千万次忏悔，又有多少人能真心原谅他们呢？至少现在，他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底层人物，看看安娜，再看看《复活》里的玛丝洛娃，还有《罪与罚》中的索尼雅，她们为自己的罪恶深深地忏悔了，又有多少人会发自内心地称赞呢？没有，无论她们再怎么忏悔和赎罪，在世人眼里她们就是娼妇，永远都是下贱的女人。 他想，这个世界本无公平，更无公正可言。穷人就是穷人，富人就是富人，泾渭分明；穷人做了坏事，便骂名滚滚，背负终身；富人作恶再赎罪，便能成功洗白，甚至青史留名——这个世道就这么简单。因此，他们完全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为了成为有钱人，他必须不择手段，今天你不踩着别人爬上去，明天别人便会踩着你的身躯而居上位，因此：所谓爱情，对他而言无关紧要，赚钱养家成为有钱人才是人生的第一要务，为此他必须牢牢维系好与吴晧熙他们的朋友关系，他们是他未来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助力！ “至于雨轩，”他对自己说，“只要知道自己心底里有她，便心满意足了，除此之外并无他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冰冷的额头上拂过他温 窗外边下起了噼啪小雨，风声和雨声的交响曲此起彼伏，整个南朝乡万籁俱寂，连最不爱读书的晧熙同学也百无聊赖地看起了一本叫做《万历十五年》的书，志诚口口声声的历史名著，他咋看都像在读一部小说。他盯着小小书柜里一堆堆发黄的旧书，寻思着要不要转学到历史班。反正现在学习历史和物理都需要从零基础开始学起，而他发现历史相对于物理来说太容易学了，无非多看看书多背背课本。但如何说服他老爸呢？不然来个先斩后奏，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无话可说。就这么办！可是外面的雨什么时候停啊！ 雨停后，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了燕子面馆，因为下雨的缘故，里面空荡荡没有一个顾客。天佳和雨轩倚靠在餐桌旁聊天，燕子姨则面无血色地看着前方发呆，一见有客人走过来便伸伸腰站了起来，嘴角却挤不出半刻笑纹来，她打着哈欠，又一次拉高了嗓子： “你们要吃什么？” “为什么她每次说话都这么大声？”晧熙问。 “生意人嘛，免不了要时时大声吆喝。” “你们说什么呢？” 志诚霎时间满脸通红，结巴道：“来，来碗河粉——” “我要汤面。”奕瑀盯着燕子姨看了许久，弄得她都有些不自在。 “我也要汤面。” “两碗汤面，一碗汤粉！” “好的！” 居然是天佳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朝她们那边看去，只见雨轩已站在火炉前忙碌起来，天佳则紧站在身旁，手中拿着一块抹布。 “你们看，她们像不像亲姐妹？” 燕子姨突然蹿到他们的餐桌边，顺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三个大男生摇头晃脑，紧张兮兮。晧熙心想，她是不是又要哈哈哈大笑起来？ “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她转头瞅了天佳一眼。 是啊，她有一个这么有钱的女儿，就足以证明她是一个有钱的贵妇人，也就不用待在这家破面馆里发愁！ “阿姨可以认天佳做干女儿嘛——” 志诚紧紧拉了奕瑀的手，斜着眼瞟了他几下。 “认了又能怎样？能进账吗？收入能增长吗？” 她似乎想哈哈笑起来，看出来她在故意按捺住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可是阿姨，你怎么可以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你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呢？你认女儿就是为了钱？雨轩听见了该有多伤心啊？ 燕子姨早早就从天佳的口中把她的底细打听得清清楚楚。她原本指望自己的女儿能巴结上一个富家小姐，自己再认她做干女儿，一举两得，这样时不时跟干女儿借个五六千元应该不成问题，说不定连雨轩读大学的生活费干女儿也能全包了。但当得知天佳的妈妈是那么的强势和吝啬——天佳的原话是“冷酷无情”，她只能脑悻悻地看起了彩图。 天佳端了两碗汤面上来，顺口说了声“请大家慢用”，大伙不觉笑了起来。晧熙瞥见雨轩正端着一碗汤粉过来，立马把餐桌上的一碗汤面推给了志诚。 “这是你的，请慢用。呵呵！” “我要的是汤粉，面条是你的！” “换一下嘛，拜托了大哥！” “真是的！” 说话间，天佳把汤粉放到了他跟前。 “怎么是你？”晧熙惊讶地问。 “不是我还能是谁？”天佳撅起嘴角，“你就好好享受吧！” 嗯，他是该好好品尝下雨轩亲手煮的美食，刚要下口时，热腾腾的汤粉被志诚一把推走—— “这个是我的，汤面才是你的。” “你们替雨轩看下店，”燕子姨狡猾地看了晧熙几眼，说，“总得有个男人在这里，我比较放心点。” “阿姨要去做什么吗？” “你小子聪明，看来你也是富家公子，叫什么来着？” “林奕瑀——”志诚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吴志诚，你怎么老抢人家风头？别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我看不见。” 吴志诚顷刻间羞得简直无地自容，晧熙则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她又要哈哈大笑起来。 “阿姨，您这样未免太过世俗了。”奕瑀清清嗓子，“阿姨，您眼睛睁大起来带有一点说不出来的质感，简直美不胜收。” “好小子，你阿姨可读过不少书，就爱听这个词：‘美不胜收’！” “哈哈哈”的欢乐声响彻云霄，连黑麻麻的苍穹也快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吹散了乌云，雨彻底停了。 燕子姨自鸣得意般地往二楼走去。雨轩早就听惯了妈妈的“哈哈”大笑，只顾跟天佳聊起最近刚放映的电影，天佳从很久以前就说过要请她看电影，无奈她一到假期总是忙忙碌碌，挤不出片刻的悠闲，哪有时间去看电影呢？ 晧熙眼看着今晚生意冷淡，雨轩愁眉紧锁，不觉意乱心忙，打起了歪主意—— “你们听着，我请大家再吃一碗，”他说，“今晚我们每人至少要吃三碗，吃得越多越好，一k？” “你是不是头脑又发热？”奕瑀笑着说。 “我倒可以再吃一碗，”志诚也笑了起来，“说真的，肚子还蛮饿的。” “哇！真好吃，”晧熙边吃边说，“真是不一般的好吃，比阿嬷煮的好吃多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晧熙吃完后，无奈天佳死活不吃，只得再要三碗，三个哥们吃完后，他不顾他们的抗议又要了三碗，雨轩眼看他闹剧不休，忽然走到他跟前，冷不丁地说： “桶里还有好多碗呢，麻烦你洗一下。” 她拿起抹布晃到他跟前，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左顾右盼，不敢正视她炯炯的双眸。她另一只手蓦地拉起他的右手，把抹布塞到他的掌心上，他即刻紧紧攥住，心里乐滋滋地转身往洗碗桶走去。 “还是雨轩厉害，”奕瑀微笑着说，“一下就把他镇住了。” “不然，我们都得撑破肚子。”志诚望着走过来的几个客人，战兢兢地颤抖着嘴唇，“他们怎么来了？” 奕瑀转脸望去，只见几个光着上身的年轻人东倒西歪地朝他们走来，每一个人都清一色的高大结实，带头的那个人臂膀上好像纹了一只黑色猫头鹰，他左手提着件t恤，右手拿着一只啤酒瓶。 奕瑀深感不妙，立即拿起了手机，先按了110三个数字。 “你认识他们？”他问。 “嗯，我们村的地痞流氓，专门做打手那种的。”志诚颤抖着说，“好像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来闹了——” 他们边走边吆喝着吴雨轩的名字，晧熙站了起来，不由得走到雨轩和天佳跟前，他知道他们三人个定然打不过对方几个，看到奕瑀向他摇晃着手机，他竭力使自己定下心来。 “还有个小妞嘿，”带头那个口无遮掩大喊大叫，另外几个人紧跟着起哄，“无奈谁也比不上雨轩妹妹的漂亮脸蛋，她得专门好好伺候哥我，这个小妞就留给你们了，哈哈——” “你说什么呢！”晧熙喊了一声，以示抗议。 他们一群人立马围了上来，晧熙倒退了一步，此时雨轩竟然从她身后一跃而上，他条件反射似的紧紧拉住她的手指—— “你们要吃什么？我去做。” “每人来碗牛肉粉——” “燕子面馆从来没有牛肉，” “我倒给忘了，有什么都给我加，先来四瓶啤酒” “你们先到座位上坐下好吗？” 他看了她一眼，说，“行，走吧哥们。” 雨轩低着头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时恰好两人碰在了一起，她感觉到冰冷的额头上拂过他温热的一吻，似乎她全身也跟着温热起来，整个人好像刚从迷糊不清中清醒过来一般斗志昂扬。这时她才发觉她的一只手紧紧攥在吴晧熙的手掌中，她抬起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急匆匆抽出手，朝天佳走去。天佳拿着几樽啤酒站在冰箱前发抖。 “给我，”她从天佳手中接过酒瓶。 “怎么办呢？哦，你不是说燕子姨能镇住他们吗？我现在——” “先等一下，他们不闹事的话，”雨轩听到他们又在大声叫喊，及时高声应了一句，然后低声对天佳说，“好吧，快上楼叫我妈下来，我怕她又喝醉了。” 天佳赶紧跑上楼去。 “我送去了！”晧熙抓住了装有酒瓶的托盘。 “对了，还是耗子送去好。”志诚说。 “我们三人都上去，我在后面拿着一只凳子——”奕瑀说。 “谢谢大家，还是我送去好。”雨轩笑着说，“没什么事，他们之前已经闹过好多次，都是乡里人，没事的。” 雨轩走向前去，在他们一群人面前放下了啤酒瓶，说了句“请慢用”后欲走开时，带头那个高个子年轻人死死拉住了她一只手，色眯眯地说： “雨轩妹妹，雨轩妹妹——” “吴芗丕，你尊重点！” 雨轩从他手中挣脱开来，他站了起来，这时晧熙一冲而上，一把拉住雨轩的一只手，昂头挺胸，正气凛然地站在对方跟前。 “你小子英雄救美啊！” 吴芗丕顺手摔碎了一个啤酒瓶，身边几个哥们向前拉住了他。 雨轩双手紧紧握住了晧熙的右手，头依靠在他的臂膀上，嘴唇颤动着，他们心有灵犀地往后退了一步。志诚见情况不妙，准备撒腿就跑。 “天啊你跑什么啊！”奕瑀抓起了一只长凳子，并拨通了110。 志诚跑回到他的身边，说：“我去搬救兵，你这里等着！” “你个外乡人跑到南朝来撒野，活腻了吧！” “你们怕碰雨轩一下，我就跟你们拼命！我说到做到！” 吴芗丕拿起破碎的酒瓶又往餐桌上砸了一下，挥舞到他们跟前。 奕瑀抱着把长凳蹿到跟前，拿出了他的撒手锏：“我，我爸是公安局的，你，你们最放聪明——点，不然蹲，蹲牢房” “哈哈哈！”他们居然大笑起来？ “我爸真，真的是公安局的！” “哈！吓唬谁啊！你们这帮臭小子！雨轩妹子，你今晚就得伺候老哥——” “你做梦去吧死鬼！” “妈的！” 吴芗丕拿起破碎的酒瓶往前一划，晧熙条件反射地举起左手向前一挡，正好被划伤了手皮，瞬间鲜血直流，雨轩歇斯底里叫喊起来，抓起t恤的衣角紧紧抱住了伤口，这一刻两人紧紧粘在一起，晧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嘴里不断说着“我没事”。奕瑀向他们扔过来一只矮凳子，接着又是一只椅子和一只长凳子，他们几个人朝他悠悠然走去。 这时燕子姨双手各抓着一只啤酒瓶冲到他们跟前，嘴角处还泛着二锅头的酒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她华润皎洁的腮颊传递 “你们这帮狗崽子！”燕子姨仗着酒气，怒火冲天地破口大骂，“你们可别狗眼看人低，我燕西施什么世道没经历过！” 她往地上重重唾了一口沫，举起一只啤酒瓶使劲上前一冲，朝吴芗丕身边的餐桌边角处猛力一砸，啪嚓一声巨响，众人都呆住了。 “别狗眼看人低，小子。”她右脚踢在一只矮凳上，满嘴散发出浓烈的酒气，“老娘也不是第一次在你们跟前秀工夫，你们这班狗崽子就是不长记性。” 她拿起砸开花的碎酒瓶朝矮凳子的边角处猛力砸了几下，然后举到吴芗丕的跟前，接着在他的胸前拍了几下。 “燕子姨大人有大量，我们真的服了。”他的同伴贼兮兮竖起了大拇指。 “滚！” “妈的！浪费了老娘一瓶啤酒！” 燕子姨转头看到雨轩的衣裳沾满了血迹，不禁又一次怒火中烧，对着雨轩歇斯底里叫嚷起来： “破娘儿，还不赶紧上楼包伤口！” 两人吓了一跳，彼此相扶着站了起来。晧熙巴不得能这样一直坐到天亮，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心甘情愿——雨轩贴身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十指相扣，他的下巴紧紧地挨着她的额头。刚才他的嘴唇触碰到她沁着汗水的额头时，他的心猛地一惊，那种冰凉到无以复加的恐惧感可谓刮骨抽筋，久久无法消散，全身的血液宛若凝固成了霜；而现在她华润皎洁的腮颊传递而来的热量，坚毅而充满柔情，是一种新生的力量，足以使他静固的血脉重新搏动起来。 雨轩半跪在地上，用蘸着碘水的棉枝给他擦洗伤口，足足十厘米左右长，周围布满血迹，心中直起疙瘩。她突然想起忘了先做一个重要的步骤，近乎叫喊起来： “跟我去卫生间！” 吴晧熙脑袋一歪，心思也跟着一歪，竟痴心乱想起来：两人一丝不挂共洗鸳鸯浴的场景在他脑际里浮现出来—— “吴晧熙！” 他吓了一跳，神经质一样的摇头晃脑，当瞅到她带着笑靥的脸庞时，霎时间满脸鲜红，感到全身都在发红发烫。 她拉着他的右手疾步走到卫生间，晧熙看着只有几平米左右的卫生间，活脱脱就是一个浴室，刚刚够两个人一起洗澡，他猛地举起受伤的左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疯了吗？” 雨轩惊慌得叫了起来，两只手摸着他的下巴，死死地注视着他的双眸，心里想他是不是被吓傻了——不至于吧？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看着她，把她的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自己的手掌，轻轻抚摸起来。她很快就晃过神来，急忙抽出双手，打开水龙头冲洗左手上的伤口，再回到原来的木凳子上，给他包扎。 晧熙难得有机会来到她的“闺房”，仔细打量起房间来，不禁一阵阵心寒：一个小小的客厅，三个狭窄得只能放下一张床的房间，灰白的墙壁上沁出一片片清洗过的苔藓，一只光溜溜的节能灯可怜兮兮地吊在墙壁上，射出刺眼的白光，灰色的水泥地面在它猛烈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的黑沉。 他想到了地狱。 “包好了。” “你简直是个护士。”晧熙笑着说，他清楚他的笑容一定非常的奇怪，“我原以为只有护士才能包扎得这么好看。” “我妈曾经在南朝乡医疗所工作，干的活就跟护士一样。”她叹了口气，说，“可是后来” 晧熙明白她想说什么，站到她跟前，像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一样笑着说： “我都知道，都已经成为过去——” 她低着头不敢正视他，喃喃细语道：“我先下去帮忙了。” “我也下去。” 楼下来一群人，雨轩说他们都是乡里的民兵，身材魁梧脸胡碴的那个是民兵队队长，而那个穿着白色衬衣c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是志诚的大舅，南朝学校的校长，还有雨轩的大伯光着臂膀坐在长凳上。大伙儿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俨如梁山水泊的忠义堂一般，天佳c奕瑀和志诚则在一旁听得入神，早就把晧熙受伤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其实大家仅仅是例行公事而已，说一些陈年老调，讲一些人人都知道的大道理，他们常常犹如事后诸葛亮一般聚在燕子面馆里七嘴八舌，大放马后炮，趁机蹭吃蹭喝，当然除志诚的大舅外——他向来不白白沾上燕子面馆的一滴汤。 雨轩带着鄙夷地目光瞅着他们，说，“我不上去看热闹了，他们总说一些废话，还不如我妈一只破酒瓶！” 晧熙按捺住不断膨胀的好奇心，口是心非地笑着说：“我想也没什么好听的，就是废话！” 他呵呵笑了起来，心想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幸福，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在雨后的夜空下，轻轻的凉风，满是清新的气息，能不幸福吗？ 可是志诚在招引他过去，他犹豫不决—— “你过去吧，”她说，“志诚哥叫你呢。” 她知道又要忙碌起来了，还好天佳走了过来。 “那我过去了？” “去吧。” 得到雨轩的允许后，他来到了志诚身旁，听到有人说： “阿姨，给大伙来碗面条吃吃，” “今晚又得一个通宵，” “燕子面馆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是防护不是保护，哈哈！” “哈哈哈！敢情好，那是要的！”燕子姨大叫起来。 一群人散发出阵阵酒气，除了吴校长以外。 “我先回去了，你们忙。” “吴校长不吃一碗？”雨轩大伯惊讶地说，他每次都是这副表情，好像吴校长拒绝燕子面馆的一碗汤面，简直就是傻瓜笨蛋才会干的蠢事。 “我向来不吃宵夜。”他说，“况且，无功不受禄。对了志诚，早点回家睡觉。” 志诚点点头，悄声说：“他们准备在这里白吃白喝，其实他们谁也拿吴芗丕没办法。雨轩又得白费一顿——” “那你干嘛叫他们来？”奕瑀问。 “对！你为什么叫他们来？”晧熙咄咄逼人，“你说！” “每，每次——乡里都是这样啦！除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叫谁来？” “例行程序，对吧？”奕瑀说，“也是没办法的事，是吧？” 志诚点点头。 “你没报警吗？”晧熙反问道。 “我早打了，他们说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 “警察都懒得进村，”志诚委屈地说，“上次几个警察还在村里迷路呢，结果是我大舅带他们走出去的，白白浪费了手机费——” “不行，我得阻止他们！” 志诚拉住了他，惊恐道：“别乱来好不好！” 他摊开他的手，挤进了人群中，在燕子姨身旁坐下，她惊讶地盯着他，干干的嘴角不断冒出一阵又一阵的酒气，令人心底直打疙瘩。晧熙转头仰望夜空，雨停了。他想，后面已无退路，是该他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上天既然这般无聊，那 雨居然不下了，更可恶的是月亮居然也溜出来凑热闹，为什么人生老是事与愿违？是努力不够吗？不，绝对不是，而是天意弄人。上天既然这般无聊，那他吴晧熙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了。 他知道自己的脸皮已经厚得不得了，如果不是面对雨轩和燕子姨，他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扭扭捏捏c瞻前顾后。他提醒自己，无论说什么c做什么，绝不能让燕子姨难做人，更不能让雨轩难堪。况且——看样子，燕子姨很乐意请大家白吃白喝，他硬是吞下已涌到嘴边的心里话，这些可是经过精心修饰的慷慨陈词。 “阿姨，”他说，“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的：面条用完了，河粉也用完了，生肉和蔬菜也快用完了。也就说，大家今晚没得吃夜宵了，万分抱歉！” “你是谁啊！” “雨生的朋友，他是志诚家的远亲。”燕子姨说。 远亲？晧熙和志诚一同崛起了嘴角。 “雨轩告诉你的？”她问。 “雨轩正要煮给大家吃，我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他说，“阿姨，今日雨天你本来备货也不多，不是吗？志诚你说是不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嗯”志诚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燕子，我们大家守夜也不容易。” “这大热天的，有瓶啤酒就不错了。” 这帮家伙，闻闻你们满嘴的酒气吧！但是，能不再让雨轩辛苦一番，妥协下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说： “我请大家喝瓶酒，每人一瓶。” “好小子！”燕子姨快速拍手道，“就这么定了！雨轩，把冰箱里的啤酒拿出来！” “我去帮忙！” 这帮人足足拿走了十六瓶啤酒，队长一个人竟拿了三瓶，晧熙当众把钱还给了燕子姨，却搞得雨轩十分难堪——妈妈居然连一点推辞也没有说出来就堂而皇之地收下钱款，一副天经地义c不容置疑的模样，确实让人寒心，更让她恼怒！晧熙包着纱布的伤口和沾有斑斑血迹的衣裳，他们——那群民兵，大伯还有妈妈，难道他们都眼瞎了？怎么可以如此视若无睹呢？血迹历历在目，而晧熙脸颊上的笑容让她愈发地愧疚不安。 她对妈妈更是失望透顶。大家一起帮忙收拾馆子，天佳跟着她从早忙到晚，志诚哥和他的朋友帮着清理垃圾，晧熙更是为此受了伤，她的朋友给予家里莫大的帮助——而妈妈却连一句“谢谢”也没有道过，不但如此，还一直板着张冷若冰霜的苦脸，好像满腹子血海深仇似的，让人如坐针毡。 目送晧熙和志诚哥离开后，她一个人蹲在阳台的门槛上发愣许久，当她想看看月光，想与月儿说说心里话时，月儿却连个影子也不曾见到。她想，吴晧熙的伤口应该没什么事吧，只是划伤了点手皮，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不至于会发炎吧？不会的！她沉重的心终于可以卸下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虚惊一场。 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当时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呢？她不禁懊恼起来，那时她脑子只有志诚哥和他的那位朋友——噢，天佳说他叫“林奕瑀”，只有他们两人的形象清晰可见，而吴晧熙却模模糊糊，一点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如果不是今晚，从前她还真的没有看清他的容颜：方正的丰额，浓密的眉头，一双诉说着无声言语的眼眸淘气而不失正经，还有那一排洁白整齐得让人叹为观止的牙齿——只有在牙膏广告中方能看到，明眸晧齿映衬出眉清目秀，同时带有刚毅和阳光之气，特别是那一对翕动着的丹唇，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孩子的嘴唇跟他的一样，犹如涂过绯红色的唇膏一般 她拍拍脑袋，怎么能这样胡思乱想呢？他的嘴唇鲜红还是发黑，跟她有何关系？她不可能就此动心的，如果说因为他替她挡过一刀，她就必须以身相许的话，那这爱情也太廉价了，如此结合在一起的婚姻仅仅是一桩交易而已—— 婚姻？爱情？越想越离谱！她是不是很自私？如果晧熙为她挡了一刀还远远不够赢得她的爱情，那是不是得等到他倾家荡产或是家破人亡时他才有资格获得她吴雨轩的爱情呢？她太自私了！ “天佳，洗好了？”她急于转移注意力，朝房门里喊了起来，瞬间她脸色大变——妈妈正在躺在沙发上打呼噜，看来不至于吵醒她。 天佳慢腾腾从浴室里走出来，心情愉悦地说： “洗完澡就是舒服，外面空气真好。” “还好今天下雨了，不然我真怕——” “我没那么脆弱，你家一台风扇就足够吹凉我的心。”她笑了起来。 雨轩记得天佳第一次在她家里过夜，第二天就中暑发烧，为此心中愧疚了好一阵子。因为上面没有任何隔热装备，燕子面馆的二楼一到夏天宛若一个滚烫烫的火炉，人置身其中分分钟都能变成融化掉的雪糕。雨轩从小到大早已习以为常，天佳如何受得了？那晚她们拿起竹席铺在阳台门口，两人一直聊天聊到天亮，等到曙光初现时，才慢慢睡去。这是她第三次在雨轩家过夜，谢天谢地，后两次都下起了雨。 “今晚晧熙表现不错吧？” 雨轩瞬间涨红了脸，她想起了他绯红色的嘴唇 “太棒了！”天佳激动地说，“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棒的男生，不是吗？” 雨轩含羞不答，只低着头，掰弄着手指，刚刚他轻轻抚摸她的双手时，她居然没有“反抗”，相反任由他——“胡作非为”！ “我原以为他在学校搞出那么事，完全是仗着他爸爸的权势，原来不是。他真的很勇敢，不是吗？” “是，”雨轩说，想了他罢免老师的事迹来，“我想他所做的这几件离谱的事情都是正确的。那个物理老师的确很不行，教我们历史班的同学还算可以，可是对物理班来说简直是灾难。如果说他发动罢免物理老师是为了物理班的同学们，那他发动同学们罢食却是为了东县一中的全体学子。” 天佳对她微妙的变化感到丝丝欣慰，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足见她对晧熙的看法已在慢慢改变。 “比克新还棒吧？” “这个” 她猛然想起了克新，他似乎好久没来过燕子面馆了。 “才一个星期而已——”她怎么就觉得他们好像已经上百年没见过面了？ “什么？一个星期？”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他，克新。” “噢，对噢，我有两个多星期没见过他。” 雨轩曾告诉天佳，克新是她见过最勇敢的男生，每当有人来她家捣乱时，只要他在场，他就会从厨台上拿起一把菜刀，毫不犹豫地冲到她们跟前，保护她们，这时妈妈老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都一样棒！总比我那个哥哥强多了。” 她忧伤地望着夜空，万里无云，天边渐露曙光。 “快两点了，”天佳赶紧打住，“去睡觉吧？” “嗯。” 她们小心翼翼地从喝得烂醉的燕子姨身边走过，这位自认为了不起的母亲曾不止一次告诫她的三个儿女： “记住，不必扶我上床睡觉！谁要是弄醒我，我打断他的狗腿！” 雨轩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想起了哥哥，如果她的哥哥能像晧熙和克新这样保护她和妈妈，她会开心得哭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道德和传统的桎梏，精 雨生几乎从不回家，即便到了寒暑假无法在学校待下去，他就去外地打工，有一次他在深圳被坑蒙拐骗后，衣衫褴褛光着脚，一言不发走进了燕子面馆。燕子姨起初对这个不速之客甚为惊愕，接着就把他当做乞丐破口大骂，甚至拿起扫帚欲把他赶出去，他这才喊出一个“妈”字来，后来——母子俩就抱在一起痛苦流涕。 自此以后他寒暑假只能蒙在二楼的小房间里看书，实在酷热难耐，就搬起板凳坐在对面的榕树下埋头学习，直至夕阳西下出现前来纳凉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他就立马卷铺盖走人。他不想见到任何人，特别是南朝人，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几乎所有的南朝人都叫他恶心，包括志诚和他奶奶，还有他妹妹雨轩，还有——他母亲最让他恶心！ 不知咋地，他一看到母亲那张涂满劣质胭脂粉的笑脸——强烈的恶心感油然而生，如果再多看一眼，想必他会倾吐而出；从某一天开始，他再也不敢直视他的母亲，哪怕无意间或者不得不瞥她一眼，也直叫他恶心。 为此他一直陷在苦恼和悔恨的漩涡中不能自拔，他知道所感到恶心的那些人都是好人，无论他们再怎么不济，他从来不怀疑他们的良心。可他就是感到恶心，无所不在的恶心。最难以忍受的是：一看到写着“南朝乡”三个大字的牌坊，他就像坠入了万丈深渊——道德和传统的桎梏，精心策划的陷阱，无以抗争的迷途 “如果有一天我发疯，你们千万不要大惊小怪。”他对克新说道。 克新是难得可以跟他说上话的唯一一个人，无论在学校还是家乡。他把克新当做了唯一一个还算正常的人类，也就具备了与他对话的资格，其余人都叫他恶心。 “你为何会喜欢我妹妹呢？” “我” “我告诉你，爱情只是庸人和俗人的专有，超俗的人想的是如何改造自我然后改造他人，最终达到改造世界，超人把改造视为己任，为此奋斗不息直至死亡！” 克新虽然迷迷糊糊看过一些哲学书籍，包括尼采和叔本华的著作，但在模糊的印象中，他记得他们可不是这么讲的，但至于是怎么讲的，他也不甚清楚。所以在雨生哥面前，还是寡言少语为妙。 “苦难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历程，是平淡生活的催化剂，能催化出一个又一个的伟大人物，造就出数不清的伟大时代。我们应当珍惜苦难，享受苦难带来的痛楚，就好比喝下一剂满是苦味的良药，痛苦中你会发觉甘甜时隐时现，这种感觉好爽。” 克新想，能够享受苦难的人一定是个吸食鸦片的瘾君子，苦难就是一剂鸦片，它消磨人的斗志，摧毁人的精神，打垮人的良心。但是，雨生哥也有说得对的地方，比如“苦难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历程，是平淡生活的催化剂”，他必须依靠苦难战胜苦难，脱离苦难，挣取大笔金钱，拥有巨大财富，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克新每次在雨生面前总能扮成一个学生模样，认真倾听老师谈天论地c传道授业，雨生也只能在这片刻的悠闲中找回些许尊严和价值。克新不止一次想告诉雨轩她哥哥如何的不正常，可是，他该如何开口呢？就算一五一十把心里话告诉雨轩和燕子姨，她们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徒生烦恼罢了，她们一样无能为力，说不定燕子姨还要为此把他吴克新痛骂一顿，说他妖言惑众！ 一切顺其自然吧，他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昨天下午他要回家时，刚好在校门口碰见了雨生，他把志诚给的饭票塞到他的手里。没等他开口拒绝，克新就抢先一步说他不吃也是浪费，白白便宜了学校的领导，并作出要撕掉饭票的动作，他才勉强收下，毕竟他不收下的话，就只能自掏腰包解决吃饭问题。他问起妈妈家的稻谷割好了没有，克新说前个星期就割好了，然后他就默默无言地走开了。 此时克新想起来，不免心里一阵阵冰凉。早上他听说昨晚吴芗丕那帮人又到燕子面馆闹事，刚开始义愤填膺，真想冲出去暴打吴芗丕一顿，可他如何打得过他？想想都可笑，空凭一腔热血和几两蛮力，就想除暴安良c英雄救美，未免太幼稚了吧？简直是乳臭未干！ 但是，吴晧熙毕竟太棒了，听说他受了伤，这个志诚家的远亲还请民兵队喝啤酒，每人两瓶，现在全村都在传扬他的美事，志诚奶奶似乎真把他当远亲了，她不是刚刚在集市上夸他是个好孩子吗？她还真把他当孙子了。 孙子？他不觉笑了起来，可笑颜很快就无影无迹，相反变得严肃起来。他想象吴晧熙和志诚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早餐的情景，难免心有不甘，就因为他比他有钱？他记得志诚奶奶不止一次夸奖过自己——懂事c勤劳c听话，可是他清楚她从来没有把他当孙子看待，如果他和她家孙女相亲相爱，想必她会坚决反对，活活拆散他们。就因为他家穷？是的，她宁可认我当孙子，也不会认我做孙婿！ 人到底都是很现实的，这怪不得阿嬷，怪不得燕子姨——他知道燕子姨绝不会认他做女婿，如果换做是他妈妈，她一定也是相同的想法。燕子姨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自尊心，把他仅存的尊严杀得片甲不留—— “你小子最好——尽早来个自我了断，”她恶毒地说，“雨轩这只上等的天鹅不是你这只蛤蟆高攀得起的，阿姨劝你尽早死了这个心思为好。” “那我可保护雨轩吗？偷偷也行，” “当然，当然！”她哈哈笑起来，“我很喜欢她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哥哥！” 他记不起她是在什么时候c哪个地方跟他说过这话，可是他清晰记得上个周日割完稻谷后在面馆吃汤面时，燕子姨死死瞪着他的那副神情似乎是在说： “你小子从今往后不准再踏进燕子面馆一步，我有晧熙足矣，哈哈哈！” 因此，他要跑去燕子面馆干什么？完全没有意思，只不过自讨没趣罢了，反正他已经知道雨轩平安无事，这就足矣平复他内心的不安和狂躁。现在他应当关心起他的家人——妈妈和姐姐好像有什么事隐瞒他，听邻居说这段时间她们总是进进出出，而姐姐老往志诚家和吴校长家跑，一定是到他们家借钱去了，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不信教的他十指合一，虔心祈祷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他乖乖坐在最后一排， 晧熙来到校长办公室，直截了当跟校长说他要转到历史班学习。校长先是表示有意帮他，但历史班已人满为患——他用这个词来形容唯一的一个历史班，晧熙想起了人满为患的医院，心中甚是不爽。校长还特别强调，历史班已满满九十个学生，很难再为他腾出一张书桌， “还得再加一只椅子，”他说，“天啊！我真担心哪一天会发生踩踏事件！愿上帝保佑！” “校长您也信教？” “没有！”他即刻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看样子你是非常坚持转到历史班，不过我得先跟你的父亲商量一下，你先等等。” 他正要拿起电话，晧熙说： “我爸爸——和妈妈去国外旅游了，今天早上的飞机。” “这样”他双手在办公桌上弹起了钢琴，舔了舔嘴唇说道，“晧熙，我得认认真真跟你说明白，当初我同意老师——你知道他桃李满天下，明年就退休了，完完全全是为了物理班的长远之计着想。他确实落伍了，技不如人，虚有其表嘛。听懂我的意思吗？学校所作出的任何决定绝对是从师生们的利益出发，而绝不是屈服于师生们所施加的任何压力。所以你们抗议食堂的事情完完全全失败了，不是吗？如果不是你父亲，我早就把你和那几个参与带头的学生一起扫地出门。” 晧熙想起了因罢食事件被学校开除的几个学生。是他怂恿大家起来抗议的，结果他们每个人都受到了严厉的处分，而他却平安无事，想起来心中万分愧疚。 “我物理一窍不通，您也知道没有一次月考超过二十分。”他说，“我对历史太感兴趣了，历史科我保证至少能考个一百分以上。” “可是你父亲已经为你安排好学校和专业了，而这个专业必须报考生物化中的一科——” “我父亲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他同意我转到历史班，我妈妈也同意。” “你确信你没有撒谎或是夸大其词？” “校长先生，我吴晧熙历史考个一百分和物理考个二十分，对东县一中和校长您的名誉有何区别，想必您非常清楚。” 黄校长刚开始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按常理，至少应当亲自得到他父亲的同意，他才能做出决定。但一想到吴晧熙糟糕的物理成绩和物理班的本科率，他的脸上开始绽放出一丝丝微笑，最终同意了，并要求他的学生在保证书上签字。 “明天我就搬到历史班学习！” 校长开始表示无法一步到位，可见晧熙那么坚持，只能同意批准他先到历史班，一切必要的程序往后再一一补上。 “我会跟班主任联系，你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有学识的资深历史老师，你必须尊重他。” “校长，我尊重每一个人。” 从校长室出来后，晧熙沾沾自喜，想没到居然如此容易就达到目的，刚开始他以为又得跟爸爸大吵一架，万万没想到黄校长居然这么爽快？他不会笨到分不清真假吧？才不管他呢，总之他离胜利又前进了一步。 “惊喜不惊喜！”他兴奋告诉几个哥们。 奕瑀祝他梦想成真，志诚数落他不务正业，克新依旧沉默不语。看着上铺的兄弟，克新可谓百感交集，忽然间感到自己竟这般伟大和高尚，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终究退出了争夺雨轩的爱情长跑，从此吴晧熙成为了唯一的选手，雨轩迟早都是他的了。他想，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龌龊和自私，即便他跟晧熙恩断义绝，他一样会祝福他们在一起，他一样会选择自动退出，因为只要雨轩能得到幸福——真真正正的幸福，他吴克新付出什么都行，而雨轩跟晧熙在一起明显比跟他在一起幸福多了。 明天，又是一个星期一，白天他将看不到吴晧熙那张充满青春活力的笑脸，他是该庆幸还是该自怨自艾呢？可是晚上他终究还是得回到宿舍，他要是也搬出去，那该多好啊！ 周一早上，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升旗仪式。晧熙早早等在历史教研室门外，东张西望，像浮云一样漂浮不定。终于，一个老师头带着一副镶着黑色大眼眶的眼镜朝他缓缓走来，他中年偏上的年纪，矮矮瘦瘦，嘴唇上下布满星星点点的胡茬子，一边走一边嘴里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时不时露出两枚发黄的门牙。真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 “你是吴晧熙？”他上来就劈头一问，“那个进来吧。” 他让晧熙自己把整套读书工具搬到高三12班，无非是一张书桌和椅子，再加一本《中国古代史》。老师告诫他从现在开始必须认认真真读这本只有高三历史班学生才有的教科书，“从零开始，知道吗？”，晧熙点点头，准备搬起书桌。 “分两步走，两步都要硬。”老师指向了前方的教室，“前面第一间教室就是。” 晧熙点点头，搬起了书桌。 “等等，”他凑到学生的跟前，笑着说，“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您是历史班的班主任吧？” “只答对了一半。”他挺起胸脯说，“我是东阳市中学历史学会会长，省高级教师，东县一中特聘教师，高三12班班主任，贾——老师。” “” 他见晧熙没做出任何反应，便拉高嗓门道：“校长已经关照过你了，希望你不要让大家失望。” 晧熙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撂下就搬起书桌往外走，留下他愣愣站在那里眨眼睛，临末他摘下眼镜，揉起眼来。 晧熙把书桌搬到雨轩座位的正后面，为此把后面几排座位各自往后退了一位。还好雨轩没在教室，她一定早读去了，而教室里的其他几个人物，他完全视而不见。等到坐下，他开始打量正前方的三个座位时，心中疙瘩起来：前面三个座位和后面他的座位连成一个l字母，他旁边空出两个座位，看着难免十分别扭。 看着雨轩书桌的一堆书本，他猛然一惊，想起天佳的告诫，千万不能做出任何使雨轩难堪的事情，比如现在他肆意更改同学们的座位。好不容他们心灵有了那么一点点相通，现在可不能为了能坐在她的身边就肆意妄为起来。对，我有什么资格私自搬走其他同学的桌椅？这算不算侵犯他人私有物品？我怎么竟是这样的无赖？怪不得大家都把我当作东县一中的地痞流氓而敬而远之？ 我错了。他站起来，吸了一口气，把他的桌椅搬到最后一排，再把原来挪移过的其他桌椅搬回原处，并满脸笑意地向教室里的几个同学打招呼，谦虚地自我介绍一番——基础不好，请大家多多指教。后来他几乎把这一套自认为谦恭友爱的客套话在历史班的每一个同学身上一一验证过，不久他就成为了班里最受欢迎的人物，真可谓脱胎换骨c涅槃重生——原来获取信任和友情如此简单，只因以往他太过傲慢才会沦落成孤家寡人。 他乖乖坐在最后一排，静静等待心上人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学生的自由思维终归抵 让晧熙有些许失望的是，雨轩和天佳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她们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他伸长脖子c把头举得高高，满心期待得到她的垂怜，但是她一进教室就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并没有注意到他；就连天佳和谢小娜也没发现他，他第一次显得那么不起眼，以前可不是这样，走到哪总能刮起一阵旋风。 他想起曾经口无遮拦地指责同班同学是一群只会俯首听命而没有自我的软体动物。按他的说法，叫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和“十足的书呆子”。在认识志诚他们之前他没有任何朋友，形单影只，人人都是陌路生人，直至志诚他们三人出现在他面前。现在他来到了一个新的班级，充满希望和期待。他想，他们不是学习的机器，而是思考的巨人 贾老师准时来到教室，起立，老师好c同学们好，坐下，之后点名，每节课不同的老师都在重复相同的程序。然后他开始介绍新同学，当他喊出“吴晧熙”三个字时，雨轩与天佳面面相看，她差点叫了起来，倒是谢小娜按捺不住先叫出声来。大家不约而同转头朝后面望去，吴晧熙气宇昂昂屹立在黑板画的前头，上面是一片浩瀚的太空，漂浮着五光十色的星球。 教室里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特别是不少女生激动得合不拢嘴，径自往后伸长脖颈，甚至站立起来。天佳抑制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在她眼里吴晧熙永远是个长不大的调皮孩子，不过心地倒也真诚，这回雨轩不会感到不自在吧？她看着雨轩眉宇间没有半点惊恐和怨气，而是羞涩地低着头看起了课本，便安下心来。她的好姐妹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她想，耗子那一刀真没白挨。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雨轩的右手，轻声说： “别担心，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还有我呢！”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天佳能感觉到雨轩的笑靥满是淡淡的温馨，她希望晧熙能够记住她的忠告，努力成为跟雨轩一样的人，慢慢理解她，读懂她。耗子行的，她对他信心满满。 晧熙没有让天佳和雨轩失望。自从他踏进历史班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主动跟雨轩说过一句话，在引人注目的公共场所总能恰到好处地跟她保持适当的距离，点点头，转动下眼球，彼此间就能心领神会，既不引来别人的非议，又能亲眼目睹她的风采，即便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更是以身作则，只要能与她对视几眼就心满意足了。只有在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或者天佳在场时，他才敢来到她的身旁，主动跟她说说话，谈谈学习方面的一些问题。 自从来到雨轩的身边，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他便变得认真学习起来，甚至到了热爱学习的程度，有时居然还会感叹时光飞逝，自己却一事无成。这些所感所想在以往的日子里是绝无仅有的。除数学和化学以外的其他科目，特别是文科科目，他基本能自学自通，而对伤脑筋的函数和化学方程式，他天生有一副厚脸皮，总能不耻下问c虚心请教，哪怕对方言语中夹杂些嘲讽和不屑，他照样能保持心安理得的心态。 对他而言，最容易学的就是历史了。从古代史c近现代史到世界史，贾老师不过照本宣科而已，其实每人手中的一本辅导书就远远胜过贾老师的喋喋不休，现在他连辅导书上的讲解也不以为然。他深知不能因为在志诚家的书柜上看了几本历史著作，便可大言不惭到挑战老师的绝对权威，可是一听到贾老师别扭奇怪的声调，他就浑身不舒坦。他知道全班的同学早就受够了，不过隐忍不言罢了，学生的自由思维终归抵不过老师的绝对权威。 有一次贾老师点了他的名，他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虽然他在历史班已学习了将近两个月。 “李鸿章是卖国贼吗？” “不是。” “不是？你确定？” “确定！” “与西方列强签订那么多不平等条约，全都是他的错吗？” “不是，他不过奉命办事而已；况且在他那个位子上，换谁去都一样，可谓无力归天。” “嗯” “如果换别人去跟列强谈，可能会丢掉更多的权益。” 贾老师指示他坐下，并说他只答对了一半，标准答案是李鸿章当然是卖国贼，而全不是他的错，这个锅得慈禧这个老妖婆来背，她才是苦难中国的罪魁祸首，然后诸如阴险毒辣c愚昧无知的词汇开始统统扣在慈禧老佛爷的头上，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贾老师在讲台上慷慨陈词，唾沫飞溅，常常让靠近讲台的同学苦不堪言。晧熙突然站起来，打断他的讲话，他并不是有意要反驳老师的讲解，而是实在无法忍受他的唾沫星子似乎快要飞到雨轩的书桌上了。 “老师所言差矣。”他淡定地看着贾老师瞪得大大的眼球，下面就是那两枚发黄的门牙，“慈禧怎么可能愚昧无知呢？她真的一无是处吗？不至于吧！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人，孤儿寡母，在一个绝对男权的世界里，把一群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无论满汉大臣，还是爱新觉罗家族统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说这个女人愚昧无知？那她脚下的曾国藩c左宗棠还有李鸿章是不是比她更愚昧无知呢？老师您解释一下，是不是这个逻辑？” “嗯——”贾老师第一次被问倒，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可是，可是你说的这些没有什么作用啊，对高考完全没有作用，相反还会起反作用。大家记住，一切以考试大纲为准，以标准答案为准！你们自习吧！”紧接着他抱起书本，匆匆小跑出去。 晧熙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安坐下去，并静静看了雨轩的背影一会儿，然后认真学习起来。就这样，晧熙不知不觉中就成了贾老师的眼中钉c锥心锤，这个学生老在他慷慨激扬时站出来捣乱，时常引得同学们滋滋笑声甚至哄堂大笑，处处使他下不了台，用“颜面丧尽”也形容他的处境毫不为过。可是他能怎么样呢？作为老师的他无能为力，只能天天盼望着六月七号快快到来。 贾老师并不知道问题就出在他的唾沫星里，谁让雨轩的座位靠近讲台呢？晧熙为了不让他的心上人沾到贾老师的唾沫星子，就只能想尽办法让贾老师闭嘴不说话，其实贾老师要是不讲得那么激动，也就没有后面这些芝麻蒜皮了。 雨轩对此毫无所知，但她对晧熙的独特见解深有感触，对他的勇气更是称赞有加，乃至心悦诚服。 “他真有勇气！”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跟他这样勇敢的人，有礼有节，不失风度，特别是他的那些见解，简直前所未有。不知他的这些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籍。”天佳回答说，“只能是从书本上学来的，因为没有人教他。” “书籍？我知道一中的图书馆没有这样的书” “我舅舅家有。” “推荐几本看看？” “下个星期我拿来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他知道她恨不得跑下楼 九月无声无息从他们身边溜走，金秋十月翩翩而来，东县一中的师生们正在为筹备国庆晚会忙碌不停，当然高三部的师生们除外。不过晧熙是一个特例，他和几个学弟重新组织了一只摇滚乐队，取名“梦之乐”，准备在国庆晚会上大放光彩一番。他们天天放学后在音乐室排练，最后连音乐科的同学们都对他们的毅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晧熙不忘感慨高一的新学生就是不一样，比起他们高三这一届的学生来简直就是充满活力的外星人。难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什么外星人？”志诚不屑地说，“什么‘梦之队’，不过是有钱人的俱乐部而已。” “是‘梦之乐’！哼！” 不管同学们怎样议论，东县一中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在急切期盼国庆那天的来临。黄校长同样兴高采烈地准备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看看他管理下的东县一中学子们不仅品学兼优，更是多才多艺，可谓文武兼修。 雨轩听说晧熙组织了一直乐队，一心想去看个究竟，无奈心中甚是不敢。如果被他发现了，她定会羞惭得无地自容；既然如此扭扭捏捏，何必自讨苦吃呢？她强打住精神，认认真真看起书来，不过内心深处依旧急切期盼国庆节快快到来。 国庆晚会上，晧熙和他的乐队唱了三首歌曲。出乎雨轩意料的是，全是黄家驹的歌曲，没有一首是周杰伦的。难道他知道我是听着黄家驹的歌长大的吗？雨轩又想，他唱《光辉岁月》不知怎样？ 他唱什么歌都很好听，至少比在场的其他歌手好听多了。他边弹着吉他，边唱着《海阔天空》，接着是《光辉岁月》。雨轩听得如痴如醉，直到音乐停顿下来，她还沉浸在美妙的音乐海洋里。 “接下来这首歌，献给我最心爱的女生：真的爱你。” 场下顿时掀起一片欢呼的海洋，而坐在第一排贵宾席上的领导们则安如磐石，活像一滩死水。黄校长憋红了脸，不敢转头瞧瞧左边的教育局领导，不禁在心中默默打起检讨稿来。雨轩从欢呼声中定下神，问天佳他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天佳说：“他说‘接下来这首歌，献给我最心爱的女生’。” 她发现不少人在盯着她看，不由得低下了头。她想撒腿跑开，却不愿意放弃听他唱歌的机会，何况是她最喜欢的黄家驹的歌曲。她感觉自己脸皮真的厚得不得了，却又别无他法。 她顶着火红的脸庞听完了他演唱的最后一首歌《真的爱你》。晧熙语音刚下，她便抬头朝台上一望，两人对视了一眼。晧熙的笑容溢满柔情，而她看似平静如水的心则饱含激情。还没等晚会结束，看着晧熙向她这边走来，她便急匆匆撒腿就跑，不时还转头回眸一看，竟羞得无地自容 自从晚会之后，晧熙就断定雨轩一定喜欢听他唱歌，一定是这样。那天晚上她的脸上是一副副享受的表情，他对此也颇感惊讶。除了学习成绩糟糕透顶，他总算还有可取之处，不然真的是一无是处了。为此他开始愈发勤奋练习曲目，从黄家驹到周杰伦，再到甲壳虫的英文歌曲，甚至是莎拉布莱曼的歌，他都认认真真练习，以求准确地吟唱出来。 他知道他的女人的音乐品味是很高的，完完全全比他高出好几截。志诚告诉他，雨轩兄妹俩和克新常常跟村里的一个才高八斗的老奶奶学习音乐，甚至还能跟着那位老奶奶用德语和法语唱起西方歌剧来。 听到志诚这般吹嘘，他半信半疑，老大必然是夸大其词；但他知道老大必然不会撒谎。在他们面前，特别在雨轩跟前，他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渣，即便跟着时髦玩起艺术来，也不过局限于当下的流行音乐。弹弹吉他，唱几首周杰伦或王力宏的流行歌曲，就自以为很牛逼c很酷，他对自己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你不烦弹几首《卡门》幻想曲。”奕瑀淡淡地说。 他终于问对人了，林奕瑀才是一个真正的热爱音乐和艺术的才子。只是他太懒，不愿动弹，不然他随时随地都能成为“梦之乐”的灵魂和旗手。 “还有什么？”晧熙问，“最近很流行一首叫做‘昨日重现’的英文歌。” “我知道：‘yesterday一nce一re’。卡朋特乐队始创于1973年的一首极具怀旧的歌曲。我搞不懂为什么突然间会在校园里流行起来，我不止一次看见天佳和你的那个她在轻轻吟唱。” 奕瑀狡黠的眼光让晧熙倍感舒畅，他说： “那我先学这首，你再推荐几首——几首比较高端的。你刚刚说什么幻想曲来着？” “《卡门》，我这里有张光碟，是阿巴多指挥的一场柏林除夕音乐会，《致敬卡门纪念音乐会》。” “你太厉害了，深藏不露啊。不过我想，雨轩不会喜欢这些上了年代的音乐的。” “你错了。我听天佳说，她很喜欢。这张cd还在天佳那里，雨轩很喜欢里面的曲目。”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没事先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自没必要跟你说。” “切！” 晧熙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虽然身着时尚，处处标显潮流，其实自身是落后到了极致，空有一个光鲜的躯壳而已，犹如行尸走肉般空洞无物。他对自己说，从现在开始必须不断充实自己，于是开始研究起之前不受青睐的古典音乐来，甚至跟在音乐老师的后面不耻下问，重新练习起业已荒废许久的钢琴。 不知从哪天开始，下午放学后他便在教室的门后独自弹起吉他，而此时的雨轩便坐在前方的坐位上纹丝不动，静静聆听他动情的歌声。后来他开始在正对着高三12班的楼下草坪上，或独自一人，或和乐队的其他成员一起演奏歌曲。他知道楼上总缺不了一个知音在静静聆听，每次他抬头仰望时总能瞅见她的笑脸和那动情的双眸。 他忘我地唱起“昨日重现”和“thk一fi”，模仿甲壳虫演唱“yesterday”和“hardday＇snight”；独自弹着吉他演奏“卡农”复调曲和“卡门幻想曲”，时不时哼上几句，总能引来阵阵掌声。 他想，通过音乐他和她的距离在悄然缩短；不然她就不会独自一人站在楼上扭扭捏捏，显得局促不安。他知道她恨不得跑下楼来跟他一起演唱心爱的乐曲，只是她不敢，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不是行为上的情侣，胜 十月刚过，战报则纷至沓来：语文96分，数学68分，英语90分，历史101分，综合科88分。吴晧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学虽然离九十分的及格线相差甚远，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奕瑀也不过72分，志诚只有区区46分，他居然第一次超越老大哥！简直不敢想象！他想起高一时期一次月考他的数学考了个9分——前所未有的9分，当时的班主任老师嘲讽他已在东县一中的青史上留下大名！面对这样的好成绩，晧熙的父母甚为宽慰，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奇迹，至于晧熙私自转班的旧账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晧熙愁眉苦脸，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雨轩总分578分，全年级前十名，而他只有443分，全班倒数二十名。他想，终究还是得靠他老爸，他一定有办法把他送进雨轩所在的大学，可是这有意思吗？每想到这里，他都没脸见到雨轩，一碰到她总是躲躲闪闪，避之而不及。 晧熙似乎有意躲避她？如果是在两个月前，雨轩必定对此求之不得，而现在她却颇有些恼怒之气。晧熙总能在她想起他时意想不到地出现在她身旁，不用多说一句话，只需眼神轻轻对碰一下，彼此微微一笑，就算作是最美好的问候和关怀。哪怕在教室c走廊，还是在食堂c操场，每天她能见到他含情脉脉的明眸晧齿不下十次，潜意识中她已经把他的这副明眸晧齿收归己有，就像是她的私有财产一样，只有她才有资格独自享受。 现在他处处避开她，她真的生气了。为什么她非要生气呢？她不断跟自己说，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但是，无论如何转移注意力，哪怕骂起自己来，依然无济于事，她感觉心中一直有一团怒气挥之不去，为此她十分苦恼，再加上心中隐隐发作的小小火气，整个人一夜间忽然变得病恹恹，犹如一朵在慢慢凋谢的玫瑰花。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始终找不出合理的答案。 “说真的，你们就像情侣在闹别扭。”天佳笑着说，“就像刚吵完架的情侣，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肯先认错。真有意思。” “瞎说什么呢？”雨轩简直羞得无地自容，“我们才不是情侣。” “不是行为上的情侣，胜似精神上的情侣，哈哈！” “天佳！” “好了好了，不闹了。”天佳亲切地说，“我去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最近那么反常，还真有点不习惯。” 天佳说得好像是雨轩拜托她去向他查问清楚一样，不觉脸蛋又一次红彤彤起来。难道不是吗？她吴雨轩就是心心念念他吴晧熙的那对明眸晧齿，她内心深处就是很想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对她避而远之，为什么连看也不好好看她一眼？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还是他已经生厌了，决意放弃了；亦或——他移情别恋了 “他爱上谁，跟我有何关系？！一点干系也没有！”她梦中呓语道，“管他爱谁，我就要说：吴晧熙你这个大坏蛋！” 天佳虽然听不清雨轩说些什么，但知道一定是吴晧熙搞得她如此不得安宁。她找到他，笑着问道： “你究竟怎么了？最近看样子老是闷闷不乐。” “没什么。”他有气无力地说。 “看你说话都这么没力，病了吗？” “刚打完篮球呗，不信你闻闻这身臭味？” “你给我滚！”天佳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说，“等等，你小子不会另有新欢了吧？” “说什么呢！”晧熙叫了起来，“什么‘另有新欢’？我从来就没有过女朋友好不好？” “那个贾清媛呢？” “你故意的吧？”他气得撅了嘴，“我跟她压根就没什么，要我说过多少次你们才会相信！” 天佳他们当然相信，她不过想逗逗他，明知故问而已，不料他却气打一处发起飙来。 “我是心疼雨轩，不然懒得来找你。” “雨轩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把她搞得心神不宁。” “我？” “你这几天好像刻意在躲她？” 他避而不答。 “你这叫‘欲擒故纵’，对吧？” “说什么呢！” “先天天追个不放，突然有一天就扮起酷来，装高冷对吧？” 晧熙想想这招倒是蛮有意思的。 “哪个女生受得了你们这般折磨？”天佳说，“你最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然——” 天佳又一次抓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不然，伤了我好姐妹的心，我绝不放过你！” 晧熙听到“折磨”“伤心”，心中直起疙瘩，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难道雨轩喜欢他？至少对他有好感了吧？不然她怎么会在意我躲着她？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可是——他心头又是一震，在他面前浮现出雨轩哀哀欲绝的模样，他不安地说： “她怎么了？” “就是心神不安，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学习也集中不了精神。” 一听到学习，他才明白过来，一切都在“学习”二字上，他忧伤地说： “学习？如果现在我们都在读高一，那该有多好。我也用不着这样气馁了。你知道吗，这次月考我的成绩只有区区443分，全班倒数二十名，而雨轩是班里第二名！你说我们差距这么大，她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你别臭美，你们又没在一起。” 晧熙瞟了她一眼，说： “她成绩那么好，随随便便都能考上重点大学；我最担心的是自己考不上重点大学——连本科也毫无希望，还有什么脸奢谈重点大学！” “你不必太过灰心嘛，照你这个速度，等到明天六月就是高材生了。” “你还笑得出来啊大姐？”晧熙说，“你是在取笑我吧？那是之前我太烂了，我现在感到非常的乏力。说真的，我可受不了异地恋！——你又要说我臭美吗？ “受不了异地恋？”天佳不以为然地说，“怕是你们男人放心不下自己的女人吧？” “什么？” “你们男人就这个吊样，爱吃醋，好奇心又强，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说什么接受不了异地恋是因为相思之苦，其实就是怕弄丢了自己的女人，最终来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的大姐，你——” “竟说什么大实话！” “不准动！” 一个黑影在手电筒亮光的照射愈发的明亮，等他慢慢走进时，他们发现是班主任贾老师，他后面拖着另一个高大的黑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他这一代人所具备的价 月黑高风下贾老师竭力装出胜利者的威风来，他的副手则在旁边极不配合地发出咯咯笑声。 “甄老师，请你认真点！”他不悦地说道，“记住你还在实习期！” 甄老师立马严肃起来，说：“是的，贾老师！” “不准走！”他叫住了晧熙，“你们两个的距离太近了，已经符合早恋标准！” “老师你也太逗了吧？”晧熙带着鄙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我早恋？我都十九岁，是个成年人了，你还说我早恋？” 天佳赶紧解释说：“我们才不是情侣呢，我们是好哥们！” “好哥们？别蒙我！我可是历史学会的会长，谁也逃不过我这双具备历史视角的敏锐眼光！” 晧熙哈的一声笑起来，笑得捧腹弯腰，天佳和甄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谁也不准笑，特别是甄老师你！” 甄老师敛住笑容，直挺挺站在他身旁。 “不管你几岁，在一中的校规里你们已经符合早恋标准。今晚校长刚好值班，现在就去校长室！” 贾老师可谓心急如焚，他巴不得就地来个了断，把吴晧熙开除出校，至少也要把他赶出历史班，可恨的是他不是校长，并不拥有这个权力。 晧熙带着极其不屑的眼光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假装严肃地说： “贾老师，你也太假了吧！想开除我就直接说嘛，何必借刀杀人呢？我敢打赌，校长先生可没你那么愚蠢，不，是虚伪——” “晧熙！”天佳叫住了他，在耳边轻声说，“他毕竟是我们的老师，你不能这样无礼！” “对付这些封建卫道士根本用不着奢谈什么礼仪。”他拉高声调说道，“卫道士本质上就是现代文明的破坏者，比如我们的贾老师。” “你太大胆了小子！甄老师——” “是，贾老师！”他及时放下了正要拍手称快的双手，这位年轻老师通过他的眼神向晧熙表达了钦佩之意。 “把他们带去校长室！” “去就去，谁怕谁！” 黄校长正在办公室跟几个老师品茶聊天，贾老师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副精致的茶几，本来怒火中烧的心好像一下子又被加添了三把烈火，他真想径直走上去一脚踢飞它。当初是他黄某人乞求他来一中教书的，还拿了一套下三滥的三等赝品来混弄他——什么慈禧老佛爷用过的茶杯，呸！那时他真是眼瞎了！有眼无珠！ 现在他黄某人送来的这个学生竟目中无人，狠狠把他羞辱了一番，简直是奇耻大辱！不报不是君子！ “校长同志！” 黄某人竟然不站起来恭迎他？至少该有一句客套话吧！ “有什么事吗，贾老师？” “我给你带来两个学生，他们早恋！” 黄校长看见晧熙和天佳走上来，他便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在座的几位老师也跟着一并站起来。他特意走到天佳跟前，用一种慈祥的长辈才有的口吻说道： “天佳同学啊，舅舅安好？” 天佳说舅舅很好，忽然想起舅舅前段时间因心脏不好而住院的事，于是说： “舅舅已经出院了，谢谢校长关心。” “我还特意去医院探望过两次，有一次还见你和你那漂亮的妈妈。” 天佳点点头，而贾老师则不明就里地举着秃顶脑袋在他们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认识一下，”校长说，“这个是林副市长的外甥女，亲生女一样啊！我跟你舅舅以前是一个连队的战友，后来他成为了一名公安战警，而我则拿起文笔进了教育系统，感慨系之啊！” 贾老师根本没有识相地把“林副市长”这个词语塞进耳朵里，怒火湮灭了理智，他还在想趁早了结这起公案。 “黄” “这几位都是高三部的特级老师，”校长好像故意似地打断他，“想必你们都认识了，拜托各位了啊。这位是大名鼎鼎的晧熙同学，你们也都认识吧，哈哈哈！” “校长” “别看我们这几位老师年纪轻轻，他们可都是高级中的特级，特级中的高级。” “校长见笑了，都快四十了。”一位老师说。 “黄校——” “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江山代有人才出嘛，你们也不用谦虚啊。天佳和晧熙，你们都得好好争取机会，都是我们好老师，不耻下问，一起争取明年六月考个好成绩！” 黄校长真是故意的，好比他贾某人这副发黄发黑的牙齿配不上校长办公室桌上这套精美的茶几和上品的茶叶，黄校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不然他不会这般狡猾地处处使诡计不让他贾某人说话。还说什么“一起争取”，这不是明目张胆在鼓励早恋吗？禁，也是你；放，也会你。算了，他贾某人落伍了，就像他秃顶上的稀发一样，花谢飘零水自流，他这一代人所具备的价值早就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贾老师——”校长亲切地说，“刚才您说什么来着？” “噢，校长同志。”他哀伤地说，“我误会了他们。他们没有早恋，他们都是好学生。打扰校长和各位老师喝茶了，再见！” 看着贾老师蹒跚远去的背景，晧熙不禁心中一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封建卫道者”，这个近乎侮辱人格的词汇，他竟用来对付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他越想心中越是悔意连连，不知雨轩对他这种有辱师门的行为作何感想？ “那我们先回去。”天佳说，并拉了拉他的衣角，他猛地晃过神来。 “晧熙同学进步不少啊！”校长意犹未尽地说，“大家住的小区可能都是这位同学的父亲建造的，毫不夸张地说，他父亲建起了我市最少八成以上的商品房，据我所知他父亲正在规划建造一个庞大的化学工厂，是吧，晧熙同学？” “呃很抱歉，”晧熙说，“我并不清楚我爸爸生意上的事情。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你们再加把劲！”校长举起了拳头。 “谢谢校长关心。”天佳笑着说，心想黄校长今晚是不是喝多了，尽是废话连篇。 晧熙边走边转头回望，几个老师正在为他们各自住的小区议论纷纷，难道他们住的房子都是我爸的公司建的？ “东阳市八成以上的商品房都是我爸建的吗？” “应该是。”天佳说，“校长不会信口胡诌的，我也听我舅舅说过，你爸最近买到了一块地，准备建造第三个化工厂，好像有上百亿资金。你们家真有钱。” “啊？不用这么夸张吧？” “言归正传，你准备如何面对雨轩？” “还能怎样？”晧熙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瞬间又失落下去。 “你小子傻呀！”天佳拍了下他的肩膀，“即便你考个三b的大专也能跟她在同一个城市里读书啊，广州大把三b院校。” “对啊，我们用不着非得同校啊，我们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住！”甚至可以让我爸在广州给我们买套房，他想。 “你的意思是‘同居’？” “同居！” “你臭美吧！雨轩才不会答应！” 她重重打了下晧熙的肩膀，径直往宿舍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如果回忆只能招来痛苦 校园里落叶渐渐多起来，虽说已是早秋，轻风携带着丝丝凉意，但南方热浪尚在，一活动下筋骨，汗水便哗啦啦往下淌。每天下午放学后，每个班级的学生都必须完成一项义务劳动——洁净校园，一般每班每天会轮流十人左右来完成这项劳动。 晧熙最喜欢干的就是清扫落叶，一边带着耳机听着音乐，一边依稀听着落叶簌簌声响，心中幻想着未来生活的愿景，更美妙的是离他几步远就有他的心上人，这时他会摘下耳机，倾心聆听她轻声吟唱的曲调，宛若小提琴那样悠扬婉转。 雨轩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哼些什么歌曲，小夜曲c进行曲，亦或周杰伦c黄家驹的歌，只要记得起来，她便随便哼几句，有时甚至自己创造出新曲来。晧熙这几天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恢复到当初那种感觉——阳光，充满活力，饱含爱意，可她心中似乎余气未消，好想面对面质问个究竟，每当心生冲动时，便害羞得面红耳赤。 她偷偷瞥了他几下，他倾听音乐的姿态犹如一束茉莉花，淡雅多情c清旷超俗，连穿件古板的校服也能如此气度非凡，的确与众不同，给人一种技压群芳的既视感。她不敢正面看他，他炯炯的眼眸似乎能看穿她的真心，光亮的晧齿和那绯红的嘴唇，似乎在挑逗隐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的浴火。 为什么他总能把她弄得心神不宁，而她却又清楚知道所有问题都出在她身上？她明明白白不是晧熙把她弄得如此心神不宁，而是她自己弄得自己手足无措，以致整天诚惶诚恐。问题是，为什么他总能在她想他的时候就意想不到地出现在她眼前呢？他有分身术吗？还是他一直跟踪她？忽然心中一亮——她喜欢他，以致她时时在想他，处处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天啊！” 她踩上一个男生穿着运动鞋的双脚，头撞到他的胸脯上，两人刹那间扑倒在地，慌乱中她想一跃而起，哪知脑袋一不小心磕到他的门牙，只听得他“啊”地惨叫了一声。她猛地抬头一看——吴晧熙！她正躺在吴晧熙的身上，而他竟然双手紧紧抱住她！ “放手！”她说道，声音不大也不小。 “对不起，”晧熙红着脸说，“我怕你掉进阴沟里才，才抱住你的。” 她看到一条被落叶覆盖住的阴沟，顿时心生内疚之感，她又误会他了，他为了保护她才抱住了她，而她竟以为他毛手毛脚 “你没事吧？”晧熙说，“脚没摔着吧？” 他难受得眨了一下眼，微笑着看着她。 “我没事。”雨轩说，“可是，你——” 她指了指他的嘴唇，他不经意摸了一下，手指上印出淡淡血渍。 “没事的。”他故作勇敢地说，“皮外伤而已嘛，呵呵” “我裤袋里有纸巾。” 她说着便拿出了纸巾，走上前一步，轻轻揩拭他嘴唇上的血渍。两人的胸脯轻轻地碰撞一起，一撞一离，晧熙能清晰地感觉她隔着胸罩的所带来的冲击力，不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他想伸手搂住她的小蛮腰，无奈身子像铁柱般动弹不得，只能强咽下已游到嘴角的口水 雨轩感觉到他心跳得厉害，猛然醒悟过来，随即收起了纸巾，欲转身离去时，晧熙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我喜欢你”他说。 “我知道”她羞答答地说。 “非常非常的喜欢。”他说，“无时不刻在想你，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样活下去？” 雨轩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能——”他吸了一口气，说，“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不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我是真心——” “至少现在不行。”她使出洪荒之力说出憋得已久的心里话，“如果你真的欢喜我，我想你会等我，等到我答应跟你在一起的那天。”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现在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因为我们是学生。”她深情地望着他，“当我们离开一中的校园时，我们便自由了，但现在我无法承担任何由此造成的后果。我没有任何勇气和条件跟你一起挑战学校的规章制度，我真的不敢，也很自私，我完全配不上你的勇气，配不上——” 晧熙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碰在她的嘴唇边，说： “不，相反是我完全配不上你。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努力理解你，努力成为跟你一样的人，我会继续努力下去，直到有一天成为真正懂得你的心的男人，就算到那一天你才决定跟我在一起，我也无怨无悔。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下去！” “晧熙，”她说，“谢谢你的理解。” 她第一次如此深情地叫起他的名字，心中不免飘飘然起来，他真想一脚狂奔到志诚他们跟前，告诉他们雨轩终于喜欢上他了，只是得继续等下去，似乎还很漫长又像就在明天，他们就幸福在一起了。 “我能抱你一下吗？”晧熙胆战心惊地说，“就一次？” 雨轩畅快地敞开双手，晧熙随即走向前半步就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并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颤抖着试着搂住他的腰，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接触到男人的腰背，当她感觉到这是一个父亲宽厚的后背时，便毫无犹豫用力紧紧抱住了他。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享受如此这般的温暖，十几年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然不知去向，连同那个在他的怀抱里嬉戏打闹的记忆一起埋进了沙堆了。 晧熙听到她的抽噎声，心中疙瘩了一下，又微微一笑，想必雨轩感动得哭了起来，但是直觉告诉他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这轻得近乎听不到的抽噎声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里头兴风作浪，他吴晧熙还远不是值得雨轩如此动情失色的男人。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想起了她的父亲。 他用双手的大拇指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道：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他不敢说出“父亲”二字。 “我想起我的爸爸。”她抽了一口气，说，“我印象中，他只抱过我一次，第二天他就跑了，直到今天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如果过往的回忆只能招来痛苦和哀伤，那还不如好好描绘未来的美好愿景。”他说：“不哭了，好吗？从今往后不是还有我吗？” “我” 瞅着他丹红的嘴唇，她突然有一种好想亲吻他的冲动，他怎么就不想亲吻她呢？她真快发疯，羞耻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但临末她还是厚着脸皮说： “可以陪我回宿舍吗？” “你等我一下。”晧熙说，“我们先得把扫帚拿回教室，不是吗？我拿就好。我们先一起回教室，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宿舍，好吗？” 雨轩点点头，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就像一个火球般通红炙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为了生存和所谓的“出 雨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期待吴晧熙的一吻？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她一直等待他给予的第一个吻，哪怕他做出想要亲她的姿态，她并会感动得说出不话来，甚至晕倒过去。这一刻她不会在意周遭同学们怪异的眼光，更不会惧怕学校领导们凶神恶煞的诘问，晧熙为了追求爱情牺牲了不少珍贵的东西，比如名誉和友情，现在需要她贡献一下，她自然应当义不容辞担当起来，不得有半点推辞。因此她满怀激情决定献出人生的第一个亲吻。 可是，他似乎故意按兵不动？就像前一阵子对她视若无睹一样，他是在故意玩弄“欲擒故纵”的把戏吗？还是他有心无胆，生怕又要惹得她生气，只因让她在众人葵葵下出丑？是这样没错，他不是不想亲她，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不忍看到她成为众人揶揄非笑的对象 “到了。”他笑着说。 雨轩抬头看到宿舍门口的两排铁门，不觉心中懊悔起来：刚才为什么不提出陪陪她散散步呢？比如去操场走一圈也行啊，相反她却一股脑儿让他送她回宿舍。现在好了，宿舍就在跟前，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怎么了？”他说，“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什么不舒服。”她支吾道，“谢谢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说完她红着脸低着头疾步往楼上走去。刚到宿舍门口时，她瞥见散落在地面上的玉兰花，不觉又痴痴梦幻起来：如果他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朵玉兰花，然后——然后插在她的耳边，并包含深情地对她说“你很美”，那么——即使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值得拥有！ 她狠狠把头扎进了被窝里 晧熙心情愉悦地漫步在满是玉兰花的林荫下，他特意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一朵玉兰花，深情地闻了再闻。玉兰花宛若就是雨轩的化身而来的精灵，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飘香，吴雨轩是一朵朵玉兰花中的佼佼者，清纯悠远，高洁而优雅，真挚而永著青春，象征纯真的爱和友情。 “玉兰花，你们闻闻。”晧熙兴奋地把玉兰花一一举到他们的鼻子前。 “你没看到大家书桌上都放着玉兰花吗？”志诚反问道。 “你不过觉得雨轩就是玉兰的化身吗？” “你真是痴呆了。”志诚见他笑痴痴的模样，忽然想起南朝乡的几个痴呆老人，他们孤苦伶仃的身影宛若就在眼前。 “老大又在发什么呆？”奕瑀拍了下他的肩膀。 “没什么。”志诚说，“我想说的是雨轩的生日快到了——” “生日？”晧熙先是一惊，很快就显露出丝丝笑容，紧接着又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一个邪念倏地怒从心生：老大不会连雨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也知道吧？他忽然发觉雨轩看着志诚的眼神似乎与众不同，是的，完全不一样，难道她曾经喜欢过他？初恋？ “又在发什么呆？”奕瑀推了晧熙一把，“你们真像一对双胞胎？” “你还没有回答你是怎么知道雨轩生日的？” “我当然知道。这有什么，克新——也知道。”志诚打住了嘴，悄悄往后瞄了克新一眼——他正在埋头看书，便转过头继续说道，“我们同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彼此都知道各自的生日，小时候经常互相庆祝过。咳，不过，后来大家好久没在一起过生日了。” “耗子是吃醋了吧。”奕瑀说，“老大这坛陈年老醋，你居然也吃得起，佩服佩服。” “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好吃的！” “行了，雨轩到底是哪天生日？” “她的生日好记，重阳节九月初九。” 晧熙掏出手机一查，就在下个星期一。 “下个星期一。” “我警告你耗子，你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我知道！” 晧熙不愿再多说，无意间看到埋头对着书本的克新，不禁一阵心寒。假如不是他吴晧熙的介入，他必定能够得到雨轩的芳心，即便一路走来坎坎坷坷，但他未来的人生一定会意想不到的成功。从他犀利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是一个有雄心的不一般的男人，迟早会出人头地c顶天立地。这样一个通过努力奋斗而功成名就的平民英雄，应当需要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来陪衬他波澜壮阔的人生，这才显得完美无邪，可偏偏是他的好哥们神不知鬼不觉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彻彻底底抹杀掉他追求爱情的权利。如果换作是他吴晧熙被吴克新夺走了一切——爱情c友情和亲情，他会如何呢？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甘心，更不可能就此罢手！ 晧熙不禁一声唏嘘。克新会跟他一样永不放弃吗？没有，看样子他放弃了，放弃了他的梦想，抛弃了他的爱情。他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别有所求。知难而退不是吴晧熙的行事风格，当然也不是吴克新的品格。吴克新身上有一种中国农民特有的吃苦耐劳的品格，同时具备与天地争斗到底的坚韧意志，他怎么可能会知难而退呢？ 对了，做大事的人向来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在功成名就的巍巍大山底下，所谓爱情c友情和亲情犹如蝼蚁般统统溃不成军——以蝼蚁之力撼泰山，多么愚蠢啊！而吴克新恰恰就是准备干大事的人，至少他吴晧熙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里他不免心生怜悯之情。克新常常把“赚大钱”和“出人头地”挂在嘴上，“赚大钱”和“出人头地”就是未来为之艰苦奋斗的头等大事。寒门子弟没有资格奢谈爱情和梦想，为了生存和所谓的“出人头地”，他们不得不放弃音乐c艺术和梦想，对爱情敬而远之，对友情稍加利用，甚至必要时牺牲仅存的脉脉亲情。当功成名c出人头地之时，他忽地发现自己已然成了孤家寡人 诸如此类的想法有时让晧熙一想就是一整夜，他想，下铺的兄弟是不是跟他一样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歪风邪念所困扰，以致夜不成寐？他想往下一探个究竟，却始终没有勇气淡然直视他的双眸 克新躺在床上，瞅着上铺兄弟身底下的木板，心想，玉兰花开得快，也凋谢得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兄弟的爱情会不会跟玉兰花一样来去匆匆，生于高洁，长于妖娆，而死于孤寒？ 但愿他和他的兄弟们心中的一切美好如期而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就因为他穷，所以配不 傍晚的夕阳垂挂在金色的天际，仿佛一幅印象派的油画精雕细刻，两个年轻人骑着单车并肩行走在满是玉兰花香的林荫底下，彼此嘴角处露出缕缕笑靥，偶尔回眸相看，时而淡然相瞥一眼，幸福感在这两个年轻人的心中相生相成。 “我到了。”雨轩在大榕树下停住了单车，“谢谢你送我回家。” “我要一直看着你走进面馆里。” 晧熙看着她泛起红晕的脸庞，不觉心里扑通起来，他双手握紧单车的把手，身子往前一倾，轻轻吻了一下她淡淡的红唇；她猛地一惊，抓紧车把手，慌慌张张径直向门口疾步走去。刚跨进门槛，她便迫不及待偷偷回首一瞥，只见晧熙站在榕树下微笑地看着她，并且欢快得向她招手，她全身瞬间起了疙瘩，害羞得急忙忙关上了面馆的房门。 她背靠在房门上，心中一惊一乍，久久无法平静。这不就是她期待已久的亲吻吗？为什么他老是这样出其不意，尽让她心惊胆战？要是被乡亲们看到了，他们会搞出什么样的动静来？父老乡亲的闲言碎语可比学校领导们的批评教育要可怕一千倍不止！到时妈妈和哥哥会不会大发雷霆？ 她突然心头又是一震，不由地觉得自己万分可恶。为什么每次她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自私到了极点？只会数落晧熙，只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只会念叨起妈妈哥哥——几乎没完没了，自己不但缺乏勇气，更是冷酷无常！她想起晧熙为她付出的一切，想起他赤诚的眼眸，想起他不顾一切亲吻她绯红的嘴唇，不禁流下了两行温热的泪水。 “你哭什么！” 妈妈的叫喊声近乎吓破了她的胆，她的喉咙好像硬吞下一颗大大的桃核子，似乎快要窒息了。 “你关什么门啊！” 燕子姨猛地拉了她一把，顺手打开了房门，她回眸一见，晧熙已经不在了，谢天谢地——不，她为什么动不动就谢天谢地？如此胆小怕事，还有什么资格奢谈爱情？ “你哥在村公所里学习，”妈妈说，“现在你就把煮好的饭菜送去。” “哥回来了？” “没钱在学校食堂吃饭就得乖乖回家，不是吗？”她说，“他是该回家，家里吃的总比学校好多了，至少卫生啊是不是？” 妈妈的话说得没错，哥哥一回到家，她总会亲自下厨煮出最好的美味佳肴，只有她哥哥一人才有这个口福—— “吓磨叽什么，还不送去？回来我们再吃。” 雨生由于学习成绩出众，村里给他安排在六村的村公所里学习和休息。村公所就是一座普通的农村平房，比起燕子面馆的二楼还要寒碜，但这座旧建筑却出奇的阴凉，即便在炎炎夏日里不开风扇也能安然入眠，而且出奇的安静，有时静得让人害怕。雨生每次一回到家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洗澡，之后立马钻进了村公所这所精神堡垒。所以每次他待在家里的时光不过短短的十分钟而已。 雨轩从来不敢正视他，更不敢丝毫打扰到他，虽然她知道他心底里是很爱这个妹妹的。她把餐具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并重新给哥哥倒满了一杯水，当她轻轻把水杯放在他的旁边时，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瞄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透露出令人心寒的倦意，眼前似乎一片模糊不清，以致他不得不使力眨了眨眼，苍白的冷面孔才显出些许笑容。 “你回去跟妈说，用不着送这些炖汤来。” “不是因为高考吗？”雨轩说，“好补补身子。” “要你怎么不喝？” 雨轩沉默不语，心想着如何尽早离开这间屋子。 “不就是因为我是儿子，而你是女儿吗？”他不屑地说，“我讨厌这个套路。况且，又不是经常吃，偶尔吃一顿并无多少益处。你告诉妈，还是把钱留着给我们读大学好。” “嗯那我回去了？” 雨轩看他没有反应，便转身走到门口时，他叫住了她： “你的那个吴晧熙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忽地想起哥哥也是东县一中的学生，怎么可能对她和吴晧熙之间的事情毫不知情呢？ “我” “我是问他怎么样？而不是在问你‘你怎么样’？”他边写着字边淡然地说道。 “他” 雨轩想起晧熙轻轻的一吻，那温温的感觉余热犹存，她用力闭紧嘴唇，镇定地说道： “他人挺好的，我喜欢他”她完全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放下笔，此时此刻全神贯注在他妹妹身上。 “我喜欢他，他更喜欢我！” 雨生为妹妹前所未有的勇气感到自豪和由衷的钦佩，但他非常反感这个真诚的答案。 “那克新怎么办？” “关克新什么事！” 她近乎歇斯底里喊叫起来，克新和他妈妈的面孔c癌症c医院犹如一个个幽灵般在她的内心世界里飘荡。 “他喜欢你！” 是的，她早就感觉到克新的心意，可是——没有可是： “我一直把他当哥哥” “就因为他穷？” “不！” “就因为他穷，所以配不上你的爱情？”他重复道。 “不！根本就不是这回事，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看到你越来越跟妈一样，傍个有钱人很爽对吧？” “你压根什么都不懂！”她叫嚷起来，“克新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喜欢我，而且，我并不喜欢他。” “即便如此，你就轻佻到随便跳进吴晧熙那小子的怀抱里？就因为他有钱？我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如果有村民说吴雨生的大学学费是吴晧熙那小子支付的，那我告诉你：我的好妹妹，我宁愿去死！”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呢？这样极端，简直就是个疯子！ “哥，我希望你慢慢了解下吴晧熙的为人，”她噙着眼中的泪水，“等你了解到真实的吴晧熙，你就不会对他有偏见了。至于克新，我很感谢他，他是一个好哥哥——” “比我还好，对吧？”他出其不意地问道。 是的，他比你好多了，他更配得上“好兄长”的称赞。 “我觉得没必要回到这个问题。” “当然，回不回答是你的权利。”他说，“我连复习的时间都不够，哪有工夫去了解某个人。好了，你走吧，我要学习了。” 雨轩迫不及待从屋里逃跑出来，而外面迎接她却是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星星和月亮，没有风，没有任何有声的生灵，连空气也憋闷得使人心烦，夜空好像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死死地笼罩住，天际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整个世界死一般的沉寂。她如同被困在一片坟地的中间，身后的这间白乎乎的村公所越看越像一个大坟茔，她能看见里面生生埋着一个大活人。 她喊了一声，奋力朝燕子面馆——她的家狂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我别无他求，我只想要 雨轩看见天佳站在燕子面馆门口，就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样，跑上前紧紧抱住了她。天佳没有说话，知道此刻保持沉默对雨轩而言就是最好的安慰。想必吴雨生在妹妹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重话，而这位品学兼优的哥哥，天佳早就认定他将会是妹妹未来人生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虽然雨轩不愿正视这一点，但天佳自始至终坚持这个想法：中国女人往往是家庭和亲情的牺牲品，特别是来自农村的女人，更是如此；当被家庭和亲情剥夺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时，她们还不忘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感激涕零。 刚刚晧熙和志诚正用一条长长的水管给燕子面馆的三楼洒水，这样二楼就不至于热到难以入睡。开始燕子姨犹豫不决，担心十月的水费又得超标，不免心疼起来；但当她看到晧熙的身影时，不觉眉头一展，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她暗中盘算着，只要他这位贵公子在，想必今晚能多挣几碗汤面，既然他开口要跑到顶楼去洒水，她也不好意思拒人门外吧？他已然是燕子面馆的消费大户，每个周末总能请上几个哥们在这里大吃大喝一顿，浪费几桶水算不得什么！ “他刚刚来过？”雨轩不安地问。 天佳问她为何变得如此不安，是不是雨生说了什么。事已至此，雨轩也只能把刚刚兄妹俩的对话一五一十告知了她。天佳非常惊讶，她想说你哥哥快疯了，但话到嘴角处就停住了，只能继续沉默地看着雨轩。她懂得好姐妹的心思，雨轩现在所思所想不是她的爱情，不是吴晧熙这个小子，而是她哥哥吴雨生的精神状态。 如果是她郭天佳的表哥出现这种异常的精神状态，舅舅会马上把他转移到大医院就诊，可是普通人家宁可把他们的儿子关在黑屋里，也要先确保家丑不可外扬。如果雨轩向妈妈说，她想带哥哥去医院的精神科看看医生，想必燕子姨定会一巴掌狠狠扇过来——这是铁铁的事实。 雨轩不止一次想到医院的精神科和心理科。为此她曾特地骑着单车跑遍了东阳市区附近大大小小的医院，终于在市人民医院找到了精神科的门诊。她死皮赖脸求着正欲下班的医生给她五分钟的时间说说病情，直到医生叫来保安把她吓得仆倒在地，这时医生才同意破例听这个小姑娘讲讲病情。但医生的说辞毫无用处，病人不亲自来到医生面前，医术再高的医生也无能为力。他建议请一个心理医生到家里看看，如果家庭条件允许的话。 雨轩的担忧愈发的厉害。哥哥的面孔苍白干瘦得青筋暴起，现在晧熙的事情一定又让他备受折磨，他过强的自尊心是无法容得下晧熙这样的有钱人的。她该怎么办呢？ 晧熙和志诚c奕瑀吃完晚饭后来到了燕子面馆，便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燕子姨照例在九点之后便消失不见了，离开前她说今晚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吴晧熙的生肖上，万分期盼他这只猛虎能给她带来好运。晧熙心中自我打趣：今晚她要是满盘皆输，会不会找我算账？他发觉雨轩今晚情绪低落，心绪自然跟着慌乱起来。他想今晚生意还算不错啊，可她为什么满脸愁容，跟之前几个周末全然不同。这样落魄的吴雨轩，是他从未见过的，想都不敢想到她竟会如此心神恍惚。 每一个周六晚上，从晚饭过后，雨轩就开始忙碌起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一直忙到凌晨两三点，期间只有一台小小的电风扇伴在她的身后，这个恼人的夏天总把她一个女孩子弄得大汗淋漓。累死累活，炒断了双手，一整晚最多也就赚个一百元左右的收入——想到这里，晧熙不觉隐隐心痛，犹如刀割一般。不过，没关系，他对自己说，午夜过后她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如芦苇丛中那个美人鱼一样。 凌晨将近两点时，大伙们收拾完毕，晧熙和志诚c奕瑀招呼也不打就回去了，雨轩本想跟他们道一声谢谢，特别好想跟晧熙多说几句话，哪怕多说一个字，她便如愿以偿。她叹了一口气，与天佳手牵手上了二楼，妈妈躺在地上睡得像头母猪，小小客厅满是二锅头的酒气。她居然把母亲比作一头母猪，真是不小的罪过，不觉笑了起来。 “笑了！”天佳高兴得也笑了起来，“今晚你终于笑了。” “你说我妈像不像一头母猪？”她哭笑不得地问道，“一头干瘪的母猪。” “还有点像，可别让阿姨听到了。” 天佳牵着她手，两人并肩朝阳台望去，外头隐隐约约有蜡烛的亮光。当雨轩跨过矮矮的门槛时，天佳便自觉留在了门内，微笑地看着她的好姐妹拥抱属于自己的爱情。 狭窄的阳台中间摆放着一个用红色的蜡烛围成的爱心桃图形，周围点缀着数不清的红色玫瑰花瓣，回荡着周杰伦歌曲“七里香”的旋律，吴晧熙捧着一束玫瑰花来到她跟前，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生日快乐！” 雨轩本以为他会说出“我喜欢你”来表白一番，想不到竟是在庆祝她的生日。今天是她的生日吗？难不成今天是重阳节吗？ “今天真是我的生日吗？” “不是，是明天。”他往上面眨了眨眼。 这时璀璨的烟花划破静穆的夜空，星星点点，一个爱心接着一个爱心，雨轩平生第一次亲眼目睹到烟花的真容，不禁激动不已。 “这就是烟花？” “亲爱的，我喜欢你” 晧熙一句“亲爱的”，让全场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包括他自己和雨轩也全身不自在，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最想见到的，就是你的笑容。”他说，“我别无他求，我只想要你的微微一笑” 之前那一套背诵得滚瓜烂熟的表白却一个字读不出来，今晚他才知道，他最需要的就是她的微微一笑。 雨轩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笑着说： “这是玫瑰花吗？” “红色玫瑰，代表我火热真诚的心。” “我知道，谢谢了。”她调皮地笑了起来。 “还有，请您接受另外一份礼物？” “什么？还有？” 晧熙半跪在地上，从身后面捧出一份装贴精美的礼物，呈上到她的跟前。 “我真能够接受吗？”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雨轩慢慢接过他手中的礼物，她感觉到这是一本书，不觉眼角变得滋润起来。天佳c志诚和奕瑀这才一一出现在雨轩身旁，一起轻声唱着生日快乐歌——志诚不止一次嘱咐要低声吟唱，以免惊动到邻居们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今晚的女主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胡闹什么！” 雨生神不知鬼不觉从阳台边缘的一个黑暗角落里爬了上来，两三步就走到闪闪发光的红蜡烛前，狠狠用脚踩了几下，嘴里还嘀咕着几句“胡闹胡闹”，然后走到晧熙跟前撂下一句“滚出我家”，头也不回便颠颠倒倒径直往楼下走去，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关门的声响，尽留下他们几个人瞠目结舌站在阳台上面面相觑 通往阳台那个黑暗的角落下面有几块凸出的砖头形成一条天然的阶梯，在雨生爬上去之后，有一个男生重又紧紧贴在这条阶梯的上面，他在用心感触雨轩那日渐遥远的心灵。她能感受到他的用心和祝福吗？ 雨轩，生日快乐—— 但愿她能感受到还有另外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在默默祝福，听着楼上清远悠扬的歌曲，克新流下了平生以来寥若晨星的眼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一味梦想着不劳而获不 二楼的阳台一片寂寥，每个人都憋出一身冷汗，唯有燕子姨鼾声如雷。雨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出奇的镇定自若，波澜起伏的心境已从刚才的惊讶中平静下来，她竟没有想哭的冲动，大概是自己变勇敢了吧。 “对不起，”她微微一笑，“我替我哥向你道歉，向大家道歉。” 晧熙还没有刚才既惊又恼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看到雨轩的笑靥，不禁自我反省，凡事不必斤斤计较，相反他应该好好安慰下雨轩，但愿她的笑容是出自真心。 “没什么可道歉的，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笑了起来，走向前抱住了雨轩，他发现她两手各拿着一束玫瑰花和一个礼盒，并赶紧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我爱你” 雨轩顷刻间满脸泛红，不知所措，他则蹲下身把被打翻的蜡烛摆好，并重新点上，他站起来说： “我们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雨轩，生日快乐！” 她这时才流下了泪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目送她的男人走下楼去。她坐在门槛上看着燃烧的蜡烛，这熊熊烛光就是他火热真诚的心所散发出来的亮光吗？她瞥见阳台边角处那个黑暗的角落，别人可从那里一跃而上来到二楼，她哥哥似乎越来越像一个“别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外人”，甚至是一个“陌生人”。 她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套装贴十分典雅庄重的书籍，上面赫然印着“安娜卡列尼娜”，译者是草婴。雨轩喜上心头，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一个译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能拥有这样珍贵的书籍。 “我终于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 “学校发的教科书除外吗？”天佳笑着打趣说。 雨轩把书抱在怀里，纵使天佳如何催促早点休息，她依旧坐在门槛上满怀喜悦地看起书来。 对于送书给未来的女朋友做生日礼物，晧熙一开始十分不以为然，觉得老大的建议简直落后和俗气到无以复加，也只有他这种木讷的老实人才会想出送书的馊主意。但周五那天下课后，雨轩坐在图书馆的桌椅上小心翼翼捧着书本，聚精会神读书的情景深深打动了他。她不仅喜欢读书，更是爱惜书籍。爱书的女人最热爱的是精神上的礼品，因此他决意送书，在此之前他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送书给心爱的女人。 志诚说她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安娜卡列尼娜》，她真正看的书不多，也就几本从志诚家借过去的文学名著，虽在学校看的书多，但图书馆绝大部分的文学名著都是简缩版，志诚说意犹未尽啊！可是哪本书好呢？他逛了东阳市大大小小的书店，发现版本众多，单单第一页第一句话，不同译本翻译得大相径庭，有些简直就是垃圾。后来奕瑀告诉他草婴先生的译本是最权威最好的一个中译本，可是在东阳市最大的书店新华书店也找不到草婴翻译的《安娜卡列尼娜》，店员索性告诉他这个译本已经绝版了。 他偏不信，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做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通过一番拼搏才能到达成功的彼岸，一味梦想着不劳而获不过是自欺欺人。在旧书市场，他只淘到一本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版本，发黄得不成样子，志诚家里的旧书比它还要美观。他冥思苦想，坐立不安，时间迫在眉睫—— “不如到广州的购书中心找找。” 奕瑀的建议如同久旱遇甘霖，他快马加鞭跑到车站买了一张到广州的长途车票，坐了将近六个小时的长途大巴和一个小时的出租车终于看到“广州购书中心”的大招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买到了这本近乎绝版的《安娜卡列尼娜》，店员说这套书不会再版了。 为了不让雨轩分心，他特地用一小块红色贴纸紧紧贴住书本后面标示的价钱，并在志诚c奕瑀和天佳的帮助，搞了这么一个他自认为不大不小c中规中矩的生日庆祝会。 直至今晚看到雨轩淡雅的眼神，晧熙才明白志诚的建议是完全正确的，假若他送诸如项链戒指这样的珍贵礼物，雨轩断然不敢接受，而书籍即便再贵，她也会欣然拿下，这就是爱书的女人所具备的魅力。 但今晚她哥哥确实让人扫兴不少，还好雨轩美好的心情似乎不受影响，从她坚毅的口吻中能够听得出，她对哥哥疯疯癫癫的举止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内心深处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愧疚感——对，是对他吴晧熙的愧疚感，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他嘻嘻笑了起来。 “又在发什么心痴？”志诚笑着说。 “雨轩喜欢我，真心喜欢我，知道吗？” “看把他给乐的，”奕瑀对着志诚说，“好惨啊，我们都是孤家寡人。” “现在嫉妒羡慕了吧？不过雨轩的哥哥真像是一个疯子——” “吴晧熙！”志诚厉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人？他不过踩了你几只蜡烛，何况还是雨轩的亲哥哥！” “我我我没恶意，完全没有任何恶意好不好。”听到亲哥哥，晧熙便想起了未来的大舅子，“我只是觉得我未来的大舅子精神方面似乎有点” “你别臭美，还大舅子，八字还没一撇呢！” “晧熙说的没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有点问题。”奕瑀说，“能早点正视到症结所在，尽早治疗才是关键——” “治疗什么啊？进精神病院吗？东县可没有什么精神病院！我大舅说了，他顶多是心理上有些问题，家庭的负担啦，高考的压力啦，特别是未来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之类的现实问题，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正因为这样，大家都很乐意帮助他，都带着怜悯的眼光看待他，久之久着他的自尊心便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就是这样，纯粹的心理问题，这么可能是精神病呢！” “看把你激动得，就算是精神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有病就治嘛。” 志诚瞪着林奕瑀：“精神病不算什么？你的心可真大！” “志诚大舅分析得没错，就是单纯的心理问题，高考结束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心理问题长期得不到疏解，就会演变成精神问题——” “你没到听晧熙说高考后会好起来吗？”志诚打断了奕瑀，“也就半年的时间，明年六月他就会好起来。到时等他考上重点大学，就该是他眉开眼笑的时候了。” 晧熙一整晚盘算着如何取悦这位未来的大舅子，如何接近他，该跟他说些什么话，最重要的是怎样给予他帮助，他又不至于一口回绝。总之，明天一早他必须跟雨生见上一面，长痛不如短痛，摊牌就摊牌，双方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睡在一旁的志诚酣睡如泥，鼾声时隐时现，不觉笑出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你撒谎，我憎恨欺骗成 晧熙在村公所待上不到十分钟，就悻悻败下阵来。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也没有让人忧心的拳脚相向，相反静得出奇，而且从窗外猛吹而进的冷风凉飕飕得使他浑身冒起了一层接一层的鸡皮疙瘩，似乎他们身处在一个寒冬腊月的季节里，外面则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读过《红楼梦》吗？” 晧熙心头一惊，沁出几滴冷汗，这是个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提到《红楼梦》？自进门以来，晧熙陪上笑脸叫了一声“雨生哥”，正欲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时，他急忙打断了他——他正在学习，请不要打扰他。未来大舅子既然这么要求了，还能怎么办呢？幸好他没有像昨晚那样叫他滚，现在至少可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学习。然而，十分钟过去，他依旧不为所动地看着书。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读过《红楼梦》吗？” 他显出不耐烦的模样。 “没有，没看过。”他这是在考我吗？ “很遗憾，我还以为我们可以聊上一会儿，这点你可比克新差多了。” 克新？！为什么要拿他和克新比？晧熙不觉万分痛恨起自己来，一个不爱读书的浪荡子如何配得上他的妹妹？ “我我看过《安娜卡列尼娜》。”晧熙根本就没有看过书，不过糊里糊涂看了两部电影，他对自己说撒谎是迫不得已，虽然他最最讨厌撒谎的人！ “你以为你是卡列宁还是列文？” 列宁列文？等等，得先缕清下思路，可脑袋还是一片模糊。 “我就是我，谁也不是。”他想这个回答还算可以吧？ “你真像我们村大名鼎鼎的阿甘兄弟，他能把《红楼梦》背得烂熟，可你什么都没读过。” “我会去读的。只是这个阿甘——” “我们村一个精神病呗，我看人很准的，你们真像！” 晧熙倒吸了一口，想起了志诚跟他说过的阿甘。 “你不觉得这所房子像一座坟墓吗？” “什么？不，不至于吧——完全不像！” “你撒谎，我憎恨欺骗成性的人。你出去吧，我要学习了，而且我不想再看到你。”他看到晧熙愣着不动，便加强语气说道，“趁我没动气之前，快给我滚！” 晧熙吓了一跳，定下神来后赶紧撒腿就跑。天空阴森森的一片无边无际，闷热异常，似乎在预示一场大风雨即将到来。他想，不知雨轩此刻的心情会不会跟他一样沮丧？ 雨生搅得他们两人心神不安，特别是雨轩，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便愁眉紧蹙额地想起昨晚哥哥疯狂的一幕，昨晚那种淡然处之的心态已经一去不复返，忧心又再一次深深攫住了她的心，可谓与时倍增。如今她不仅忧心亲哥哥的精神状态，更是忧心她和晧熙的未来。他真的会去死的！她从不怀疑哥哥的决心，他的承诺向来一言九鼎，虽然他少有承诺。如果非得在亲哥哥的生命和晧熙的人生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她想都不敢想，但她清清楚楚知道在内心深处，她还是会选择哥哥的生命 天佳睡到将近十二点才起床，而这时燕子姨还趴在地上打呼噜。她见到心事重重的雨轩，不禁也跟她一样皱起了眉头。她安慰她，以晧熙的个性和品行，他会慢慢获得雨生哥的好感，两人成为朋友只是时间问题；等高考结束后，雨生哥便是如释重负，很快就会融入到大家的圈子里面，即使到时还有些许状态，再说服他去看看医生，他也不至于会那样抗拒。总之，随着高考的结束，一切会恢复原来天真烂漫的原状，一切会变得美好。 两姐妹做起了午饭，留了一份给还在酣睡的燕子姨，送一份给雨生哥，雨轩离开村公所时，哥哥依旧一眼也没看她一下，她却能心安神定地走出了这所阴凉透心的白色房子。 吃完午饭，她们俩来到了一位年过九旬的老奶奶家中，帮忙清理房间。这位可怜的老奶奶有三个儿子，一个瘫痪在床，一个心身残疾，最小的一个儿子将近六十岁了，却是个痴呆；四人挤在这个不足五十平的房子里，除了一台黑色电视机张大木床和三张木凳子，其他什么家具也没有。 老奶奶一个人顶起了整个家，而且特别喜欢花，里里外外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这所简陋的房子在一簇簇鲜花的怀抱中显得生机盎然。雨轩把晧熙送的玫瑰花插到老奶奶的花瓶里，每个周末她总会给老奶奶的花瓶换上一束刚从田野里摘来的鲜花。雨轩原以为今天是老奶奶第一次见到玫瑰花，哪知老奶奶说老爷爷年轻时可不少给她送过玫瑰花，红玫瑰和紫玫瑰都送过。 “原来这世上还有紫玫瑰啊？” 老奶奶点点头。原来老奶奶曾经有过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岁月的沧桑磨灭掉了生活的激情，生命终究回归平淡和安详。告别老奶奶家后，她们来到了一位老伯伯肮脏脏的家，每次雨轩打扫干净后，不过一天的时间又重回原样。相比老奶奶爱好干净，这位老伯伯简直龌龊邋遢到了极致，每次来到他家总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如果不是雨轩坚持要来帮忙打扫，天佳真不敢再踏进一步。有时她会站在门口看着雨轩一人在里头打扫，直至酸臭味渐渐散去，方敢进去帮忙。 这个老头已经七十多岁了，腿脚落下残疾，走起路来比千岁的老乌龟还要慢，而且每次总要当着别人的面吹嘘他有一个多么多么有钱的小儿子，同时把现在这个不孝的大儿子痛骂一顿。天佳开始搞不懂雨轩为什么要帮助他，跟老奶奶不同，他又不是没有儿子，小儿子真假不说，至少大儿子就住在南朝六村，就是疯子阿甘的父亲，可谓近在咫尺。可是雨轩觉得他太可怜了，比老奶奶还要可怜，有比儿孙近在眼前却无所依靠的活寡老人更可怜的吗？更重要是，这个老伯伯在他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的那两年时光里，曾经时时处处帮助c救济过他们。雨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饮水思源，她永远不会忘记所有帮助过他们的人。 天佳原本想让晧熙他们过来帮忙，但雨轩不愿惊动太多的人，即便孤身一人也能收拾干净，何必麻烦他人呢？更何况小屋子容纳不下再多的人了。收拾好老伯伯的房子后，雨轩和天佳回到面馆休息片刻后，准备骑单车返回学校。 她伸长脖子望望门外，希望能看到晧熙的身影，但不远处的榕树下空荡荡了无一人，她忽地想了哥哥，他也要一起骑单车回校吗？想到要和哥哥在一起，不禁冒出了几滴冷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六个年轻人的人生似乎 天气愈发的闷热，阴云压顶，万里间不见一只飞禽翱翔其中，似乎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开始，人和动物纷纷躲避逃窜。晧熙他们正在榕树底下等待雨轩和天佳，克新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直奔燕子面馆，只见他拿出几张红色的人民币交到了雨轩的手里，正欲出门的她重新跑上楼去。 志诚说他可能是来还钱的，克新的妈妈常常跟燕子和阿嬷借钱，不过一有机会慧君阿姨很快就会还钱，每次都是克新把钱送到债主们的手上。克新认为他已经决意做出了选择，爱情已然不再是人生的必要选项，那么维持万古长青的友情就成了当务之急。过去一段时间，因为不可避免的歇斯底里情绪，他已在心灵上跟晧熙筑起一道愈来愈高的藩篱，与志诚他们却在有意c无意间逐渐拉开了距离；现在到了该拆墙的时候，修补裂痕迫在眉睫，他鼓起勇气来到他们身边。 “天佳让大家等一会儿。” “大家可得轮流载下天佳哦。”晧熙说。 他的潜台词是他要和雨轩独行，克新抑制住渐渐发黑发白的脸庞，冷笑着说： “我已经答应载天佳了。” “那太好了，我载奕瑀，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志诚不无开心地笑着说道。 突然一个别别扭扭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像飞刀一般砍来： “还有我呢！”雨生背着一个挎包，笑嘻嘻地说，“哪位同学载我一下？” 晧熙倒吸了一口气，雨生忽然凑到他跟前，郑重其辞地说道： “早上的事很抱歉，但愿你不要放在心上；当然了，如果你无法释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不不不，我完全释怀，你不说出来，我都完完全全忘记了，完完全全释怀了”晧熙一撒谎就开始重复刚刚说过的一两个词汇。 雨生说那可就太好了，俗话说一笑泯恩仇嘛，可晧熙觉得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仇，这种夸张的说法简直叫人如坐针毡，想必回校的路上已无法与雨轩独处，便主动说出“雨生哥我载你”这种言不由衷的鬼话。哪知他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真有燕子姨的风范： “无须担心，你只需载我到南朝路口的公交站就行了。” “南朝路口，牌坊那里？” “那里刚刚建了个公交站。”志诚说。 志诚在心中捏了一把汗水，祈祷着雨轩和天佳快快到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跟雨生好像整整有好几年没对过话了，真是难以置信！好像全南朝乡只有克新一人有资格跟他说话，是这样没错。而克新琢磨着，想必今天上午晧熙在雨生那里吃到什么苦头，不觉间嘴角挂上了几丝笑纹。 雨轩和天佳走了过来，她完全不敢正视自己的哥哥和心上人。他们准备出发时，不远处一个奇怪的大男孩犹如一阵飘渺的风向他们迎面扑来，摇头晃脑，嘴里还念叨着一首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他就是阿甘，”雨生乐呵呵地说，“你看，你们两人是不是很像？” 莫名其妙！晧熙压制住自己，千万不能动气！ 奕瑀迎上去，打趣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 那大男孩笑嘻嘻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名《好了歌》。” 奕瑀想接话，克新抢先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注解出来何如？”接着说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c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哈哈哈！” 只见大男孩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全场中只有晧熙和天佳听不出他胡言乱语些什么。晧熙只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一个一米七八的人，却穿着一件大概只有小学生才穿得下的衬衫款白色校服，这服饰看起来颇有些历史久远的味道。细看那个别在左胸上面的破烂校徽，上面印着“南朝学校”四个小字。真是逗！不过，为什么——这个人，这个疯子，似曾相识？就像是他的一位亲朋故友？细想一下，雨生说的倒也是实情，他们两人的长相似乎有点相似之处——他的心陡然间像被绣花针扎了一下，浅浅一针，不疼不痛，只是心悸恐惧之感遍布全身，挥之不去。他感到非常的不可解！ “他们究竟怎么了？”天佳悄声跟雨轩说，“莫名其妙。” “我们走吧。”雨轩说。 后来在路上志诚才聊起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他叫阿甘，已经三十多岁了，十几年前因为高考失利导致精神错乱，村里人都爱打趣他。他酷爱《红楼梦》，能整段整段背出来，特别是《好了歌》那一段，“你必须配合他，念错了，他会纠正，说对了，他就哈哈大笑；你不配合，他会骂人，还会打人——” “就是个疯子呗！”晧熙故作镇定地说。 “一个了不起的疯子，”奕瑀深情地说道，“只有真正爱着贾宝玉的人，才会这般如痴如醉” 又来了，这就是我们的林奕瑀同学，他可能就是天底下最爱贾宝玉的男人了。晧熙对此一脸懵逼，好像他是个另类，不学无术的败类！ “雨轩不是对贾宝玉情有独钟吗？”雨生突然说，“你说是不是，克新？” 一听“克新”的名字，雨轩和克新不约而同满脸通红起来，晧熙则像又被扎了针似的发抖一下。 “嗯，是，是吧。雨轩不是也看过《红楼梦》吗？” 雨轩不乐意地点点头。 “但愿大家的人生不要落个《好了歌》那样的下场。”雨生看了克新一眼，又看了下晧熙，“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到了。再见了大家，我们学校再见。” 克新和奕瑀一脸严肃，晧熙则心里乐滋滋的，终于脱离苦海了，天佳坐上克新的单车，六个年轻人的人生似乎就在这四辆单车上，他们逆风而行，奋力前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幸福的生活也就是如此 日复一日，每个人都在不断成长，晧熙的学习成绩可谓突飞猛进，他和雨轩常常两人在图书馆c在草坪上c在食堂的餐桌边一起学习，雨轩渐渐成了他学习上的导师，天佳说是“免费的家庭教师”。校园里所有人包括贾老师，对他们两人朝夕相处在一起早已熟视无睹。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里，基本上都是在谈论学习，偶尔聊聊天，所谓谈情说爱的的确确从来没有发生过。晧熙遵守诺言，向来不越雷池半步，他深知这个阶段最要紧的事情不是谈恋爱，而是努力学习把成绩提上去。 天气越来越凉爽，玉兰油早已凋谢，只剩下几排绿叶在苦苦支撑，南方的气候还不至于把它们一扫而尽，总能留下几片绿叶勉强点缀下玉兰树已是徐娘半老的姿容。 一个周日返学校时，由于雨轩和雨生在一起漫步聊天，晧熙只能远远跟在他们后头。一路上，雨轩沉默不语，有几次开口说话只不过是被动回答而已，昨晚她和燕子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第二天刚到校门雨生就迎上来，把妹妹拉到一边，然后边走边聊，直到在女生宿舍门口分手。 这是哥哥第一次送她到女生宿舍门口，也是她第一次静静地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想起十几年前的一天——她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天，兄妹三人饥肠辘辘，哥哥临走前回望他们姐弟时，没有以往的泪水和哀容，眼神却变得坚毅而锋芒，那一刻她心惊肉跳，难不成哥哥也要跟爸妈一样把他们当做累赘而抛弃他们？他是准备逃之夭夭吗？没有，哥哥没有抛弃他们，为了两个菜包子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在家里的木板上躺了整整两个月。这段苦难的岁月多亏了老奶奶和志诚的阿嬷，她哥哥才能活下来。为什么别的摊位你不偷，偏要偷吴芗丕父亲的菜包子呢？你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恶如豺狼吗？哥哥跟两位奶奶说，只有他们有包子吃！对啊，那时只有他们在卖包子，别人可不敢跟他们做同行生意 看着宿舍门口这个破旧的公告，雨轩不觉笑了起来。男生不得依靠在女生宿舍门口的铁门上？她第一次注意到公告的内容，听说这个公告是专门为吴晧熙量身定做的，想到这里她转过身向吴晧熙招招手，别以为你跟在后面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可了如指掌，但是——她心头一愣，他们可能到此就该结束了，要不这个公告也不会还立在这里。 晧熙嬉皮笑脸地来到她的跟前，并做个鬼脸引得她哈哈笑了起来，连宿管大叔也从窗口探出头来瞧了几下又把头缩回去。 “他要是出来赶我们，”她笑着说，“你就说我们是兄妹。这招很管用的。” “我要是说你是我的女人，他会不会气疯了？” 她突然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他的脸腮，他又故意装出了鬼脸。她说她准备给他下达一个指示，晧熙立马拍胸脯保证：她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你说到做到？” “做不到天打雷劈！” “谁让你发这样的毒誓？自己掌嘴吧。” 他举起双手，装出委屈的模样，往自己的脸上拍打起来。雨轩急忙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双手攥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抚摸着，并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晧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只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女人心太难琢磨了，他原本以为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跟他说“我爱你”，想不到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简直叫人手足无措。 “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你听我一次吗？”她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走吧，一直走，不要回头，让我看看你的背影” “能这样再多待一会儿吗？哪怕一分钟也行？” 这样十指相扣，再多待一分钟，死也可以！晧熙忍不住想亲吻她的额头，可是他不敢。他猜不透她的心思，而且要是宿管阿叔对她发难，他又没在她的身边，真的无法想象她的处境。自从爱上这个可爱的女生之后，他变得优柔寡断—— “已经超过一分钟了。”她笑着说。 “再给我一分钟好吗？”他瞥见宿管阿叔又探出头来，还恶狠狠瞄了他一眼，便称心满意地说，“我听你的。” 两人默契地松开十指相扣的双手，晧熙微笑着深情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脯，向前方缓缓走去，那步姿不像一个斗志昂扬的英雄，也不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成功人士，而是一个准备去上班的丈夫，在家门口与亲爱的妻子依依告别。 妻子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幸福感。只需人心清雅恬淡，幸福的生活也就是如此简单明了，不求波澜壮阔，只愿生死相依。 雨轩动情得泪水哗啦啦一泻而下。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哭过，原以为在那惨绝人寰的两年岁月里，他们兄妹三人早已流光了毕生的泪水，他们已然变得坚强，痛哭流涕的岁月已成为历史；现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她竟然还会如此哭个不停，原来她一直没有长大，所谓变得坚强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她伤痕累累的心依旧是那么脆弱不堪。 这个周末回家，母亲告知了她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如今实在迫不得已，只能付诸实践了，唯独得先牺牲女儿的利益，否则别无他法。妈妈嗜赌成性，已经欠下巨额债务——她没有说出具体数额，现在不但无法承担他们兄妹俩的生活费和下个学期的学费，而且可能还得变卖掉燕子面馆。如今之计，只能让女儿外出打工给哥哥赚点生活费，而做妈妈的足以应付那帮赌徒的纠缠，所以她——吴雨轩得从学校退学，越早越好，不然下个月兄妹俩便没有一分钱可供吃饭。 她是女儿，他是儿子，非得在两者之间做一选择，身为父母毫无疑问会选择儿子，女儿毕竟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的道理你应该懂的，而儿子毕竟是养老的唯一依靠。因此，身为母亲她不得不拿女儿开刀——她使用“开刀”这个词语确实非常形象，也是没办法的事。 妈妈苦口婆心讲着这些大道理时，雨轩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往门外张望，大榕树下空无一人，小桥周边冷冷清清，整个街道了无声色，她忽地想起了晧熙，或许他能帮助她—— “吴晧熙！”妈妈叫了起来，“就是这个臭小子害我输掉了十几万！这只病猫，还以为是猛虎！真是瞎眼了，！” 雨轩羞愧得恨恨低下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作为女人不要相信任何 一提起吴晧熙，燕子姨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如果雨轩有足够的魅力和魄力，足以勾引得吴晧熙神魂颠倒，进而对她言听计从，只要能痛痛快快弄到钱，哪怕跟他睡上几晚也无伤大雅，何况是跟一个强壮的美男子上床，而且他还喜欢她，对雨轩而言完全不是亏本的生意；如果可能，他把她娶进豪门，那就更妙了，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关键是弄到钱，至少得二十万！ 如果说雨轩方才心中曾有过求助晧熙的想法，那现在这个想法已经被她狠狠扔进了无底深渊里。为了一个女人仅有的尊严和价值，她不可能主动从晧熙那里获取任何资助，特别是裸的金钱；如果有一天有人说，是吴雨轩的几夜床上功夫和几缕姿色虏获了富二代吴晧熙的心，从此燕子家财源滚滚，那她哥哥吴雨生作何感想？他会亲手宰了他们这对秽女，然后再来个自我了断！ 从妈妈嘴里脱口而出的“勾引”“上床”等等污言秽语，无形中掐断了燕子家最后一条救命稻草。她深知妈妈总是这样口无遮掩，说话向来直来直往，毫无顾忌，常常让身为儿女的他们羞愧难堪，乃至心中痛苦不已。可今日，她完全无法原谅妈妈，这个母亲已是穷途末路，以致饥不择食c慌不择路，完全失却了应有的良心和尊严。 让雨轩略感意外的是，妈妈并没有强迫她把这个勾引男人的恶毒想法付诸实践，她要求女儿做出表态，究竟做还是不做？如若不做，她就得另谋出路了。雨轩斩钉截铁回答：她绝不可能从吴晧熙身上搜刮到一分钱！ 见女儿如此坚决，燕子姨咬了咬嘴唇，这时她才说出最后一条路来：听说有个富商看中了南潮乡一整块土地，连同村公所后面一片良田，以村公所为轴心的附近民房都在征收范围之内；而燕子面馆顶顶就在其中！按市价估算，这栋两层小楼房的价钱至少在十五万以上，不到二十万坚决不卖完全不成问题，她准备跟开放商要价三十万，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软磨硬泡。 “那我们岂不是连家都没有？”雨轩惊愕得目瞪口呆。 “家？”燕子姨不屑地说，“这所破房子你也要？真没出息！你应该想着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里买房定居，像深圳这样的城市简直帅呆了！” 一听到“深圳”，她不由想起了模糊不清的父亲，这一刻她居然心绪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几乎就是奇迹！ “我才不想在深圳定居。”她说，“如果哥考上中大，应该在广州安家。” “随你们的便。”燕子姨不悦地说，“我巴不得早早卖掉这所破房子。如果不是听说开放商要来买地，我早就卖掉了，隔壁村有人开价十六万呢！” 雨轩认为妈妈简直无法理喻！虽然这个家，曾经给他们一家人带来不少痛苦的过去，但家终归是家，家之所以为家就在于它是维系脉脉亲情的c全家人心灵上的港湾。没有家，爸爸不会再回来，兄弟姐妹间会竖起一道道高墙，等到有一天回到家乡，他们会发现无家可归，这时维系他们亲情的港湾消失不见了，往昔的亲人已然成了陌生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爸回来找不到家怎么办？”她愣愣地问。 “你有病！”燕子姨大发雷霆，儿女们一提到“爸爸”二字，她便犹如五雷轰顶般不依不饶，接下来就是一阵又一阵的破口大骂，什么最恶毒最污秽的词语，她想得到的统统脱口而出，一个也不会落下！ 雨轩被骂得狗血淋头，她早已习惯母亲给予的这种奇耻大辱，久之久之也就不以为然了。她跟自己说不必为此心慌意乱，更没有必要流泪，坦然面对，勇于担当，才是她吴雨轩作为女儿和妹妹应有的本色。 她就一个人不动神色地坐在母亲的面前，悉心聆听她的教诲，直到燕子姨口干舌燥不得不闭嘴为止，她临走前不忘再告诫女儿一声： “这个世道，作为女人不要相信任何男人，更不能指望任何男人，他们全是废物；只有靠自己，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我就是因为受到你们的拖累，才会落到现在如此狼狈的下场。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下定决心抛弃你们，不够死心，不够狠毒，真是大错特错，大错特错！大错特错啊” 眼睁睁看着晧熙的身影在渐渐消失，雨轩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一路哭着跑回了宿舍，不明就里的同学们大多以为她被抛弃了以致如此伤心，不免心生怜悯之情。她何尝不是被亲情和生活所抛弃呢？只是这一切都不是晧熙的错，她认为一切都错在自身：如果当初她能坚持住底线，抑制住对晧熙的感情，没有喜欢上他，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如今即使悲伤成河，那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妈妈所说的那些话，站在作为母亲的立场上确是无可厚非，而作为女儿的她于情于理应当给兄长让位。她完全没有资格和条件为了所谓的爱情而牺牲她仅存的家庭和亲情。难道她不够真心爱着晧熙？亦或，她对晧熙爱得不够深切？可能吧，是这样没错。他们仅仅相处了几个月的时光，虽然她心中清楚自己非常非常喜欢吴晧熙，但她依旧欺骗自己说她不够爱他。她决定不辞而别，对所有人不辞而别，把秘密深深埋进自己的心脏里。 她准备这一辈子怀抱羞耻之心了却一生，对晧熙的愧疚，让她成为一个寡廉鲜耻的女人。在晧熙面前，她无比懦弱和无能，用“恬不知耻”来形容她的自私自利之心是远远不够的，可她想不出另外一个更加形象的词汇来。她欺骗了他，玩弄他的感情，羞辱他的爱心与勇气，有朝一日他明白过来，定会痛恨她一生一世！ 想到这里，她心如刀割，宛若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被凌迟了九百九十九刀。为什么不抗争到底呢？就像安娜卡列尼娜一样，为了自由和爱情奋不顾身争到底？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安娜不也为此牺牲了她的儿子和家庭吗？她有资格与世抗争，却完全没有条件反抗到底：传统的道德和公俗c家庭和等级秩序的精神桎梏宛如紧箍咒一般牢牢地套在每个人的头顶上。她每跨出一步，可以说牺牲巨大。 就像安娜为伏伦斯基牺牲了一切，他吴晧熙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伏伦斯基呢？热恋褪去之后，平淡的生活如期而至时，难抑激情的男男女女能否回归到平凡而简单的人生道路上来呢？她不知道答案，想必晧熙也不知道。如果等她为了自由和爱情牺牲所有——母亲c兄长c家庭和名誉c尊严甚至生命时，她会不会是安娜那样的下场：伏伦斯基不再爱她了，对她心生厌倦了，最终真的c真的不再爱她了，永远离开了她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她想，他为什么那样听话？他竟然头也不回就直接走开了，如果他回头瞅见她痛哭流涕的狼狈相，她定然会猛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板，激情地亲吻他的丹唇 一想到他淡红色的嘴唇，她止住了泪水，脸庞显出一阵阵红晕，此刻她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时间如同生命般珍贵， 还有一个月就是圣诞节，晧熙对此兴奋不已，早早做好了准备，平安夜刚好是星期六，真是太妙了，连老天爷都如此呵护他的爱情，真是难以置信。 对于过圣诞节，志诚却嗤之以鼻，他说还不如过七夕和元宵节。当然了，那时候的东县一中还真没有几个学生注意到圣诞节和平安夜，那时候更没有买苹果c吃苹果的事情。东县一中就是一座磨炼学生应试能力的机器，一个保守的集体，维持它日常运作的动力就是考试——不断的考试，因为它的目标只有一个：分数。 去年新进了几个年轻的老师，二十几岁，都是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给干涩的校园浇上了几缕清泉。他们中的英语老师先组织了一个英语角，并给学生们带来了英文原版的文学名著，后来语文老师开始筹办文艺社团，并发行数量有限的文艺周刊。越来越多的学生踊跃加入，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师特别是教导处主任们非常抵触这种新生事物，他们无不例外就是在担心把考试分数给搞砸了，进而影响到东县一中的高考本科率，最后威胁到他们的年终奖金和绩效评比。 年轻教师当然可以不在意这区区的两三千奖金，可他们就不同，上有老下有小，这些奖金和评比非同小可，更何况要是影响到高考的本科率，校长您也不好受，不是吗？在黄校长的领导下，东县一中的本科率年年攀升，考上上清华北大的学生更是应接不暇，如果明年高考搞砸了可就脸上无光了。 但黄校长毕竟上京考察和培训过，北上广庞大的教育资源使他心生嫉妒，崭新的教学模式更是让他兴奋不已，可是小城市终归还是小城市，就像大小城市的学生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他们这些校长和老师们肩负的任务也大不相同。如果说北上广的老师们是真正地在教书育人，那他们这些小城市的老师们只不过是在教文盲们读书识字而已。教育资源分配的不平等，当然也就造就了教学上的千差万别；越是落后的地区，高考的分数特别是本科率对学校和学生们来说就愈发的重要，几乎是条生命线。 但是也不能这样沉闷下去！他决定运用辩证法的准则和上头的指示精神，适当放宽限制，给沉闷的校园来一剂清香剂，最好是玉兰香味的。他约谈几个活跃的老师，要求他们确保不至于影响到学习，并为此召开了几次会议，堵住了教导处主任的嘴，就这样一中在慢慢改变，至于变得如何，就拭目以待吧 雨轩和天佳是第一批加入英语角和文学社的学生，晧熙听闻后也跟志诚c奕瑀一起加入，唯独克新雷打不动，一次又一次拒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像克新这样的学生为数不少，对他们而言，高考能够多考一分，就等于奖学金能提高一分，时间如同生命般珍贵，岂能肆意挥霍？ 有一天他们一伙人参加完社团活动后漫步在满是落叶的林下，几只鸟儿栖息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凉风簌簌，透过枝叶甚少的玉兰树能瞥见秋高气爽的蓝天。雨轩和志诚欣喜非常，因为他们第一次看到电影《安娜卡列尼娜》，苏菲玛索的高贵雍容和优雅气质给雨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不过一想到男女主公亲热的镜头，她便不觉地想到晧熙淡淡泛红的嘴唇，并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是啊，那么的绯红，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能有这样让女人为之动容的红嘴唇呢？处处撩动她内心的激流 晧熙感觉到她在看他，便惬意地对她微微一笑，她忽地满脸泛红，从脖颈到脚跟似乎都在发红发热—— “你们认为安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奕瑀问道。 “是一个追求个和婚姻自由的人，”志诚想起刚刚影片中的镜头，不禁羞得低下了头，轻声说，“勇于反抗传统道德。” “你是在背教科书吗？” “老大说得没错。”天佳反驳奕瑀道，“安娜就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 雨轩只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论，她向晧熙眨了一下眼睑然后专情般地盯着他，晧熙明白她是在问他：在你心目中，安娜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晧熙清了清嗓门，正式发表自己独特的见解： “安娜固然是一个追求个和自由爱情的坚强女人，但这对卡列宁十分不平。卡列宁是一位还算清廉的官员，在人品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指摘之处，他只是在婚姻生活上缺少激情，但这不能成为安娜出轨的缘由。大凡男人在事业的巅峰时期必然分秒必争，奋勇拼搏，这个时候自然而然会对家庭c孩子和妻子照顾不周，因此妻子感觉到生活日渐变得冷淡，所以此刻她们很容易受到蛊惑，铤而走险就出轨了。安娜出轨得这么理直气壮，她丈夫是不是很可怜？我想是的，如果那个斯基不是个大帅哥，他还会引起她的吗？” 他带着自豪的眼光看来雨轩，心中暗暗为这种标新立异的看法竖起大拇指。但雨轩楚楚动人的双眸给人不是一种自豪和兴奋的神色，而是糅杂着惊诧和不解，乃至携带着丝丝不悦的心绪。他的心瞬间开始扑通起来，自己似乎又说错什么了？难道电影里的情节跟原著小说出入很大？如果是这样，他吴晧熙算作是在众人面前出大丑了。 雨轩见到晧熙难为情的神色，便猜出他一定没有看过原著，只是对着电影说出一些直观的看法，便用安慰的口吻说： “晧熙说得有一些道理，有时觉得卡列宁蛮可怜的。” 此刻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天真的笑意，真诚而充满爱意，晧熙激动得不知所以，她这种眼神常常让他抓狂 “我倒是希望你没有看过原著，”奕瑀说，“不然你的价值观真的有问题。抱歉雨轩同学，在你眼前这样说你的男朋友。” 雨轩一下子心慌意乱起来，“男朋友”这个词语几乎让她措手不及，晧熙伸出右手紧紧扣住了她的左手，坦白道： “我是没看过书，所以这只是一些肤浅的看法而已。雨轩，你不介意吧。对不起，我没有先说清楚——” “我先回宿舍了，你送我回去吗？”她看了看她们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那当然。我们先走了。” “我们先走了。”雨轩看了一眼志诚，并对天佳点头示意，两人便走开了。 “真是受不了。”他们走远后，志诚狡黠地说。 “老大羡慕吗？”天佳问。 “谈不上羡慕不羡慕，”志诚说，“现在我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大姐羡慕吗？” 天佳淡然地回答：“刚开始很羡慕，现在跟你一样，无所谓羡慕不羡慕，现在我对男人丝毫没有兴趣。” “那你们俩刚好凑一对。” “什么啊林奕瑀！”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有朝一日你厌倦了我， 一路上，两人十指相扣，时不时深情回眸对视几眼，晧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正沉浸在欢乐和激昂的海洋中不能自拔，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手牵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第一次在公告场合如此亲昵地走在一起，也是第一次像一对恩爱夫妻漫步在东县一中全体师生的众目睽睽之下。雨轩似乎是在宣示，她跟他定下的那个约定已经无效了，现在她就是他的女朋友，她的男朋友就是吴晧熙。 雨轩很想跟他说说话，把心中的苦楚统统倾诉出来，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强压下这个蠢蠢欲动的强烈念头，求你说说话好吗？为什么你每次遇着我老是这样默默无言呢？快点跟我说话啊，不然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从晧熙的胸脯边传来了心脏搏动的心率，他真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生，跟心爱的女人手牵手走在东县一中的街道上，就能把他激动得如此不已，可以肯定的是他很喜欢她——不，他非常爱她！ 她猛地从他手心挣脱开来，向前跨出几步，晧熙急忙忙喊了声“雨轩”，她便转过身来，快步小跑到他的跟前，使劲搂住他的腰，疯狂地亲吻她心爱男人的淡红色的嘴唇。晧熙一开始吓得目瞪口呆，等到感觉他的女人温热的嘴唇时，他紧紧地抱住她，疯狂地与她嘴对嘴亲吻。 他们真像一对，他们的疯狂举动吓坏了围观的学子们，足足成了东县一中好几年的谈资。他们心中已然做好走向刑场的准备，为自由和爱情慷慨赴死，也不枉他们曾经深深相爱过。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相拥亲嘴了整整五分钟，这可是东县一中的学子们统计出来的数字。后来有个特别饶舌的男生说，女主比男主更加饥渴难耐，她使出的嘴上功夫力度更强，临末还忍不住亲了男主的脖子，并猛力地把脸蛋扎在男主的胸腹上磨蹭，似乎在亲吻男主的，最后两人又嘴对嘴亲了几下方可罢休。 直至有一天，雨轩和天佳在校门口附近一家冰室里遇上了这个饶舌的男生，天佳走上去把手中的冰水往他脸上一拨，然后再狠狠送上一巴掌，算作是为好姐妹出了一口气，虽然这个男生口口声声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一把人可以为他作证。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不，不许你说出这样的‘如果’，” “你会慢慢忘了我，而爱上别的女人吗？” “不会，我发誓绝对不会！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对，当我们老的时候，白发苍苍的时候，如果你先比你的丈夫离开这个人世，我会选择与你一同离开，我们永不分离。我们死后骨灰也要掺在一起——但是，我爱你，我们不要谈论这个话题好吗？” “我倒是希望你能忘了我，如果你能跟另外一个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相濡以沫，我会很欣慰的，我爱你只愿看到你幸福美满。” “如果我先你一步离开人世，我也希望你能忘了我，这样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可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我们还很年轻，我们都还不到二十岁呢，往后幸福的时光会很长很久。” “你不会厌倦吗？” “我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你厌倦了我，而我却一如既往对你饱含深情和真心。” “你能看看书吗？” “《安娜卡列尼娜》？” 她点点头：“刚才你是不是想蒙混过关？” 他微微一笑：“在你面前，我一览无余，不是吗？” “我会好好看书的，我女人喜欢读的书，我也喜欢！” 我的女人？雨轩心想，她成不了他的女人了，他们的关系就在此时此处彻底结束了 “我拭目以待，”她说，“但愿明年你能考个好成绩。” “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要小心哦。” 两人在宿舍门口相拥亲吻了一下，晧熙面对着雨轩，边倒着走边向她招手致意，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她便开始痛声哭泣，边哭边跑进宿舍的卫生间里，蹲在地上，任凭水龙头的流水哗啦啦从头顶直浇至脚跟。她全身上下冷飕飕的，不停地打着寒噤，全所未有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冰凉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假若这个时候天佳能够冲进来一窥究竟，她一定会忍不住如实相告；天佳一定会找到吴晧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告诉他；最终晧熙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她度过这个难关。 可是，这个时候宿舍里除了她，了无一人，天佳始终没有出现，连谢小娜的人影也不曾见到。上天不再眷念她，不再眷念晧熙，不再为他们的爱情保驾护航；上天已然厌倦他们的卿卿我我，准备袖手旁观，乃至添油加醋。 她不止一次准备告诉天佳，她要退学了，天佳知道了就等同晧熙也知道了。可晧熙能怎么办呢？按时给他们兄妹俩提供生活费，还是大大方方替妈妈偿还十几万元的债务？他再有钱，也是父母的钱，他的父母即使心地善良c乐善好施，但两个成年人的生活费和十几万的债务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会平白无故倾尽所有帮助一个陌生家庭吗？ 搞不好晧熙会跟他的父母反目成仇，甚至晧熙会开始慢慢厌倦她，看不起她的家人，最后会选择抛弃她 不会，他绝对不会这样的人！但是人心总是会变的，不要自欺欺人了；现在他们还年轻，不够成熟，将来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原来他们的青春时代如此之幼稚可笑，所谓纯真的爱情不过是不成熟的人生阅历的装饰品而已。 算了，不必再苦苦挣扎下去，事已至此，她孤自静静离开这个地方对大家都是一种最好的归宿，对自己而言亦是一种解脱。如果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谢小娜，知道她吴雨轩即将从东县一中退学，很难想象晧熙会闹出什么动静。不管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必定会影响到他的学习成绩，进而又让明年的高考充满变数。 留住美好的回忆，才是最美好的青春合照。在这张青春合照里，吴晧熙永远保持着纯洁的真心，天佳永远地无忧无虑，志诚哥永远是一个为人称赞的好青年，奕瑀同学永远是贾宝玉的忠实粉丝，克新——永远是母亲的好儿子，是她的好哥哥 永不褪色的青春，永不褪色的爱，永恒的人生。 她想，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加油吧，吴雨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她简直就是一个撒谎成 周六下午，雨轩没有如常去敬老院，独自一人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就直接回家了。天佳在敬老院找到晧熙，跟他说雨轩家中有事，已先行回家。晧熙骑着单车马不停蹄赶到燕子面馆时，夕阳还垂挂在榕江边际上，只见房门紧闭，屋内寂若无人，两只破旧的红灯笼闪烁着柔弱的暗光，时隐时现，犹如两个不中用的瘦骨嶙峋的看门神。晧熙跟自己说，今晚就去买两只新的节能灯泡换上，不然这两只灯笼真是越看越不舒服，常常在黑夜里让人心生惊悸之感。 “什么？今晚不开张了？”晧熙瞠目结舌地看着志诚。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他说，“可能燕子姨想休息几天吧，她以往也曾经一连关门过好几天。” “如果真是这样，雨轩倒可以轻松度度周末——” “拉倒吧。”志诚不以为然地说，“每当这个时候雨轩得去镇里打短工，也就是你们城里人常说的钟点工。” “钟点工？不会吧！” 志诚点点头：“好像在镇里一家很有名的牛肉店，就是我们去吃过的那家。” 晧熙想起那家生意特别红火的牛肉店，经常人满为患，雨轩去那种地方打工会累趴的，更想起那个对佣人颐指气使的老板娘—— “老板娘看着就倒胃口，对待客人都那样凶神恶煞，更何况对待佣人。” “谁让她家的牛肉最好吃，而且，听说她家的工钱也比别家的高。” “工作强度高，工资当然也就高，不然谁会去。我要去帮她。” “你说什么？” “我要去帮他，跟阿嬷说我不吃晚饭了。” 志诚拉住了他：“那么多人，你不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的思维真是奇怪嘿！” 说罢，晧熙便骑着单车狂奔而去。来到牛肉店门口时，店里已是人山人海，热气腾腾，佣人们来来去去忙碌不停，有人抬着一只旧式碳火锅炉，有人手中提着一大包火炭，有的捧着一盘酱料，可就是看不到雨轩。他向前一问，每个人都懒得搭理他，他们可能都累得无法说话了吧，最后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十分不耐烦跟他说打短工的人都在后门边上。晧熙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短短的几米距离可谓摩肩接踵，一到后门口，就一眼见到雨轩正坐在一个大大的水桶边擦洗餐具。 现在已是初冬时节，晧熙从心底里深深感受到寒意逼人，雨轩额头上却不合时宜地沁出一滴又一滴的汗水，他克制不住心中不断掀起的波澜，走向前蹲在她的身边，从她手中抢过抹布，使劲地擦洗顺手捞上来的碗碟。 雨轩刚开始吓了一跳，紧接着环顾四周，只见一个监工疾步往他们走来，丢魂失魄般地说道： “求你，快走好吗？快——” “他是谁？你们在干什么啊！” 晧熙抬头一瞧，只见一个胖女人如同一个穷凶极恶的女魔头要把他生吞进肚子里似的。 “我是她——” “哥哥” 雨轩庆幸及时接住了话茬，不然他真会说出“我是她的男朋友”这样的真心话，到时她就无法在这个牛肉店里立足了。 “哥哥帮下妹妹洗碗总可以吧？你看大冷天的，我妹妹干活都干出一身冷汗！” “别磨叽！这是厨房重地，厨房重地！”她瞟了一眼雨轩，不觉心软了下来，“那你就在这里洗半个小时，时间到立马走人。” “才半个小时啊？！” “你小子还顶嘴——” “半小时半小时，到时我会让他走的。” “我告诉你小子，我是看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子上才给你们开绿灯的！赶快洗，干不完扣工钱！”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凶什么凶！”晧熙举起手臂轻轻摩擦雨轩额头上的汗珠，撅起嘴，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你每次在这里，是不是都得忍受这个死胖子的欺负？” “不是啦，她比老板娘好多了。”她微微一笑，“我在这里挺好的。” 晧熙一见到她的笑容，心中便温暖许多，刚刚想哭出来的冲动已经化成一股清泉。可是一看到她没有带手套的双手已经沁出不少白白的水泡，不禁心头一阵酸楚，竟一时半会说不话来。 “你刚刚是不是想哭？” 他点点头，现在他眼角发红，似乎有一股清水滋润了他的眼眸。 “你想哭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她莞尔一笑，“楚楚动人，就像一个刚刚失恋的小姑娘。” 她边说边拿起碗碟擦洗起来，晧熙一手夺过她手中的餐具，并提醒现在是她好好休息的时候，要听话我的好妹妹，哪怕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偷偷懒，也要争分夺秒歇息一会儿，站起来伸伸腰，舒展舒展筋骨。妹妹则笑哥哥越来越像一个唠唠叨叨的女人，她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她担心洗不完这么多的餐具，如果饭店关门时她还完成不了任务，那老板娘铁定是要扣工钱的。因此，她必须帮着哥哥，一起洗涮这些恼人的破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粗话，”他笑着说。 “粗话？” “啊，‘破东西’。” “‘破东西’也算粗话吗？” “在你身上就是粗话，你知道，你简直就是纯洁的化身，玉兰花的前世今生也比不过你皎洁的身躯。” 他忽然想起芦苇丛中的美人鱼，瞬间脸上生起了一层红晕，而她却像着了魔似的心神恍惚，冷冷地对他说： “你走吧，监工会准时回来赶你走的。” “等她来了我再走也不迟，多洗一个算一个——” “走好吗？” 她的眼神冷淡得让人不寒而栗，晧熙的心抑制不住地忐忑不宁，不到一分钟他便完全败下阵来，只能举起白旗，败倒在她的威严底下，带着天真狡黠的笑意悻悻地走开了。他在口门碰上那个胖女人，她问门口这辆单车是他的吗？没等他回答，她又说上一句“别人真有钱”，便扬长而去。狗眼看人低，难道雨轩的哥哥就不配拥有这样的单车吗？哼！ 雨轩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倾泻而出。她愈发地痛恨自己，时至今日居然还有脸在晧熙跟前耍小脾气？但是晧熙那句话真真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纯洁的化身？玉兰花的化身吗？她配吗？她一直在欺骗他，在他跟前遮遮掩掩c言不由衷，她简直就是一个撒谎成性的坏女人。而他却一直以为她是一个纯洁的女人，“一览无余”——真是讽刺！ 她长舒了一口气，瞅见外头的苍穹繁星点点，温馨惬意的日子她不曾有过，今后也不会拥有。她猛力抓起一个又一个的碗碟，使出全身力气擦洗干净，心猿意马地忙得丢三落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她就像一个弃儿那样无 雨轩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摔坏碗碟，这些需要小心呵护的瓷器不止一次掉进了水桶里，要是掉在水桶外边的地砖上，她微乎其微的工钱还远远不足赔偿这几只看似不值钱的餐具。 等雨轩结好工钱走出门口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这时她才想起妈妈早已骑着载她进城的自行车溜之大吉，每次都是这样，她就像一个弃儿那样无足轻重，信手拈来，想扔就扔。每次都是这样落魄无奈，都是这样茕茕无依顶着黑暗的夜空独步走回家去，她想，家究竟是什么？其实什么都不是，如果非得说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安身睡觉的房子而已。 她走不到一百米的路程，晧熙就从后头赶了上来。谢天谢地，终于赶上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晧熙坐在单车上气喘吁吁，雨轩能感觉到他似乎惊出了一身冷汗，忽地有一种急切想要目睹他健壮的身躯的冲动，这种想窥视男人躯体的强烈深深地侵蚀她单纯幼小的心灵。她不觉红了脸，羞答答笑了起来。 她的神情似乎是在挑逗他：“你真坏！”，她似乎是在向他索求什么？微笑？拥抱，亲吻？还是刹那间，似乎有一个娉婷婀娜的妙龄女子一丝不挂地站立在他的眼前，她飘然的长发，洁白柔润的肌肤，不不不，在雨轩面前可不能如此造次，简直无法无天！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马路边时不时焦急相瞥一眼，又不约而同急匆匆转移视线，犹如两个心怀鬼胎的偷情男女，正在谋划一场惊天动地的婚外出轨。天啊，谁能够打破这令人尴尬万分的沉默呢？最终雨轩鼓起勇气，红着脸笑着说： “我能坐你的单车回家吗？” 还用问吗？当然能！晧熙心想，她是因为过度紧张才这般见外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紧张兮兮？ “能坐你的车吗？”雨轩知晓他在想什么，提高嗓门道，“在想什么呢？” “可以，当然可以，上车吧！” 雨轩跳上单车，并搂住他的腰，说了声“走吧”，晧熙便开足马力，勇往向前。夜空繁星如雨，璀璨闪亮，星夜这般天朗气清，犹如玉兰花香清雅悠远，让人心旷神怡。 快到大榕树下时，雨轩突然建议到防洪堤上走走。晧熙甚感诧异，这大胆的建议弄得他一头雾水，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孤男寡女跑去——竹林，他想起来了，防洪堤的右边是榕江和一片片芦苇，左边是一大片原野，靠近阶梯的旁边是一小片竹林。难不成雨轩要带他去竹林 看到他吞吞吐吐c犹豫不决，雨轩打趣说： “难不成你怕黑？” “我” “今晚夜空是这般明净，我真想去堤上看看星星，望一望榕江，听说星空下的江水很美很美。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爸曾带着我和哥哥，还有我妈和雨鹏，一家人在防洪堤上看星星，虽然印象模糊不清，但一直以来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在我的心底里扎根。今晚我想去一睹个究竟。” 晧熙感觉到无地自容，他的歪风邪念确是无辞可辨的，为什么会以为雨轩想带他去竹林做那种勾当呢？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竟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污秽之事，不免憎恨起自己来。 晧熙把单车停放在堤坝的阶梯旁，随后和雨轩一同走上了防洪堤。今晚确是星空如昼，在星光的照耀下，万物闪烁着欢喜的光辉，似乎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般，江水波光粼粼，倒映着星星点点的斑斓，随风摇曳的芦苇在星星的聚光灯底下尽情地吟唱动人的诗曲。 他们的面容清晰可见，同样含情脉脉的眼眸，同样微微撅起的笑容，淡然而不乏青春的气息，凉风习习却无碍激情澎湃的心灵自由驰骋。他们仰望星空，数着天上的星星，描绘着天堂里的街市；他们俯视恬静如睡美人的江水，深深呼吸，体验着从芦苇丛中飘荡而来的气息；他们久久地相对而视，似乎都在尽心竭力地看透彼此的真心，雨轩心中挂念着她的男人淡淡的红唇，晧熙则回味着夏日香气里芦苇丛中那个一览无余的倩影 他走向前一步，紧紧搂住她，两人激情地亲吻起来，从她的额头c眼睛c耳朵 雨轩背靠着防洪堤的墙壁，不断地喘息着，她人生的第一道壁垒即将被这个贴在她身上的男生攻破。晧熙另一只手正在颤抖着解开她身上的衣扣，继而又得寸进尺地从后背侵袭。她不能再这样迟疑不决下去，否则他们会铸成大错。虽然她好想好想跟他紧紧贴在一起，好想好想感受他身上每一块结实的肌肉，好想好想跟他亲吻，好想好想享受他亲吻和抚摸她身上每一部位带来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但理智在告诫她必须适可而止！ 她使劲挣脱开去，而晧熙却不容她有丝毫的退步。她对自己说，绝不能这般欲罢不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她无论怎么反抗，退一步，他便跟着向前一步，他们俩的嘴唇依旧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简直得意忘形起来了！ 雨轩后退一大步，在他紧跟上来之际，恨恨地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晧熙整个人愣了一下，迅速从她的衣裳衣袖里伸出双手，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还没有从疯狂的漩涡中清醒过来。 “对对不起。”雨轩结结巴巴说，“我我太不能这样，我们还是学生。” 雨轩低下头，悲伤感骤然间扑面而来，不禁啜泣出声来。晧熙一听到他的哭声，就像被狠狠刺了一刀似的从梦幻中清醒过来。他走近她的跟前，鼻子正好碰上她的额头，举起双手帮她扣好衣扣，然后轻轻揩拭她脸颊上的眼泪，微笑着抱住她的臂膀。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又亲吻下她的额头，“对不起，我太过分了——” 她轻轻捂住他的嘴： “是我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我这样过分，你也不会这样过分。” 晧熙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说道： “我爱你！” “我爱你” 雨轩靠在他的肩膀，流下了伤心的眼泪，晧熙却为这温热的泪水感到自豪，这是爱的象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她只能选择死亡来维系 晧熙永远忘不了11月21日这个令他痛心疾首的日子，每当他回想起这个日子时总是不由得心有余悸，宛如一只噤若寒蝉的惊弓之鸟。2005年的11月21日，他第一次尝试到失去心爱女人的痛苦滋味。这一天雨轩不辞而别，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任何征兆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无缘无故消失了，而昨天他还跟她在食堂里吃晚餐。班主任一句“雨轩同学退学了”使他中了邪似地从书桌上狂跳起来，要不是同学们死死拉住，他差点就得跟贾老师打上一架，他第一反应就是雨轩是因为早恋被学校逼走的，谁都知道上个星期他们在校园内的玉兰树下相拥亲吻，他们早就磨刀霍霍，随时便可宰掉她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羔羊。 贾老师被他气得直跺脚，火冒三丈之余也懒得搭理他，什么都没有解释清楚就径直离开了教室。除了天佳懂得他的真心以外，在所有同学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狂妄到了极点，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可谓道德败坏！ 是的，他的确疯了，真的是被雨轩吓傻了。他头脑发热，心乱如麻，等到心境稍微平静一点后，他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黄校长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雨轩是因为家庭经济困难才决定退学的，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他非常痛心，何况雨轩成绩非常优秀，失去这样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完全是东县一中和他本人不可估量的损失。 “可能你不知道，”黄校长骄傲地说，“他们兄妹俩已经领了学校和教育局将近两年的生活补助，这些补助足以喂饱受助者的肚子。可是，杯水车薪啊，晧熙同学，近水救不了远火，他们家面临着巨大的财务问题，她不得不外出打工。” 晧熙也许想不起来，每年一次的颁奖大会总有一个救助奖励的环节，十几个家境贫寒的学子面无表情站立在颁奖台上，面对全体师生从领导手中接过“困难学生助学金”。他读高一那年，雨轩兄妹俩就和其他“困难学生”别别扭扭地站在颁奖台上聆听黄校长激情澎湃的讲话，然后非常不自在地从领导们手中接过微乎其微的助学金。 他不相信黄校长的话，坚持认为与早恋有关，学校处理起早恋问题来可谓软硬兼施，毫不留情，谢小娜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黄校长大笑起来。他直说晧熙的脑袋太过简单，跟他雷厉风行的父亲想比，何止差了半截。实情就在这里，谢小娜成绩一般，居然敢胆早恋就必须严肃处理，这些都是为她好，为他们好，否则她的成绩只会越来越差。而雨轩不同，她即便早恋了成绩不仅一如既往的优秀，而且连晧熙的成绩也被带动起来，当然就可以破破例，宽松处理。 晧熙还是不相信黄校长，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现在看到他油嘴滑舌的面孔更是怒火中烧。他真后悔跟一个伪君子多费口舌，简直就是到了极致。他想到了南朝乡。 天佳幸好及时在停车场找到了他，她递给晧熙一封雨轩的亲笔书信，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上面清晰写着“致晧熙”三个楚楚动人的文字，里面藏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天佳说是在整理他散落在地的书本时发现的，是的，雨轩把这封信夹在他的某本书里。 晧熙：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实在别无他法，纵使心中默念一万遍“对不起”，也无法弥补我对你的愧疚和无情。真的非常抱歉，我离不开我的家人，我爱你，我也爱我的妈妈和哥哥，为了家，不至于使它支离破碎，我只能选择不辞而别。如果你真心爱我的话，请求你忘了我，更要答应我继续加把劲努力学习，如果明年我听到你高考取得好成绩，我会幸福得哭起来的。 雨轩致上 晧熙流下两行泪水。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呢？从上个星期开始，那一天当她问他死亡的话题时，她就已经决定要离他而去了，而他却一点察觉也没有。他想起前天晚上在星空底下她令人动情的哭泣，现在他明白，是他理解错了，之前他一直以为雨轩的哭泣来自于他们爱情的温馨幸福的感染。原来不是，她哭是因为撕心裂肺，孤独脆弱的心灵痛苦得无以复加；而那一刻他不仅袖手旁观，还在她身边发出可耻的笑声 晧熙一见天佳手中拿着另外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封，立即从她手中抢夺过来，迫不及待地朗读起来： 天佳： 对不起，天佳，我不得不选择离开你，离开大家。请替我向大家说声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妈妈欠了几十万的债务，已到了无法维持日常开支的地步，可能连燕子面馆也保不住了。我只能外出打工，除了维持自己的生存，更重要的是帮助哥哥顺顺利利考上重点大学。我爱晧熙，但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别无选择，哥哥才是我最牵挂的人。这种话对晧熙很是残酷，但我别无他法，以前我从来不念教经，不信那套东西，现在我天天都在忏悔，我对不起他。但愿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关于这些实情，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晧熙。如果晧熙明年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就等于我也考上了大学，我会从心底里感到幸福的。好妹妹，帮我好好劝劝她。 再见了，我的好姐妹，但愿我们还能再见一面。 雨轩致上 晧熙把信揣在胸中，满脸的悲戚伤感： “你打算不告诉我实情吗？” “我不知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贾老师和校长说的都是实情，经济负担，该死的经济问题！” “我希望你能先冷静下来——”天佳胆怯地说，“不要那么激动。对不起，我得先对你坦白一件事，我偷看了雨轩写给你的信” 晧熙好像没有在听她说话，她提高声调说道： “如果你真心爱她的话，你是不是得先冷静下来？如果雨轩见到你这个样子，她会不会更加不得安生？我敢打赌，她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向我了解你的情况；如果我告诉她，你恢复了正常，这次月考你又考了个好成绩，雨轩会不会很欣慰？” “别跟我提月考！该死的高考！” “你好好听我说，雨轩比你更加的悲伤，这个时候你即便找到她，出现在她眼前，只会令她更加难堪和悲伤，说不定在她见到你之后，她会选择自杀——”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如果是我，我会自杀的，何况雨轩的自尊心和独立性格比我的强烈得多！你听我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能做，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替雨轩好好学习，帮她圆了上大学的梦想。等雨轩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之后，你再去找她，出现在她面前时，到那时她会情不自禁地深情拥抱你的，不是吗？” 天佳为了他们的爱情，可以说操碎了心，自从她读上雨轩的书信后，便惴惴不安，首先她难免担心晧熙会发起疯来，他真的会发疯的，后来她才想到“自杀”——对，雨轩会自杀的，因为她无法面对晧熙，羞惭到了极点，如果雨轩因为他自杀而死，那晧熙怎么办？他也会去死吧，即便不死，至少他的人生也就毁了 “知道吗，因为爱你，无法面对心爱的人时，她只能选择死亡来维系最后仅存的的一点尊严，女人特有的可怜巴巴的尊严。” 晧熙没有说话，低着头，揣着两封信，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前方默默走去，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天佳看看天空，万里无云，空荡萧条得令人心中直打疙瘩，光溜溜的树枝上偶尔还会飘下几片落叶。她忽然想起一句台词：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她热爱生活，向往生活 天佳可能没有想到，雨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柔弱不堪。自杀向来不是吴雨轩的人生选项，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可能是。她怎么会选择自杀呢？令她罗列出一万个选项，“自杀”也不会身处其中。她热爱生活，向往生活，期待生活，即便生活充满深重的苦难，世界尽是荒诞不经，她也绝不选择死亡，除非老天爷非得让她死不可，比如来场车祸或者绝症，否则她会笑着活下去，哪怕这笑容十分勉强，甚至虚伪！ 雨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象出多种剧情，设想了多种台词，在什么场合对他说什么话，已了然于胸，就等晧熙出现的那一刻便可派上用场。她想，晧熙再怎么冷静也会坐不住的，不出三天他可能就得旷课跑到南朝乡找她，可能此刻他就在防洪堤下的芦苇丛中。他会跑遍南朝乡每一个角落，向遇到的每一个村民打听她的下落，可能还会跟她妈妈吵上一架，然后携带着悲愤的情绪负气斗狠般扬长而去。幸好她已经结好了工钱，早早离开了牛肉店，不然他真的会在那里找到她。 雨轩现在暂住在县里一个亲戚阿姨的家中，这位王阿姨是个寡妇，现金可谓无儿无女，对雨轩自是百般疼爱，就如亲闺女一般。她一天不下五次在雨轩面前感叹自己如何的孤苦伶仃，如果不是时时处处恪守对前夫的誓言，她早就儿孙满堂了。这个死鬼临死前还要拉她一把，令她当着众亲族的面发下这个“永不改嫁”的毒誓，简直恶毒到了极点，真真其心可诛。可老天爷偏偏不保佑她，女儿十几岁就被人弄大肚子，搞得她脸上无光，早早就被扫地出门，唯一的儿子则偷偷拿走家中仅存的积蓄后逃之大吉，从此就被母亲当做已经死了一样。 王阿姨给她介绍了一份家政工作，工作地点就在东阳市最大的别墅区，月工资六千元，每月休息两天。雨轩第一次听到六千元，欢喜得难掩内心的激动，东县一中的高级老师月工资也不过六千元左右，从今往后她的收入居然能跟老师们相匹敌c甚至超过他们中的不少同行，几乎难以想象。她又想起那个在省厅当干部的老乡，听说他的工资也不过几千元，倏地一种不安感席卷而来，这些富贵人家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说什么呢？”王阿姨竭力打消她的疑虑，“你是这家人的第六个女保姆。六人分工不同，至于你能分配到什么工作，得进了门才知道。你知道，单单一个游泳池就够大家忙活的，听经理说，他们家的这个大泳池每次得十个人整整擦洗一天女主人才会满意。不过你放心，你多表现出勤快的样子，女主人不会亏待你的。” 阿姨在她的耳旁贼兮兮地告诉她，上个星期女主人发现丈夫跟她们中的一个保姆有暧昧关系，便不动声色地干干净净把她扫地出门，还亲自来到家政公司把一群领导骂得狗血淋头。你不知道，你的这位女主人骂人从来不带脏字，但字字戳心，恶毒得很。她要求公司重新找一个十八岁以下的保姆，王阿姨刚好在场便向经理推荐雨轩，恰好替补上去。 雨轩在王阿姨家中住了三天，第三天下午随同家政公司的王经理来到了叫做“中央公馆”的别墅区。眼前的一幕幕“皇家园林”美不胜收，沿着笔挺的林荫小径蜿蜒前行，一座座奇山怪石和一簇簇奇花异卉应接不暇，小桥流水映衬着牡丹花的高贵倩影。经理说，这些牡丹是全世界最高贵的品种，四季开花不谢，可以说是人间奇品。 不知从什么开始，经理如同一位导游絮絮叨叨起来：这个别墅区是他见过的最为奢华最为高贵的一个建筑奇迹，可谓中西合璧。整个景区采用的是中国传统的构园技巧，特别是融合了北方皇家园林和苏杭私家园林的精华技巧，而别墅本身则是清一色的欧式奢华风格。雨轩要去是这里的唯一家独栋别墅，大厅正中的墙壁上垂挂着一幅维多利亚女王的巨大画像，足足有两个人高，这幅女王画像是男主人——吴伯桀先生花了一千五百万人民币从英国一个举世闻名的画家手中定制而来的（经理没有说出画家的名字），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心爱的妻子。 到了，一个中年妇女身着高雅地屹立在房门，严肃地盯着他们快步走进自己，雨轩想问问经理她是不是女主人，不料经理却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她是女管家，比女主人还难缠一万倍，我平生最恨这种狐假虎威的老处女！” 雨轩一听到“老处女”，不觉红了脸，好像自己就是老处女似的，不过惊愕的神情很快就在她脸上浮现出来：女管家都像贵妇人般华丽得让人敬畏，那女主人会不会真跟女王一样威严得令人瑟瑟发抖？她的心中不断地掀起一阵阵浪潮。 “我是中央公馆一号的女管家。”当他们三人靠近女管家时，她死死地盯着雨轩说道，就像一个老鸨在端详一个新进青楼的的姿容。一听到她的发话，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抬起头来！”老鸨说，“还算过得去，只是有一点——乳臭未干，不过刚好符合夫人的标准。你叫吴雨轩？” “是” “名字也过得去，刚好符合夫人的标准。王经理，你们可以回去了！” “黄女士在吗？我——” “吴夫人正在品尝茶道，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懂得的。”她厉声说道，“现在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这里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做客的地方。” 王经理和他的助手气得青面獠牙，似乎在说“走就走，该死的老处女！”，他控制住心中熊熊烧起的怒火，非常有礼貌地说道： “很抱歉，打扰到您了。烦请您代我向吴先生和夫人问候一声。” 离开中央公馆时，经理跟助手解释说，在这种附庸风雅和假扮高贵的老女人面前，更应该有礼有节地表现出一个平民老百姓应有的大度和尊严来，好让他们瞧瞧，我们比你们这些暴发户更具品质和人文情怀。 女管家边带着雨轩走进房里，边责备起王经理，说他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礼仪，连最起码的尊卑秩序也全然不顾！她可不止一次告诫他必须站在至少离她三步开外的地方跟她说话，这可是吴夫人定下的行为标准，而他居然还有脸面提出要见夫人？几乎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这世道竟还有男人跟他这样脸皮厚到令人汗颜的地步。 “这就是后花园。”她严肃地说，停住了脚步，“你暂且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通报夫人知道。你不用老是低着头，夫人一向以平等的身姿和仁慈的爱心宽待所有的佣人。你抬起头来。对了，抬头看看周围的墙壁和家具，是不是亮瞎你的双眼，记住，这里是中央公馆一号，唯一的一间独栋别墅，居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记住，不是小富小贵，都是些大富大贵的人。你就站在这里慢慢体验什么叫做皇家气派，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雨轩点点头，忐忐忑忑地环顾四周，又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她们绝不可能是具备贵 雨轩还来不及好好端详墙壁c家具和那个引人注目的壁炉，就被带到了女主人的面前。女主人完全不像她想象中那样雍容华贵，至少看不出她比女管家高贵多少。她脸蛋圆滑，脖颈上戴着一条又大又粗的金项链，低端缀着一只厚重的红宝石，那洋洋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向人昭示她的整个身家价值连城。她的眼光全神贯注地在雨轩身上扫视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在为丈夫物色一个姨太太似的。 “管家，”她一边淡淡地说，一边轻轻呷着一只精致华丽的茶杯，“她叫什么名字？” “吴雨轩，夫人。” “让她走上来几步。”她带着哀怨的语气说道。 “是，夫人——夫人命令你走上前几步。” 雨轩一下子就看穿了她们的本质，她们绝不可能是具备贵族精神的上流人物，不过是一群暴发户太太而已。她内心体会到是，女主人故作哀怨的声调无非就是一个现实版的东施效颦。她不顾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勇敢走向前去。 “我赏你喝杯茶。”她继续带着哀怨的口吻说。 “夫人让你喝茶，还不赶快感谢夫人的一片真心！” 真心？雨轩感到一阵阵恶心—— “谢谢——夫人。”她差点笑了起来。 “还不赶快接过茶杯！” 雨轩忙不迭接过茶杯，一口便饮完了杯中的茶水。主人见状，忽然轻轻地哈哈笑了起来，女管家连忙说： “夫人不要就怪，下等人不懂礼仪，我会好好调教的。” “小姑娘，”她笑着说，那笑容相当的虚伪，“喝茶是喝茶，品茶是品茶，完全是两回事，懂吗？刚才你喝的是西湖特级龙井，四月春雨的嫩芽，想想现在是几月？” “今天刚好12月1日，夫人。”女管家转身对着雨轩厉声说道，“这种特级龙井茶每斤二十万，知道吗？刚刚喝进你肚子里的这杯茶至少得值好几千，还不再次感谢夫人的盛情款待！” “是谢谢夫人的盛情，款待” 雨轩十分惊愕，一斤茶叶二十万，她完全不信，自认为一定是主人和管家有意夸大其词，这种典型的暴发户无非就是这样：好面子和装面子。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女主人看到她惶恐的神情便会心地咯咯笑起来，活像一个胜利者般自鸣得意。 雨轩后来才知道，她完全想错了。这种特级龙井茶确实二十万一斤，这家别墅的主人所喝的茶叶，最便宜的一斤也在五万元以上，中央公馆里的绝大多数主人们非富即贵，他们的吃喝，从蔬菜水果到肉类奶粉，都是从特供农场专运而来的。他们抽的烟c喝的茶，包括家中的自来水，样样都是特供，连空气也是特供；女管家说家中十台空气净化器总价值五百万元以上。 女管家时常在佣人面前念叨，墙纸多少钱，壁炉多少钱，地板多少钱，还有那从法国空运过来的电梯又值多少钱，最后还要深情地抚摸着大门口的石柱，说道： “你们知道这些从缅甸空运过来的大理石值多少钱，说出来吓破你们的胆！” 但是她惟独没有说出这些大理石具体值多少钱，大概是想吊吊大家的胃口。雨轩刚开始惊讶了几天，时间一长，具体的说不到三天，雨轩便厌倦了女管家的喋喋不休。她当着女主人的面说会好好调教这个新来的佣人，于是雨轩早早做好了挨打受骂的准备，毕竟得经过一番辛苦的训练方能成为合格的“皇家园林”的佣人。 出乎雨轩意料之外的是，女管家除了津津乐道这个值多少钱c那个值多少钱，一直没有调教她什么本领，仅仅是万般嘱咐她禁止进入少爷的房间，其余的家政事务就是：“跟别的佣人一起干活就是了”。 唯一令人雨轩欣慰的是男主人的书房，这个比她家还大的书房，她敢肯定里面装的书一定比学校图书馆的书还要多得多，而且精美得多，然而其中绝大多数的书籍她并不感兴趣，比如那些成功学和管理学的书籍，还有一连十几本的《史记》《资治通鉴》和《二十四史》。她费劲地找了又找，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厚重的英汉大词典，上面沾满了灰尘，经得女管家的同意后，她把书拿回到自己的房间，认真学习起来。 家务活并没有减弱她努力学习的热情，一有时间便分秒必争地背起单词来。工作并不繁重，就是一些擦擦洗洗的家务活，也许是老天的眷念，跟她一同工作的几个阿姨都非常热情对她很是客气。他们为了晚上能聚在一起聊天，特意把最顶上的阁楼留给她单独使用。从此她便有了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虽然有人悄悄说阁楼一到夏天便酷热难耐，但夏天不是还远着吗？ 每当黑幕降临时，悲凉感总免不了迎面袭来，她独自茕茕蜷缩在阁楼的床铺上，想念着妈妈和哥哥，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把燕子面馆卖掉，要是真被妈妈卖掉了，妈妈住哪呢？她和哥哥回家时岂不是无家可归了？每每想到这里，便情不自禁地流下连她自己也深感悲凉的泪水。燕子面馆——但愿一切都还安在。 直到有一个深夜，她躺在床上辗转未眠，索性起床来到连着阁楼的露台上。浩瀚的苍穹星光斑斓，璀璨靓丽，比起他们相拥而吻的那个星夜更是撩人心醉——不，那个夜晚的星空才是最美的。她倏地想起了晧熙，不禁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怨恨和哀愁的浪潮。自从来到这里，她一天也没有想过他，连他的影子也不曾在她的脑际里留下踪迹。先是被中央公馆的奢华所震撼，再就是慢慢适应各色人等种种高傲得意的眼光，接下来便是比在燕子面馆干活更为轻松和自由的所谓家政工作，虽说不算忙碌，但毕竟是新人便处处小心c谨言慎行。于是，她一时半会把晧熙弃在了脑后。 所以，她对自己说，她并没有从心底里忘了晧熙！没有，他早就在她心底里深深扎根，现在想起他，心中不觉隐隐发痛，仿佛一只锐利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里，还在心中不停的转动，直至耗尽最后一滴血。她想，如果再这样想着他，她会发疯的，要不她就得从这个楼台上跳下去！ 她向下瞅了一眼，不觉手脚发软，不过四层楼的高度而已，她竟如此胆小如鼠？ “你在看什么！” 女管家正色厉声，吓得她一转身便蹲在了地上。 “我，我看看风景睡不着。” 女管家穿着一件看上去很华丽的披风，雨轩常常把她当成中央公馆一号的女主人，她突然深情地说道： “这夜晚实在是太美了，此刻睡觉的人要么就是傻瓜，要么就是疯子” 雨轩想起中央公馆一号的两位主人已然入睡好久了，现在似乎是凌晨两三点吧 “要不要喝啤酒？” 雨轩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拿着一只罐装的啤酒，她是在考验她吗？ “我我不喝啤酒。” “那就去睡吧，把这个露台留给我，本来它就是属于我的。” 她想干嘛？跳楼？雨轩越想越糊涂，中央公馆有些人真是蛮奇怪的，比如女管家就是其中之一。雨轩告别了女管家，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阁楼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他们的人生早已生死相 晧熙在失去雨轩的当天下午就跑到南朝乡，逢人便问“你知道雨轩去哪里吗？”，可是一整天下来毫无结果。他一直对信中的几句话耿耿于怀，现在这封信他已能倒背如流；整天整夜除了在想她，便是在死盯着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什么叫做“请求你忘了我”？晧熙鄙夷地冷笑一声，她真够做作——时至今日，他怎么可能轻易就忘了她？开什么国际玩笑！难道你就能完完全全忘了我吗？如果不出三天你能彻彻底底地忘了我，算我吴晧熙有眼无珠，我马上跟你一刀两断！ 他气吁吁把信揉成一团，负气地把它扔到榕树底下的一堆垃圾杂物里。他恶狠狠地瞄着揉成小球的信纸，强压着心中不断涌起的浪潮，对自己说：是男人就不要去捡这张破纸；有种的话就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屏住呼吸站立起来，痛定思痛，带着怒气转过身去，便瞧见了小桥对岸的燕子面馆和悬挂在门口的两只孤零零的灯笼。他心中的怒火突然间好像火山喷发一样四处飞溅，滚滚熔岩从他的胸口迅速流遍全身。他歇斯底里大叫了一声，一个劲跑到燕子面馆的门口，使劲跳上一步抓住灯笼，并猛力拉扯几下，不一会儿两只破灯笼就像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似的奄奄一息地躺在门口的中间。 晧熙全然不顾理智的提醒和警告，走到它们跟前，先拔起一只脚往上猛踩几下，然后气不打一处来似的整个人跳上去猛踩，临末还朝着铁门猛踢几下，并撂下狠话：“人都死哪了！见一个打一个！”。他知道，他最想打的就是燕子西施！ “看什么看！” 他吓唬从门口而过的几个小孩，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榕树底下，骑上单车扬长而去。但走不到五分钟，他就悻悻完败而归。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在榕树底下找了又找，额头上的冷汗愈来愈多，心脏似乎就要从胸口里蹦跳出来。这封信是雨轩唯一留给他的信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封情书，一件定情信物，字里行间处处流露她美丽的姿容和真挚的情感，字如其人，一见到其中的文字如同雨轩就站在他的眼前 谢天谢地，一团沾着污迹的废纸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急忙小心翼翼把它捧起来，就像儿科医生在悉心护理刚刚出生的新生婴儿一样。他轻轻拆开纸团，雨轩的字迹浮现在眼前时，他不禁眼角发红，情不自禁捧到嘴边亲了一下，折平后放进了皮包里。他本想把灯笼整理好后再吊上去，但眼看聚集在燕子面馆门前的人越来越多，他心中一沉，赶紧骑上单车抱头鼠窜而去。 一到教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信纸放在手心轻轻揉了又揉，试图把它恢复原样，可是皱纹没有丝毫减少的痕迹。他后悔死了！心似乎在流血！他把信纸小心放进一本书本里，然后往上叠上十几本书籍，连同隔壁同学的书本也被他拿来叠在上面。 看书！看书！争取12月的月考考出个好成绩！天佳说得很对，雨轩比他更痛苦，更脆弱。她的理想破灭了，那就让她心爱的人来替她实现理想。他想起下午的疯狂举动，实在羞愧难当！他怎么竟疯成这样？如果那时燕子姨出现在他眼前，他真会对她动手的！想想都可怕，他竟敢拳打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冲动真是魔鬼，谢天谢地，幸好她不在家，不然两把烈火不知会擦出什么火花—— 谢天谢地？最近他似乎很喜欢“谢天谢地”——雨轩的不算口头禅的口头禅。他会心地笑起来，温馨的感触阵阵传遍了全身。 “还好你一切正常！”志诚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我刚刚从南朝回来。” “我们都知道。” 奕瑀和天佳走向前来。大家这个阵势想干什么？ “我们出去聊一会儿。走。” 在灯光球场边的草地上，志诚和天佳竭尽所能地把他们所知道的所有关于雨轩过去和现在的一切一字不落地讲给晧熙听，特别是天佳更能演绎出雨轩更真实的内心情感，特别是雨轩三兄妹被父母抛弃的那两年时光。他们的骨肉亲情在这两年里不断茁壮成长，经过苦难的磨练，他们三人已成一体，他们的生命奔流着彼此的血液，他们的生活融入了彼此的情感，他们的人生早已生死相依c荣辱与共。他们谁了离不开谁，谁先选择放弃，那就意味着他必定带着苦痛和悔恨了结残生。雨轩常说，她坚信抛弃他们而去的父亲和弟弟的一生中，苦痛和悔恨就像影子一样紧贴着他们的身躯寸步不离。 因此，在雨轩心目中你吴晧熙的分量还远远不够跟雨生的相比！为了血脉亲情而放弃他吴晧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情至理无可指摘。 刚开始晧熙十分不服，他自认为爱情崇高至上，为爱付出一切c牺牲所有天经地义，这样才不枉相爱一场，如果轻言放弃，那一定是爱得不够深切。从古至今，只有那些为爱而贡献了生命的人才会被后人所称道，比如梁祝，还有安娜。 “梁山伯是病死的，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为爱殉情。”志诚说，“我认为，梁山伯活着做一个清官，比为爱情殉身更有价值。人活着不能只光想着自己。男人应该志在千里，而不是处处留恋儿女情长。” “你太迂腐了，大哥。”晧熙说，“你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 “安娜出轨是因为卡列宁冷酷无常。”天佳说，“她的丈夫一心扑在官场上，归根到底并不爱她。但雨生深深地爱着他的妹妹。你别看他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其实他内心非常地想念这个妹妹——” “你怎么知道的？！”晧熙不屑地问道，此刻他才想起整个事件的中心——吴雨生！他居然把他给忘了 “我告诉她的，”志诚说，“现在最难受最痛苦的应该就是雨生，他至少比你痛苦一万倍，比雨轩痛苦一千倍——” “胡说！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他现在可能钻在某个角落里偷笑呢！” “吴晧熙！”志诚厉声斥责说，“你嚣张什么！” 晧熙第一次见到老大哥动气的可怕模样，不由得默默低下了头。 “别以为只有你的爱情惊天动地！什么破爱情，我就不稀罕怎么了？别拉我林奕瑀！你们知道雨生心里有多难受吗？周六晚上我见到他一个人站在桥上发呆，就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谁知他上来就是一句‘我真想跳下去一死了之’！他希望我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听听他的心事，我说好。他说生活对他而言就是一种痛苦的挣扎，高考早晚会吞噬掉他的生命。他想替代雨轩外出打工，供妹妹读书，可这是完完全全不可能的事。所有的宗亲，所有的亲朋好友，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统统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简直无可理喻！他们简直就是一大群神经病！他连续大声喊了几句‘神经病’。他说如果凡事能由自己做主，他早就逃离了考场，跟那个桎梏心灵的校园说拜拜，他巴不得赶紧离开东县一中。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完全不可能的事。如果他为了妹妹放弃学业，而妹妹却考上了大学，那雨轩和妈妈在所有乡亲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如果他不读书了，他妹妹肯定同样读不了书。他真想一死了之，你知道吗吴晧熙，雨生跟我说他想一死了之，足足说了七遍！七遍！” 晧熙静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发抖，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迟早会疯的。”奕瑀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即便我们拿出几十万帮助他们，也不见得是好事；相反，如果燕子姨接受我们的好意，那就等于进一步把雨生逼疯。因此，雨轩宁可退学，也不愿跟我们要一个钱，至死也不会。” 天佳万万没有想到，本来想开导开导晧熙的聚会，竟活生生变成了批斗大会，顿时间觉得晧熙太可怜了，不免眼睑红润起来。 “你们不要再说了，”她说，“让他一个人静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家乡很远很远，却永远 随着圣诞节的来临，天气愈发地寒冷起来，竟一连好几天下着毛毛细雨，风雨交织，寒气直逼人心，即便穿着一件毛衣外加一件羽绒服也难抵全身瑟瑟发抖。寒雨不歇，完全没有停住的迹象，晧熙只能眼巴巴地跟着忧心下去。他常常伸长脖子，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细雨，只要雨水不停，他相信自己便毫无心思学习下去；他曾经努力集中精神认真学习，但一听到风声和雨声，内心便不安分地活跃起来，进而忧愁占据了他的心灵。 她还好吗？穿得暖吗？有多带几件衣服吗？他安慰自己说，雨轩是个乖巧的女生，凡事她都能准备得妥妥当当，无需太过担心。但是，今年这个冬天确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竟如此的冷冽逼人，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想，很多同学因为缺少衣物正迫不及待地等待周六的来临，回家领取几件厚衣服来穿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才不管什么学习不学习呢！ 有一天，晧熙忽然想起天佳跟他说过雨轩常年帮助一对老人家，而雨轩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想一想，其实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并不多，两人似乎没有说过多少心里话，此时晧熙不禁像个怨妇似的皱起了眉头。想必雨轩会很担心这对老人的处境，现在是他好好表现的时候了，为心爱的女人分忧完全是自己分内的事。他决定周末回到南朝乡，准备第二天叫上志诚一同去老爷爷和老奶奶家帮忙。 志诚被吓了一下，刚开始表示强烈反对，却始终说不出反对的具体理由。他只是支支吾吾说直接拿钱给他们就好了，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免得招来人们的非议。志诚从小就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常常动不动就可怜起别人来，但甚少为爱心付出行动；不是口惠而实不至，而是不敢忍受乡里乡亲怪异的眼光。 “你的脑子真的好奇怪。”晧熙说，“做好事还用得着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就服你了。” 志诚知道拗不过他，只能草草应承下来，到时一同前去。志诚倒是十分佩服雨轩，一个女孩子家的决心和意志真较起劲来可以说为无人能挡c所向披靡。 “她是那种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初心的女人。”志诚说，“相反会有一种坚强的意志和毅力支撑她始终不渝地去实现梦想。” “这点倒是跟我很像。”晧熙窃窃自喜地微微一笑。 “你就臭美吧！”志诚说，“你有雨轩的一半，我就拜你做爷爷——” “真的，说话算数？” “我开开玩笑而已啦” “哼”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志诚拿起话筒时，耳旁便传来了雨轩熟悉的声音。 “志诚哥” “是你啊吴雨轩——” 晧熙听到“雨轩”二字，仿佛着了魔似的一跃而起，一手夺过话筒，喘着气，急切地说：“雨轩真是你吗？” 雨轩心头一震，如同一个木雕般僵硬，就像一个气息奄奄的病人躺在病床上竭尽全力想开口说话却心累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晧熙屏住呼吸，另一只手强压着嘣嘣直跳的心脏，此刻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开口。志诚站在一边，绞尽脑汁在琢磨着如何打破这既尴尬又令人胆战心惊的沉默 话筒边终于传来了雨轩的声音，所有人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晧熙，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想见你一面” “把话筒给志诚哥！” 雨轩的眼角处不由得淌下了一行行泪水，她冷漠的语气坚决得令自己心惊，晧熙会不会恨死她？ “把话筒给志诚哥。”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她的决心，包括她自己，“我有事要跟志诚哥说。” 晧熙死一般脸色苍白，额蹙心痛得麻木不仁，看也没看志诚一眼就把话筒递到了他的跟前。志诚愣着不动，晧熙松手一放，话筒重重摔在了地上。志诚不觉叫了一声，竟心疼起电话机来，连忙捡起话筒。 雨轩请求他，到老爷爷和老奶奶家去看一趟。她早上看到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暴雨，她记得老爷爷家的窗户已经坏了很久了，让志诚叫上她大伯去修理一下，先从志诚奶奶那里借点钱给她大伯，等她回去了再还；老奶奶家一到暴雨天便会积水往里屋内倒流，多半是因为门口的水沟阻塞了，请求志诚和克新前往那里看一下，帮忙把水沟清理干净。 志诚深感压力山大，可又不好意思拒绝，况且这对老人家确实可怜，即便雨轩没有提出帮忙，也本应当尽心尽力前去一番。志诚倏地深感自愧不如，一个男孩子的心胸竟远远比不上一个女孩子的善心。 他答应雨轩，然后放下了话筒。晧熙半躬着腰坐在沙发上，手臂搁在膝盖上，十指合一，一副深思的模样。 “要一起去吗？”志诚心怀忐忑地说，“不然我得去叫克新帮忙——”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提起克新呢？嘴贱！他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我们一起去吧。”他认真地说，“我为雨轩感到自豪，虽然她的话我不爱听，但我知道我们是相爱的。” 志诚顿时无言以对，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两个大男人面对面说着这些小情话不觉得很别扭吗？ “走吧。” 阴冷的天空不时飘下几滴雨水，夹杂着冷飕飕的北风。两人双手紧紧插在裤兜里边走边聊，来到了老奶奶家门前，只见阿甘正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门口的水沟边费力地清理杂物，两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几滴汗珠。晧熙想到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和这颗冰凉透顶的心，不禁感到在他们面前自己非常的渺小。 “老奶奶九十多岁，” 什么？晧熙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路上志诚不断在跟他说明情况，唯独没有说明老奶奶的年纪，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居然养着三个五六十岁的儿子？志诚说老奶奶有三个五六十岁的儿子时，自己就应该想得到老奶奶已经九十多岁，而他什么都没去想，一点也不关心，足见自己的心多么的冷酷 “想什么啊，快上来帮忙。” 志诚笑呵呵跟老奶奶和阿甘打招呼，并介绍晧熙给他们认识，然后三个年轻人齐心协力把堆积在家门口的杂物清理干净，老奶奶则进屋擦洗为数不多的几只桌椅。不知不觉中，晧熙原本冰凉的心开始慢慢温热起来，后来有一刻全身瞬间炽热起来，心灵溢满滚滚惊涛。他脱下了羽绒服，心想这件妈妈从美国带来的羽绒服也许可以够老奶奶一家人生活一辈子了，想到这里内心充满了沉重的负罪感。 “你知道老奶奶为什么不让我们称呼她‘阿嬷’吗？” “为什么？这里不都是这样称呼老人的吗？” “因为她想家，” “想家？” “老奶奶是个很有文化的人，年轻时被下放到农村，从此就在这里安了家。她说，一听到有人叫她‘奶奶’，她就会想起家乡来；而听到‘阿嬷’，她只会想到南朝。家乡很远很远，却永远在她的心灵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她方才冷若冰霜的心， 想比老奶奶家的花香清净，这位老爷爷的家简直是个狗窝，脏乱臭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晧熙一时半会晃不过神来，直站在门口不敢进屋。雨轩竟然有能耐把这个狗窝清理得干干净净，真是令人难于置信，如同奇迹一般。不过想想雨轩为敬老院的老人清理马桶和痰盂，这些常人做不到的善举就不足为奇了。 志诚说这个老阿伯走路慢得可怜，每走一步似乎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而每跨一步不过区区的两三厘米，可能还不到呢。晧熙想见识下这位老人，又不敢走进屋里，但一想到雨轩在芦苇丛中的倩影——虽然在此刻想起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他便鼓足勇气，屏住呼吸，迈步跨过门槛，一进屋内就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晧熙霎时间全身上下极不舒服，好像有个阎罗殿的小鬼在拉扯他下地狱似的，心头猛地一惊，踉踉跄跄退出屋外，差点在门槛绊了一脚。志诚走了出来。 “窗户的木板被吹走了。”志诚叹了一声，“老伯被冻了好几个晚上，特别是这几晚，风雨都能吹到他的床铺上，现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晧熙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听错？还是老大弄错了？ “不至于这样——惨吧。” “这没什么，经常这样。”志诚说，“窗户正好对着西北方向，两块木板动不动就被吹走。以前雨生和雨轩常常过来修理，有一次偷偷花钱买了两块木板，后来燕子姨知道了，把他们兄妹俩打了一顿。” “两块木板不值几个钱吧？” “五毛钱，我记得清清楚楚，是我带他们去买的。” “燕子姨实在可恶——” “你说什么？” “你不觉得她很过分吗？难道她没有见过这个狗——这个像狗窝一样的家吗？”晧熙感到用“家”这个字非常不正确。 “有个情况你不知道。这个老伯就是阿甘的爷爷——” “什么？！” “阿甘的老爸都不管自己父亲的死活，别人自然也用不着管，也管不着，不是吗？难道还有比儿子更亲的人？” “阿甘的家看样子还算富裕，你们村的干部就不管？” “管过一次两次三次，再管下去就完全没意思了。他不养自己的父亲，谁也拿他没办法；既然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他死活，别人凭什么就得养他？” “你们应该报警，向法院诉讼！” “你脑子又发热了吧，你说我活在五十年代，我倒认为你活在书本里或是在电视新闻里。警察和法院有用的话，现在我们就用不着站在这里说风凉话了。” 志诚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老伯也有很大的责任。他们老两口太偏爱小儿子，牺牲大儿子的大学梦，倾尽所有积蓄供小儿子读书，他却考了个中专（当然那时候能考个中专已经很了不起啦，现在至少也能混个处级干部）。后来又到处借钱以致倾家荡产为小儿子筹集所谓的“创业资金”，然后小儿子拿着钱跑到深圳大干一场，改革开放嘛，从此像死了一样无消无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阿甘的父亲就当起了冤大头。为了还债，他足足拼死拼活了十几年，直到后来娶了个外省的寡妇，这个寡妇患有神经病不说，还为他带来个瘦骨嶙峋的儿子，眼前这个非亲非故的儿子即便飞黄腾达，却在高考那年发疯了，后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大凡有点良心的人都非常乐意帮助老奶奶，而对这位老爷爷乡里乡亲都不愿跟他沾上半点关系。 晧熙想起在燕子面馆跟阿甘父亲的几次相遇，他似乎特别钟爱鲁迅的作品，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出来，时常在面馆里演说三国和水浒，没想到这么一个饱读诗书的人竟是一个不孝子，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晧熙出钱从镇上买了一对铁窗，并雇用雨轩的大伯把它们装了上去。她大伯笑着对老伯说：你这次赚大了，他敢保证一百年也不会被风吹走。 晧熙坚持要在电话机旁等待雨轩回电，志诚则一直在催促他赶紧跟他返校。既然雨轩说过会尽量争取在三点左右打电话，那她一定会打电话回来，虽然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在忙，忙得脱不开身，才没有准时打电话过来。哪怕多晚，她一定会打这个电话的。他相信她。 “开什么玩笑？你要一直在这里等？” “难道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在你家？” 志诚撅起嘴，非常不满地盯着他： “我当然不放心，鬼知道你又得弄出什么乱子？” “乱子？我还能在南朝乡弄出什么‘乱子’？”他加重语气着重强调“南朝乡”三个字。 “燕子面馆门前的两只灯笼是你搞坏的吧？” 晧熙沉默不语，低下了头。 “燕子姨说是哪个死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胆在她头上动土？要是被她逮住了，准是扭断他的腿！你小子行啊，把灯笼踩成那样。你丈母娘要扭断未来女婿的腿，怕了吧？” “怕什么？单挑的话，撂倒她我绰绰有余” “撂倒她？你敢在南朝乡打一个女人看看，准是让你见识下什么叫做‘有进无出’！” 一听到‘打女人’，晧熙觉得越说越荒唐，他结结巴巴说： “反正，我，会一直在这里等，至于你——请随便。” 志诚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谁的家啊？我的家嘿，反倒我成了客人了。就在此时电话铃响了。 晧熙的心倏地扑通一下，又杳然停止了跳动。他战战兢兢拿起话筒，听筒那边飘来了梦寐魂求的声音：“志诚哥吗？” “是我，”他停顿了一下，“晧熙” 雨轩想得到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晧熙做了什么，他一定跟志诚哥和克新在老奶奶和阿甘爷爷的家中忙活，一定是他干得最辛苦最卖力，有他在她再也不用烦恼那扇随风摇曳的窗户木板，他一定会出钱给阿伯换上一副崭新的窗户。她想，有钱真好。 “谢谢你，晧熙” “窗户装好了，是新的，很坚固，你大伯说一百年也吹不掉。”他兴奋地说，“老奶奶家里没有浸水，阿甘也在一起帮忙，让人惊奇的是，我看到玫瑰花——我送的——不，老奶奶的玫瑰花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枯萎，居然就像新买来的一样，真是太棒了！” 雨轩知道晧熙不是在邀功，也知道他不会因为做了件好事就沾沾自喜，他炽烈的感情从话筒的一边通过无线电传递到她的耳畔，进而散发至全身每一个部位，她方才冷若冰霜的心此刻也变得炽热，犹如晨曦雾霭中徐徐升起的太阳。 “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她轻轻说，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又觉得很难为情，竟夸奖起他来。她的脸颊倏地一阵绯红。 晧熙感动了片刻，适才从中苏醒过来： “我”他难为情得说不出话来。 “志诚哥在吗？让他听一下。” “雨轩，你在哪？”他颤抖着。 她微微一笑，他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如果我们有缘的话，以后我们会再见面——让志诚哥听一下，好吗？” 晧熙咬紧嘴唇，微笑着把话筒递给了志诚。他站在一旁能清清楚楚听到雨轩所说的每一句话。她感谢志诚，并询问老奶奶的风湿病有没有再犯，志诚竟然说不知道。 “志诚哥晧，晧熙还好吗？你小点声告诉我。” “好，好着呢，你放心。”他为自己的心领神会感到满意。 然后，然后他们挂断了电话。 “怎么？说完了？” 志诚点点头。 “你为什么没跟雨轩说我都快发疯了？我好什么好啊！” “你偷听我说话？” “还有，什么叫做‘不知道’，而且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晧熙奋然转身快跑而去，志诚惊讶得大声叫嚷：“你要去哪？” “老奶奶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六十五年前他也这样跟 晧熙在门口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就等着志诚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时间在一滴滴溜走，就像从天而降的滴滴雨水，流入大地就永远回不到天上了。志诚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跟上来，他该怎么办？真的要这样贸然地跑进屋里去吗？直截了当地问老奶奶你的风湿病犯了没？他不明白，做好事为什么比起做坏事来还要难为情以致扭扭捏捏c畏首畏尾？ “孩子，你不进来吗？”老奶奶站在门口慈祥地笑着说，“再不进来，雨水快要把你淋湿了。” 晧熙伸起冰凉凉的十指擦了擦脸，厚着脸皮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内。屋内十分狭窄，一张宽大的木床上面躺着三个看似很是苍老的男人，志诚说老奶奶母子四人就睡在这张木板上，除此之外就是清净。清净，对，清净！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清净的家，几乎奇迹般的一尘不染，难道老奶奶有除尘涤垢的特异功能？再者就是满屋的花卉，别出心裁的花盘细看一下是由一个个饮料罐裁剪而来的，这得多么心灵手巧才会有这般手艺。他看到插在一个花瓶里的玫瑰花，刚才他是站在屋外瞥见到的，一眼就看出这是他送给雨轩的玫瑰花，现在他把花瓶捧在手中细细端详起来。 “你觉得这个花瓶配上这束玫瑰花吗？”老奶奶边织着毛衣边笑着问道。 “当然配，绰绰有余——应该说简直是珠——壁” “连珠合璧。”奶奶笑着说，“‘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晧熙笑了起来，其实他听不明白老奶奶说些什么，雨轩一定听得懂，他想。 “这花瓶历史一定很悠远，比我见过的最贵重的花瓶还要精美。”晧熙想起妈妈房间里那个价值连城的花瓶，据她说现在市价已在一百万以上，“奶奶，这是洋货，对吧？”晧熙越看越觉得这个花瓶愈发的珍重。 老奶奶微笑着望了他片刻，徐徐道来： “这是我和我丈夫在法国留学时买来的。” 晧熙心中完完全全没有丝毫的惊讶和疑虑，老奶奶就像一个故人一样亲切和值得信任，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诚可贵的。 “这个苦命的花瓶跟着我们漂洋过海，到过纽约，辗转东京c香港，最后跟我们一起回到了祖国” 晧熙记起雨轩曾经说过，南朝乡有一个很有文化很有故事的老奶奶，她和哥哥从小就在老奶奶那里学到不少知识，特别是英语和音乐，老奶奶的水平远在东县一中的特级老师之上。可是雨轩从来没有向他提过她如何帮助老奶奶，以至于他一直以为老奶奶是位高贵有身份的老教授，衣锦还乡享受天伦之乐，不料竟是这般令人唏嘘。 他望见老奶奶眼中噙着泪水，立刻打住了涌向嘴口的问话，这时候问起老奶过往的故事，简直是冷酷恶毒的行为。老奶奶舒了一口气，恬然地笑着说：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是本地人吧？不但不是南朝乡人，更不是东阳人。” “奶奶，我的户籍在深圳。至于我的老家在哪里，我父母从来不跟我说。” “你像” 晧熙并没有注意到奶奶故意停顿了一下，正对床底下一只上了年代的灰色皮箱看得入神。 “说不定你的老家就在南朝。” 奶奶快乐得笑出声来，似乎惊动到床上的三个儿子，他们有一个翻翻身，有一个抬头一瞧，只有那个瘫痪在床的一动不动地躺着的。 “我倒是希望我是南朝人。”他说，“我叫做吴晧熙。” “晧熙？” “日字头加告诉的告字，康熙的熙。”晧熙觉得如此直白，显得自己非常的肤浅。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奶奶似乎极力在开动脑筋，“‘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什么？”他知道雨轩很喜欢他说“什么”，很可爱—— “这是《诗经》里的诗句。你这个名字取得好，可见你父亲对你的期待。” “什么？” “你父亲大概是希望你能够光大祖德，忠诚厚道，期待你能够为国尽忠，为民请命。” “拉倒吧，奶奶。”晧熙刷地一下脸红，“原谅我说粗话了。其实他就想着我长大后能当大官，给他脸上争光罢了。” “即便如此，你也应该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老奶奶接着问道，“你认识雨轩吗？” 晧熙竟害羞得脸蛋又红润起来，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们是同班同学。” “看样子你很喜欢雨轩。” 老奶奶这样单刀直入，令晧熙愈发的羞愧难当，但他转念一想，完全没必要在老奶奶面前支吾其词，她已然是他的知心知己。 “我喜欢她，奶奶。”他鼓起勇气说，“我爱她，非常非常爱她。” 老奶奶轻轻地哈哈笑起来，眼睑跟着红润起来： “你真像我的丈夫，六十五年前他也这样跟我说：我非常非常爱你” 老奶奶流下了泪水，晧熙不由得也跟着流下了几滴眼泪。 “她也爱我，奶奶，非常地爱我。”晧熙想说奶奶一定也非常非常爱着老爷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现在她不得不暂时离开我们，但不久我们就聚首在奶奶的家里，坐在奶奶的脚下听奶奶讲故事。”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雨轩真的退学了吗？” “是啊，奶奶。现在我都找不到她，但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 “她跟我说她很爱一个男生，可是她不得不放弃她的爱情。原来这个男生就是你。”老奶奶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他真像她的丈夫吗？ “对了，你站起来，我给你量量身？” “什么？”晧熙像个三岁小男孩一样懵懵懂懂。 “这件毛衣是织给你的。”奶奶放下了手中的毛线，站起身来去拿软尺，“雨轩只能偷偷买些毛线给我，她一直很怕我们母子四人熬不过这个寒冬。她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她买了不少毛线，却从来不肯让我织一件毛衣给她，突然有一天，她跑来跟我说，她想送一件毛衣给一个心爱的男生，因为她没有时间，只能让奶奶代劳了。可是上个星期她跑来跟我说不要织了，她选择放弃这个可爱的男生。她放弃了，我可没有放弃。” “奶奶你真棒！” 晧熙想起有一天雨轩突然用她的纤纤素手在他的肩上c两胸和腰板上来回笔划，弄得他想入非非，全身像铁柱般僵硬，就连下面也硬得让他满脸通红他倏地又脸红起来。 “现在真人就在这里。站好，雨轩量得很准嘛——” “那是，不然我怎么会喜欢她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可是，他们注定永远走 元旦那天晚上中央公馆例行举行了一次一年一度的“迎新年舞会”。豪车一辆接过一辆驶来，然后停在号称亚洲最大的五彩喷泉正中间，缓缓下来一个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客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仪表雍贵，气势高昂，好像一群即将奔赴前线为国而战的贵族们，而这个晚会恰恰是为这些高贵的爱国者饯行的。 今晚侍从众多，走到哪都能看到佣人，几个金头发白皮肤的洋人在湖边的搭台上拉着小提琴c竖琴，弹着钢琴，吹着麦克风。这是雨轩第一次听到真人演奏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序曲”，简直如梦幻一般。她感觉自己犹如活在梦里一般：这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奢华以前只能在电视里出现，如今却裸展现在她的眼前。她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不，这比影视剧里的富丽堂皇还要奢华百倍，女管家说今晚的支出已经远远超出原本五百万的预算！她知道，女管家没有夸大其词，更没必要说谎。 “如果能省下一点钱，帮助村里的孤寡老人和残疾孩子那该多好。”她痴痴地喃喃自语，“我有这么多钱，我一定拿出来帮——” “在想什么！” 女管家的呵责声把她刚刚探出来的思想苗头吓得缩进了驱壳里，她后背起了一身冷汗，像一个冰封的侏儒。 “也难怪，”女管家阴阳怪气地说，“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就是这样大惊小怪，有失体统，懂吗？” 农村人？农村人怎么了？！ “有失体统！懂吗？” “农村人怎么了？”雨轩无法相信自己居然敢顶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农村人，没见过世面，但至少他们善良吃苦——耐劳！” “你今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妈！” 几个佣人凑了上去，连忙劝起架来，可哪劝得住。女管家青面獠牙，那表情似乎在说还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敢挑战她的权威，一个黄毛丫鬟居然敢胆如此造次！ “把她拖到地下室！” 雨轩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快要窒息，即便如此她还保留住临死前最后一缕清醒和尊严，她也不愿为难其他的同事们。 “我自己会走。” 她看着李妈，便跟随着李妈的身影朝黑暗走去，只听见女管家吁吁的气喘声。 “趁舞会还没开始，各就各位，听到没有！没用的家伙！” 在地下室门口，李妈递给她一只点亮的红色蜡烛，悄声说： “没事的孩子，里面很干净，就是灯管坏了。你知道她恶毒得很，就喜欢把下人关进小黑屋里。” “谢谢你李妈。” “进去吧，记住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顶嘴。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不然你以为这几千元工资好拿啊” 雨轩不等李妈唠叨完毕就“嗯”的一声走进了黑暗的地下室，李妈随即关上了房门。李妈说得对，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下人就是下人，有钱人看不起农村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难道你指望一个亿万富翁能跟一个脏兮兮的老农民平起平坐？今晚她真的是疯掉了，怎么会这般口无遮拦？如果明天丢掉了工作，那该怎么办？ 她一下子失落到极点。对，她还是太年轻，行为处事难免不周甚至于幼稚，下次——难道还有下次？明天真得卷铺盖走人了。听说今晚市长大人还会亲临现场，不知是真是假？还有好几个重金聘请的明星会登台演出，说不定会演唱周杰伦的歌曲呢？还有许许多多令人羡慕的帅哥靓女，让人大饱眼福可她明天，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如果明天，在中央公馆的大门口碰见了晧熙，她会不会羞惭得无地自容呢？不管怎么样，她想跟他说：我好想好想你 第二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出乎意外。早上女管家在大门口送别男主人后，精神抖擞地来到地下室，亲手打开房门，满脸笑容地说道：“出来吧。” 雨轩一整夜不停地念叨着“好想你”，一宿恍恍惚惚c头脑发昏，此刻诚惶诚恐，冷冰冰地回答说：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女管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每当看到被她折磨过的下人站在眼前不成人样，她的灵魂就像开了窍似迅速膨胀起来，没错，她就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所以，她大度得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开除吴雨轩。 “先去洗个脸，再给你一个小时好好休息下。”她似乎是在宣读女皇陛下的圣旨，“然后，今天一整天你就负责清理好公馆一号所有的花卉。李师傅会教你怎么做。” “管家，你，不开除我吗？” 她轻轻举起一只手捂住嘴巴，哈哈笑出声来，女皇陛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昨晚大家忙活了一个通宵，而你却在睡懒觉。”她又神经质地笑出声来，突然变得严肃，厉声说道，“现在该轮到你干活了！还不去！” “回来！” 雨轩马上止住脚步，回转过身战兢兢小跑到她面前，拼命挤出一句话： “管家有何吩咐” “清媛小姐昨晚还问起了少爷，你知道她对我们一号公馆的花卉一向赞誉有加。”雨轩什么都不知道，此刻却只能装出十分配合和了解的态度，“少爷说不定哪天就会回来。他最近特别喜欢玉兰花，特意亲手种了一株玉兰树。你和李师傅得好好——细心护养这株玉兰。” “是，管家！” 什么少爷小姐，还有那株不起眼的玉兰树，她通通不在乎。她很庆幸还能留在公馆一号，开心得不得了；甚至开心到有点愧疚，她想这可是比见到晧熙还要高兴的喜事，而昨晚她还心心不忘这个男人。不管怎样，她是爱他的，同时她也离不开这份高薪工作，即便两者有所冲突，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奉了李师傅的指示到公馆外面的一家花店买了几小袋化肥和其他零碎的东西，经过大门口旁边的公交站台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这个声音熟悉得令人兴奋，又让她心惊——她猛地回眸一看，身后空荡荡廖无一人，只见公交车一闪而过后掀起的一阵阵轻薄缥缈的灰尘烟幕。可是这个动人的声音一直在她脑际里回旋，挥之不去；她每走一步，他便紧跟着走上前一步。 雨轩再转过头极目朝远处瞭望，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面孔，而熟悉的回响却像着了魔似的攫住了她整个心灵。她想，可能是昨晚想了他一个通宵的缘故吧。可是，他们注定永远走不到一块。为什么有如此悲观的想法呢？ 她想也不想便径直走进了中央公馆威严肃肃的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他们一定要在一起，直 从早上直到傍晚五点多光景，雨轩忙得一刻也停不下来。修修剪剪，挖土施肥，单单给花草浇水就忙得够呛的。李师傅用夸张连带恐吓的口气吹嘘这些奇花异草价值连城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修剪过程中如有不慎，那是连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是赔偿不起的。可是他午休过后就跟其他休假的佣人们消失得无影无踪。雨轩寻遍了公馆的每一个房间都不见他的身影，最终也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修剪起这些珍贵得要人命的花卉来。 她抓着一只长长的水管，战兢兢地喷晒喷泉边上的牡丹花。李师傅上午才煞有其事地说水速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把水恰到好处地喷在离根部多少米之处。多少米？十厘米还是十五厘米？她全然忘了！她竟然忘了？怎么可以 她吓得扔下水管，一屁股蹲在地上细细端详着象征富贵骄人的牡丹花；半晌过后，多次确认牡丹花完整无损之后才安心地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即便多挨几次骂，还是留给李师傅来浇水为好。她转念一想，先去给围墙边上那颗不起眼的玉兰树浇浇水，也好放松一下。 这颗玉兰树不像校园里的玉兰树那样枝繁叶茂，看上去单薄得让人可怜，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流浪少年无依无靠，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雨轩突然想起晧熙——现在他会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在努力学习？她边浇水边想象他把充溢着夏日香气的玉兰花插在她的耳畔上，接着轻抚她的双臂，再送上融融的一吻 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围墙隔壁边上隐隐传来沙沙声响，如果是贼？这贼也难免太蠢了吧？周围可都是监控啊雨轩倒退了几步，心跳愈发地剧烈，想开口喊人却挤不出一个字来：一想到曾经闯入燕子面馆的恶贼，惊悸和恐惧便在顷刻间扫遍了全身！一个狂热的头颅正在急不可耐地探出围墙 雨轩歇斯底里地紧闭上双眼，抓紧水管往墙上乱喷，只听得“哇啊”一声，一个躯体从围墙上掉落下来 “别——是我” 这个声音熟悉得令人既喜又惊！跟刚才在公交站台倾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对，是同一个人！ “雨轩” 她不敢睁开眼眸，可能一睁开眼皮，爱情的梦也就随着烟消云散了。 “雨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难道真的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他，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他是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少爷吗？不是，不可能是的！他是为了找到她才不顾一切硬闯进来的 “雨轩！”他激动得叫喊起来，“真的是你！我——唉！” 雨轩惊心地睁大了双眸，一个满身污泥的少年重重地摔了一跤，正好落在枝叶稀疏的玉兰树下；此刻双手正扒着泥水动弹不得！这个场景真是滑稽！ “雨轩！是我吴晧熙！” 她像被扎了针似地惊醒过来，眼前的少年就如一个落入虎穴的小屁孩，势单力薄 “你不过来扶我吗？”他笑着说，“我真站不起来——” 她想：吴晧熙绝对不是公馆一号少爷，绝对不是！ “雨轩！” 她放下水管，故作镇定地走上前用力地扶起他，力度之大足以使晧熙心生疑惑。青春期的萌动又像幽灵般侵袭她的心灵：她瞅着他湿润的衬衫映出的棕褐色的，不禁心生一阵痒痒之感她倒抽了一口气，红晕瞬间侵染了满脸。 “雨轩，真的是你！”晧熙抓着她的臂膀，低下头往她脸上仰望许久。 “真的是你，我死也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倒好好看看我啊？求求你了，看看我好吗？” 雨轩不忍打击他的热情——不，是深情脉脉的哀求。她抬头静静地盯着她，眼眸对视时她强压制住内心不断掀起的波潮。可是无论怎样努力，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他究竟是不是“少爷”——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少爷？ “别胡思乱想了，好吗？”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我可不是贼，我是——” 他似乎有所顾忌地刹住了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难道你在这里打工吗？” 雨轩舒了一口气，她必须学会坚强面对一切，哪怕她心爱的男人真的是翻云覆雨的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少爷！ “是，我在这里打工。”她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 这笑容令晧熙抓狂，内心深处激情又情不自禁翻腾起来。他好想亲她，却又不忍如此鲁莽以致令她难堪。 “我在这里做佣工。”她不忘解释说，“工资待遇很不错。” 她是想让他放心：吴雨轩过得很好。 “我真是蠢死了。”他搔了搔凌乱湿润的头发，“上个月我妈还说招了一个女工，想不到真的是你！我真不敢想象能在我家见到你！” 这句没有任何恶意的话狠狠地戳穿了她的幻想和白日梦：他——吴晧熙是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少爷，吴夫人的独生子！ 她惊出一身冷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犹如一只离群的惊弓之鸟，宿命就是它的归宿。 晧熙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真想好好扇一下自己的耳光。 “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他眨着眼调皮地说，“不过上天还是很眷念我们的，不是吗？真的，我每个星期都会去南朝找你。坐在燕子面馆的门槛上傻傻发呆，胡思乱想。就算别人骂我是疯子阿甘第二我也不在乎。不过告诉你哦，后来我有看书哦。每次我就坐在门槛上认认真真看书，不出几天就把《安娜》全本看完了——很厉害吧？呵呵！后来干脆爬到二楼，就在二楼的阳台上睡懒觉——” “睡觉？一个人在阳台上睡觉？” “我一直在等你，我天天做梦梦见你。你知道吗，好几次在睡梦中依稀看到你的身影，可醒来后却只能呆呆坐在那里偷哭。你知道吗，那时那刻我的心都死掉了，冰冷冷的发僵发硬。志诚说我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他倒痛痛快快讲了一大堆道理，可是谁知道我有多难受啊” 他似乎想哭出来，眼角泛着泪光。他收起悲情的表情，突然解开衬衫的纽扣。这时她才发觉他吴晧熙穿起衬衣是多么帅气，沾着泥水衬衣配上他健壮的肌肉，越看越觉得性感——天啊！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思在打量男人的身体，脑袋里竟是充塞着窥视男人躯体的，她怎么变得如此下流做作？ 但是当她不得不厚着红脸皮一睹他的时，眼前这个男人布满红点的前胸和后背使她惊愕不已。她想起他们兄妹姐弟三人和妈妈常常被蚊子叮咬得满身通红，痛痒难忍，就如眼前这个鲜红的躯体一般。 “被蚊子咬的吗？”她轻轻地碰了一下，“哑”的一声像把尖刀直戳心灵深处。 “应该大多是被蚊子咬的。”他自豪地说，“有一晚我还抓到两只小强，尽在我身上乱窜——” “你真傻。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在阳台上睡呢？” “为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瞧见你的微笑，哪怕把我当做偷车贼吊起来一顿毒打也没什么！” 雨轩忽然间开朗了许多，刚才还窒闷难受的心胸稍许减轻了不少无形的压力。 “真的吗？”她反问道，“真的不在乎一顿毒打？” 她终于回归正常了。晧熙拍了拍胸腹： “那是当然啦。为了我心爱的女人，天打雷轰也不怕！” 她捂住了他的嘴：“你今天话特别多” “都是因为你。我得把过去这一段离别时光要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落地通通补上。” “你倒放马过来。我洗耳恭听。”雨轩嗔笑着说，“对了，你见过我妈吗？” “连个影子也没有，不然我就不用睡阳台了——” 一提起妈妈，一个奇怪的念头倏地掠过他的脑际：该如何向雨轩提起他的妈妈呢？想必雨轩已经领略过吴夫人和赵管家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晧熙不觉倒吸了一口气。他忽地把衬衣扔在地上，一举把雨轩紧紧搂在怀里，任凭她怎样挣脱他就是死死抱着不放。他不会再轻易地让她在眼前悄然无息地消失，相反他要一生一世抓着她不放！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她是谁的女儿——他们一定要在一起，直至生命结束那一刻为止。 雨轩紧紧偎依在他的胸腹上。她感觉到的不是斑红的伤口散发出来的痛痒之感，而是不断搏动着的生命之音。她好想好想一直躲在他的怀里不走，不离不弃直至永远。可是，一想到吴夫人犀利冷酷的眼神和扭捏作态的姿容，她便浑身起毛，在晧熙温情的怀抱里不住地颤抖着。为什么他们是母子呢？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竟是一对母子？真是世事无常 后来她才深切地体会到晧熙充满蓬勃朝气的生命之音在告诉她：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她是谁的女儿——他们一定要在一起，直至生命结束那一刻为止。 她轻轻吻了一下他溢满激情的，流淌下两行深深的泪水，而被温热的泪水滋润的小红点撩得晧熙心痒难挠。他轻柔地捧着她的脸腮，用两只大拇指揩拭流淌而下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翻腾不止的激浪，使出生命之力强吻她的双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不能再让他的女人受到 冷飕飕的北风一阵呼啸，凉意一掠而过，雨轩趁着打喷嚏的空隙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这时她才意识现在正值寒冬季节，而晧熙也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鼻涕紧跟着奔流而出。 “快把衣服穿上。”她急切地说。 “我亲爱的，衬衣是湿的哦。”他笑嘻嘻地说。 “快点进去换件衣服吧。”她瞧着他发抖的身躯，不觉笑了起来，“大冷天的，你就穿一件衬衣？” “还有一件羽绒服，刚才追你的时候落在公车上了。你知道公车里闷热得很。” “追我？早上真的是你吗？那个声音——” “你听到了？”晧熙兴奋得手舞足蹈，“你真听到了？太棒了！我在公车上看到你，那种感觉不知该怎么形容，兴奋？高兴？我就快疯掉了。可司机就是死也不肯停车，气得我直跺脚，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然后你揍了？”她的微笑真是无与伦比。 “还好众人围住了我，”晧熙呵呵道，“不过他还是在中途停车了，我就跑啊跑啊，围着整个公馆和花园跑了一圈两圈——三圈。” “不累吗？”她明知故问。 “不累，”他凝视着她炯炯发亮的眼眸，“不累，真心不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肚子太饿，一整天还没吃上东西呢。” 晧熙委屈地撅起嘴角，只听得肚皮里传来几声咕噜咕噜声响，正要说话，又禁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雨轩吓得跳了起来。原来他们居然不知不觉中便相拥坐在喷泉边下的绿草坪上忘乎所以地聊起天来。要是被这里的任何一人发现了可就不得了。 “快点进去穿件衣服！” “你做好吃的给我吃。” 雨轩眼光一亮，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暂时离开他：“你快进去换衣服，我去厨房做好吃的给你吃。” “一k！”晧熙便哼起歌，光着上身傻乎乎往别墅里头跑去。 雨轩忍不住半躬着腰长舒一口气，宛如刚刚从她身上卸下了一颗定时炸弹。难道她不爱他吗？不然怎么会把跟他在一起当做一种累赘？一种巨大的负担？如果她真心爱他，不是该时时处处为心爱的人着想吗？为他排忧解难吗？而她竟把他当做累赘！ 她思绪万千，头脑昏乱。但愿厨房的热气能把她蒸熟，她的的确确应该变得成熟了 雨轩来到厨房时，晧熙正襟危坐在餐椅上，前方餐桌上已摆放着几盘美味佳肴，后边两个佣人正在料理晚餐。雨轩这才意识已到晚饭时间，想必先生和夫人已经回来，便转头看了不远处那个庞然大物，已然快到七点了。该做些什么好呢？她站在他的身后一筹莫展—— “上来帮忙啊孩子，别愣在那里。” 晧熙转头面带微笑地盯视着她。谢谢李阿姨帮她解围，她边嘀咕着边低头往橱柜走去。此时此处盘旋在她脑际里不是温情的欢声笑语，而是吴夫人令人坐立不安的咯咯笑声：这可怕的笑声正在逐步向她靠近 “我还以为你又不回家呢？” 雨轩空白的头脑里浮现出吴夫人火红的嘴唇里面整整齐齐并列着的两排白花花的牙齿。 “怎么突然记得回家了。”她咯咯笑着说，“乡村玩腻了吧？” “没有完全不腻。” “难不成乡村天天还有新奇的事物出现？在我的印象里，中国的农村可满街都是臭——” “妈！” 晧熙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儿子明白母亲是故意当着众多乡下佣人的面信口胡言以求一时痛快；就跟赵管家一样，在这些佣人面前他们总能找到他们想要的威严和高人一等的自豪感。而雨轩的嘴角处此刻则生出了几缕笑意，还好晧熙与众不同，污浊的池塘中难得的一朵傲立群雄的莲花，同根生却不同质。 沉默一会后，吴夫人重又笑起来： “清媛一直在找你呢。” 清媛？小姐？雨轩的心竟然歇斯底里地抖动起来。 晧熙偷偷地朝着雨轩的背影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清媛正在找你呢，” “妈！” “你这孩子，动不动就撅嘴。”吴夫人拿起手巾捂着嘴角轻叹了一声，“我就说，别往农村跑。见多了农村人，人也就变得粗鲁——”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 李妈放下手中的餐具盯着火炉发神，雨轩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忙碌起来。 “好好好，不跟你掰。”她吱吱笑着说，“小雨，你上楼请清媛小姐下来吃饭？” “她在这里？” 晧熙往雨轩那边望去，只见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低着头走到妈妈身后。 “每次清媛小姐一来，就往你的房间跑，每次都能在你的房间呆上好几个小时。”吴夫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而你呢？我的宝贝儿子却把人家拉入黑名单，连电话也不敢接！” 他偷偷斜视雨轩，想告诉她：他不是不敢接，而是不想接。 “小雨，你到少爷的房间把清媛小姐请下来。” “是，夫人。” “慢！” 雨轩停住了脚步。 “记住，你不能进去，就在门口把人请下来。” “是，夫人！” 雨轩拔腿飞奔而去。晧熙转头朝她望去时，连人带影已然销声匿迹，内心深处不觉失落到了极点。 “为什么不准别人进入我的房间？”他有气无力地说。 “这不是你规定的吗？” “那为什么放清媛进去？” “她自然可以进你房间啦！”吴夫人叫嚷起来，但很快就收敛起失态的情绪，“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禁止佣人进出你的房间，每次都是赵管家亲自进去打扫。别说了，清媛就要下来了。昨晚她就在你的床上睡了一晚，你得给我大度一点——” “什么？在我的床上？”晧熙大叫起来，“她现在就在我的床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无法想象两个女人相遇时的场景。贾清媛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生，“装”大概就是她最厉害的强项，而雨轩呢？她太善良，就算贾清媛无缘无故扇她一巴掌，雨轩也只会默默承受。 不能再让他的女人受到任何伤害！他忽地站立起来，使力推开餐椅，直奔他的房间。而吴夫人却自以为宝贝儿子终于学会关心女人，料他在清媛面前也只能乖乖就范，便又咯咯笑出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 “小姐，夫人请您下楼用餐” 雨轩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就是她心爱男人的房间，一定很豪华，必定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里面一个卫生间必定比她家的客厅还要大得多，而吴夫人卧室里的卫生间竟然比整个燕子面馆还要大，一个蒸汽房就足以令她张口结舌。 须臾，房里隐隐传来回答声：“知道了，就下来” 这微弱的声音说明里头的女主人刚刚睡醒，惺忪睡眼可能还完全睁不开来。雨轩忽地憎恨起自己来：昨晚为什么要跟女管家拌嘴，不然就能一睹贾清媛的真颜。可转念一想，见到了又能怎样？如果她直接就把自己比下去，岂不自讨无趣？ 不知怎地，嫉妒之火正在她心中熊熊燃起，犹如一团心魔紧紧贴着她的灵魂不放。她——贾清媛正在吴晧熙的床上大睡特睡！吴晧熙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叫做贾清媛的女人！而她吴雨轩却连吴晧熙的房间也不曾看上一眼，连门也无法踏进一步。晧熙，她的晧熙—— “雨轩” 晧熙一把拉住她的右手，她先是吓了一大跳，倒退一步，紧接着愤然使劲一甩，转瞬间便脱离了他的掌心。他吃了一惊，一时说不上话，只觉心中悔恨万千：自己一定又做错了什么。 “我——” 这时房门一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花样少女喊了一声“晧熙哥”，就直接冲进了吴晧熙的怀抱里，紧紧抱着他不放。晧熙先是挣脱拉扯几下，最终也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手，欲哭不可，可怜兮兮地转头盯着雨轩不放。雨轩面无表情，看不见她的笑容，他便无法安心。 “晧熙哥，你老跑哪去了？农村有那么好玩吗？下次你带我一起去玩吧。” 雨轩转身慢悠悠走下了楼梯，平静得令人惶惶不安。 “我——别走——” “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够了！”晧熙不客气地说，“大小姐，你该放下你的贵手了吧？” 他抓住机会，用力把她推了出去，然后恶狠狠地对着她说： “你自己下去吃饭，我要一个人待会——我要睡觉！” 没等贾清媛反应过来，他便冲进了房间，迅速反锁上门。任凭她如何猛力敲门甚至用身子撞击，他就是不开。他瘫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心灰意冷地瞅着墙壁发呆，“啊”的大喊了一声！ 贾清媛吓得停住了胡乱舞动的手脚，只得悻悻然走下楼梯，来到了餐桌前。 “别介意，孩子。”吴夫人安慰道，“他真的累了，最近学习很认真，任老师们怎么劝就是不听，常常一个人学到通宵，难得回家睡个好觉。你多多体谅他，睡不好精神就不好，脾气难免就暴躁些。其实晧熙是很喜欢你的。” “晧熙哥什么时候学习那么认真了？” 吴夫人突然给难住了，儿子什么时候变得热爱学习了？她全然不知，只听黄校长说她儿子进步了不少。 “嗯，他变乖了。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能追上你，他变乖了。哈哈。” 餐桌上的女主人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到聚会游玩上来，之后便是哗啦啦如滔滔江水般倾泻不停。 站在身后的雨轩听得浑身发痒，以致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好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吴夫人——晧熙的妈妈，天啊她居然是晧熙的妈妈——撒谎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吴晧熙是为了追求吴雨轩才变得正经变得热爱学习的，这点大可拉黄校长出来作证。贾清媛？她算什么？如果晧熙是为了她而改变，那他之前干什么去了？之前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之前？难道他们曾经是情侣关系吗？贾清媛是吴晧熙的前女友？不不不——但是，城里的高中生可跟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学生不同，他们谈情说爱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吴晧熙觉得女朋友腻了，没有新奇感了，然后恰好碰见她——吴雨轩，所以他变了，变得热爱学习，为了新的猎奇，他变乖了 她了解他究竟有多深？可能还不及一毫米。就像万万想不到他竟是吴夫人的儿子一样，她必定也万万想不到他会是贾清媛的前男友——藕断丝连的前男友，可能还是没有正式分手的男朋友呢。她心头一震，差点叫出声来。 吴夫人以敏锐的嗅觉捕捉到身后的小雨似乎有些异常。也难怪，初来中央公馆的佣人面对极尽奢华的世界总会有战战兢兢c恍恍惚惚的时刻，这时主人不应该厉声斥责他们，相反应当好好享受眼前的良辰美景，最好还得再加把油。 于是她继续说道：“今年新春我们要去北京观看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 她故意在“北京”和“春节联欢晚会”加重语气：“北京，中央电视台总部！” “哇靠阿姨，我能去吗？” “当然啦，叫上你爸爸妈妈一起去，门票让你吴叔叔全包。” “我妈倒是很想出门，可我爸管得严。他动不动就说他是什么市长，出门要注意形象。不就是一个副市长嘛，有什么好装的。” “多体谅你父亲，为官不易啊，为人父母更难。” “知道了阿姨，我要走了。我就不上去跟晧熙哥告别了，让他好好睡个够。”她撅起嘴角生气地说。 “呵呵呵。”吴夫人故作欢笑地道，“留下来，今晚再住一晚？” 一听到“再住一晚”，雨轩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 “不了阿姨，九点钟我和我妈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什么聚会？不——宴会。”吴夫人眼前一亮，“你妈妈也去么？” “哦，是我妈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在榕江大酒店。” “谁？你的朋友？” “不是，是我妈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陈市长的爱人——” “陈市长？我也一起去，等等我。” 吴夫人不容商量便站立起来，心中一团火气油然而生：居然没有人通知她参加市长夫人的生日宴会！而她的丈夫今晚一定会出现在宴会上跟市长们谈笑风生！她瞬间被气得一塌糊涂，正欲上楼补妆时，瞧见雨轩站立在身旁，便冷丁丁地吩咐道： “待会少爷睡醒，你就得马上把温热好的饭菜送上去，懂吗？” “是，夫人。” 她“哼”地一声像火箭般往楼上飞奔而去。 “晧熙少爷可不喜欢吃白饭。” 清媛小姐看也不看雨轩一眼就冷不丁地边补着妆边说道。她后来一定会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端详一下眼前这个女佣人的姿容相貌。如果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女佣人无论姿色还是性情都比自己高出一截不止，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令吴夫人把她扫地出门，同时会紧紧抓住吴晧熙不放。她的人生信条就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大不了鱼死网破c同归于尽。 “听到吗？”她冷冷地说。 “是，小姐。”雨轩深吸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我爱你，你也爱我，爱 “砰砰砰” 晧熙停住手中的钢笔，紧闭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贾清媛像是准备阴魂不散地跟他纠缠到底了——他该怎么办？大发雷霆对她是完全不起作用的，而跟她讲道理就像是对牛弹琴。 “砰砰”声越敲越大，简直快把他的心脏敲打出来。他从地毯上一跃而起，索性打开房门，大喊道： “你有完没完！该死的——” 他马上收住大嘴巴，把头往门上撞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说： “雨轩，是你啊。” 他见到她面色苍白，不觉心情凉了一大截，赶紧接过她手中放着饭菜的托盘：“我来” “我可以进去，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非要问这个问题，而且是用这种令人心碎的语气发问？他一只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牵着雨轩的手把她拉进了房间——他的卧室里。 毫无疑问，吴晧熙的卧室一如既往的豪华到令人目瞪口呆的程度，他的一个卫生间真的比她家所有卧室和客厅加起来还要大。她瞧见地毯上堆着一叠床褥。 “我会把她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扔掉。”他说。 雨轩话也不说就起步走向房门，晧熙紧跟其后一把拉住她，忍不住把她按在墙壁上疯狂地亲吻她的嘴唇。雨轩先是挣扎片刻，很快便紧紧搂住他的腰，也一样疯狂地亲吻他那令人心碎的丹唇。直到隐约听到楼下的脚步声，她才猛然清醒过来，理智告诫她：必须走，离开这个房间。 可她推不开他，完全无法抑制住他青春萌动的激流。情急之下，她不得已猛踩他的脚趾，攥紧拳头击打一下他的肚腩，只听见“啊”的一声，他便倒趟在地毯上，双手捂着肚子。 雨轩一惊，羞愧万分，不禁蹲到他的旁边，凑近他的脸庞，气喘吁吁地说：“没什么事吧晧熙，我——我——” 晧熙出其不意地伸手把她抱在自己的身上，贴着她的鼻梁，笑着说：“我爱你，你也爱我，爱情就这么简单。” “放开我，让人看到我就死定了。” “到时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娶你进门了。” 晧熙松开了双手，雨轩迫不及待一跃而起，只见她满脸通红，胸腹在不停地起伏着。 “这是我们第一次躺着抱在一起吧，”他忍不住盯视着她发红的脸蛋不放。 “我走了，李妈可能在找我呢。” 他拉住她：“等一下。” 他从光秃秃的床垫上拿起一张写满黑字的白纸折好，递到雨轩的胸前，笑着说：“千言万语都在这张纸上，一切疑问的标准答案都在这里。” “我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信！吴雨轩一定会相信吴晧熙所说的一切。”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爱你。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你就会不顾一切相信他，爱情就是这么简单。不是吗？” “可我感觉爱情复杂得很，常常让我捉摸不透。” “我会努力使我们的爱情变得简单。” “好，我拭目以待。” 雨轩接过信纸，临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是她的前男友吗？” “天啊！怎么可能！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的好雨轩。”晧熙不可思议得哑口无言，仿佛自己真的在撒谎一样。 “那我走了。” “等等——”晧熙又一把抓住她的臂膀：“给我一个微笑好吗？” 她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便疾步奔下了楼梯，空留下晧熙一个人心满意足地站在门口处痴痴发笑。 亲爱的雨轩： 请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c我写的每一个字：我爱你，真心爱你。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爱你，以致爱到发狂发疯的地步？因为你太美因为你太善良，以致我无时无刻爱着你c想念你。请相信我，我跟贾清媛真的什么也不是c什么也没有发生，顶多也就是一个没有共同价值观说不上共同话题的普通朋友而已。我向你保证：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我第一个心爱的女生，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这是我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爱情。我敢拍胸腹保证：你永远是我唯一心爱的女人，陪伴我一生一世的女人，我的唯一——唯一的依靠c唯一深爱的女人。我以死保证：我永不变心。我相信你会永远爱着我，对我不离不弃，直到白头偕老，直到我们手牵手闭眼的那一天。不，即便到了天堂我们也要在一起，哪怕我们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永不分离。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女人，我善良的妻子，我心灵的挚爱。请相信我，相信我的真心。请给我时间，让我为我们的爱情和我们的未来赴汤蹈火。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服我的妈妈我的家人，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会很艰辛，需要我们付出代价，是的，这个代价可能很大很大。但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坚持到底永不放弃，而我亲爱的雨轩亲爱的妻子，你一定要陪在我的身边，给我打气给我加油，坚持到底，永不言败！ 雨轩我亲爱的老婆，老公现在告诉你一个小小的秘密：在见到你第一面之前，每当孤独一人时我常常想大哭一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讨厌我的父母，策划逃离我的家园。尤其是我的母亲，她的扭捏做作附庸风雅，她的自命不凡夜郎自大，她的不可一世颐指气使我还能写出许许多多贬义的成语来形容我伟大的母亲。作为儿子，我有这些想法真的很奇怪，我常常感到非常内疚，却还是常常控制不住对他们的厌恶。我羡慕志诚，羡慕他有一对正常父母，一对充满温情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位慈祥的奶奶。而我什么都没有，他们不懂我的心，也从来不想弄清楚我究竟需要什么。我需要的是爱，发自爸爸妈妈内心深处的爱，而不是别墅c金钱和一位市长的女儿。 第一次来到南朝乡村，我变了。确切地说，是在见到你之后，我完完全全变了。原来的失望变成了希望，原来的万念俱灰变成了意气风发，以前的日子充满灰暗，如今有你的日子满是得意春风c神采飞扬。谢谢你及时出现在我的跟前，谢谢你接纳我的爱意，谢谢你给予我的无尽温暖。我爱你，雨轩。 雨轩轻轻摩挲着信纸上被泪水打湿而留下的凹凸不平的泪痕，现在这张生满皱纹的信纸里面融合了他们两人的泪水，因此变得愈发的珍贵。她拿起一只圆珠笔，在没有写完的下边用力地写下五个字：我爱你晧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她宝贝儿子随随便便睡 吴夫人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下人竟然如此下贱！本以为只有那些二三十岁的贱货才敢勾引自己的老公，现在居然有个假装清纯的恶毒乡下女胆敢勾引她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了保持上流社会应有礼仪和雍容，最恶毒的词语她也能一个接一个脱口而出，把这个贱货给喷死。她早在心底里用尽了所有恶毒的词语诅咒这个该死的贱货。既想骂人，又想保持体面，火气越来越大，以致急火攻心，最终支撑不住真的晕倒下去了。 雨轩吓坏了，赶紧蹲下去扶起了女主人，连忙喊人上来；晧熙则站着一动不动。他心底明白，在丈夫和儿子面前这位女人装晕演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每次爸爸都会迁就她，而今天他不会这么做。他好想逃离这个家，马上离开这栋别墅。 “愣着干什么啊，快点扶你妈啊。” 善良的雨轩，他的挚爱—— “你傻笑什么，是不是你也吓坏了？” 晧熙笑着蹲下去，伸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火热的脸蛋：“小傻瓜” “别逗了好不好，好像有人上来了。” 雨轩东张西望起来：“你背夫人到客厅，近一些。” 晧熙听到“夫人”二字，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我可背不动，我妈至少也有两百斤吧。” 雨轩拧了一下他的下巴，微笑着说：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几个佣人跑上了楼梯。 “大家不用急，我妈没什么事。” 他想：不知吴夫人要装到什么时候？ 吴夫人在客厅的躺椅上，喝下雨轩泡制的保心茶，很快便苏醒过来；迷迷糊糊中看着眼前藤椅上坐着她的儿子，不觉悲从中来，捂着嘴巴呜呜咽咽个不停。她心想，可怜的儿子居然被一个贱货玩弄于鼓掌之间，被一个乡下女单纯的外表所欺骗，接下来肯定就是农村下等人那一套伎俩：怀孕啦补偿啦！说到底不就是要金钱赔偿嘛？ 突然她转念一想，不就是钱的事嘛？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不容易吗？她宝贝儿子随随便便睡一个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总比她丈夫有外遇好吧？可恨的是这个下等的贱货！ 她坐立起来，挺直腰板，对着儿子大声喝道：“把吴雨轩叫进来。” 晧熙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的雨轩交叉着手指战战兢兢走进来，用“如临深渊”和“如履薄冰”来形容她此时的处境是最恰当不过的。晧熙站了起来，走到雨轩身旁，忽地握住她的手心紧紧攥着不放。 吴夫人摇头晃脑，不知所措，现在情况有点乱。儿子锋利的目光完全超出她的掌控之中，一时半会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跪——跪下，你给我跪下！” “凭什么让人跪下？请问，谁给你这个权利？” “你——你这个逆子。” “你看我妈还活在封建时代里，要不就是活在古装剧里——” 雨轩拉了拉他的手指，眼睛汪汪地瞅着他：不要笑了好不好。 “你闭嘴！给我闭嘴！吴——吴雨轩，你马上给我滚！滚回你的乡下去，下贱的农村人！” “妈你真是——” “夫人，先生回来了。”李妈跑进来提心吊胆地说。 “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吴夫人有气无力地说。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捋了几下头顶上的毛发，深吸一口气，拿出女主人应有的威严，恭候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男主人大驾光临。 吴先生风尘仆仆迈进了金碧辉煌的会客厅，满脸笑容，风光无限。一看见面露愠色的妻子余气未消和自鸣得意的儿子牵着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少女，他即刻收敛起嘴上的笑容，威严的面孔霎时间变得发青。 “你，”他刚坐下就指着吴雨轩说道，“先泡杯茶上来。” 雨轩舒了一口气，男主人的口气不温不火，听起来虽然比平常苦涩了一些，但依旧不失为一个慈祥父亲的口吻。 “还不下去。”吴先生心平气和地说道。 “是，先生。” 雨轩松开晧熙的手掌，仓皇走了出去。晧熙一脸懵懂，顿时对他的父亲充满钦佩之情。其实吴先生最在意的是雨轩泡出来的龙井茶，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泡制出如此让他中意又符合他饮茶标准的龙井茶，只有她的手艺才配得上这些珍贵的茗茶。 夫人倒吸了一口气，继续一言不发，决定再强忍一会，看看这个贱货能玩出什么花样。 雨轩捧着一只精致的茶杯走了进来，虔诚地递到男主人的跟前：“对不起，先生。茶杯下面我忘了要拿一只托盘。” “不要紧。”他专心地品尝起来，“喝来喝去还是龙井美，龙井妙。我很好奇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来，连我也为之汗颜啊。” “是跟一个老奶奶学的。” “那个老奶奶吗？”晧熙好奇地问。 “嗯，是的。” 吴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再忍下去她真会发飙： “你们有完没完？天天见不到你的人影，一回来就只知道品茶，你知不知道整个家都乱套了？” 吴先生最不满意妻子的一点，就是：常常在他专心品茶的时候，她总要横竖冲进来捣乱。 见丈夫依旧喝着茶，越想越气，她便大声叫了起来： “喝喝喝，不喝会死吗！” “你有什么事就说！”他生气地放下茶杯，“不要动不动就迁怒于我。” “你这才想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天天不见你的人影，别人还不知道我守活寡呢！” “你这话说得——这样没有水准。”吴先生解了解衬衣上的领带，“前阵子不是南朝村的拆迁问题搞得焦头烂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喂饱那些村官就够你忙的了。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辛苦，回到家还搞得这样鸡犬不宁，你们要干什么？钱多得没地方花对吧？你们这样闹，还真不如这个小姑娘泡的一杯茶——一杯龙井茶。” 他指了指雨轩，这才想起刚刚他的儿子正牵着她手，难怪他妻子如此他渐渐收起了怒颜。 通过丈夫这么一说，吴夫人倒怜悯起丈夫来： “我们知道你很不容易，上上下下都需要你去打点。可是今天这件事真是——真是没脸说”她竟又呜呜咽咽哭起来。 “我们——” 晧熙刚开口辩解，吴夫人立马插话说： “这个贱——这个你说的‘小姑娘’竟敢胆勾引我们的儿子。想必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吴夫人指着雨轩，恨不得马上将她碎尸万段。 “妈你说什么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没做？两人搂在一起亲来亲去，你们当我瞎啊？” 雨轩低着头羞惭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吴先生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说道： “晧熙，你来说。把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好好讲给你的父母听——您先不要插话，好好听儿子讲，等他讲完，再由你来发落。” 晧熙心想，难道他爸爸如此深明大义。当着父母的面，他握紧了雨轩的手心，鼓足干劲，把他们的爱情故事原原本本禀告给父母亲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们 “您都听明白了吗？”吴先生转身面对着夫人说道，“我是听明白了，如果您不明白，我愿意替儿子再重述一遍。” 吴夫人昂起头那颗高贵的头颅，冷冷回答道：“不劳您费心！” 男主人面带微笑，用和悦的眼光看着雨轩，说道： “原来你就是老黄——你们一中的黄校长口中那个品学兼优的女学生啊。您看，这倒是咱儿子倒追这位小姑娘，哈哈——” “您完全不必这样，吴董事长！” “对对对，是我倒追的雨轩！我爱——” “你闭嘴！给我闭嘴！” “我们是相爱的。”晧熙不服地争辩说。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妈商议一下。” 爸爸给儿子使了一个眼神，晧熙心领神会地拉起雨轩走出了客厅；刚出到阳台，他便迫不及待地抚摸着雨轩的脸腮，亲吻她的鼻梁。 “等我爸的好消息，我有预感：八成会是好消息。就算是坏消息，也不要害怕。我早就做好准备：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都要离开这里。我受气没关系，毕竟他们是我的父母。但我绝对不能让你受他们的罪。知道吗，绝对不能！” 吴夫人依旧怒气腾腾。她的宝贝儿子去倒追一个乡下女子，还为她挡了一刀，说出去岂不是公馆一号的奇耻大辱？妒火已然快要烧坏她的头脑，正在推毁她仅存的理智。 “我绝不允许她再踏进我们公馆一步！” “这又何必呢？”男主人说，“老黄不是说了嘛，是这个女生让我们的晧熙发愤图强，难怪成绩上进得这么快。” “这个老黄也是的，连名字也不告诉我们，不然我就不会让这个吴雨轩进门！” “你看你，这么快就忘了？那时老黄不是刚要说下去嘛，你就一句又一句把人家顶了回去。什么‘农村人的学生有失我的身份’？” 吴夫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黄校长那副狼狈相现在想来也真够解气，她当时说得对：一个农村学生品学兼优能有什么用处？撞破头皮赚来的钱还远远不及我家晧熙一个零头！ “哼！吴董事长，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您的记忆力太强，早晚会把您——给害了。” 吴董事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发白。父亲母亲c岳父岳母还有那个已经死去的小舅子在他脑袋里飞来飞去，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暂且让他们交往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见丈夫沉默不语，夫人火气更凶，“你疯了吗吴伯——” 吴伯桀先生坐到夫人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抱住她的胳臂，语气平稳地说道： “你应当认清一个现实：晧熙就是因为这个女学生才变得奋发图强的。这是好事，现在是冲刺阶段，必须继续坚持下去，争取六月的高考考出个好成绩来。” “你不是学校都给安排好了吗？”夫人不以为然地说，“高考算什么？分数算什么？我们晧熙就是个文盲他也是实实在在的亿万富翁！” “你看你，迂腐！”他说，“我不求他考多少分，但他必须学习好知识。你啊，一点眼光也没有！时代不同啦，没有知识他怎么能把集团管理好？没有那些大学生员工，我早就破产倒闭啦。你想想，如果他再像以前那样浪荡叛逆，万一染上赌博吸毒，就像陈董事长的儿子，算算完了？” 现在轮到夫人沉默不语了，但她依旧高傲地抬着头。 “况且，高考能考出个好成绩，我们做父母的不也脸上有光吗？你看看陈市长儿子每次都是全班前五，你再想想陈夫人那副得意样，咱们晧熙是不是低他好几截？” 吴夫人开始坐立不安，拿起茶杯往嘴边呷了几口。 “你再看看晧熙，你还记得吧：高一时数学考了个九分，多丢脸啊！你再想想咱们宝贝儿子气走了多少个家教老师？我是想，这个小吴成绩还是很不错的，让她好好辅导晧熙。晧熙嘛年轻气盛，我相信他一定能把成绩提上来。” “那不便宜这个黄毛丫头嘛？要是她勾引晧熙搞出个怀孕什么的” “哈哈哈！我倒不觉得她会勾引晧熙，倒是该提醒晧熙小心把人家肚子搞大啦。我的眼光是对的，这个小吴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敢打赌她不敢造次的。倒是你得好好嘱咐下咱们的宝贝儿子。” “那清媛呢？她很喜欢晧熙的，我巴不得咱们两家联姻呢。如果清媛不高兴，捅到她爸爸那里去，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 “你手头不少项目不是都得跟他合作吗？” “哈哈哈，还夫人呢？你就这志气啊？”他略带鄙夷的目光说，“说难听点，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皆荣损皆损，没有联姻纵使有矛盾我们也能一直合作愉快下去。咱们应当把目光放远一点，比如万书记的女儿，陈董事长的女儿。区区东阳市一个副市长有什么好蹦跶的。” “要是晧熙真的被这个狐狸——这个小吴给迷住了呢？到时硬要娶她怎么办？” “你又来了，你就这智商吗？”吴董事长笑着说，“等晧熙跑去广州读大学，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足够他忙活的啦，他还有什么心思顾忌远在东阳的小女友啊？距离产生美，也能彻底断了某些人的希望嘛。” “我就怕她到时也跑到广州去？” “你不是最擅长威逼利诱的吗？我的夫人！到时看看她家有什么难处，花点钱，我就不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对，就算是怀孕，我也有办法令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对，就这么办，贾清媛算什么，哼！” 临走前她不忘关心一下丈夫的事业，装出甜蜜的口吻问道： “亲爱的，南朝村的钢铁厂办得怎样了？” “反正钱都给他们了，就看他们几时能把土地征收下来。”他瞄了妻子一眼，笑着说，“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至于晧熙和这个小雨，记得不要给他们太大的压力。” “知道啦！”吴夫人撅起嘴不悦地走了出去。 吴董事长有一点没有告诉妻子的是：他之所以跟一个爱慕虚荣的中年妇人费了这么一大堆口舌，一个关键因素在于他的龙井茶。一想到再也无法品尝到这么高手艺的龙井茶，他便心里发毛发痒，甚至到了如坐针毡的程度。如果没有这杯龙井茶，也就等于断了他归家的动力。 至于未来吴雨轩能不能成为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儿媳妇——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能与不能，都是很好的结局。他当然希望儿子能娶到的女儿，同时更希望晧熙能娶到一个既贤惠顾家又有非凡能力足以打理集团业务的女人，而来自农村的吴雨轩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而他的妻子什么都不懂，除了数钱和花钱什么都不会！此刻她正像一个胜利者气势昂扬地走向法场——李妈说少爷在阳台上唱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她的一生注定在痛苦的 即便到了冬天，露台依旧是花的海洋，各色各样的图形应有尽有，五彩缤纷c目不暇接。初来乍到的佣人无论一年四季之中哪时哪刻来到这个异彩纷呈的露台，总得捂着嘴巴惊叹不已；特别是女人，就连李妈和张妈亦会情不自禁地在脑际里演绎出一幕幕罗曼蒂克的场景。 雨轩同样不例外。每当经过这个花的世界，她总会快速地想象出一个温馨浪漫的唯美世界，尤其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朦胧月光的滋润下，灵与肉一次又一次实现了无止境的升华。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有钱真好。 冬日的阳光明净温煦，给予大地生灵以蓬勃的朝气。晧熙弹着吉他，唱着“海阔天空”，雨轩时不时跟着唱上两句，绯红的脸蛋上羞涩尚在，看上一眼便能令人心生怜爱c欲罢不能。晧熙心想，她就是凭着这份羞涩把他钓上钩的，不觉笑了起来。 “咳嗯嗯” 一声不像是咳嗽的咳嗽声像一股熔岩浇灭了万千世界的生灵，奇花异卉瞬间化成了灰烬。 慌乱中一不小心对视上吴夫人那对睁得如死鱼般凸凸的眼球，雨轩顷刻间一身惊悸c浑身颤抖，仿佛被扔在一个尘封百年的冰窖里，发紫的嘴唇下两排整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想起了南朝村相依为命的三兄妹。 晧熙感觉到雨轩突发的异常，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扔下吉他，伸出右手攥紧她的手心，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蛮腰抱握紧她的另一只胳臂。吴夫人假装看不见，心中则气得一团妒火四处迸射。 “听好了，”她强压住无法遏止的怒火，“暂且答应让你们在一起。” 两个年轻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比中了亿万彩票更令人兴奋，就像他们捧着不可能存在的长生不老药摆在吴夫人的面前。 吴夫人本想一对一盘问下雨轩，但看见他们相依着粘在一起，这个强烈的火热的念头突然间就如被泼了一盘冰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下作！可是为了儿子的高考，为了他们家的荣誉，她得忍！ “妈” 眼瞅着吴夫人心事重重，晧熙以为必须速战速决，以免他妈妈转眼间又改变主意。 “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乱来。”看着母亲没有反应，他说，“那我们先下去了。” “慢——” 吴夫人下定决心：两人分手时她一分钱也不给这个乡下女人！ “吴雨轩你听着：如果晧熙明天高考——不，是今年高考要是考不上重点本科，你们就休想在一起，到时我马上让你卷铺盖走人！都给我记好，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而是，而是你——吴雨轩，你必须尽心尽责好好辅助晧熙——少爷好好学习，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把少爷的成绩提上去。还有你吴晧熙，不要在我面前笑！到时考不出个好成绩，有你们哭的时候。” 吴夫人以为儿子会高兴得拥抱她一下，而他却依旧紧紧地握住吴雨轩的胳膊。这个该死的贱货！她究竟有什么魔力把我儿子迷住团团转？两个不懂感恩的孬种！她一边念叨着咒语，一边转身迈开脚步正欲离去时，晧熙跑上前去在她身后抱住了他的母亲。 “谢谢你妈妈，谢谢你们” “你这臭小子！” 吴夫人推开儿子双手，心满意足地迈开端庄的步伐，像个胜利者一样昂起头向前方走去。她想：最终还是我赢了！所谓血浓于水，你吴雨轩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吴夫人刚走不远，晧熙即扎着马步，握紧拳头，大叫了一声，转身蹦蹦跳跳到雨轩跟前，一举抱起她转了几个圆圈，差点撞到了露台边的花卉。他放下雨轩，忍不住搂着她吻了又吻。 雨轩忽地推开他，毫不客气地说：“该学习了，吴晧熙同学！” “再亲一下——一下就好！” 他贪婪地亲着她不放：一秒c十秒，三十秒 “六十秒，晧熙少爷。” “再多五秒——” “流氓！”雨轩推开他，快速往里头跑去。 “去哪啊？” “卫生间！” 她必须赶快跑到一个封闭的空间把自己关起来，不然真会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发疯发狂。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人生中最喜庆的时刻想起她的哥哥弟弟和爸爸妈妈？为什么他们兄妹三人早已经历过的那痛苦的两年光景总是像鬼魅一样如影随形？肮脏的床板，老鼠啃咬过的米饭，哥哥身上发脓发臭的伤痕，还有竹林里那些死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恶心c令人痛恨！ 她躲在卫生间的马桶边，停不住地作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喉咙发痒，热气难消。她抬起头看着金黄色的天花板，不知为什么，这栋高深莫测的别墅骤然间成了另一座“燕子面馆”，光鲜艳丽的驱壳底下埋葬着数不尽的骷髅野骨！这是一座无形的精神堡垒，掌控着每个人思想，随时随地摧残每个人的意志和生命——一座升级版的“燕子面馆”！ 她似乎——吴雨轩的一生注定在痛苦的宿命世界中轮回 晧熙轻轻拍打卫生间的房门，忐忑不安地呼唤着“雨轩”的名字。他想了又想，时不时打了自己几下耳光，无论如何冥思苦想还是一头雾水。 “不会我又说错什么吧？”他喃喃自语道。 “没有，都是我的缘故。” 雨轩的答话令他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 “亲爱的，开开门。” 雨轩暂时还无法微笑着面对他，任何技巧的强颜欢笑一下子就会被他识破的。她憎恨自己：难道她真的不够爱晧熙？为什么他的爱还不足抚平她心灵的创伤？难道在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面前，他们的爱情还不够伟大吗？ “雨轩——” “我来例假了。” “什么？” “例假” “例假？什么‘例假’？” “月经，笨蛋！” “哈哈，对不起，我错了。” “帮我拿片卫生巾，在佣人房最顶层的阁楼上。” “一k！” “回来——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 “遵命！”他说，“雨轩” “什么事？” “你刚才说‘笨蛋’时候，很可爱，真可爱。” “笨蛋，再不上楼去，整个马桶都是经血啦！” “一k！” 晧熙大声哼唱着“真的爱你”，快快活活奔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我向来反对我的丈夫捐 每年的春节前后是中央公馆最冷清的时候，每栋别墅的主人们c少爷小姐们有数不清的晚会c宴会和聚会需要他们亲力亲为。吴夫人巴不得春节早早到来，除了出门外游，更能把吴雨轩支回乡下老家过新年去——要不是她丈夫对此做法颇有微词，她早就想好如何干净利落把她扫地出门。她实在越来越无法忍受两人在她面前眉来眼去c肆无忌惮的卿卿我我！对儿子情人的妒忌，大概就是母亲的天性吧！ 但是黄校长每月一次的汇报极大地满足了她作为母亲和妻子的虚荣心：按目前这个进度，晧熙六月份考上二本a线不成问题；如果能够再造第三次奇迹，一本唾手可得！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多待——她手指头数了数——五个月，她早早下定决心：六月八月当天立马把她赶出中央公馆！ 吴夫人下楼时瞄见雨轩拿着茶杯若有心思地站在过道边看着客厅里的客人们，不觉心中又冒起火花。她竟把女主人的命令当做耳边风！女主人站在楼梯口“咳”的一声，吓得雨轩赶紧照着她的示意唯唯诺诺快步走到她的身旁。 “少爷饿了吗？” “是的，我正要去厨房——” “混账东西——”女主人火冒三丈，可看见客厅里的几个人往过道看来，便极不情愿地收起了怒气，“你都知道少爷饿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过十点准时给少爷送上宵夜，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快点去做宵夜啊！” “回来！”她叫住了雨轩，“也做一碗给我，晚点——十一点送到我的房间。” “是，夫人。” 吴夫人准备放下身段品尝下这个黄毛丫头的手艺，想见识下她的手艺是如何把她的丈夫和儿子迷得团团转的。雨轩边在厨房里忙活边回想起客厅里的那三位客人，他们不都是南朝村的村干部吗？他们跑来这里干什么？好奇心驱使她伸长脖子c翘紧耳朵偷听，一时竟把晧熙的辘辘饥肠抛到九霄云外。晧熙一定饿坏了，她想，他学习强度那么大，总靠浓茶和咖啡维持精力怎么行呢？可他总是不听，他说要挤出时间跟她说说话c在一起，因此更得抓紧时间学习学习再学习 雨轩做好一碗馄饨面，经过客厅的过道时强压住好奇心的驱使，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上楼梯。想必女主人的双眼正在死死地盯着她，晧熙也在等着她，她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这几个同乡人身上呢？何况偷听是件见不得人的坏事——噢，她竟学起偷听来了？ 她轻轻推开房门时，楼下那只庞然大物刚好钟声响起，刚刚好十点钟。只见书桌边人影皆无，人呢？ “晧熙”她悄声喊道，时不时左顾右盼，好像做贼似的。 她把馄饨面放在书桌上，慢慢朝发出声响的卫生间轻轻挪步，临到门前时用力打开门，原想跟他开个玩笑吓他一下，不料自己差点晕了过去：晧熙一丝不挂立在喷头下，任由水花从湿漉漉的头顶，流淌到他光洁的双肩c结实的胸肌c丰腴的c毛茸茸的 雨轩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不然她真会晕倒下去的。她转身奔跑不到几步便不慎摔倒在地毯上，晧熙赤身跟着奔跑出去着急地扶起她。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秒c两秒c十秒，只听得雨轩的心跳愈来愈响c愈来愈快，她一举推开他，边跑边红着脸说：“宵夜在书桌上” “知道啦。”晧熙蹲在地上看着她含羞待放的背影，笑着说道。 雨轩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为什么心想跟他开个玩笑呢？是的，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一心想着给他提振下精神，吓吓他；谁料那个巨大的房间居然是个卫生间？如果不是潜意识里错以为是个书房，她真的不会一句招呼也不打就冒冒失失地打开关闭着的卫生间的房门？可是，你没听见沙沙的响音吗？是的，听到了，但又怎样？她完全不把这些声音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捉弄他——这时候想这些有什么用，晧熙需要她这些解释吗？我想，他不需要吧——是的，他完全不需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窥视一下他圆圆的翘屁股，他求之还来不及呢—— 天啊！她居然想要看他的屁股？为什么会想到他的屁股——圆圆的c鼓鼓的，还是翘起来的？刚刚她可没看到他的屁股，倒是那长满黑毛的—— 我的天！她捂住了脸，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污成这样？她想，这些坏影响都是晧熙带给她的——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马上转念一想：恋爱中的少年少女不都这样吗？是她每次不忘看几眼晧熙的翘屁股才会污成这样的，关晧熙什么事？对了，看了他的身体又怎么样？我们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三岁小孩？ “哈哈” 吴夫人的欢笑声总像幽灵一般贴着她不放，她发红发烫的脸蛋瞬间犹如敷上了一沓冻若冰霜的面膜，压得她又一次喘不过气来。她不得不扶住楼梯站稳好脚跟。 “捐款给穷人的事下次再说。”吴夫人锋利的爪牙可能吴先生也得避让三分，“我向来反对我的丈夫捐款给穷人，特别是南朝村的穷人。当然啦，对于祭祖祭神这样的大典，我们是非常慷慨的。我丈夫已经为此捐款三十万，我愿意再捐出二十万。” “夫人福星高照。”村长笑嘻嘻地说，“先生和夫人可都是南朝乡的大恩人。”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就此告别。” 说完她便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谢天谢地她没有经过楼梯口上楼，不然她吴雨轩只得往回跑，再碰见一丝不挂的他——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虽然她心心梦想着躺在他矫健的胸肌里，而恰恰是这个非分之想使她羞惭难当。 “吴——”吴先生在夫人走远后轻声说，“建国一家过得如何？” “还是老样子，托党的政策光辉，算是小康生活了。” “他的父亲如何？” “还是老样子，生活还能自我打理，身子骨不错！” 撒谎！天大的谎言！这些村官撒起慌来眉头也不会皱一下，阿甘哥的爷爷身子骨怎么会“不错”呢？但是先生为什么会问起——阿甘哥的一家？ “吴董事长认识他们一家？” “何止认识啊！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老战友？” “不要告诉他还有这么一个老战友，知道吗？” “当然，南朝村所有的村民谁也不会知道钢铁厂的主人，我保证做到滴水不漏——听说那个吴雨轩在董事长家做保姆？” “她是一名佣工。” “冒昧说一句，吴董事长最好把她打发走，以免——以免隔墙有耳。” “这个你倒可放心。我需要再次强调的是，时间对我言分分秒秒都是金钱。” “保证六月之前把土地一寸不少交给您！” “很好，我静待你们的佳音。不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我要把房子保下来，为 “吓死我！” 雨轩差点大声惊叫起来，晧熙从她身后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还好男主人和村长们早已离去，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真得卷铺盖走人了。 “偷听什么呢？” “没——没偷听，我是刚好路过这里——” “亲爱的，我跟你开玩笑啦。” 她转头看着他这张嬉皮笑脸，脸蛋倏地又是一阵泛红，结结巴巴说： “刚才，不——不是故意的” “傻丫头，‘故意’什么阿？”他狡黠地笑着说，“反正早晚都得看，早点见识下也没什么不好呵呵！” 雨轩面孔越来越红，犹如晨曦中江边升起的一轮升起的红日。 “不过，咱们算两清了。”他突然想志诚“不过”的口头禅已是他的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一丝不挂时，嗯，可是故意的哦哈哈！” 雨轩轻轻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忽然“南朝”“土地”和“钢铁厂”在她的脑际里一掠而过；晧熙攻其不备，一举抱起她。 “快放我下来！” “把手放我的脖子上。” 他的口气正经得令人无法回绝，宛若一个父亲严肃而又充满慈爱的命令。她只得乖乖服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你不冷吗？她发现晧熙只穿着一件短袖，话到嘴边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感慨深深地攫住了她，杂乱无章的思绪暂且退居幕后。她想：有钱真好。大冷的冬天在家里只穿一件短袖也不必在乎寒意袭人，因为有这些几千几万瓦的暖气，即便多么冰凉的心灵霎时间也会如沸腾的热水一般滚烫起来。她预感到南朝乡要发生什么大事，就像滚滚烫水一般！ “亲爱的，想好了吗？” 晧熙轻轻揉一下她的下巴，俯身正要亲她的嘴唇时被她举起的一只手给挡住了。雨轩这才发现，两人正躺在他的床上，她的头枕在他的一只臂膀上，而他半偎依在她的身上。 “想什么呢，亲爱的？你想好久了，都不敢打扰你。在想裸——” 雨轩坐起来，淡淡的眼神中透射出几缕惊恐的光芒。晧熙突然歇斯底里紧紧地抱住她，弄得她的手臂隐隐发疼。她知道，他深怕会再次失去她，很怕很怕的那种。 “在想什么？告诉我。”晧熙呼吸变得急促不安，“我们一起分担” “没什么事，亲爱的。”她拉开他的双手，握紧他的掌心，微笑地说，“我很怕很怕失去你。” “别说这些。一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就发赌，上次你就是这样离我而去的。” “没什么事。” 雨轩把刚刚“偷听”到内容告诉了他。 “南朝？土地？钢铁厂？”他重复说，“噢——那天，就是我们被抓住的那天，我爸好像有说过什么‘南朝村拆迁’。” 雨轩也想起来，那天先生确实有说过，她忽然想起母亲之前对她说过燕子面馆被开发商看中，可能要拆掉。 “但愿我妈不要漫天要价。”她说，“不然吴董事长可能会很麻烦，我妈很难对付的。” “傻丫头，你就是这么善良。”晧熙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真是要建一个钢铁厂，见不得是什么好事。亲爱的，你别忘了，污染——钢铁厂必然带来污染。” “但它却能促进就业，不是吗？至于污染，早就污染了。你是没见过红色的小溪和蓝色的田地，一个造纸厂和鞋厂就把大片的田地染成了红蓝色。” 晧熙想起他和志诚几人曾沿着防洪堤从头走到尾，走至一村地界时眼下是一片红蓝交织的田地，小溪边上立着一家造纸厂和鞋厂，规模不大，污染却很厉害。听说两家厂都是同一个老板，老板是南朝村人。 “没人投诉吗？”他问。 “几个村民跑镇政府静坐了几天，然后被安排到厂里打工，每月两千多的工资，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满意了。很多人都在争着到厂里打工，我妈曾想把自己弄进去，却连续遭遇失败，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燕子姨也想去打工？” “你不知道，我妈就算通宵累死累活，炒断双手，每月最多也就挣个两三千元。因为没关系，不忍花钱找人，打工的事只能放弃了。” “没人管那些红色的田地吗？” “谁管？环保局吗？农村人累死累活种一亩田，一年下来的收入可能还不及他们一个月的工资，除了几个倔强的老头谁都想进厂里打工。最后那几个一直找事的老头也被安排进厂里干活，洗碗c看门。” “如果拆你家的房子，你——愿意吗？” “我曾跟我妈说，不能卖掉房子；万一我的父亲有朝一日回来找不到家该怎么办？”她苦笑着说，“你猜我妈怎么说？” “燕子姨一定没好脸色的” “我记不起她具体说了什么，”她的笑容变得天真无暇，“她把我凶了一顿，扬言一定要把房子卖掉。” “卖掉？” “反正迟早都要卖掉，拆不拆无所谓啦。” “最好不要拆——不，绝对不能拆！”晧熙动情地说“我要把房子保下来，为你也为了我们回到家乡时有一个家。” 雨轩刚开始以为他只是一时激动说说而已，纯粹是对她的一种慰藉和激励，可当瞅着他这张严厉到令人生怕的俊俏面孔时，她心中清楚地知道：他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我就去找我爸，趁着现在他在家里——” “别这样，晧熙。”她拉住他的一只手，“别冲动，至少我们应该先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过年时先回村里一趟，问问大家就清楚了。” “直接问我爸，最清楚不过。至少要说服他把房子留下来，留给他的儿子。我想这对他来说不算多大的难事。” “别走，晧熙！”她再次喊住了他，“如果让先生和夫人知道我偷听他们说话，我真会被赶出去的——既然不是什么难事，那就不用干着急，慢慢来不好吗？一步一步来，最重要的是先让先生和夫人能够心平气和地聆听我们的想法。现在你突然跑到他们面前挑明什么拆迁什么房子，你们一定会以为是我在背后指指点点，难免大动干戈一场。” 晧熙拍了几下头脑，自己一向就是如此冲动；即便雨轩苦口婆心，刚刚他心中还是隐隐地不服。他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因此理直气壮c刚愎自傲，谁料却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她。还好，雨轩及时拉住了他，他没有再糊涂蛮干下去。 他想了一阵，笑着说： “还是你想的周到，慢慢来是对的，单单我妈那个臭脾气就够你受的。” 雨轩又拧了一下他的嘴巴： “怎么可以说自己的妈妈臭脾气呢？” “本来就臭嘛。” “我可不想听到有人说吴晧熙‘娶了媳妇忘了娘’” “哈哈哈”吴晧熙开怀大笑，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和吴雨轩结婚的那一天。 “但是，你得答应我：好好学习！一刻也不能放松，至于南朝村的事，我会想办法了解清楚的。” “好！我的宝贝，什么都听你的。亲一下——” “不要，你赶快学习去。” “再来一个——” “不是已经亲了吗？” “一个不够。” 他又亲了一下，突然她大喊道： “夫人的宵夜还没做呢！几点了？” “十点四十六分——” “谢天谢地，我得赶紧去厨房。再见了我的晧熙，我爱你。” 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晧熙不觉笑出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如果你想伤害她——伤 零五年的最后一场雨刚好在寒假开始之前倾盆而泻，就像一只发威的母老虎倾吐内心蕴藏已久的，一连三天下个不停，风雨夹心，搅得师生们不得安宁。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还得再下个四五天，万幸的是春节之前这只母老虎会被老天爷击毙。而晧熙却在这大冷天莫名其妙淋了一场雨，赶在春节前得了一场重感冒。 那天晚修后志诚来到历史班，把一件毛衣扔在晧熙的书桌上，愤愤不平地说：“老奶奶叫我拿给你！” 晧熙打开一看，毛衣编织得非常精致，复古风十足，又不落俗套，其技巧远超出穿在他身上的毛衣。即使相差几个等级，身上的这件毛衣却是他的至爱——不是，这两件毛衣都是他的至爱。 “老奶奶瞎操心，某人从来都是不穿毛衣的，人家一件几千元的羽绒服就能搞定整个冬天。” “吃什么醋啊老大？”晧熙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脱下身上的外套，“瞧瞧，谁说我从来不穿毛衣的。”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是雨轩织给你的吧？” 晧熙骄傲地点点头。 “这回你岂不是赚大了？每到周末是如胶似漆还是水乳——” 志诚刹住滔滔不绝的大嘴巴，这样肆无忌惮的措辞还真不是他的风格。他试着转移话题。 “你知道吗，克新过完新年就不来上学了。” “什么？为什么？” “他妈妈得了胃癌，” 晧熙瞪大了眼睛，他外公就是在查出胃癌后不到三个月去世的。 “你知道他家的经济状况。”志诚继续说，“他跟我说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我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哭过——他的眼圈一点也不红。他看上去很坚强，不管是自然流露还是故意装出来的，都一样令人敬佩。想到这些我都有哭的冲动，而他却一副凛若冰霜的面孔。但愿他是真正的坚强。” 晧熙一面静静听着，一面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他想帮他，一时却想不出该如何帮他，以致不伤害到他的自尊。他知道，吴克新很爱雨轩，可能比他更爱。 “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帮他，不是吗？” “不过，”志诚说，“钱——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 “我知道，但现在我手头上没多少钱。”晧熙解释说，“别这样看我，我真没钱。自从我和雨轩交往后，我妈就把我的全部银行卡通通收走了。只剩下学校发的这张，里面有一万多。” “一万多！”志诚叫了一声，“一万还不算多？后面四个零，简直是天文数字好不好！”他拿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白纸，“这是他的银行卡卡号，是我和奕瑀从教务处主任那里弄来的。我们准备办个募捐，不过得过完年再搞。等他人不在学校时再搞比较好。”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过完年才能搞募捐？救命重要还是男人的自尊重要？晧熙不想辩驳，可能志诚的想法才是最稳妥的吧！不过他妈妈熬得过今春吗？他可怜的外公不到三个月就无声无息 “早期还是中晚期？” “不知道，医生说是恶性肿瘤。” “废话，癌症就是恶性肿瘤。” “不跟你说，我得走了。记得打钱啊，越快越好，我基本是没办法了。” “明早我就去银行。” 出到门口的志诚突然又折返回来，向晧熙指了指门外的一个女生。 “看到没？她找你，我就传信到这里。”志诚带着既鄙夷又愤懑的口吻说，“我忘了她叫什么，但我知道你跟她很熟。我想除了雨轩以外，全一中的学生都知道她很喜欢你。” “老大，今晚你话特别多。”他边走边跟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全一中的女生都喜欢我——” “哼！” 贾清媛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架势一见到晧熙便变得百般妩媚纤弱，她活像一只笑里藏刀的狐狸，肯定来者不善。贾清媛跟吴晧熙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特权学生之一。她时常旷课，理由百怪千奇，花样五花八门，后来连请假也不用就直接翘课。她的最爱就是聚会和宴会，偶尔在教室的走廊上抽根烟。懒散和目中无人大概是对她的本性最好的描述，至少一中的师生都是这样认为的。当然也有不少例外，比如吴雨轩和吴雨生两兄妹，他们压根不知道贾清媛是谁，也不愿c不必知道，学习才是他们的天职。 晧熙跟着她来到教学楼二楼的露台上。雨停了，他知道这不过是假象而已，不一会儿大雨又得光临而至。但是沐浴在新鲜的空气里，聆听夜里精灵的吟唱，自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享受。 贾大小姐突然抱住他的腰板，嘴里不停地说“你是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的”。晧熙使劲推开她，立即以不容置疑与反驳的口气说道： “我不喜欢你！” 贾清媛脸色一阵阵煞白，举眼间裸地流露凶狠的亮光。沉默片刻，她带着深深的恨意说道： “她究竟是谁？她有那么好吗？她又是谁家的女儿？” “她是一个普通人。我爱她。” “你说你爱她？”她笑着说，“你跟我说你爱她？吴晧熙你跟我说你爱着别的女人？” “清媛，你应当弄清楚事实。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更没有爱过你。我们是同学，我们是朋友，我想我们至少能够继续维持这种关系。” “放屁！”她歇斯底里叫嚷道，“我不会放过她的，我倒要见识见识她有什么三头六臂。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吴雨轩是谁？谁是吴雨轩？” “吴雨轩是我的女人。”晧熙鼓起勇气说，“是我一辈子的女人。如果你想伤害她——伤害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知道你在跟我说什么吗？你在威胁我？” “是你在威胁我，威胁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笑话！”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响，大雨从天而降，“噼啪”响个不停。晧熙弄不懂为什么非得陪她在大冷天的黑夜里淋雨？他全身上下连着里边的毛衣全都湿透了，感到一下子重了好几斤，仿佛他的脖颈上吊着两颗大石头，垂躺在他的胸口和后背，压得他无法呼吸。 晧熙打了一个寒噤，又控制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想他一定疯了！ “我走了。” “我不会放过你们——你们等着，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得到！” 晧熙头也不回，越走越快，几乎跑了起来。他从来没有为雨轩遮风挡雨，而今晚竟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把自己淋成只落汤鸡。简直莫名其妙！他扪心自问：该怎么跟雨轩说呢？嗯，慢慢来。现在关键是不能让贾清媛认识雨轩，见上一面都不行；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他家那个佣人就是吴雨轩 第二天，东县一中开始流传一则八卦新闻：官家二代女被富二代男友抛弃，大雨中不顾廉耻自我陶醉。昨晚雨天一个女生孤零零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又一圈，对特意送伞给她的师生们横眉怒目，没有人再敢劝阻她，个个离她远远的，后来她消失了——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消失的。她向来不住在学校，应该回家了吧。 她刚跨出校门，便抬头死死地盯着“东县第一中学”六个大字，自言自语道： “你们休想睡个安稳觉，你们等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爱情只是稍纵即逝的情 晧熙一整夜翻来覆去，昏昏沉沉，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既是美梦，迷迷糊糊中又是鬼影重重。不少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面的人和物都在他的脑际里飘来荡去：外公似乎在跟他说些什么，站在外公身旁的从来没见过面的舅舅青面獠牙地骂骂咧咧，好像他吴晧熙抢了他的老婆一样令人可憎。他头疼得厉害，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张纸条。 你感冒了，发烧三十九度。感冒药一瓶，每次两颗，一天三次。记得多喝水，多运动。不行就去看下校医。我会向老师说明你的情况的。 晧熙不觉微微一笑。他摸摸额头，似乎没那么热啊。突然他想起克新，犹豫一下后低下头一看，他的下铺只剩空荡荡一张木板。难道他搬走了？志诚昨晚不是这样说的？ 他跳下床，药顾不上吃便疾驰走出宿舍。银行卡——在皮包里，他摸摸裤袋，确认无误后来到学校旁边的银行往克新的银联卡账号汇去了一万元。当他正要把银联卡拔出来时，一只粗糙的手掌不轻也不重地按在他的右肩膀上，他不禁重重地颤抖一下，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 他回头一看，心脏差点蹦跳出来——吴雨生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眼球突出，充满血丝，呲着牙，舌头发黄，笑靥令人大倒胃口。他想，如若继续看着他这张可怖的面孔，他真会当着雨轩哥哥的面呕吐出一大堆排泄物。 “克新应该当面谢谢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笑着说。 他刚才一定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新”字，我大可跟他说是我深圳一个叫阿新的哥们。 “这，嗯” “你看看我这张卡。”他把银联卡晃到晧熙眼前，“雨轩给我办的——不，这张卡是她的——是用她的身份证办的。她每月就把工资的三分之一打进这张卡里，另外三分之二——你猜猜跑哪去了？” “这，我”晧熙喉咙发痒，热得难受。 “都给我妈啦！一分不少都给了我们母子俩。” 他的口气好像在说吴雨轩跟他们母子俩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雨生向晧熙半鞠一躬，吓得他连退了两步，“我妹妹在你们那里打工吧？” “没——没有。”晧熙不敢正视眼前这个未来的大舅子。 “没有？你发誓，如果你敢发誓说‘有半句谎言，吴雨生全家人就不得好死’，那我就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毒誓？” “因为我憎恨撒谎成性的人。” 晧熙倒吸了一口气，全身热量在急剧上升c膨胀，脑袋似乎像个正在疯狂般打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大 “何以见得——雨轩在我家？” “我又没说在你家。哈哈——” “啊？”现在他连脚跟也站不稳了。 “我听妈说她在一个叫做中央公馆的别墅区里打工。”他不动声色地说，“而你又恰好住在那里。这样你们难免会有碰面的时候。过去两个月我一直很担心你们会再一次见面，我天天向老天爷祈祷千万不能让吴晧熙遇见到吴雨轩。当然啦，你都看到了，老天纯当我是发屁！咳，我竟堕落到向老天爷求饶的地步——失败，彻底的失败，我的生命也就这点本事。” 晧熙心想，眼前这个人在学校在家里从来是一言不发，沉默寡言到令人害怕。今天他终于逮到机会，可以痛痛快快大展一下封闭已久的喉咙。他需要一个听客，而他吴晧熙愿意无条件成为他的听客——他似乎是一位必不可少的听客。 “你是不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成了演说家啦？” 天啊！他似乎很容易就能看透未来妹夫的心思。 “为什么——你不愿意看到我们在一起？”他忽然想起贾清媛昨晚的狼狈相。 “相信我，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不能让我妹妹遭受侮辱。” “为什么——不会有好结果？雨轩还要遭受侮辱？” “为什么？因为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的能力，你的思想，你的，你追求物质和精神的人心。人心易变，所谓爱情只是稍纵即逝的鸦片，而亲情才是永恒的精神堡垒。你永远赢不了我，” 是吗？那我们尽管等着瞧好了—— “我会用实际行动改变你的看法。” “哈哈”他狂笑起来，“你倒是有大把时间慢慢磨练，而我们可没有能耐静下心来慢慢等待。我们需要先争分夺秒喂饱肚子，然后再去想别的c做别的事情——读喜欢的小说，看喜欢的电影，买一辆实惠的丰田车，没事出去兜兜风，最后再想想如何帮助别人。人生就是这样简单和美好，我们追求的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人生，然而生命” 他顿了顿，仰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然而生命——普通人的生命充满坎坷和苦痛，就如萨特的那句名言‘他人就是地狱’。” 晧熙一脸茫然，雨生哥是在专门欺负他书读得少吗？什么“特”的名言，什么“地狱”，人生简简单单不好吗？为何要想得那么复杂？ “可能以后书读得多了，我也会变得跟你一样复杂吧”他喃喃自语说。 “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晧熙故作镇定地说，“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生一世爱着雨轩，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又歇斯底里笑了起来，只是笑声轻了许多。晧熙以为他又要开口说什么“人心易变”。 “你可能现在就在伤害她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妹妹，请放开她；不然，我会迫使她放开你——” “为什么呢？你疯了吗？” 晧熙顾不上他是雨轩亲哥的身份，疯疯癫癫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最好的形容词。难道他只认为吴克新才是雨轩的最佳伴侣吗？ “我真后悔汇钱给克新。”他不慎脱口而出。 “哼。”雨生露出充满鄙视和厌恶的眼光，“你也就这个能耐！” 晧熙一下子羞惭到了极点，脸蛋的红光迅速流窜到脖颈，乃至全身。一万元？他竟然心疼一万元？自己就这个能耐？如果雨轩知道他后悔寄一万元给克新，她会怎么想呢？ “还好雨轩住在你家里，至少可以避免昨晚那个女生的骚扰。但是，”他不无担忧地说，“但是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昨晚我在雨中足足观察了她好一阵子：她的眼神充满仇恨和怨气，她的心脏藏着一颗定时炸弹。这个视雨轩为情敌的女人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雨轩必须远离你。” “大哥，别这样好不好？”晧熙极度厌烦地说，摆脱他的纠缠，马上逃离这个火海滚烫似的的地狱才是明智之举，“我得先走了，很抱歉” 雨生取下厚重的眼睛，揉了揉红眼睛，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个眼镜早就该扔掉了，又大又重，就像一副枷锁——你先别走——你的银行卡还在机里呢。” 晧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银联卡半露在at机的插口上，于是他快速走上前，用力拔出银联卡，走到门口外长舒一大口气后便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我想人心不会歹毒到令 南朝乡的拆迁问题远远超出雨轩的想象之外，这个即将落成的钢铁厂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庞然大物，绝对不是一村那个小小的造纸厂所能比拟的。据克新从乡公所打听到的版本——他暂时在那里当保安，安泰钢铁厂占地面积将近两千亩，预计招用四千多名员工，总投资三十亿元，标榜是东阳市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和纳税大户，而且也是市委市政府重点推进项目，陈市长亲自操刀c猛抓落实。 令雨轩沮丧的是，她的家——燕子面馆刚好坐落在这个钢铁厂的中心位置，也就是说这栋房子非拆不可！连同他们一家五口——包括失踪多年的父亲，分得的一亩多田地也在征收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凡是土地的东西他们将丧失殆尽。土地——最具价值的土地，他们将一寸也得不到。 更令雨轩担心受怕的是，听说——听说市里和开发商的补偿款已经躺在乡公所的公共账号里。而南朝乡办公大楼里的干部们似乎还不想把钱拨发给村民们；他们只对村民说，钢铁厂多好多好，能带动多少就业，从此村里的年轻人再也用不着天天跑到镇里去打工。可他们就是从来不提拆迁补偿的事情，而现在每个村民都知道他们暗地里正在磨刀霍霍。据说他们常常在会议上无休无尽地吵个不停，有人说是有良心的干部在据理力争，也有人说不过是分赃不均起内讧罢了。 最使雨轩万念俱灰的是，她迟迟联系不上母亲。妈妈究竟去哪了？没人知道。问过数不尽的村民，他们不是摇头晃脑就是要雨轩替母还债。最最让雨轩忍不住落泪的是，有些村民骂起人来那是字字戳心：你妈恐怕操起老行当来了；老母鸡早就没人要啦；不然女承母业如何？ 每当这个时候，她只能在众人的嘻嘻哈哈中声泪俱下甚至痛哭流涕。即便有不少好心的村民替她解围，斥责众人，依旧无法抚慰她心灵的创伤，伤痕太深了，深得像个无底洞，宛若万丈深渊。这时她便会心生悔意，为什么不让晧熙跟她一起回家呢？晧熙为什么那么听话，她不过拒绝了他三次而已？如果他再说一句“高考算得了什么，我要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她一定会软下心来，开开心心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坐在公车里，两人一起回家，寻找妈妈，帮她出气 现在唉声叹气有什么用呢？站在燕子面馆的二楼上，她再次领略到家乡小桥流水的魅力：弯弯的小石桥，淙淙的流水在暖和的阳光下晶莹明亮，五颜六色的花瓣和枝叶伴随着水的柔情身躯向远方奔流，那是希望的他乡。他乡？难道她的生活注定在他乡？ 不，不仅仅是她，而是她这一代人——整整一代人的人生：远离家乡，颠沛流离；仅仅为了寻找心中那个梦想，抛弃妻子，骨肉分离，等到有朝一日衣锦还乡时，那连接骨肉亲情的土地早已分崩离析。 她想，远离家乡的人等同于一个空心人；而为了生存和梦想，他们不得不出走他乡，似乎越远越好。她叹了一口气，漂浮在水面上的残枝败叶刚才还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此刻看上去却是那样的索然无味。 雨轩瞧见一个人头的黑发出现在她的眼皮底下；她马上猜到一定是克新。她听到他步履匆匆推开房门，走上楼梯，一会便出现在她的跟前。 “我猜是你回来了。”克新笑着说，“即便你人在家，也要把房门锁好。有人一直在觊觎这栋房子。” “不是要拆了吗？他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克新。刚才一直想着心事，一时忘了锁门。你——阿姨的病情？” “暂时好一点了吧。”克新苦笑着说，“我知道肚子一定很痛，可没办法，生病就是这样。我很佩服我妈忍痛挨饿的耐力。” “挨饿？” “现在很难进食。可她又不肯到医院打营养液，其实钱还是有的。今天我——”他急忙闭上了嘴巴。 雨轩拿出一小叠现金，放到他的掌心里。一触碰到雨轩的手指，克新的内心深处不禁倒腾翻滚起来。现在她是别人的女人了，哪怕轻轻碰一下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一种罪过，就像兄长偷看弟媳洗澡一样下作。 他猛然抽出手，支支吾吾说，“不用雨轩，真的不用” “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她知道自己一撒谎就脸红，何况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撒谎。 克新没有揭露她的谎言： “谢谢燕子姨的心意，她已经帮我们好多忙了。现在我们还欠燕子姨七千七百元。” “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雨轩认真地说，“现在治病重要，不是吗？” 雨轩把钱塞进他的掌心里。克新瞅着手中的人民币，瞬间感慨万千。以前他只想着出人头地，多少忽略了金钱的巨大作用，现在他才明白：有钱多好。 “今天早上我收到一笔钱，不知是谁汇来的。我知道学校那边正在搞募捐，谢谢大家了。” 雨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人笑着相视了一会儿。 “今后有什么打算？” “等我妈做完化疗，我就到广州去。大城市任何一份工作都会比这里的好。区区一份保安的临时工作就得我姐和姐夫低三下气才能万幸地求到，他们说‘万幸’，” 他笑了起来，显得多么的别扭。 “晧熙呢？” “晧熙？” “他怎么没跟你回来？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雨轩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我也知道你在他家做佣工。”他笑着说，“志诚这张嘴巴第二天就憋不住告诉了我们。” “这么说，天佳也知道了？” “她本想去看看你，一想到可能打扰到你就没去了。何况她现在很忙。” “很忙？” “学习啊高考啊。” 对啊，不到五个月就要高考了。 “克新，你不觉得遗憾吗？我们都错失了高考的机会。” “遗憾多少有点吧。但这有什么，人生的大道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我相信即便上不了大学，我——我们照样也能成功。事在人为嘛，个人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对，我们应该对未来充满信心才是，你说是不是？” 克新点点头。两人并肩看着眼下的小桥流水，一片片落花残叶又散发出阵阵光彩。他们还年轻，梦想很美，干劲十足；他们相信单靠自身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奋斗，他们的人生一定会大放光彩，终有一天一定会到达成功的彼岸。他们只有等到撞破头皮c削经断骨的那一天，才会明白原来这个世界充满诡异和弱肉强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你还没告诉我，晧熙怎么没有一起来。他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家，虽然这样说很讽刺：连回个家都不安全。现在燕子面馆可真的是危机重重。” “真有那么严重吗？我妈最多只要二十万就够了——二十万的补偿款。” 雨轩想，二十万对吴董事长而言可能就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数目了；相对吴董事长和夫人的五十万，她妈每年为祭祖大典而捐出的添油钱也就二十元。。 “二十万？”克新冷笑一声，说，“我怕两万都拿不到——” “克新，你太悲观了。”雨轩想起吴先生严肃又不失和蔼的形象，“我想人心不会歹毒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能真的是我太悲观了，但愿他们不至于贪婪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够了！你们孤男寡女在干什么？” 雨轩和克新不约而同吓了一跳，之后便是一阵阵惊魂未定的诧异——这是燕子西施的口音，虽然沙哑的喉音掩盖了平日嘹亮的大嗓子，但高亢的气流依旧能够把人深深震住！ 雨轩忐忑不安叫了一声：“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假象总能轻而易举地遮 “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燕子姨不停地念叨着这四个字，后来干脆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许久。雨轩刚刚瞥见母亲红肿的眼睛时，悲戚感瞬间扫遍全身，进而紧紧地攫住了她的灵魂。妈妈似乎哭过，也可能只是由于长期睡眠不足所造成的眼部发肿。在见到妈妈之前，她有千言万语需要跟母亲倾诉；如今母亲就在眼前，却无言以对，脑子一片空白。 克新悄声走到楼梯口时，燕子姨突然用近乎叫嚷的口气说道： “乡公所有什么小道消息没有！” “没什么，”克新镇定自若地说，“他们整天吵个没玩没了。乡长和村长都主张把钱放在银行里，利息拿出来投入公共建设；叔公几个老党员坚持必须把钱分了，按人口分。” “说完了？我问的是燕子面馆，田地这些破事谁不知道！” “这七栋民房是非拆不可的——” “废话！废话！我问了个神经病！” “妈——” 燕子姨望向她那张发白的脸孔，这才想起身边竟还有她的女儿。 “你回来得正好。很好。这个月的工资都打进去了？” “打了。”雨轩不敢说出她只存进两千元，另外两千给了克新。 “你究竟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们没怎么说到房子的事，只是说非拆不可。” “三弟够阴的，他敢胆跟我说：七万！我这栋两层小洋房值七万元，还是看在我那个死鬼老公和他爹的面子上，才给的七万。哼！” 雨轩颤抖了一下，七万？她没听错？三弟村长没有说错？ “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会逼他们把钱吐出来。我得联合其他六家人，把该赔给我们的钱通通要回来。” “阿姨要做什么？” “做什么？反抗啊！”她气汹汹地说，“不然放着这些村官把钱吞进肚子里？雨轩！” 雨轩猛然惊醒过来，她发胀的头脑里此刻正充斥着土地c别墅c钢铁c燕子面馆和中央公馆。 她心乱如麻，始终无法决定是否需要告诉母亲：晧熙的父亲就是钢铁厂的幕后老板，而她和钢铁厂老板的儿子是情侣关系。 “你赶快回去吧。这份工作千万不能丢了。你哥这个秋天的学费和以后的生活就全得仰仗你了。还好雨鹏无消无息，不然我也只能把他给买了。” 她叹了口气，看上去疲倦不堪。雨轩这才发现妈妈突然间像是老了三十年，深深的皱纹，干瘪的皮肤，泛黄的门牙，凹陷而充满血丝的红眼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令人舒服的地方。她倏地想起哥哥，心中如被电钻猛戳了一下。 “想多也没用，亲爱的。”母亲拍了拍她的胳臂，就像一个大领导突然间关心起临时工来。。 “亲爱的”？妈妈对她说“亲爱的”？在此之前只有晧熙一人对她说“亲爱的”，而此刻她的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毅力，她想她会把早上吃的全部东西都吐出来，然后——然后再抱头抓狂一番。 “你这个样子像是个怀孕的少女。” 这句话第一时间刺痛了克新，他的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不安，扭扭捏捏，茫然的眼神夹杂着怨恨和恼怒，连燕子姨看了也非常不爽。 “我女儿怀孕关你屁事？” 雨轩收起绯红的脸色，激动地说： “我先回去，克新你送送我。” “这段路有什么好送的，瞎子都能自己爬出南朝村。” 雨轩生气地撅起嘴角，怒冲冲往楼梯口跑去，克新马上追了上去。燕子姨不忘在他们后头急匆匆喊道： “吴晧熙吴晧熙！好好利用吴晧熙！臭丫头！” 什么意思？难道妈妈知道他们在一起？ 她转身看着克新停住了脚步。 “你说我妈是不是知道我们——我和晧熙在一起？”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想志诚在燕子姨面前要是不说漏嘴的话，即便志诚奶奶知道了，燕子姨也不会知道。” 看着雨轩心事重重的可怜样，克新心中甚是难受，以致怨恨起晧熙来。 “燕子姨是今天才出现的，所以在此之前志诚是没机会见到你妈妈的。”他小心翼翼地说，“况且即使燕子姨知道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雨轩笑了一下，说：“反正我妈迟早都得知道，不是吗？” “对了，雨轩，你——”克新是想问“你真的怀孕了吗？”。 “什么？” “噢，没有，没什么。”他哈哈笑出声，自然得没有丝毫造作，宛如亲哥哥发自内心的微笑一般，“我送你到镇上去搭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配辆摩托车，不过正好可以载你。” “好，谢谢。” 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一路上人来人往，串街走巷处处张灯结彩，预示着农历新春的脚步正在向南朝乡徐徐迈进。这个据说已有五百年历史的乡村，白天热闹非常，男女老少整日忙个不停：大扫除，购年货；摆摊写对联c卖烟火，为此抢占地盘，骂骂咧咧然后是和好如初，明日又继续在地摊上大打出手然而，一到夜晚南朝乡就静得出奇，静得令人难以捉摸，甚至使人不得不怀疑人生。 雨轩一路上纠结着要不要告诉晧熙。七万？她家的房子当然远远超过这个价钱。她完全想象不出晧熙的爸爸会如此狠心和贪婪——不可能！七万和十五万甚至二十万对先生来说都是一样的，小数目而已。这样的大人物不可能为了区区的几万元就不顾村民的死活，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和村民们大干一仗的代价来换取他所需要的土地。为了几万c几十万元，便和村民们势同水火，这未免太愚蠢了吧？ 但是，为什么她家的房只值七万呢？喔，想起来了：克新说补偿款早就躺在乡公所里。他们——南朝乡和六村的干部们，他们似乎准备私吞补偿款——是这样没错，问题就在这些村官身上。像以往每次变卖土地一样，他们从来不会痛痛快快把钱分给村民，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最后不了了之。这次也不会例外。 可是转头一想，六村村长三弟一向跟她妈妈关系不错，在他们兄妹小的时候很是照顾他们一家。即便他想贪污一点公款，想必也会对她妈妈手下留情吧？因此像克新说的那样，原本可能两万都拿不到，现在给你们七万已是大发慈悲了 越想越乱，头绪越乱想得越多，如此反复循环，脑袋愈是发昏发胀。最后她不得不痛下一条结论来强迫自己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无能为力；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多么的渺小，就连沧海中的一颗沙子都比她强。 如果不是吴夫人一副攘臂嗔目的身影尽在脑际里回旋，不然她真想跑到一中校园里，看看那里的图书馆c教学楼还有曾经住过的宿舍，见见老同学，然后——然后溜到晧熙身后，轻轻拍下他的肩膀，等他回转过身时猝不及防给他一个飞吻，最后就是紧紧抱着他不放直到永远。 无论是谁，雨轩c晧熙还是无忧无虑的天佳，他们都还年轻，不懂得世间的险恶和人心的恶欲。他们可能还没有切身体会过“道貌岸然”和“贪得无厌”的标准含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假象总能轻而易举地遮蔽住年轻人充满爱和善良的心灵的窗口，使得他们无所适从，在生活中失去了方向，于是对所生存的世界不再抱有任何价值观念。然而他们中有些人尚能自怨自艾，重新站立起来，重新奋发图强；可怕的是，更多的人则踏上一条永无尽头的不归路：自暴自弃c自甘堕落以致随波逐流c不择手段。 她想着晧熙，想着天佳，想着志诚和克新，甚至想起了吴芗丕吴芗怡两兄妹，唯独没有想到吴雨生，好像她从来没有这个亲哥哥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突然间她心头一颤，竟 雨轩还没踏进大门口，李妈就迫不及待迎上去告诉她少爷患上了重感冒，躺在床上直喊她的名字，弄得夫人火气甚大，里里外外连同女管家都已被她训斥了一大顿。雨轩觉得李妈的说法甚是夸张，哪有人得了一次感冒就不省人事？未免太娇嫩了吧，何况还是一个有着两块胸肌和四块腹肌的大男人？一想到腹肌和胸肌，她的脸蛋倏地一阵又一阵泛红。 “待会你看到少爷就知道我没有说谎。”李妈说。 “不，阿姨。我不是说不相信你的话。我这就去看看他。” 李妈拉住了她的手，说夫人要雨轩一回来就去找她，而女管家也说了同样的话。她们无非想把雨轩当做出气筒罢了。 雨轩终于在后花园看到夫人正在专心地护理那些奇花异卉，她知道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打扰她的，否则整个中央公馆会余震不停。女管家呢？她在哪？ 雨轩走过餐室时，忽然心头一震：晧熙昏昏迷迷的可怜模样在她的脑际里忽地浮现出来，继而愈来愈清晰；他双眼紧闭，口中却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她晃晃昏沉沉的脑袋，调转方向，踏着“砰砰砰”的脚步声往晧熙的房间奔跑。 刚到门口，雨轩便停住了脚步，然后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还没瞅见晧熙的身影，便听见他呼喊她的名字：“雨轩”；她连走带跑飞奔到他跟前，快到床边时适时摔了一跤正好跪在他的床头。 晧熙无力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一缕笑容，说了声“宝贝回来了”，接着转头把热乎乎的脸贴在她的手心上安然睡去了。雨轩禁不住眼角湿润，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揩拭脸上的泪水。她知道，她感觉到——他一直在等她回来，没见到她之前，他一直强压住自己不能入睡；现在她回来了，他感觉到她回来了，如释重负，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睡个懒觉了。 她摸着他的脸颊，发烫得使人心悸难消，偶尔几声咳嗽震耳欲聋；如果他一直咳下去，她的心脏一定会被震出来的。她看到床头柜上一张报纸，上面写着医生工整的汉字： 体温41度，扁桃体化脓，普通感冒。多喝水多休息，放松心态，劳逸结合，迎战高考。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连医生的亲笔字也是工工整整的，“迎战高考”，雨轩看着都想笑。看着晧熙满足的神情，她不觉笑出声来，晧熙嘴角居然也跟着动了一下。难道你还没有睡着吗？好好睡吧，宝贝——噢，刚刚他叫她“宝贝”，感觉还真美。她摸摸他的头，轻声说：“宝贝，好好睡。睡醒了，给你煮馄饨面吃。” 不知道要不要跟晧熙说燕子面馆的事？如果可以的话，吴董事长能不能帮帮村民们，屈尊给乡长们做做思想工作，规劝他们一下？他说要替她抱住房子，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上面有更大的领导叫停这个庞大的项目，否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但他至少能够说服他的父亲教训一下那几个村官，让他们好好配合，不然钢铁厂可能还没落成整个南朝乡已是民怨沸腾。 可是，即使董事长同意——夫人呢？夫人说过她绝不会捐款给南朝村的村民。是啊，她最看不起农村人；如果要她的丈夫——身价几十亿的大老板弯下身躯听听下等乡下人的呼声，然后跟一群没文化没品位的乡下村官们齐聚一堂，岂不是玷污了他们上等人的身份吗？ 她一定会极力阻止丈夫这样做，而晧熙的倔强性子由不得任何人，母子俩一定又是一阵阵永无止境的吵吵吵！想想都可怕。突然间她心头一颤，竟忘了此生第一件头等大事：高考！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到晧熙学习，绝对不能给即将到来的高考带来任何干扰。暂且什么都不说为好。她最终想好了，等过完年再说；可能过完新年，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所谓新年新气象嘛。 雨轩心中默念着：上天保佑晧熙早点好起来。如果可能，我愿意牺牲我十年的生命，只要晧熙成功考上理想的大学，要我半条命都行。 在临近春节不到两个星期的日子，雨轩时常绷紧神经，竖起耳朵，抓住任何一次机会试着偷听男主人的谈话。刚开始还心有余悸，总觉得干起“偷听”这类勾当甚是不好，是对良好品德的一种过分的僭越。一想到背着晧熙偷听他爸爸妈妈的谈话，脸蛋便红得发紫，几次忍不住退怯下来。 但到了第三天，礼仪廉耻就被裸的现实抛诸脑后。雨轩实在忍不住从男主人嘴里听出“南朝”二字而来。从餐室c客厅c后花园，地下室的藏酒间c古董馆，再到前后花园，一连五天下来她一无所获。男主人吝啬得很，话语倒是滔滔不绝，就是没有“南朝”二字，连“钢铁”“拆迁”等等字眼也没有。 雨轩总算弄清楚了，这栋别墅的男主人向来不会在家中主动谈起任何生意上事情，而夫人也从来不多问一句，只有她心生惭愧的时候才会问起一两个生意上的小问题。即便谈上了也总是点到为止。先生说，夫人毕生的天职就是买买买，除此以外她的生命毫无意义。夫人则回应道，她的丈夫一生中除了赚来的金钱外，其余都是臭。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她的老婆一语中的，智力超群。吴董事长最近心情特好。想必是钢铁厂一切进展顺利吧，雨轩心里嘀咕着。 “先生，您的电话。” 他笑着走进了书房。雨轩静静地背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里面声音一断或外面稍有动静，她必须马上跑开。 他一直在讲钢铁厂的事，越讲越气，雨轩却听得不甚明白。 “马上转乡长的电话。” 接上后不久，他便开始骂骂咧咧，矛头直指南朝乡的乡长。雨轩捂住了嘴巴，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男人，从杀气腾腾的语气中可以想象出他狰狞可怖的面目。原来吴先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君子般的正值企业家。 “我不想跟你废话！”他说，“我不会再白白送给你们一分钱。记住了，一个子也不会给你们。我以为已经把你们喂得够饱，没想到你们尽是如此贪婪！比野狗还凶我不管，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期限：四月之前搞不定那1800亩地，我直接找陈市长，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挂上了电话。 雨轩转身走到楼梯口时，发现吴夫人正死死地盯着她。她感到头顶上天花缭乱，仿佛发生地震，她却无处可逃。夫人不说一句话，更没有大声叫嚷，她的沉默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神奇，那么可怕。她想，她完了 “雨轩你真是的。” 晧熙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母亲，装出生气的神色斜视着雨轩因惊恐而发白的面孔。 “词典找到了吗？” 雨轩一动不动。亲爱的，你摇摇头啊—— 雨轩转头看了一眼书房。 “噢，”晧熙高声说道，“书房有人吗？我爸在里面吧。傻瓜，待会再去拿就好了。走，看看我爸走了没有。” 晧熙一面抱住她的臂膀，一面笑着说： “傻瓜，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便亲了一下她满是汗珠的额头，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水，禁不住心疼起她这张令人爱怜的冷冰冰的脸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我们年轻时不努力，老 临近春节，天色越来越好，天空一片湛蓝，气温逐日回升。晧熙在雨轩回来后的第二天便恢复到能够坐在书桌上认认真真背起英语单词。他不用再回到学校，因为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学校就开始放寒假，连校长也建议这剩下来的五天他应当在家里养身子。 这几天雨轩才真正做起了晧熙的家庭女教师，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晧熙的知识水平和学习能力已然远在她的之上。除了英语词汇量勉强比晧熙的多一点，其他的——特别是数理化，跟他相比她真的自叹不如。看着他进步得如此神速，她打心底里感到高兴。可是一个恶念有时动不动就侵袭她的心灵，弄得她忸怩不安：因为晧熙所创造的这个前所未有的学习奇迹时常引起她内心深处一阵又一阵的妒忌。 妒忌——是的，她似乎葬身在熊熊的妒火当中。她知道，像她和哥哥c志诚哥和克新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再怎么努力c再怎么刻苦学习也绝不可能创造出跟晧熙一模一样的奇迹。她是他的精神力量，但更多的是——他的天赋，是他的天赋创造了奇迹。 她发觉有钱人家的孩子所具备的天赋和能力都比普通人家的孩子高得多强得多。她想起哥哥和克新没日没夜地埋头学习，而一个比他们有天赋的富家子弟只需像他们这样埋头学习一天，便能赶上他们一年的进度！直到后来她只能自我安慰道：是她这个普通乡下女的存在激励了他的天赋。因此她才是创造奇迹的根源。这时候才算解气，于是不觉嫣然一笑。 与此同时，她不知不觉开始偷听男女主人公的谈话，很快就变成了自知自觉，以致竟把晧熙生病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此刻听到他的咳嗽声，她才缓过神来：她的男人病了，高烧退了，但咳嗽还没有痊愈，化脓的扁桃体依旧清晰可见。 “你张一下嘴巴。”他们快走到门口时，雨轩忍不住想要看看他的喉咙。 晧熙半蹲着张大嘴巴，她用一根手指伸进去一阵按压，仔细看了又看，然后伸出手去。 “化脓还没好。头孢有继续吃吗？还要一直吃。” 吴雨轩俨然是一个医生，他忽然想起雨生的理想好像就是当一名医生。 “亲爱的，药不是一直是你拿给我吃的吗？怎么你忘了？” 雨轩的脑际一直回旋着晧熙爸爸凶相毕露的面孔，野狗c土地c燕子面馆搅得她心神不定。 “怎么了，雨轩？” “我，没什么” “自打你从家里回来，就一直这样恍恍惚惚。”晧熙微笑着说，他是在给她打气，“能跟我说吗？无论酸甜苦辣，我们都得在一起同甘共苦，不是吗？” “晧熙” 雨轩心想，晧熙这句话一定是憋了好几天了。这三天以来，他一定被她魂不守舍的神情害得夜不能寐，瞅着他脸上的黑眼圈就知道了。他十有已经猜出什么，可他就是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知道，雨轩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傻瓜。” 她踮起脚跟，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下他的嘴唇——以往的丹唇现在变得泛白，她心疼死了。 “宝贝，不必为我担心，”她想到“宝贝”，就笑出声来，“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一定要睡好才能学习好。” 晧熙把她透着冷气的额头紧紧地藏在他的胸膛上，雨轩心想他是不是发烧还没全退啊？待会得再测一下体温，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开他心中的谜团。 “我见到我妈了。” “燕子姨？”晧熙一时把雨轩推开，马上收回手臂把她抱得更紧。 雨轩想到了高考，想到了晧熙学习的干劲，奇迹般的进步—— “是我妈。” “所以你才这样心事重重” 他把她抱得更紧，尽可能把热量传递给她。 “我妈变得老了，很难看，我看着都觉得可怕，何况别人——” 晧熙再一次搂紧他，把后背靠在墙壁上。 雨轩突然想到母亲变得难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没有化妆，皱纹丛生的苍黄面孔没有涂上酸味重重的老式胭脂粉。 “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的老，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她就很老了，只是我没有发觉而已。” 晧熙不知该说什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还一直以为我妈很年轻，原来不是。” 她知道她妈比吴夫人年轻一岁，然而两人却是天壤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为了我们操劳了一辈子，有生之年我们应当好好孝顺她。” “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如果我们年轻时不努力，老了不仅一事无成，连我们的父母也跟着一起受罪。” 他吻了一下她的鼻梁。 “因此我们应该趁着我们年轻，珍惜每一天的时光，加倍地奋发向前，为了我们，也是为了我们的父母和子女，不是吗？” “所以我一直在学习英语。”雨轩笑着说，“即便无法参加高考，即便上不了大学，我同样有信心学好知识，必须学好知识才能立足。” “我会好好孝顺燕子姨的，你妈妈就是我的妈妈。” “还有呢？” “还有谁？” “先生和夫人啊——” “他们手中的现金砍掉前两个数字，养活整栋别墅所有人依旧绰绰有余。不用我们操心，他们会生活很美好，至少衣食无忧。” 雨轩离开他的怀抱，抚摸着他的手心说： “我们的父母仅仅只是需要物质生活的享受吗？不，他们更需要的是精神方面的满足。你知道吗？志诚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阿嬷了，今年九月他和妹妹就得离开南朝，那时就只剩下他阿嬷一个人，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独守一栋大房子。这不是件很心痛的的事情吗？小的时候我们虽然很穷，但是看到志诚哥还有很多跟他一样的留守孩子，他们虽然比我们有钱，但他们的生活并不比我们快乐得多。至少我身边还有妈妈，而他们——这些留守孩子就像一群孤儿，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你不知道，小的时候志诚哥兄妹俩每到暑假结束被寄回到老家，至少每次都得痛哭流涕三天三夜。你希望你的父母跟志诚的奶奶一样独守一栋空房子吗？他们老的时候不是应当享受天伦之乐吗？” 晧熙笑了笑，却把话题转到志诚身上。 “原来老大还有这般故事，他每次都要痛哭流涕三天三夜吗？” “可能我说得比较夸张，不过他们可能比我说的三天三夜还要夸张。痛苦流涕是他们每次回到老家后头几天的常态。” “我却不会哭。小时候我离开父母身边时，一点眷念也没有。他们的高档住所不算是个家，外公外婆的房子才是我的家。” “不管怎么样，父母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不是吗？像志诚哥的父母，像先生和夫人，他们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埋头苦干，不知吃了多少人的冷眼和侮辱，他们不顾一切辛苦赚钱不都是为了他们的子女吗？如果没有父母辛苦赚来的金钱，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他们这代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需要付出更多c牺牲更多，才能换取所需的物质生活。我们这一代就好多了，至少我们可以跟我们的儿女在一起——一起生活。” “宝贝，你是在说服我好好孝顺我的父母吗？” 雨轩笑着说：“如果吴晧熙需要被人‘说服’才会孝顺自己的父母，那吴雨轩就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了。” “傻瓜！我会好好孝顺他们的，还有我未来的岳母大人。即使他们以后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我也不会任凭他们寂寞地空度晚年。” 雨轩掂起脚跟，抬头把嘴唇紧紧贴地着他的双唇，两人相拥而抱热烈地亲吻起来，以致到了忘我的境界。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裙摆声他们竟一点也感觉不出来，要是搁在往时，至少雨轩早已吓破了胆。 吴夫人看着两年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搂搂抱抱在一起，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能够带着平稳的语气说道： “够了！——你们要的词典是这本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他们的爱情可能挺不过 吴夫人虽说不上感动，但至少对雨轩的印象大为改观。她终于从心底里认同丈夫的看法：小雨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并不是夫人想的那样乱七八糟。因此他从来不怀疑儿子会上当受骗，他贼的很。现在想来，她丈夫眼光独到精准，确有先见之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此不必再担心晧熙会被这个狡猾的女人迷窍了心，不然一旦发现被欺骗了感情，这小子十有会一蹶不振。 听了雨轩一席“孝顺父母”的说教，吴夫人顿时心境平静了许多。虽然觉得老套，但为人子女不应该如此吗？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但每一想起宝贝儿子那句“我要好好孝顺未来的丈母娘”，她便来气，妒火直烧，以致她的灵魂动不动就着了魔似的火烧火燎。但无论如何，她安慰自己说至少不用再担心儿子被骗，反倒有点不忍中央公馆的大少爷欺骗了一个乡下少女的感情。 到时就让我来做恶人吧。她想，姑且等到九月再拆散他们；可能到时儿子早就对她烦腻了也不一定。从这一天开始，吴夫人心情突然特好起来，对雨轩也算特别关照，至少说话的语气随和了许多甚至变得亲切起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赵管家心中亦莫名生起一把怒火。 吴夫人依旧按照原来的决定，特许雨轩春节期间回家过年，并预付双倍的工资，这算作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破例。赵管家开始颇有微词，说什么难免对其他佣工造成不公，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夫人马上以一句“她是我儿子的家庭老师”回敬，她就闭上嘴不再说什么了。 这样一来可显示她作为女主人的威严和厚爱，二来也可以一刀剪断宝贝儿子的心思。他不会乖乖地跟他的父母到外地过年，参加数不尽的宴会和晚会；只要吴雨轩在中央公馆，那谁也不用指望哪一位能够说动他跟父母到外地过年。正中吴夫人心意的是：雨轩决定回家过年，晧熙听从雨轩的劝告向父母承诺跟他们一起外出旅游。 在三分之二佣工们放假的前一日，中央公馆一号别墅会在露天广场举行一场规模颇为壮观的祭神庆典，然后紧接着在别墅的客厅里再办一场祭拜祖先的庆典。这一天，六只猪头和六只羊头会傻乎乎地摆放在雕刻着飞龙走兽的藤木桌子上，祭品之丰富，烧掉的金箔纸之多，使人瞠目结舌也不为过，至少雨轩的感受就是这样。她想，用掉的祭品和金箔纸比他们南朝乡每年全乡祭祖用掉的还要多得多。女管家怎么说的？足足花费十万元人民币！雨轩还年轻，她不知道：在中国越是有钱的人家，越痴迷于求神拜佛；这些富豪们可能对公益事业充耳不闻c视而不见，但对某个著名寺庙的新年第一炷香，他们会一掷千金甚至倾尽所有。 雨轩每当看到这种奢侈到令人不舒服的场面，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晧熙，瞅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确实很难把晧熙跟他的父母放在一起，时至今日还是无法相信吴晧熙竟会是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少爷？吴董事长的独生子？而现实就是他是一个身家亿万的富家公子。每想到这些，不免令人沮丧万分；她常常悲观地认为，他们的爱情可能挺不过明年的夏天，那时他们刚好认识一周年。 晧熙始终捉摸不到她内心的微妙变化，虽然他隐隐感到有些不是寻常的东西在做怪。即便如此，即便对着金箔纸的闪光他的目光充满着鄙夷，即便明天他将要短暂地离开她十几天——哦不，这十几天如同几个世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心情非常美妙。 那天晚上，他们两人并排坐着，紧紧依偎在一起，透过阁楼间一个三角形的小窗户能瞥见满天的星星。即使到了冬天，明净清澈的星空也令人想象不到的倍感温馨。这个温暖的冬夜似乎是特意为他们预留的，雨轩想起那句词句：“两情若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能一直待在你的怀抱里，该多好啊！”她不无感慨地说。 晧熙把下巴碰在她的额头上。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脯，突然一个她定性为“邪念”的东西在她的脑际里一掠而过。她洁净的脸蛋倏地泛起一缕红晕，骤然间全身的热量在急剧上升c膨胀。她开始变得忸忸怩怩。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南朝——” “不，”她坐立起来，捂住了他的小嘴巴，“我们不能言而无信，想变就变，更何况是自己的父母。” “我是怕你回到家，把自己累倒了怎么办？” “傻瓜，燕子面馆早就关门大吉了。”她笑着说，“这个寒假回去唯一的目的就是照顾好我哥。听克新说他状态不是太好，虽然成绩还是很不错。” 一听雨轩讲到“我哥”，他心里就犯浑，一时不知所措；一听到“克新”，他真想跳起来。他真想对雨轩说“拜托了宝贝，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两个人好不好！” 雨轩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星空。难道她看懂他内心深处那个邪恶的灵魂吗？为什么雨轩在他面前不能提起她的哥哥c不能提起她的老朋友？她当然可以！他忽然想起克新的妈妈，不觉心中悔恨起来。是的，他应该尽可能帮助他——吴克新。 “新学期开学后，学校要搞个募捐。”他说，“克新妈妈的事，你知道吗？” 雨轩“嗯”的一声，继续盯着窗外的星空。亲爱的，看看我好吗？求你了 “那天，我汇了点钱给他” “嗯，我知道。” “你知道？”晧熙声音低着连自己也听不清。 雨轩依然目不转睛地仰望繁星点点的苍穹，难道她在生我的气吗？晧熙心中越想越怕，心脏开始“蹦蹦蹦”剧烈跳动起来。 他歇斯底里抓住雨轩的手臂，两人相对而视。雨轩和祥的脸孔流露出使人心悦诚服的笑靥，她炯炯的双眸溢满温馨的爱意，令人倍感亲切。他错了，完全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像燕子姨说的那样“大错特错”——雨轩没有生气，她怎么会生他的气呢？她爱他，远远甚至爱她自己。 “你抓疼我了——” “对不起”晧熙松开了手。 “傻瓜，真是个大傻瓜。”她撒娇似地说，“我们还需要说‘对不起’吗？” “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嘛——” “那我也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 “那我该说什么？” “你应当说：‘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她“哈哈”笑了起来。 “我保证我下次绝不会再这样了！”晧熙拍了拍胸膛说道，其实他心底还想再说一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怀疑你了”。 雨轩笑着看着窗外的星空：“今晚天空真美，星星好有爱噢” 晧熙瞄了一眼星空，他来不及欣赏窗外的美景，便移坐到她的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他当着他的面，使劲地拍拍胸口，有模有样地说道： “亲爱的，我保证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她瞅着他的胸腹，脸蛋又是一阵泛红。大傻瓜，他竟没有发现她脸上的红晕，尽在做些什么保证啊？ “真是大傻瓜！” 她看着憨态十足的模样，禁不住笑出声来。看样子他是猜不出她的心思了，真是个笨蛋。 “笨蛋！” 她娇嗔满面，顾盼神飞，弄得他神魂颠倒，也跟着她左顾右盼起来。 “我”她支支吾吾地地说，“你——是如何练得一身肌肉的？比如那，那胸肌和腹肌是怎样炼成的？” 晧熙笑着说： “健身房啊。我从上初一那年就开始跑健身房，几乎每晚都会去，到了假期白天黑夜都闷在健身房里锻炼。” “你那么喜欢运动吗？” “我喜欢运动，但我不喜欢健身房。” “那你还去？” “因为我没朋友，没有亲人，我爸爸妈妈的角色形同虚设。我也不爱看书，不爱学习，不爱打游戏。我无聊透顶，健身房虽然一样无聊，但在那里至少我能够一个人集中精力专心做一件事，同时没有人打扰到我。我是不是很另类？” “不你很优秀！” 雨轩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比她更孤独的人儿。从这个角度想，她c克新和志诚哥比起中央公馆的少爷来真是幸运得多了，至少他们有朋友，而他一个也没有。谢天谢地，他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不至于学坏，不抽烟，不喝酒，更难得的是没有痴迷于玩游戏。她觉得，今天的晧熙是外公和外婆塑造出来的。她打心底里感谢他们。 “所以我很快就练就一副很棒的身材。”他举起手握紧拳头，骄傲地说，“自从高二认识志诚他们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健身房了，因为我有了朋友。本来想炼成六块腹肌的，就这样被志诚他们给搅黄了。” “腹肌？”雨轩喘着气说。 “四块，还行吧。” “你” “什么？” 什么什么啊！她不顾一切，开门见山嚷道： “脱下来看看！” 雨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羞得把头扎进身边的被褥里。稍许片刻，她听见晧熙在轻轻喊她，于是鼓起勇气猛然抬头：晧熙上身笔直地坐立在跟前，星光散落在他矫健结实的躯体上，闪着淡淡光芒的胸肌和腹肌宛若两扇心灵的窗户，给她送来希望和生命之光。此刻勾起她遐想的不是，而是力量，生命的力量，父亲的无可替的力量。 她把弱小的心灵偎依在他的胸脯上，犹如依靠着一座父辈的大山，安如磐石c坚不可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时，不安地说： “快把衣服穿上，亲爱的。” “没关系” “快穿上，你感冒还没好！” 雨轩重新坐立起来，晧熙赶忙说： “遵命，我的女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咚咚咚” 敲门声轻重有序，门外一定站着李妈，要是女管家就死定了。 “起来雨轩了，李师傅待会就走。” “是，李妈，我就下去。” 李妈走后，雨轩长舒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晧熙光着上身趴在她的大腿上，似乎还没有睡醒，她赶紧拉被子盖到身上。可是昨晚他明明有穿上衣服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宝贝，起床了。” 晧熙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是她实在没办法，她必须跟李师傅一起走。 “再不走，我就回不了家了。” 晧熙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说“为什么？” “我坐李师傅的顺风车到另外一个公交站，就不用转来转去。” “噢”一想到两人要就此别离，晧熙不免伤感起来，了无生趣地看着窗外明朗的天空发愣。 “快把衣服穿上——” 雨轩盯着他的胸脯，一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昨晚他们两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睡在干硬的地板上；可是刚刚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头扎在他的——好像是膀胱吧，下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就像条光滑的木棍子—— “想什么呢？”晧熙穿好了衣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看你脸红的像个关公。”他觉得用关公来形容女生好像不怎么准确。 “我——我，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吧？”她吞吞吐吐地说。 晧熙忍俊不住，心情愉悦到了极点。雨轩紧张摸了摸身上几个重要部位，自我感觉好像没什么损失。 “亲爱的，你摸下面干什么？” “我我——没什么。” “那你看我下面干什么？”晧熙狡黠地说着，顺手指着她盯视的地方，不料触碰到下面那条硬邦邦的木棍子。 顷刻间他满脸通红，他想现在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红关公了。他重重地硬吞下到嘴的口水，长舒了一口气。 “雨轩，你的头发是把扫帚吗？都快要扫到地板了。” 雨轩猛地一抬头，他便倾向前去抱紧了她。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可发誓，我什么都——” “做了没什么啊！”雨轩勇敢地说，“做好措施就行了。” 晧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防护措施吗？你说的是安全套？” 雨轩拧了一下他的腰背，疼得他叫出声来。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见过安全套长什么样，现在经他这么一说，好奇心倒是十足。 “你见过？” “当然没有——没有见过实物。” “真没见过？” “没有，我拿那些东西干嘛？” “谁知道你有什么用途啊？” “这个我倒可以发誓，只在里见过而已，”他说，“况且也用不着，对它们没兴趣。” “？？”雨轩跟着说出这两个词眼，不觉又害起羞来。 晧熙一时竟无言以对，自己简直就是口没遮拦c信口胡诌。两人感觉到彼此相贴着的心脏在急速跳动c膨胀，声音愈来愈响，他们的脸愈发的通红。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李妈——李师傅也行，他们心有灵犀，甚至是女管家甚至是晧熙的妈妈，最后轮到吴董事长，无论是谁，只要能帮他们打破这尴尬的静默，他们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终于，救星来了。李妈没有敲门，单刀直入： “小雨，吃早餐了，吃完就走。不要玩过头啦，可不好！” “知——知道了。”雨轩边捂住晧熙的嘴边喊道。 “你疯了吗？”她既慌张又生气地说，“万一李妈听到你的声音，怎么办好？” “她不是已经知道昨晚我们睡在一起了吗？” 一听到“我们睡在一起了”，雨轩天真地认为她——吴雨轩已彻彻底底是吴晧熙的女人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分手也罢离婚也罢，她不可能再找别的男人了。 “宝贝，想什么呢？”晧熙觉得自己似乎又做错了什么，对，他玩过火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错了，我下次” 雨轩盯着他看，闪亮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为什么她老是会有这种悲观的念头呢？为什么总是在充满幸福的时刻，动不动冒出来啃食一下她的心灵？她必须痛下决心消灭它们，向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开战！ 雨轩倏地搂紧他的腰，抬头不顾一切地疯狂地亲吻他的嘴唇，就像一个自幼幽禁于闺房的芳龄少女，久旱逢甘霖般饥渴难耐。她想，“疯狂”是战胜一切的法宝。 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邪念！你来一个，我就消灭一个；你们来一群，我便消灭一群！大不了我就一直强吻晧熙的丹唇不放，再不行我就吻他的胸肌c吻他的腹肌，揉他的，大不了我就搓他的下——这样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有晧熙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她还有什么可怕的？村官算什么？燕子面馆又算什么？一堆臭罢了！ 雨轩一面吃着早餐，一面细心留意李妈的一颦一笑。其他的佣人们看起来心情都不错，个个面露笑容，难不成这十几个人都知道昨晚他们睡在一起了？接着女管家也会知道？然后夫人和先生也会知道？这栋别墅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他们——少爷和一个女佣工昨晚睡在一起了 她禁不住憎恨起自己脆弱多变的性格，前一秒还把他们当做一堆臭，不到三秒便委曲求全c举起白起投降。她应该时刻警醒自己：过去那个诚惶诚恐的吴雨轩已经死掉了，她已无退路，即便厚着脸皮也得把剩下的路程走完。她决定主动出击。 “阿姨，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天气不错，一个人睡太可惜了。”她笑嘻嘻地说，“你还睡得好吧？有两个人一起睡才是——” “那是，那才叫美妙！昨晚我睡得太好了，连梦也是甜的。” 然后她跟李妈会心笑了起来，李妈似乎想告诫她什么，这时李师傅走过来告诉她们该出发。 雨轩本想坐李师傅的老款卡罗拉到离中央公馆两公里左右的公交站坐车直接回到炮台镇，听说李师傅要到一中开家长会，于是她想起了一中，想起了天佳和志诚，想了她的哥哥。他决定跟李师傅一起前去一中，然后再跟哥哥一起回家。她很好奇不知妈妈会不会去参加家长会。其实用不着多想，她妈妈一定不会去的。 李妈拿给她一只很小的手机。每一个回家过年的佣工，如果没有手机，临走前都会发一只手机给他，只准接不准打，以便突发紧急情况时联系得上。李妈为了双倍工资，已是第四个年头没有回家过年，今天只有李师傅一人前去一中接女儿回家。 雨轩在后门口东张西望，时间在一秒秒急速流逝，却始终看不到晧熙的身影。难不成他回去倒头又睡了？昨晚他一定睡得很不好，因为她几乎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她记得天佳一只腿脚压在她的双腿上，都能把她弄醒；何况她整个身子？ 她一时觉得自私极了。为了满足自己的“邪念”——她又重提起“邪念”来，他便整晚光着身子躺在地板上，任她摸来摸去——天啊！她记起来昨天夜里她一直对他动手动脚，在他光滑的胸脯上摸了又摸，还时不时用手指甲撩动他的——天啊，这不是梦，绝对不是梦！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她这么好色！晧熙那时会是什么想法呢？她想起来了，他那个硬邦邦的部位就是最好的想法 她捂住了双颊。刚才那个勇敢的“开战”，那个消灭“邪念”的决心，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原来她吴雨轩不过如此——一个软弱无能c毫无信念的乡下女。 “你这是干什么？” 李师傅眨了眨眼，李妈提着行李跟上来说： “她现在心情好的很呢！但是小雨你是在等人吗？” 雨轩蹲在地上一连懵懂。 “那你不用等了。夫人一家人正在开会，少爷暂时走不开。” “走吧。” 雨轩背着个老旧的学生挎包，走进了李师傅的三手卡罗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这个撩人的小妖精！ 晧熙在远处瞧见雨轩时，她正抬脚跨进李师傅的汽车。他拼命狂跑，累得连声音也喊不出来。然而奇迹没有发生，雨轩还是在他眼前消失了。后来他才发觉自己笨死了。他应该大声大喊她的名字，如果她听见他的声音，她一定会走出来跑到他的面前，拥抱他c亲吻他，摸摸他的胸肌，抓几下他的后背——就像昨晚那样。他知道，她一定在等他！ 为了能跟雨轩见上最后一面——这个农历鸡年的最后一面，他不惜和妈妈小吵了一架，最终还是赶不上李师傅这趟班车。如果不是已经答应雨轩，他真的不想跟爸爸妈妈去看什么联欢晚会，还有什么宴会，什么重要的客人，这些通通跟他无关，而且他是深感厌恶的。 雨轩只知道为人子女应当持有的孝顺，却看不到为人子女的苦处和难言之隐。让他跟着父母去出席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盛大联欢，简直是拿他在火炉上烤。他在这些场合，绝对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言不由衷c两面三刀；他不会伪装，不愿撒谎，他总是直来直去，尽说些不入流甚至令人难堪的话，引得众人尴尬不已。他已经不是一两次这样了，而是每次都是这样胡作非为，在他们那个富贵圈子里的人看来叫做“肆无忌惮”和“缺乏教养”。如果他们中有人对他报以赞许的眼光，他想，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然而让他不明白的是，既然他如此放荡不羁，每次尽给他们制造麻烦，他们为什么还是要迫使他参加这些令每个人都头疼的聚会呢？都是他的妈妈——这个暴发户太太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是c独断专行！ “少爷？”李妈在他眼前挥挥手，“人都走远咯。” “你老公动作还挺快的嘛”晧熙打趣说，“赶着去抢宝吗？” “那是，”李妈自豪地说，“我女儿这个期末又是全年级前五，第三名。” “这么厉害，恭恭喜喜哦。” “第一名是小雨的哥哥——” “什么？吴雨生？——你女儿也在东县一中？” 李妈自豪地点点头。晧熙这才想起学校今天开家长会，公布期末考试成绩，并给每一个学生拟定寒假复习计划。 “我倒给忘了，我已经五天没去学校了。” “少爷成绩一定很好的，至少前五十名没问题的。” “哈哈，阿姨你太抬举我啦。” “哪里是抬举，不是有雨轩吗？雨轩都能拿前五，她的男人也一定能前五十。” 李妈的话他爱听，可就是她好像从来没有拿过前五，是前一百吧，不过已经很厉害了。 “有雨轩，少爷何愁高考还能考不好。”李妈狡猾地说，“少爷昨晚睡得怎么样呀？” 晧熙不像雨轩那样一问就脸红，他痛痛快快地说： “很好，睡得很好，美极了。” 他边走边想，虽然昨晚算作是一夜没睡，但确实感觉很美c很快乐c很幸福。一个女人压在你的身上一整夜确实不怎么舒服，但她是你心爱的女人，听着她的呼吸都能像吸食鸦片那样飘飘欲仙——虽然他从来没见过鸦片为何物，何况她还在不断撩逗你的——她的手指甲一划一压，那种激动人心的电流顷刻间传遍全身，自己就像着了魔似的蠢蠢欲动，然而动弹不得，全身僵硬而内心却澎湃汹涌。几个回合一下来，几乎耗尽了他全部体力和精力。这个撩人的小妖精！ 晧熙心里美滋滋，一路走红光满面c意气风发。这个撩人的小妖精撩得他飘飘欲仙了一整晚。为了顾及雨轩的感受，整晚整晚他精神高度紧绷，一直强压自己的下面绝不能狂射而出。如果明早她问你的裤子怎么湿了，还是她一不小心碰到甚至尝到了那些湿东西——可以想象她的样子一定很可爱，但他不忍捉弄她，不忍使她带着负担回家过新年。 最终他忍住。一连几个回合，他忍住没有令它喷射而出。一回到自己的卧室，晧熙便疾步小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一手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一连重复了三次。简直爽呆了！ 抱着一个美女，整整忍了一整夜。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刚强不懈的毅力，他打心底里佩服起自己来。他从来还未曾这样看得起吴晧熙，今天算作是第一次。 当他来到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妈妈时，他顿然心生愧疚之感。见不上雨轩，真的不该怪他的妈妈，如果不是自己在卫生间里浪费了大半个多小时，他便能如愿以偿地见到雨轩了。 他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妈”。 夫人说黄校长刚刚打来电话报喜，晧熙这次期末考试奇迹般地突破前五百名，排名全年级第四百九十一名。按照这个排名，考上二本a线已然完全不是问题。黄校长建议晧熙来学校一趟，教研组已为他量身定做了一整套寒假和新学期的攻坚计划，当然前提是身体条件允许。 吴夫人可不想到学校跟一帮凡夫俗子坐在一起开什么家长会。她曾经痛骂过堂堂东阳市居然连一所像样的贵族学校也没有，为此恼火了一个多星期。可是吴先生坚持儿子至少得去一趟学校，也是对老黄的尊重。 “我跟你爸商量好。”她说，“午饭过后让张师傅开车送你去学校。校长还有那个什么主任——” “江主任。” “他们和几个老师约好一点半在教研室等你，说什么给弄了个攻坚计划。然后，”她想了一下，“然后我们去北京，下午六点多的飞机。我们分两路出发，最迟五点钟你必须准时到达机场，张师傅会在学校里等你。下午我和你爸要去市政府拜会一些老干部，然后直接去机场。清楚了吗？” “知道了，妈。” 晧熙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最好等他们上了飞机他再开溜，他们就完全拿他没办法了。对，尽量拖延时间。这个理由最恰当不过了，不但他的父母得乖乖接受，而且面对雨轩时也不用扭扭捏捏甚至不得不撒谎。就是暂时得委屈一下黄校长背背黑锅了。他忽地想到妈妈在电话的唾沫星子，不觉吱吱笑了起来。 午饭吃得简单，而且很快。吴先生似乎很赶时间。男女主人离开后，紧接着赵管家争分夺秒般提着大袋行李逃之夭夭；管家一走，所有人如释重负，活像逃离樊笼的飞鸟，有人居然大声哼起歌来。 晧熙准时来到教研室时，老师们已经先前到场；不一会儿，黄校长和江主任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黄校长似乎对他的准时到达十分惊讶，那张变形的笑脸似乎在说：我原以为你要好久才能来。 “很遗憾，你的父母没有来。”他说，“我知道他们很忙。最近那个化工厂好像进展不顺。” “是钢铁厂，校长。” “噢？是吗？可能是我弄错了。” 晧熙听到黄校长说“不顺”，心中便升起一阵好奇和不安，但他马上切入主题： “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江主任，该你上场了。” “谢谢各位老师。” “真是个好孩子。” 校长说完便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江主任和其他老师为晧熙讲解期末考试和接下来的复习计划，晧熙时不时认真插上几句，问了不少问题。黄校长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晧熙在教研室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他跟老师们告别并互道新年祝语后，他急匆匆地往男生宿舍跑去，但愿志诚他们还在宿舍里。在楼梯口的铁门边，他跟一个下楼的同学撞了个正着，瞬间把他的眼镜撞飞在地上。他赶紧顺势捡起眼镜——这个东西似曾相识，越瞧越是熟悉。他半蹲着昂首注视楼梯上的这个人，不觉心头一沉。他冷冷地说了一声： “你好啊，雨生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他所谓的爱，可能就是 雨生接过眼镜，把它折好放进裤袋里，然后好奇地看着晧熙。五秒过后，他淡淡地说：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本以为我妹妹姑且逃离了你的魔掌，那知仅仅一顿午饭的时间，你的爪牙又向她伸来。” “我根本无法明白你在说什么？” 难道东县一中的拔尖才子说出来的话都是这样玄乎吗？ 雨生沉默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是抓到了对方一个致命的把柄。他冷笑着说： “雨轩就在教学楼里，看来你并不知道。” “什么？你说雨轩在学校？” “我们赌一把，如何？” “什么‘如何’？赌什么？”晧熙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赌雨轩会选择谁，亲哥哥还是她的情人。”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他自信满满地说，“如果你能使雨轩跟你回你家过年，或是你能令她带你到我们家过年，就算我输，这证明她选择了你而放弃了亲情；当然，如果雨轩决定跟我回家——回到那个什么面馆，那就当你输了，知道吗？” 晧熙觉得他语无伦次，莫名其妙得让人可怕。 “难道你不敢？不敢跟我赌？” “你认为这有意义吗？”晧熙不解地说，“输赢有意义吗？我觉得你——” 他识趣地闭上嘴，如果让雨轩知道他说她哥哥疯了，极大可能她会扇他一记耳光，即使他们深爱着彼此。 “如果你赢了，从今往后我不再干预你们的爱情和生活；如果你输了，你必须马上跟我妹妹一刀两断。” 晧熙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我不跟你赌呢？” “不，我认为你是会跟我赌的。”他依旧冷笑着说，“不然就证明你压根没有信心继续这段爱情，因为你害怕我妹妹不够爱你，因为你害怕我妹妹更爱她的哥哥，因为你十分害怕她会为了亲情而牺牲你的感情。既然你如此没有信心，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把妹妹交给你！” 晧熙不服气地嚷道： “你这不是很残酷吗？你有什么资格强迫他人做出选择？为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他刷地“哈哈”大笑一声，然后青面獠牙地说道： “就凭我是吴雨轩的哥哥！是啊，你说得太对了，我是快疯了。所有人都巴不得我发疯，就连地上的枯叶也照样看我不顺眼，逼着我发疯。知道为什么我必须跟你打赌吗？因为我嫉妒，因为我害怕，因为我爱雨轩。听清楚了，我爱雨轩，非常非常地爱雨轩！在这个世界除了我这个妹妹，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爱的人了。而现在你却要抢走我唯一爱着的人，抢走我的一切！我绝对不能松手，我要跟你一战到底。我一定会赢的！” 晧熙脑袋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铁锤在猛敲他的头皮。是的，他还不至于晕倒过去。眼前这个变态——吴雨生的每一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吴晧熙听得清清楚楚c明明白白。他居然说他爱他的亲妹妹？对，自己没有听错！—— “想好了吗，吴晧熙同学？”他冷静得令人发毛！“如果你不敢跟我赌，那我就当你输了。这样的逻辑是很公平的，因为你知道你一定会输，所以你必定不敢赌。” 吴雨生安然自得地欢笑不止。 “不，我跟你赌——” 他止住笑声，整个人好像突然间结成了冰雕。 “我跟你赌！”晧熙挤出一抹笑容来，“而且今天就做个了断” 晧熙简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他不断告诉自己冲动就是魔鬼，但依旧抑制不住心潮汹涌。 “如何个‘了断’法？”雨生冷冷地问道。 晧熙沉默片刻，魔鬼猛然战胜了理智。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今天我带不走雨轩，就算我输；不然就是我赢。无论输赢，我们都必须信守诺言，否则——否则我们不得好死！” 雨生咯咯笑着说： “成交！你听好了：我发誓，如果今天我带不走雨轩，就算我输；无论输赢，我们都信守诺言，否则吴雨轩不得好死！” “你发屁！” 晧熙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握紧的拳头刚要落到他的头顶时，雨轩动人的笑声一掠而过。他松开了手。 “因为我比你更爱雨轩，所以我才会发最毒的誓言！” “你放屁！” “我会赢的。再见。” 晧熙眼睁睁地盯着他的背影，两腿好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干冷冷望着远方发呆。这时志诚和奕瑀跑了下来；原来他们两人在楼梯口相遇时，志诚和奕瑀拿着行李箱正欲下楼。他们偷听了整场对话，并劝导路过的其他同学改道而行。 “雨生简直疯了。”志诚几乎叫了起来，“简直不可理喻，简直——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晧熙心想自己太鲁莽了，没两下子就中了吴雨生的圈套。他和雨轩是那么的相爱，怎么能想也不想就轻易地拿他们的爱情做赌注呢？自己未免太感情用事了吧？ “不，不不，”志诚忽然兴奋地说，“我们都理解错了。雨生说的‘爱’是亲情之爱，就是哥哥爱妹妹的意思。对，就是这个道理没错。” “这个很难说。”奕瑀说，“我想雨生内心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爱’。他所谓的爱，可能就是一种占有欲，一种控制他人的快感。” “志诚说得对。”晧熙终于说话了，“如果换做是克新，雨生就不会这样跟他打赌了。我算作是想明白了，他宁愿接受克新而不是我成为雨轩的伴侣，纯粹是因为我有钱。他纯粹把我们的爱情当做是对他的一种施舍，他认为我和雨轩彼此相爱伤害了他作为兄长的自尊。我恨他！一个自私自利的孬种！” “别这样，晧熙。”志诚语重心长地说，“雨生是一个好人，这点毋庸置疑。他不过心理上有些偏执，这些都是因为无形的压力太重了。不仅高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且现在他的家快要没了，燕子面馆要拆掉了——你不知道吧？钱都被贪污了，过了这个暑假，他们一家人可能一无所有，雨生的大学梦可能就得告吹，哪怕他考上了清华北大也只会令他更痛苦而已。你应该多一点体谅他。” 晧熙想起了钢铁厂和燕子面馆。 “贪污？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们一家人一无所有’？” “就是拆迁的补偿款少得可怜，听说赔七万。燕子面馆值七万！” “这不可能，不可能这样” “但愿吧，但愿燕子姨是故意瞎说的，但愿她只是为了多套点钱。”志诚不无感慨地说，“如果是这样，只能说雨生太倒霉了，竟有这样的母亲。” “你们说够了吗？”奕瑀插话道，“吴大少爷想好如何带走雨轩了吗？” “我——” 晧熙顿时无言以对：他该怎么办？如何说服雨轩跟他一起走呢？如果他能令她心甘情愿跟他走，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奇迹！ “打什么赌！”志诚生气地说，好像自己是当事人一样，“都是三岁小孩吗？我去找雨生。我会好好跟他说的，我保证我一定说服他取消这个赌注，简直莫名其妙嘛——” “不，老大。”晧熙笑着说道，“我要跟他赌。” “难道你也疯了吗？” “你想好法子了？” 晧熙摇摇头，挤按着太阳穴不放，伤透了脑筋却连一个主意也想不出来，而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逝。 “你敢不敢也我打个赌？”奕瑀笑着说，“这个赌注如果我赢了，那你和吴雨生的赌注自然是你赢了。” 晧熙知道奕瑀一定是胸有成竹，不然他不会冒冒失失地拿他取笑。 “问题的核心是，即使你相信我的判断，你敢不敢去实践？” “什么啊？现在就算要我去杀人我也愿意。” “哼，你拉倒吧！”志诚不以为然地瞅着他们。 “倒不必严重到杀人的地步。” “那你倒说啊？要我做什么都行！” “把你一条腿摔折了，我保证雨轩会跟你走。”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只有彻彻底底打败雨生 南方的冬季不似北方那样凛冽，甚至连落叶也少之甚少；即便是同一个地方，比如东县一中，现在是腊月时节，玉兰树下的残枝败叶比起秋季时分来竟少得可怜。每天气温都在摄氏二十五度左右，农历春节期间可能会飙升到三十度。这对于喜欢串门外出的人们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晧熙一面跟着他们两人往教师楼走去，一面琢磨着奕瑀的注意。奕瑀的想法不算坏，却现实得令人打颤。如果真的需要以一条腿的代价来换取雨轩的芳心，他——吴晧熙愿意付出吗？敢吗？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从刚才一直犹豫到现在。 他转念又想，奕瑀真是一个心机b一y，万一林同学赌输了呢？那他吴晧熙同学岂不是输得更惨？不但失去了爱情，还失去了一条腿？可是，就如林同学所说的那样，如果你不冒次险如何能知道里面其实是座空城呢？还是请老大到雨生面前帮他说说好话，顺便传个话：吴晧熙不赌了？ “怎么？想好了没有？”奕瑀笑着说。 “我想还是志诚出面，帮我——” “这就对了。”老大满脸笑容，异常兴奋，“就该这样，我最讨厌赌博的，简直是害人害己。” 奕瑀叹了口气，不以为然地说道： “晧熙你应该明白，像吴雨生这类人，你不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他永远都会是你的绊脚石。最终也只能是害苦了雨轩同学，她一生一世都得在两个势如水火的男人之间周旋，一刻也无法消停。你清楚这是件多少痛苦的事情。替雨生做个了断，对他和对他的妹妹绝对是件好事。” “奕瑀你不要老是这样多愁善感好不好？”志诚说。 “不要说我‘多愁善感’！”他不悦地说，“你简直就是个老大哥——不，老大哥的忠实奴仆。” 谁也弄不明白奕瑀的话，他不时都会飚出一两句高深莫测的句子。志诚不想再说话，一切由当事人自己定夺好了，关他什么事啊！而晧熙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奕瑀说的对，只有彻彻底底打败雨生，他才能如愿以偿地拥抱爱情，拥抱雨轩；最重要的是雨轩——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他不信守承诺呢？” “你真心以为他会出尔反尔吗？”奕瑀带着鄙夷不屑的眼光，说道，“我想你和志诚心里都很清楚，吴雨生这种人一向一言九鼎。问题出在你身上，对于输赢，你完全没有信心。你怕会输得一无所有。” 奕瑀一语中的，说得他无言以对。 “究竟怎样？”奕瑀说，“如果你不想赌，那我就不陪你去教学楼了。我的行李箱还在宿舍呢。” “求求你们，都到楼梯口，陪我上去好吗？” 奕瑀凑到他耳根笑着说： “没人说要真摔，随便磕个头破血流，假装腿折了——关键是让雨轩跟你上医院，留住她一夜，就算你赢了。” “不，最好摔断了腿，雨轩就得一生一世照顾我，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 “你们都疯了吗？”志诚大声叫起来，“她们在楼上看你们啦！” 晧熙抬头往左边看去，雨轩和天佳正依靠在五楼的走廊边向她们挥手。看得出来雨轩心情很好——不，见到自己的男人，她抑制不住心潮澎湃。他远远就能看清她泛红的脸蛋，在天佳身旁看到自己的男人当然害羞啦！ 快走近雨轩时，他瞥见雨轩身后不远处骤然间出现一个黑影，很快便浮现出吴雨生那张苍白的面孔。他停住了脚步。他想不知奕瑀和志诚看到了没有。 雨轩对晧熙突然在离她一米左右的地方站稳了脚跟，好奇心不觉一涌而上。难道他要送她新年礼物？为了送这个礼物，他特意跑到学校来，一定又得跟吴夫人大吵一架吧？亦或他好想好想见她，因此错过飞机他也在所不惜？可是他手中除了一叠稿件，似乎没有其他东西了。 她双手牵在后背，走上前一步俯下上半身，微笑着说： “你找我吗？” 晧熙抖擞一下，好像被站在她身后的鬼魅般的亲哥哥泼了一瓢冷水。 “我看到你时，你已经上了李师傅的车。”晧熙似乎想哭，似乎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拼命地跑啊跑，最后还是让你跑了。我发誓我绝不会再放你从我身边跑掉。” 晧熙一步跃到她的跟前，牵起她的双手，举到嘴边亲吻着。 雨轩收起了笑容，如果不是同学们在场，她真会流泪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感情用事，如此触景生情？她忽然明白，她跟他心连心，心心相通。但有一个疑问迷住了她：为什么他想哭呢？她感应到他一定遭遇到了什么难处，不仅仅是因为想她那么简单；她从未感受到他竟有如何复杂的情感。 “你们够了吧？”天佳的笑声打破了短暂的静默，“你们再这么撒狗粮，我们可要生气了。” 雨轩即刻抽出双手，走到天佳的身旁，两人十指相扣。 天佳撒娇般地说： “我们才是心心相印，妒忌吧你们！” 晧熙会心笑了起来，发现他对面的吴雨生正侧着脸瞭望着楼下的风景。 奕瑀突然说：“我们该走了。大家新年快乐。” “我和志诚c奕瑀约好初五出去玩，”天佳说，“就差你们两个，去吗？志诚回去一定要叫上克新。” “去哪？”晧熙一边问，一边凝视着前方那个熟悉的陌生人。 “还没决定，到时再说吧，不会去太远就是了。” “好，我们一定去。”雨轩笑着说。 “那就这么决定咯。” 雨轩的一句“我们一定去”既令人晧熙倍感温馨和幸福，又让他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我不能离开她！他对自己说，必须不顾一切抓住雨轩不放，一刻也不能松手。有个可怕的男人正虎视眈眈地觊觎他们的爱情和未来，他必须把他打趴下去。 “对了，晧熙。”雨轩突然惊慌起来，“不是六点的飞机吗？现在四点半了啊！” 谁都知道从东县一中乘车到机场，一路畅通无阻的话，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左右。 “哦，那我走了。” “我们该走了。”奕瑀看着志诚说。 志诚仿佛打了个寒战，先左顾右盼，然后盯着楼梯出神。众人走下一层又一层的楼梯，雨轩和天佳依旧手拉手边说边笑，犹如一对失散三十年后重逢的亲姐妹；奕瑀沉静地走在最前，步姿稳重，速度均匀，志诚有点慌张，时不时转过身盯着晧熙。 晧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想，随便从哪一层楼的楼梯口掉下去，顶多也就掉下一层。他暗中数了几遍，每层楼梯的阶梯在十三和十六之间轮回。从最高的一级阶梯摔下去，看来不至于摔断腿，但至少应该走不了路吧？他对自己说就算走得了路，是否也可以假装走不了？但一想到要跟雨轩撒谎，不禁暗中害怕起来。 如果有朝一日，雨轩发现他欺骗了她，知道他和林奕瑀合伙算计他的哥哥，她会不会——生气是一定的，但她会不会就此跟我一刀两断呢？都是这个林奕瑀给我出的馊主意，害得他里外不是人。现在倒好，他都快神经错乱了。 他忽地听见一阵刺骨的笑声从他后背侵袭而过，犹如一把尖刀裂开了他的肋骨。突然他的后背仿佛被击中了一巴掌，脚尖中了邪似地腾空而起，整个身子完全不听从他的使唤，“哇”的一声，有个人“砰砰砰”从二楼楼梯口不慎摔了下去。正好摔倒在吴雨轩两姐妹的脚底下。 晧熙痛苦地凝视着雨轩，心底里却溢满了快乐c愉悦和幸福，他不断在心中默念“我是真摔的”“我是真摔的”“不是故意的”！ 众人都咧开嘴惊讶地看着他。雨轩歇斯底里惊叫了一声，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被人抽打到头破血流的吴雨生！ 她发心疯般猛地扑向了晧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刚才还充满爱的美好世 众人把晧熙扶到志诚的背上，坐上李师傅的专车，半个小时左右便来到了东阳市人民医院。医生说脚伤不算严重，而额头上两处较深的伤口足足缝了八针。“刷刷”的响声一阵接过一阵，天佳紧闭双眼，离得远远的，差一点就要捂上两只耳朵；志诚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缝伤口的技术，认真的脸上尽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奕瑀站在身后为晧熙打气，那艳羡的目光似乎在说“你太棒了爱死你了”。 雨轩蹲在晧熙身边，一只手攥紧他粗大的手掌，另一只手抓住他大腿不放。晧熙想，大腿上的抓痕可能比额头上的伤口还要深，但这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给他正在忍受惊吓的女人一点点慰藉，这点抓痕算得了什么？ 雨轩不敢抬头看他。她怕一看到缝伤口的针，便会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几年前的那一幕依然历历在目，就好像刚刚才发生过一样。那一天她为了凑够五十元的车费，几乎跑遍了整个南朝乡，忍住了多少冷言冷语，最后连二十元也凑不到。如果那天志诚阿嬷在家，可能一切都得推倒重来，阿嬷一定会痛痛快快给她一百元甚至更多。或者她那时候会想到老奶奶。可是天意弄人！ 那一天中考放榜，妈妈兴奋异常：哥哥准备继续升学，而妹妹已联系好熟人将被送到深圳打工。母子俩起了争执，为了雨轩的前途大打出手，妈妈气汹汹扔过一把菜刀，哥哥居然没有躲闪，正好砸中了他的额头。然后她开始挨家挨户借钱，紧接着是竹林里发生的那可怕的一幕，吴芗丕竟想非礼她！最后在榕江边找到了正在收割芦苇的志诚舅舅——吴校长开着拖拉机把她哥哥送进了医院，那时候镇卫生院还没有救护车。后来为了哥哥的医药费，老奶奶廉价卖掉了那台法国钢琴！ 她禁不住留下了两行冰冷的泪水，突然双手松开，整个人瘫在地上，左手撑着地面，右手紧紧地捂住胸口。 晧熙整个人跳了起来，脚一落地整个身子便重重摔在地上。雨轩赶紧使出气力跳到他的身旁，众人把他们两人扶了起来。医生手里拿着消毒药水一脸茫然，说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就走开了。 晧熙揩拭雨轩脸上的泪水，心疼死了；如果他早知道雨轩会惊吓到如此严重，那他死也不会跟雨生和奕瑀打赌。他恶狠狠地盯着林奕瑀，奕瑀识相地转过了头。 “我没事的，雨轩。皮外伤而已” “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天佳安慰道。 “我——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雨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了。急诊大厅突然一阵寂静。这时一个医生边说着话边盯着晧熙来到他们跟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为晧熙缝伤口的医生唯唯诺诺地叫他“副院长”。 “对，情况就是这样。好，”副院长把手机递到晧熙面前，亲切地说，“小吴，你的妈妈。” 晧熙原以为妈妈又得骂骂咧咧一大顿，哪知她说话的语调安静平稳得使人不安，虽然还是能够感觉到隐藏在安详背后的怒火。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他的父母绝不会因为儿子的伤势就放弃他们的联欢晚会，此刻他们可不会大大方方地走出飞机场；对他们而言，与某些人见上一面，跟哪些大人物说上一句话，比如他们口中的那个陈董和某某书记，可比照顾儿子来更为重要和迫切。他想，他无非就是一个弃儿。 不过妈妈还是宅心仁厚的，临了她说了一句让晧熙很想亲她的话： “我会通知李妈叫小雨过去照顾你，小雨总比李妈好得多。你放心，我会给她五倍工资！” “真的吗？” “看你这个熊样！我上飞机了，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晧熙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特么地美好，所有人都充满了爱意。只是雨轩，看着她脸上挤出的几缕笑容，晧熙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刚才还充满爱的美好世界此刻尽是严霜和冰雹。 雨轩跟李师傅背着晧熙回到了中央公馆，临走时她特意嘱咐志诚回到学校找哥哥，务必跟她哥哥一起回家。 “拜托志诚哥了。”她面露不安地说，“跟我哥说，我忙完就回去。” 最后一句话猛然戳痛了晧熙，他跟奕瑀面面相觑，奕瑀那可恶的表情似乎在说“一切都与我无关”。她真的会抛下他离开吗？那他吴晧熙可真的是彻彻底底输掉了爱情和人生。 回到别墅，雨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自从离开医院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消停过。一会儿念着晧熙，不敢走开片刻；一会儿想起哥哥，不忍扔下他一个人在家。她想了又想，在心中把他们两人比了又比，尽是要比出个谁更惨谁更需要她的照顾，那她就会待在谁的身边。是啊，现在只能这样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最后她狠心地痛下结论：晧熙怎么说也有李妈和另外一个男佣工的照顾，即便没有她在身边，衣食住行自有余饶；而哥哥却茕茕一人，孤身独影，没有她或妈妈在身边，他可能会饿死的。所以——因此她不能待在这里照看晧熙c陪着他欢度新年，但愿她的男人能够体谅她的难处——不，晧熙一定会理解的。 雨轩不经意对视上晧熙的眼眸，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晧熙一直在细心地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c每一个细节，直到现在——两人待在他的卧室里，除了必不可少的几句寒暄，她竟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似乎她就是一个哑巴，亦或她就是一个聋子。 当他瞥见她脸上浮现出缕缕笑意，面对着她的那副充满愧疚的笑靥时，他明白他输了，彻彻底底输了。输得一塌糊涂——是啊，雨生哥，还是你笑到了最后，我输了，我无话可说。 雨轩正要开口说话时，晧熙急忙打住了她。他无法接受她的拒绝，他必须先她一步拒绝她，也好减轻一下她心中对他的愧疚感。 “你回家吧。”他装出一副超然物外的姿态，“你哥哥比起我更需要你，不是吗？” “晧熙——” “我不会感到无聊，至少我还能玩玩电脑，打打游戏。” 她知道他从来不打游戏，他没有提到看书和学习，他那副随意的表情好像在说“高考？见鬼去吧！” “我——” “你快点回去吧。”他似乎是在赶她走，“我没别的意思，太晚的话可不好。你看外面现在已是一片漆黑。” 两人望向了窗外，须臾雨轩说： “我先煮碗馄饨面再——” “不必了，想必李妈晚饭已经做好了。”晧熙停顿了一下，心想这样拒绝雨轩会不会太狠心了？他应当说“不用了”，而不是说“不必了”。 “不用了雨轩，你快点回去吧。”他笑着说，“对了，你去跟李师傅说，让他直接载你回家，就说是我说的。” 他庆幸转移了话题。 “好，谢谢。” 雨轩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说出“谢谢”两个字，用“晴天霹雳”来形容自己此刻面临的困境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而对晧熙呢，她不敢妄加揣摩他此时的心情。 她慢吞吞地走着，等到她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秒，晧熙便拉起被子把自己埋在里头，竟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伤心过，记得最爱的外公去世时他一点眼泪也没有流出来，现在却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那样悲悲戚戚。他不过赌输了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雨轩对他哥哥再好，也不可能嫁给他！他们是相爱的，没有谁能够离间他c分开他们！一场赌博不算什么，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对，哭什么哭？他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无比害臊！ 晧熙猛地掀开被子，昂起他那高贵的头颅——对，他必须抓紧时间学习，为了雨轩赶紧把英语补上去。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英文简缩版的《安娜卡列宁娜》，认认真真朗读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是在叫喊，后来更是忘乎所以地咆哮怒吼。 再后来他累了，口干舌燥，正当他睁大眼皮四处搜寻水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英姿勃勃地飘到他的跟前，吓得他差点晕过去——他想，这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气度！ “你——” “我煮了你最爱吃的馄饨面。”雨轩微笑着——天真璀璨没有丝毫的扭捏做作，“今晚我得在你的房间里洗澡。” 她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脸蛋上一点也没有害臊和绯红的痕迹。 “佣人房的热水器好像坏了，李妈他们都是煮水洗澡。她叫我到你的房间洗。” 她放下肩上的挎包，拿出里面的衣物。他第一次见识到她的内衣，更是瞥见她的文胸——一个粉红色，一个米白色。晧熙心中估计：应该是c吧 “看我敢什么？” 她一切那么自然，犹如就在自己家里，坐在丈夫的面前。雨轩在他眼前挥挥手，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干嘛老盯着我？” “你不走了吗？” “嗯，不走了。”她补充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夫人回来。” 为什么！他没有开口说出来。没必要知道原因，他只需要结果。“为什么”只会使两人徒生烦恼，别无一处。 “今晚我在你这里睡。” “什么？？” “晚上也好有个照应。”她抿嘴一笑，似乎是故意的，“两个小时后我再给你换药。快点把面吃了吧，我的少爷。” 晧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雨轩离开后短短半个多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意外让她回心转意回到他的身边？他迫切想知道答案。但是所谓的答案重要吗？完全无足轻重！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便心满愿足，还好意思去奢望其他吗？ 他小心翼翼吃起馄饨面，对每一颗馄饨c每条刀削面都不敢掉以轻心，连最后一口汤他也是那么一丝不苟地吞进嘴里。真舍不得吞进肚子里去，他想。 他舔了舔嘴唇—— 雨生哥，你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旧的伤痕还远没有痊愈 几年以后的某一天，雨轩曾后悔当初没有回家跟妈妈和哥哥一起过年。如果那时她在家，妈妈就不会回家代替她照顾哥哥，那她哥哥也就不会目睹到母亲一幕接一幕的无耻表演。她知道这些丑剧对他本来就脆弱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旧的伤痕还远没有痊愈，新的伤痛滚滚而来。那个新年——她想，那个她和他在一起度过的充满温馨的新年，却是后来一切悲剧的源头，或者是祸根。 燕子姨每日除了准时给儿子奉献上三餐以外，其余时间都在“闹”：时而披麻戴孝在乡公所门前呼天喊地，时而跑到乡长和村长的家门口三跪九叩；什么最难听c最不堪入耳的话她都说了c都骂了。可是一连折腾了十几天，一点效果也没有：乡长一口咬定燕子面馆就值七万元！ 初一那天早上她被乡长叫来的几个村民架回了家里，一路上村民们个个嬉皮笑脸，有孩子往她身上扔鞭炮，她大吼一声朝人群吐唾沫，一直吐到燕子面馆的门口。 对于母亲的丑角表演，雨生心境却是出奇的平静。初一那天他盯着母亲穿好戴孝的白衣服，便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沿途连哭带骂，疯疯癫癫。在乡公所时他甚至走到母亲跟前，递给她一只水杯，那眼神充满了柔情。燕子姨仅仅在这一刻消停下来，但一喝完水她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雨生就默默地看着，像一个陌生的局外人，带着那副金丝眼镜，目光炯炯，握紧的拳头搁着下巴，嘴角露出点点笑意。他想帮她，同情自己的母亲，却爱莫能助，你们知道他不过是个学生。 从燕子姨回到家的那一刻开始，吴雨生就死了。他在阳台上自我宣告：吴雨生已经死亡，请家人勿要悲伤。他特意为自己造了一块墓碑，用红色毛笔在一块发霉的竹片写上“吴雨生之墓”，然后把它插在一盆干枯的富贵竹上。 母亲带来了令他死亡的消息：雨轩决意留在别墅，新年不会回家。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也没有多问。如果母亲说是老板娘强迫她妹妹留在那里照顾她的儿子，他或许心里会好受很多，至少不会死，顶多是个重伤，那就还有康复的机会。 现在他已经死了。他清清楚楚吴雨生输了。比起亲哥哥，她更爱那个叫做吴晧熙的男人，就像妈妈死抱着燕子面馆不放一样，她也会抓紧她的男人不放手 开头的几天，雨轩还在担心她的哥哥和妈妈，总是想这想那，片刻不得安宁。第二天晧熙帮她拨通了志诚家的电话，志诚干净利索地说了句“一切很好”，雨轩紧张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那一天她便开始沐浴在温馨幸福的阳光下，跟着心爱的人一同迎接新春的到来。 那天晚上雨轩刚走进佣人房，李妈就一把抓住她。原来雨轩的手机关机，难怪李妈总是打不通。她传达了夫人的嘱咐，并多次在雨轩面前强调五倍工资！那就是三万！ 雨轩听得心中蠢蠢欲动，突然间有一种扎进晧熙被窝里的冲动。可是哥哥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真会被饿死的！还是找志诚哥，这半个月哥哥暂时寄宿在他家，她想志诚和阿嬷一定会很乐意接待他们一家人的。可是——如果母亲能回家就好了，于是她试着拨通了燕子姨的电话。对于这通电话，她本来不抱任何希望，之前妈妈从来没有接过女儿打来的电话；正当她要挂掉时，手机传来了燕子西施的哈笑声。 听说要她本人回家给儿子煮饭做菜，燕西施先是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大喊一句“白养你二十年”；但当她听说有五倍工资时，她又开始大嚷大叫起来，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老板娘儿子几岁？” “什么？” “什么什么！你倒告诉她儿子几岁！” 雨轩发现妈妈越来越亢奋——动不动就满脸通红c青筋暴起，她担心这可能是重病，不禁又心乱起来。 “他才是个孩子。” “泄气！要是个吴晧熙那样的人物，就好啦” “什么？” “你不要老是‘什么什么’行不行？”燕子姨嚷道，“我就知道咱们没那个命，癞蛤蟆怎么可能吃上天鹅肉。” 然后她嘱咐女儿要好好干，不要辜负老板娘的一番美意。她会马上打车回家，雨生的事完全不用挂在心上。 雨轩心头这一块几百斤重的石头终于消失了，整个人转瞬间轻松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心事重重c愁眉苦脸的小女生，现在——她对自己说：她要做一个体贴又充满活力的女人——女人，一个女人，而不是女生。 于是她蹦蹦跳跳跑到了厨房，拿出面粉，亲手揉成面团，做起她最拿手c晧熙最爱吃的馄饨刀削面。她想，当他看到时，他会不会哭呢？至少眼角也得发红吧？相反她是会哭的，现在不就在哭了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毕竟他是男生，男生怎么可能会哭呢？男神不是一向都是高冷的吗？她可不喜欢太过儿女情长的男生——哦不，是男人，她喜欢顶天立地有男子气概的大男人。有四块腹肌的男人应该算作男子气概十足了吧？她痴痴嬉笑起来。 那晚她一直在撒娇，在晧熙的感受来看是这样没错。她心情很愉悦很幸福，她完全沉浸在如痴如醉的梦幻里。是的，她害怕自己是在做梦——她能和她的男人无拘无束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自由自在，毫无顾忌，这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她爱他，更爱自由。 她想起鲁迅先生的一首诗——哦不，是先生引用过的一首现代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愿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她边泡在浴缸里，边吟唱着这首诗，后来更是激动得大声唱起了黄家驹的歌曲：海阔天空c真的爱你 “胆大包天”和“肆无忌惮”是女管家和吴夫人教训佣人时最常用的字眼，但今晚套在她身上似乎还远远不足，她犹如一只挣脱出樊笼的飞鸟，而晧熙就是她所依恋的那片故林。 她第一次泡在浴缸里，第一次像电视剧那样泡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她像农民第一次进城一样，连如何在浴缸里洗澡的每一细节差点都得晧熙手把手教她——如果不是他走不动的话，他真得冲进浴室里亲手给她示范。单单为了弄懂如何生成浴缸里的那些泡沫——像电视剧里那样——他便不得不重复说明了好几次，雨轩至少跑进跑出请教了他三次。晧熙每次都是忍俊不住，耐心地跟她讲解。傻瓜，瓶子上面不是有说明吗？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挑明。对晧熙来说，这种能为自己的女人解决她所面临的问题，由此带来的自豪感和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更让晧熙苦笑不得的是，她竟一声不响地溜到床尾，一丝不挂，一只手横着放平遮挡住她的胸部，另一只手伸出五指盖在她底下的，看着床上的内衣，贼呼呼地说： “快把衣服扔给我！” 晧熙满脸涨得通红，他盯着她的不放，除了几跟冒出的黑毛之外别无他物，但嘴里的唾沫却愈来愈多 “看什么啊笨蛋！衣服衣服” 晧熙晃过神来，惊慌得结结巴巴说： “里面浴巾啊！” “不早说” 雨轩转身奔向浴室，只留下一个光溜溜的屁股在他眼前摇来晃去。他猛地明白过来，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屁屁—— 雨轩哼着歌走到床边，拿起内衣转身走去，完全当他不存在。晧熙嘟着嘴说： “早知道不跟你说浴巾的事，一句谢谢也没有。” “什么？谢谢？” “不然我可就有眼福了。” “什么意思？” “我看你怎么接过衣服，又能恰到好处遮挡好你的安全部位。” 她走进几步，弯着腰，脸蛋差点碰到他的胸膛。 “你们男生真的那么喜欢看的女人？” 晧熙想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是的，至少我喜欢——当然前提她必须是个美女，有足够美妙的身材，” “那你看好了。” 雨轩倏地解开浴巾，一丝不挂转了一个圈，她自信自己的身材足以把眼前的每一个男人甚至女人迷住。 晧熙张口结实，空气一瞬间凝注了。她捡起浴巾放在身后并拉伸起来正好遮住屁股。 “看准了，”她说，“你认为我是c还是d？” “现在是d——”他毫不犹豫地说，“你不要老是动来动去好不好？” 她扔下浴巾，两只手揉挤着，害羞地说： “天佳说顶多就是c，你怎么看出d了？” “一定是——” “我疯了吗？” 她终于清醒过来，顿时间全身发红发热，仿佛身上被点着了一把猛火。她慌慌张张捡起浴巾，头也不回地直奔浴室，活像一个被主人发现的小偷，一只过街老鼠。 “得意忘形！” 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污染可是断子绝孙的大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时间里，雨轩一直在中央公馆度过，偶尔陪同晧熙到学校走走。晧熙进步得很快，特别是语文和英语在雨轩的倾心辅导下可谓突飞猛进。雨轩的辛劳，吴夫人看在眼里c也记在心里，她常对女管家说到时绝对不会亏待这个好孩子；女管家每次听后都吱吱笑出声，夫人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说到时会给她一大笔人民币，然后把她扫地出门。 雨轩整日生活在如痴如醉的梦境中，即使晧熙不在身边，也难抑心潮的萌动，时不时便哼起歌来。然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发现男主人总是面露愠色；一天接过一天，令雨轩忧虑倍增的不仅仅是男主人恼怒的眼神，更是他变得日益急躁的脾性。她常常凝视着吴董事长的黑影发呆。 吴董事长心情愈是不好，那就代表钢铁厂进展缓慢，进而就能推测到家乡的土地征收攻防战愈发的白日化。而事实确实如此：整个土地征收和拆迁工作所面临的难度已远远超出所有人包括吴董事长c官员和村民们的预料以及他们忍耐的极限。 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而所有人都把这个前所未有的历史件的缔造者推给了雨轩的妈妈——燕子西施。如果没有她日以继夜地在政府门前长跪不起，如果没有她挨家逐户大搞宣传，如果没有她的赤诚和坚韧感染了所有村民，那南朝乡还是如往常那样一潭死水。 以前家乡也有过几次较大规模的土地征收，主要卖给开发商建造房子。所得的补偿款只有一次发放给村民，每个人口五百到八百块不等，其余的钱都被村干部以种种理由存到乡村两级的公共账户里。而村官们从来没有公布里头钱款的详尽情况。村民对于这些一向麻木不仁。 “可能钱早就被他们败光了！”燕子姨在面馆门前大声吆喝道，“大伙还记两年前，某某人从乡里贷了三百万，白纸黑字写好年利息一分五，怎么样？大伙说说啊！” “不到一月，这个家伙就跑路了——三百万啊！” “某某人我就不说名字了，不就仗着他是村支书的侄子嘛！” “村里的钱就是被这般混蛋给糟蹋掉的！” 如今形势已不是以往所能比拟的。有人带头——特别是有头脑的人带头搞事，效果自然不一样。刚开始燕西施孤掌难鸣，没有多少人在意她的面馆值几个钱，除了略表感慨之外他们都不想再多听她说一句话。就连其他六户跟她家一样面临拆迁命运的人家也离她远远的。她思来想去，只有一招才能保住她的房子：团结。只有全乡人团结一致，才能拯救燕子面馆。而想把这帮散沙装进篓子里——她想了好几个通宵，办法只有一个：土地，即将被征收的1800亩土地！ 第二天早上她开始在自家门前摆摊，向路过的村民讲述钢铁厂的污染情况和土地征收所得的巨额赔偿。她有时会夸大其词，以便增强效果，但总的来说燕西施并没有造谣惑众。她的一句口头禅就是： “我是跑过深圳的人，我知道那里的土地有多值钱。按照国家规定可不止五百元！” 后来，燕子面馆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站在桌子上大声讲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加入到他们行列的人也越来越多——从初中生到大学生，再到在深圳等地经商的个体户。他们中有的人提出全额补偿，有的人提出以出租土地的经营形式才是正道，最后有人大喊大叫钢铁厂绝对不能建——污染可是断子绝孙的大坏事。 然而不管村民们如何努力，村官们依旧雷打不动！说什么他们也没办法，上头一口咬定的项目，他们这些二十品的芝麻官哪管得着啊？ “怕是钱被他们败光了吧！” 于是村民们升级行动规模：组织村民们到县市两级政府的大楼前拉横幅，静坐抗议，请求官员为民做主。第一天有人出来劝他们回去，第二天便警告他们再不走就要清场，第三天还真清场了。村民们被装上一辆卡车载到南朝乡，乡镇县三级政府都被上头通报批评了一顿。 这次上级政府的通报批评吓破了下级官僚的胆子，再任由村民们胡作非为，总有一天他们得乌纱不保。乡公所和其他八个村的村公所开始加倍募集民兵，民兵数量比之前多出了整整三倍。这些民兵开始游离于几个带头村民的房子附近，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有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民兵简直比土匪还坏。 比如吴芗丕，整天盯着燕子面馆；燕西施摆出一张桌子，他便立马冲上前掀掉一张；拉出一只凳子，他照样气汹汹把它扔进面馆里。面对这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燕西施还真不敢怎么样，毕竟冰箱里早就没有了啤酒瓶。 “你女儿几时回来？”他狂妄地说道，“我想干你女儿都想好久了，昨晚我还在模拟任何把吴雨轩操得天昏地暗——” “混小子，你找死！” 燕子抡起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他两记耳光，速度之快力度之狠，使他猝不及防，直接倒地瘫坐在地上。吴芗丕满脸通红，吆喝几个哥们，大声喊“把她给轮了这个臭婆娘”。 “混账东西！”三弟村长叫住了他们，走上前去直接给了吴芗丕三巴掌，“我警告你，燕子和雨轩还有雨生雨鹏要是少了半根头发，我阉了你！给我滚！” “难得你还记得雨鹏。”燕子说，“我早就当他死了。” 三弟走进面馆里，两只手拿着两把凳子走了出来。 “坐吧，我们谈谈。” “还能谈什么，村长大人——” “拿着，”他递给燕子一根烟，“软中，女婿给了两包。”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两包？你这女婿他妈太抠门了吧哈哈” “现在我就跟你说说实话。”他顿了顿，说道，“钱早就到了，乡长和支书管着，真实情况大致跟你站在桌子上说的那样。但是燕子，世道就是这样，俗话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迟早都得认命。” 燕子沉默半晌，冷笑道： “那你们也特贪了吧，我这栋房子就七万？瞎子也不敢估出这个价！” 村长瞬间脸色发红，又是一阵青黑，最后归于苍白，他支吾说： “七万里面两万还是我私下拿出来的，是我的私房钱，要是被我老婆知道了不准扒了我的皮！” “哈哈哈——”燕西施狂笑起来，“这么你还是个清官？难得我堂堂南朝乡六村的村长还是个大清官！” “信不信由你。我就是劝劝你不要再去窜头，要是被抓进去，别忘了你只是女人！到时你坐牢子，雨生怎么办？雨轩怎么办？还有雨鹏怎——” “求你求你，求求你别在我面前提‘雨鹏’这两个字” “好好，我不说。对了，乡长让我带话，再加三万——十万，把协议签了。” “十万！”燕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我一夜都不止这个数啦，村长大人！他们不是说老鸡婆越来越值钱吗？哈哈！” “你又在瞎说什么？简直不可理喻！你愿意当鸡婆尽管当去！我话撂在这里，胳膊拧不上大腿，你自己看着办！”他走了一半转过身来，说，“放在二十年前，你还真能轻轻松松就赚个十万；现在？做梦吧，十块钱也没人要你！” 燕子大叫了一声，随手抓起一张凳子砸了上去。看着村长远去的身影，气打一处来，她跑上前猛踢村长坐过的那张凳子，然后一把抓起扔进了前方的小溪里。 第二天，也就是雨轩和晧熙回到南朝乡的那一天，燕子西施被抓进了看守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饮水思源、知恩图报是 春天来了，江水如蓝，红花似火，年轻气盛的芦苇迫不及待地争春夺绿。傍晚时分他们沿着防洪堤一直走到六村的地界，绕过一条条田埂，不久就看到了浮现在眼前的六村村公所。但很快他们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陌生而充满不确定：目光和心灵所及的不再是大自然恩赐的美景和溢满活力的气息，而是荒废的田地和村公所的残垣断壁，除了来自远处哭哭啼啼的婴儿声外，一切静得可怕。 雨轩紧紧攥住晧熙的手心，五只手指深深地扎在他的手背上。 “不要怕，有我呢！” “对不起，弄疼你——” “傻瓜，什么‘对不起’。”晧熙笑着说，“不过我也觉得很异常，大家的眼光——你看看，他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们？” 雨轩觉得晧熙可能无法理解两人手拉手走在南朝乡村的土地上，她是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和代价的。可以肯定的是，不用到明天，只需今晚她吴雨轩就会成为整个南朝乡的新闻人物；明天开始，诸如“”“不知羞耻”等等的词汇就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套在吴雨轩的头上；如果以后，吴雨轩没有嫁给吴晧熙这个男人，那她将永远无法在家乡立足。 不管需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语，她都无所谓。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一切。现在令她担心受怕不是村民们异样的眼光，而是家乡如死水般的沉寂c萧条和了无生气。 “我们先去志诚家里。”他说，“我觉得很不正常，先去找阿嬷了解一下，可能真跟钢铁厂有关。” 雨轩表示同意，于是两人手拉手来到了志诚家里。阿嬷看着他们手牵手，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会心地笑了一下，但很快转喜为忧。阿嬷无不担忧地告诉雨轩：她妈妈下午被抓进牢里了。 “还好，她身上有几千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阿嬷安慰说，“可能明天就会出来。” “我妈怎么会进去的？” “还不是房子惹的祸。”阿嬷叹着气说，“燕子是主角，隔三差五跑政府大门前静坐，哪个当官的受得了，我们早就料到早晚会被抓进去。” “你不是说一切很——还好吗？”晧熙对着志诚问道。 雨轩想起每次她问起家里的情况时，志诚哥总是说“还好”，而现在——眼前的现实实在糟糕透了。 志诚显得急促不安，结结巴巴说： “燕子姨叫我，这样说的——她说，我要是敢跟雨生和雨轩面前说个‘不’——‘不’字，她保证打断我的腿。当当然我并不在意她真会打断我的腿，而而是我觉得没必要跟你们明说。” “我现在打电话给奕瑀，”晧熙按了按雨轩的手背，“他爸爸有办法把燕子姨弄出来。” 晧熙赶忙打电话给奕瑀，跟他说清了情况，奕瑀拍胸脯说一切包在他的身上，大家安心等他好消息就是了。 阿嬷开始把最近两个月乡村发生的所有不幸一件一件地跟这两个年轻人娓娓道来，包括围绕土地征收的攻防战和行将就木的阿甘爷爷——是的，他快死了，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进食，看来熬不过这几天了。 雨轩想起这位老伯生前悲惨的境况，禁不住一声呜咽，眼泪哗啦啦一倾而下。晧熙和志诚都惊呆了，他们两人完全无法理解雨轩为什么会如此触景生情——像死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一样，然而不是，雨轩跟这位老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最后他们只能把这些痛哭流涕归结为雨轩富有人情味的同情心所使然。 雨轩哭，是因为老人家实在太惨了，而她却完全没有尽到多大的责任照顾他。她离开南朝乡前往中央公馆的那一刻开始，就等同于完完全全抛弃了这位老人。是的，她完完全全把他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那么干净利索，不留一丝痕迹！ 为什么她会如此悲伤？因为这位即将死去的老人是他们家三兄妹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和老奶奶，他们三兄妹早就饿死在田野里了。饮水思源c知恩图报是人的本性，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懂得如何去维系这个人的本性，离开这个本性，人就不是人，连猪狗也不如。 而如今，这个救命恩人即将命丧黄泉，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晧熙，陪我去看一下老伯。” “现在？雨轩——” 晧熙蹲在她的身边，本来心想劝她改天再去——至少明天也行，但一看到她那充满悲愁和忧郁的眼神，他便果断地说： “好，我们一起去。” “还没有移到六村祠堂。”阿嬷连忙说，“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孩子，愿菩萨保佑大家。” 志诚送他们到榕树底下，本来想跟着一起去，却不知怎么的总是开不了口，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目送他们离去。雨轩紧紧地挽住晧熙的手臂，眼泪依旧停不住地往下淌。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的悲惨？瘦骨嶙峋，双腿残疾，一对白内障的老眼，拄着一条树枝，走起路来腰板近乎九十度弯曲，即使行走十分艰难，也难挡他急切地奔向喧闹的花花世界，每次祭祖大典都能看到一个佝偻老人的身影。这是不是痴心妄想？ “她为什么不死？”雨轩没等晧熙回答便接着说，“如果是我，早就一死百了。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早了断生命。我想沉江是个十分廉价的自杀方法。” “不，雨轩，”晧熙苦笑着说，“不要胡思乱想了。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和义务——” “义务？” “像老奶奶，她的义务就是照看儿子们，所以她一直很坚强。她不但不能死，还得好好活着，不然她的儿子们怎么办？” “可老伯不同。子孙不孝顺他，他孤苦伶仃” “可是他内心却平静如水。”晧熙凝视着雨轩说道，“我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丝毫的愤怒和不满。” 晧熙的感觉是对的，这位老人确确实实是安于乐命的，虽然生活遭遇巨大不幸，他依旧满脸的和祥。 “这才是可怕的地方。”雨轩说，“外面喧闹的世界完全把他给吸引住了，磨灭了人的意志，戕害了人仅有的理智，以致他完完全全丧失了反抗的动力和能力。这是一种精神毒药，自我陶醉的精神鸦片，唯一的解药就是死亡。我认为，选择死亡是一种对人生和生活最廉价和最悲壮的反抗方式。” “可是，雨轩，努力活下去何尝不是对不公社会的一种反抗和制约。”晧熙笑着说，“你一死百了，的确痛快。但这个社会依旧我行我素，那还不如痛苦并坚强地活着，慢慢改变这个世界。” 雨轩停下脚步，仰望着浩瀚的苍穹，万里无云，星星稀疏得让人可怜，只有一两名小兵小将力不从心地守望这个茫茫宇宙。 “你大伯走过来了” 不远处雨轩大伯便开始唠叨起来，无非就是他们两人手牵手走在南朝乡的小路上，他竟如此动气不仅仅因为这个，夜黑风高下孤男寡女——他来不及去想，就叽叽喳喳起来。晧熙完全不解，一脸无辜，雨轩却深有体会，悄悄低着头。数落两个年轻人约莫两分钟，他突然大声喊道： “啊！不跟你们啰嗦，甘疯子的阿公死了——” “死了？” “建国打电话给我，他老爹死了，我就马上赶出来。哦他们来了——” 黑暗中只见两个人提着一副担架，上面披着一张薄薄的红色被子，被子正中间能清晰地看到绣着一朵大大的牡丹花，下面则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不要看雨轩！” 晧熙用力抱着雨轩，她一有动静c想挣开身子，他便一次又一次紧紧抱住她。 “不要看雨轩，答应我不要看。” 两个年轻人竟在大人眼前搂搂抱抱，简直不成体统；雨轩大伯想，要是以后这个小子不娶他的侄女，雨轩岂不是一生都嫁不出去了？他想再教训他两句，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他不能让抬担架的两个熟人认出他的侄女正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他赶忙迎了上去。 “这个老东西！”阿甘的父亲边走边笑道，“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 “就是啊！”另一个人说，“几天后就是全乡的祭祖大典，多不吉利，到了阴曹地府老祖宗也不会放过他。” “这边走这边走” “那两个是谁？” “我哪知道是谁？”雨轩大伯面红耳赤地嚷道。 “现在的年轻人，要嫖也得找个宾馆嘛。” “上次那个胖妞还行，五十元——” “哪里？” “江边啊，一大堆二十元” “哈哈哈！” 这就是南朝乡，不久后江边将有一个巨型的钢铁厂。 雨轩静静待在晧熙的胸怀里，泪水湿润了他的衣襟。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雨轩，燕子姨出来了。”晧熙兴奋地说，“奕瑀说傍晚时你们六村的村长就把燕子姨领走了。” “谢天谢地，谢谢三弟村长。”雨轩说，“三弟叔很照顾我们一家，真是得好好谢谢他。” “我们回家好吗？” 雨轩点点头，两人沿着黯淡的灯光朝燕子面馆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你钟意的女人跟别的 雨轩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在燕子面馆过夜的特大新闻第二天早上便在南朝乡的大街小巷大肆传开。从昨晚第一个人看到他们两人走进燕子面馆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在她家的周围徘徊，像伸长脖子的鸭子一样掂起脚，甚至跳跃起来，每一扇窗户c每一处灯光闪烁的地方都能激起村民们巨大的好奇心。 更有好事者想爬上燕子面馆的二楼，但都被克新及时制止了，连唬带吓把他们拉扯下来。后来克新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可笑到了极点，就如那几个小孩所说的那样：“你钟意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床上呢”“你在给他们把风吗？武大郎也没你这么敬业”“你还是回家好好照顾你妈吧，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可他依然初心不改： “我就是管定了，怎么呢？再不走通通抓到乡公所里！” 小孩们给他使鬼脸c吐口沫。每当二楼阳台有动静时，他们所有人包括克新都会跑到面馆的屋檐下躲避起来，这时有几个调皮的小孩会当着克新的面吐出舌头c竖起中指，嘴里骂骂咧咧，当然回敬给他们是一顿挨打或几个耳光。 那晚他肯定是疯了。他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以后，才悄悄地回到乡公所值班。他们在干什么呢？克新不断地问自己“他们在干什么呢？”，一整晚嘴里嘀咕个不停。 有好心的同事会安慰他几句“你妈会好起来的”，他只能无奈地默默笑着，或者拼命地挤出两个字“谢谢”。那晚他半躺在一张靠椅上，刚开始尚且还能控制得住想入非非的内容，后来已经是无法自拔了。他脑际里先是出现雨轩和晧熙两个人脱光衣服一阵，晧熙茁壮的身材使他妒忌，雨轩娇润欲滴的肌肤令他垂涎三尺，那种翻云覆雨c水乳交融的景象更是令他痛恨万分，自己就像一个被拉去强制戒毒的瘾君子。 临末快要入睡时，吴晧熙变成了吴克新，他如愿以偿地亲吻上她的每一片肌肤等下面一泄而出时，他猛地一惊，从椅子上摔落下来，干冷冷坐在地上，不觉灰头土面。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燕子西施回到燕子面馆时，发现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群，孩子最多，再者就是几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她不禁心生疑窦：难道乡长先下手为强把里面给拆了？她恶狠狠地瞟了三弟村长一眼，村长不明就里地把头转向别处。 “燕子姨，想必你女儿早就了吧。”一个妇人拉长了眼睑说道。 “你放什么狗屁！” 燕西施上去便要给她一巴掌，村长及时拉住了她。 “要是吓坏我的孩子你就死定了。”她哄起手中啼哭的婴儿来，“你自己上去看看啊，看看你女儿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我女儿干什么关你屁事！” “你凶什么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女儿现在正不知廉耻跟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呢，你自己不会上去瞧瞧吗？眼瞎吗？” 燕西施突然想到了吴芗丕，并把凶恶的双眼又对准了三弟村长。 “村长倒做个证明，看看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切！” “吴芗丕！我女儿要是有个——” 还没说完她拔腿跑向阳台边沿下早已磨成阶梯模样的砖石，几步便攀了上去。村长紧随其后也攀上二楼，他的心跳得比燕子还要厉害，他知道雨轩要是被吴芗丕玷污了，那他就是千古罪人，比贪污百亿更要可耻！ 燕子猛地用脚踢开半掩着的房门，雨轩从晧熙身上惊吓而起，晧熙吓得紧紧抱住了雨轩。燕子姨嘴唇一翕一动，笑容恰到好处地遮掩着皱纹。但她很快转喜为怒，瞬间大动干戈起来： “臭小子！你敢占我女儿便宜！”她转身对着村长大声说道，“这小子我认识，他叫吴晧熙，是雨轩的男朋友。人还不错。”她又转身盯着他们，“可是你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们什么都没干阿姨。”晧熙笑着说，“您都看到了，我们什么都没干。” 看样子燕子姨怒气难消，她转身又对着村长说： “你亲眼看到的，村长同志，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 村长点点头。 “但是我还是无法消气！你们不知道楼下好多人正在看你们笑话吗！” 晧熙和雨轩不约而同想起昨夜楼下的些许异常，他们以为可能是被雇佣的民兵在监视这栋孤零零的房子。雨轩如梦初醒，倏地脸红耳赤，喉咙顿时感到干燥难耐。 三弟村长试着打破这层尴尬的沉默。 “这些都没什么。”他说，“我儿子在大学期间就和女朋友同居，还搞大了肚子，不过别人结婚快两年了。” “您说得可真轻巧。”燕子姨不以为然地说，“好歹是你儿子睡了别人家的女儿，要是你女儿被别人家的男人给睡了还闹大了肚子，我看您现在还会不会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话明显是针对晧熙，他觉得是需要表忠诚的时候，正要开口时被雨轩盖在被子里的手戳了一下，他差点叫了起来。雨轩吃惊了一下，赶紧抚摸起被她的手指戳过的地方，不禁立马缩了回去，脸蛋红得沁出汗珠。她心中琢磨着那个硬邦邦的东西，全身上下愈发的火烧火燎。 与此同时，燕子姨和三弟村长走出了房间，接着来到了门口。燕子下楼梯的时候已经把村长该为他们家漂白而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两遍。于是村长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雨轩和晧熙——也就是楼上这个男同学，不准笑。他们早就定亲了，等这位男同学高考后就成亲结婚。他们都是好孩子，每人各睡一间房子，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如果有人再饶舌，燕子就要把她告到派出所，让公安来抓她诽谤，造谣。——还有，燕子因为前阵子的事，昨晚在市府门前给抓了，经过批评教育燕子深刻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和鲁莽，给政府给领导们的工作造成了不必要的干扰，为此——先别拉我，等我说完——为此她决定痛改前非c改头换面！大家散了吧，马上走！” 燕西施气得青筋拔起，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的声誉，她会直接给三弟一巴掌，哪怕坐十年牢也在所不惜。她把他推进了面馆，抡起门后的扫帚，直接一顿棒打，雨轩和晧熙赶紧跑下楼梯把两人拆开。 “你这是在侮辱我！知道吗？你这个孬种！” “雨轩你们都记得，我这是为你妈好！胳膊扭不过大腿！” “你就该回家抱你老婆的大腿！你这个太监！阉种！” “我告诉你什么叫做‘螳臂当车’！你连蚂蚁都不如！” 然后三弟村长逃之夭夭，只剩下燕子姨干坐在地上喘气。雨轩轻轻地叫了一声“妈”——两个多月未见，妈妈似乎又老了许多，两鬓已然发白。她心中往下一沉，差点掉出眼泪来。 “妈——” 燕子姨冷冰冰地抬头瞧着她，那充满血丝的苦眼似乎很鄙视她，俨然她是仇敌一般。 “阿姨”晧熙故作笑容，跟着雨轩蹲下去。 一看到晧熙笑吟吟的帅气脸蛋，燕子姨立即转怒为喜，瞬间恢复了活力，嘻嘻哈哈笑起来。两个孩子扶起他们的母亲，相视而笑。 “一看你这张脸，”燕子姨瞪大了眼睛瞅着晧熙，“天底下竟有如此标志的男人脸，比我们家雨轩还要标致，看着就舒服。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妈，你没什么吗？我煮个东西给你吃——” “我没事，你们用不着担心。”她说，“即便我死了你们也不要伤心。所谓人必有一死，要么重于泰山，要么轻于鸿毛——不要打断我的话，吴雨轩；我的死一定比泰山还重，这点毋庸置疑。噢，对了，我吃饱了，三弟请的客。家里什么也没有，你们最好到市场去，那里应该还有早餐。——行，不要跟我说话。我知道你们竟说废话——无关痛痒的废话，就跟那些当官的一样。去吧，不要跟我说话，我得好好睡睡—— “听到了没有？吴雨轩，你们马上给我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娇柔善良的外表底下其 晧熙和雨轩在乡市集的一家汤粉店吃早餐，两人又引来了不少围观；他们静静吃完后，像刚才来的时候那样又是手牵着手走回燕子面馆。一路上，时不时有围观的人交头接耳c议论纷纷。 通过这趟旅行，晧熙深深体会到雨轩娇柔善良的外表底下其实蕴藏着一颗坚毅不挠和孜孜不懈的心灵——这是人性的灵魂，生命的永恒。而自己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丑陋的侏儒。 从踏上防洪堤的那一刻，晧熙便开始战战兢兢地左顾右盼，一看到有村民转头向他们看来，他就下意识地赶紧抽出手，以免使雨轩难堪。雨轩先是报以惊讶的眼神，明白过来后她立即张开五指又一次扣紧了晧熙的手心，十指相扣，心心相连，一直走到志诚家门口，当着志诚和阿嬷的面，又当着众人的面，一直走到燕子面馆。 雨轩纵然知晓如此“胆大妄为”的下场，自己必定需要忍受说不清的风言风语，特别是吴雨生诡异得令人心惊胆破的红眼睛。但这些有形无形的压力和波折她一点也不感到为难，哪怕要她扑汤蹈火，她也义不容辞c勇往直前。这个越挫越勇的女子就叫做吴雨轩——吴晧熙的唯一深爱的女人。 而反观自己，晧熙心想，吴晧熙却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特别是到了南朝乡，就活像是一只过街老鼠，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仿佛每个村民比他那个令雨轩提心吊胆的母亲还要可怕。 “在你面前，我真连一只小老鼠也不如。” “不，你比我勇敢一百倍一千倍——不，一万倍也不止。”她说，“因为爱我，你怕我忍受太多的压力，怕我吃苦，怕我难受，怕我流泪，所以你才如此战战兢兢c诚惶诚恐。如果有一个人敢胆当着你的面欺负我，我敢打赌你一定会宰了他！” 两人会心地笑起来。 “那现在，我可以抱着亲你吗？” “就在这榕树下？” 晧熙点点头。 “又要抱又要亲，你的要求还可真多。”她嗔笑着说，“这样会不会有碍观瞻？最起码的公共顾忌——” “现在没什么人哦！” 没等雨轩回话，晧熙便一把抱起她坐在榕树下的石凳子上，紧接着强吻她的性感十足的丹唇来。雨轩不敢声张，先是一小阵例行的挣脱，很快就安安分分地跟她的男人嘴对嘴亲吻得欲罢不能，全然忘了在公共场合必须遵守的礼仪。 正当两人亲得忘乎所以c愈发狂热时，晧熙裤兜里的手机铃声不断地回旋着“真的爱你”的歌声。两人清醒过来，同时润了润火热的喉咙。谢天谢地，雨轩想，如果不是这通电话铃声，他们不知要在这榕树底下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就不是有碍观瞻那么简单了，而是裸的违法行为。 “什么？”晧熙一只手抱紧坐在大腿上的雨轩，“妈你再说一遍：我的爷爷死了？？问题是我有爷爷吗？好，行，我回去就是了。” “怎么了？你爷爷？”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爷爷还活着！不不，他刚刚死了。”晧熙头顶上像被击了一棒。 “我从来没听你说过爷爷。” 雨轩一脸疑问，从晧熙的大腿上溜下来，紧挨着他坐在石凳子上。 “从小我妈就跟我说我爸是个孤儿，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他喘着气说，“我们从来不敢在我爸面前提到‘爷爷’两个字，久之久之所有人也就忘记了‘爷爷’的存在。现在他们居然跟我说‘你爷爷死了’？” 雨轩伸手揉了揉晧熙的胸口，眼眶湿红，眼泪快要出来了。 “傻瓜，不要哭！”他揩拭她脸上的泪珠，“你再哭我会很生气的哦！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什么吗？” 她害羞得低下了头。 “就是你哭泣的样子，一看到你哭我心里就发狂。”他舒了口气说道，“我不过是一下子反应不来而已，没什么事的。” “我们得赶紧回去，不要让先生和夫人等太久了。” “傻瓜，我爸还在公司。”他笑着说，抚摸着她的长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在这里也好照顾下阿姨，阿姨看起来真的很累。” “可是——” “我会跟我妈说的，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放几天假不算什么。” “可是刚才我听到夫人说要我跟你回去。”雨轩站起来，“我们一起回去，一来我不放心你，二来这个时候不要给夫人添堵了，三是我妈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不在她更自由。好吗？我们一起回去。” 雨轩蹲下去，双手摩挲着晧熙的掌心，等着他说话。 “好，宝贝。我听你的。我爱你！” “我也爱你。” 吴先生闭目养神了许久，终于睁开了那双郁郁寡欢的倦眼；在他睁眼之前，没人敢先说一句话，哪怕一点点轻微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他开眼后的一句话就是： “龙井茶。” 雨轩立即拿着茶杯递到他的跟前，他开始细心地品尝起来。 “小雨啊”他看着茶杯里的龙井，忽然间百感交集，眼角泛着泪光。 吴夫人眨了眨眼，示意雨轩退下——退的越远越好。 “等等——”他喊住了雨轩，“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南朝村的人？” 其实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的，先生。我是六村的。” “哦。六村。”这个他倒是不知道，“六村，六村。”他的手指像弹钢琴那样在沙发一上一下，“六村有个叫做吴建国的人——” 他抬头看着雨轩，很快瞟了晧熙一眼，紧接着拿起茶杯又低下头喝了起来。晧熙和雨轩马上想到了阿甘和他的父亲，然后那个已经躺在祠堂里的老伯突然间仿佛站立在他们中间，不怀好意地死盯着这个喝着上等龙井的男人。两位年轻人瞬间一顿毛骨悚然。 “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等等！”先生喊道。 “你这样会吓坏两个孩子的”夫人不悦地说，“你看看他们都被你吓成这样了。还有晧熙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往南朝跑，还有雨轩你——” “为什么不能去南朝？”先生不高兴地说道，“那是我儿子的家乡，为什么不能往那里跑？” 南朝？家乡？阿甘？他突然想起雨生曾经说过他吴晧熙长得很像阿甘，忽地一阵脚软，斜身依偎着雨轩的臂膀站着。晧熙想到的，雨轩也想到了，两人十指紧紧相扣。吴夫人此时也只能唉声叹气。 沉默一会，吴先生似乎想通了，便直截了当地说： “吴建国是我亲兄弟，昨晚乡长打电话来告诉我，我的父亲死过世了。我跟他说一切后事由我来处理。” 父亲如此坦白令晧熙深为感动，但怒火很快烧遍全身，他不解，更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就说钢铁厂为什么这么不顺，都是因为你祖上风水不好。”吴夫人气汹汹地说，“大师算得太对了，今年又是本命年。大师怎么说的？联系到了吗？” “联系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十年前买下的那块风水宝地已经叫人铲土了。大师说这次丧事得我亲自出面，而且必须大办特办，办出魄力，才能够压得住那帮凶神恶煞。” “需要多少钱？” “我亲自算了一下，至少也要一百二十万左右；除去亲朋好友拿来的帛金，自己至少也得花五六十万左右。” “南朝乡死人花最多的是哪户人家？”吴夫人看着雨轩问道。 雨轩急急慌慌地回答说： “是一个叫做吴国辉的大老板” “你认识吗？” “他就是国大地产的老板。他父亲前年去世，那时我包了十万帛金，他退了七万。” “原来就是他，”夫人又盯着雨轩，“他爸死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听理事人说，足足有二十二万” “伯桀。”夫人郑重其事地说，“我们一分钱也不收，帛金全部退回去。这一百二十万我们自己掏。” “可是夫人，这不合常理啊，也不合当地的民俗，理事人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必须这样办！”她斩钉截铁地说，“大师都说必须大办特办，而且必须办出魄力。什么叫做魄力？打破常规就是魄力，砸钱越多就越是大办特办。” 吴董事长感动至极，好像他的妻子平生以来第一次如何善解人意和深明大义。如果没有两个孩子在场，他会站起来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而此刻他的孩子已经完全受不起了，晧熙简直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赫然走上前，抬起脚狠狠地踢翻紫藤木桌子上那只价值几万元的金色茶杯，雨轩急忙向前抱住了他。先生目瞪口呆，夫人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你疯了？！要打你父亲对吧！我儿子敢造反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人们常常在悔恨和遗憾中回首往事的时候，总难免要梦想着重回过去。重回十八岁，重回青葱的岁月，重回那个真诚的年代。但是，假如人生可以重来，那生命未免就太过廉价了。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由此造成的结局无论好坏，除了默然接受以外，如果你但凡还有点良心，那就赎罪去吧。 吴伯桀先生是一位有良心的企业家，这个众所皆知。二十几年来他缔造的吴氏集团的慈善捐款累计已经达到五千多万。所以他不必信佛，亦不必像同行那样念起佛经。他自认为君子坦荡，明心可鉴；如此善心，日月亦不得不服。 因此在他死去的父亲面前，在他儿子面前，他完全不必自轻自贱，更不必心有愧疚。他已经做得很好，五千万的慈善捐款——任何人都没资格指摘他的品行。但是，出于现实需要，他应当好好跟晧熙坦白一切——至少是部分事实，隐瞒和欺骗不但无济于事，而且只会加深矛盾和仇恨。 他告诉两个孩子，每年元旦左右他都会匿名寄一笔钱给他的兄长吴建国。他没有说出具体数字，只是说这笔钱已经足够满足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而且——请夫人原谅，他没有信守承诺；自从他见到南朝乡的乡长以后，他便急不可待地问起他父亲的情况——感谢上苍，他活得很好。 至于他为什么不回家看看父亲c跟家人相认？董事长先是瞄了夫人一眼，然后搔耳捶胸，装出一副心底十分悲咽的痛苦表情，极不情愿地说出四个字：没脸见人！ 他怎么还有脸回去呢？是的，他完全没有脸面再回到亲人的身边，无颜见江东父老，大概就是这层意思。当初他骗走——夫人瞪了他一眼——拿走父母辛辛苦苦攒下的所有钱财——是的，晧熙说得对，还有其他借款，然后一走了之。是的，他错了，完全对不起他的父母和兄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是不敢回家。 然而天意弄人，现在他才知道父亲原来生活得那么苦。如果他早早知道晧熙所说的这样，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如今说再多尽是徒劳。希望他们能谅解——他的苦处和无奈。 晧熙对父亲的说辞嗤之以鼻。不管真相如何，这位老人——可笑的是竟是他的爷爷，他的生活异常悲苦，活得连一条流浪狗都不如。他可能是被冻死的，也可能是被饿死的，说不定还是某条闯入家中的野狗把他给咬死的——家？那间臭气熏天的破屋子是个“家”吗？ “晧熙，话不得乱说。”夫人说，“他是寿终正寝——” “不管他是怎么死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罪人，都是凶手！”晧熙像发了神经一样，“我也是罪人，也是一个残害自己爷爷的凶手——” “晧熙！你疯了吗？”夫人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她站起来想摸摸儿子的额头，被他一举推开。 “你们每一个人都让我感到恶心。”晧熙忍了一下，“你们除了拥有数以万计的金钱，你们什么都不是。如果说你们还有点什么，是，你们还有一个肮脏无比的灵魂。” 说完，晧熙转身拔腿就跑，雨轩定过神来后跟着一起飞奔出去。吴董事长靠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天花板发昏。吴夫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六神无主，对她而言简直是变天了。 “老东西那些破事，一定是吴雨轩这个贱人告诉晧熙的。”吴夫人杀气腾腾地叫嚷道：“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简单，暗地里专门挑破离间！” “你为什么总是拿着自己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呢？”丈夫奄奄一息地说，“当初决定回来建这个钢铁厂，这些情况我都料到了，迟早都是会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你还回来？早知道你那个老东西这么快就死了，我就不会来了。” “你积积口德吧。不来这里能去哪？这个钢铁厂占了整个集团将近一半的产值，广州深圳迟早是待不下去的，只能往这边来。这叫‘天意’，你懂吗？” “‘天意’？”夫人冷笑一声，“不要动不动就把责任推给老天爷，我可不吃这一套。这叫做‘野心’，你懂吗？你大可把钢铁厂给卖了啊！为什么不卖？是你的野心驱使你跑去南朝，因为你准备在这个鬼地方再大赚一把。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的娘家，你什么都不是！天意？还要我积德？放屁！” 吴伯桀歇斯底里咆哮一声，一跃而起，一举掀翻了跟前的紫藤木桌子，然后大摇大摆走上楼去。 “疯了！父子都疯了！” 这次轮到夫人顿足捶胸： “我养了两个白眼狼” 雨轩吃力地一瘸一拐，眼睁睁地看着晧熙跑上公交车消失在她的眼前。吴晧熙第一次离她而去，第一次不顾她的感受和哀求逃避她，虽心中有丝丝不快和担心，但很快她便学会淡然处之。她知道此刻让他一个人静静是最好的疗伤方法，就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一个人在榕江的堤坝上或芦苇丛边静静地坐着，听听水声c风声和花鸟草虫的交响曲。 她自我安慰说，要让晧熙接受父亲的解释和忏悔肯定需要一个过程，万事不能操之过急，晧熙需要时间——是的，此刻他太需要时间先冲淡内心的怒火。而人一旦发怒，常常就是丧失理智的时候。这时候你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就算你是他最爱的人也一样的；所谓冲动就是魔鬼，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对于董事长说的每一句，雨轩发自内心地信以为真；对于他的苦处和无奈，他的难言之隐，她都甚为触动，乃至到了感动的程度。因为这种难以言说的苦处和无奈同样困扰着她的生活，摧残着她的生命。她相信，吴先生本性是善良的，吴夫人也一样。她从不怀疑每一个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归根到底每一个人都是好人；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也是一个潜在的好人，依旧保有一颗尚未发光发亮的善心。与其报仇雪恨，不如宽容感化。这是那位老奶奶教给她的人生哲学。 雨轩一下子原谅了所有人。是的，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早已对其垂涎三尺的吴芗丕和抛家弃子的父亲。而对于吴董事长，她更没有理由去苛责他。五千万——她没有记错。她想五千万得救活多少人啊！单凭这一善举，吴董事长就不愧为一个正直而富有正义感的企业家。晧熙有一位这样的父亲，是非常荣幸的；如果她也有一位这样充满善心的企业家父亲，那她便可大展雄图一番，继承父亲的衣钵，毕生贡献于公益事业。 她准备好一整套说辞——发自内心的真诚话语，试着感化晧熙此刻那颗冷酷的心。她想告诉他，他父亲必然做得不够好，甚至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凶手和罪人，至少也是个帮凶，但你父亲是个好人，应该给予他赎罪的机会。 至于建国叔，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是的，建国叔待人待物都很和蔼，书也读得多，特别爱好古典诗文，每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必定不会相信他竟是那位死去的孤寡老人的儿子。雨轩绞尽脑汁，想为他和阿甘哥开脱几句，却老是毫无头绪。因为在雨轩看来，无论建国叔如何遭遇不公，他也不能对年老的父亲置之不理；即使父母不够爱他，也不是他虐待老人的理由。是的，已经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裸的虐待！ 但是，无论如何，延续仇恨总是不对的。老奶奶时常告诫她，人生在世要时时刻刻试着去爱每一个人，铭记过去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只有爱和宽容才能缔造出美好的未来，愤懑和仇恨只会拉低人的智商c泯灭人的本性，冤冤相报只能摧毁人性中一切最美好的东西而别无用处。 对，她应该跟晧熙讲讲老奶奶的故事，如果他对老奶奶的故事无动于衷，那他就不是她所深爱的那个吴晧熙了。一想到这里，她不免心慌起来；但她有足够信心，对她心爱的这个男人抱着强烈的期待。 这时有人推开阁楼半掩着的房门，晧熙探进半个头，面带愠色，紧接着正正经经c认认真真地说道： “宝贝，你还没睡？你怎么没把门锁好？我真的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他是真心不记恨任何人 晧熙盘坐在地板上，像一尊恼怒的佛像，折腾了一整天，本想找个宁静的地方好好待待，哪知满心期待来到阁楼却是这么一番景象：房门半掩，居然没有上锁！他忘记嘱咐过她多少次了：务必要锁好门。很显然她完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晧熙气不打一处来，对雨轩爱理不理的；纵使她如何说尽好话，赔礼道歉，甚至故作撒娇，他就是看也不看一眼，撅起嘴角，紧闭双眼，一副欠揍的架势。真的，雨轩此刻很想揍他，未曾料到他竟会如此大动干戈。 “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她准备发飙赶他走，可现在夜深人静恐怕不太好吧；于是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假装抽抽噎噎哭泣起来。 晧熙马上慌了，冷酷的心仿佛被一股熔岩烧成了灰烬。 “不，宝贝，”他结巴地说，“我，错了，别，别生气了好不好？” “答应我你不生气，我就不生气。” “我答应你，我不生气了，你起来好吗？” 雨轩从被子里钻出来，嘻嘻哈哈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亲吻，他便跟着笑了起来。 “你看，笑起来多帅气。”她痴迷地看着他，很快晃过神来，“我是在等你回来，所以门没有锁。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可是，亲爱的，”他抓起她的手心，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腮颊，“这样很危险的。” “没事，晧熙。我又没睡着。”她说，“万一发生什么，我大喊一声，大家马上就会听到的。” 晧熙之前有告诉雨轩，这里曾经发生过男佣工非礼女佣工的丑事，虽然只是摸了一下屁股，但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他看出有几个年轻的男佣工似乎对她有点意思，而张师傅老是色眯眯地盯着她。 “说真的，你跟这帮男人同住在一栋房子里，我真的不放心。” “张师傅连看李师傅也是色眯眯的，”她笑着说，“他的眼球结构可能天生就这样，我们误会他了。对了，不说这些，你一下午跑哪去了？” “没去哪，就一直坐着公车走。”晧熙无精打采地说，“从东县到西县，从榕南区到榕北区，坐了一趟又一趟的公车。” “吃了吗？”雨轩着急地问，“我去给你煮——” “不用，雨轩。我一点也不饿。相信我，我吃过了。” “我信，我信。”她沉默片刻，“心情好些了吗？” 晧熙对着她苦笑了几下，向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 “心情？无所谓好与不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他们完全不值得原谅，完全不配为人父母。对于我那个死去的爷爷，不仅我爸责任重大，我妈也难逃干系。雨轩，我还没有告诉你一个事实。因为我不敢，我怕你会取笑我c会看不起我的。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是那些宴会，不是留守的生活，而是——而是有人说我爸是老黄家的倒插门女婿！是啊，我一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那些小学同学老拿‘倒插门女婿’来取笑我；即使我不断强调我姓‘吴’不姓‘黄’，他们还老是倒插门倒插门喊个不停。小时候那些亲朋好友，那些长辈，他们看我的眼光，跟我说话的口气，似乎都在说‘你爸是老黄家的倒插门’，然后他们就一个劲地嘻嘻哈哈个没完没了。是，是的，我爸是靠着外公外婆和那个死去的舅舅的遗产发家致富，然后飞黄腾达的。是，没错，这些娘家的遗产就是我爸的第一桶金，对他的人生和事业而言，重要性当然不言而喻。但是我妈妈，你也见识到了，她向来就是这样趾高气扬，在我爸面前更是如此。我不止一次看到我爸在她面前低三下气c忍气吞声。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听到他们说起我爷爷的事。有一次我爸给我妈发誓他永远不会再提到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那时我以为我爸真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而我妈看上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农村青年。原来不是，不是他的父母抛弃了他，而是他抛弃了自己的亲身父母，还卷走父母毕生的积蓄。” 雨轩一直静静听着，几次想插嘴，最终还是忍住了。晧熙说得很镇定，一点眼泪也没有，眼角处也没有湿润的痕迹。看似坚强的外表是不是代表他就保有着一颗刚毅的心灵呢？不知道，她看不懂，绞尽脑汁也想不懂，不禁愈发的不安起来。 “我想——” 雨轩觉得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为好。 “我想，你爷爷并没有记恨任何人。你发现没有，老伯遇上陌生人时会怒目圆睁，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当你成为他的朋友或者成为他的一个熟人，他就完全变了，变得和蔼近人。你在屋子里打扫卫生的时候，他会给你讲故事，许许多多你从来没有听过的新奇玩意，他都能给你整出来。他特别喜欢说话，我知道他很寂寞，老奶奶也很寂寞，其实志诚阿嬷和许许多多的独居老人都很寂寞。有时我真的以为是他故意把东西弄得这么乱，因为怕我们走，只要屋子里再乱一点就意味着我们得多待一会儿。晧熙，你可能不相信，他从来没有一声抱怨，更不要说骂人了。我们一走进门口，老伯就马上开始唠叨个不停；但我们从来没有听见他说过任何一句抱怨的话，一句发牢骚的话也没有。他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总能快快活活的。他了无城府，无所挂念。阿甘妈妈给他送来一整天的伙食——三根满是斑迹的香蕉，他居然安慰我们说一日三餐有这三根香蕉就足够啦，那年他们连野草都没得吃，还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他是真心不记恨任何人的，你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热爱生活，向往外面的世界。是的，他不怨恨任何人，这是我对他——你的爷爷最深切的感受。我想，志诚哥，克新还有我哥，他们的感受和看法也跟我一样。” 晧熙突然很羡慕雨轩和志诚他们，他们做了自己没有做的事情，做了本该由亲孙子来做的事情。他们替他和阿甘履行了作为孙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他羡慕他们，钦佩他们，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 “谢谢你们。”晧熙笑着说，“本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而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却替我做了那么多。谢谢你们。” 雨轩本想说他们并不是替他做了那么多，即便没有他的存在，大家依旧会去老伯的屋子里打扫卫生。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呢？”她眨眨眼说，“你忘了？你给你爷爷的屋子安装了一扇窗户，一扇能用上百年的窗户。” 他想起来了。他和志诚那天在爷爷的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可是有一个细节他想也想不起来：他吴晧熙究竟有没有在爷爷的屋子里待过，哪怕一秒？好像没有！只记得屋里面臭气熏天，一股浓浓的酸味现在想起来依然使人脊背发凉。他真的没有踏进屋子里吗？真的没有？那是他的爷爷，他从未见过面的爷爷的“家”，他竟嫌弃他的那股酸臭味，以致半步也不敢迈进去？ 骤然间他沮丧到了极点。 “我真不是个好孙子。”他说，“我竟不敢走进我爷爷的屋子里，就因为屋里面肮脏，就因为那股酸臭味。真的，我真的恨我自己，而他——我的爷爷竟然不恨任何人，包括他的孙子。” 等不及雨轩开口说话，他便一下子倒趟在雨轩的大腿上。 “抱紧我”他哀求道。 他此刻需要她的拥抱，需要她胸脯的热量温暖他那颗干瘪冷酷的心。雨轩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紧紧把晧熙搂抱在自己的怀抱里。她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想象着一个大男孩抽抽噎噎的可爱模样，任凭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现实不是这样，这些老 早春二月伊始，南朝乡便提前进入了梅雨时节。虽然不至于天天下雨，但霏霏细雨确实令人生烦。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今天更是五年一次的全国宗亲庆典，必定热闹非常。 然而今年有点特别。除了每年例行的雨水外，今天的特别之处就是刚好有一个老人在庆典开始的七日前去世了。这虽说不上大不吉利，但村民们心中还是有稍许忌惮，难免埋怨几声。于是有不少村民开始数落起吴建国一家来，更是把他家那两个外省来的野种骂得狗血淋头。从那晚把自己的父亲抬进六村的祠堂后，吴建国和老婆c儿子便紧闭房门躲在家中，他老婆声称大家要怎么埋就怎么埋，直接把老东西扔进榕江里也行，反正她家不会出一分钱。 第二天傍晚一个神秘的男人来到祠堂。年长的族长和这次丧事的理事人马上就认出了他——吴建军。看他停在祠堂门口的宝马车，看来他已然是个大富翁。乡长很快就赶了过来，上来第一句就是“您父亲去的时候很安详，这是福分”。 必要的寒暄过后，大家很快就切入主题，然后就是一场又一场的争论，争议的焦点在于纸仪也就是吴董事长口中的“帛金”。两位老头坚持绝对不能破例：亲朋族友包的纸仪，该收的就得收，不该收不能收，该回礼的必须回礼，该倒贴的照样倒贴。千古传承下来的礼数和规矩不能轻易改变，不然岂不乱套？至于吴建军坚持不收任何人的纸仪钱，这完全没有道理，完全违背礼数，绝对不行！ 族长和理事人仗着年龄和辈分的优势完全不把这个亿万富豪放在眼里，这大大超出吴董事长的预想。他原本以为每一个人都会像乡长那样唯唯诺诺，对他自是恭敬从命。但是现实不是这样，这些老东西简直不识泰山！ 他瞟了乡长一眼，一直坐着不说话的乡长在吴董事长的授意下开始扮演中间人的角色，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达成初步共识：纸仪金该收的还得收，一切按老规矩办；收起来的所有纸仪金全部捐献给乡村两级的祠堂，用于每年不同时节的拜神祭祀活动和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 吴建军说纸仪金至少能收到五十万。乡长听到“五十万”，眼球睁得大大的，脑子里联想连篇；而族长和理事人则一脸严肃，很明显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吴董事长心想，这两个老东西一定是耳聋心背，听不清他说的“五十万”。 “张秘书，给我倒杯水。” “我来！”乡长跳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不必了。”董事长说，“我车上有采自五台山的仙水。” “给我点尝尝鲜？”乡长笑呵呵地乞求道。 董事长点点头，转头对着另外两人说：“两位也喝一点？” 这两个了然无趣的老头几乎同时回应道：“不必了” “你不去看看你的父亲吗？”族长板着脸问道。 吴董事长突然愣住了，自从踏进这个祠堂他就把亲生父亲给忘了。 理事人指了指里边，接着说道： “你父亲就躺在那里。到现在还没有家人给他上过香，你是第一个。” 说完两个老人站立起来，向黑暗的前方走去，吴董事长跟在他们后面踽踽独行，绕过一个小小的天井，不过十几步就来到了灵堂跟前。所谓的灵堂不过是一张破旧的四方形黑木桌上放着一只生锈的香炉，香火早已燃尽，一盏小油灯在微风中飘曳不定；香炉后面立着一块发黄的竹片，上面好像写的就是他父亲的名字。 吴董事长进完香，转身想走，族长突然拉住了他。 “你不去看看你的父亲？他就躺在那里！” 理事人指了指他们右手旁边的一张黑色长凳子，上面用白布盖着一个人，离吴董事长大概只有三步远。 “我已经整整三十年没有回来了。”他清了清嗓子，“你现在让我去看一张陌生的死人面孔，然后跟我说躺在木床上的这位是我的父亲，对我未免太残酷了吧。” 两位老人哑口无言。 “很抱歉，我得先走了。” “站住！”族长面红耳赤喊道，“你必须留下来守灵！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几个老人已经轮流守了两晚，现在该轮到他的儿子了。” “儿子？”吴董事长笑着说，“乡长同志——” 他们走到前门，乡长正在聚精会神地品尝五台山的仙水。 “乡长，仙水如何啊？” “妙，妙笔生花。”他说，“整个人一下子精神多了，简直升天了一样。哈哈！” “族长，两位长辈，”董事长郑重地向他们鞠了一个躬，“这几天便麻烦你们了，我会好好报答大家的，自然少不了——今晚我会派我的司机替我给这位死去的父亲守灵，明天下午我会再过来——” “简直胡闹！明早就出山，你下午才过来！” 董事长吃惊地看着族长，乡长马上跳起来说： “吴董事长的意思是他要给老父亲‘做功德’，明早铁定出不了山了。” “是啊，有个情况没跟大家讲清楚。”他挺起胸说道，“我从古山寺重金聘请了几位大师，明天中午大师们会带着一大帮半和尚浩浩荡荡赶来——” “我也有一个情况要跟你说，”族长打断他的话，“五天后就是祭祖大典，最迟也得在三天后出山，绝对不能拖到大典的前一天！” “乡长，你没有说说大典的事？” “两位长辈，我说的那位要为庆典捐大款的就是这位——我们的吴董事长，董事长和夫人总共捐献五十万巨款！” 两位老人张口结舌。董事长笑着说： “这点钱不算什么。乡长同志，麻烦跑一下吴建国家，跟他说明我现在的情况，让他们一家人赶紧来给他们的父亲守灵。” 他凑到乡长耳根旁：“就说少不了给他们好处” “明白明白！” “那告辞了诸位”他风尘仆仆地说，“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忙，明天早上市政府还有一个非常重要会议，我可不能为了自己一点点私事就不顾大局。几百号人还等着我养呢！何秘书，你来开车，你去通知李师傅今晚就留在这里守灵。再见了诸位！” “再见，吴董事长！南朝乡永远欢迎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我们结婚了，当然是我 吴建国两兄弟的父亲之葬礼可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简直是人间珍奇。出殡当天，单单和尚就有八十一个c尼姑四十九个，陪行人员有一千多人，第一次需要政府出动警车维持秩序，乡长说这是政府派员护送老人上天，天大的殊荣啊！确实，这场前所未有的葬礼足以让整个南朝乡的村民们津津乐道几百年。 收到纸仪金如当事人所预料的那样，将近六十万！理事人看着账本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实前所未闻。按习俗，女儿包的纸仪金全收，其他宗亲好友包的纸仪金则按亲属远近收取两到八成，几个外省的远房亲戚除了全数退回，还得回礼两成他们所包的纸仪金。纸仪金包得最多的是吴董事长生意上的几个重要伙伴，单单深圳陈氏集团的陈董事长就托人送来一张银行卡，上面写着“人民币六十一万”！按礼俗，收了四成，退回去六成。其余的少则二十一元，多则五百一十元。 晧熙等到出殡的前一天才来到祠堂，雨轩没有同行而是留在中央公馆。他不是不愿来，而是不敢来。他害怕看到那张脸——爷爷的那张脸，非常害怕一看这张脸便会抑制不住痛哭流涕，非常害怕众人会用怪异的眼光盯视着他不放。 但是他错了。当他站在父亲身后，看着父亲倒拿着一双红色筷子给躺在冰柜棺材里的爷爷喂米饭和黑糖时，他竟然毫无感触，心底平静得如死水一般，强风再猛，也吹不皱死水滩一点涟漪！ 相反让晧熙倍感厌烦的除了“做功德”的繁文缛节，就是七大姑八大婆的叽叽喳喳。他刚跨进祠堂一步就被一大群妇人团团围住，他的人生中一下子冒出了三个亲姑姑和数不清的表妹表哥表弟c伯婶叔婶，还要一一地叫上一句：叔公好，伯公好往往这个时候都得吴夫人“咳”的一声才能帮他解围。 然而他心中时常一阵暗喜。原来他的出现之所以引起轰动除了他是吴董事长的独生子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美貌和气质。“天然的帅哥”“美男子”“比某某人帅多了”——表姐妹们这些窃窃私语，确实让自己压抑的心情好受了许多。 “雨轩真是命好！”伯婶说，“燕子要是知道岂不是要蹦跶起来？” “那还不得掀翻天！哼！” 晧熙看着眼前这两个中年妇人怒火中烧。伯婶，就是那个给爷爷三根烂香蕉当伙食的阿甘妈妈！姑姑，就是那个卖掉爷爷名下一间屋子c冬天给爷爷洗冷水澡的亲女儿！ 他握紧拳头，真想狠狠揍一下这两个该死的贱人，是男人的话至少得给她们一巴掌！每当怒火难掩c六神无主，他便想起雨轩，千方百计跟想雨轩，想一切跟她有关的人和事，想他们的过去c憧憬美好的未来。他想了雨轩的一句话，并将原话中的“他们”改成“你们”亲口说出来。 “难道你们不怕天道轮回c因果报应吗？”他大声说出来，引得周边所有人惊讶得目瞪口呆，“难道你们不怕天道轮回和因果报应吗？”他再重复一句，“天道轮回，因果报应，难道你们真的不怕吗？” 族长和理事人向他报以赞许的目光，族长更是差点举起大拇指来。吴夫人连“咳”几声才结束这令人尴尬的静默；虽然祠堂外面锣鼓震天，热闹非凡，但吴夫人的咳嗽声总能叫所有乡下人心惊胆破。 这时晧熙的大伯父看了一下账本，“哇”地一声大叫起来；他老婆接过账本，用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吓得两排牙齿直打颤。乡下人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长长的数字。吴建国对弟弟说：“按照礼俗，剩余的纸仪金必须分了！” 没等吴建军回答，理事人说： “建军说所有纸仪金捐给全乡所有的祠堂。” “放屁！我还没同意呢！”吴建国差点从木凳子上跳起来。 “凭什么！”阿甘妈妈大喊大叫，“这钱我们也有份的！” 吴董事长懒得搭理他们，对他们根本无话可说；晧熙的妈妈便适时展现出她作为董事长夫人的威风来，在这之前她几乎没说一句话，因为她打心底不屑跟农村人为伍。 “请问，你们家出过多少钱？”夫人气度非凡地冷笑道，“单单请了和尚和尼姑就花了整整十万，听清楚了十万。‘做功德’用的金尊佛像和两尊观世音菩萨，可不是租来的，是我家先生亲自到保山寺请方丈大师开光，万里迢迢送过来的，整个路程下来又是十几万元。这次参与出殡的所有人员，一千多号人，无论贵贱成年每人一条中华烟，总共花掉四十多万。此外其他费用，诸如那十几个陪哭的老女人，可都是从外省重金聘来的，还有纸别墅纸电视，汽车c收音机c飞机等等，还有三顿大餐，餐餐有龙虾螃蟹等等，林林总总又是几十万。哦，还有就是保山寺那块风水，十几年前我先生就花了二十万把它买下来，这笔钱还是没有算进去的。你们最好把账本看清楚，总支出已经超过一百三十万，减去纸仪金——我们说六十万好了，缺口还有七十万呢。怎么办好？这七十万该怎么办？我们分了吧，每家分担三十五万，如何？” 吴建国夫妇被吓得不敢言语，这时那个冬天给自己的父亲洗冷水澡的大女儿开腔了： “那也是某些人自作主张，建国用不着出这些冤枉钱。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吴夫人端详着眼前这个女人，想起晧熙前几天说过的“冷水澡”。 “想必你就是那位冬天里给自己的父亲洗冷水澡的女儿吧？” “那——那是没火可以生水，我就将就一下——” “哈哈！”吴夫人笑着说，“刚才我儿子说到‘天道轮回’，你们就真的不怕吗？我告诉大家，我先生每年都会汇一笔钱给这位建国先生，以作为赡养老父之用；至于数额多少我就不说了，至少养活建国先生一家四口那是绰绰有余的。我先生和我已算作是仁义做尽，功德圆满。至于某些人，像这位女士大冷天用凉水给自己的父亲洗澡，还像这位女士用三根香蕉给老父亲当饭吃，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已经构成了虐待老人罪。我一张告状纸上去，公安便会让你们把牢房坐穿。信不信我——” “信，我，我当然信。” 两个乡下女人被恐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晕了过去。 有人通知吉辰已到，出殡开始。 场面着实壮观，一千多人穿着白c蓝两种颜色的服饰蜿蜒曲折地从祠堂前方的门楼出发，前方仪仗队的交响乐夹杂着后方古典的锣鼓唢呐和大钹，加上陪哭队伍呼天喊地的悲恸声，声声不绝，惊天动地。 晧熙看着围观的人群人山人海，搞不明白南朝乡怎么突然间多出了这么多人。他知道很多人都在议论他，同时在议论雨轩。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燕子姨的身影，她一向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如果她见到他一定会跟他招手，然后向围观者吹嘘这个风度非凡的大男生可是她未来的女婿。但自始至终燕子姨都没有出现过。他不免不安起来。 送殡队伍穿街走巷，经过国道时导致交通暂时性瘫痪，绕过镇里最大的菜市场时把买卖双方隔断在两边。被影响到的人们没有任何抱怨和不满，他们早就被送殡队伍的规模和豪华程度所震慑，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乐此不彼地把今天这起奇事当做谈资。 快到目的地时，灰霾的天空下起淫淫细雨，队伍一时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就被每隔两米的监视人员控制住，队伍恢复了平静。仪仗队的姑娘们由于化妆的缘故，乌黑的眼圈流下两行厚重的浓黑色的 泪水，比鬼还要难看，吓得围观者不得不遮住手中孩子的眼睛。那十几个陪哭的老女人更可怕，满脸乌黑光亮，还夹杂着些许红白色，死鬼都还没有他们那样吓人，围观的孩子不少哭喊起来，似乎是要跟她们抢生意。 闹剧！晧熙给这场丧礼定性：人为闹剧。这是一场令人苦笑不得的闹剧。而他作为这场闹剧的主角之一，也是不可饶恕的。这场巨型葬礼是对逝者的侮辱，说他们这些子孙们完全是在老人家的伤口处撒盐完全不为过！ 我恨自己，恨自己的父母！ 他想雨轩，她才是他唯一值得信任和尊重的人。 走了五公里多的路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颗大榕树下。一千多人一一排队向灵位下跪膜拜，然后急匆匆跑上恭候已久的十几辆特备公车，赶着去吃最后一顿大餐。晧熙不愿跟着去殡仪馆，忙乱中久久找不到李师傅的专车，于是撇下母亲坐上了一辆人满为患的特备公车。 突然一个男生拍着他的肩膀说： “吴雨轩真的是你老婆？” 晧熙嘟着嘴，倏地眉开眼笑。 “我们结婚了，当然是我老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怀疑人生只会是自讨无 那天晚上他们一行三人十点多才回到家。吴夫人坐未安席，给端茶上来的雨轩就是狠狠地一巴掌。雨轩惊吓得失手把茶几摔在地上。晧熙跑上前拉开雨轩，紧紧握住她的胳臂。 “妈你疯了！” “你再说一句？” 夫人捡起地毯上的茶杯瞄准雨轩往她身上一扔，晧熙转身挡住雨轩，杯子正好砸中他的后背。他强忍着不叫出声来。 “晧熙！”雨轩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吴董事长一跃而起，拉住了夫人的另一只握紧茶杯的手。 “你疯了吗？”丈夫咆哮道。 “对，我疯了！我就是一个神经病！”她大喊大叫，引来一群佣人在门外伸长脖子，“你们父子就只知道欺负我！” “行行，那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刚才还不是好好的？” “你们说，你们俩是不是偷偷结婚了？” 吴先生想起葬礼上的一些流言蜚语，不禁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夫人你傻啊，他们现在怎么可能结得了婚，不是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嘛。” 想到这里，她稍微消气了一点。 “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逢人就说你们结婚——订婚！全南朝的人都在说我儿子跟一个乡下女人订婚！” 雨轩一面轻轻地按摩晧熙的腰背，一面战战兢兢地说： “我——” “没有对吧！那就是你妈这个贱人！” “妈，你说够了没有！” “不晧熙，是我——是我错了，我不应该——” “这完全不关你的事！”晧熙按捺住内心的怒火，“是我！是我在大门口向雨轩求婚，是我求着燕子姨——雨轩的妈妈把女儿嫁给我，然后燕子姨答应了，我们就举行了一个简单温馨的求婚仪式。这件事全南朝乡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家都以为我们订婚了。今天在车上有个人问我雨轩是不是我的老婆，我毫不犹豫地跟他说我们结婚了，吴雨轩当然就是吴晧熙的老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生气——” 夫人恶狠狠地看着她的丈夫： “我很好奇她除了给你泡茶，还给你做过什么？竟把你们两父子迷成这样。吴雨轩你可真厉害，我还真小瞧你了。” “我们出去，雨轩！” “站住！你敢走一步试试！” “你究竟闹够了没有？”先生十分不耐烦地说，“好好，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想再跟你多说废话。李师傅，去公司！” “我们走，雨轩！” 晧熙和雨轩跟在吴先生的身后一同离开了客厅。吴夫人一下子手足无措，心里头慌里慌张。难不成今天她撞鬼了？她知道自己气不打一处来，雨轩不过是导火线而已。归根到底是南朝乡那帮庸夫俗子戳中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她完全不愿相信他高贵丈夫的血统居然如此不纯和低贱，看看吴建国那张脸，再看看他那个疯儿子，再看看那个面目全非的老头，这帮人居然是她的亲人？ 更可怕的是，她的儿子居然爱上一个来自南朝的乡下女人？她最最痛恨和不屑的南朝！ 她大喊一声，躺在沙发上呜呜哭起来。 “夫人，节哀顺变。喝杯水吧。” 夫人哭丧着眼睛恨恨地瞄着赵管家。 “你这对狗眼，滚！” “疼！”晧熙皱着眉头叫了一声。 “轻一点，宝贝。”他叹了口气，说，“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你不要吓我？” “对不起，雨轩。”他转过身抚摸她的手，“以后每个周末我不会再回来了。雨轩，你能离开这里吗？我是说真的，如果你不在这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踏进家门一步。” “我——可是我现在需要这份工作” 她低下头沉思起来，晧熙似乎是铁心要永远离开这里，而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难道葬礼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怕你在这里只会受尽委屈。” “夫人气消了就没事了，我——我做到六月份就离开这里，好吗？” “真的吗？” “我就擅作主张一次！”她说，“我知道我妈一定会反对，但我不能再对她惟命是从。高考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东阳，到广州去打工，我们自立自强。九月份开始你和哥哥就会在大学里读书，等我打工有钱了我就去上夜校。你说怎么样？” 虽然一听到哥哥，晧熙便心里起疙瘩，但雨轩第一次如此决然而然c当机立断，他深感意外，同时吃惊不少。 “我太崇拜你了，亲爱的！你真有勇气！我想这是你第一次敢反抗自己的母亲吧？” “我也想不到怎么突然间会有这样的勇气，我怕——”她皱起眉头，“我怕到时我会反悔，我妈发起飚来是很吓人的。” “有我在，不要怕！”晧熙笑着说，“谁也无权干涉我们的生活，我们是自由的！” “是的，是你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雨轩突然悲观地想：可能等不到六月，她便会被夫人炒鱿鱼了。丢了这份高薪工作，她觉得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的哥哥。 “今天发生什么了，以致你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 “今天我感触很深。”他说，“什么叫做‘感慨万千’，我想这四个字最适合来描述我此刻的心情。你知道吗？大家能把一场葬礼当做一件喜事来大操大办，‘风光无限的葬礼’——你不觉得很丢人吗？是啊，也许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觉得丢人，觉得痛心。我现在又学会了一个成语：‘痛心疾首’！每个人的眼光里都充满羡慕c赞许和惊讶，没有人觉得可笑，更没有人会感到痛心。连志诚也这样，克新也这样：他们的眼神和表情足以证明他们都被眼前的奢华景象所震住了。 “没有人会想起棺材里的那个死人，大家关注的焦点永远是葬礼c葬礼——还是葬礼。我那个阿甘兄弟问我读过《红楼梦》没有，他说贾宝玉和薛宝钗大婚都没有这么气魄。他真会遣词造句，‘气派’？我跟他说，其实我是想告诉他我对这个葬礼嗤之以鼻。他马上纠正我的错误：老弟，我说的是‘气魄’，这个葬礼何止气派！ “雨轩，我真快疯！整个下午整个脑袋都是棺材里的那个死人——我又大不敬了，是我的爷爷。他那张恐怖的脸，水灵灵的透明眼睛——雨轩你得相信我，我绝不是害怕，而是我烦透了，觉得恶心！就跟雨生哥说的那样：恶心！” 雨轩听到他提起雨生，不觉心中一震；但很快她就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关心哥哥的时候！ “晧熙，我理解你的感受。”她说，“逝者已去，我们活着的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活好自己。听我说晧熙，只有活好自己你才有能力弥补你犯下的错误，也只有活好自己你才有机会真诚赎罪。如果你连你自己都活不好，无才无德c自甘堕落，自己的灵魂你都拯救不了，还奢谈什么反省和救赎呢？不要恶心，你还有我！难道我恶心吗？” “不，你是我的一股清泉，一朵红玫瑰——” “我看过许许多多污秽不堪的东西，也见识过经历过不少卑鄙龌龊的人和事，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怀疑人生只会是自讨无趣c徒生烦恼，对未来的生活毫无益处。只要你带着爱和善意去探寻这个世界，带着爱和善意去理解你所厌恶的人，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充满阳光和良心的。 “老奶奶从小就教我学会坚强最好的方法就是爱——爱所有的人，对世间万物充满善意。没有了爱，他就不是一个有善心的人，他便会动摇，会随波逐流，视负罪感和救赎为累赘，继而同流合污c自甘堕落，然后伤害他人，最终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晧熙，无论何时何地，不要再提到‘恶心’这个看着都可怕的字眼。如果你想为你和你的父母赎罪，那请你先活好你自己，请你试着用善意看待一切，像爱我一样去爱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跟我一样美丽。” 不知不觉中，晧熙躺在了雨轩的怀里，雨轩蜷缩着身子深情地抱着他。今天啰啰嗦嗦一大堆，她自己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老奶奶的教诲一直铭记在心，永远不会褪色。 “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她忍不住流下泪水，并用手指揩拭干净。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晧熙微笑着说。 刚刚一个念头越过他的心坎，紧紧攫住了他：如果非得在他和哥哥之间做一选择，她会如何抉择呢？他想，她一定会选择她的哥哥，因为比起哥哥，她更爱吴晧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到时她或许只有一条路 燕西施得知未来的女婿竟如此显赫，心中自是狂喜万般。逢人便是大吹特吹：什么吴董事长礼贤下士，吴夫人知书达理，总之他们夫妻俩对她这个亲家礼让有加，对雨轩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好到了极点。狂喜过后，她又为自己错过了一场古今未见的奢华葬礼而对她的同志们耿耿于怀，加之大骂特骂。那几天就是他们带着她飞天遁地找到了国泰钢铁公司的神秘驻地，本想直接找老板谈判，没想到老板连个影子也没看到，就被一群保安撵了出来。 她骂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猪头还没有他们笨；如果不是为了补偿款，她根本不屑跟他们为伍！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他们不但越来越笨，而且越来越懒，甚至越来越坏——有的同志不知不觉中就成了乡长的同道中人——不少人倒戈了！叛变了！ 她气汹汹准备把这几个人狠狠训斥一顿，看看他们究竟拿了钢铁厂老板多少钱？三弟村长拉住了她，并把所知道的实情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希望她不要再做毫无意义的抗争。 厂方和乡长制定了一个四面出击c各个突破的招安方案，主要利用吃喝嫖赌来分化拉拢这几个带头人，然后再直接往他们身上砸钱；那些依旧不肯罢休的，就设计把他们拉下赌博和的深渊。最管用的一招是赌博，输掉巨款后他们就得乖乖就范；其次就是被抓就能正大光明让他们蹲牢房。 “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女人和那个荤素不吃的族长。”村长说，“他们准备接下来拿下族长的儿子，然后剩下你一个女人就不足为虑了。” “我记得族长的儿子是市政府公务员，他们敢拿他怎么样？” “哈哈！你是个政治白痴，知道吗？公务员对他们来说更好办，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领导一句话就能把他一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除非老族长不在意他儿子头顶上的乌纱帽还有锦绣前程。” 燕西施突然感到十分后怕：她是好赌的，也知道东阳市区有男鸭子专门供富婆们。如果她在地下赌场被人设计输掉几十万，再加上现在还欠着的十万赌债，然后把她拉进嫖鸭的迷局——到时她就是万劫不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到时她或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以死自证清白！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怕了吧！我知道你是很爱赌的。” “我决心从现在开始金盆洗手” “这么说你还在赌？”村长生气地说道，“他们下来可能就会找你，也可能不会。我倒是希望他们会下来找你，这意味着他们私底下会再给你一笔钱，这是好事。” “可是村民们不会就此罢休，”她说，“别以为搞掉了几个头头，村民们就会低头屈服，做他们的春秋美梦！” “我不管谁罢休谁不罢休，你只需管好你自己。”三弟认真地说，“拿到足够的钱，马上走，越快越好，带着你的两个孩子离开南朝，越远越好。知道吗！” 三弟大吼一声，然后拍屁股走人。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气。临到门口时，他转过头说： “你那位未来亲家就是钢铁厂的老板，吴伯桀——阿甘的亲叔叔，吴建军。” 她吓得蹲在地上，看着脚底下的泥土地发呆。是时候去会一会这对未来的亲家了 燕子找到王姐，去了家政公司，费了一大波周折才找到雨轩工作的所在地中央公馆。她被保安拒于门外，便报上吴伯桀董事长和晧熙的名字。当然她很识时务，没有口无遮拦用上诸如“亲家”“女婿”这种字眼，只是说她的女儿吴雨轩在这里当佣工。 保安一听到是吴雨轩的妈妈，立即眉开眼笑，并把她请进了保安亭，亲手给她倒上一杯水。燕子便痴心妄想起来：她女儿彻底征服了吴晧熙一家人，听说是一号别墅的亲家，安保哪敢怠慢？ “大姐，我已经通知雨轩过来。”保安说，“您稍微坐一下。” “不带我进去吗？” “外人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去的。” 什么？我可是一号别墅的亲家，一号别墅大少爷的丈母娘！她安慰自己说，这个保安不识泰山，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大姐，我真的得好好感谢您。”保安说，“您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女儿。” “那是，那可都是我含辛茹苦养育的。老弟，想必这里的人都很有钱，从外面看便知道豪华得不得了。” “不是最有钱就是最有权，非富即贵。”他说，“我们一家人得好好感谢雨轩，她把我两个儿子的功课辅导得那么好，一个原本不爱学习的儿子今年能考上一中应该是没问题了，这些都多亏了雨轩，她一有空就过来帮忙，真的很感谢！” 燕子心里一沉，沮丧到了极致。原来是因为雨轩免费给他们当家庭教师，他才这么乐呵呵地接待她；看样子这个保安压根不知道一号别墅的大少爷是她女儿的未婚夫！ 她压住激动的心潮，冷冷地笑着说： “雨轩就是这样，一回家不是做家务就是给邻居家的孩子辅导功课——” “妈” 女儿的声音对她而言毫无感触，她静静走出了保安亭。雨轩跟在母亲的身后，她照旧地一脸惊诧。 燕子告诉女儿钢铁厂的幕后老板就是晧熙父亲，而雨轩对母亲说她早就知道了。然后燕子给了女儿一巴掌，不轻也不重，力度恰到好处。 “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害得我那么苦！”她又开始大声叫喊起来，“害得我——日晒雨淋，公安的铁棍可不是吃素的，你这狗娘养！呸！呸呸！我尽是生个什么东西！白眼狼！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是攀上高枝就没爹没娘！” 雨轩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明白妈妈是奔着燕子面馆来的；燕子瞅着眼前这尊木头更是恼火不已，突然拉起女儿的手掌，大吼道： “带我去见那个吴董事长，他老婆也行” “妈，求你不要这样好吗？” “应该是我求你才对啊！”妈妈不屑地说，“我得有你的引荐才见到这些大老板啊，不然就是私闯民宅，小民我可当担不起。” “妈，我们有话好好说，” 雨轩心慌意乱，脑子里白茫茫一遍，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说什么？要不让吴晧熙出来，对，叫那臭小子出来！” “妈你不要再喊了，”雨轩也跟着喊叫起来，“再喊会把狗引来的，好几只藏獒呢！” “藏獒？”燕子马上安静下来。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哀求道，“我一定找个机会跟董事长说说，好好跟他说说情况。董事长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他会同情——” “放屁！深明大义？笑死人！”她鄙笑道，“雨轩，我的女儿，你太年轻了，没见什么世面。你还是离开这里为好，不然我真怕你会被他们给欺负死。” “我能离开这里吗？” 雨轩巴不得快点离开中央公馆，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跟晧熙见过面了，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会通一次电话。 燕子突然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歇斯底里又叫嚷起来： “你没跟他上过床吧？还没吧？还干净吧？还是处女吧？” 在此之前，她巴不得他们早早脱光衣服上床，好让她抱孙子；但是现在形势已然大变——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发誓！” 看样子真是没有，她的女儿是不会说谎话的。燕西施长舒了一大口气。 “我告诉你吴雨轩，不要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她说，“之前我私心太重，巴不得你早点攀上大树。现在看来——谢天谢地，你还算洁身自好。我告诉你，女孩子千万不能失去处女之身，以免后患无穷，不然最后苦的还是女人自己。” “妈，你不要这样看我好吗？”她简直苦笑不得，“我们真的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晧熙也不会在意我是不是处女的。” “你又放屁！你要不是处女，他怎能看上你呢？”她又叫起来，“你最应该提防的就是吴晧熙这种男人，给我长好记性，结婚之前千万不能！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对了，带我去见那个什么董事长。” 雨轩赶忙说道：“他不在家——” “那他老婆呢？我直接跟他老婆说。” “夫人也不在家，”雨轩撒谎道，“而且而——且夫人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情” 燕子冷笑一声，掸了一下雨轩的肩膀。 “夫人？”她重复道，“夫人？她是夫人？她敢自称‘夫人’？行了，我知道了。你直接跟你家主人说我要三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记好了：整数三十万。办不成，我就只能把你给卖了，卖给东阳市区那些鸡店。你知道吗，东阳市区那些站台女一晚就能赚好几万，我自信你比她们厉害多了。” “妈”雨轩无言以对。 “再见了我的女儿，我会再来找你的。再见。”她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记住，我要的是人民币三十万，一分也不能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贞洁和处女，不过是世 妈妈的话言犹在耳，特别是关于处女的说法——难道晧熙会在意她是不是处女吗？她知道男人有“处女情结”这么一回事，生物老师曾经在课堂上大讲特讲，以此告诫学生们“千万不要乱来”。而她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到许多长辈的呆板说教，他们都说一个女人要是婚前失了身，之后又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那这样的婚姻就如踩地雷般惊险万状，可谓岌岌可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发誓一定要保持处子之身，直到结婚的那一刻才把人生的第一次留给自己的丈夫。 但是自从认识晧熙以后，特别是他们在榕江边的堤坝上相拥亲吻的那个晚上，这个“保持处子之身”的坚定信念开始在她暗波汹涌的心潮里翻腾倒海，宛若一只风雨飘摇中的破船在做最后垂死的挣扎。那一晚她多么想跟她的男人——她坚信吴晧熙是她的男人没错——她红着脸，明白心里想着什么：那一刻她特么想得到她男人的身体！ 不——不仅仅那一刻，而是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梦想跟吴晧熙上床，跟她的男人干那种溢满快感的闺中之事。两人在江边激情相拥的那幅情景时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那充满肌肉的胸肌和超然性感的腰背，她总是忍不住地浮想联翩，然后一连几个晚上不断做着春梦。 她认为自己已然精神不太正常，不免忧心忡忡。无奈之下她静悄悄跑到医院看了一名内科医生，医生诊断为：内分泌失调。她当然不能把心事告诉医生，可是再不说出来真会憋疯的！回家的路上，她想起到了老奶奶——她人生的导师。 “不要感到害怕，孩子，完全不必背负任何精神负担。”老奶奶笑着说，“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一个人，那就放开一切，尽情去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不要有太多的顾忌，孩子。只要是你开开心心跟自己心爱的人共享床笫之事，哪怕有一天你们辜负了彼此，也不枉是一段美好的人生履历。不必背负所谓‘负罪感’，孩子。什么‘贞洁’，什么‘处女’，不过是世人百无聊赖时造出来的无聊透顶的词眼而已。告诉你，孩子，我在二十五岁那年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一个我所深爱着的男人。” 雨轩不敢直视老奶奶的双眸，这个所深爱的男人一定不是老爷爷。 “是的，你想对了。这个男人不是我的丈夫。”老奶奶安详地注视着她，说，“我们因为理想和追求走到一起，有一天他英勇牺牲了，倒在敌人的枪口底下。你知道吗，我们那个年代未婚男女同居可是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想必你读过鲁迅先生的小说《伤逝》——噢，说起来我跟周先生还有过一面之缘，真是美好的回忆——我们很早就住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包括我大学里面所有的师生，其中也包括我未来的丈夫。有一天，我丈夫在大学的礼堂里向我求婚，他说他爱我，求我嫁给他；那时距离跟我同居的那个男人牺牲已经一年多了。” “真是太酷了！那时礼堂人多吗？” “人山人海，孩子！有人欢呼——我相信是他的朋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说他捡了件‘二手货’，更有人说他不知廉耻c败坏家门。但我清晰地记得，掌声和欢呼声最终还是盖过了一切风言风语。孩子，如果一个男人是真心爱着一个女人，那他断然不会介意这个女人的第一次献给了谁；如果他介意，那这种男人不配拥有爱情，他们需要是婚姻而不是爱情。” 从踏出老奶奶家的那一刻，雨轩便决然而然地摒弃了“保持处子之身”的誓言，同时暗中下定决心：如果晧熙需要，他想要，那她什么都可以给他，她的身子，她的第一次，她的人生，她的生命——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只要曾经幸福地拥有过c经历过，哪怕有一天他们阴阳两隔，甚至势如水火，变成仇敌冤家，她也无怨无悔。 她捂住了嘴巴！“仇敌冤家”？不会的，她怎么会想到“仇敌冤家”这个四个字呢？心中一阵不安感骤然而生，于是她急匆匆对自己说：反正就是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 她转念一想，难道单单是晧熙想要吗？其实她自己也很想要，是的，她太需要他那个矫健身躯的拥抱，她对他的身子垂涎已久。谢天谢地，她的那个“保持处子之身”的毒誓是拿她的生命做赌注，她不过少了十年的寿命罢了。为了晧熙，牺牲她十年的生命算得了什么！ 因此，当妈妈跟她说起“处女”的话题时，她完全没有把妈妈的告诫放在心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倒是燕子面馆的拆迁事宜迫在眉睫。可是——三十万？妈会不会太过分了？据说她家的市值最多也就在十五万左右。于是她开始绞尽脑汁不断地想了又想，怎么自圆其说燕子面馆值三十万，乃至把她妈坐了几个钟头牢房的精神损失费也算在里面。 雨轩慢吞吞往书房走去，心中不停在祈祷吴董事长一定在公司里。他难得回家一趟，大约就是一个月回家一次，跟夫人同床共枕一晚后第二天便早早出门办公去了。吴董事长没日没夜地忙碌，忙到使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对他肃然起敬。 然而事与愿违，书房的门半掩着，从里头透射出几缕橘黄色的灯光；门面上雕刻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飞龙头大身小，面相凶狠，凸出的圆圆的龙眼大得像两只黑色的苹果，远处看去真像两条死不瞑目的死鱼。雨轩看着不觉心中胆怯起来，仿佛看到了死去的爷爷的墓碑；她清晰地记得墓碑上也有两条凶狠异常的飞龙走兽。她打了一个寒噤。 “是谁！”里头的主人警觉地大声说道。 雨轩站在门口颤抖着，结结巴巴说： “先——生，是我，小——雨。” 他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带着懒洋洋的口气说道： “你进来一下不用怕，进来。” 雨轩先是退缩了一步，但母亲如尖刀般闪着亮光的眼神历历在目。是的，她已无路可退，她想，即使明天被扫地出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完全对得起自己的哥哥。她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迈进书房，但刚到书桌前方就泄气了，整个人好像瘫痪了一般站也站不稳。她突然想起电视新闻里的强奸案，而眼前这个男人活脱脱就是一副强奸犯的面孔：男主人笑淫淫地瞅着她的脸蛋，眼皮眨个不停，嘴角一翕一动，横跨在书桌上的两条腿不停地抖动着。他突然收起双腿，站了起来。 雨轩下意识地倒退两步—— “是你啊，雨轩，吴雨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因为爱，所以宽容；因 出乎雨轩预料的是，男主人没有跨步走上前，而是又坐了下去。他收敛起嘴上的笑容，先是一阵沉默不语，紧接着又埋头看起文件来。 “我给先生泡杯茶——” “不用。”他说，“我原以为你是泡茶来着，原来是我多想了。” “我现在就去——” “我说过不用了，你们最好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你特意来书房找我，想必为了面馆的事吧。” 雨轩先是一惊，吓得瞠目结舌，刚刚恢复正常的身子又是一阵发软发麻。 “你放心，你家的房子很快就会解决好，接下来何秘书会好好给你母亲做做思想工作。你就专心在这里泡茶，什么都不用多想。要不是你这几杯龙井茶，我想此刻我不会坐在这里。” “我——我妈要三十——万，” 吴董事长哈哈哈大笑起来。 “对不起董事长——”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放心，事情会圆满得到解决的。你出去吧。” 雨轩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赶忙转身离去， “等等，这是你的信，吴晧熙写给你的信。” 雨轩记得李妈曾说收到过少爷寄给她的信件，但都被女管家拿进了书房里，而佣人们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进入书房的。 “愣着干什么，拿了赶紧走。” 雨轩抓起书桌角边的信件，瞬间飞逝得无影无踪。来到书房外，她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满怀情愫地阅读起来： 我的宝贝，过得还好吗？很好奇我怎么会给你写信吧？你一定也很好奇我为什么销声匿迹了那么久？一定很好奇吧，亲爱的猜猜看，我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害怕哦，其实没什么事啦，因为我的手机掉水里了，手机店的老板跟我说零配件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送到，也就是说手机要一个星期以后才能修好，这段时间就不能跟亲爱的聊天了。一天没听到宝贝的声音，老公就浑身不舒服，憋气得要命。老公本想着重新买一只手机，但一想到老婆一定会说老公奢侈，老公就不敢买了。那天正想回家看看老婆，突然志诚说老奶奶生病了住进了东县医院，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跟你说，就跟志诚和奕瑀还有天佳跑去了医院。 老婆不用担心，老奶奶现在精神很好，感冒后得了一点肺炎，现在炎症已经退去。我这个周末就是在老奶奶家里度过的，因为不放心老奶奶我就直接睡在老奶奶家的水泥地面上，不过上面有铺一张被子哦。这两天跟老奶奶聊了许多，很多都是关于你和你的家人的话题。原来我家小雨轩从小到大生活得如此艰辛，远远超出我所能预料的，我都哭了，一个人蒙在枕头里哭得一塌糊涂。原来雨生哥为了你为了弟弟为了整个家，付出了那么多！而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c体谅他，完全误会了他。我错了。 我爱你，吴雨轩！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和你的家人重复过去的生活，包括雨生哥，之前我对他有诸多的误解，现在心结都解开了。感谢老奶奶，我不再埋怨他，甚至为自己过去对雨生哥抱有的不满和恶意感到羞愧。不管他如何地反对我们在一起，不管他怎样地看我不顺眼，这些都无关紧要，我不会怪他，不会埋怨他，更不会恨他。因为我不能，我没有资格；比起你和雨生哥，我简直连颗小沙子都不如。我向老婆大人保证，我会像对待亲哥哥那样对待他，对，像爱自己的哥哥一样爱他。 那天他跟我说他很爱你时，我非常愤怒，恨得咬牙切齿。现在我知道我错了，雨生哥不仅爱你，也爱妈妈，爱弟弟，我知道他也爱老奶奶，他是个好人，一个热心肠的好人。老奶奶让我试着去爱每一个人，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将心比心对待每一样事物，带着爱和善意生活c工作c旅游和生儿育女。因为爱，所以宽容；因为善意，所以了无牵挂。 雨轩，我会试着去爱你的每一个亲人，你的妈妈c哥哥和弟弟。现在我就是他们的亲人。我知道只有我们的爱情融化成坚不可摧的亲情，我们才算修得正果。至于我们的家——燕子面馆，对不起，我保不住了。刚开始我不相信这样一个结局，我准备跑到我爸面前威胁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以阻止他胡作非为。但我错了，大错特错。现在是箭在弦上，骑马难下，是非拆不可了，除非——除非奇迹出现，除非我的父亲和一大帮官员被关进了牢里。 不能信守承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想了又想，总觉得非常对不起你，更是愧对燕子姨还有南朝乡失去土地的村民们。看到不少正在抗争的村民，看到他们对我恶语相向，我心底真的很不是滋味。无论村民们怎么骂我，甚至攻击我的祖宗十八代，我也不会生气c不会愤怒。问题是我有资格生气和愤怒吗？我只有祈求村民们的原谅，我只有救赎——为我的父亲的赎罪。对，赎罪——为我和我的父亲赎罪。我让老奶奶为我作证，我会不惜一切c尽我所能帮助村民拿到应有的补偿款，帮助他们讨回公道——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在所不辞。我知道他们并不相信我，但我一定会去做，默默地赎罪。只是，只是老奶奶要我答应等高考过后再参与进来，否则她绝不会为我作证，更不想再见到我，最后我只能笑着答应老奶奶。但我怕等高考过后一切都来不及，我只能先好好跟我爸爸谈谈，希望能够打动他，但愿如此吧。 老奶奶希望我不要记恨自己的父母。养育之恩，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现在我爸的身份泄露了，谁都知道吴建军就是钢铁厂的幕后老板，今天他连祭祖大典也不敢来了，你知道他们夫妻俩捐了不少钱。我弄不懂爷爷才死了不过天，他们就嘻嘻哈哈跑去跳舞，什么“假面舞会”，我听着就想吐。对，老奶奶说养育之恩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而我往后的人生就是救赎的人生。救赎——是我对父母养育之恩的一种报答和孝顺吧 雨轩，老奶奶为了雨生哥几千元的医疗费，便不假思索地把那台法国钢琴低价卖掉，那可是老爷爷唯一留在世上的遗物啊！这台钢琴漂海过海，历经无数磨难，才能在南朝的乡土上安享生命的余生。然而老奶奶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把最挚爱最高贵的生命之物卖给了一个低俗狡猾的奸商，这样的交易对老奶奶是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老奶奶说她只感到有点可惜。她说，如果这台钢琴的主人在世，他会为她的决定深感自豪的。 现在是需要我为自己恶行累累的父亲赎罪的时候，我还有什么脸面犹豫不前呢？在老奶奶面前，我真是个十足的侏儒！ 雨轩，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永远爱你的家人；我同样爱我的家人，因此我必需用实际行动站起来赎罪。 雨轩，你还认识这些信纸吗？这是你十岁那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来送给老奶奶的生日礼物。想想我的老婆真是可爱极了。老奶奶每年都会写一封信寄给天国里的老爷爷，他们是那么的相亲相爱，相濡以沫，我感动得流泪了。我们都很想看看老奶奶写了些什么吧，可是老奶奶说要等她去世后才能给我们看，不然她会害羞的。不，雨轩，我们都会在心底里默默祝福老奶奶和她的儿子们健健康康c平平安安。 小雨轩还记小时候的诺言吗？小雨轩说等长大后，哪怕踏遍江南海北，她一定要不惜一切找到老奶奶挚爱的钢琴，然后把钢琴买下来，带回到老奶奶的身边。今天，小雨轩小时候的愿望也就是吴晧熙毕生追求的目标。让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一定要找到那台钢琴。 哦对了，老婆大人，还有一事需要向老婆大人禀告，老公居然把老婆大人的手机号码给忘了，所以联系不上。真是罪过，我错了。我真的背过好多遍了哦，不知为什么脑子突然一发热，就怎么也想不起来。对不起哦，老公错了。 爱你的晧熙。 雨轩折好满是泪痕的信纸，把它按在胸脯上久久无法忘怀。老奶奶难道没有告诉他，就在她偷拿信纸的第二天，老奶奶就来到小店老板的跟前，跟他说“对不起，我的孙女偷拿了店里的信纸”，并把钱放在装满文具的柜台上。从此她再也没有偷过一样东西；而在此之前她曾经小偷小摸过好几次，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是不可原谅的。老奶奶竟然原谅了她 晧熙要赎罪？恶行累累的父亲？不，他一定是误会吴董事长了；董事长不是坏人，坏人另有其人。她应当告知他，他的父亲——吴董事长是一位正值的企业家，他勤勉工作，热心公益，赢得不少人的尊重；错就错在那些村官，是他们私吞了董事长拨付给村民的补偿款。晧熙应该恳求他的父亲帮忙说服那些村官，恩威并施，令他们改邪归正，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甚至谴责自己无辜的父亲。 更重要的是，现在距离高考已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段关键中的关键期真的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老奶奶是对的，她及时阻止了晧熙，不然他真会一时头脑发热便胡乱起来。 她急匆匆跑回到阁楼，不顾“只准接不准打”的禁令，用手机拨打了志诚家的电话，希望志诚哥还没有返回学校，现在只有志诚才能联系到晧熙，但接连拨通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她不禁心急如焚。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家，难道她要这样一直在家里干等下去吗？今天星期天，现在已是晚饭时间，想必先生已经下楼吃饭了，想必晧熙已经回到了学校，想必他是不会回来的了 就在她六神不安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李妈嘹亮的嗓音： “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她的心地太过善良，乃 晧熙静心地聆听着雨轩真诚的话语，心中忍不住暗笑几声。眼前这个懵懂少女着实可爱极了，她的心地太过善良，乃至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她跟他一样涉世未深，却比她更容易受到假象的迷惑。因此，这个女人太容易受到伤害，伤害过后便是长到不能再长c深到不能再深的伤痕永伴她的一生。 晧熙叹了一口气，深情脉脉地凝视着于她满是爱意的眼眸，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他决定暂时不要跟她道明真相——忽然转念一想，也许雨轩说得对：他的父亲是一名正直的企业家。 “但愿他是个好人。”晧熙笑着说，“你先去休息吧。我上楼跟我爸爸谈谈，希望——恳求他亲自下乡去给那些村官做做思想工作。” “好好说，我真怕你一上来就会动气。” “不会，我答应你，我绝对不动气，我一定好好说。” “我相信你，晧熙。” “你先去休息，不要太晚睡。” 他敞开胸怀抱住她，静静地说： “先去睡吧，让我看着你的背影离开，我才会放心。” 雨轩离开他的怀抱，对着他的眼眸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开了。晧熙等她走完不久，疾步来到了父母的卧室。他敲了几下房门，不等里头发话就走了进去。 夫人热情地迎上来拉住他的手掌，好像他们母子阔别了十八年一样。 “等你爸的钢铁厂步入正轨，我们就回深圳去。”她转头对丈夫说，“我已经吩咐赵管家派人把深圳的别墅打理干净，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回去。晧熙，”她面露愧疚之情，“我们对不起你。为了这个钢铁厂，你不得不跟我们一起转学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请原谅我说粗话了，”她向丈夫眨了眨眼，“这阵时间真是难为你。还好苦日子快到尽头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安安心心回深圳老家了。” 晧熙一开始着急地想问起钢铁厂的事情，但一看到妈妈充满母性柔情的脸庞，他实在不忍打断她说话。今晚她第一次像一个母亲跟自己的孩儿说话那样在他面前娓娓道来，他竟一时半会激动得感到心凉，继而隐隐心痛。 “如果不是这个钢铁厂，我们也就不会离开深圳。”她继续说，“不过孩子，离开只是暂时的，爸爸妈妈完全没有骗你。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妈，”晧熙说，“我知道你今晚心情很好，因为我们快要回深圳了。我也想外婆，特别特别地想。但是，南朝也挺好的，那是美丽的乡村，我的故乡，南朝才是我们的老家——” “不准你这么说，你和你父亲跟这个什么南朝村没有半点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记住：你们父子两人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到‘南朝’这两个字！” 这位母亲收起了柔情和笑靥，空剩下一副冰凉冷酷的嘴脸。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原形。晧熙不想跟自己的母亲多说什么，转头瞅着正在看报纸的父亲，半晌才刻意挤出一个“爸”字，而他的爸爸却连头也不抬一下，吭也不吭一声，继续不动声色地盯着报纸。他冷冷地说道： “南朝乡的土地拆迁，你究竟买通了多少官员？” 他的母亲惊讶得张口结舌，一时说不上话来；他的父亲微微抬起头，瞄了儿子一眼，继续泰然自若地看报纸。 “想必你很清楚村民们的抗争，你的钢铁厂已经是朝不保夕。”晧熙吸了一口气，他需要勇气确保自己能够继续说下去，“再这样下去，你会——钢铁厂迟早会完蛋的。” “想不到我儿子也会运用成语了——‘朝不保夕’，这都是小雨的功劳。” “你说得没错，没有雨轩还真就没有今天的我。”他略微顿了顿，“但是吴雨轩太善良，至今她还傻傻地以为吴董事长是一位了不起的正直的企业家，热心公益，工作勤勉，令人钦佩。她太天真了，傻乎乎地以为全部都是贪官的错，一昧以为是村官们的贪得无厌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雨轩居然要我恳求自己的父亲屈身到乡下给村官们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改邪归正。你不觉得很搞笑吗？” 为了给雨轩辩解，为了堵住妈妈那张蠢蠢欲动的大嘴巴，他一口气说完了心里话，不觉心里舒畅了许多。妈妈没有歇斯底里地叫骂雨轩，看来他的话起到了效果。 “搞笑？我倒是觉得你很好笑。”吴董事长站起来，一只手拿着报纸，一手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你说雨轩太傻太天真，而你何尝不是这样。你们毕竟还年轻，难免幼稚——就是你说的傻呵呵。听我说儿子，雨轩家的房子已经解决好了，她妈妈已经拿到了二十五万的补偿款。可以肯定的是，她妈妈现在非常地满意，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皆大欢喜。你现在可以回学校好好备战高考了。” “那其他村民呢？他们也拿到应得的补偿款了吗？” 吴董事长十分不屑地瞟了儿子一眼： “你可以出去了。” 晧熙看到妈妈坐在藤椅上发呆，不禁心生怜悯，但他明白现在绝对不能打退堂鼓。所有问题必须在今晚做个了断。 “那其他村民呢？”他重复道，“他们根本就拿不到应得的补偿款。” “你够了没有？他们拿不拿得到，这是他们父母官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我的爸爸居然说跟他无关？你说这话我都觉得脸红。” “吴晧熙！”吴董事长叹了一口气，“儿子，你还年轻，切莫感情用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不先喂饱他们这些当官的，你休想拿到半点好处。很多事情，很多重大决定，只消把他们拉上饭局里就一劳永逸。你的父亲也是身不由已啊！” “至少你们不能太过分。每户八百元的补偿款真是太恶心了。你就不能多给他们一点钱吗？” “我已经给得够多了！”他开始咆哮，“单喂饱那几个村官，我就花了大把的冤枉钱！” “然而我知道你需要付给村民的补偿款远远大于你贿赂官员的赃款，你们——” “啪”—— 吴董事长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差点把他打翻在地，夫人歇斯底里叫了起来，然后又坐了下去。 “不要在我面前谈到‘贿赂’两个字。”他喘着气说，“如果我把所有钱一分不少地给了所有失去土地的村民，同时我还得花钱喂饱他们的父母官，那我告诉你，你父亲早就破产了，我必定血本无归。你现在就不是中央公馆一号别墅的大少爷。这就是现实，就是这个社会的真面目。不要跟我争辩，孩子。当你处在我这个位子上，你可能会做得比我更狠c更无情无义，更无法无天。你回去吧，回你的房间，好好读书，只顾好好读书。还有你的雨轩——如果你再无休止地闹下去，那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她，我会叫她和她家的那个什么面馆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他拍下桌子再强调一声：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夫人你也一样，恳求你们母子不要考验我的耐力，否则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痛不欲生，包括你的吴雨轩。出去吧。” 父亲平静得令人胆战心惊的语调深深触动了晧熙，如果把自己的父亲逼到死角，他知道这位为人正直的企业家必定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杀人狂魔！ 晧熙悻悻然地逃出了这个地狱般的魔窟，刚走出房门就发觉迎面立着一个身影，抬头一瞥：雨轩正捧着一杯龙井茶如铁柱般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跟前。他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茶杯，随手扔在地上；伸开双臂，敞开怀抱，像一个久航而归的老船长回到家中见到阔别多年的女儿：雨轩微笑着走上前，两人满怀深情地拥抱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自己无法把这个的女人 第二天雨轩向女主人提出辞职，希望当天便能离开中央公馆。这是两个年轻人商量了一整晚才做出的决定。夫人先是一阵欢喜，紧接着就是歇斯底里地乱吼乱叫，最恶毒的诅咒连珠炮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晧熙强忍住不出声，此刻他真后悔为什么要答应雨轩不可顶撞自己的母亲，再不反击他会发疯的！可是雨轩一直用力地扣紧他的五指不放。 夫人对身边藏着一个敌家的女儿惶恐不已，更令她恼怒和愤恨的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对此重大隐情在她面前居然若无其事地只字不提，他们三人合起伙来企图瞒天过海，尽是把她这个女主人活活地蒙在鼓里！她太气了——就算把吴雨轩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最终她决定扣除吴雨轩两个月的工资！ “这个月的工资和你一个月的押金，总共两个月的工资，你一个子也休想拿到！” “凭什么！” 雨轩死死拉住了晧熙的手掌，用眼神恳求他不要说话。 夫人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睁开脸皮冷冷地说道： “儿子，你休想跟这个贱女人在一起！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让我看到你们走在一起，我会很狠狠地修理这个贱货！” 晧熙此刻被自己的母亲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如雨轩所愿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而雨轩呢？他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心跳，转头一看，她平静得如清晨雾霭中的湖水。 “就听夫人，”她淡然地说，“我不再要这两个月的工资就是了。那——那我先走了。” “吴晧熙！站住，吴晧熙！” 夫人整个人瘫痪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一个狐狸精带走。 出到门外，雨轩用近乎哀求地口吻对晧熙说，希望他能够回到自己母亲的身边，等安抚好夫人情绪后马上回学校读书。至于她——不用担心，她自己能够平平安安回到家里。 晧熙完全无法抗拒她那哀哀欲绝的眼神，一句话也不说就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母亲？妈妈？看着她痛哭嚎叫的可怜样——不，一点也不可怜，确切地说是寒酸落魄的模样，他不但没有半点怜悯，相反内心充满了鄙夷不屑。是啊，他扪心自问：自己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跟“母亲”“妈妈”之类的母性词汇联系在一起，难道他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家伙吗？ 他不愿再去多想其他烂七八糟的东西，只要一刻不停地想着雨轩他的心胸就开始慢慢地安静下来。等他告别自己的母亲，跑到公交车站台时，雨轩已然回到了南朝乡了吧？他看了下手表，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是该回校了。他便坐上了迎面而来的公交车。 两个多小时前，雨轩背着一个破旧的挎包，提着一只三色袋子，活像一个刚刚进城打工的农民工，然而却没有充满憧憬的眼神，相反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望眼欲穿以致到了绝望的地步。 回到家中，登上二楼，她第一眼就瞧见自己的母亲手中捏紧一叠百元的人民币，正在一张张地数着，口中念念有词。雨轩心想，这就是二十五万的封口费——不，补偿款？！妈妈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她应得的补偿款，然而——就像晧熙责问自己父亲那样：其他村民的补偿款呢？晧熙的形象忽地在她心中愈发地高大伟岸！ “傻愣着干什么，快坐下来帮我数。”妈妈脸上掠过狡猾的一笑，“我数了三天三天，老是数错，一不小心乱了套就得重新数。麻烦死了。快点帮我数数。听着‘沙沙’的数钱声，整个人都快飘起来啦，有钱真好哈哈哈” “这就是那二十五万？” 燕子狠狠地瞄准女儿的眼孔，气汹汹地反问道： “二十五万？你再说一遍！” “是二十五万，我亲口听先——吴董事长说的，”她满不在乎地说，“是二十五万没错。” “妈的！这么说来，另外的五万一定是被何秘书私吞了。该死的家伙！” 燕子告诉女儿，她只拿到二十万元现金，虽然比她预想的三十万还差三分之一，但何秘书向她保证会替她摆平她欠下的那十几万元赌债。当然啦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但是现在她不用还钱了，那就等于她实实拿到了三十多万，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多出几万，算作是心满愿足了。但是——但是何秘书未免太阴了吧，连自己的主人也敢吭—— “这么着吧，等你回去你就直接跑去跟董事长告密，跟他说你的马仔私吞了五万元。我就等着看何秘书的下场。” “你不去找何秘书理论一番？”雨轩笑着说。 “找他干什么？我可没那么不识趣，这个人可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她取下老花镜，“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星期一吗？” “我辞职了” 雨轩立马闭上了眼睛，等着妈妈唾沫星子的狂轰乱炸，忽地觉得自己的母亲和晧熙的母亲还真是相似。 “哈哈哈”燕子姨苦笑不得，捂着肚子说道，“用不着这样我的好女儿，你能安全回到家，我就阿弥陀佛啦。” 雨轩睁开眼睛，不解地瞅着自己的母亲。 “这几个月你深入敌穴，辛苦你了吴雨轩同志。”她认认真真地说，“现在革命已经成功，是共享富贵荣华的时候了。我还能让你去做卧底吗？那个吴晧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绝不！”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懂吗？”她说，“他妈——那个狗屁夫人，我知道她也是个狠角色，我可不想跟这样没教养的暴发富做亲家。我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好人家——不要插嘴，先听我说完。孩子，我们不求大富大贵，我们小老百姓平平常常过日子就好。” 妈妈越说越离谱，竟然说出“如果不是志诚还要读大学，他可是顶顶的乘龙快婿”这样的鬼话！雨轩气得全身起疙瘩。 “听说悦慧家的儿子今年二十五岁，人高马大，人也老实，现在跟他爸在广州经营一家规模颇大的超市。”她眨眨眼说，“听说悦慧一直在给他相亲，我想你是——” 雨轩一跃而起，转瞬间逃之夭夭。她无处可逃，她明白无论躲在南朝乡哪一个角落，妈妈总能把他们抓出来然后一顿暴打。老奶奶——老奶奶那个小小的屋子才是她最美好最幸福的归宿。那晚她跟老奶奶同床共枕，向老奶奶倾诉满腹的心事和牢骚。 第二天，雨轩才发觉正如老奶奶所说的那样，她家——她和她的母亲已然是南朝乡的公敌。流言蜚语开始纷至沓来，甚至被变成曲子流窜街南巷北：什么“燕子巧施美人计，赔了女儿赚了金”c“革命叛徒最可耻，下场不过点头地c“母女荒淫事权贵，始乱终弃是报应” 雨轩知道，这些对仗工整的骂人话都是阿甘的父亲——那个会整段整段背出鲁迅诗文的读书人编写出来的。当走进燕子面馆时，她忽地发现房门上贴着好几张这样的标语横幅。 她走上前，发狂地把它们统统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门口前方的小溪里。当晚她就发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不能乱扔垃圾到小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雨轩，不是你一个人在 五一即将来临，气温在节节攀升，酷暑指日可待，每天都能看到楼下来往的行人满头大汗，大家似乎都很忙，忙得像一群热窝里的蚂蚁。而雨轩和妈妈却整天无所事事，一个星期过去，母子俩每天除了相对而视，就是吃饭和睡觉。虽然雨轩一直在背英语单词，但仍然觉得如此虚度光阴确实令人不齿。更令人不齿的是，妈妈对满街的标语熟视无睹，对同乡们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对家乡发生的这些对她们家十分不友好的异常或是敌意，她完全把它们当做是司空见惯的常事，完全是一副无所畏惧c不屑一顾的态度，完完全全地不以为然c依旧我行我素！她狰狞的面孔似乎在说：反正钱我都拿到了，至于你们想干嘛？随你们便好了。 雨轩夜不能寐，失眠一天甚过一天。在日出之前，她会像个贼似的静悄悄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里，沿路把所看到的横幅撕掉，然后在大家起床之前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或是在晚上睡不着觉时，凌晨两点过后，偷偷摸摸跑出去，这时燕子要么不在家里要么喝得酩酊大醉躺在二楼的客厅上。 白天里她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出门，连买个菜也得鬼鬼祟祟，专挑中午时分，酷日之下骑着单车跑到镇里的市场。即便如此依然会遇到一两个熟人，然后看到他们比划着手指，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想，吴雨轩的大名早已在全镇声名远扬了。 一天深夜，凌晨三点多，她在通往六村村公所的小巷里“干活”，忽然发觉一个黑影在逐步向她靠近，幽暗的灯光下她瞥见一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孔，于是胡蹦乱跳的心终于消停了下来。克新手中拿着两张被他撕掉的横幅，微笑着注视着她。 雨轩强打起精神，甩了下长发，笑嘻嘻地说： “你好啊克新，谢谢你。原来是你在帮我，不然我还以为是老天爷在帮我撕掉这些——‘东西’。” “没有——”克新停顿了一下，太久没跟她说话了，现在还真有些不习惯，“不仅我在撕，志诚和他妹妹c志诚阿嬷c还有老奶奶，还有其他一些人，我们以前的同学和朋友，大家一有机会都在帮忙撕掉这些肮脏的东西。雨轩，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 雨轩忽地感到非常惭愧，为什么就没有想到都是大家在帮忙呢？老天爷？老天爷算什么？还比不过老奶奶一双布满皱纹的老手！ “谢谢大家，我不知该说什么好。”雨轩眼角泛着泪光。 “不要哭雨轩！这没什么好哭的，你一定要坚强，一直坚强下去。”克新认认真真地说，“但是雨轩，你不能再这么晚出门，这很危险。” “可是我睡不着，我就想既然睡不着，那不如争取时间把这些标语撕掉，要是被我哥看到了，我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你知道他和我妈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没事的，雨轩。雨生哥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脆弱，而且现在快高考了，这个五一他肯定不会回家。可是你绝对不能再这样，你不知道吴芗丕已经回来了，他天天叫嚷着要——要对你——总之，你晚上不能再一个人出来，这些东西我来撕就好。” “不是还有民兵巡逻吗？” “他们不喝醉酒就万幸了，还巡逻！”克新笑着说，“总之，你得答应我，好吗？” 雨轩想起了几年前在竹林里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天吴芗丕企图非礼她，每次想起时都是一阵心悸。 “冷吗？快回去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沿着小巷又撕掉了几张横幅。雨轩很好奇为什么有这么多标语，克新告诉她这些写满标语的横幅刚开始是几个跟燕子姨在政府门前抗议的村民花钱买来纸张请阿甘的父亲写的，后来吴建国这个老东西越写越起劲，如今是自掏腰包，在家中屯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纸张，没日没夜地写，吹嘘自己每日能创造一句新的的骂人不带脏话的金句。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们？”雨轩惊讶得浑身发毛。 “他恨透了那个弟弟，就是吴晧熙的父亲。他说他恨得咬牙切齿，他逢人就说如果法律允许，他准会提把菜刀把吴建军的头颅割下来，然后吊在竹子上烤，最后扔进榕江里喂鱼——对不起雨轩，我不该这么说的，吓着了吗？对不——” “没事的，克新。我只是弄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暴戾，以前可是一个挺好的叔叔。” “只是他的真面目没有暴露出来罢了。可能恨屋及乌吧，他那么恨吴晧熙一家人，连同也就恨上你们了。连三弟叔也拿他没办法。噢对了，三弟常常跟他后面，他贴一张，三弟叔就撕掉一张，有两三次两人还扭打在一起。到了。” 两人看着燕子面馆门前破旧的招牌，不禁感慨万千。两条灯笼早已被人毁掉，只剩下几掰残破不堪的变成米白色的灯纸；房门被喷上一个大大的圆圈，里头躺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拆”字。靠近一看，圆圈里画着一对男女各裸着长长的正在行之事，两人的头上各写着“吴晧熙吴雨轩一对狗男女”。 雨轩涨红了脸，顿时间不知所措，又不能撇下克新一走了之，便慌乱地四处张望起来。克新走上前，挡住了那副用圆珠笔画成的脏东西。看来雨轩是首次发现这个不堪之物。 “上次我怎么擦也擦不掉。”他战兢兢地说，“心想下次拿笔划掉，后来就给忘了。对不起——” “克新，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是我应该谢谢你。你等一下，我上去拿笔。” 雨轩刚出现在门口，克新便夺过她手中的水墨笔，几下就把它们涂掉了。雨轩准备走上楼来，克新喊了她一声“雨轩”—— 她回眸一笑，回应一声“克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然而这不是他想要的。 “克新？”她再唤他一声，“克新，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克新像被扎了一针似地清醒过来，紧张兮兮地说：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今晚你很美” 雨轩马上想起了晧熙，刚跟他认识时他天天对她说“你很美”，后来——后来他似乎没有再说这句话了，是的，他再也没跟她说“你很美”—— “雨轩——” 她抖擞了一下，微笑地看着他，又抬头仰望夜空，万里一片黑暗。 “雨轩，刚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真的很美。进去吧，等你关上门，我再走。晚安，祝你美梦。” “谢谢，克新。晚安，美梦。” 雨轩走上楼梯，心想当克新跟她说“你很美”时，她却想起了晧熙，这对克新是不是很残酷很不公呢？她知道克新很喜欢她，如果没有晧熙的加入，克新一定会舍命地追求她，而她极有可能会不顾母亲的反对嫁给他。青春懵懂的时候，她就把志诚哥当做了梦中情人；即便如此，她依然认为嫁给克新的几率还是远远大于嫁给志诚哥的，直到吴晧熙出现在她的面前，她预设的人生轨迹才被推倒重来。 一个问题困扰了她一整夜：晧熙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跟她说“你很美”？为什么没再说呢？难道我变丑了？还是他的审美标准变高了？翻来覆去，辗转未眠，脑袋愈发的疼痛，整晚只听见母亲“呼呼噜噜”的打鼾声 克新回到乡公所，激情丧尽，整个人瘫痪在脏兮兮的水泥地面上。其实他是想问“雨轩，你跟吴晧熙上过床了吗？”“当然啦你明白‘上过床’是什么意思。”，不过， “今晚，你真的很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答应我：不要担心，不 志诚后来满怀痛心和悔恨地说，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过于露骨的说辞，雨生就不会一下子试穿他隐藏在背后的企图，那他也就不会在五一期间回家，接着便不会发生后来那次可怕的意外，直到最后，每个人的生命之路就不会偏离正常的轨道，每个人都会是人生的赢家。然而，一切偏离正轨的意外都是他一手造成。 “如果可以推倒重来，我会从小就辛苦锻炼口才，把我结巴的口吃毛病给治好。”后来有一天他这么说，“至少我在雨生面前说起谎来便不会结结巴巴，他也就不会怀疑我了。然而，没有如果，就像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样，不是吗？” 雨生原本不准备在五一期间回家。他找到志诚，拜托他把一张助学贷款的申请书拿给燕子姨，好让她拿去乡公所盖章。他便问起家乡的拆迁情况。正如志诚后来所坦白的，他闪烁其词，说出的话牛头对不上马嘴，特别是说起燕子面馆，他更是结结巴巴，避重就轻。雨生一下子看出了破绽了。他决意回家！ 当雨轩在家门口看到她的哥哥时，整个人惊吓得全身发软：一向看到亲哥哥的面孔，她便会忐忑不安；而现在笔直地站立在她眼前是一个满身散发出臭水沟恶臭的污秽不堪的陌生人，而最令她心惊肉掉的是，这个肮脏的人手里还拿着十几张颜色各异的写满标语的横幅。 她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词汇来形容他此时的容貌和处境，可以肯定的是比起好几年前他当乞丐时还要破败不堪。他没说一句话，慢腾腾地走上楼，打开衣柜搜了又搜，终于拿出一件衣裳，接着走下楼，径直往村公所背后的防洪堤走去。雨轩只能放下手头的工作，一直跟着他走上了防洪堤，来到榕江边的芦苇丛中。当他脱掉上衣时，雨轩回转过身，这才恍然大悟：她哥是来榕江洗澡的，而不是来跳江自杀的。 心中一块千斤大石头顷刻间化为虚无，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遍她的全身。芦苇随风摇曳，花枝招展，难得结出的花瓣楚楚动人；凉风习习，气息清香，似乎是玉兰花的香味。她猛然想起，这是她和晧熙第一次相见的地方，确切地说是吴晧熙对吴雨轩一见钟情的圣地。可是，她的哥哥却把一滩污水搅进了这片清净无邪的圣水之中，似乎玷污了他们的原本纯洁无瑕的爱情。 真是越想越离谱！听着哥哥穿衣服的窸窣声响，她才清醒过来。这时几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孩在堤坝的墙壁上探出脑袋，嘻嘻哈哈起来，口里似乎还说着骂人的脏话。她猛地想起，刚才的一大帮围观者龇牙咧嘴，叽叽喳喳，一路上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口出狂言要教训他们一顿。 雨生不声不响地从她身边走开，她回过神时只看到留在她身边的一小叠脏乎乎的衣物。她第一反应就是蹲下去把哥哥的衣服洗刷干净，紧接着急匆匆跑回家里；猛地一跃登上二楼时，又看见妈妈在矮凳上笑淫淫地数着人民币，口中说的不是什么数字，而是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是不是疯了？ “你没看到哥吗？” “他跑去乡公所盖章了。” “哥去哪了？” “跑乡公所盖章去了，你知道的，”她从眼眶上露出两颗乌黑色的眼珠，“没有我签名，他可贷不到钱。” 雨轩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母亲哥哥刚才的窘况。 “你哥刚才掉臭水沟了。”她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臭水沟？可是，身为母亲的你为什么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 “你们真是傻，老是去撕这些标语干什么啊？”她继续数着钱说，“五颜六色，挺好看的嘛。贴多了自然有人管，你们不懂。为了几张标语，就掉臭水沟洗了个澡，你看我儿子多傻。” 难怪哥哥会掉进臭水沟，她还在寻思怎样才能弄掉那条臭水沟上的几条横幅。可是，现在她最想干的就是：放一把火烧掉这整箱的人民币！ “弄得那么脏还好意思跑回家。”她吐一口唾沫在地上，用手指蘸了一下，接着说，“我叫他去江边冲洗干净，就是为了不让他进屋来，而他却长着一个猪脑袋。你看，从下到上都是他的脚印。”她越说越生气，指着雨轩吼道，“还有你，有没有脑子，不会拦着你哥吗？真是猪脑袋，我养了两头猪——不，阿弥陀佛，三头懒猪。” “那么您最好把我们给宰了。”雨生慢悠悠地走上楼，笑着说道：“难道您准备永远抱着人民币睡觉吗？就不怕半夜里被别有用心的坏人烧个精光或是抢个精光？” “我每张每张数好自然会存到银行里。”她狡猾地说，“可是数来数去老是乱了套。你说得对，还是早点存到银行为好，明天你就陪我去银行。” 雨生眼前一亮，笑着说： “老天都不帮你，我的妈妈；明天银行没有开张，后天也一样——” “雨轩，你在吗？” 吴晧熙的声音！ 燕西施眼珠子转来转去，连忙把钱放进箱子里，一面用粗大的绳子把箱子捆了又捆，一面气喘吁吁地喊道： “快给我下去把这臭小子打发走，快！” 雨轩颤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跑下楼，打开房门，把晧熙阻挡在门外。他后面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和小孩。 晧熙似乎想哭，似乎很想抱她，想必他已经看到了那些标语，已经听闻到不少污言秽语，他一定知道她受尽了委屈。他很想很想抱她，可是他不敢，不忍看到她在乡亲面前受辱 傻瓜，我才没这么脆弱呢！她勇敢地跨过门槛，一瞬间紧紧地抱住了晧熙，泪水哗啦啦地流淌在他的胸脯上。晧熙听着她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不禁悲从中来，满怀凄凉地流下两行泪水。他连忙用手揩拭干净，以免泪水滴落在雨轩的额头，惊吓到她本已摇摇欲坠的心。 “他们又在笑话我们，羞辱我们。” “没关系，我们不应该有丝毫的怨恨。”晧熙微笑着说，“老奶奶不是教过我们要学会宽容一切吗？试着用爱和善意去感化他们，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我倒给忘了，老奶奶的教诲我竟然给忘了！”雨轩抬头瞅着他的男人，微微一笑，“看来你比我进步多了，在此之前我对他们只有怨恨和不解，现在我才明白如果我用怨恨的眼光去回敬那些怨恨我的人，只会更加深我们之间的怨恨和敌视。我错了，我真的没脸去见老奶奶。” “不要这样说，亲爱的。你没有错。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怨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我只怕你伤心，怕你哭。我——” 他看到雨生出现在他的眼前，雨轩的身后，立马闭上了嘴巴。可是，大大出乎晧熙意料的是，雨生的眼神溢满了柔情和爱意，此刻他是一个善良的哥哥，而不是那个令人畏惧的陌生人。 雨轩顺着晧熙的眼光，转身一看，仿佛他们回到十年前，是的，十年前的哥哥充满爱和善心，是弟弟妹妹的第二个父亲。 雨生叹了口气，盯着前方几个饶舌的村民说道： “我原以为吴晧熙是个靠不住的纨绔子弟，现在才明白我错了，大错特错。从今往后我不用再担心吴雨轩的未来，至少她有一个真心爱着她的男人陪在她的身边。吴晧熙，今天我就把妹妹交给你了。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得不分开，我恳求你不要怨恨我的妹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现在不想听你们任何一个说话。 “救赎，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我曾经想着为我的父亲赎罪，因此在他们面前我一向忍辱负重，当然回报是美好的，乡亲们对我很好，确实很好。然而最终我气馁了，放弃了，因为我过不了我亲生母亲这一关。我越是想为父亲赎罪，她越是不理解我c越是迁怒于我。现在我得继续为我的父母赎罪，只有这样，那些曾经受过他们伤害的人才会考虑是否选择原谅我们。不管发生什么，雨轩，不要担心哥哥；即便我死了，哪怕是残废了，或者是疯了，我的好妹妹，答应我：不要担心，不要落泪，好好生活，努力做一个好人。你能做到这些，就是对哥哥最好的救赎。” 他低下头，面带微笑——他全程都带着缕缕微笑，继续说道： “今晚你和晧熙到老奶奶家睡吧，睡在地上应该是可以的；不行的话，就到志诚家睡——不要插嘴，雨轩。我刚刚说过我不想听你们中任何一个说话，希望你们能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你们不要乱猜，因为现在楼上只有一个房间可以住人，雨轩今晚先将就已下，明天我就会走了。” “去哪里？”雨轩顾不得他这个小小的请求了。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取下眼镜，笑出声来，“我以为还是学校的宿舍住得舒服，你们知道五一学校的食堂是有对外开放的。” 哥哥是说他想回学校，是啊，学校比这个家舒服得多了。 “你们走吧，我关门了。”他狡黠一笑，“天一黑就得把门关好，不然那些孤魂野鬼会趁机偷跑进屋里来的，我敢打赌老妈那几叠人民币可压不住这帮鬼魅。呵呵” 眼瞅着雨生把房门关上，接着听到他闩门的轻微声，雨轩无奈地看着晧熙，牵住他的手，依靠他的臂膀上，两人往老奶奶的小屋子走去。 “怎么知道我在家的？” “克新告诉我的。他打电话给我，求我务必回来看看你。他用个‘求’字，他是个好人。” “是啊，他真是个好人” 那天深夜，雨轩枕在晧熙的臂膀酣睡如泥，突然一阵喊叫声把他们从甜睡惊醒过来——志诚的声音，他猛敲着门，不停地高声大喊： “面馆着火了，燕子面馆着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他以为烧掉那几叠人民 雨轩和晧熙赶来时，燕子面馆浓烟滚滚，前方围了一大群人，克新和志诚也在里头，燕子姨像根木头一样瘫坐在水泥路上。她还能干什么呢？可以说整个身心都垮了。她脸色苍白，欲哭无泪。她痛心疾首，一心想着钱，一心不忘二十万。一切都完了，二十万没了。她应该早早把钱存进银行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火熏天，浓烟滚滚，还好消防员很快就把大火给灭了，紧接着开始进到屋子里查看情况，很快他们就走出来，然后和村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现场。而其他人都还没有从惊慌失色中恢复过来。 “人没事就好，钱都是身外物。”三弟村长说，“房子刷刷几下就能恢复原状。” 燕西施懒得搭理他，自己已然毫无气力可以说话。这时雨轩歇斯底里喊了一声“不”，不顾一切冲向已是一片废墟的家，晧熙和三弟叔及时拉住了她。 “我哥在里面啊！” “你放心，里面没人。”三弟叔说，“消防员说了里面没人。” “雨轩，你要相信他们的专业判断。”晧熙急促地说，“不然，要是里面有人——不，他们不会这样干脆就离开的，至少他们会叫来警察。” 雨轩哭着蹲了下去。她的家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而她旁边这个母亲似乎对儿子的安危漠不关心，好像根本就没有过这个儿子似的。她知道母亲痛心疾首，而她何尝不是如此。 “阿叔，刚才消防员说了什么？”克新问。 三弟极不情愿地说：“他们说有人纵火” 纵火？燕子马上从地上跳起来，飞到三弟的跟前，揪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大吼道： “纵火？！妈的谁纵的？我扒了他的皮！” 三弟的老婆突然冲上前扯开燕子的双手，燕子毫无留情地给了她一巴掌，瞬间两个中年妇人扭打在一起，扯头发，抓脸孔，咬手臂——女人打架的一切步骤，她们都在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几个大男人用尽力气才把她们拉开。 “死，力气蛮大的嘛，原来刚才都是装的。” 燕子恨恨地瞅着她：“你再说一句，我发火把你家烧了！” “哈哈！母子还真像啊！” “你给我闭嘴！”村长对着老婆大吼。 “我敢打赌，你儿子就是纵火犯！” “你再说试试看？”三弟举起了粗大的手掌。 一个人挤进人群中来，跑到村长跟前大声说道：“所长来电话，说火是吴雨生放的。他人就在派出所，要村长你去一趟。” 这个小民兵自觉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大大咧咧地转身跑开了。 “我就说嘛，他提着那大瓶矿泉水就是火油，你不信！” 三弟扇了他老婆一巴掌，不重也不轻，力度刚好，他老婆只能乖乖退了下去。 被众人拉到一处的燕子一刻不停地在大喊大叫，然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嘴里说些什么。雨轩犹如背负着一只沉重的十字架，一瘸一拐走到母亲跟前，低身下气哀求母亲安静下来，她有事——有哥哥的消息要告诉她。可是燕子根本无视眼前这个女儿。 “放开我臭小子！” 几个人紧抓住她的手脚不放，有说有笑。乡长跟三弟嘀咕几句后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雨轩突然抓住母亲的双臂，用力摇晃了几下，神经质地怒吼道： “哥是个纵火犯！知道吗你儿子是个纵火犯！” 说完雨轩重重向后倒下，一直伴随在身后的晧熙一把抱住了她，克新和志诚跑到了他们跟前。 “雨轩” 晧熙轻拍着她的脸，毫无血色，苍白如雪。志诚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杯水，晧熙把水杯凑到她的嘴边，让她呷了几口。过了一阵子，雨轩才慢慢清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睛，便迫不及待地说：“我妈呢？” “他们去派出所了，”克新回答道，“听说——是雨生自己去所里自首的。” “要去吗——派出所？” 雨轩沉默须臾，摇摇头，流下了伤心欲绝的泪水。 “他说要赎罪。他以为烧掉那几叠人民币和这栋房子，村民们就会原谅我妈，就会接受我们的道歉。”她咽下冰冷的泪水，“然后他就放火，自己走进了派出所。” “雨轩不要再说——” “晧熙，我们回去。回到老奶奶的屋子里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晧熙直接把雨轩抱在怀里，像一个英雄抱着一个美人奔向属于他们的天国。克新和志诚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两人对视了一眼，也各自散去了。 吴雨生在派出所里神情自若，对答如流，思路清晰，逻辑分明。所长打着哈欠审问，另一名警员同样不断地打着哈欠做着记录。两名警察都在想，如果不是例行公事，其实不用这般劳神地抄抄写写。案情很简单：好善嫉恶的儿子不满利欲熏心的母亲为了金钱出卖乡里乡亲，为了赎罪也为了处罚母亲，所以在镇里一家小店装了一瓶汽油，然后拿回家，趁着母亲出去逍遥时便点一把火那箱钱给烧了，不料火势出乎预料的一发不可收拾，结果把房子给烧了，幸好没有伤心无辜。 “很抱歉，所长，这么晚了还打扰你。”雨生淡定地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整栋房子会被烧掉，而我家这栋房子处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四周不是田地就是小溪小河。我查看了天气预报，今晚刚好无风。因此不管怎么个烧法，无论火势有多大，断然不会伤及到无辜。当然如果有人硬要闯进火海之中，那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所长越听越精神，连哈欠也不打了。他笑哈哈地说： “你真逗，孩子。但是，可能你不知道纵火罪是种很严重的刑罚。” “所长同志，我能把《刑法》中纵火罪条款背给你听听。” “不不，完全没有必要。”所长连忙说，“我相信你的能力和知识。只是可惜，我们还以为你会是炮台镇第一个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可惜啊！” “可惜？”雨生冷笑道。 所长刚要回话，突然一个女人冲了进来，对着没有带镣铐的嫌疑犯大打出手，抓得他的脸和手臂满是血红的伤痕。这个疯女人激怒了所长，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甩在了地下。三弟村长和几个民兵冲了进来，把她按在地上不放。 “这是派出所，不是燕子面馆！”三弟厉声喝道。 “没错，这里是国家办公场所，不是你女人打架的地方。” 所长认出了三弟，接着看清了这个疯女人的扭曲得变形的可怖面孔，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笑呵呵道： “原来是燕西施，真不好意思啊！刚才出手可能重了点，没事吧呵呵！” 燕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所长听见她满嘴都在骂她的儿子，心中便恢复刚才的愉悦，心想她并没有把他揪她头发的事放在心上。 “我养了一个白眼狼！气死我啦！” “这是国家办公——” 所长拉住了三弟的手臂，凑到他耳边悄声说：“让她喊个够吧，等她喊完了我们再来办公。” “噢，原来国家办公场所也是可以供女人哭的？”三弟吃惊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亲民嘛哈哈！” “哈哈哈” 雨生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这片伟大的土地融入了 几个大人在小小的派出所经过一小段商议后，所长决定给这起案件结案：南朝六村一栋民房着火纯属意外，由于电线老化停电频发，当晚由于停电，为了能够继续学习，吴雨生买来汽油点燃家中油灯；学习至深夜时不得不给油灯添油时，由于没有先熄灭油灯便直接添油，于是造成了后来的火灾事故；所幸无人员伤亡。吴雨生母子通过一顿批评教育后深刻认识到错误，保证今后学习好防火防灾知识，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整个既定程序完毕时，暗黑的天边已显现出缕缕血红色的曙光。雨生站在派出所的门外凝神谛视着即将升起的红日，想目睹一下血染苍穹的壮烈景色。然而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太阳像一只被中了冷箭的猛兽漂浮在江水的天际，久久无法飞奔起来。 几个大人走出派出所，燕子看也不看儿子一眼就大摇大摆地走开了。她的情绪一旦安稳下来，理智马上占据了她的大脑，进而统领她的整个身心。在儿子面前她必须保持绝对的尊严，况且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更是无法弥补，必须想出另外一个万全的法子把失去的二十万元一分不差地抠回来。 “看什么呢，年轻人？”所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就是好，我得马上回去补补觉。” “您确定我没有任何刑事责任？” 所长笑着盯着他的双眼看，不到一会就不得不移开视线，瞅着远方暗红的天空。 “你们做假证把我给放了？” “你懂个屁！”所长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你敢在派出所放火，那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会马上把你投入县里的监狱。可你是个孬种，只敢欺负自己的妈妈。还在狡辩什么为妈妈赎罪，你们大学生就是鬼话连篇。” 雨生迈开脚步准备回家——如果他还有家的话。 “等等，”所长走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等老弟考上了北大清华，以后哪天升官发财，可不能忘了我这个老所长噢” “哪敢？您就是化成灰，我也会记住您的好。” 雨生漫步回到家时，太阳还没有升起；他一心想看的血染苍穹并没有出现他的眼前。失望无助的情绪侵蚀了他的灵魂，令他愈发地敏感和神经质。他远远看见两个人偎依在村头的大榕树下，犹如一座饱经风霜的雕像，凛然正气又楚楚可怜，像是一位英雄又像是一个弱女子——一个没有心肝的思妇。转头便瞧见一栋漆黑怪状的建筑，空荡荡的几个窗户边上好似各站着一个幽灵；是他——吴雨生，还有吴雨轩和吴雨鹏，他们的灵魂在向他招手，他们的目光透射出无限的爱和哀愁，突然他们的父亲和母亲走上前硬把他们拉拽进房间，狠狠地关上了漆黑的窗户。 他猛然一惊：对，他没有错！他完全没有错！ 雨轩眼看着哥哥独自一人走进眼前这个黑暗的魔窟，不禁也像她哥哥一般神经质起来。她挣脱开晧熙的怀抱，越过小溪，想冲进去，然而却在小桥的廊柱边站稳了脚跟，仿佛她的双脚被绑上了两百斤的重物，又像是哪个水鬼从小溪里升出长臂拉住了她的腿脚。 晧熙紧紧抱住她，试图用胸膛温暖她冰凉的后背，可是感觉到的是他的胸膛也跟着愈发的冰凉。他理解雨轩为何还要从老奶奶的屋子里跑出来，也体谅她不听他的劝阻一心想要冲进烧黑的房子里。于是，他没有再阻拦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语，只是默默陪在她的身旁，悉心地照看她，留心她的一举一动。 整个夜晚，她宛如血雨腥风中一片的落叶，一会儿跑到房门口盯着里面的黑洞看个不停，一会儿跑回桥边瞅着如死水般平静的小溪，然后喘着气跪在榕树下虔诚地祈祷：祈祷上苍保佑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榕树底下，她嘴角里不断念叨着佛祖c观世音和上帝c耶稣，乃至真主，凡是想得到的神明她都通通念上了几遍。 她对晧熙说，她爸爸好像就站在阳台旁那个黑黑的窗户边看着她。他似乎在笑，狰狞地笑，肆无忌惮地笑——是那种在观赏着自己的女儿被吴芗丕时而发出的恶毒的笑声。她妈妈出现他的身边，既往的仇敌如今是蛇鼠一窝，她哈哈在笑，抑制不住地狂笑，好像观赏自己的女儿被人能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快感。然后小雨鹏也出现了，他孤苦地哭着，如同一个瞎子一样紧闭双眼哭个不停；然后是他们的大哥，他依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遮挡住了父母亲的视线，母亲拿着一把镰刀不停地戳着儿子的腰背，他满身流淌着暗黑的血液，连心脏也掉在了阳台上，乌黑的心肝搏动着，越胀越大，似乎就要爆炸了 “不要再说了雨轩，求求你不要说了——” “如果爆了怎么办，没有心肝还是个人吗？” “傻瓜，我们都是人，好人。” 晧熙别无他法，即使心中再痛再苦，也无能为力，唯有静静地跟在她身旁，适时给她一个拥抱，亲吻一下她苍白发抖的嘴唇。他想太阳一旦升起，黎明便会驱散黑夜的恐惧，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一切都会重新充满生机活力，光明终究会消灭黑暗，正义最后会战胜邪恶。 可是，黎明前的黑暗会吞噬掉每个人的灵魂，消灭掉人的躯体，摧残人的身心。可能他们赶不上黎明的到来，已然一命呜呼c灰飞烟灭。可是他们能怎么办呢？他们毫无反抗的力量。 “不，晧熙。”雨轩气喘吁吁地说，“给我——给我力量，给我爱，不然我会疯掉的，我会死掉的！” 对，只有爱——只要他们的爱凝结在一起，爱的无穷威力定会战胜一切！ 雨轩拉起晧熙一只手，气喘喘地说：“我们去一个地方，他们永远看不到我们。” 两人飞一般来到了榕江边旁的芦苇丛中——吴晧熙发现真爱的那个地方。红日依旧躺卧在榕江的天际，犹如一个醉酒的少女忘却了光明的到来；江水恬静得让人心旷神怡，小鸟低鸣，芦苇花儿飘然傲物。 “快给我晧熙，给我爱给我热给我你的一切——” “可是，宝贝，好像有亮光射进来了——” “我不管，没有你的爱c你的热，我会疯掉的，我会死掉的。” 晧熙发觉她在解开他身上的皮带，脱下他的短裤。他瞥了一眼江边的红光，猛地脱掉了身上的短袖，接着呼吸急促地颤抖着脱下美人身上的所有衣裳，两人赤身相拥亲吻。晧熙把美如玉兰的她轻放在江边的草丛上，上面刚好垫着他们的几件衣服。他贪婪地亲吻她，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彼此流淌着自己的血液。两个年轻人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爱的无穷无尽的力量。 当雨轩清醒过来时，热汗已经退去，两个人的身子在暖暖的光线下熠熠生辉，显得愈发的光滑洁净。晧熙想抽出一件衣服盖在雨轩的身上—— “不要动，就一直这样躺着。我不会死了，我不会疯了。你给了我爱和力量，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人，一个充满力量的女人，是你使我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谢谢你，晧熙。” “我也是名副其实的男人了。”晧熙笑着说，“从今往后我们肩膀上的责任就更大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爱，我们的爱能助我们战胜一切。” 他放下了夹在手指头的衣服。他能感觉到一股湿透的精华从他的手指头传遍了他的全身，继而感染了雨轩。 “是什么？你的手——” “哦，是我们爱的结晶。” 两人幸福地拥抱在一起，那股火红的激流伴随着爱的结晶滴落在他们下边的土壤里，进而缓缓地浸流入榕江的浩浩江水之中。这片伟大的土地融入了年轻人的爱和青春的力量，还有什么不可战胜的呢？一切腐朽将化成一股股清泉，新生命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二十岁当爸爸也是一件 国泰钢铁厂的进展速度最近快得有点出乎意料。他们在离燕子面馆几百米的田地上盖起了一栋小洋楼，挂名“中国国泰钢铁有限公司南朝办事处”。有一天，燕西施费尽心机终于在大门口撞上了何秘书，硬是要讨回她的五万元，结果可想而知：何秘书扬言一分钱也不会给她，劝她最好死了这条心；后来就是一个弱女子在公司的大门口被几个身材魁梧的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打得鼻青眼肿，最终只能乖乖地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抱头鼠窜。 真是奇耻大辱！燕西施越想越气，气得在已烧成废墟的家中整整跺脚了三天三夜。第四天，她想出来一个绝妙的注意：那天她重新加入革命队伍，与其他村民一起重新走上抗争的道路。她原本打算拿着到手的补偿款溜之大吉，才不管什么污染不污染，反正她再也不会踏上南朝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现实的局势急转直下！她必须想方设法弄到钱，否则不仅她完了，雨生也完了。更何况她不甘心，是的，没错，她必须靠这笔钱改变命运。 她盘算他们一家五口人分得的将近两亩的田地，至少也得值个几万元——十万，至少得给我十万，否则我将抗争到底；后来头脑一热，又把十万改成二十万——二十万，至少得给我二十万，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这帮混蛋！ 因此她极力说服那些企图阻止钢铁厂建成的村民，向他们讲了许许多多的大道理，软硬兼施，无非就是向他们挑明这个钢铁厂已是箭在弦上c非建不可，因为这个厂是上头那边亲自批准投资设厂的，谁也别想指望上面那帮官老爷会收回成命；现在大家要做的是痛打基层这些贪官污吏，把我们的冤情禀告给北京那边的大人物，他们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然后他们会拿到应得的赔偿款。 燕西施的看法和建议很快得到了绝大多数村民的认同，同时她本人也取得了村民们的信任，不久她便不动声色地取代族长成了整个抗争中心的领袖人物。于公于私——她想，燕西施绝对问心无愧！ 大家每天都在烧黑的燕子面馆门口前举行会议，人群常常越聚越多，以致几百米外的办事处门口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保安。她和其他几个头头号召村民发动家中年长的老人——越老越好，和小孩童c妇女一起堵住钢铁厂的路口，以阻止他们施工。 何秘书开始以为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因为烈日当空，气候愈发的酷热难忍，不少老人和孩子都病倒了，期间就有几个老人因为中暑或突发高血压而离世。然而，南朝乡村民的毅力远远超出刽子手的想象，他们——无论男女老少一轮接一轮在满是砂砾碎石的路口静坐，有人晕倒了就直接抬走，紧接着又有别的村民替补上去。 何秘书不得不请示吴董事长，一天后吴董事长从市政府回家的路上致电给他：立即清场；只要不死人，任何手段都能使！于是，呼喊声c嚎哭声夹杂着蒙蒙飞沙走石，神嚎鬼哭也没有村民们这般惊天动地！ 村民们不停地拨打报警电话，却始终看不见警察的踪影。 是的，他们连老人和小孩也敢动手，而且出手之狠毒可谓千古未闻。这几记铁拳确实达到了超乎寻常的效果，钢铁厂的进展如雨后春笋般突飞猛进。吴董事长知道，必须争分夺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晧熙从志诚嘴中得知南朝乡发生的这些惨事，心急如焚，久久不能安静下来。首先他最担心的是雨轩的安危，她一定也参与了静坐，被打伤了也说不定。当他从阿嬷口中得知雨轩平安无事时才如愿以偿地松了一大口气。在通话中他恳求阿嬷不要参与这些抗争，实在太危险了。而他会一生一世替他的父亲赎罪，会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直到一天早上他在学校接到了雨轩在志诚家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要哭，男人有泪不轻弹，不是吗？”雨轩笑着说。 雨轩不希望家乡发生的任何事情影响到他的高考，就像志诚家人也不允许志诚参与家乡的任何事情一样，高考是至高无上的。 晧熙没有跟她谈起他的父亲，也没有多说有关钢铁厂的事情；雨轩不想让他担忧c不想让他知道，他就不问c不说。他们试着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亲爱的，你说——”雨轩满脸含羞地支吾道，“我不会怀——怀孕吧？” “应该——应该不会吧。”晧熙笑着说，“如果，万一有了，二十岁当爸爸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啊，到时我背着儿子去上学。” “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 “我更想要女孩，跟你一样美。” 雨轩想起他很久没有跟她说“你很美”，但没关系。 “想想那天真是后怕。”她脸蛋红得发烫，“我们居然一丝不挂抱在一起，让阳光晒了那么久；如果不是阳光晒疼了肌肤，我还真不想起来。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那时有个村民跑出来——想都不敢想。谢谢你晧熙，如果那天你不把你男人的身体交给我，我真会疯掉的。” 晧熙心里明白雨轩跟他说了这么多令她脸红的羞事，无非是想多跟他说说话，多听一听他的声音；不然他们会聊着聊着就扯到钢铁厂的事情上来。 “我从来没有那么爽过，真的！你也一样吧？”她兴奋地说。 “嗯，爽呆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是幸福。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同时拥有心心爱男人的身体和心灵，我都有了。哪怕只有一次——生命仅有的一次，我也心满愿足了，不枉曾经相爱一场。” “雨轩，我爱你。”晧熙不安地说，“雨轩，你答应我，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否则——否则我——” “我爱你。”她打断他继续说下去，“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心中相约同时挂断了电话。晧熙寻思了一下，猛然惊醒过来：她并没有答应他——永远不要离开他；她答应他永远爱他！没错，他没听错，她确实答非所问！ 晧熙心想必须跑南朝一趟，才不管什么高考不高考。雨轩一定遇上什么不妙的事情，燕子面馆着火那晚她的心灵所受到创伤是不是又要重演？在公交站台徘徊时，他坐上了迎面而来的公交车，不久便回到了他的家——中央公馆一号别墅。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说服他的父亲，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刚好吴董事长在书房里看报纸。他单刀直入，直切话题。 “把钱一分不少发给村民不好吗？” “人心隔肚皮，贪念始终是填不满的，农村人尤其如此。”他呷着茶杯悠然地说道。 晧熙撅起嘴，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才是贪得无厌，私欲膨胀” “还有什么？你再想出一个四字成语来，我洗耳恭听。” “恶贯满盈！” “哈哈哈！”他笑得合不拢嘴，放下茶杯，“你毕竟太年轻了。我来教教你吧，什么是人生经验。今天你答应给他们十万，明天他们就会反悔要二十万；你答应二十万，后天他们就叫嚣不让你建厂。就像那个燕什么——对了，小雨的妈妈，我给她二十五万，钱和房子被他儿子给烧掉了，现在她跑来跟我要二十万的土地补偿款。什么叫做‘漫天要价’，什么是‘贪得无厌’‘信口开河’，现成有个例子，小雨的妈妈就是！” “说完了吗？”晧熙冷笑说，“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无可厚非。而你却命令你的人对老人和孩子动手，这叫丧尽天良，你懂吗？” “你发屁！”父亲被不孝的儿子激怒了，“他们要是不堵路，我会动他们吗？他们堵一天，我就得损失几十万。时间对我就是金钱，就是生命，懂吗？你滚出去，滚！” “我会求林奕瑀去找他爸爸，他爸是公安局长，他会保护村民的。” “哈哈哈”父亲狂笑不止，一会儿后才忍不住说道，“幼稚！我说得没错，你毕竟太年轻了，难免幼稚，幼稚！我再给你一条人生经验：千万不要指望林大局长能有什么作为。警察要是有用的话，他林某人就当不了公安局长啦！” 他边说边笑，走出了书房。晧熙愣在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幼稚吗？可能吧。可是过完这个夏天，他就二十岁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吴晧熙，那个吴董事长的儿子；现在他是吴雨轩的男人，她的家就是他的家，她所做的一切他必须毫无保留地支持她帮助她。哪怕要吴晧熙父子成仇，他也无怨无悔。是的，他会宽恕父亲，但他绝不会助纣为虐。 他决定高考前陪伴在雨轩的身边，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正当他坐上开往炮台镇的公交车时，他接到克新偷偷打来的电话：雨轩跟同燕子姨和几个村民到北京上访，结果在广州火车站转车时被人截访掳走了。晧熙惊恐中颤颤抖抖地记下克新通报给他的详细地址。 “快点救救雨轩，求你了，哪怕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晧熙想跟克新说保护他的女人是他的分内事，为了雨轩他吴晧熙的命随时也可以不要。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 “谢谢你，克新。”他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能够为心爱的女人而死 晧熙无法想象什么是上访，什么是截访；为此还用手机上网搜索了这个词汇，网上有关“截访”的新闻更是触目惊心。他抑制不住心潮汹涌，现在终于明白克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特别是那个吴芗丕，克新说他一直想“动”雨轩，现在他是国泰钢铁厂保安队副队长，村民们就是被他带头劫走的。 他不停地祈祷，祈求上苍保佑他的爱人和其他无辜的村民。突然他对自己的过去悔恨万千——因为在此之前他完全不信什么上帝苍天，他只相信人。可是如今，无奈和危机感逼使他不得不虔诚地向所有神明祈祷。忽然转念一想，他命令司机调转车头直奔飞机场——这大概是神给他的灵感。 “不去汽车站啦，飞机票很贵的。”司机不无惊讶地说。 他告诉晧熙东阳机场现在还有两班航班飞广州，如果不塞车赶上最后一班绰绰有余，而且不用怕买不到票。 “东阳飞机场什么时候都是有票的，听说他们每年亏损至少十几亿。” 晧熙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司机没有骗他，他顺顺利利买了票，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便来到了广州，然后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出租车才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小村庄。一路上黑压压一片，看来村里只有寥寥的几户人家，而且应该都是外省人。晧熙第一感觉除了害怕就是无法理解中国的南大门竟还有如此落后和贫穷的地方。 “如果不是你出的价钱高，我可不敢来这里。” 司机开始唠叨起来，以此来驱散黑夜的恐怖。他好心地告诫晧熙，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必须马上报警。至于晧熙说的保安公司和截访，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不少传销组织就隐藏在这些小村庄。司机突然停下了车，晧熙屏住呼吸死盯着他看。 “你需万分小心，我只能载你到这里了。”司机说，“给我再多钱，我也不会载你进去。我从来没有见过小村落竟连一把路灯也没有。” “可是，你不能——不能这样。” ‘听着小兄弟，要么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派出所报警；要么你现在就下车，留下你的姓名和手机号，我回去帮你报警。” 晧熙犹豫不决，心中既恐惧万分又十分地不服气——难道他没有直面黑暗和死亡的勇气吗？他不是说过不会让克新失望吗？他不能抛下雨轩！我爱你，雨轩！ “你爱什么？” “我爱我的女人。” 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下车吧，还是要跟我回去？” 晧熙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突然蹦出几个人来，我可不知怎么办好。束手就擒可能会被抢个精光，开车撞他们我可是要坐牢的。” 晧熙递给他一张纸条。 “上面是我的姓名和手机号。你有时间就帮我报警，谢谢你了。” 说完他迅速下车，司机轻声说：“我得找些零钱还给你。” “不用了。” 晧熙一个人在没有一线光明的黑夜里勇往直前，好像身后有他一手统帅着的千军万马。可是黑暗始终挥之不去，光明遥遥无期；他脚下走的似乎不是路，而是万丈深渊，是随时就会崩塌的无底洞。为什么连一声狗叫声也没有？青蛙的叫声也没有？好像一切生命都被灭绝掉了，所有生灵都死光光了。 漫无目的地走了半个多小时，他全身大汗淋漓，汗臭味清晰可闻。一路上他不断跟自己说，是天气，一切都是炎热的天气使他呼吸急促c汗流浃背，而不是恐惧和心悸。 突然，他听见远远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是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又像是一个男人的嚎叫声，可是前方一片黑暗，静得像一个刚被屠城的小地方。他停下脚步，琢磨着要不要随着哭声的方向一直走，还是退回去 不，绝对不能退缩！他可不是缩头乌龟！可是，如此单枪匹马能打得过他们？说不定自己会被乱拳打死，就像司机说的那些误入传销组织而被打死的大学生一样！ “我爱你吴雨轩！我爱你，永远爱你！” 他边走边念着“我爱你吴雨轩”。刚才一个可怕的念头搅得他心中苦痛万分，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勇往向前c绝不退缩：如果前方这个惨叫的女人就是雨轩，那该怎么办？他不敢再想，于是一面不停地念叨着“我爱你”，一面加快脚步向前疾走，近乎奔跑起来。 他抱定以死济之的决心，就是要把救人于水火之中这件大事干到底，绝不回头。不知为什么，他越走勇气越大；恐惧感不知不觉中在消散，汗水毕竟不会白流的。前方显出了一缕极其黯淡的灯光，他伸长脖子一瞧，一座两层高的农民房倾斜着立在眼前，那微弱的灯光正是从顶层露台上散射而来的，那只小黄灯被吊在好像是一把木杆的顶上，活像一只被暴尸的死刑犯的头颅。 晧熙倒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膛，在心底里大喊一句“我爱你雨轩”，小心地迈起步伐，趴在房子的砖墙上探头探脑，欲窥个究竟。哭声停了，但隐约还能听到女人的抽咽声和男性的呻吟声，依旧是那样动人心魄。不过——感谢上帝和老天爷，这些隐隐的哭泣声绝不是来自雨轩那张樱桃小嘴；现在声音愈发的清晰，他的心愈是轻松了许多。 他想，这可能是一对夫妻闹别扭，一顿家暴过后的场景正好被他碰见了。人心不可能歹毒到毫无人性的地步，司机的话未免过于夸张了，以致到了危言耸听的程度。雨轩c燕子姨和其他村民，还有许许多多误入传销和被截访的人，他们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苦难过后将是幸福的生活。他不相信他们会遇到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是当他刚走开几步，原本稍微平静的内心又起波澜，随后便是一阵阵狂风怒号：如果里面那个女人就是雨轩呢？如果那个男人就是吴芗丕呢？这个可恶的男人刚刚了他的女人，而他准备欢欢喜喜地离开，空留他的女人在这里绝望地呜呜咽咽，而这个可恶的男人在一阵子快感过后，呻吟消散之后，就会再伸出他的爪牙，再一次玷污他吴晧熙的女人 “不！” 他叫了一声，即刻便发现有人走了出来，在顶楼的露台徘徊了几步，磕磕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吓得晧熙直接蜷缩着依靠在墙壁上。 不止一个男人，好像喝醉了酒；他们嘀咕了几句，便安静下来，随后灯光灭了。又是一片可怖的黑暗。 他绝不能放弃！他想，即便被打死，也要爬上去看个究竟；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死，才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晧熙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抓紧墙壁凹凸的地方，向上攀岩不到两步，就被一双黑掌拉扯下来。一个光头男子把他按在地上，低声教训道： “找死啊臭小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