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凉风云》 正文 第1章 、祭祀老子士宦争,李远骑射挫陈王(上) 公元165年,大汉延熹八年,正值汉桓帝在位,时桓帝贪图享乐,沉溺女色,不思朝政,宠信宦官五侯,而宦官倚仗桓帝宠信,滥行淫威,残暴专横,鱼肉百姓。 又因桓帝奢靡享乐,国库空虚,桓帝为搜刮享乐之资,听信宦官之言,加重百姓赋税,削减百官俸禄,又行卖官鬻爵之举,时人讥之“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一时间吏治,民不聊生,朝政日薄西山,江河日下。 然而朝中亦不乏正直之士,太尉陈番c大司农刘佑c廷尉冯绲c河南尹李膺等人坚决反对宦官,力求清除宦官乱政。其中以李膺为宦官最为忌惮,一忌李膺执法严明,刚正不阿;二忌李膺威望显著,为天下名士儒生所推崇。 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县人,祖籍陇西,太尉李修之孙c赵国相李益之子,先祖便是当年赵国名将李牧之后。 李家自始祖李牧至今,先是以武立家,后转而文武兼修,及至东汉光武中兴,李膺先祖一支迁居颍川,家族之人便以文为主,武为辅。 李膺可谓文武双全,昔日治理地方,政绩斐然,后因事遭免,回乡授学,授徒不下千人;又西北夷族羌人c鲜卑等犯边,朝廷征其为度辽将军,安定北疆,又曾镇抚河西之地,声名远播西北。 正值桓帝宠信奸佞,李膺见宫中妖邪作祟,祸乱朝政,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李膺慨然请调入朝,与陈番等力求攘除宦官,匡扶朝纲。 这日,时任司隶校尉的李膺下朝回府,刚至府门外,随从小心翼翼的扶着李膺下车,只见李膺眼神沧桑,两鬓斑白,满面怒色,眉宇间又夹杂着几丝愁绪。李膺前脚刚踏进府门,身后传来马匹嘶鸣声,转眼一瞧,便见一青衣壮士骑着一批黄骢马飞奔而至,见李膺在门前,赶紧下马,一旁躬身施礼道:“父亲。” 往前一看,只见此人年岁约莫二十岁,身长九尺,面如满月,目若寒星,颏下微有髭须,头戴线紫巾,身着青长袍,正是李膺四子李远。 李远见父亲满面怒色,赶紧上前关切问道:“父亲可是又为朝政之事烦恼?” 李膺一眼瞥见马背上的猎物,当即斥责李远:“为父时常让你多习诗书典籍,你却天天只顾嬉戏打猎,难道为父的话就是耳旁风吗?” 这李膺共有四子,长子李壤,次子李瓒,三子李瑾,四子李远,四子一母同胞,自幼便被教导习文。只有李远野性难驯,喜好武艺兵法,李膺时常责罚,时李膺之妻钟氏偏爱幼子,钟氏出身名门钟家,才貌双全,李膺敬服钟氏,只得听之任之。 李远不敢顶嘴,只得低头不语,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李膺见此,摇头叹息,缓声道:“季然,如今你已过加冠之年,拜官羽林右监,为父知你天性洒脱,不喜拘束,只望你时常读些典籍,修身养性,若是能从书中洞悉古人智慧,与你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你却终日散漫在外,胡乱交友,唉!” 李膺不禁叹出一口浊气,李远撇撇嘴,苦着脸道:“父亲,孩儿天生不是那致学之人,不像三位兄长才兼文雅,十五岁时母亲不幸病故,便随父亲征战西北,早已习惯戎马自在;至于父亲说孩儿胡乱交友,这孩儿倒是不明白了。” “哼!不明白,我听闻你近日与左悺义子左丰c蹇硕等人有所往来,是也不是?”,李膺冷哼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李远这才明白李膺为何事动怒,解释道:“噢!原来是此事,父亲莫要听小人之言,我不过前日当职时,见那蹇硕一手好剑术,才与他切磋一番;至于那左丰,倒也有趣,虽贪财好利,但也恩怨分明,浅交也无不可。” 李膺苦笑,语重心长说道:“知子莫若父,你生性不羁,不似你三位兄长稳重谨慎,你母亲在世之时最疼爱你,为父又何尝不是,故而将你留在洛阳为官,也好看顾;如今朝政混乱,奸佞当道,为父身陷朝堂之中,祸福难料,这些阉宦阴险狠毒,只怕是别有用心,若是你一时不慎,授人以柄,如何是好?” 李远正要在说,李膺摆摆手,仰天望去,眼见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散去,说道:“回府吧!元姬有孕在身,你还是辞去羽林右监一职,在府中多陪陪她”,李远欲言又止,只得作罢。 李膺口中元姬便是李远正妻,出身并州太原郭家,已故大司农郭全之女,如今身怀六甲已有九月,李远另有一妾宋氏,乃是敦煌宋家之女。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刚欲进府,却见郭氏贴身丫鬟香儿,不过才十五岁,一身黄衫青罗裙,眉清目秀,府门前伸着小脑袋左瞧瞧,右看看,满脸疑惑之色。 “嗯哼!”,李远心中纳闷这丫头疑神疑鬼的,见我父子二人也不行礼,东顾西盼,便轻咳一声示意。 香儿这才看到李膺父子一前一后,站在自己面前,慌忙行礼:“香儿拜见老爷c四少爷。” 李膺脸色不悦,问道:“你在府门前东张西望,所为何事?” 香儿听着李膺口气不悦,低着头如实答道:“少夫人这几日,常闻门外伴有车马熙攘之声,让我出门看视,可是并无异常,今日又闻喧闹之声,让奴婢出门一看,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奴婢心中疑惑,未拜见老爷c四少爷,还请老爷宽宏!” 李膺脸色不觉紧绷,回头向李远问道:“可有请过医匠诊疗?” 提到发妻郭氏,李远心急难耐,赶忙回道:“已请过,只说是心绪不宁所致。” 听到无碍,李膺神情舒展,吩咐道:“没有大碍便好,季然,你还是早些去后院陪着元姬”,回过头让丫鬟香儿也下去,自己独自向书房走去。 李远拿着猎物朝后院匆匆赶去,丫鬟香儿随后,而郭氏正在院中散步,转身正见李远满脸喜色而来。 “夫君今日又去山林巡游了?”,郭氏见李远风尘仆仆,手中拿着猎物,便猜测到李远肯定又是去打猎,知道李远精通骑射,喜好游猎。当年李远一箭射雁,才俘获郭氏芳心,抱得佳人归。 “还是夫人懂我,知我者元姬也!呵呵”,李远笑呵呵的绕着郭氏踱步不止,左瞧瞧,右看看,郭氏见李远绕来绕去,笑意丛生。 “夫君,你绕的妾身头晕目眩,妾身如今体态臃肿,夫君还是少看为妙”,郭氏摇头娇嗔,笑嘻嘻看着李远。 李远见郭氏虽有孕,面容依然娇媚,柳眉细长,双眼流盼,瑶鼻秀挺,红唇娇艳,微风徐徐拂过,乌黑秀发迎风而舞,而郭氏见李远当着丫鬟的面这般看自己,原本洁白如雪的脸上泛起微微羞红,恰似冰天雪地里几朵红梅若隐若现,丫鬟香儿早就轻声轻脚退去一边。 李远伸手扶着郭氏,郭氏顺势依偎在李远怀中,轻声道:“夫人美貌,为夫是百看不厌,纵然天上月宫仙子c瑶池美姬,也不及夫人一笑。” 郭氏抿嘴嫣然一笑,娇笑道:“就会花言巧语,若让公公看见你又去游猎,免不得一番斥责,以后还是少去为好,公公本就为朝政忧心,别在给公公添烦恼了”。 李远摇头笑道:“父亲已经斥责过我了”,将方才与李膺府门外相遇之事,全部告诉郭氏。郭氏听完后,泛起忧色,李远不知何故,便关切问到。 郭氏不由起身正色说道:“夫君,妾身自从随你来到洛阳之后,虽深居后院,也曾听闻方今朝堂混乱,正邪难辨,动辄便是杀身灭族,心中一直不安。” 郭氏踱了几步,李远赶紧上去扶着,郭氏继而说道:“前日郭贵人驾临李府,郭贵人与妾身同是太原郭氏一族,昔日郭贵人与其母窘困,先母时常接济,妾身自幼与郭贵人情同姐妹,她劝告与我,李家早日离开洛阳为好;妾身反复思之,宦官五侯虽仅剩三人,权势较之以往更甚,新进宦官曹节c侯览c王甫皆非寻常人,何况当今陛下亲信宦官,宦官圣宠在身;而公公中正刚直,虽声誉远播,只恐陛下不愿亲之信之,长此以往,李家恐会遭祸。” “哼!夫人放心,谁若敢害我父亲,伤及李家老小,为夫手中宝剑可不是摆设,那要问问他们,是我手中宝剑锋利,还是他们头颅坚韧”,李远听到此言,不由怒起。 郭氏见李远怒气冲冲,连忙打住,握着李远的手安慰道:“夫君,妾身可能过于担忧了,不过这洛阳犹如龙潭虎穴,还是早日离去为好”,李远点点头,心中也是不想在洛阳久居。 “夫人,夜幕将至,晚风微凉,你有孕在身,还是早些回房,免得风寒入体”,李远扶着郭氏,不觉又担心道:“夫人再过些时日,便有十月,倒是心忧不已。” 郭氏闻言一顿,又抚着肚子笑道:“夫君不必担心,一切自有天命,妾身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们的孩儿一定会安然入世”,二人边走边谈,朝着厢房走去。 走着走着,郭氏摇头揉耳,抱怨道:“又来了,又是车马喧闹之声,怎的如此烦扰难安。” “可是为夫方从府门而来,并无车马在外,怕是临产在即,心中不安,夫人放宽心”,李远听罢,也是满脸无奈,扶着郭氏缓缓踱向厢房。 “陛下,老子乃是先贤圣人,天下尊崇,祭祀老子,国之大事也!左悺区区宦官,岂可代天祭祀,老子有灵,岂肯就飨,臣请陛下慎之”,司隶校尉李膺义正严词,毫不相让。 大汉历代天子无不重视老子祭祀一事,桓帝因前几日宫中新来一批采女,操劳过度,今日朝堂之上,欲以左悺前往陈国祭祀老子,元老重臣陈蕃c司隶校尉李膺c司徒胡广c司空刘茂c太尉杨秉c大司农刘祐c廷尉冯绲等纷纷劝阻。 “李校尉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斟酌”,胡广c陈蕃等人纷纷跪请桓帝收回成命。 桓帝面色不悦,沉声道:“朕金口玉言,岂有收回之理,卿等勿要再言,朕意已决。” 李膺不依不饶,跪在殿前,俯首在地,苦谏道:“陛下,自古从未有宦官祭祀老子,只怕会成为后人笑柄,笑我大汉无人,竟让阉宦祭祀圣人,辱及自身,更有辱圣名,臣叩请陛下另选贤良前往主持祭祀大礼”,朝臣大多叩请桓帝收回成命。 桓帝见此,冷声说道:“朕身为天子,莫非在这朝堂之上,还要受你等要臣子要挟不成?” 陈蕃当即上前拜道:“臣等不敢,今日所言所行,皆是忠心肺腑之言,还请陛下明鉴”,大臣又多附奏。 桓帝勃然变色,满面怒容,不觉将手缩进衣袖中,宽大衣袖中双拳紧握,抖动不止,桓帝心知陈蕃乃是老臣,名重天下,也奈何不得。 “咳咳”,桓帝连日操劳,如今众臣违意,一时气急,连咳几声,斩钉截铁说道:“不必再言,朕意已决,传诏中常侍左悺前往陈国苦县主祭老子,虎贲中郎将安阳侯邓会c侍中昆阳侯邓统c羽林右监李远随同前往,三日后起行”,桓帝说完便在具瑗搀扶下,拂袖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祭祀老子士宦争,李远骑射挫陈王(下) 公元165年,延熹八年春,桓帝遣中常侍左悺前往陈国主祭老子,虎贲中郎将安阳侯邓会c侍中昆阳侯邓统c羽林右监李远一道前往,不出七日,便到达陈国苦县。祭祀完毕后,陈王刘宠素来好武擅斗,特意邀请众人,前往围场试射。 众人齐聚围场,刘宠挎弓跃跃欲试,其身旁陈国国相魏愔自得道:“我家大王自幼习武,箭法卓绝,百步之外箭无虚发,一时间技痒,不知诸位可敢一试”,魏愔话毕,刘宠一脸倨傲,环视左右。 刘宠瞥到左悺时,不由怒色渐起,原来刘宠自任陈王之后,一向倨傲自大,暗中招募士卒,打造兵甲,名为贼寇猖獗,保境安民,实则心中却有不轨之意。 左悺等曾在桓帝面前告发刘宠心怀不轨,桓帝因看重同宗兄弟之情,不予理会,刘宠自此心中记恨宦官五侯。 “哼!待某试射瞧瞧”,邓会见刘宠一脸傲气,轻哼一声,纵马骑射,五发三中,随后邓统五发四中,洛阳羽林骑兵不住喝彩,二人射毕,一脸自得,看向刘宠。 “不足道哉!”,刘宠看也不看,当即丢下一句,一马当先,弯弓搭箭便射,五发五中,围场内陈士高呼不已。 刘宠慢悠悠打马来到邓会等人身前,一脸轻蔑,扭头对着左悺说道:“左常侍可愿一试?” 左悺赶紧摆手,回道:“杂家久居宫中,手无缚鸡之力,弯不得弓,还是大王勇武。” “左常侍所言极是!弯弓骑射乃是大丈夫所为,非妇人之力所能及也,哈哈”,刘宠说完,放声狂笑,邓会c邓统瞥向左悺,也是一脸讥笑。 左悺依然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恼怒万分,只恨桓帝顾及兄弟之情,不然非将这匹夫捕送洛阳,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刘宠笑完,又手执硬弓指着羽林骑兵,对邓会c邓统等讥笑道:“难道这洛阳天子麾下骁勇,无一人能与孤一较高下,哈哈”,又狂笑不止。 邓会等人纷纷愤怒不已,奈何骑射不如人,只得紧握双拳,低头不语。 刘宠见此,心中满意,正准备打马再射上几箭,却不料一骑突然奔出,一连射出五箭,箭箭正中靶心,刘宠不由侧目,围场之中邓会等人齐声喝彩。 那一骑正是李远,李远见刘宠狂妄自大,心中早已怒起,若不是李膺临行前,几番叮嘱不得生事,早就出马杀杀刘宠傲气,怎奈刘宠出言一再讥讽,自己甚为羽林右监,再不出手,岂不是他人还以为自己怕了刘宠。 刘宠执弓指着李远,问道:“好射术,此乃何人?” 左悺阴恻恻笑道:“此乃司隶校尉李膺之子,李远是也,与大王一样,自幼好武。”左悺又是竖起大拇指,满面赞赏道:“不同的是,这李远少年随父从军,弓马骑射c刀枪剑戟,无一不精,西羌c鲜卑也是甚有勇名,真乃天子驾前第一勇将。” “哼!左常侍只怕言之过早,论起骑射,孤还未输与他人,待他回来,孤倒要与他比试一番,再射十箭,孤倒要看看,左常侍口中的天子驾前第一勇将,是否真材实料”,刘宠不服气道。 左悺啧啧舌,摇头道:“难说,难说”,话刚说完,李远已打马来到刘宠身旁。 刘宠扭过头,对李远吩咐道:“慢着,孤要与你在比射十箭,我二人谁先射?” 左悺暗忖:此番定要羞辱刘宠一番,李远刚刚射完五箭,手臂尚未回力,刘宠早已休息回力,还是让刘宠先射,李远后射,以便手臂休息回力。 左悺当即说道:“当然是大王先射,李远不过一羽林右监,怎可先与大王之前。” 李远也是抱拳施礼,刘宠二话不说当即策马而去,一连射出十箭,十发九中,伴随着阵阵欢呼声,打马而回,见李远一脸轻松之状,冷哼一声。 刘宠刚回,未来得及发一言,李远早已一马奔出,也是连射十箭,箭箭正中靶心,满场惊呼,刘宠恼怒万分,还是不相信,又让近身卫士前去查验,卫士领命而去。 左悺一脸笑意,对刘宠笑道:“大王,如今胜负已分,我等也要告辞了!” “慢!”,刘宠大喝一声,围场陈国兵士纷纷亮起兵器,将左悺等围起来。 “大,大王这时何意”,左悺未曾料到有此一遭,惊惧万分,李远等人纷纷拔出兵器怒目相对,双方对峙起来。 陈国国相魏愔赶紧拉住刘宠衣袖,低声耳语一番,刘宠这才面色舒缓,哈哈大笑,指着李远道:“此人方才十发十中,孤还是不信,原本心想待我卫士查探回来后,再裁定胜负,一时情急,诸位受惊了”,又对左右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给孤退下。” “原来是情急而已,无妨无妨”,左悺擦拭着额头冷汗,又让李远等人收起兵器,众人才开始面色缓和,相互攀谈起来。 “大王,李远十发十中,确认无误”,卫士骑着马从远处呼喊而来,生怕回报迟了,遭受刘宠责罚。 刘宠当即怒不可遏,张弓搭箭,一箭射死正在高喊回报的卫士,随即拱手离去,国相魏愔邀请众人饮宴,左悺等人不愿多留,便告别离去。 左悺之兄左称多蒙左悺提拔,现任太仆南乡侯,时左称妻儿在平舆探亲,临行前便托左丰将其一道带回洛阳,左悺也要经过汝南,便顺道去平舆县接嫂嫂赵氏与侄儿左原。 左悺一行刚在平舆县驿馆中安顿下来,也不见汝南太守李皓等官员前来拜见,心中怒气难平,便派人去城中知会李皓前来拜见,否则定要治其怠慢上使之罪,李皓依然不理会。 李远闻知此事,便向左悺求情,左悺才作罢,而后李远便入城探望李皓,毕竟李皓与其同出李氏,乃是李远族叔,自当前去拜见。 李远刚到府门外,却见李皓府中张灯结彩,便在府门前托人去禀报,少顷出来一位娇俏少女,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却也生得身材轻盈,秀丽清纯。少女正是李皓独生女李蕙,其母早逝,李皓视之如掌上明珠,百般怜爱。 李蕙上前便是弯身一礼,红唇微启:“李蕙拜见兄长,不知兄长到来,迎接来迟,还请兄长勿怪!” “原来是蕙儿妹妹,不必多礼,我们兄妹怕是有四五年未见了”,李远一眼认出李蕙,毕竟他与李皓一家子相交甚厚,知道李皓仅此一女,幼时还玩耍过,赶忙伸手扶起。 李蕙与李远四五年未见,见李远一眼认出自己,惊喜道:“远哥哥还记得蕙儿。” “呵呵”,李远笑道:“自然记得,蕙儿妹妹幼时可是没少让我给你爬树捉鸟,不过嘛!” 李远说道一半,却故意收声,一脸笑意,李蕙自然疑惑,好奇问道:“不过什么?” “不知现在,是否还如幼时那般撅嘴哭闹了,哈哈”,李远说完,哈哈大笑。 李蕙不觉满脸羞红,一脚剁地,气呼呼道:“哼!我好心好意前来迎接远哥哥,不领情就罢了,还出言讥笑”,李远见李蕙气的脸通红,笑意更甚。 “好了,兄长只是一时玩笑话,给蕙儿赔罪了,还是快带我去见叔父,我有急事相告”,李远想到左悺先前记恨李皓,思忖还是提醒一下李皓,让他小心。 “下不为例,仅此一次而已,以后不准在说我幼时哭闹之事”,李蕙说完还不忘眼神警告李远,便带着李远往李皓书房走去。 “咦!蕙儿,府中是要操办喜事?”,李远见李皓府中披红挂绿,便疑惑问道。 李蕙点头,满脸欣喜道:“是的,父亲近日要纳妾沈姨娘,沈姨娘本是先母的陪嫁丫鬟,后母亲病逝,都是沈姨娘照料蕙儿,沈姨娘也心仪父亲,便纳妾了呗!” 不一会,二人来到书房,李蕙知道二人议事,便先去沈姨娘那里,李远便告诉李皓前翻左悺记恨之事。 “哼!小人何足惧哉!”,李皓冷哼完,还不忘对李远一番教导:“倒是季然你自己,以后少与之接触,元礼兄清正刚直,名扬海内,莫要有辱尊父之名。” 李远见李皓又要一番说教,赶紧岔开话题,笑呵呵问道:“叔父,侄儿听蕙儿妹妹说,叔父要纳妾府中沈姨娘?” “沈氏为府中操劳多年,蕙儿又与之亲如母女,见她贤惠庄重,便决定纳妾,也希望日后能延续香火吧”,李皓叹息不已,继而又问道李远:“你何时归去,不如留下小住几日?” “那侄儿先行恭贺叔父了,不过侄儿明日便要赶回洛阳,公务在身,怕是不能久留,侄儿此番前来只为提醒叔父左悺之事,即刻就要告辞了,不然城门一关就出不得城了”,李远说罢,便向李皓告辞,李皓带着李蕙将李远送出府,李远骑马直奔城外驿馆而去。 待李远赶回驿馆,天色以黑,方踏进驿馆,便传来一阵阵赞美之词。 “左公这侄儿好面相,日后可了不得呀!” “就是,就是,小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只见一干羽林骑兵纷纷围着左悺,赞美之词不绝于口,李远倒是奇怪,大步迈去,迎面碰见邓会与邓统,二人一旁讥笑不已。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邓会满脸笑意。 李远疑惑,问道二人有何好笑之事,邓统指着左悺,来了一句:“猫生猫,狗生狗,小偷孩子三只手,季然去看看便知晓了。” 李远便走进人群,只见左悺怀中抱着一四五岁的幼童,被围在人群中,众星捧月一般,众人不住夸奖这幼童,幼童只是低头默默不语。 仔细一瞧,只见这幼童肤色黝黑,双眼一大一小,酒糟鼻,黄铜齿,李远看着这幼童,也是不敢恭维众人之词,转身欲回房歇息。 左悺瞧见李远,便打招呼道:“季然,回来了”,边说边让幼童向李远施礼。 “左原拜见李右监”,施礼的幼童便是左原,太仆南乡侯左称之子,中常侍左悺之侄。 李远扶起幼童,也是不解道:“你如何知道我是羽林右监,还这般称呼行礼?” 左原起身,恭敬答道:“一者,直呼他人之名,是为无礼之举;二者先前向二位侯爷(指的是邓会c邓统)施礼,以晚辈之礼,称其为叔父,惹得二位侯爷嫌弃;听叔父说过李右监之事,一时间不知如何称呼,又恐如先前一般惹人嫌弃,故因长者任职羽林右监,便称呼李右监,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恕罪!” 李远心中暗忖:这孩童虽面相不好,出身阉宦,不能一概而论,况且方才恭敬有礼,对答有序,幼子无罪。李远伸手摸摸左原小脑袋,笑着说道:“无妨,若是愿意,称呼一声叔父,也无不可。” 左原当即一拜,乖巧道:“左原拜见叔父。” 李远赶忙将其扶起,左悺也是笑道:“杂家早就听闻义子左丰提起季然,说季然豪爽洒脱,今日之事,可见左丰之言非虚。” “左公谬赞了!不过刚从城中赶回,有些乏累,明日还需赶路,李某先去歇息了”,李远拱手作别,前往房中歇息去了,不一会众人也散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郭氏怀胎流言起,南华卜卦赠金丹(上) 左悺返回洛阳之后,立即向桓帝检举陈王刘宠暗中招兵买马,意图不轨,桓帝不信,便封赏左悺,左悺只得作罢;继而又向桓帝赞赏李远之勇猛,举荐李远,李膺闻之,便让李远称病辞官,赋闲在家。 李远也乐于闲居在家,郭氏临盆在即,李远终日陪伴左右,百般呵护。郭氏如今已孕十月有余而未生,李府众人颇觉怪异,李膺父子忧心忡忡,将城中医者悉数请来,无一人知其缘由,也只能开些保胎安神之药,均束手无策。 这倒也罢,近些时日不知为何,郭氏每夜恍惚间见有赤光照室,心中奇怪,问道丫鬟等人,均说并无异常,郭氏以为是自己心神不宁所致。 是夜间,郭氏方才入眠,梦到屋上金龙游弋飞腾,忽而一怪异之物,推门入室,只见其赤发龙首,人身龙尾,紫衣金帽,恍惚间赤光充盈满室,又见其身金光璀璨耀人,隐隐有龙鳞呈现,口吐人言,道:“帝命汝子,汝家祸事将近”,郭氏惊醒,一切如常。 次日,郭氏想起昨夜之梦,寝食难安,又觉得此梦怪异荒诞,不敢向他人诉说此事。 李远一早便从妾侍宋氏房中出来,直奔郭氏房中而来,李远刚进房中,见郭氏愁眉不展,心忖郭氏是为了怀胎十月未生产而苦恼,便上前安慰道:“夫人”,刚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下去。 郭氏心中怎会不知,便说道:“夫君不必担心,妾身不过是昨夜未歇息好,有所疲乏而已,出去走几步即可”,话说完便拖着沉甸甸的身子,缓缓起身,李远上前扶好。 二人刚走到院前,却听到院墙后有下人窃窃私语,“咦!你们说怪不怪,这四少夫人怀胎十月,也该临盆了,如今十月有半,却未见动静”,名叫杏儿的青衣丫鬟说完,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你们是不知道,如今这洛阳城中此事传遍了”,另一中年健妇,姓王,乃是李府厨娘,王厨娘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围着王厨娘打听。 李远听到此处,满面怒色,方欲出言喝止,郭氏将其拦住,拉着李远靠在墙边仔细听着。 王厨娘卖了个关子,见众人纷纷好奇不已,这才打开话匣子,故作神秘道:“近日我等居于府中尚且不知,今早出府买菜,便听人说道此事,近几日府外四邻八舍,见咱们府中夜间常有金光赤色之异,紫气黄烟之怪,都感到怪异。” “还有此事,我等居于府中也未见有何金光黄烟,莫不是谣言”,众人纷纷不信。 王厨娘见众人不信,接着说道:“谁说不是,我起初也不信此事,以为是谣言,但今早一出府,我见周边乡邻纷纷搬家离去,上前一问,都认为这时李府有妖孽降生之兆,纷纷惧怕不已,搬家避祸,以我之见,这李府咱们怕是也久留不得”,众人听王厨娘说完,面露惧色。 “你这丑妇,好大的胆子,敢造谣我家少夫人,在府中搬弄是非,今天饶不了你”,众人望去,说话的正是郭氏的丫鬟香儿,皱眉瞪眼,挽起袖子,一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 王厨娘见到香儿,倒也不怕动手,朝后看去,又见到三人正怒目相视,手不免哆嗦起来,谁不知道后面这三人乃是随郭氏陪嫁而来,算是郭氏的娘家人。 这三人其实是三口之家,那身高八尺,虎体龙腰的黑脸壮汉,姓韩名挺,字义山,乃是羌人,父母早亡,郭氏之父郭全收养。先前郭氏嫁到李家,其父为防郭氏受欺,特意从府中选出,护卫郭氏,如今便在府中做起护卫一职。 韩挺身侧便是其妻阿蓉,郭氏的陪嫁丫鬟,遭遇饥荒,家人逃难,阿蓉失散。郭氏那时年幼见其可怜,便求母亲将其收归府中,成了郭氏幼时玩伴,情谊颇深。郭氏出嫁之时,自请随郭氏一道来李府,照护郭氏,后郭氏见韩挺和阿蓉生情,便撮合二人成亲。 二人之间有一五岁孩童,虎头虎脑,肤色黝黑,姓韩名德,韩挺夫妻二人不通文墨,其名乃是郭氏所起,郭氏时常逗弄韩德,私下让韩德称自己姨娘。 这三口之家自然对郭氏感恩戴德,香儿也是郭氏在饥荒之时所救,四人一向感恩郭氏,今日恰巧路过,听得众人诋毁郭氏,自然大怒。 王厨娘见这四人可都是郭氏亲信,要打是打不过,就算打过了,郭氏也绕不得自己,转身欲走。阿蓉上前将其拦住,香儿随后贴上去一把扯住王厨娘头发,伸手便是一耳光。王厨娘举手要还击,见阿蓉和韩德作势要打,也不敢还手,只得挨打,韩挺赶忙一把揪住韩德。 李远看到王厨娘和香儿打起来,欲出去拉开,这时郭氏又将李远拦住,拉着李远继续看着,郭氏还时不时瞟向王厨娘身旁的青衣丫鬟杏儿。 “啪”,又是一巴掌,直抽的王厨娘嘴角含血,香儿一把揪住其头发,一旁阿蓉逼问道:“说,谁指使你造谣生事,诋毁我家小姐的?” “哼!你们也欺人太甚,王厨娘不过说了些府外听来之事,你二人与我等一般,都是李府下人,凭什么毒打王厨娘?”,王厨娘转眼一瞥,满眼感激,心想也就她敢站出来为自己抱不平。说话的乃是青衣丫鬟杏儿,杏儿是李远妾侍宋氏的陪嫁丫鬟。 香儿见是杏儿出头,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郭氏怀孕,府中诸事极少过问,这杏儿仗着宋氏撑腰,在府中一向喜欢嚼舌,挑弄是非,还几次三番和自己过不去。 香儿使劲一把甩开王厨娘,王厨娘倒在地上,捂着脸直喊疼,“哎呦喂!打死人了。” 杏儿赶忙上去扶起王厨娘,这时阿蓉冷声反问道:“既然都是下人,本就不应该在府中乱嚼舌,挑是非,香儿也是一时气不过才动手,若是让我家小姐姑爷知道此事,我等怕是都难辞其咎,杏儿你护着王厨娘,莫非是想大家随着你们一起受罚?” 杏儿经此一问,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倒是急了,冷哼道:“我不过是见王厨娘被你二人毒打,看不过去而已。” 阿蓉和杏儿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谁也压不住谁。 “嗯哼”,众人听到墙后一声女子轻咳,朝墙后望去,正见李远扶着郭氏缓缓走来,纷纷行礼,郭氏走到杏儿跟前,伸手便是一耳光。 “你,你,你凭什么打我”,杏儿捂着脸,泪水哗哗而下,郭氏听到杏儿顶嘴,又是狠狠一巴掌,却用力过大,步履不稳,李远赶忙扶住郭氏。 杏儿也不敢说话了,只得捂着脸摊在地上呜呜直哭。 郭氏又指着王厨娘,王厨娘赶忙止住喊疼声,一个劲的告罪求情,郭氏开口问道:“王厨娘,方才你所言之事,是何人所说?” 王厨娘当即叩头求饶道:“少夫人,饶命啊!我是在街市听来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郭氏怒道:“你将道听途说之事,带回府中大肆宣扬,你是觉得府中太安生,又或是你自己闲不住,再敢在府中造谣生事,我便将你母子一同赶出府门,任由你自生自灭。” 一听到要赶出府门,王厨娘赶紧叩头求情,这年岁饥民遍地,能吃上饱饭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奢求。 就说王厨娘一家四口,夫君和长子都是饿死的,王厨娘烧的一手好菜,自己和幼子才被李府收留,三餐温饱最起码不成问题,若是因为几句话被赶出府,那自己母子二人一无耕地,二无积蓄,才六岁的口吃儿子也指望不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郭氏叹息一声,对众人说道:“如今各地饥荒四起,饥民饥寒交迫,冻死饿死者不计其数,你等大多是饥荒之时为李府收容,府中也未曾亏待过衣食,三餐皆可温饱;难道李府生乱,将你等驱逐出府,沦为饥民,风餐露宿,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到那时才甘心后悔。” 郭氏话一说完,众人早已满头冷汗,生怕郭氏一怒之下,将自己驱逐出府,纷纷请罪。 “既然身为下人,就应当明白府中规矩,无论是在何人府上,敢造谣生事,议论府中主人家,绝不会轻饶,今日王厨娘和杏儿就当是一教训;你等要牢记在心,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该插手就背起双手,不该说看就紧闭口眼,不该听的就捂起双耳;话已说尽,日后再有敢犯者,休怪我不讲情面”,郭氏见众人面露惧色,心中满意,让众人都下去,却独独留下了杏儿,杏儿不时瞥向郭氏身旁的李远。 李远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好生扶住郭氏,以防郭氏摔倒。这也并不是李远惧内,是他自己懒得管这些事,而李膺又忙于朝政,钟氏早年病逝,三位兄长均带着家小在外为官,府中大小事务便都交给了郭氏打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郭氏怀胎流言起,南华卜卦赠金丹(下) 杏儿见自己一人被留下,颤颤惊惊哀求道:“少夫人,奴婢不敢了,请少夫人绕了。” 话未说完,被郭氏摆手止住,郭氏让香儿扶起杏儿,和颜悦色道:“俗话说主辱臣死,你也是随你家小姐陪嫁而来,应当知晓,陪嫁丫鬟与自家小姐大都是情谊深厚,方才若是王厨娘造谣你家小姐,你还能这般作态。” 郭氏见杏儿又要开口,一副求饶之色,赶紧让她收回去,说道:“你不用向我开口求饶,今日之事我自会告诉你家小姐,要打要罚,由你家小姐作主。” 郭氏话刚说完,却见宋氏急匆匆赶来,见杏儿满眼泪水,李远扶着郭氏在一旁,阿蓉c香儿c韩挺都在,便迎面上去向郭氏和李远行礼,郭氏坦然受礼。 宋氏行完礼,便问道:“夫人,杏儿若有过失之处,贱妾先向您赔罪,不知所犯何错?” 郭氏便让杏儿将先前之事诉说一遍,宋氏听完,对杏儿一番斥责,责备她不该搀和王厨娘之事,守好本分就行,杏儿心里不免一阵委屈,但也无奈。 宋氏安慰郭氏道:“夫人莫要听信小人之言,贱妾相信,夫人腹中胎儿定会安然降生,千万不要随意动怒,以防伤了身子,动了胎气。” 郭氏见宋氏言辞不似作假,便拉着宋氏的手,泰然自若道:“妹妹不用担心,古人常言祸福相依,若是真有这般异象,又岂知非祥瑞之兆?妹妹日后不必以贱妾自称,以后我们姐妹相称即可”,又转首向李远问道:“夫君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家和万事兴,你二人和睦亲善,再好不过!”,李远也是终于说了一句。 二人闲聊起来,郭氏却和宋氏越聊越投机,李远一旁啧啧称奇,不一会郭氏乏累,便由香儿和阿蓉扶着回屋去了,宋氏也带着一脸委屈的杏儿离去。 院中只剩下李远和韩挺父子,李远久未出府,便拉着韩挺说道:“走,义山,我二人不如去郊外,游猎一番。” “姑爷稍等,某先去备好马匹弓箭,府门外等候姑爷”,韩挺便带着韩德,前往马厩牵马去了,李远也朝府门外走去。 “夫人心地太善良了,刚才就应该好好惩治一番”,一路上香儿心中还是不解气。 阿蓉打住了香儿,笑道:“这一路上就你喋喋不休,要是扰的小姐心烦,先将你赶出府。” 香儿赶紧闭嘴,嘟囔着嘴,郭氏拍了下香儿,吓唬道:“以后遇事,先报我知晓,不准在私自动手,要是今日宋氏就此事大闹,你也免不了一顿罚。” “夫人,奴婢知错了,要不夫人就责罚香儿吧!”,香儿一脸委屈。 阿蓉扯了一下香儿,笑道:“小姐那是逗你尼!要是依我家小姐未出阁时的脾气,今天只怕这王厨娘和杏儿得扒一层皮。” 香儿一惊,奇怪问道:“蓉姐姐骗我,夫人一向待人和善,才不会尼!” 郭氏走着走着,不觉双手又摸起肚子,叹息道:“府中下人多是可怜之人,只是无心之失,责罚他们又能如何,何况这段时间有孕在身,对府中疏于管教,才让他们目无规矩,待腹中孩儿出世之后,再好好整顿一番。” 郭氏话刚说完,突然腹中一阵疼痛难忍,摊地不起,阿蓉赶紧扶着郭氏,猜测郭氏也许即将临盆,让香儿立刻去告知李远,去城中请来产婆和医匠。 府门外,李远与韩挺二人刚上马,便听到香儿大呼大喊,李远心道不妙,赶紧下马询问缘由。香儿将阿蓉吩咐之事告知李远,李远当即策马直奔城东医匠家,另让韩德骑马前去城西寻产婆,二人分头而去,香儿也赶紧跑回后院,和阿蓉一起将郭氏扶回卧室。 这李远一路朝着医匠住处狂奔而去,惊得市集之上四散躲避,咒骂之语一片,他心中焦急万分,也顾不得许多,任由其咒骂。 不一会,李远和韩德先后寻得产婆医匠,一言未发,直接拎到马上往回赶,待到李府,医匠和产婆早已趴在马上呕吐不止,也怪二人心急。 李远刚下马,边拉着二人往后院而去,边向二人道罪,待赶到卧房之时,郭氏早已痛的昏厥在床,难以生产。医匠c产婆上前细看诊疗,却都束手无策,李远见郭氏难产,又急忙派人在城中四处求医,群医也是束手无策。 正当李远愁苦万分,一筹莫展之时,家丁来报,称府门外一老道自荐而来,扬言夫人之疾非他不能治,李远便让家丁将老道请来。 老道士刚一进屋,李远迎面看去,见这老道士鹤发童颜,目光炯炯,手执拂尘,一身白衫,不染一丝烟尘,心中暗忖老道士不似招摇撞骗之徒,不如让他一试。 李远当即上前一拜,哀求道:“道长,贱内肚痛昏厥,难以生产,还望道长施以妙手回春之术,保住贱内及其腹中孩儿。” 老道士抚须说道:“实不相瞒,贫道不请自来,便是为了此事,然则夫人之疾,非医匠所能治”,边说边往郭氏床前走去。 听完老道士这么一说,一屋子人就更急了,李远再三恳求老道士施以援手。 老道士仔细看了郭氏之后,取出一张黄灿灿的阵图,对李远吩咐道:“可速率府中下人,依照此玉清驱煞图中阵形,披挂上马,鸣锣击鼓,与府外绕行三周,再来禀报与我;至于屋中诸位,还请暂避,未有老道召唤,不得私自进来。” 老道士此言一出,屋中众人皆是满面疑惑,李远甚是不解,上前欲问,老道士正色道:“夫人性命攸关,汝等还不速去,莫非不信老道。” “道长切勿动怒,李远怎敢疑心道长,这便去”,李远当即带着屋中众人离去,又唤来韩挺以及从弟李胜二人带着府中下人,依照老道的阵图和吩咐行事,自己则在房门外等候。 这李胜乃是李远从弟,字泽平,父母早丧,由李膺抚育成人,后李远和郭氏为其说亲成婚,生得一副紫草方脸,竹根虬须,熊腰虎背,身高七尺有余,常着一身青袍。 李府之人如老道所教,敲锣打鼓,骑马游行,一时间四邻八舍纷纷奇怪不已。 待屋内众人散去,老道士来到郭氏床前,郭氏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老道士伸出右手,轻轻放在郭氏肚皮上,口中念念有词:“龙儿c龙儿,老道已知晓你从何而来,将往何去;算得你前世过往,知晓你今生命数;然则你出世之时未至,何必急于一时,行弑母逆天之举,担不孝无道之罪,倒不如静等三月,得老道紫金丹三颗!” 老道士方说完,缩回左手,郭氏脸色忽而容光焕发,红润晶莹,双目缓缓睁开,见一老道士在床前面露微笑,白发如雪,一派仙风道骨之相,郭氏一惊,以为自己又有异梦。 老道士见郭氏受惊,连忙笑道:“夫人不必惊慌,老道是来解夫人之疾,并无恶意”,老道士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郭氏方才明白,免不得一番感激之词。 老道士好奇问道:“夫人腹中之子非凡胎俗骨,不知夫人如何孕得此子?” 郭氏见老道士慈眉善目,并非恶人,这才咬牙说出:“不瞒仙长,先前受孕却又跷蹊之处,先生可听我细细道来。” 原来郭氏曾梦与庭院之中,白发仙人授药一丸,置掌中有金赤二光,吞咽之后,满口余香,片刻之后,雷闪电鸣,空中半金半赤,二色相交,忽而金龙盘旋,红日当空,二者自天而堕,金龙绕腹,红日入肚,惊醒后因而有孕。 郭氏又将怀孕后的种种异象异梦说与老道士听,老道士并无多少惊诧,面色平和。 老道士听完,掐指一算,少顷才叹道:“夫人孕育此子,甚为不易,也不知是喜是忧,此子虽命格非凡,但命途多舛,蕴藏天地之气,却煞气过重,生于关东而起于关西,人上之人可一生孤寂。” 郭氏听腹中孩儿非凡夫俗子,自然高兴,又见老道士说孩儿命苦孤寂,心中不觉黯然,一时间喜忧参半,恳求道:“听仙长一言,妾有喜有忧,为人母者,皆盼望子女成龙成凤,腹中婴孩虽说非寻常人可比,但也孤寂困苦,心中不忍,不知仙长可有祛灾解难之法?” 老道士抚须叹道:“夫人爱子心切,情有可原,须知天命不可违,万事万物皆有其命数,非人力可改之,老道也是无能为力,还请夫人见谅”,郭氏闻言也是失落不已。 老道士又从中袖中取出三颗紫金双色药丸,交予郭氏,嘱咐道:“这有紫金丹三颗,夫人每隔一月内服一颗,三月后便是夫人临盆之时,至于祛灾解难,夫人日后可多行善事,为腹中婴孩多积福德,亦能有助日后化险为夷。” “多谢仙长赐教,小妇人铭感五内,还未请教仙长尊号,妾当日夜为仙长祈福!”,郭氏收下老道士紫金丹,心中感恩。 老道士笑道:“呵呵,贫道道号南华,不过山野云游之人,夫人切不可为老道祈福,老道确实难以承受,此间事了,老道也告辞了”,郭氏正开口欲挽留,却不料老道士拂尘一挥,郭氏也熟睡在床。 待家中下人绕府三周后,李远等人赶忙敲门求进,等了许久见屋中无人回应,又见庭院中白气充盈,情急之下破门而入,只见屋中虹光烛室,也不见那老道士,郭氏熟睡在床。 李远匆匆来到郭氏床前,柔声唤醒郭氏,郭氏醒来后肚痛已止,满面红光,李远询问老道士在何处,郭氏便将老道士赠丹搭救之恩道出。 不一会,那王厨娘火急火燎赶来,说是府中井水暴溢,众人前去一看,只见井中水气上涌,夹杂爆裂之声,直到晚间才平静下来。 郭氏经南华道人开导,自知身孕有异与寻常人,心中以为腹中孩儿必非常人,但如今洛阳城中传言四起,恐为此招祸,严令府中下人保密,不准提及今日之事。 自此,府中再无异象,郭氏服下一颗紫金丹,红光焕发,肤色比之前更家晶莹剔透,腹中之人纷纷称奇。 然而洛阳城中,因李膺名气在外,城中传言越演越烈,郭氏怀胎以及李府种种异象,早已成为洛阳百姓的茶前饭后闲谈之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后宫之争难相容,外戚士人谋宦官(上) 自南华道人离去之后,郭氏终日居于后院,安心养胎,府中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宋氏打点,宋氏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事无大小,都前来请示郭氏,郭氏这才放心。 这日,却有宫中小黄门左丰奉郭贵人之命,前来李府送来许多滋补养胎之物,郭氏本就不缺这类补品,况且有紫金丹足矣!不愿收纳,便让左丰带回。 “郭贵人一向待人宽厚,奴才等都是感恩肺腑,圣上宠幸有加,娘娘时常念叨和夫人自幼玩伴,姐妹情深,听说夫人前几日肚痛难忍,难以生产,特意派奴才送来一些养胎补品,夫人可一定要收下,不然奴才回去也无法复命”,左丰见郭氏不肯收下,一再恳求。 郭氏拗不过,念及郭贵人与自己情谊深厚,便一一收下,并询问郭贵人近况。 左丰摇头叹气,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贵人虽得圣宠,却遭人忌恨诋毁,处处受制于人,日日提防暗箭,如今真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唉!” 郭氏问道:“我家姐姐娇媚动人,入宫受宠不难,既有圣宠在身,何人又敢违逆圣心?” “还不敢违逆圣心,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左丰阴阳怪气的说道。 郭氏见左丰这般作态,心中厌恶,但还是好声好气说:“我家姐姐落得此番境地,心中担忧不已,劳烦左黄门细细说来。” 左丰见此,便将如今后宫郭贵人与邓皇后二人之事,向郭氏一一说来。 原来邓皇后居正宫之位,昔日入宫时秀色绝伦,专宠后庭,邓氏一门深受天子隆恩,权倾一时,其兄邓演封南顿侯,邓演早逝,共有三子,长子邓康封沘阳侯,次子邓统封昆阳侯,幼子邓秉为淯阳侯。 邓皇后叔父邓万世,封平阳侯,拜官河南尹;其子邓会封安阳侯,担任虎贲中郎将。 河南尹邓万世有干练之才,常与桓帝并坐博弈,宠幸无比,其子邓会颇有父风,父子二人为邓皇后所倚重。 一时间邓氏一门五侯,邓氏宗族之人都担任校尉c郎将之职,荣耀无比,权倾一时。 怎奈岁月不饶人,约莫有六七年,邓皇后朱颜已老,姿色已衰,然而桓帝好色,又别选采女,充入后宫,前后不下五六千人,其中总有几个容貌超群,赛过邓后,桓帝得新忘旧,邓后早已被桓帝冷淡忘却。 邓后本性骄傲忌妒,不免怀忿,依仗出身显贵,久居中宫,时有怨言,又因桓帝新宠郭贵人,与她积成仇隙,屡屡诬陷郭贵人恃宠生娇,行为不端。 郭贵人聪敏,又擅取悦之术,一言一语,皆足移情,对桓帝是百般讨好;又斥巨资结连宦官,引为心腹,得以知晓邓后行止,随时谮毁,说得她如何骄恣,如何妒忌。 于是,二人互搬是非,相互诬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左丰便将后宫邓皇后与郭贵人之事说了一遍,郭氏听完后,眉头紧皱,总觉得今日左丰前来,怕是别有用心。 郭氏转而一脸忧色,唤来丫鬟香儿,耳语一番,香儿一脸疑惑,往郭氏房中去了。 郭氏向左丰说道:“劳烦左黄门了,得知姐姐在宫中困境,心忧如焚,奈何妾不过一妇人,如今又有孕在身,出行不便,待他日临盆之后,再去答谢姐姐厚恩,烦请左黄门代为转告,妾不胜感激。” 左黄门一听此言,脸色颇为尴尬,不一会香儿折返,郭氏眼神示意,香儿便取出一块金饼塞到左丰手中,郭氏见香儿一脸不悦,便让香儿下去了。 左丰赶紧作势要将金饼退回,郭氏笑着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左黄门收下,权当茶水之资,还请勿要推辞。” 左丰见郭氏如此说,面露喜色,便将金饼收下,却又想起出宫之时郭贵人与左悺等人的交待,转喜为忧,一脸为难,恳求道:“夫人,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一则是为郭贵人送来补品,二则是郭贵人有事相求夫人,托小奴前来求助,还请夫人施以援手,相助郭贵人度此难关,小奴也定会牢记夫人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左丰言辞恳切,说着说着眼角已湿润。 郭氏苦叹道:“妾一内宅之人,何以相助,心有余而力不足,这让我如何是好?” 左丰见郭氏并未直言相拒,似乎还有回转余地,心中一喜,恨恨说道:“夫人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久居中宫之位,又有邓氏一族为依仗,在宫中骄咨跋扈,肆意妄为,宫中采女c贵人深受其害,无不恨之入骨;我等宫中内侍,见皇后如此骄纵,为害宫中,久有不平之意,今见郭贵人待人仁厚,不畏淫威,我等誓与郭贵妃同仇敌忾,共抗中宫强横。” 郭氏听完,不解道:“既然邓后如此骄横,内宫多有不满忿恨,何不言明陛下,是非对错,一切交由请陛下圣断,岂不合情合理?” 左丰摇头,一声长叹:“陛下早已不喜邓后所为,怎奈邓氏一族身居要职,便是陛下也忌惮三分,如今朝臣士大夫多有被邓氏笼络者,为虎作伥,妄图干涉宫内事务,居心否侧,甚是让人担忧,陛下如今也是焦虑不安!” 郭氏却是一脸无奈,摸着肚腹,说道:“左黄门所言,乃是内宫朝政之事,非是我等妇道人家所能涉及,妾身如今只望腹中孩儿安然出世,仅此而已!” 左丰当即否决,急道:“夫人且听左丰说完,贵府元礼公乃是海内名臣,深受士大夫拥戴,尊夫又是元礼公之子,若是你夫妻二人劝元礼公与邓氏绝交,转而相助郭贵人,则邓氏与朝中士大夫必生嫌隙,邓氏外戚必然为之一挫;一则可省去陛下顾忌,陛下定然心存感激之情,授以拔擢之恩;二则郭贵人在宫中得势,夫人又与郭贵人情同姐妹,自然多加照拂李家;三则郭贵人与夫人均出自太原郭家,届时郭贵人内宫得势,元礼公朝堂升迁,李氏一族又将何等显赫,太原郭家亦可入朝侍奉,夫人何愁一世富贵荣华。” 郭氏心忖:左丰今日前来果然另有他图,不过是想利用我与夫君说服公公,弃邓从郭,这宫中争宠c朝中争权,如同刀山火海,一失足可是会身死族灭,绝不能搀和。 “啊!香儿”,郭氏突然捂着腹部,直喊疼,左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香儿听到急忙跑来扶着郭氏,郭氏忍痛咬牙说道:“小妇人这肚痛难忍,至于左黄门所说之事,还是请与我家公公相商,香儿快扶我回房。” 香儿闻言,赶紧扶着郭氏往后院卧房而去,左丰也垂头丧气回宫去了。 郭氏到卧房之后,想到李远今日和邓会等人郊外游猎,便对香儿吩咐道:“香儿,你速去让韩挺请四少爷回府,就说我肚疼难忍,让他速回。” 香儿刚欲出去,又回头担忧道:“可是香儿去了,谁来照顾夫人啊!” 郭氏笑道:“无妨,好些了,你速去速回即可”,香儿这才一路跑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后宫之争难相容,外戚士人谋宦官(下) “眼瞎了,爷踹死你”,左丰一路气呼呼回到内宫,前来寻左悺,正遇一小宦官迎头撞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这小宦官拳打脚踢,方才解气,往殿内走去。 “呸”,小宦官一口血沫吐出,挣扎着爬起来,扶着腰一瘸一拐往殿外走去,一路骂着:“你左丰算是什么狗东西,不过认了个便宜义父左悺罢了!总有一天爷非收拾你不可。” 左丰将方才李府之事告知左悺后,左悺立即让左丰请来具瑗c徐璜c侯览c曹节c王甫管霸六人前来商议。 众人到齐之后,左悺居中而坐,徐璜具瑗分居c坐左右,其他四人依次而坐。 上茶之后,左悺将左丰在李府遭遇说了一遍,端起玉杯,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如今这邓皇后与郭贵人相争不下,陛下也是犹豫不决,李膺等人又与邓氏结连,我等当如何是好?” “哼!这群腐儒酸生真不知好歹,处处与我等做对不说,今番杂家等念其生养不易,好言相劝,共享富贵,他等却恶语相向,气煞杂家了”,徐璜一脸狠色,厉声嚷道,众人纷纷面显怒色。 这徐璜一向恃宠骄横,性情暴躁,朝野上下谓之‘徐卧虎’。 徐璜之所以动怒,乃是内宫宦官纷纷派人拉拢士族儒生,结好朝中大臣,岂料无一人应从,纷纷指责怒骂前去相劝的宦官,徐璜等人不免心中怒起。 具瑗放下手中玉杯,点头道:“诸公皆知陛下心中早已不喜邓后,时常叹息放眼朝中众臣,无可托之亲信,我等深受陛下宠信,自当为陛下分忧,邓皇后骄纵与后宫,邓氏外戚结党与朝中”,说着说着具瑗不禁叹气道“唉!谁能知晓朝中大臣尽是些迂腐愚昧之徒,与邓氏勾结,妄图挟势弄权,干涉内宫之争,我等万万不可让其得逞。” “不过这陈蕃c刘茂c李膺c杨秉c应奉等朝中重臣,如今已沦为邓氏爪牙,我等在宫中行事还需谨慎,不可再妄图拉拢李膺等人,还需另行计议”,管霸出言提醒道。 侯览听罢,满面不服气,拍着桌案,气冲冲道:“哼!怕他作甚,杂家以为,此番郭贵人若败,邓氏得逞,我等爷们定然颜面尽失,日后诸公何以立足宫中,诸公若畏惧之,杂家向陛下请命废后,昔日诛杀梁冀凶险万分,杂家还怕这些腐儒不成”,说完拿起玉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侯览话音刚落,众人对陈蕃等人一片咒骂,嗓音尖锐,刺耳嘈杂,左悺轻哼一声,一时间鸦雀无声。 “啧啧!侯公莫要小看我等,王甫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管霸所言不无道理,陈蕃c李膺c刘茂等人一向与我等不合,屡屡谗言诬陷内宫,不一一除之,我等也难以安生,势必除之而后快,不如先虚以为蛇,蛰伏蓄势,伺机而动,切不可贪一时之快,坏了大事”,王甫看似不急不躁,悠悠品着茶,双眼却是不时左右环顾。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独有曹节满脸笑意,一言不发,只顾茗茶。 半晌之后,小黄门赵忠匆匆赶来,向众人禀报:“赵忠见过诸公,邓皇后又在陛下面前进谗言,说是郭贵人行为不检,不守宫规。” “哦!陛下是何反映?”,曹节立即问道。 赵忠谄笑道:“曹公放心,陛下并未听信邓皇后之言,不过张让怕邓皇后再施暗箭,让我先来禀报诸公,张让继续在陛下身前侍奉着,以防不测。” “啧啧,赵忠,办得好,你等继续去御前侍奉着,将陛下一言一行,轮流来告知与杂家等,给杂家记好了,陛下的话要牢牢记清,别忘了将此事告知郭贵人,让她也去闹腾闹腾,下去领赏吧”,曹节笑呵呵,边喝茶边吩咐道。 “曹公尽可宽心,奴才这就去”,那叫赵忠的小宦官点头哈腰,满脸喜色的退下去。 侯览见曹节一直稳坐茗茶,神色从容,不由焦急问道:“曹公,这茶也品完,不知曹公以为如今当如何是好,还请赐教。” 曹节放下玉杯,闭眼徐徐赞道:“好茶,清香逸人,口留余香,真不愧是皇家贡品,诸公以为此茶如何?” 侯览此时满脸急色,扭头不语,王甫笑道:“此茶乃是皇室贡品,甚为珍稀,每年定量进贡,只有陛下和我等有福享用此茶,只怕是曹公之意不在茗茶,还请赐教。” 曹节缓缓起身,说道:“诸公,愚以为如今形势危急,稍有不慎,定然满盘皆输,一者,废后已远远不够,邓氏外戚不除,即便今日邓皇后被废,难保明日邓氏不会扶起另一个邓皇后,二者,我等此番拉拢朝中士人大臣,无一从者,朝中士大夫对我等宫中诸常侍早已不满,欲除之而后快,他等与邓氏勾连,力保邓皇后,实则另有所图,所图者乃是我等项上人头而已;三者方才赵忠来报邓皇后前往陛下身前,对郭贵人一番诬陷,可见邓氏必然已闻风声,有所防范,只怕此刻正在图谋我等性命。” 左悺等人听罢,恍然大悟,侯览还是不解,问道:“那如今又当如何?” 曹节思虑一番,说道:“倘若计划周全,行事果决,此番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徐璜急道:“曹公还请明言。” 曹节踱了几步,环视众人,笑道:“依我之见,陛下自幼受外戚乱权之苦,对外戚心存忌惮,朝臣与邓氏越是齐心合力,劝阻陛下,陛下越会心中忌惮;我等身处内宫之中,日夜亲近陛下,朝臣却在宫门之外,远离陛下,陛下定会转而越发亲信我等,而政事机要皆决于陛下一言,只需掌控陛下即可,此其一也!” 众人点头称是,曹节又接着说道:“其二,邓氏一族,擅权专姿已久,多有残暴不法,百姓之中早有怨言,可派人暗中收集其罪证,呈报陛下,这便是民意,陛下可顺应民意,诛除邓氏全族,朝臣也难以反驳。” “其三,邓皇后为陛下忘却,实乃是年老色衰所致,陛下风流,喜爱美色,郭贵人侍奉已久,年岁已大,与邓皇后相比,自然稳操胜券,只怕难以长久,还需去民间寻得佳人,以取悦圣上,届时龙心大悦,枕边春风,何惧那般迂腐朝臣”,曹节说完,不觉口干舌燥,端起杯中茶一饮而尽。 左悺一声叹息道:“今日听曹公一言,顿觉老矣!想起昔日爷们诛杀梁冀,何等果断决绝,久在宫中养尊处优,已无昔日那般锐气了!”,又转而对众人正色说道:“诸公,杂家以为曹公所言,甚合我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杂家也觉得可行,一切照此行事即可”,具瑗点头同意。 徐璜这时又建议道:“若依曹公之言,依仗天子,废黜邓后,诛除邓氏,制衡朝官,何不将那些朝中士大夫不顺从的,全部剪除,以防后患,岂不更好?” 管霸劝阻道:“若是依徐公之言,只怕陛下定然以为我等用心不良,况且李膺c陈蕃等人深受天下士人儒生推崇,必然引起公愤,陛下也不会违背天下士人之意,真到那时,我等便性命难保,此事万万不可!” 曹节c王甫等人纷纷劝阻,徐璜冷哼一声,不悦道:“既然如此,那便依照曹常侍之言行事吧!” “这妒妇好狠毒的心肠,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郭贵人从赵忠口中得知,邓皇后又诬陷自己之事,早已怒不可遏。 一旁的左丰赶紧劝道:“贵人,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来日方长,这仇可不能不报。” “是啊!这皇后三番四次诋毁贵人,奴才等早就看不惯,皇后一向扯高气扬,不理会奴才等死活,还是贵人仁厚”,赵忠不时讨好,满面阿谀之色。 郭贵人心忖:哪是我仁厚,分明是你等贪得无厌,心中虽有不悦,还是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两块金饼递给赵忠,笑道:“这番倒是辛苦你了,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哎呀!这怎使得”,赵忠一边口中推辞着,两块金饼早就被他收在怀中了,郭贵人也是一阵好笑。 “对了!方才曹公让奴才给您带话,说是贵人可不能怕了皇后,皇后不仁,咱也不义”,赵忠收完金饼,不忘将曹节的吩咐带到。 郭贵人听到此话,不由怒道:“不劳曹常侍费心,我心中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 赵忠下去之后,郭贵人又对一旁左丰,关切问道:“你离开李府之时,元姬身体可有大碍?” “奴才也不知,当时李夫人突感不适,肚痛难忍,便先回房,奴才也不敢久留,不然让那李膺老匹夫见到,定然一顿斥骂,只得先告退,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左丰说道。 郭贵人便让左丰下去,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叹息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元姬,难道昔日姐妹之情你也忘了。” 郭贵人说着说着,眼泪梭梭而下,又是自言自语道:“妹妹,你可知道这宫中人人都自私自利,毒如蛇蝎,姐姐悔不当初,是死是活早已看淡了!” 少顷,郭贵人抹去眼泪,唤来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恶狠狠说道:“你这毒妇,就算我身死,也要拉你陪葬”,又对宫女吩咐道:“摆驾北宫和欢殿,前往觐见陛下。” 郭贵人去桓帝面前自是对邓皇后还之以牙,而此时夜幕已降临,李府中一如往日般寂静。 李远得知郭氏又肚痛难忍,火急火燎回到府中,却发现郭氏面色如常,见郭氏并无大碍,大为放心,想起邓会今日提及之事,忧心忡忡。 郭氏见李远愁眉不展,便问道:“夫君今日似乎有心事,不知为何事烦恼?” 李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夫人,今日郊外游猎,邓会等人找我商议一事,为夫一时间难以抉择,心中局促不安。” 郭氏也不加多问,一旁静静听着,李远起身望着窗外,说道:“父亲和邓万世等人合谋欲上奏陛下,诛除宦官,邓会欲举荐我为北军射声校尉,父亲昨日曾告诫我待在府中,不得搀和府外之事。” 李远见窗外轻风微凉,怕郭氏受凉,便又关上窗户,继续说道:“我有意出任射声校尉,助父亲一比之力,又恐父亲怪罪,心中着实惆怅。” 郭氏脸色微变,未料到今日左丰所言之事,涉及如此之广,便拉着李远的手放在自己肚腹之上,李远顺势一旁坐下,轻轻抚摸着郭氏肚腹,满眼慈爱,好似抚摸自己未出生的孩儿一般。 郭氏这才说道:“妾身以为,父命不可违,夫君还是听从公公之言才是,公公之所以让夫君待在府中,是担心府中无人照护,妾身又临盆在即,因而才会有此安排;何况妾身也不希望夫君卷入此事,这等大事,动辄身死族灭,夫君若去,妾身与腹中孩儿怎能安心。” 李远听罢,犹豫道:“可是,父亲他”,李远话未说完,郭氏便开口打住:“公公对此事想必已有良策,夫君还是安居府中,莫要让公公徒增神伤,不要有违公公告诫才是。” “好吧!便依了夫人,为夫明日找邓会推辞,请他另择贤能,陪着夫人与孩儿”,李远觉得郭氏说的在理,不在多想,将郭氏扶到床上躺下,唤来香儿好生照料,自己则前往宋氏房中歇息去了。 李远走后,郭氏躺在床上,心中担心李府卷入纷争,又想起郭贵人困窘,一时间难以入眠,便又起身推开窗户。 看着窗外夜色如墨,浓稠如帷幕,点点繁星,晶莹似明珠,不由陶醉其中,想着等腹中孩儿出世之后,便和李远离开洛阳,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一家三口安居度日,尽享田园之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郭氏出策助贵人,李远仗义救邓氏(上) 邓皇后与郭贵人后宫争宠,却因内宫宦官c外戚权贵以及朝臣士大夫的卷入,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宦官依仗桓帝宠信,借郭贵人制约邓皇后,掌控内宫;而邓皇后内宫失援,圣前失宠,只得以宫外邓氏一族为援,邓万世为助声势,联结李膺c应奉等朝中大臣,邓会也在外收揽豪杰壮士,一时间一触即发。 郭贵人在宫中终日难安,心中烦闷不已,昨日自左丰处得知郭氏肚痛难忍,便征得桓帝恩准,出宫前去探望郭氏,二人相见,免不得一番倾诉感慨。 郭氏见郭贵人自入府之后,满面愁绪,眉头紧锁,不由问起近况。 “我见姐姐闷闷不乐,还记得昔日宫中选妃,姐姐入选,好一阵欢欣,如今又得圣宠,姐姐应当高兴才是,切莫为了一些小人而伤神”,郭氏见郭贵人闷闷不乐,恳切劝道。 一提到宫中之事,郭贵人不禁哀怨道:“妹妹有所不知,宫中生活,尽是勾心斗角,满布机关算计,一言一行不敢有丝毫差池,如同囚牢一般,度日如年,如履薄冰,倒是羡慕妹妹闲适安逸。” “唉”,郭贵人看到昔日姐妹,想起太原旧日往事,不禁一声叹息,心生悔意:“妹妹,姐姐是悔不当初,昔日一步踏错,以致如今步步皆错,难以自拔。” 郭氏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慰,当年郭贵人入宫,乃是其自请入宫,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 “宫中之事,想必妹妹已然知晓,姐姐如今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郭贵人又向郭氏诉苦道:“妹妹可知,姐姐自入宫得宠以来,邓皇后三番五次欺凌诬陷,若非宫中宦官相助,只怕早已殒命宫中;本以为宦官与我有恩,我自当铭记于心,岂料一时不防,落入阉宦算计之中,如今形同提线木偶。” 郭贵人谈及此事,幽怨更深几分,恨恨说道:“宫中阉宦本就与邓氏不合,对我三番四次怂恿,欲借我牵制邓皇后,而邓皇后天性骄咨善妒,又步步紧逼,我便越陷越深,不得不与那妒妇竭力相争,却不料朝中大臣也纷纷卷入其中,就如你家公公李膺李大人”,郭贵人说到李膺二字之时,也未说下去,瞥向郭氏,等着郭氏开口。 郭氏听到此处,心中知晓郭贵人言下之意,一脸无奈,说道:“姐姐!非是妹妹不想助你一臂之力,怎奈公公处事一向自有分寸,何况妹妹不过是府中内眷,先前也不受待见,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姐姐谅解!” 郭贵人也知道郭氏难处,先前郭氏在家中并不受李府待见,后郭氏有孕,李膺态度有所改善,然而李远的众兄嫂却是一直未变。 当年郭氏与李远乃是私定终身,家中长辈并不知晓,后郭家与同郡王家联姻,却不料郭氏与李远私奔。李家认为郭氏不守礼法,何况郭家乃是边疆大户,以武立业,比不得名门世家,因李远苦苦哀求其母钟氏,郭氏才得以入门,却不受待见。 正如而今朝臣大多支持邓皇后,郭贵人心中清楚,也是因自己出身不如邓皇后显贵。 郭氏见郭贵人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恳切劝导:“姐姐!妹妹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我姐妹二人,有何不能言,妹妹尽可明言”,经郭氏一喊,郭贵人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郭氏这才说道:“妹妹认为,自古后宫生乱,皆出于帝心不正c后无懿德c宫规崩坏c朝纲不振这四者;我虽足不出户,也曾听闻当今陛下嗜好女色,又喜新厌旧,后宫所封贵人就有十几人之多,采女更是无数;陛下犹不知足,年年四处寻美,纳入宫中,想那邓皇后起初也是深得圣宠,后因年长色衰,而被陛下嫌弃,姐姐虽一时得陛下宠幸,却难以长久。” 郭贵人仔细一琢磨,郭氏所言不无道理,试探问道:“依妹妹之见,这陛下可会废后?” 郭氏点头,说道:“正如姐姐所言,邓皇后骄纵善妒,心胸狭隘,难容与人,岂有国母之风,何况陛下曾深受梁冀专权之苦,心中忌惮外戚;姐姐试想,今番与邓皇后之争,与其说是宦官与邓氏之争,不如说是陛下心中担忧邓氏专权,姐姐莫要忘了,宦官可是陛下亲信之人;邓氏一门五侯,家中子弟多身居要职,试问陛下心中怎会不猜忌,依我看来,邓皇后被废之际,便是邓氏灭族之时。” 郭贵人听到桓帝要诛杀邓氏一族,不由心中一惊,转而又喜上眉头,忙问道:“依照妹妹猜测,邓皇后定然被废,不知姐姐我可有入主中宫之福?” “这”,郭氏见郭贵人此时还贪恋后位,也是为她忧心,摇头劝道:“姐姐,还请听妹妹之言,莫要贪图后位,免得惹得身死族灭之祸。” 郭贵人还是不甘心,说道:“妹妹试想,若是姐姐可登上后位,则可光耀门楣,太原郭家便是皇亲国戚,家中叔伯兄弟亦会仕途受益,到时就是李家,姐姐也会多加照拂,为何不可?” 郭氏见此,苦苦劝道:“昔日梁冀被诛,梁皇后忧愤病死,如今邓氏权柄过重,陛下忌惮,有心剪除,灭族之祸只怕不久矣!姐姐若登后位,那我郭家便是外戚,久而久之,只怕陛下亦然忌惮,到时我郭家亦会满门遭难,姐姐何必贪图这后位。” 郭贵人恍然大悟,可是想起与邓皇后水火不容,又为难道:“姐姐愿意不争后位,可是宫中宦官力求我争后位,何况邓后记仇善妒,一心置我于死地而后快,这妒妇岂能与我善罢甘休”,郭贵人忽而抽泣起来,说道:“昨日妒妇还说,杀我一人不足泄恨,日后灭我郭氏一族才解恨,如今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贵人说罢,掩面哭泣,郭氏心中不由为其伤感,拉着郭贵人的手,安慰道:“姐姐莫要担忧,我郭家居于太原,远离朝堂,家中叔伯兄弟多在地方居于要职,岂是邓后一言就能灭之,何况邓氏祸事将近,与她计较作甚。” 郭氏想起邓皇后之言,心中愤慨不已,倒是希望邓氏早些灭族才好。 少顷,郭贵人哭罢,说道:“如今进退不得,生死难料,若是身死也是无奈,只是心忧为家中引去祸患,妹妹听姐姐一言,洛阳不可久留,你家公公自以为才识卓绝,名扬海内,却不知自己不过棋子而已。” 郭贵人继而又从袖中拿出一对半月碧玉,交给郭氏,看着郭氏肚腹说道:“这对玉佩就赠予妹妹腹中孩儿,算是姐姐一番心意,妹妹勿要推辞!” 郭氏只得收下,见这对碧玉呈半月形,墨绿浓重,光泽透明,色相庄严,厚重古朴,心中也知非是寻常之物,收在袖中。 郭贵人起身欲走,郭氏却将郭贵人拉着坐下,心中一想起邓皇后不杀郭贵人,灭郭氏一族不解恨之言,担忧不已,也不知桓帝是否真的会废后,如若不然,岂不是郭家要遭难。 郭贵人面露疑惑,不知郭氏拉下自己所为何事,这时郭氏开口道:“姐姐,可否对妹妹实言相告,可还有意皇后之位?” 郭贵人摇头叹息:“妹妹,姐姐方才听妹妹之言,怎敢眷念后位,若是能度过此祸,只想在宫中深居简出,聊度余生,以免害人害己,为家族引祸。” 郭氏见其言语之中,不似作假,便说道:“皇后之位险恶重重,陛下虽今日宠爱姐姐,然则帝情无常,难保日后不会失宠;外戚虽可一时辉煌,但也难免为当今天子忌惮,日后恐有灭族之祸;至于宫中宦官,擅弄权术,只可利用,不可轻信,姐姐勿要贪图荣华,听信宦官之言,任由其摆布,害了自己,牵连家族。” 郭贵人点头,郭氏又接着说道:“妹妹以为当今陛下,共有二忌,一者最是猜忌外戚,天子最惧者乃是帝位不保,如今朝堂上外戚c士大夫联结,想必已触犯天子忌讳;二者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却一直无子,想必陛下对此多有忌讳,邓皇后虽居中宫,之所以如此忌恨姐姐,也是惧怕姐姐得幸受孕,此二者,姐姐可利用之。” 郭贵人见郭氏说的有理有据,心中喜忧半参,又问道:“妹妹,还请教我,不知这二者如何利用?” 郭氏想了想,说道:“姐姐回宫之后,可利用宦官,使其进言邓氏一族与朝中重臣勾结,有擅权专姿之嫌,图谋不轨之意,以增陛下忌惮之心。” 郭贵人牢牢记下,又忙问道:“只凭此一者,怕是难以成事。” “姐姐,且听我说完”,郭氏又接着说道:“昔日梁皇后失宠,久未得宠幸,暗怀怨忌,凡是宫中有孕者,无不使其堕胎,为陛下所记恨,终忧愤而死;而宫中最忌者乃是厌胜之术,宦官掌控内宫,姐姐可先让宦官藏桃木人与皇后塌下,上刻天子忌讳之言,再联合宫中妃嫔c宦官,言邓后在宫中暗行厌胜之法,诅咒皇家子嗣,如此必能废除邓后,姐姐以为如何?” 郭贵人听罢,满眼喜色,紧紧握着郭氏的手,笑道:“要是妹妹昔日与我一同入宫,何惧邓后那妒妇。” 郭氏摇头失笑,又正色说道:“姐姐说笑了,不过行事需从速,姐姐应立即与宦官商议,乘其不备,一锤定音,万不可拖延迟疑。” 郭贵人点头称是,刚欲离去,郭氏叫住,说道:“姐姐今番安然无恙之后,当在后宫深居简出,若是李家日后有难,还请姐姐伸以援手。” 经郭氏如此一说,郭贵人倒是泛起疑惑,问道:“妹妹放心,不过若邓后被废,邓氏遭难,你就不怕李家牵连遇祸?” 郭氏说道:“心中不忍姐姐为他人所害,何况当今陛下虽平庸,但并非愚昧无知,若是家父子,倒是正合我意,寻一山清水秀之地,男耕女织,岂不更好!” “妹妹放心,真到那时,姐姐绝不会袖手旁观”,郭贵人信誓旦旦,郭氏放下心来,郭贵人便起身返宫。 临行前,郭贵人又想起一事,转身向郭氏问道:“妹妹,可还记得王允?” 郭氏疑惑,问道:“姐姐,何故提起此人?” 郭贵人这才说道:“前几日听闻,王允来京述职,不过宫中宦官对其似有不满,王允一直寄宿在袁逢府上,王允再过几月便要回并州任职,妹妹不去见上一见。” 郭氏淡然一笑,说道:“既已无缘,何必再见,徒生烦恼而已,姐姐若是遇见,让他早日离去洛阳,以防为奸邪所害。” 郭贵人应下,便回宫去了,郭氏独自坐在院中,不禁想起往日一幕幕,抚摸着肚腹,宛然一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郭氏出策助贵人,李远仗义救邓氏(下) 却说这郭贵人回宫之后,先是与宦官一番计议,而后极力拉拢宫中妃嫔,邓皇后骄咨善妒,早已招致众宫人不满,自然一拍即合。 当夜,宦官左悺指使小黄门赵忠,将桃木人偷偷放于邓皇后床榻之下,又引桓帝前往郭贵人处夜宿。 桓帝刚进郭贵人寝宫,便听到一阵女子伤心哽泣之声,心中疑惑,便走入内堂,只见郭贵人等十余位妃嫔聚在一起,抱头呜咽不止。 众人见桓帝来到,赶忙行礼,桓帝近前一瞧,只见妃嫔们个个面容凄苦,满眼泪水,便问道:“你等何故如此?” 郭贵人唯唯诺诺,含泪答道:“陛下,臣妾等不敢说,一旦说了,只怕明日再难见陛下”,说完又掩面抽泣。 “尽可言明,朕还健在,谁敢造次”,桓帝说道。 郭贵人却是欲言又止,一副为难之色,桓帝见此,眉宇间更添几分疑惑。 “陛下,老奴倒是听说过此事,不过应是宫中传言而已,当不得真”,左悺在一旁见桓帝满脸疑惑,这才趁机说道。 郭贵人忽而跪行至桓帝面前,伏地泣诉:“陛下还是不听为好,不然皇后定不会绕了臣妾等人,还请陛下垂怜。” 桓帝一听到邓皇后,面露不悦,徐璜在左悺眼神示意下,瓮声瓮气说道:“陛下,老奴知晓此事,心中疑虑万分,今日索性就奏报陛下,请陛下圣断。” 桓帝点头恩准,徐璜才接着说道:“此事宫中传闻已久,邓皇后因身不能孕,担心后位不保,便在宫中暗行厌胜之术,诅咒皇室子嗣,请陛下明断。” “什么,她好大的胆子”,桓帝听完勃然大怒,双拳紧握,愤恨说道:“朕一直苦于无子,日夜自责,原以为是上天对朕的惩罚,未想到竟是拜这贱人所赐,以为朕奈何不了她,朕要废了这贱人。” 郭贵人又上前哭泣道:“臣妾等自入宫中,垂蒙圣眷,得陛下宠幸,本想为陛下诞下一男半女,以报陛下之恩,皇后难容我等也罢,竟连皇室子嗣也容不下。” 桓帝此时早已怒不可遏,曹节与具瑗却是上前劝阻,为邓皇后求情道:“陛下,还请息怒,如今只是宫中传言而已!废后乃是大事,关系甚大,不如待查清原委,在做明断。” “那依你等只见,当如何是好?”,桓帝反问道。 左悺禀道:“陛下,不如派卫士前往搜查皇后寝宫,若是搜得罪证,再作计议。” 于是,桓帝便令曹节带着卫士,前往皇后寝宫仔细搜查,不一会曹节等人便搜出桃木人,邓皇后大怒,欲面见桓帝,却被曹节所阻,只得困坐寝宫。 “陛下,奴才奉命搜查皇后寝宫,搜出桃木人一只,请陛下御览”,曹节将桃木人递上。 桓帝手中紧紧攥着桃木人,恨不得将其捏得粉碎,怒问:“那个贱人呢?” 曹节回道:“方才奴才去搜查,皇后大骂奴才,奴才见皇后言行偏激,怕皇后一时冲动,出言惹怒龙颜,便让皇后先留在寝宫,待陛下处置。” “言行偏激?”,桓帝冷笑道:“她说什么了?” “这,这,奴才不敢说,还请陛下赎罪”,曹节一脸惶恐,伏地请罪。 “宫中行厌胜之术,已是罪不可赎,她还有何狡辩”,桓帝更加恼怒邓皇后,向曹节怒问道:“朕赎你无罪,还不说来。” 曹节这才说道:“陛下,皇后骂奴才不知死活,邓氏子弟必不会轻饶奴才,还说就算是陛下,也要敬她三分。” 桓帝听罢,大发雷霆:“她敢,以为有邓氏做依仗,朕不敢将她治罪,定要废了她。” 曹节当即跪请桓帝,说道:“陛下,皇后也是一时误言,万不可轻易废后,如今朝中大臣多是邓氏党羽,若是废后,邓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到时不可收拾,还请陛下三思。” “朝堂之中结纳党羽,后宫之事也要干涉,他邓家意欲何为?”,桓帝自言自语道。 “陛下,邓氏子弟多居要职,多有不法,百姓早就民怨沸腾,朝中大臣甘为邓氏爪牙,擅权专姿,一手遮天,有怨难诉;河南尹邓万世久沐圣恩,却不思回报,其子虎贲中郎将邓会,在外大肆招揽亡命之徒,其意如何,实难揣测”,曹节顺势说道。 桓帝叹息一声,沉思许久,便让曹节先下去,独自坐在殿中,手中不时摆弄着桃木人。 公元165年(延熹八年)二月,邓皇后于宫中暗行厌胜之术,诅咒皇室子嗣,桓帝欲废后,陈蕃c李膺等朝中重臣,纷纷谏言不可轻易废后,桓帝不纳,决意废后。 二月癸亥(二十七日),桓帝下诏,废黜邓氏皇后之位,送往掖庭内暴室监禁,不出三日,邓皇后忧愤而死,葬在北邙。 邓皇后死后,左悺等宦官将收集来的罪证呈报桓帝,进言邓氏意图不轨,邓氏宗亲多受牵连。 邓皇后叔父河南尹邓万世c堂兄虎贲中郎将安阳侯邓会都下狱而死;其侄邓康c邓统c邓秉三人亦被关入暴室,罢免官爵,遣送回本郡,其财物全部没收充公。 邓康只得与弟弟邓统c邓秉二人,带着家眷,返回乡里,一路赶往南阳新野,却不料行至半路,徐璜又诬陷邓康兄弟三人心怀不忿,意欲谋逆,三人又被逮捕回洛阳,下狱治罪。 李远因与邓康交好,故而前往狱中探望,邓康不由慨叹道:“昔日我邓家荣极一时,阿谀攀附者比肩继踵,今日蒙冤入狱,人人避之若浼,独有季然念及故交,前来探视,邓康铭记于心,终生不忘。” 邓皇后之兄邓演有三子,长子邓康,表字博达,是年二十有余;次子邓统,表字博容,是年二十一;幼子邓秉,表字博明,是年二十。 李远说道:“博达不必如此,李远一向交友只凭喜好,不问出身,某与你相交,实是看重博达豪义,今番身陷牢狱之中,怎能不来探视。” 邓统这时在一旁抱怨道:“我邓家一向忠心与陛下,陛下却为宦官所惑,残害忠良,若是早些动手,杀光这些阉宦,岂有今日之祸,真是不甘。” “二哥,事已至此,不甘又有何用,如今生死皆决与他人,以我之见,陛下早就心中忌惮邓家,欲除之而后快”,躺在墙角的邓秉随口说道。 李远不忍邓康等为人所害,但也无可奈何,陈蕃c李膺等朝臣多次上书劝谏,为邓氏一族求情,桓帝皆不纳,开口说道:“博达兄,某这便去找我父亲,再上奏求情。” 邓康当即一拜,感激道:“季然兄,邓康在此谢过了!” 邓统c邓秉见李远情真意切,也是拜谢李远,其实心中却是并不抱希望。 李远自狱中归府,便去寻到李膺,李膺也是摇头不语,仰天叹惜,李远只得往郭氏房中而去,一路心事重重,眉头深锁。 李远一进房中,郭氏见李远忧心忡忡,便问道:“夫君眉宇间泛起愁绪,不知是为何事?” 李远便将今日前往狱中探视邓康等人一事说了一遍,郭氏听罢,便劝道:“邓康等人身负谋逆大罪,夫君莫要再与之往来才是!” “唉!我李远是何等人,夫人岂会不知?为夫与邓康也算一见如故,今番若是见死不救,如何过意得去”,李远叹息道。 郭氏顿了顿,心知李远重情重义,当年自己何尝不是因此钟情与李远,便笑道:“夫君若是非要救邓康等人,妾身或许可以一试”,李远大喜。 次日,郭氏托郭贵人向左悺说情,最终桓帝将邓康等人流放至敦煌郡,邓康兄弟三人带着家眷迁居敦煌郡。 李远为邓氏老小备好财物车马,为其送行,邓康感激不已,临别之际,李远将一封书信交予邓康,嘱咐道:“博达兄,若是遇到不顺之事,可持此书信去找酒泉太守李护,李护是我族兄,昔日同在父亲帐下效命,为人颇为豪义耿直。” 邓康接过书信,拱手施礼,说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恩,他日季然有所差遣,我三兄弟定当义不容辞,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一路小心”,李远抱拳施礼,目送邓康等人远去后,也骑马回府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桓帝惩宦筹军资,李膺赴蜀查侯参(上) 公元165年正月,自桓帝废除邓皇后,中宫无主,宦官借以掌控中宫,屡次劝桓帝立郭贵人为后,陈蕃c李膺等以郭贵人出身不显,坚决劝阻,桓帝从之。 宦官见郭贵妃不得立后,又在各地重新选拔采女,桓帝乐得见此。采女数目不断增加,宫中开支巨大,陈蕃c李膺又上书劝诫,桓帝不悦,迁陈蕃为大鸿胪,李膺迁侍中。 邓氏一族获罪,迁居敦煌,朝堂与地方空缺官员甚多,宦官趁机大肆任用亲信,遍布地方,贪婪敛财,胡作非为,天下士人c朝中大臣异常愤慨,纷纷上书言明。 桓帝见此,以杨秉为太尉,同景为司空,许栩为司徒,李膺为河南尹,韩演为司隶校尉,另鉴东海国相刘宽素有贤名,治政有方,又出身皇族,便征召刘宽担任尚书令。 刘宽先后担任过三个郡的太守,温和仁爱,多行宽恕,鼓励农耕,教化百姓,深受百姓爱戴。 而郭贵人却自此深居简出,终日于寝宫中绣花赏月,除非圣诏,不然一步不出。 这日黄昏时分,郭贵人正手执女工,在寝宫庭院处见斜阳似血,霞光满天,口中呢喃道:“夕阳如血人惆怅,几许残阳梦断肠。” “左丰拜见郭贵人”,这时左丰突然来到。 “左黄门前来,所为何事”,郭贵人闪过一丝讥讽轻蔑之色。 左丰谄笑道:“啧啧,奴才是奉左公(左悺)之命前来,如今邓后被废,实乃咎由自取,贵人应乘势而为,取中宫之位才是,怎能终日自锁寝宫不出呢?” 郭贵人叹息一声,指着远处如血残阳,说道:“左黄门,我如今日薄西山,不得圣宠,听闻近日宫中新来五百采女,其中田圣等九人甚得陛下欢心,我又何必再自寻烦恼。” 左丰劝道:“郭贵人放心,田圣等人岂能与贵人相比。” 郭贵人止住左丰,说道:“每逢想起邓皇后被废,邓氏惨遭横祸,心中惊惧不已,而今只想在宫中避人独居,了却残生,左黄门请回”,郭贵人说完便朝寝宫走去。 郭贵人走后,左丰面露不屑,碎口道:“呸!不识抬举,等着老死宫中吧!” 是夜,北宫合欢殿却一反常态,不似往日那般歌舞饮宴,寂静无声,桓帝一人独坐椅上,手中紧捏着一封奏报,唉声叹气。 这时小黄门张让进殿禀报道:“陛下,太尉杨秉和大鸿胪陈蕃求见。” 一听此二人求见,桓帝心中便来气,满脸不悦,沉声说道:“传。” 张让将二人引进殿中,二人行礼过后,桓帝尚未开口,陈蕃已上前奏道:“陛下,凉州c并州二地,屡遭鲜卑c羌人侵扰,幸得张奂c皇甫规二人镇抚,才得以安定,如今边疆众将几次三番上书催促军饷,陛下何故一拖再拖?臣恐时日一久,边疆生变。” 桓帝何尝不知,只是如今并凉两地军费消耗巨大,国库日益空虚,为难道:“爱卿之言,朕岂会不知,西羌为祸已久,朕心中深恶痛绝,可是如今国库空虚,无饷调拨,只得加征赋税,何况今早朝堂之上我已与爱卿说过,朕亦无可奈何。” “哼”,陈蕃冷哼一声,横眉怒目,又奏道:“既如此,陛下更应放宫女出宫,削减宫中开支,以作军饷才是;另左悺c具瑗c徐璜c曹节等阉宦,屡屡谗言迷惑陛下,四处选拔采女入宫,又诱陛下加征赋税,若是激起民愤,如何是好?依臣之见,左悺等宦官实是居心否侧,断不可轻饶,请陛下严惩此等奸邪之辈。” 桓帝心有不忍,说道:“爱卿,宫中女子并无一技之长,若是放出,何以为生?何况我泱泱大国,不过些许宫人,莫非还供养不起,加征赋税也是不得已为之,此事作罢,爱卿不必在言,先下去吧。” 桓帝见陈蕃并未罢休,又要相争,便让张让等将陈蕃带下去了,倒是一旁的杨秉一言未发,桓帝转头瞥向杨秉。 杨秉见张让c陈蕃都已不在,这才上前奏道:“陛下,如今军饷催促甚急,国库空虚,只怕这宫中开支,也难以为继。” 桓帝叹息道:“爱卿真体察入微,宫中开支已见不足,这些宫女常年忠心服侍,朕也不忍将其等驱逐不理。” 杨秉奏道:“陛下,西羌连年作乱,鲜卑屡屡犯境,尤其是西羌降而再叛,叛后再降,军资所需日益庞大,而朝中军饷下放至军中,其中各级官员又贪墨甚多;至于削减宫女开支难以解一时之需,加征赋税亦有不妥,如今百姓已不堪重负,应减免赋税,与民休息才是。” 桓帝不耐烦道:“削减宫中开支不可,加征赋税不妥,那当如何是好?” 杨秉奏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解陛下之忧。” 桓帝不由一喜,当即说道:“爱卿快快奏来,若能解朕之忧,朕必有重赏。” 杨秉心喜,却又环顾左右,一副为难之色,欲言又止,桓帝见此,便让殿中左右宦官c宫女全部退下。 杨秉这才奏道:“依臣之见,如今宫中宦官依仗陛下宠信,其党羽子弟,遍布各地,欺诈百姓,巧取豪夺,无视法纪,早已天怒人怨。” “杨秉,朕是问你解忧之策,这与诸位常侍又有何干系?哼”,桓帝冷哼一声。 杨秉惶恐,当即跪道:“陛下,此次军需筹集,还需仰仗诸位常侍之助,还请准臣奏明。” 桓帝听完,倒是疑惑起来,这才点头示意,让杨秉接着奏报。 杨秉松口气,继续说道:“方才臣已有言,宦官党羽及其子弟,多有不法,敛财之巨难以估算,况且民间百姓愤恨已久,若是陛下依法严惩,查抄其不法所得,以作军资,既可安民心,又可得军饷,宫中所需亦可暂时无忧,一举三得,陛下何不为之!” 桓帝不觉陷入沉思,心中想着,杨秉之策只可解一时之忧,加征赋税才是长久之计;如今宦官过于骄纵,权势过重,若不借此惩戒一番,削弱宦官权势,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同时也可安抚士人c百姓之心,到时再加征赋税更可行。 少顷之后,桓帝笑道:“爱卿之言,甚合朕心,此事朕准了,需谨记适可而止,不得牵连过多,下去吧!” “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办,请陛下宽心”,杨秉领命而去,一路上眉头紧皱,心中暗暗盘算着,刚出宫门,便直奔司隶校尉韩演府中。 次日,金銮殿众臣已等候半个时辰,桓帝才由张让扶着进殿,面带倦色,方落座龙椅,众臣纷纷叩拜,桓帝有气无力说道:“平身。” 桓帝瞥了一眼太尉杨秉,杨秉会意,当前上前拜奏道:“启禀陛下,依照古今典制,宦官本职宫内侍奉,守门看夜;而今宦官倚仗圣上宠信,擅权乱政,其党羽子弟,遍布州郡,日常饮食起居,极尽奢侈,犹如王公贵戚; 据臣查报,现任益州刺史,中常侍侯览之兄侯参,残暴贪婪,累臧亿计,蜀中民怨沸腾,若不依法严惩,何以安民心? 臣恭请陛下,严惩侯参,其兄侯览亦有同谋之嫌,陛下不宜再亲近,当罢免拘禁,待查明实情,再行处置。” 杨秉刚奏报完,陈蕃c韩演c李膺纷纷上前附奏,侍立桓帝身旁的张让心急如焚,满脸大汗。 桓帝顿时龙颜大怒,道:“贪官污吏,朕绝不轻饶,杨爱卿以为何人可赴益州查处侯参?” 杨秉恭声奏道:“河南尹李膺素有贤名,忠贞清直,刚正不阿,臣举荐李膺前往。” 桓帝当即恩准杨秉所奏,派李膺前往益州查处侯参,众臣散朝而去,杨秉和李膺方出宫门,却被人喊住。 “请留步。” 李膺回首一看,一脸厌恶,沉声问道:“何事?” 原来是曹节叫住了李膺二人,桓帝刚一散朝,曹节c侯览便得知消息,侯览便向桓帝哭诉。桓帝念及昔日诛除梁冀之功,况侯览等人一向忠心,心中不忍罢免侯览官职,便让曹节与尚书许训前去说情,惩治侯参即可,侯览暂且不做处置。 曹节与许训走上前来,一脸不悦,许训一旁开口道:“二位大人,朝廷设立官职,各司其职,三公统领政务,御史监察百官;而今太尉越权弹劾宫内常侍,有违经典汉制,也不知太尉有何依据,还请太尉赐教。” 杨秉笑而不语,李膺早就不屑道:“《春秋传》有言‘除君之恶,唯力是视’,昔日邓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诘责,文帝尚且从之,三公之职,内外皆可处置;杨公身为太尉,位居三公,见天子为奸佞迷惑,自当拼尽余力,攘除奸邪,何以不当?” 许训一时间哑口无言,反驳不得,曹节怒目而视,恨声道:“杂家记下了,山不转水转,告辞”,曹节领着许训拂袖而去。 曹节二人走后,杨秉对李膺说道:“元礼,益州偏远闭塞,此番赴蜀中查处侯参,多有辛劳,还请元礼珍重小心。” 李膺笑道:“杨公,为朝廷尽心,何谈辛劳二字,不过尽臣子本分而已,请杨公宽心,膺定不负陛下信任。” “唉!若不是老夫年迈,定要亲身前往蜀中”,杨秉说罢,连叹几声,与李膺告别离去,李膺也急急往府中赶去。 曹节等人心中不甘,又去叩请桓帝求情,却被侯览拦住,侯览叹息,称桓帝也是迫不得已,莫要让天子为难,曹节等人才作罢。 李膺回府之后,便和李远说道此事,李远心中担忧李膺此行安危,便征得李膺同意,随同前往。 是夜,郭氏见李远在房中擦拭盔甲兵器,好奇问道:“夫君,何故今夜整拭兵甲?” 李远便将杨秉举荐李膺赴蜀之事告知郭氏,离别在即,泛起不舍之情,握着郭氏双手说道:“某明日便要随父亲入蜀,此行短期不得还,为夫不在身边,夫人好生照料自己。” “夫君不必挂念,妾身只是心中有些不安,夫君在外需事事小心才是”,郭氏闻言,反而安慰李远,不想李远为自己分心。 李远笑道:“夫人多虑了,某定会安然归来。” 郭氏又是不解,问道:“既然杨秉c韩演二位大人弹劾侯参,为何非要举荐公公前往查处?” “这,为夫倒是不知,夫人为何有此一问”,李远经郭氏这么一说,见郭氏眉头紧皱,倒有几分好奇。 郭氏轻哼一声,说道:“既然是杨家挑起事端,为何不让杨家之人赴蜀查处,偏要举荐公公前往?” 李远想了想,笑道:“也许朝臣以为李家颇有清风,父亲一向受士人所敬仰,定不会徇私舞弊,包庇侯参,故而举荐父亲前去。” 郭氏摇头,说道:“杨氏久居弘农,官宦世家,乃是显贵名门,杨家不乏才俊志士,却偏偏举荐公公前往;依妾看来,公公素来为宦官记恨,此番前去查处侯参,宦官岂会就此罢休,定然寻机报复我李家;而杨秉自可脱身,又分领此功,可谓老谋深算!” 李远听完郭氏之言,满脸不可置信,郭氏又劝道:“夫君,蜀地闭塞,尚且凶险,不如劝公公称病在家,请示朝廷,改派他人前去,如何?” 李远摆摆手,说道:“万万不可,父亲绝不会答应此事,夫人不必担忧,区区蜀地,不足道哉!当年某随父亲击鲜卑,征西羌,两军阵前,殊死搏杀,尚且不惧,不过查处一阉宦党羽而已,何足为惧!” 郭氏只得低头不语,李远以为郭氏心中尚在担忧,伸手摸着郭氏肚腹,笑着说:“夫人在府中安心养胎,等候为夫归来便是!” 郭氏点头,嘱咐道:“夫君切记,事事需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某知晓了,夫人有孕在身,早些歇息才是”,李远说罢,便扶着郭氏去床榻上躺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桓帝惩宦筹军资,李膺赴蜀查侯参(下) 李膺为防消息走漏,带着李远c李胜二人,率领百余兵士,轻装简行,一路赶到益州广汉郡雒县,进城之后,李膺径直赶往刺史府,却在府门外为人所阻。 “什么人,竟敢擅闯刺史府”,刺史府卫士长见李膺等百余人手执兵刃,纷纷拔刀相向。 “呛”,李远不甘示弱,拔出腰间龙渊宝剑,其他士卒也纷纷亮起兵器。 李膺见此,面不改色,取出桓帝诏令,大声斥责道:“我乃天子使臣,奉天子诏令,要见益州刺史侯参,尔等还不退开,让侯参前来迎接,莫非欲造反不成。” “方才有所不知,多有得罪,还请上使稍等,某这就前去禀报刺史”,卫士长见李膺不怒自威,镇定自若,又有天子诏令,便拱手施礼,不敢怠慢。 “劳烦了”,李膺回礼,转眼瞧去,见此人年岁约莫二十,身高七尺有余,着铜盔铁甲,金面浓眉,阔鼻星目,虎鄂海口,微有胡须,心中不由赞赏好一副英武面相。 正在内堂饮酒作乐的侯参,闻知有朝廷使者来到,也顾不得整理衣冠,带着卫士长赶往府门前迎接。 “益州刺史侯参,拜见上使”,侯参赶到府门,见李膺手拿皇诏,当即一拜施礼。 “来人,拿下”,侯参始料未及,刚欲开口,已被李膺身后士卒拿下,卫士长等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侯参见此,当即大怒,冲着卫士长吼道:“严颜,还不来救本官。” “呛”,严颜正是那卫士长,闻言后,当即与众卫士拔剑,李远等只得拔剑相对。 李膺冷哼一声,手举皇诏,喝到:“本官河南尹李膺,圣诏在此,不得放肆”,继而双手打开诏令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查益州刺史侯参残暴贪婪,为害百姓,令河南尹李膺缉拿归案,押赴洛阳,其贪墨所得家资一律查抄充公,钦此。” “汝等还不放下兵器,欲和侯参一道治罪不成”,李远执剑怒喝严颜等人,严颜见此,只得带着众卫士弃去兵器,叩拜皇诏。 李膺当即命严颜召集益州刺史府大小官吏,前来刺史府听令行事,不出三日,在益州官员协助下,李膺查抄侯参家资近两亿钱,征调三百余辆军车装载,押着侯参回洛阳复命,益州官吏纷纷前来送行。 “诸位同僚,此番缉拿侯参,查抄其不义之资,多蒙诸位不吝相助,李膺在此拜谢了”,李膺心中感激益州官员此番相助之情,向众人施礼致谢。 “此乃我等本分之事,李大人不必如此,倒是李大人为国为民,忠贞廉洁,替益州除去一害,造福益州百姓,吾等当致谢才是”,众人对李膺一番恭维,满脸笑意。 李膺见天色已不早,当即上马,拱手告别道:“还请留步,公事在身,李膺就此别过”,李膺一行人便赶着三百余车财物往洛阳而去。 刚行至十里外山林前,却见林中一骑本来,李膺仔细瞧去,正是先前刺史府卫士长严颜,再过不久便要上任巴郡阆中县县尉。李膺此次查处侯参,严颜多有协助,并将侯参托阆中县县尉所藏匿资财查出,阆中县县尉执剑反抗,被严颜一剑斩杀,李膺因而举荐其为阆中县县尉。 严颜来到李膺马前,当即下马,拱手道:“严颜拜见李公,举荐之恩,没齿难忘。” 李膺下马扶起严颜,笑道:“建忠不必如此,老夫不过是为国举贤,不足挂齿。” “哈哈,建忠贤弟,日后得空,可去洛阳,某在与你切磋一番”,李远见到严颜,不由想起前番在阆中,见严颜武艺不凡,与之切磋,难分胜负,一时间兴致又起。 严颜也是摇头失笑,说道:“兄长武艺不下与我,一时间难分胜负,日后有空,自当好生切磋一番,到时兄长可要手下留情了,哈哈。” 二人大笑,严颜见李远等还要赶回洛阳复命,也不多耽搁,便于李膺等告别而去。 李膺等人一路赶至长安,刚到城外十里处,却不料曹破石率五百余兵士早已在此等候,李膺见到曹破石是一脸厌恶。 曹破石乃是北军屯骑校尉麾下司马,更是曹节之弟,李膺自然不喜。 “哼”,曹破石轻哼一声,打马来到李膺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封皇诏,扔给李膺。 李远见曹破石对父亲如此无礼,当即大怒,手握剑柄,上前指着曹破石喝骂道:“鼠辈焉敢无礼。” 曹破石听得声震如雷,为之一惊,见李远又手握剑柄,慌忙招手唤来随行军士,望着身后五百余北军军士,心中才稍安,还口道:“某奉陛下诏令,前来押赴侯参及其资财回洛阳,至于汝父子二人,不必随行,即刻快马回京。” “季然,不得放肆,圣上既有诏令,奉诏而行便是”,李膺止住李远,将诏令还给曹破石,侯参及其车中资财也移交曹破石,带着李远c李胜二人进城歇息去了。 待李膺三人走后,曹破石唤来心腹士卒四人,附耳低语几句,士卒领命而去;又令士卒将每车金银取出少许,并去城中购置一副棺材,趁夜藏在棺材中。 次日,李膺三人方出城,便遇到曹破石一行人,李膺见囚车中无人,车后拖着一口棺材,上前问道赶车兵士,才得知侯参昨夜畏罪自杀,棺材之中便是侯参尸体,李膺狐疑起来。 这时曹破石突然赶到,笑道:“李大人还不快回洛阳邀功,倒是关心起侯参的死活,莫非你二人有所勾连不成。” 李远c李胜二人怒目圆睁,紧握剑柄,曹破石心中有些惧怕,这才收声。 “不劳烦心,清者自清”,李膺对曹破石一脸不屑,说罢,便带着李远二人往洛阳赶去。 是日,桓帝接到曹破石奏报,得知侯参畏罪自杀,并不在意,仅查处侯参一人,便得钱一亿五千万,心中大喜。 桓帝转念一想,不由怒起,侯参一人贪墨达亿万之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毫不知情,竟敢如此欺瞒自己,宦官左悺等人过于骄纵,必须严惩祸首。 想到此处,桓帝立即召来太尉杨秉c司隶校尉韩演c大司农尹勋c御史大夫刘普四人,四人见桓帝一脸怒气,心中忐忑不安,跪伏在地,不敢发一言。 桓帝沉思良久,才开口道:“朕刚接到奏报,甚为愤怒,侯参一州刺史,有负圣恩,在任贪墨竟有一亿之巨,侯参昨夜与途中畏罪自尽,其死不足惜;如今已得一亿钱充作军饷,当务之急是将军饷运往并凉二地,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司农尹勋当即上奏道:“陛下,此次军饷所需五亿之巨,又宫中开支巨大,尚且不足?” “这当如何是好,可惜只有一个侯参,唉”,桓帝一声长叹,闭目不语。 杨秉见此,眼神示意,韩演会意,当即上前奏道:“陛下,宦官党羽岂止侯参一人,中常侍左悺及其兄太仆南乡侯左称,以职权之便,向州郡官府请托,搜刮财货,作奸犯科,放纵宾客,欺压百姓,臣请陛下严惩,抄没其资财。” 韩演刚说完,御史大夫刘普接着奏道:“陛下,臣身为御史大夫,有检查百官之责,臣弹劾中常侍具瑗及其兄沛国相具恭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另有徐璜及已故宦官单超c唐衡等家中子弟多骄纵不法,还请陛下严惩,以明法纪。” “哼!这些内宫宦官,朕如此宠信,却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朕决不姑息”,桓帝龙颜大怒。 大司农尹勋见此,又上前奏道:“陛下,臣以为宦官子弟虽封侯爵,却不知忠心报国,应将其食邑收回,爵位取笑,以儆效尤,亦可节约国库开支,还请圣断。” 桓帝起身说道:“传朕诏令,收押左悺c徐璜c具瑗等在京之人,在外者征召回京,全部交付廷尉狱按律治罪,抄没家资;另宦官有罪者及其子弟,封爵继承人贬为乡侯,其余子弟全部取消封爵和食邑,即刻去办。” “陛下英明”,四人高呼不止,随后领命而去,一路步履如飞,精神振奋。 洛阳一时间,人心惶惶,中常侍左悺及其兄太仆南乡侯左称,皆服毒自尽。 中常侍具瑗主动至廷尉狱认罪,上交东武侯印信,被贬为都乡侯,却在府中为刺客所杀;其兄沛国相具恭被征召回洛阳,送到廷尉狱治罪,在狱中自尽。 中常侍徐璜伏法认罪,狱中自尽,桓帝念其在五侯中最为忠心,封其兄徐参为驸马都尉,其侄徐宣为下邳县令。 已故中常侍单超c唐衡的封爵继承人皆贬为乡侯,其他得到分封的子弟,全部取消封爵和食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陈番直谏减宫人,郭氏施粥济流民(上) 左悺c徐璜c唐衡等宦官被诛,宫中宦官大惊,慌乱不已,曹节c王甫二人便带着众人,纷纷前往桓帝面前伏地请罪。桓帝见宦官一个个跪在地上,满头大汗,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心中顿时得意不已。 良久,桓帝才开口,说道:“起来吧”,众宦官闻言方敢起身,侍立一旁,低头不语。 “朕一向亲信汝等内宫常侍,恩宠有加,汝等却不知感恩,在外骄纵不法,胡作非为,以致民怨沸腾,如今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诛除宫中宦官,汝等以为朕当如何处之?”,桓帝环顾一旁众宦官,冷声问道。 曹节等人闻知此言,心中惊惧,纷纷跪地,曹节哭诉道:“陛下,奴才等冤枉啊!贪赃枉法之事皆是左悺c徐璜c具瑗三人所为,奴才等并不知情,还请陛下圣断。” “左悺三人多有不法,奴才时常劝阻,奈何人微言轻,奴才真的冤枉,陛下明察”,王甫伏地痛哭流涕,满脸委屈。 “陛下,饶命!” “都是左悺三人所为,与奴才无关呀!” 众宦官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冤屈讨饶之词,极尽悲凉凄怆之情,桓帝也为之所感。 桓帝叹息道:“唉!朕又何尝不知汝等忠心,左悺等三人之死,实非朕之本意,朕本欲将其等贬为乡侯,回乡安享晚年,然朕始料未及,左悺c徐璜于狱中自尽,具瑗竟在府中为刺客所害”,桓帝不禁自责道:“朕未曾想过要害其等性命,如今朝臣纷纷上谏,欲将汝等一同治罪,朕甚是无奈!” 曹节闻言,当即上前奏道:“陛下,朝中大臣借诛宦之名,结党营私,甚至联名上书相逼,使得陛下窘迫,有违臣子本分,实乃犯上大不敬之罪,陛下切不可听信谗言。” 曹节刚说完,王甫又奏道:“曹常侍所言非虚,奴才等常年与宫中侍奉陛下,尽心尽力,忠心可鉴;前番邓氏谋逆,为左常侍等检举被诛,今朝臣多有昔日邓氏党羽,必然记恨宫中宦官,若是将奴才等除去,便可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其心可诛啊!陛下。” 桓帝听罢,不觉深思,管霸又上前哭泣道:“奴才等承蒙圣上不弃,引为心腹,纵然百死也难报陛下提携眷顾之恩,所忧者乃是朝臣欲剪除陛下亲信,孤立陛下,从而擅权乱政,奴才等于九泉之下,何以心安?” 桓帝见曹节等人痛哭流泪,哀伤可怜,便让众人起身,信誓旦旦说道:“朕知汝等一向忠心为主,可安心任职与宫中,朕必保汝等无恙,日后我等主仆还需同心协力才是。” “陛下英明,奴才誓死效命”,曹节等人更是痛哭不止,感激不已,桓帝见其等哭诉惹得心烦,便让众人退下,自顾自的翻阅起宫中采女画像来。 曹节等人方退下,桓帝正看着新入宫采女画像,张让却来禀报:“陛下,司隶校尉韩演c大司农尹勋c御史大夫刘普求见。” “哼!还真是没完没了,传召”,桓帝想起左悺等人死因不明,杨秉被其训斥之后,主动回府自省,这三人却一而再再而三,上谏桓帝诛杀曹节c王甫等十三名宦官。 三人由张然引入殿中,伏地叩拜,见桓帝不理不睬,三人也不敢起身上奏,只得跪着。 少顷,桓帝放下手中的采女图,看着跪在地上三人,沉声道:“平身”,三人谢恩起身。 桓帝不耐烦问道:“卿等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刘普奏道:“陛下,此番左悺等人虽伏法,尚有曹节c王甫等十三乱宫中,还请陛下严惩,万不可姑息。” “哼”,桓帝冷哼一声,不悦道:“左悺c具瑗等人虽死不足惜,却死得蹊跷,朕虽有疑惑,却不愿再有流血,就此作罢,不必再提!” 大司农尹勋奏道:“陛下,如今宫中开支甚大,臣以为应节减宫中开支,曹节等人久居宫中,贪墨甚多,奢侈,若不惩治,难安朝臣之心,请陛下明断!“ 韩演张口欲言,桓帝瞪了一眼韩演,韩演只得低头不语,尹勋c刘普还欲上奏,桓帝怒斥道:“朕已有言,不必再提,汝等身为臣子,一再相逼,意欲犯上不成。” “臣不敢”,三人赶紧伏地请罪,桓帝脸色稍缓,让三人退下,继续看起采女画像。 宦官自侯参事件之后,暂时收敛,曹节知道桓帝好酒色,便又在地方上挑选采女入宫,以娱悦桓帝,桓帝也乐得见此,对曹节等人恩宠有加,李膺也因功升任司隶校尉。 夏四月,司隶c豫州等地发生饥荒,宦官趁机上奏,御史大夫刘普c尹勋c韩演等人有结党之嫌,将饥荒归咎于刘普等人。桓帝念及刘普出身宗亲,下诏将刘普贬为关内侯,其他诸如尹勋c韩演等人皆取消封爵,降职外调。 一时间司隶一带饥民无数,拖家带口,洛阳城外饥民拥堵为患,桓帝恐饥民日久生乱,便召众臣于殿上商议,以询安抚饥民之策。 众臣行礼后,桓帝忧声说道:“朕得司隶校尉李膺奏报,如今洛阳城外饥民拥堵,暴行不断,司隶百姓深受其害,众卿以为当如何?” 陈蕃上奏道:“陛下,老臣蒙陛下恩宠,位列九卿,今见陛下为政有失,宠信奸佞,臣当勉力劝谏,尽人臣本分,臣以为饥民之患实乃朝纲不振所致。” 桓帝心中不喜陈蕃,顾及陈蕃乃当朝元老重臣,甚有名望,便点头准奏。 陈蕃奏道:“昔日高祖有制,非是功臣不得封侯,今宫中内侍恃宠弄权,未有寸功,陛下却恩赏有加,封侯拜爵,赐予食邑,一门父子兄弟数人受封;可叹其等尤不知足,于州县祸害百姓,巧取豪夺,以致日月失度,阴阳错乱,稼禾不熟,民财不丰,陛下金口玉言,既已封赏,难以收回,不过臣请陛下就此作罢,切勿再行此事!” 桓帝说道:“爱卿,今日所议之事,乃是城外饥民安抚之策,此事容后再议,不知爱卿有何良策,可解朕忧?” 陈蕃接着奏道:“老臣闻近日陛下又选采女五百余人入宫,宫中宦官为献媚陛下,年年从各地挑选采女入宫,若是老臣估算不错,如今宫人之数已达六千余人,昔日汉武在位,国力何其强盛,尚不及此数,宫中开支与日俱增,老臣心忧如焚。” 桓帝面色不悦,打断陈蕃,冷哼一声:“哼!依爱卿只见,朕不及汉武?”,桓帝继而说道:“朕自登基始,只盼如齐桓公那般征服蛮夷,继位以来,虽无大功,却也一心威服西羌,如今羌人虽时常,西疆尚且安定,莫非在爱卿心中,朕就如此不堪?” “陛下,老臣非是此意,还请陛下恕罪”,陈蕃大急,连声请罪。 桓帝见陈蕃年迈,心中也是不忍,和声说道:“爱卿是朕之老臣,朕岂会因一时之言而怪罪老爱卿,起来说话。” “谢陛下”,陈蕃起身,接着说道:“陛下,近年税赋不断加重,百姓不堪重负,十之五六饥寒交迫,若遇天灾,则十之七八流离失所,沦为饥民,四处逃生;而今宫女六千,日日吃肉穿绮,油脂粉黛,一日所耗,足有百姓万户衣食之需,长此以往,必将虚耗国力,国库更加空虚,老臣拜请陛下放宫女出宫,在宫中推行节俭,削减开支。” “老爱卿所言有理,待朕仔细斟酌后,再作定论”,桓帝听完,不愿再与陈蕃纠缠,敷衍道。 陈蕃却是不理会,接着奏道:“陛下,老臣还有一言上奏,请陛下恩准。” 桓帝无奈,叹气道:“准奏。” “宦官子弟遍布地方,诬陷残害忠义之士,宫中宦官实乃奸佞小人,陛下应远离奸邪,杜绝谄媚之言,明察得失,择忠从善,朝廷官吏选拔,人才举荐,以三公c尚书为准,刑狱司法,赏罚功过,应交由各司辖制,如此饥民之患必可迎刃而解”,陈蕃奏完,桓帝便让其起身入列。 司隶校尉李膺此时出列上奏道:“陛下,城外饥民拥挤为患,臣以为当紧闭城门,封锁要道,以防饥民窜入洛阳城内为祸;另可从国库调取粮食,亦可从洛阳富商手中购买粮食,赈济饥民;再令饥民返乡,沿途郡县开仓赈济;饥民返乡之后,还需减免赋税,令地方官吏供给谷物,耕种田地,以使饥民安然度日。” 桓帝思虑半晌,说道:“宫中还需用度,边疆尚不安定,国库钱粮不可擅动;传诏,即日起封闭洛阳城门,不得放饥民入城;各郡县官吏自行赈济,劝导饥民返乡,其他诸事容后再议,退朝!” 桓帝退朝之后,便急急赶往合欢殿,与田圣等采女投壶作乐,正待尽兴之时,张让来报陈蕃在宫外求见,桓帝一脸不悦,让张让将陈蕃打发。 宦官吕强侍立一旁,桓帝见其欲言又止,便问道:“吕强,是不是有话与朕说?” 桓帝心知吕强虽是宦官,却一向清廉忠直,奉公守法,也是忠心之人。 吕强开口说道:“陛下,奴才近日听闻,陈蕃三番四次上书陛下削减宫中开支,朝中也多有此言,令陛下烦扰不已,倒不如放出少许宫女,以堵其口,省的陛下闹心!” 田圣闻言,依偎在桓帝怀中,娇声说道:“陛下,吕强之言不无道理,何况陛下今有我等姐妹九人陪伴,何需留庸脂俗粉在宫中,污了陛下声名”,田圣说完,众采女纷纷拉着桓帝手臂撒娇献媚。 “哈哈”,桓帝左拥右抱,美酒入口,笑道:“吕强,传朕诏令,选出五百宫女,放其出宫。” 吕强得令而去,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桓帝叮嘱:“记住!选出五百庸脂俗粉出宫,速去速回”,吕强连忙应命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陈番直谏减宫人,郭氏施粥济流民(下) 几日后,洛阳城门依旧封闭,进出不得,城门外饥民无数。李膺与城门校尉许冰并立城头,也为城外惨状不忍,只见城外饥民衣不蔽体,负老携幼,跪在城下,一片啼饥号寒,哀鸿遍野。 李膺对城外大声喊道:“乡亲们,朝廷早已令各处郡县开仓救济,汝等可速还乡,沿途均有粥棚赈济,何必拥堵洛阳城外,速速回乡去吧!” “放屁,你这狗官,前几日便有此一说,老子随几位兄长,带着老母回乡,一路哪有粥棚,便是树皮也难以寻得,害的我半路折回,老母也已饿死,还敢欺骗我等,你去死”,只见人群中一壮实青年,约莫十岁,恨得咬牙切齿,捡起一块石子,掷向李膺。 李膺闻言,心中惊疑不定,一时不慎,石子正中李膺额头,顿时额头见血,许冰赶忙扶住李膺,见城外饥民纷纷以石子掷之,当即下令放箭,城头箭如雨下,饥民纷纷四窜而逃。 “哎呀,狗官”,那扔石子的青年不巧手臂中箭,对着城头大骂不止,幸得身后一十五六岁的破衣少年将其拖走。 青年还欲去城头再骂,破衣少年一把将青年拉住,劝道:“牛角哥,你骂有何用,又飞不上城墙去,别枉送性命,李大娘临死前,还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忘了不成?” “唉!这群狗官,老子他日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做成肉饼喂狗”,青年愤恨骂道,在破衣少年拉扯下,才肯离去,与其他饥民,聚集在城外三里处露宿野外。 这青年姓张名缇,小名牛角,听闻朝廷下令各郡县开仓赈济,便和几位兄长背着老母回乡,却不料一路上并无粥棚,饥民饿死无数,只得折回洛阳,乞求活命,其老母李氏和几位兄长也与途中饿死,只剩张牛角一人苟活,身旁破衣少年乃是其族弟张青。 李膺额头为石子所中,索性额头只是擦破皮,包扎过后,许冰派人将李膺送回府,刚下城楼,却见城门内是人头攒动,呼喝声一片,拥挤不堪。 许冰见状,立即加派兵士守卫城门,并让人护住李膺,上前呵斥:“尔等聚集城门闹事,意欲何为?再不退去,休怪某家无情”,话音刚落,城门士卒纷纷执起兵器威吓驱赶。 这时人群中一妇人,怀中抱着一四五岁幼童,颤颤惊惊问道:“大,大人,何时可出城?” 许冰沉默不语,其身后的李膺说道:“城外饥民无数,朝廷下令,封闭城门,实则担忧城外饥民一旦入城,四处为祸,则洛阳必然大乱,如今饥民尚未散去,再等四五日便开城门,还请静待数日。” 妇人听罢,满脸不安,紧紧抱住怀中的幼童,仔细瞧去,那孩童肤色黝黑,双眼大小不一,鼻红齿黄,前额外凸,正是左原及其母赵氏。 原来左悺c左称死后,资财为朝廷抄没,孤儿寡母在洛阳无依无靠,赵氏便带着左原准备回乡,不料城门封闭,出城不得,赵氏身上资财不多,心忧不已。 “母亲,不必忧心,再过四五日便可出城”,左原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望去,见这幼童生得如此丑陋,一片轻蔑讥笑之色。 赵氏见此,只得带着左原回城寻栖身之所,路上问道:“原儿,你怎知四五日才可出城?” “母亲,孩儿自己可以走,放下我吧”,左原从赵氏怀中挣扎下来,由赵氏牵着手,继续说道:“再过四五日,城外饥民怕是多被饿死,便可出城了。” 赵氏闻言大惊,却不料身后一人唤道:“夫人留步。” 赵氏回头望去,见一青衣少年在唤自己,便问道:“不知有何事?” 青衣少年上前恭声说道:“我奉左丰左黄门之命,请夫人与公子前去府中”,赵氏知晓左丰乃是左悺义子,心中疑惑,犹豫不决。 青衣少年见此,又接着说道:“夫人不必忧心,左黄门并无恶意,见夫人孤儿寡母流落至此,心中不忍,故而请夫人去府中一叙。” 赵氏心中料想左丰应无恶意,便带着左原,随青衣少年往左丰府中去了。 自南华道人走后,郭氏怀李立已有一年,三颗紫金丹也已服食,面色越发红润照人,晶莹剔透,府中之人无不称奇,也不敢过多言及此事。 李膺回府之后,李远见李膺额头带伤,赶忙问道:“父亲,何人伤您?” “唉!皮外伤,不妨事”,李膺疲惫无力回道,想起今日城头饥民所说之事,心中不由满是疑惑。 李远见李膺沉思不语,心中正纳闷,李膺突然说道:“季然,你先下去歇息吧”,李远只得往郭氏房中去了。 五日后,洛阳城外饥民大多散去,只有少许依旧苦苦窝在城下,乞求能在城中得到一口饭食,继续活下去。 桓帝下令开洛阳城门,李膺闻之大喜,骑马往城门口赶去,担心城中居民一时间出城拥抢,再生事端。 刚到城门口,李膺却见出城之人寥寥无几,正在疑惑间,便听到城外传来一阵阵撕裂咬碎之声,骑马前往城外一看,只见满目疮痍,饿殍遍野,野犬四处寻食,仔细瞧去,便见野犬双眼血红,着实吓人。 李膺又从城外返回的百姓口中得知,一到夜幕降临之时,朝城外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夜色中无数野犬四处寻食,双眼通红如血,如同鬼火,四处蹿动,不时传来骨肉撕裂之声,偶尔夹杂着野犬嚎叫,洛阳城中居民夜间都心惧不已。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见城下尚有部分饥民,却也不入城,打马上前问之,皆闭目不语,李膺见饥民甚是无礼,心中不免动怒,便要回城去。 正调转马头,却见一中年男子挥了挥手,李膺上前问道:“如尔等所盼,今城门已开,为何不进城?” 男子有气无力,低声说道:“早已饿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难以起身,何况进城?” 李膺见此,顿时明了,急道:“莫急!老夫这便进宫面圣,请旨拨粮,施粥赈济。” 李膺当即上马,直奔皇宫而去,男子望着李膺远去,眼中闪出一丝希冀后,又无力闭起,再无声息。 却说李膺赶往宫中面见桓帝,苦谏桓帝赈济饥民,被桓帝赶出,李膺只得回府召集府中家小,用牛车载着府中余粮,前往城外救济饥民。 郭氏随同前往,起初李膺不准,李远亦劝阻,郭氏提起昔日南华道人的叮嘱,希望多行善举,为未出世的孩儿积德求福,李膺才允许。 不一会,城门外飘起一阵阵粥香,郭氏见城外饥民惨状,不由落泪,李膺亲自领着众人搭棚施粥,又命韩挺c李胜带人维持秩序,李远护在郭氏身旁。 见有人搭棚施粥,尤其是四溢的粥香,看似奄奄一息的饥民,突然发疯似的潮水般涌往粥棚,一时间哭爹喊娘,你推我拽,混乱不堪,不断有人践踏至死。 李膺等人瞬间即被人群淹没,李远见此,赶紧登上牛车,竭力大喊:“诸位乡亲,莫要慌乱,莫慌乱¨¨”,众人依旧慌乱不堪,你争我夺,老幼践踏而死者尤多,李远见此,满头大汉,心中大急。 恰在此时,牛车前一壮汉正在老幼手中强抢粥食,李膺当即上前制止,壮汉一挥手将李膺推到与地,李远等人瞧见,慌忙赶来。 “砰”,只见抢食壮汉被韩挺单手提起,扔往远处,倒地不起,早已断气,四周皆惊。韩挺指着地上断气汉子大吼道:“谁敢再造次,此人便是下场”,吼声震耳欲聋,众人心中不由大骇。 “呜呜,祖父” “外祖父,呜呜” 李胜赶来扶起李膺,牛车前的老汉早已气绝身亡,身旁两名六七岁幼童嚎哭不止。 郭氏不忍,端起两碗粥食,走到幼童身旁,将两碗粥食递到二人手中,李远紧随身旁护着郭氏,两名幼童接过粥食狼吞虎咽。 “慢点,别噎着”,郭氏一旁柔声提醒道,环顾四周饥民,叹息不已。 不一会,二人便将碗中粥食一扫而空,将碗递给郭氏,被丫鬟香儿接过,郭氏见这两名幼童一直紧盯着碗,满脸希冀之色,又吩咐香儿取来两碗粥食给这两名幼童。 此时,人群不再如先前那般混乱,李膺进退有序,指挥若定,粥棚饥民逐渐变得井然有序,当然也有人作祟,都为韩挺c李胜二人所惩戒。 “恩人,请留步”,郭氏正欲去他处看看,不料正在喝粥的两名幼童,几乎同时开口喊道。 “香儿,再去端两碗粥食给他们”,郭氏以为二人尚未吃饱,心中不忍道。 两名幼童又喊停香儿,来到郭氏身前,当即跪下叩头,说道:“多谢恩人相救,不知恩人可告知姓名?” 郭氏诧异,继而笑道:“我姓郭,今日施粥者乃是司隶校尉李膺大人,施粥救人非是图报,不必挂心,早日还乡寻得亲人,一家团聚去吧!” “小子叫徐和”,其中一名幼童报出自己姓名,又指着身旁幼童说道:“他叫司马俱,是我姑姑之子,家中仅剩我二人,祖父本欲带我二人,去青州投靠表叔,今日是得夫人相救,夫人便是我们的恩人,做人应知恩图报,日后定会报答。” 郭氏无奈,只得点头称是,一旁的李远倒是对二人一番言行,颇为喜欢,笑道:“不错,知恩图报才是大丈夫,汝二人小小年纪,某甚是喜欢。” 郭氏见此,对李远摇头苦笑,对香儿吩咐几句,便拉着李远走开了。 郭氏走后,香儿将徐和二人唤至一旁,取出百余钱,塞到二人怀中,小声嘱咐道:“夫人让我给你们的,好让你们去青州寻亲,还有夫人让我告诉你们财不可露白,一路小心。” 香儿走后,徐和c司马俱一人怀揣五十钱,离开粥棚,往青州赶去了。 直至傍晚,众人才结束施粥,收拾妥当,正欲回府之时,忽而天地昏暗一片,狂风嘶鸣,四周漆黑一片,李远紧紧将郭氏拥在怀中,众人惊惧不已。 不一会,忽而空明,上空一团金光耀眼,众人刚抬头望去,金光已化成一条金龙,盘旋与粥棚之上;又见空中紫云升起,不断蔓延,洛阳城上空片刻间为紫云笼罩,饥民以为天神降临,纷纷叩首跪拜。 人群中惊呼之声不绝于耳,忽闻一声震响,只见金龙化为一道金光,直奔郭氏,李远挡在身前欲护之,却为一阵狂风卷开。 郭氏方欲大呼,金龙已缠绕其身数匝,郭氏惊魂失措,晕倒在地,饥民中一十四五岁女孩跑到郭氏身旁,蹲下把着郭氏右手。 李远赶紧跑过去扶起郭氏,李膺等人随后赶来,焦虑万分,见小女孩正聚精会神把脉,也只得暂且由她。 “恩公,夫人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而已,调息数日即可恢复”,小女孩见李远满面愁绪,安慰说道。 不一会郭氏缓缓醒来,众人心安,郭氏听众人诉说方才之事,不免对小女孩一番感激,又见她学过医术,不由好奇问其由来。 “夫人,我姓杜,叫烟儿,家中本有十五亩贫田,却被乡里富户强占,兄长从军多年未有音讯,父母也被富户逼死,又遇饥荒,只身逃难至此;父亲本是医匠,我自幼便从父亲处学得些医术,所以方才敢为夫人把脉”,烟儿见郭氏问及家世由来,便一一道明。 郭氏见烟儿颇为懂礼,又会些医术,自己如今身怀六甲,有烟儿在身边,一旦再有像今日之事,也免得手忙脚错,便笑着说道:“烟儿,如今你已无处可去,倒不如来我府上,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奴婢谢谢夫人大恩,谢谢夫人”,烟儿闻言,满眼惊喜,向郭氏一连叩谢后,便随郭氏一同回府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异象惊人惹祸事,李膺遵诏欲杀孙(上) 郭氏自粥棚异象一事后,便不在出府,终日留在后院房中,而洛阳达官贵人闻知李膺在城外救济饥民,颇为赞誉,纷纷随李膺一同救济。 李膺又向朝廷请旨准许饥民入城谋生,经过十数日救济,洛阳饥民虽仍有饿死者,但大部分饥民得以入洛阳城中谋生。而粥棚金龙异象经饥民之口,流传于洛阳街头巷尾,一时间众说纷纭,李府先前种种怪异之事,也成为洛阳城中饭后谈资。 五月丙申晦(三十日),是夜,宫中千秋万岁殿失火,引得宫中一片混乱,宦官c宫女烧死者十数人,传言乃是天火所致。 正当宫中失火之时,李府也是一片混乱,人声鼎沸,郭氏卧房之外,不时传来疼痛嘶叫之声,李膺叔侄二人正在焦急等候,韩挺与李胜则奉命看护后院,以防家中下人惊扰到郭氏临盆,而房中此时早已手忙脚乱。 “啊”,突然房内郭氏惨叫一声,昏厥过去。房外李远早已心急如焚,踱来踱去,听见声音,心中担忧妻儿,慌忙要进卧房。 李膺赶忙拦住李远,训道:“慌什么,元姬正在生产,去了反而生乱,在此等候即可”。 李膺话刚说完,忽而产房外赤气氤氲腾升,环绕产房,正当房外众人不知所措间,只听空中炸雷一声,赤气翻涌,直冲云霄,于李府上空凝结,蔓延开来,赤红一片,还夹杂着炉炭爆裂之声,犹如大火之势。 “不好了,李府失火” “快去救火” 邻里望见李府上空赤红一片,时不时还有爆裂声音,心中大惊,以为李府失火,纷纷执桶提水来救。李府外人头攒动,家丁见这阵势,吓得赶紧往后院报来,李膺等人此时正为这异象惊叹不已。 李膺闻之,匆匆赶往府门外,见众人手执木桶,桶中盛水,倒是不解。李府外众人本为救火而来,至李府门外发现并未失火,抬头见李府上空一片赤红,不时响起爆裂之声,一时间惊疑不定。 众人与府门外说罢缘由,李膺恍然大悟,朝众人一拜,感激道:“诸位乡邻,府中并未失火,劳烦请回,日后再登门致谢!” 李膺说完,众人却迟迟不肯走,抬头紧盯着李府上空,你一言我一语,各样猜测之声不绝于耳,李膺也是无奈,只得让家丁紧闭府门,却不料李府门外闲谈之人越聚越多。 “唉!其下当生异人,建非常之事,天以象告,非人力所能为也”,只听人群中一老道抚恤而叹,似有未卜先知之能,若是郭氏或李远在此,必可一眼认出,这道人便是当日的南华道人。 众人听罢,闻声望去,却早已不见南华老道人影,人人奇之。 “哇哇哇”,许久之后,忽而听到婴孩一声啼哭,哭声惊人,片刻间异香充斥街巷,众人都闻有奇异的香气,一时间异香弥漫,街头巷尾无不奇之,相互奔走传颂。 人群中倒有两名儒士格外显眼,来到李府门前,却又回身而去。二人均年近四旬,其中一位红衣儒士,姓郭名泰,字林宗,身长八尺,容貌魁伟,却宽衣大带,与众不同,一脸沉稳内敛之相;另一位白衣儒士,姓荀名爽,字慈明,出自颍川荀氏,只见此人身高七尺,容貌方正,方脸高鼻,棱角分明,一身俊朗飘逸之气。 荀爽鼻子深吸一口,这才说道:“正所谓‘帝王之生,必有怪异,不见于物,则效于梦矣’,圣主皆乃创业垂统之君,出类拔萃之圣,皆天之所生,必有异于常人,皆有异象出现,或神光照室,或异香弥漫,或双龙游走,种种怪征异端,传诸史册;昔日高祖刘邦,史载他出生时其母梦见与神人相遇,待临产时雷电交加c风雨大作,天地为之昏暗,有蛟龙自天外破窗而入,盘旋于产床之,已而高祖降生;今夜李府外所见异象,颇为奇异,林宗兄以为如何?” 郭泰神秘一笑,附在荀爽耳边,低声说道:“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 “唉!今番前来洛阳,便是欲拜见元礼公(李膺),求之赐教,原本欲明日来拜见,汝非要今夜前来,如今元礼公怕是无暇顾及我二人,还是明日再来”,荀爽对着郭泰摇头失笑。 郭泰满不在意,说道:“无妨,元礼公乃我故交,我等先行回去,日后再与慈明引荐便是”,二人说罢,便径直往驿馆赶去。 二人走后,又有一人伫立此处良久,此人年及五旬,身高八尺,一席青衫,脸颊瘦削,眼如寒星,眉若柳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随口言语道:“当有明主出世,天下兴盛有望”,说完便欲离去。 “先生,请留步”,一位身着官府,富态中年人在马车上喊道,见青衫人留步,便下车上前拱手施礼,请教道:“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在下新任尚书令刘宽,昨日方才进京,今番听闻李府异象惊人,不知有何惊人之处?” 那青衫人说道:“在下樊志张,不过闲云野鹤之人”,继而樊志张便将李府异象诉说一遍,刘宽满脸不可置信,樊志张说完便告辞离去,也不管刘宽信还是不信。 “世上怎会有此等怪事”,刘宽依旧摇头不信,登上马车离去。 听到房中传来婴儿啼哭之声,李膺眉间舒展,几丝愁色早已散去;李远更是不知所措,呆立半晌,径直奔向卧房。 “啊” “呀” 李远方一推开房门,房内芳香四溢,令人神清气爽,李远不觉步履轻盈;忽而闻几声惊呼,进房一看,瞧见房中众女皆大惊失色,指着已昏睡床上的郭氏。 李远心中大急,快步走到郭氏床前,也是一惊,只见郭氏床上有一身带异光,浑身赤金色之物,好似婴儿般大小。 走进一看,李远吓得手抖不止,只见这怪物形体奇异,眼射金芒,日角龙颜,重岳虎顾,项上隆起,鳞身重踝,堪比蛟龙,久久未褪,活生生一派真龙下凡景象。 李远惊诧只见,又闻得此物伴有奇异香气,扑鼻而来,似能醒神解乏,比起刚入房中所闻香气,更胜一筹。 片刻间,此物光芒散去,李远与房中众女又上前细瞧,不过是一面相奇特的婴孩罢了,阿蓉见婴孩啼哭,赶忙抱起,抱到李远身前,恭贺道:“恭喜老爷,是位公子。” 李远小心的将韩氏手中婴儿接入怀中,看着怀中婴儿饱满圆润,不断在怀中翻动不停,李远眼角湿润,早已没了先前惊诧,旁边的香儿和烟儿也不住凑上去。 “哇哇哇”,只听此婴哭声比先前更响,房间香气忽然间四散而去,众人更是不解,甚是惊奇。 “夫人醒了”,床前烟儿喊道。 香儿赶忙止住李烟,“不得喧哗”,小声提醒道。 床上的郭氏也缓缓醒来,李远见郭氏醒来,便将怀中婴儿抱至郭氏床头,郭氏看到自己孩儿,眼中满是慈爱柔和之色。 李远柔声说道:“夫人受苦了”,郭氏抬头看向李远,四目相对,尽是爱怜,二人对视而笑。 郭氏双眼又微微闭起,李远大惊,阿蓉轻声说道:“老爷,夫人刚刚产子,气血不足,身子孱弱,还是先让夫人歇息吧”,李远当即退出卧室,并吩咐一干下人不得嘈杂,怕扰到郭氏休息。 而卧房门外,李膺早已焦急等待多时,其他孙子出世之时,李膺正于边疆镇守,今日见李远之子出世,怎能不急。待李远将孩儿抱到李膺身前,李膺满眼喜色,多日来的愁绪一扫而空,接过李远手中婴孩,嘴角不由翘起。 正当李府上下为郭氏产子欢喜之时,北方并州五原郡圪卜城吕府也是灯火通明,号角齐鸣,吕浩父子正开怀畅饮,其子吕良妻陈氏诞下一子,伴有猛虎汇聚异象。吕浩得孙甚喜,下令举城欢庆,一时间圪卜城张灯结彩,欢天喜地。 汉章帝年间北匈奴进犯南匈奴及汉朝领地时,时任宪部越骑校尉的吕浩奉命留守边塞。吕浩携妻儿率部驻扎五原郡地,招募民众,于北河五分桥东,大兴土木,建城筑堡,取名圪卜,开荒农耕,种桑养蚕,蓄马养羊,又兼冶铁治陶,固守边关。 圪卜城一直是北疆要塞,鲜卑大王檀石槐最为忌恨,曾悬赏千两黄金取吕浩父子人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异象惊人惹祸事,李膺遵诏欲杀孙(下) 次日,洛阳城内及郊外周边十里,昨夜天降甘露,时有好事者言之清甜可口,可治顽疾,又因同夜李府产子异象惊人,洛阳一时间传说纷纭。 桓帝因昨夜宫中千秋万岁殿失火,召集群臣与金銮殿议事,待众臣行礼后,桓帝靠在龙椅之上,软绵绵说道:“众卿想必已有耳闻,昨夜天降大火,宫中千秋万岁殿失火,烧死宫女c宦官十余名,朕心中惊惧不安,今日召集尔等,便是为此事,尽可言之。” 太尉杨秉上前奏道:“陛下,天降灾祸,宫中失火,实乃预言宫中有妖孽作乱,陛下应疏远奸邪,亲近贤良,勤勉自省,躬亲为政,则天下可安,上苍亦会降福与我大汉。” 司隶校尉李膺c大鸿胪陈蕃等也上奏道:“陛下,太尉所言极是,还请陛下纳忠直之言。” 太常宗俱急忙上前奏道:“陛下,臣以为天降异火,乃是吉兆,自先祖光武扫除群雄,立国至今,均以火德为正朔,宫中失火寓意火德将兴,陛下亦将再创盛世,臣恭贺陛下。” 太仆曹陵c典正郭防c太中大夫程阿纷纷上前附奏宗俱,桓帝闻言大喜,却不料大鸿胪陈蕃怒道:“陛下,宗俱c曹陵c郭防c程阿四人谄媚阿谀,妖言乱政,蛊惑人心,乃小人也,切不可听信其言,臣请陛下将四人罢免治罪。” 桓帝不悦,瞥了一眼刘宽,当即说道:“尚书令以为如何?” 尚书令刘宽闻言,上前叩拜奏道:“陛下,臣以为太尉之言有理,而宗俱亦是据祖制而言,亦无不当之处,一切皆有陛下明断。” 桓帝笑道:“即刻传诏,命三公c九卿c校尉向朝廷举荐贤良方正之士;另宗俱所言甚得朕心,赏黄金百两,以示恩宠。” “臣拜谢陛下隆恩”,宗俱喜忧参半,欲言又止。 这时太中大夫程阿又奏道:“陛下,今日洛阳流传一事,甚是诡异,百姓无不惊惧。” “何事,程爱卿说与朕听听”,桓帝好奇道。 程阿继续奏道:“昨夜洛阳有人府中生子,却是异象惊人,府上赤红一片,如赤野千里,并伴有金戈铁马之声,夹杂凄怨哀号之音,百姓人人传言此乃寓意刀兵杀戮,妖孽降生,为害天下,百姓日夜惊惧不安。” 程阿低头说完,时不时瞥向李膺,见其镇定自若,冷笑不已。 桓帝闻言,一脸诧异,问道:“竟有此等怪事,爱卿以为此事是福是祸?” 程阿抬头,忧声道:“经陛下一问,臣忽而想起昨夜宫中失火之事,莫非此二者有所关联?” 不仅桓帝好奇不已,杨秉c李膺等人也不由侧目而视,程阿接着说道:“陛下,昨夜天降异火于宫中,预示火德将兴,而洛阳城中又有妖孽祸害降生,臣猜测是否预示陛下斩此妖孽,兴我炎汉之意。” 程阿刚说完,郭防便奏道:“陛下,臣以为程大人所言甚是,此事万不可迟疑,若是任由妖孽横行,日后必将为祸天下,宜早除之,以免后患。” 桓帝当即厉声说道:“程阿,另汝即刻前去捕杀妖孽,不得延误。” 杨秉见桓帝话语坚决,也不敢多言,陈蕃c李膺上奏劝阻,桓帝不从,程阿一脸得意而去。 直至入夜,桓帝坐与殿中局促不安,曹节c侯览c王甫三人不停出言劝慰,三人自左悺等人被诛,终日侍奉在桓帝左右。 随着张让一声呼唤,太中大夫程阿进宫奏报,方进殿中,桓帝身旁曹节眼神示意,程阿会意,上前奏道:“陛下,臣以查明,昨夜洛阳城中新生婴儿二十一名,不过臣实难分辨出何人为妖孽,故而请陛下示意。” “这,二十一名婴儿”,桓帝一时间心中为难,起身环顾众人问道:“汝等以为如何是好?” 侯览这时冷笑一声,正色说道:“陛下,奴才以为不如全杀之,否则放过其中一人,若是妖孽得脱,悔之晚矣!”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犹豫,若是再有迟延,妖孽逃脱,则大汉江山社稷危矣”,曹节c王甫c程阿纷纷劝道。 桓帝握拳说道:“传令,封锁消息,将这些婴孩全部诛杀。” 程阿刚要领命而去,桓帝又叫住程阿,嘱咐道:“明日再捕杀吧!今夜让其等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朕只希望冤死婴孩莫要怪朕。” “陛下真仁慈也!奴才得以侍奉陛下这般英明仁厚之主,实乃前世修来的福气”,曹节等不禁潸然泪下,桓帝叹息一声,便让众人下去了。 曹节三人下殿后,来到宫中一处暗房中,三人依次坐下,曹节居中,侯览c王甫居于左右,小宦官上茶之后,三人却是大笑不已。 侯览这时想起李膺查处侯参之事,恨恨说道:“想那李膺查处我兄,害我罢免在家,若非曹公求情c陛下仁慈,杂家今生也翻身无望,今番杂家倒要看看李膺如何取舍。” 王甫阴笑道:“李膺若是违诏不杀孙,便弹劾他包庇妖孽,意图不轨,借机诛李膺满门,也在朝中立立威;若是其遵诏杀孙,杂家看他良心如何过意得去,让他寝食难安,今生也别想安生度日。” 侯览想到李膺痛不欲生,心中舒畅大笑,不禁赞道:“啧啧!曹公之智,侯览钦佩不已,明日吾等便看看李膺如何处之。” “不过,陈蕃这老匹夫三番四次与吾等做对,如今更是将宫中开支削减甚多,真恨不得活扒了他”,王甫想起陈蕃,不由恨得牙痒痒。 曹节提醒道:“时机未到,何况陈蕃乃是朝中老臣,数次冲撞龙颜,陛下依然宽厚待之,目前万万不可与之为难,蛰伏宫中,伺机而动。” “曹公所言及时,吾二人恭听曹公差遣,啧啧”,三人相视,得意大笑。 却不料次日,程阿在洛阳城中四处查访,捕杀前夜出生婴孩,共计二十一名婴儿,出自十八户人家,程阿以抓捕十七户,其中一段姓农户,夫妻二人惨遭杀害,婴孩被士卒摔死,仅剩长子段飞一人。 段飞不过五六岁,满脸血污,伏在屋门,看着院中父母c幼弟尸首,双目通红,哀嚎不已,望着渐渐远去的程阿等人,紧紧握着匕首嘶吼道:“你们这些凶手,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报仇,等着。” 程阿一行人一路来到李府门前,李膺怒斥程阿c曹破石二人,见程阿自恃有诏令,心中怀疑,当即入宫面圣。 待李膺走后,程阿冷笑道:“来人,将李府各门围起来,一人不准放出,尤其是新生婴儿。” “还不去”,身旁北军司马曹破石对下属喝道,想起昔日李远对自己无礼以及李膺的轻蔑,不由恨意丛生,对程阿道:“程大人,何必多次一举,入府捕杀婴儿便是”,作势要破门而入。 程阿伸手阻拦,笑道:“曹司马不必急于一时,李膺早已前往宫中,待他回府后,再当李膺面前杀其孙”,忽然又想了想,阴笑道:“不,让他亲手杀孙,哈哈。” 曹节闻言一喜,狂笑道:“正是,正是,哈哈”,李远早已怒不可遏,怎奈李膺入宫前早已留下严令,紧闭府门,不得出府。 “陛下,程阿之言乃是无稽之谈,此日出生婴孩二十一名,岂能尽是妖孽,如今已杀婴儿二十名,陛下于心何忍;李校尉乃是朝中重臣,一向清正廉直,李氏一门桃李传芳,老臣愿以身家性命作保,陛下还请三思”,陈蕃闻知程阿欲杀李膺之孙,当即进宫劝谏。 “陛下还请三思,李校尉前翻查处侯参,想必是侯览怀恨在心,诬陷嫁祸李家”,太尉杨秉也是跪地求情。 桓帝看着跪在殿上,一言未发的李膺,叹息道:“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李爱卿可愿奉诏而行?” “既是陛下诏令,臣自当奉行”,李膺沉默良久,早已满眼泪花,一字一句回道。 “李爱卿,下去吧”,桓帝又对杨秉和陈蕃说道:“汝等也跪安!” 李膺一路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待到李府之时,夜幕已降,只见李府门口一队队兵士执火明杖,绕着府外巡视,密不透风。 程阿与曹破石正坐在府门前摆桌饮酒,谈笑风生,程阿见李膺一副垂头丧气,放下酒杯,上前笑呵呵问道:“李校尉,可是讨来了陛下的圣旨啊?” 李膺也不搭理,直接进府,曹破石怒喝道:“李膺,还不将汝家孙儿交出,莫非你敢抗旨不尊?” 李膺头也不回丢出一句:“此事老夫自会处理,不用汝等费心”,曹破石开口要骂,府门却是早已关上。 程阿笑了笑,劝道:“曹司马不必动怒,常言‘虎毒不食子’,有人要杀自己亲孙,我二人在此看戏便是,呵呵”,曹节这才作罢。 “我绝不会将立儿交出,若要杀我儿,只求同死”,郭氏怒视门外李膺c李远等人,紧紧抱着前夜刚出生的婴孩,誓死不从,韩挺c阿蓉紧紧护在郭氏身前。 婴儿出生后,李膺参考《易经》为其取名李立,寓意‘君子以立不易方’,希望李立日后坚定信念,不违正道。 李远心中怎会忍心,见郭氏宁死不从,只得乞求李膺:“父亲,立儿出世不足两日,尚在襁褓之中,如何能祸害天下,危及社稷,让孩儿于心何忍。” “叔父,此事乃是府门外奸佞谗言,陛下岂能轻信之,真是无道昏君”,李胜义愤填膺。 香儿c烟儿也跪在李膺身前,哭着求道:“老爷,求您了,小公子无辜,别杀小公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中皆是不忍,李膺叹道:“老夫又如何忍心,此乃陛下诏令,圣命不可违”,又对李远吩咐道:“季然,将立儿抱走。” 一旁宋氏赶忙劝阻:“姐姐生下此子殊为不易,方不过两日,夫君怎可如此”,说完一旁哀叹不止,李远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头不语。 李膺见此,让李胜上前抱走婴孩,李胜跪地求情,李膺无奈,只得严令府中护卫上去抱走婴孩,护卫均是当年随李膺征战的亲卫,一向视李膺之言为军令,只得从命。 “谁敢”,郭氏见府中护卫欲从手中强行抱走,怒喝一声,又对身前韩挺吩咐道:“韩挺,谁若敢上前,你便一斧斩之,一切后果我自承担,只管砍杀。” 韩挺跃到门前,一脚踹开最前面的护卫,手执一柄八卦金背斧,腰挎横刀,背弓系箭,大喝一声:“汝等寻死乎?” 李膺大怒,上前斥道:“韩挺,既入李府,当守府中规矩,安敢如此?” “哼”,韩挺冷哼一声,放声笑道:“某家自幼蒙郭家收养,深感其恩,小姐出嫁之日,老爷令我随同,便是以防小姐受此欺凌,某家非是李府家仆,李府尚管不得我。” “夫君所言及时,今日我一家三口,拼死也要护住小姐”,阿蓉双手微张,将韩德与郭氏护在身后,李府护卫家丁纷纷惧之,向后退去。 李远见父亲动怒,紧忙拉住父亲,苦苦相劝,回首劝道:“义山,我知你一家三口深受郭家大恩,然则这是李家,非是太原郭家,不可无礼。” 韩挺毫不在意,李胜见此,当即大怒,喝道:“韩挺,昔日虽有交情,今日汝敢在李府撒野,对叔父无礼,我亦是叔父抚育成人,我也饶不得你。” “怕你不成”,韩挺针锋相对,李胜随即跑往后院取了一柄长杆大刀,纵身而起,挥刀直砍韩德,去势迅猛,却被韩挺双手横斧挡开;韩挺举斧还击,一斧劈去,李胜挥刀迎之,刀斧相击,李胜顿觉双臂酸麻,心忖韩挺力大,不可力拼。 正恍惚间,韩挺又是一斧劈来,李胜往后一纵,韩挺心忧郭氏母子,方欲退回,却不料李胜又挥刀而来,只得一斧挡开,韩挺为李胜所缠,又不得速胜,焦急万分。 李膺见此,立即让护卫和家丁抱走李立,阿蓉护在门前,香儿c烟儿纷纷挡在郭氏身前,三女手挠脚踢,怎敌得过众护卫,片刻便被擒住,郭氏闪身退到房中,将房门紧闭。 李远随李膺来到门外,李远无奈道:“夫人,若是不交出立儿,只怕李府上下难保,父亲与我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夫人顾念李府一门老小安危。” 少顷,郭氏走出房门,哭泣恳求道:“只求明日交出立儿,今夜让我母子再叙天伦”,李膺摇头叹息,让众人退去,星夜前往宫中向桓帝禀报此事,桓帝恩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幼子避祸北圪卜,洛阳城传言纷起(上) 是夜,李膺等人散去之后,郭氏将李远拒之房外,李远以为郭氏为李立之事伤心,便让香儿将饭食端入房中,而后前往宋氏房中,准备事后在安慰郭氏。 韩挺担心李膺去而复返,依旧手执开山斧守在门外,听到房中哭声一片,韩挺心中更是担忧。 郭氏早已泣不成声,看着怀中啼哭不止的李立,眼泪不住从红肿的双眼滴下,阿蓉与香儿c烟儿三女在一旁默默无语。 阿蓉见李立啼哭不止,心知李立怕是饿了,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小姐,小公子。” “立儿饿了,母亲喂你”,阿蓉话未说完,郭氏才想起李立尚未喂食,便拉开外衣,裹起内衣,抱着李立喂乳,李立这才止住啼哭,郭氏看着怀中的孩儿,双手不觉紧了紧。 烟儿见郭氏尚未进食,推了香儿一下,香儿会意,将热汤端到郭氏身前,烟儿侍立郭氏一旁,呜咽道:“夫人,还是用些饭食。” “是啊!夫人自晌午至今,一直未进食,又要喂食小公子,身体怎熬得住”,阿蓉劝道。 郭氏罔若未闻,动也不动,三女见此,不觉忧心又起,却不料郭氏忽而开口道:“阿蓉,速唤韩挺过来”,三女一时间尚未反映过来。 “去唤韩挺”,郭氏只得又说道,说完之后,轻咳几声,阿蓉赶紧去门外唤来韩挺,烟儿接过郭氏递来的李立,香儿连忙将肉汤端给郭氏食用。 “小姐,不知为何事唤我?”,韩挺进来后一脸疑惑。 郭氏放下手中肉汤,对韩挺问道:“韩挺,如今可否出府?” “小姐,府外皆有兵士把守,巡视严密,恐难以出府,若是小姐欲带小公子出府,挺定当誓死护卫”,韩挺以为郭氏欲连夜出府,心忖只有连夜闯出府才能保住小公子。 郭氏思虑半晌,这才说道:“我倒想起一人,或许可助立儿逃脱此劫,可惜如今困于府中,府外守卫严密,府中仅有汝等四人可信,该如何是好?” “母亲,母亲”,正当郭氏等人焦虑间,门外传来韩德的喊声,韩挺以为李膺等人反口,当即怒气冲冲推开房门。 “哎呦”,只听一声惨呼,韩德躺在地上,捂着脸嚎叫道。原来阿蓉等人一直守在郭氏房中,韩德便在院中玩耍,直到夜深,饥饿难耐,这才找阿蓉拿些吃食。 郭氏便将香儿端来的肉汤拿给韩德,韩德坐在桌旁边吃边听,众人正愁眉不展间,忽而韩德冒出一句:“可以钻西院狗洞出去。” “不准胡言乱语,出去吃”,阿蓉见韩德胡言乱语,一股脑的斥责。 韩德放下手中肉汤,昂着头说道:“孩儿说的是实话,方才还钻洞出去。” “德儿,你真的出去过,莫要欺瞒姨娘”,郭氏闻言一喜,急忙问道。 郭氏一问,韩德便将自己时常钻狗洞,溜出府去玩耍之事说与众人听,郭氏听完之后,又问道:“那你今夜钻出去后,周边可有兵士看守?” 韩德拖着下巴,摇晃着脑袋,说道:“姨娘!没人,方才本欲钻出去玩耍,想起夜晚宵禁不可出府,便又折回来了。” 郭氏沉思半晌,才犹豫说道:“昔日郭贵妃来我府中,曾言王允正在袁逢府上,想必他尚在洛阳,若是有他相助,或可保立儿周全。” 阿蓉担心道:“只是王允昔日与姑爷有些不快,而今又有陛下诏令,不知其是否愿意相助?” “如今仅有这一线生机,姑且一试”,郭氏立即对几人吩咐道:“阿蓉与香儿c烟儿三人守在房中,我与韩挺带着立儿出府寻王允相助;德儿待我等走后,便与院中看顾,以作接应”,郭氏说罢将郭贵妃送的一对玉佩,拿出一块放在李立被褥内,另一块留在自己身上,抱着李立,在韩德引导下来到西院狗洞处。 郭氏来到狗洞处,却见洞口狭小,韩挺粗腰厚背,难以穿过,只得留在府中,郭氏便让韩德先出府,在狗洞外等候,郭氏将李立从狗洞处送出。 郭氏带着李立与韩德刚出狗洞,见洛阳街道皆已宵禁,心中忐忑不安,一路匆匆赶往袁逢府上。不料此刻李立嗷嗷啼哭,郭氏赶紧止住其哭声,说道:“我儿c我儿,若是今番可得生,便停了哭声,若是必死,为娘即刻与你同死。” 郭氏方一说完,李立哭声戛然而止,小口紧闭,郭氏心中稍安,带着韩德一路小心翼翼赶到袁府,便前去叫门。 此时已夜深,郭氏心中急切不安,许久才有袁府家丁开门,得知郭氏要寻王允,这才前去通传。不一会,一位青年儒士匆匆往府门赶来,约莫二十余岁,只瞧见此人身高七尺,着绣青色长袍,学士纶巾,面容白皙,剑眉凤眼。 待青年到郭氏面前,满脸意外之喜,关切问道:“元姬,你怎知我在此处,深夜来寻我?” 此人正是太原王家长子王允,字子师,太原王氏世代居州郡要职,甚有威望,与郭家并列为太原两大家族。 而王允自幼天资聪颖,独具慧质,意气非凡,立有大志,深受长辈器重;虽出身豪门世家,却刻苦研习典籍,习武强身,兼通文武。袁逢见王允满腹经纶c学富五车,文韬武略无不精通,甚为赞赏,又因其任职郡吏期间,政绩斐然,便举荐其入朝为侍中;却因在州郡之中,惩治不法,得罪宦官,故而降职外调,暂寄居袁府,即日便要回并州赴任。 “元姬,我知你在洛阳,若非事务缠身,早早便去寻你,三日后我便要赴任并州,未曾想今夜却在此相见,真乃”,王允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郭氏抱着一婴孩,指着婴孩问道:“这婴孩是?” 郭氏说道:“这便是我与季然的孩儿,姓李名立,前夜方出世”,王允听罢,脸色微变。 王允勉强挤出几丝笑颜,说道:“那恭喜元姬得子,还请入府叙话”。王允见郭氏发髻凌乱,双眼红肿,声音嘶哑,心想郭氏想必是受了委屈,气愤道:“你产子不过两日,怎能出外奔走,李远这蛮夫岂能如此?” 郭氏忽然满眼含泪,跪地泣道:“子师,今夜前来实是有事相求,还请子师救救我儿。” “不可如此,元姬”,王允赶忙伸手扶起郭氏,郭氏将前因后果诉说与王允,王允当即怒骂道:“李膺父子二人怎能如此欺凌于你,实在可恶。” 王允又对郭氏保证道:“元姬宽心,我必救此子安然,我明日便启程回并州,就将此子带回并州抚育。” 郭氏将李立交托王允,转身便欲回府,王允一把拉住郭氏,不舍道:“元姬,此番我将此子带回并州,李府必然遭难,不如与我一同回太原,何必留恋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郭氏惨然一笑,摇头道:“子师,此情此恩来生再还,我既已与季然结为夫妻,自当同生共死,君命c父命在上,季然亦有不得已之苦衷,立儿拜托与子师了。” 王允看着怀中婴孩,又是说道:“此子尚且年幼,想到母子分离之苦,元姬你怎忍心幼子受这般苦楚。” “子师,勿要再言,我心意已决,告辞”,郭氏说完,便转身和韩德回府,王允赶紧将李立交给袁府下人,代为照料,自己腰挂长剑,一路护送郭氏回府。 待至狗洞之处,王允甚怒,便要去找李远说理,为郭氏劝阻,二人于是分别。临行前王允让韩德与自己同往袁府,郭氏钻洞入府等候,郭氏应允。 却说王允带着韩德一路回到袁府,唤醒袁逢和袁隗二人来到袁家厅堂,二人见王允怀抱一婴孩,一问才得知李立之事,均是大吃一惊。 王允忽而拜请袁逢,说道:“我知袁公府中马夫方得一子,不过十余日,在下此次却有不情之请,还望袁公相助。” 王允心中不舍郭氏遇害,前些时日袁府马夫因其妻产子告假,王允便欲偷天换日,借马夫之子替李立受死,从而使郭氏安然无恙。 袁逢惊诧道:“子师这是要李代桃僵,可是府中马夫为老夫驾车多年,心中怎忍如此,子师此计怕是不妥。” “躲躲藏藏,还不出来”,袁隗一声呵斥,却见亭中屏风后闪出二名少年,紫衣少年约莫十岁,鼻正唇薄,五官分明,本是袁逢之子,后过继袁逢之兄袁成为子;另一身着玄色皂袍的少年,约莫岁,脸圆鼻挺,眼角轻佻,乃是袁逢之子袁术。 袁逢问道:“现已深夜,汝二人不去歇息,来此作甚?” “孩儿难以入眠,见父亲在厅中议事,便前来听听”,袁术满不在意回道,嘴角不时上翘。 袁绍上前躬身施礼,恭声说道:“我与弟弟在府中漫谈,见厅中灯火通明,便前来看看,不知叔父在此议事,若有不礼之处,还请责罚。” “罢了,汝二人先退下”,袁逢摆手让二人下去,袁术早已跑到王允身旁,逗弄起李立,不时捏捏揉揉,王允急忙护住李立。 “奇怪,父亲,这婴孩怎得不哭,记得马夫家婴孩,一碰就嚎啕大哭,最为烦人”,袁术满脸奇怪。 袁隗见袁术不时逗弄李立,王允左右闪躲,当即喝道:“不得无礼”,袁术赶紧将手缩回。 王允见天色渐明,心中大急,再次恳求道:“袁公,此次还请相助,王允定当铭记于心。” 袁术这时朝袁逢说道:“父亲,这婴孩比马夫家婴孩乖巧,不如将马夫家婴孩送走,将这婴孩留下,省的扰人清静,惹人心烦。” “父亲,此子不可救,以马夫之子替死,如书中所言‘非仁者所为’,况且侄儿方才听到叔父有言,留有此子会生祸,不如送走”,袁绍随即反对道。 袁术瞧着袁绍,一脸鄙夷,不在意道:“有何可惧!人人皆言我袁家乃是显赫世家,名扬海内,何况不还有叔祖,孩儿以为救这婴孩又能如何”,说完不时瞥向袁绍,袁绍扭头不理会。 袁术口中的叔祖便是中常侍袁赦,袁赦本是袁家偏房子弟,与袁府暗中交往甚密,而袁家常以尊贵荣宠c名动当世自诩,日常起居甚是奢华豪侈,与杨家c邓家等豪门大为不同。 袁赦一向喜爱袁术豪气,多有厚赐,而袁绍时常一副儒士风范不得袁赦之喜,袁绍心中甚是厌恶袁赦。 袁逢听到袁术提起‘叔祖’二字,面色不悦,不过见时间紧迫,当即开口:“次阳(袁隗字),即刻依照子师之计行事,此事需严防走漏风声,务必万无一失,不可心软。” “兄长放心,我这便与子师去办”,袁隗说完,便和王允匆匆而去。 袁逢挥手让袁绍c袁术也下去,袁术一脸得意洋洋,袁绍白皙面颊却闪过一丝不忿,双手紧紧握拳,随袁术之后出了厅堂。 郭氏在狗洞处等候许久,不见王允和韩德到来,急促不已,隐约听得洞外有脚步声,郭氏立即贴在洞口静听。 “元姬,是我,子师”,王允抱着马夫之子,在洞外轻声唤道。 郭氏刚欲答话,却见韩德顺着洞口钻进来,郭氏又照王允吩咐从洞口接过婴孩,得知王允一番苦心,郭氏落泪不止。 “好生照料自己”,王允话说完,便离去了,郭氏心中不由内疚,忽闻一声鸡鸣,郭氏见天明,立即带着韩德及怀中婴孩回到房中。 众人见郭氏天明乃回,才放下心来,得知昨夜之事,纷纷欣喜不已,郭氏严令众人不得外传此事,对韩德百般嘱咐,又让韩挺与阿蓉回去后好生叮嘱韩德。 拂晓,李膺与李远前来要抱走婴孩,郭氏称不愿婴孩死于他人之手,含泪将婴孩捂死,将婴儿尸首交给李膺,李膺c李远父子二人抱头痛哭,程阿嘻笑连连,将婴儿尸首带回宫中邀功。 次日,在郭氏坚持下,李府为李立举丧,满门白衣素裹,哀哭痛嚎,郭氏几度昏厥过去,府门前路人纷纷侧目。 自此,郭氏夜夜思念幼子,灯前落泪,饱受母子分离之苦,心中对程阿乃至桓帝不由怨恨,便唤来韩德赏给百钱,编出儿歌“天帝龙子入世修,化身幼子投李府,欲保汉家百年安,奈何凡夫不容生”,让韩德在洛阳城中与孩童一起传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幼子避祸北圪卜,洛阳城传言纷起(下) 却说王允带着李立一路赶往并州,途经河东安邑县,一行人方进城中,却遇一道人拦住去路。王允跨坐马上,见这道人一身白衣胜雪,背挂药篓,鹤颜童贯,慈眉善目,长须飘飘,不似凡夫俗子,疑惑道:“道人何故拦我去路?” 道人抚须笑道:“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乘兴而去,失意而归,可叹,可叹!贫道见公子自洛阳而来,面带愁绪,心有不忿,故而欲为公子解烦去忧。” “乘兴而去,失意而归”,王允口中不停呢喃着,心忖:我与这道人素不相识,何况此次在袁逢相助下,匆匆出城回太原,他怎知我自洛阳而来?又如何知晓我心中失意不快?不如试他一试,若是有真才实学,自当请教一番。 王允思虑片刻,满脸不信,问道:“先生方才说要为我解烦去忧,又不知先生识得我否?” 道人轻笑一声,说道:“公子姓王,名允,表字子师,出身太原名门大族”,道人说完便一旁作势欲走。 王允见道人一口道出自己身世,当即夹马上前拦住,拱手一礼道:“先生还请留步,先前失礼之处,允在此赔罪。” 道人见王允高坐马上,施礼致歉,摇头不语,绕过王允,径直往前走去。王允便又夹马拦于前,不悦道:“先生,我已为方才之事,向先生赔罪,先生何故如此桀骜?” 道人抬头说道:“公子安坐马上,居高临下,贫道受不得此礼。” “呵呵”,王允尴尬笑了两声,这才下马赔罪,见道人满意,便问道:“不知先生何以为我解忧?” 道人缓缓说道:“公子此番离京,虽不尽人意,却也可避祸,公子可在并州静待时机,日后必可位极人臣;然则公子虽有文武之才,却非定乱之能,权倾一时而不得善终。” 王允听罢,心中大惊,便又问道:“先生之言,有何凭据?” 道人说道:“方才公子安坐马上致罪,可见公子心高气傲,胸襟不足;公子与贫道相谈至今,却不问贫道名讳,急于断卜祸福,贫道以为公子过于急功近利,贪功求名。” “多谢先生赐教”,王允摆手打断道人,继续问道:“不知先生尊号?先生言我日后难以善终,不知可有去祸之策?” “贫道于吉,至于去祸之策”,于吉沉吟半晌,指着王允随从紧紧护卫的马车,说道:“日后公子生死,决于车中之人。” 王允摇头失笑,不耐烦道:“我下马诚心请教,先生何故如此戏弄与我,车中不过一婴孩而已!如何决我生死?” 道人于吉笑道:“在下绝无戏弄之意,公子若不信,贫道离去便是。” “哇哇哇”,正说间,却闻车中传来婴孩哭声,王允赶紧让家丁将李立抱出,取来羊奶喂食。于吉一见家丁怀中婴孩,惊喜道:“果不出贫道所料,前几日便见安邑上空有祥瑞之气,龙跃之相,未曾想到竟是此子。” 王允接过李立,抱在怀中,见于吉惊叹不已,也是疑惑不解:李立自当夜送到王允手中,直到安邑,一路上皆以羊奶喂养,从未哭泣过,今日怎就啼哭,莫非是这道人缘故。 王允问道:“此子有何不凡之处,令先生如此惊叹。” 于吉近前一看,盯着李立半晌,说道:“此子面相雄奇,非凡异常,其今生祸福贫道亦难以推演,此子最为迥异者便是双目,公子可近前仔细一看。” 王允仔细瞧去李立双眼,顿时惊奇道:“此子为何珠内有二瞳。” 于吉笑道:“此瞳曰为重瞳,上谷舜帝有重瞳,秦末项羽亦有重瞳,重瞳者乃人主之命,奇贵之相,相书有言,重瞳之主圣德勤能,英明神武,为帝王之品。” “哼!胡言乱语,当今圣上正稳坐洛阳京都,尚无子嗣,此子不过寻常百姓人家之子,你却妄言此子有帝王之命,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王允听完于吉之言,顿时大怒。 于吉不禁针锋相对道:“贫道以实言相告,公子竟如此不明是非。” “来人,将这巧言蒙骗的妖道,给我赶走”,王允心中对于吉更是不屑,令随行护卫将于吉赶走,带着众人上路去了。 于吉羞愤交加,自言自语道:“唉!此人虽有大才,却是阴柔自负之辈,心胸狭隘之徒,枉我一片实言相告,老道还是归隐山林,也懒得惹自己不快。” 于吉自此事之后,前往冀州深山隐居,再也不占卜算卦,于深山野林中精研医术。 王允回到太原之后,担心李立之事外泄惹祸,惹祸上身,又顾及王家声誉,未免流言蜚语辱没家声,并未将李立带入家中,也未送到郭家。 恰巧遇到吕良前来太原并州刺史府议事,王家与圪卜城吕氏父子一向交好,深知吕氏父子一向急公好义,忠心为国,多年来镇守圪卜城,抗击鲜卑,从未有二心,是为可托之人。 王允便找到吕良,将李立托付给吕良,又得知吕良喜得贵子,恭贺道:“恭喜继北兄喜得贵子!此子便托付与你了。” “多谢子师!子师尽可放心,既是子师故人之子,某家亦应下此事,定会将此子视如己出,抚育成人”,吕良爽快答应道。 王允笑问道:“继北就不问此子究竟是何人之子?与我有何干系?” “哈哈”,吕良大笑,摆手道:“承蒙子师信任,交托我手,受人以托,何必多问!何况我信子师,子师必不会害我。” “继北兄真乃豪爽高义之人”,王允不禁赞道。 吕良倒是好奇道:“不过此子却与我吕家有缘,方才子师言及此子出生时月,正是我儿吕布出世之时,莫非此乃天意。” “正是,正是”,王允也是觉得甚是巧合,李立与吕布竟然是同日出生。 吕良随后便告别王允,将李立带回圪卜城,圪卜城处于北疆偏远之地,将李立寄养在吕良处,较为隐秘,王允这才安心依朝廷诏令前往赴任,又派人送书信与郭氏,告知此事。 而郭氏自李立送走之后,深居后院,寡言少语,府中之事全部交予宋氏,极少露面,李远见此愧疚悔恨不已。 “夫人,早些歇息吧”,李远见郭氏倚在床前,一直朝北望去,心中以为郭氏还在为孩儿之死忧伤。 “夫君,今夜还是去宋妹妹房中吧!妾身偶感不适”,郭氏默默走到桌案旁,拿起桌上的针线篮,一针一线的缝制起婴儿衣物。 李远心忖幼子新丧,郭氏一时难以接受,便劝慰道:“嗯!夫人莫要太过心伤,只要夫人尚在,他日定会再有子嗣。”郭氏点头嗯了一声,李远才叹息离去。 李远走后,郭氏便唤来阿蓉c韩挺c香儿c烟儿四人,为难道:“立儿之事,仅有汝等知晓,若是走漏风声,不仅立儿,李府上下也难逃其咎,心中难安。” 阿蓉等人闻言,纷纷起誓道:“夫人放心,我等定会守口如瓶,若有外泄,定不得好死。” 郭氏赶忙阻止,说道:“我非不信汝等四人,今日实是有事相求,我得王允修书相告,如今立儿寄养于圪卜城,圪卜城远居北疆,立儿年幼,恐照料不全;故而欲让汝等四人前往圪卜城,照料立儿,也可防前番之事走漏风声,惹来祸患,不知汝等四人愿否?” 韩挺当即抱拳说道:“小姐有令,某自当从命。” “香儿/烟儿愿去,以报夫人之恩”,香儿和烟儿也答应道。 阿蓉这时担心道:“夫人,若是我等都走了,那何人照料夫人”,韩挺等人闻言,也是一脸忧色。 “阿蓉不必担心,我自会照料自己”,郭氏笑着说道,让阿蓉等人不必为自己担忧,并走到柜前取出一包衣物交给阿蓉,对阿蓉叮嘱道:“阿蓉,包中衣物是这几日间连夜赶制而成,你一并带去。” 郭氏忽而想起一事,又对众人叮嘱道:“对了,立儿尚未有乳名,我儿命苦,便唤作苦儿,往上苍护佑我儿,早日苦尽甘来。” 次日,韩挺向李远辞行,依照郭氏吩咐,借口去北疆寻亲,一家三口离开李家,往圪卜城而去。而郭氏多年未见家中父母,甚为思念,便让香儿c烟儿二人去太原探望为借口,与韩挺一家结伴而行。 是日,金銮殿中,太中大夫程阿奏道:“陛下,洛阳城中近日有童谣‘天帝龙子入世修,化身幼儿投李府,欲保汉家百年安,奈何凡夫不容生’,此谣言之意李膺之孙乃是龙子,甚为大逆不道,臣以为当严惩李膺。” “竟有此事,敢自称龙子,真是荒谬”,桓帝不由动怒。 程阿见桓帝语气之中,带有怒色,接着说道:“陛下,臣还听闻到一则谣言,‘李树下,真龙现,金殿内,草蛇盘’,百姓纷纷暗传李家有龙气。” “哼”,桓帝瞪着李膺,冷声问道:“李校尉,传言是否属实?” 李膺面不改色,上前叩首奏道:“陛下,臣不知此事,李家满门绝无犯上之心,此乃小人谣言,还请陛下明察。” 陈蕃又急忙奏道:“陛下,老臣以为程阿实乃奸邪小人,先前宫中失火以及洛阳城中产子异象,程阿屡进谗言,诬蔑当夜出生婴孩乃是妖孽,杀之可使炎汉再兴,而今杀婴之举惹得一片怨声;今洛阳城中谣言不断,此乃百姓心中有怨,程阿诱言误国,其罪当诛。” 程阿反驳道:“陛下,臣是依照异象指引,尽是实言,陈番居心否侧。” 杨秉笑道:“臣对异象之事,另有一番看法,宫中失火,炎汉将兴,再想到城中传言,臣以为当日程阿所言有失;李校尉之孙乃是天赐良臣,保佑大汉江山中兴百年,因而天火降于宫中,预示与陛下;至于龙子一说,天帝为天龙,陛下为地龙,陛下与天帝乃是兄弟,天帝龙子便是陛下之侄,龙侄下凡护卫叔父,又有何谋逆之意;而程阿以谗言教唆陛下,以致城中百姓有怨,天帝不悦,故而城中谣言传于市集之中,程阿当治罪。” “这,这,这”,程阿经杨秉一说,汗流浃背,当即奏道:“陛下,此言不足信,太尉欲害我,臣冤枉。” 桓帝见杨秉与程阿预示之言,均有道理,一时间满头雾水,对异象c谣言半信半疑,只得退朝作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拆祠庙张俭上书,惩奸邪李膺蒙冤(上) 公元165年,延熹八年,夏季六月甲寅(十九日),惠帝陵园失火,桓帝盛怒,将陵园守卫及一干人等,悉数收押治罪。 次日,金銮殿上,桓帝一脸抑郁之色,心中想着:惠帝乃是刘氏先祖,自己身为子孙未能护好陵园,有违孝道;而陵园失火诡异,不似人为,莫非是先祖有所警示。 正在桓帝思忖间,李膺上前奏道:“陛下,臣得野王县吏司马直上报,宫中宦官c朝中权贵与地方官吏c豪绅相互勾结,纷纷以修建祠庙为名,大肆敛财,横征暴敛,压榨百姓,强取民财;又依仗权势恃强凌弱,霸占祠庙,百姓尽孝祭奠,上香求福,皆须交钱,方得进庙;另权贵豪绅兴建祠庙,肆意圈占土地,强占民田,拆毁民房,百姓流离失所,惨不忍睹,此等恶行天怒人怨,须严惩不贷,以正典法。” 桓帝被李膺打断,心中不悦,问道:“司马直是何人?” 司马直乃是野王县吏,亦是同景门生,野王县令张朔乃张让之弟,与豪绅相互勾结,以祠庙之名多行不法,因而上报朝廷,桓帝问起,李膺便将实情相告。 杨秉知晓桓帝重孝道,不忿上奏道:“祠庙乃是先人c圣贤安息之处,借祠庙行不法之事,百姓祭祀求福受阻,实乃有违孝道之行,人神共愤之举,万不可姑息。” 陈蕃怒道:“陛下,此事有关国体,这等祠庙实乃‘淫祠’,若不严惩,难平天怒人怨。” 桓帝闻听‘孝道’c‘淫祠’二词,怒气横生,说道:“昨夜先祖惠帝陵园失火,朕心至今抑郁难安,祠庙乃是祭祀尽孝之地,朕绝不会姑息放纵,即刻诏命拆除各地滥设祠庙。” 杨秉又上奏道:“启禀陛下,拆除‘淫祠’,不足以安民心,以臣之见,还需保留修缮先贤祠庙,不得肆意损毁。” 李膺听完,上前奏道:“陛下,洛阳王涣祠庙及密县卓茂祠庙,皆是先贤安息之处,臣闻两处祠庙均有损毁,请陛下先行修缮。” “李校尉所言甚是,准奏”,桓帝知王涣c卓茂皆是贤者,便准许了。 六月二十三日,桓帝下诏,命各郡各封国拆除滥设的祠庙,仅准许保留京都洛阳王涣和密县卓茂等处先贤祠庙。 却不料次日夜,惠帝陵园失火之事方息,南宫北门朔平署失火,烧死几名宫卫,桓帝闻之伤神不已,即令彻查。 正当此时,洛阳袁府厅堂中,袁术正跪与堂下,低头不语,袁逢c袁隗满目怒容,一旁的袁绍却是一言不发,眉间舒展,暗自得意。 袁逢怒指袁术,问道:“好大的胆子,南宫北门你也敢去放火,袁家迟早亡与你手。” “术儿,还不从实说来,休要隐瞒”,袁隗见袁术还不肯说出实情,心中不觉恼怒。 原来袁府新得一猎犬,颇为通晓人性,袁绍与袁术均想要此犬,争执不下,二人便打赌前往北门放火,谁先火烧北门,谁便得猎犬,无论成败,均不得对外说出。 袁术入夜之后,便偷偷摸到北门放火后,一路逃回府中,却被袁隗撞见,见其浑身焦味,手执火种,又慌慌张张从北门方向逃回,猜测北门失火定是袁术所为。 任凭袁逢c袁隗二人如何责问,袁术依旧低头不语,袁逢见袁术久久不言语,近前一瞧,顿时一巴掌拍去,怒斥道:“你这孽子,这般责问,你还能闭眼养神。” 袁术捂着脸,满脸委屈,刚欲开口,瞥见袁绍正盯着自己,又闭上口,袁隗摇头无语。 “好了,不必责问,北门朔平署失火乃是天火所致,术儿快起来”,中常侍袁赦刚至厅堂,见袁术正委屈跪着,一向喜爱袁术,视之如孙,便开口庇护袁术。 袁赦见众人疑惑,扶起袁术,解释道:“陛下派人彻查此事,未有结果,北门守卫皆称是天火所致,与术儿无关”,袁逢c袁隗闻听神情顿然一松,袁绍低头不语。 “天火”,袁术一脸惊讶。 袁赦笑道:“哪有如此多的天火,先前陵园失火,陛下得知乃是天火所为,才赦免陵园内卫士,想必是北门守卫害怕陛下治罪,这才假托天火而逃罪。” 一番闲谈之后,袁赦回宫去了,众人散去,袁绍也急匆匆去往卧房,早有一人在此等候。 袁绍见是袁术,神情慌张,说道:“二弟,你在此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袁术面露轻蔑,接着说道:“莫要忘了日前赌约,府中新来猎犬归我所有。” 袁绍松了一口气,笑道:“北门之火乃是天火所致,又非你所为,猎犬不能归你。” “袁绍,你不守约”,袁术一把揪住袁绍,气呼呼说道:“不是我放的火,还是你纵火不成,我已依照约定,父亲与叔父如此责罚我,我都未透漏赌约之事,你要不把猎犬让与我,我便告诉父亲实情,谁也别好过。” 袁绍一把甩开袁术,问道:“你就不怕说出实情,找来责罚?” “有何可惧!今夜如此责罚,我依然无事”,袁术满不在意,才不在乎责罚,心中想着猎犬到手,便要去何处游猎去。 袁绍见袁术丝毫不惧,这才笑道:“二弟,为兄方才是与你说笑,二弟如此守信,颇有胆色,为兄岂能违约,猎犬归你所有。” “哼”,袁术轻哼一声,昂首阔步而去,袁绍死死盯着袁术,直至袁术消失在视野中。 桓帝虽下诏各地拆除滥设祠庙,各地却是阳奉阴违,阻止拆祠庙,为非作歹,如山阳太守单迁与侯览之兄侯琨。 山阳郡单县东北防东乡,相传为虞舜之师单卷所居,后人尊称为单父,在此为其立庙供奉。只见,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坐落着一座雄伟壮丽的祠庙,周围青葱的林木与各色的花草,为这座祠庙增添了无线光彩。 一条蜿蜒宽阔的石阶直达祠庙正门,祠庙门前两只石狮分左右而立,门上悬挂着一块铭刻单父祠庙玉匾。 一进大门,便见正前方一座宏伟大殿,殿中央矗立一块巨大石碑,上刻一位淳朴老者画像,老者身着蟒袍,腰腰挂玉带,脚踏云靴,端坐太师椅,神色和蔼庄重,栩栩如生,碑下可有虞舜之师单卷。 而今日并非祭祀之时,祠庙门前早已人声鼎沸,上百士子儒生群情激奋,正与二三十身着皮甲的青衣武士对峙,武士个个手执刀枪,凶神恶煞。 这时,青衣武士中挤出一名清瘦儒生,身着皂青长袍,笑着向对面儒生喊道:“诸位同窗,今日侯家拆除单父祠庙,乃是奉诏而行,太守大人也已允准此事,再不退去,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这清瘦儒生便是朱并,字文慈,对面儒生多是其同窗,后朱并投身侯览之兄侯琨府上,受侯琨举荐,暂为太守府幕僚,同窗好友纷纷与之绝交,讥讽朱并为谄媚小人。 此言一出,对面儒生个个神情激愤,当首一人,身着白衣长袍,满脸怒容,手指朱并骂道:“朱并,汝攀附侯琨,不过一阿谀之徒,也敢在单父庙前大放厥词;单父乃尧舜之师,古之圣贤,汝昔日亦饱读圣贤之书,却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枉读圣贤之言;陛下诏令拆除滥设祠庙,修缮先贤之庙,侯琨四处扩建祠庙,侵占田地,怎不见汝等去拆毁,偏要拆毁先贤祠庙,逆诏而行,汝罪当诛。” “此等阿谀小人,当诛” “不知羞耻之徒” 一时间辱骂之声一片,朱并满眼愤恨盯着白衣儒生,这儒生姓张名俭,字元节,与朱并乃是同乡,又有同窗之谊,怎奈二人如今势同水火。 正在朱并羞愤交加之时,其身后又一华衣中年人,身材壮实,一脸横肉,走上前不屑道:“哼!这祠庙修建过于豪华,不合圣贤清正之风,故而拆除,我会在别处选址重建,还不散去”,此人正是侯览之兄侯琨,几十青衣武士皆是其府中护卫,一向骄咨专横,又有太守单迁与其交好,郡县百姓惧之如虎。 张俭讥笑道:“侯琨,不必惺惺作态,汝与太守单迁皆是阉宦爪牙,今日汝与太守单迁勾结,拆毁单父祠庙,侵占庙中木石,强占其地,欲在此兴建宅院,污秽圣贤安居之地,天地难容。” 侯琨大怒,当即对手下武士吩咐道:“将这些人赶出庙门,胆敢阻拦拆毁祠庙者,不用留情,生死不计,一切后果我自与太守交待。” 青衣武士们得令,立即挥舞手中刀枪,连打带骂,张俭等儒生手无缚鸡之力,被轰出祠庙,衣衫狼狈,满脸乌青,只得暂回家中。 张俭当夜与众人商议,当朝廷尉冯绲与其有旧,便联名上书冯绲,尽数侯览c单迁二人罪状,请朝廷将二人治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拆祠庙张俭上书,惩奸邪李膺蒙冤(下) 廷尉冯绲接到张俭书信后,立即派人请司隶校尉李膺c新任大司农刘祐来府中商议。三人此时正聚与冯府书房之中,满目怒容,不时翻阅桌上书信,桌上除了张俭书信外,尚有来自北海等地的检举书信。 冯绲放下张俭书信,说道:“二位大人,山阳太守单迁乃是单超之弟,侯琨是侯览之兄,二人在山阳肆意妄为,为非作歹,为私欲毁坏先贤祠庙,单迁身为一郡之守,竟罔顾法纪,罪不容诛。” 刘祐这时不禁叹息道:“前翻惩治宦官,所收资财,除却军饷之用,悉数纳入国库,各处开支及贪墨,已然空乏;近日我彻查各地土地卷宗,又得各地举报,发现中常侍苏康c管霸以贱价强买良田,州郡官府畏惧宦官淫威,任其胡作非为,百姓纷纷背井离乡,民怨沸腾;长此以往,豪强肆意侵占土地,却隐瞒不报,剥削佃户,百姓困顿,无粮可纳,国库税粮日益不足以用,又因宫中开支c官吏贪墨,已然空乏,如何是好?” “哼”,李膺提起官吏贪污,火冒三丈,拿起一封检举信,说道:“北海太守羊元群,自恃宛陵县大族,贪赃枉法,声名狼藉,郡府中茅房摆设之物,亦被其监守自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竟贪墨至此。” 冯绲这时对二人说道:“依我只见,不如联结朝中有识之士,合力惩处此等奸邪得宠c损国害民之徒才是。” 李膺当即拍案说道:“好!我等当同心同德,合力除奸,为国尽忠”,三人一拍即合。 次日,司隶校尉李膺率先向朝廷上表,检举北海太守羊元群贪得无厌,损国利己。桓帝闻之大怒,当即下诏,将羊元群收捕归案,严加审讯。 却不料羊元群行贿宦官,反而诬陷李膺挟嫌中伤,桓帝听信,竟将李膺罢官,发配左校服役,桓帝又以应奉为司隶校尉,羊元群得以逍遥法外。 左校即是左校署,乃官署名,汉将作大匠属官有左校令c右校令,俸禄各六百石,分掌左右工徒,时常会将一些犯人发配至此劳役赎罪。 李膺受‘反坐“之罪,廷尉冯绲闻知,愤怒不已,弹劾山阳太守单迁多行不法,不遵诏令,毁坏先贤祠庙,并将单迁收捕狱中。冯绲为防夜长梦多,宦官作祟,以致前功尽弃,当夜将单迁拷致死。 大司农刘祐亦举报中常侍苏康c管霸强取豪夺,侵占良田万亩,并连夜征得三公印绶,发送公文,将管霸c苏康强占良田,依律充公。 众宦官闻知,纷纷赶往曹节府中商议,管霸c苏康二人对刘祐痛恨不已,曹节劝慰二人道:“二公莫急,不过些许田产,日后再购置些便是。” 苏康不忿道:“杂家非是为些许田产而怒,实乃刘祐欺人太甚,竟敢不把吾等放在眼中,莫非我等如此好欺不成?” 曹节不愿与苏康多做争辩,便转而问道管霸:“管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之?” 管霸沉虑片刻,说道:“曹公,此事陛下岂会不知,不过陛下却一直一言未发,杂家近日听闻国库资财又是空虚,宫中损耗日益增多,陛下心中为此事忧虑不已;依我之见,不如诸公捐献资财与陛下,以愉悦圣心,若是龙颜大悦,得陛下护佑,日后再十倍c百倍取之,又有何难?” 众人认为管霸说的有理,不过捐献资财,心中确有不舍,对刘祐c冯绲更加怨恨。 王甫一脸怨毒,沉声说道:“哼!冯绲c刘祐未得圣命,竟敢私自行事,处死单迁,收没管c苏二公田地,可罗列冯绲c刘祐擅权专姿,先斩后奏之罪。” 曹节沉吟道:“一者捐献资财,以得圣心;二者罗织罪责,奏报陛下;冯绲等人以检举信迷惑陛下,杂家以为可效仿之,派人起草告发信,还之以牙;另即刻依计行事,不可拖延。” 于是,众宦官依照商议之策,连夜觐见桓帝,纷纷自愿捐资充实国库,桓帝大喜。 管霸c苏康随后泣诉桓帝,并上报匿名信,诬告冯绲c刘祐未得诏命,先斩后奏,私自残害朝廷官吏,发文侵占他人田地,无视法纪章程,有结党不轨之心,擅权专姿之嫌。 经宦官挑唆,桓帝大为震怒,众臣求情不得,下令将刘祐和冯绲罢官,送往左校服役。 李膺自被发往左校服役,李远便去求太尉杨秉c大鸿胪陈蕃相助,杨秉正欲为三人讼冤,却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大鸿胪陈蕃上书为李膺c冯绲c刘佑三人鸣冤,请求桓帝即日释放三人,官复原职,桓帝置诸不理。陈蕃再三跪请桓帝,反复陈述三人冤屈,言辞恳切,桓帝依然未答复,陈蕃流涕而还,只得作罢。 李远见此,焦急不已,却又束手无策,终日与家中闷闷不乐。郭氏见此,便劝导:“夫君,可是为公公之事忧虑?” 李远不觉叹息道:“前番去拜访太尉杨公与大鸿胪陈公,二公皆愿为父亲上书鸣冤求情,岂料太尉卧病不起,陈公独自屡次上书,陛下置之不理,如今父亲与左校受劳役之苦,我心中怎安,可又无救助之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氏问道:“妾身听闻公公罢免之后,陛下立即以应奉为司隶校尉,杨秉卧病不起,陈蕃又屡谏不得;依妾身之见,陈蕃早已为陛下疏远不喜,而公公罢官后,朝中众臣,陛下独独以应奉为司隶校尉,应奉又素来与宦官不和,可见应奉如今正得圣心,夫君何不去拜见应奉,求其相助。” “夫人所言甚是,我即刻前往拜求应大人”,李远听完大喜,匆匆赶往应奉府中去了。郭氏不禁叹息,又去往后院房中缝制其幼童衣物。 司隶校尉应奉见陈蕃屡谏不得,但在李远拜求下,独自进宫面圣,上疏桓帝道:“臣闻忠臣义士皆是国之栋梁,今前廷尉冯绲c大司农刘佑c司隶校尉李膺,严明执法,诛除奸佞,明正法纪,以振朝纲,朝臣百姓皆为之称道;李膺等人为国尽忠,惩治不法,陛下未兼听细察,听信谗言,以致忠臣蒙冤,听闻此事者,无不叹息悲悯;冯绲曾讨平荆州蛮夷,数次建功,而李膺威著北疆,遗爱度辽,今西羌c北胡c南蛮蠢蠢欲动,官军奈何不得,臣乞求陛下宽恕李膺等人,以备战时之需,亦可昭示陛下仁德宽厚之心,愿陛下听之纳之。” 桓帝听罢,心中想起西c北c南三陲之患,不由担忧,说道:“爱卿之言,朕岂能不知,本就未有杀李膺等人之意,只是恼怒三人未请圣命,擅自行事,略加惩处而已;先前陈蕃求情不准,皆是因其过于倚老卖老,又与李膺等朝臣过往甚密,心中不喜;今番爱卿求情,朕自当恩准,若是不准,只怕朝中大臣不知朕心,纷纷上谏,惹得君臣不快。” 应奉立即跪地谢恩道:“陛下英明,臣跪谢天恩。” 桓帝起身扶起应奉,叹道:“如今杨太尉卧床不起,难以为政,陈蕃已老,不堪重用,朕知爱卿一向忠贞勤勉,恪守君臣之礼,早欲提拔重用,又恐招致他人不服,故而一拖再拖,还望爱卿日后与朕同心才是。” “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应奉听得桓帝赏识赞美之言,欣喜不已,当即叩谢。 李膺c冯绲c刘祐发配左校服役后,杨秉卧病不起,陈蕃屡次上书皆不得,后经应奉上书,桓帝便将李膺三人赦罪,放归府中,容后听用。 李远闻之大喜不已,即刻催马赶至左校,迎接李膺归府,李膺却是径直赶往陈蕃府上致谢。陈蕃连叹:“非是老夫之功,元礼当谢应奉才是。” 李膺说道:“陈公为吾屡次进言求情,劳心伤神,李膺自当致谢,陈公不必推辞”,陈蕃见李膺如此一说,便受李膺之礼,二人相谈一番,李膺告辞离去。 李膺又从李远口中得知杨秉病重,前往探望杨秉,少顷之后,便由杨秉之子杨赐送出杨府,一路上不禁叹道:“太尉一声娴静淡雅,洁身自好,朝中又失一柱。” 直到入夜,李膺父子才回到府中,李膺知道此番遇祸得免,也有郭氏出言之功,想起李立之死心中愧疚,一早便歇息去了。 李远自然少不得对郭氏一番赞誉,郭氏闻知应奉上疏一言,便将李膺救出,不禁为陈蕃叹息:“陈蕃屡言不听,应奉一疏即行,天子有意告诫陈蕃当辞官归隐,怎奈陈蕃尚不自知,可怜忠心一片,尤为可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皇甫规平定西疆,众属官各觅去路(上) 西陲羌人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屡次侵扰关中,时凉州刺史郭闳贪功忌能,多方掣肘护羌校尉段颎,段颎难以进兵,湟中义从羌因思乡纷纷叛逃,羌人反叛之势越演越烈。郭闳归咎于段颎杀伐过重,段颎获罪被召,罚作劳役,羌人得以越发猖獗。 公元161年,段颎获罪后,时泰山太守皇甫规方平定叔孙无忌起义,威震一方,皇甫规本家居安定,熟悉羌情,便自主请命平定叛羌,受封中郎将,持节监关中之兵,讨伐叛羌。 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出身安定皇甫氏,乃将门世家,颇有见识,熟习兵法。 先是零吾c先零羌别种等西羌侵扰掳掠关中,皇甫规率军击破零吾c先零羌别种等,斩首八百级,皇甫规随后晓谕威信,随机招抚,先零诸种羌仰慕他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 后沈氐等东羌入寇张掖酒泉,皇甫规征发骑兵前往讨伐,恰值春雨连绵,瘟疫爆发,军中瘟疫流行,十之三四皆病亡。皇甫规不惧瘟疫,亲往探视,将士感悦,士气大振,羌人惊惧,皇甫规趁机进兵大胜,留其侄皇甫嵩镇守武威姑臧,再度进抵武威郡祖厉县。 公元165年秋七月,汉军与叛羌对峙与武威郡,此时皇甫规军心大振,士气高昂,麾下将士见羌人士气低迷,纷纷请战,以求一举平定沈氐等诸羌,皇甫嵩不从,令诸将各自回营严加防守。 初秋时节,秋高气爽,不凉不热,正是百姓收获之时。此时,武威郡祖厉县管道上,正有一队黑甲红袍骑士缓缓行过,为首一人头戴红缨盔,身着亮蓬铠,前后铁掩心,腰系虎皮搭,披火红战袍,骑着一匹高头黄骢马,马后悬挂轻弓箭壶,腰佩长剑;再仔细看去,原来是位年近花甲的老者,胡须虽已花白,却面黄如铜,眼神凌厉,此人正是皇甫规。 正行间,皇甫规瞥向官道两旁农田,若是以往定是一片金黄之色,而远处的山丘必然时时传来马嘶羊叫之声,如今却是一片荒凉空荡,以及不时呜咽而来的秋风而已,冷漠萧条得让人泛起几许凉意。 “将军,如今羌人势微,军心已失,正是一举进兵,建功立业之时,将军为何迟迟不肯进兵,属下实在疑惑,还请将军赐教”,说话的正是皇甫规麾下司马尹端,字健柏。 皇甫规勒马而下,招呼尹端下马,指着面前一片荒田说道:“健柏,羌人之乱已有数十年,却依旧不断,耗费资财无数,仅陛下登基至今,已达四十亿之巨;又连年征战,征发青壮,劳力匮乏,加之战火摧残,毁坏农物,百姓日益困顿,死伤无数,羌乱已耗尽国库,用尽民力,若是长此以往,只怕西凉不保。” 尹端不觉多看了几眼皇甫规花白的胡须,心忖:皇甫规虽有将才,可惜已是垂垂暮年,不复当年平定叔孙无忌之勇。 “老将军”,二人正闲聊之时,前方却奔来一骑,皇甫规扭头一瞧,虽未看清来人面容,心中已知晓是董卓,军中仅有董卓如此称呼自己,想起前番军令,双眉一拧。 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本为当地豪强,曾游侠羌中,羌人畏服,后投身入伍,皇甫规见其体魄健壮,力气过人,通晓武艺,骑射皆精,又能识文断字,心中赏识,提拔为校尉;后见其过于野蛮强横,暗藏凶狠,不知礼节,因而逐渐疏远。 一眨眼功夫,董卓已至皇甫规身前,头戴红缨狮子盔,身着铁叶铠,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腰系金兽带,脚蹬黄皮靴,带上挂长剑,马背悬皮靶弓,旁挂两壶箭。 “拜见老将军”,董卓立即下马拱手施礼,不忘朝皇甫规身后的尹端点头示意,仔细再一瞧,年岁约莫三十有余,身高八尺,面容焦黄,重眉阔目,鼻直口方,胡须黑硬,双眼不时透着凌厉,煞是威武雄壮。 皇甫规淡淡说道:“董司马,本将早有军令,各营主官严加防守,不得私自出营,汝为何犯我军令,今知罪否?” 董卓伫立一旁,呆滞半晌,尹端轻咳一声,董卓才赶忙跪地,幽幽说道:“属下知罪,不过今番前来,是有重要军情禀报,还请老”,说到‘老’字董卓又僵住,迅速改口道:“还请将军赎罪。” “军情?” “是何军情?” 尹端与皇甫规接连问道,董卓见二人紧盯自己,满眼困惑,这才不慌不忙说道:“启禀将军,属下派精干细作前往敌营打探,得知敌营瘟疫更甚于我军,十之五六病死,士气已丧,此时出兵定可一举荡平,属下愿为先锋,必破贼军。” “将军,此乃天赐良机,万不可错过”,尹端激动提醒道。 皇甫规不觉陷入思索,羌乱已有几十年,汉军屡次击破羌人,屠杀无数,羌人叛乱至今未平;自己率军征战数载,虽颇有功绩,可凉州各地豪强c官吏视羌人为贱奴,百般压迫,羌人岂能归心。 良久,董卓见皇甫规久久未发一言,不时左顾右盼;尹端瞥了一眼董卓,示意董卓稍安勿躁,皇甫规有所思虑。 皇甫规正思虑间,忽敢一阵凉意,田野杂草在阵阵微风中摇曳不止,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落叶,随风旋转,久久不肯落地,似乎不甘过早凋零,皇甫规不自觉伸手托起落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董卓见皇甫规此时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又匆匆说道:“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皇甫规正色说道:“敌军今虽瘟疫横行,士气低迷,却占据山川峡谷,据险而守;我军病亡者亦有十之三四,士气虽振奋,敌军之数本多于我军,除却瘟疫病死者,可战之兵亦与我军相当,不可强攻,只可智取,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最智。” 董卓悠悠问道:“那依将军只见,如何不战屈人之兵,使得羌人束手而降?” 皇甫嵩接着说道:“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平羌之法,若求猛将,不如抚以清平之政;明习兵书,不如郡守奉法,使之无反;今番东羌反叛,实是地方官吏倚仗权贵,不遵法度,多杀降羌,欺压羌民所致;古人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老夫欲廓清吏治,惩办不法,再行安抚,羌人定然闻风来归,则不战自定。” 尹端不时惋惜道:“若果如将军所言,则皆大欢喜,若羌人桀骜不驯,战机稍纵即逝,到时羌人实力恢复,岂不后悔莫及。” “不可”,董卓闻听皇甫嵩欲按兵不动,顿时大急,劝阻道:“羌人本就反复无常,好勇斗狠,野性难驯,侵袭关中,劫掠汉民;而数年征战,羌人杀我汉军过万,汉民无数,仇怨已深,难以相容;何况朝廷将关中之军c无数军资交托与将军,岂能为一时意气,而有负圣命,将军非要如此,只怕后悔莫及。” “不用多言,汝等依照军令行事便是,回营”,皇甫规跨上坐骑,不容置疑说道。 “哼”,董卓轻哼一声,与尹端二人随后上马往营中赶去,一路不发一言。 “兄长”,董卓方到帐前,其弟董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上前接过董卓佩剑,让亲卫将马儿牵去,随着董卓进到帐中。 董旻见董卓满脸不忿,开口问道:“兄长,是否有何不快之事?” 董卓顿时怒起:“皇甫规老儿,贪生怕死,不敢出兵,这等大好战机就误于他手,若是羌乱再不平息,某家倒要看看,他如何向朝廷复命。” “什么,不出兵”,董旻双拳紧握,恨恨道:“老匹夫不肯出兵,放虎归山,大兄的仇如何得报?前番我兄弟三人若非奉他军令,拼死杀贼,大兄怎会战死张掖。” 董卓共有兄弟三人,大兄董擢,三弟董旻,兄弟三人一同从军,其兄前番与张掖战死,兄弟二人伤心不已,发誓要为其兄报仇雪恨。 想起兄长之死,董卓一脚踹开桌案,愤恨道:“在为兄眼中,皇甫老儿已无大志,如同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杀之。” “说战便战,要和就和,视吾等将士性命如儿戏,我去宰了皇甫老贼”,董旻想起昔日战死袍泽,心中更怒,拔剑而起,往帐外而去。 董卓一把将其拽住,夺下董旻手中佩剑,怒斥道:“不可冲动,他如今是一军主帅,若是杀了,你我兄弟二人难逃一死,家中老小何人供养”,董旻低头不语。 董卓将宝剑插回剑鞘,拍拍董旻肩膀,好言说道:“不必急于一时,日后为兄定报此仇”,董旻这才怒气渐消。 时安定太守孙俊对羌人贪赃受贿,属国都尉李翕c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c汉阳太守赵熹均老弱不堪任职,但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皇甫规见此,欲治其罪。 属官周慎,字本成,忧心劝道:“我等随将军征战数年,深知将军为人清正廉直,待将士宽厚,感将军之恩,今日衷心相劝;如今朝中宦官得势,孙俊乃是宦官孙璋族兄,赵熹与赵忠有叔侄之好,张禀乃光禄勋张温之兄,均受曹节举荐提拔,至于李翕乃太仆李咸族弟,郭闳更是宫中郭贵人族叔,将军若是治罪其等,恐惹大祸;何况羌人如今兵势已微,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全军将士皆愿死战,必破贼军,将军三思。” 皇甫规不从,悉数条陈其罪上奏,桓帝将其等全部罢免,州郡官员无不畏惧。 羌人听闻后,感慕皇甫规威信,遣使归降,皇甫规一一纳之。 其中沈氐羌的豪族滇昌c饥恬等纷纷率众前来归附,于营门前长叩请罪,皇甫规善言抚慰,设宴款待,晓以利害,羌众欢欣归服,纷纷敬献财物美姬,皇甫规一一退还。前后羌人相归降者逾二十万口,羌乱暂定,西疆得以一时安宁,皇甫规名震西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皇甫规平定西疆,众属官各觅去路(下) 皇甫规素习羌事,连战数载,反对严酷杀戮之行,力行怀柔安抚之策,屡次破服羌人,奏免多杀降羌c不遵法度的官吏,羌人归附,西凉暂安。 皇甫规见叛乱已平,衣锦还乡,乡里百姓夹道迎接,皇甫规一一答谢,居家期间,时常惩治乡里枉法之徒,检举州郡不法官吏,为百姓申冤做主,甚得百姓赞誉。 这日,皇甫规正与续弦之妻马氏,于书房中研磨书法,马氏姓马名芝,容貌娇美,年岁二十有余,乃扶风名门马氏之女,马伦之妹。只见马氏纤手执笔,行云流水,落笔似烟,顷刻间一行诗词跃然于纸上。 皇甫规一旁抚须细细品阅,见纸上字迹工巧简约,笔画连绵,端秀清新,不禁赞道:“时人皆言扶风马氏‘清德奕世’,夫人不愧为当世才女,不仅美貌聪慧,且文笔流美,得夫人为妻,甚幸,甚幸。” 马氏笑道:“妾身不过略通文墨,倒是皇甫一门乃‘文武上才’,怎及老爷文武双全,老爷统兵征战在外,妾身时常翻阅老爷书法著述,受益匪浅。” “纵有入将为相之志,怎奈时不与我,朝堂之上视我等西凉诸将如嗜血武夫,多有轻鄙之意”,皇甫规长叹一声,拿起马氏纸书,沉吟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皇甫规念完,握起马氏双手,缓缓道:“我常年征战在外,夫人独居家中,受苦了!” “老爷为国为民,在外操劳,妾身每每思念之时,便读写此诗”,马氏知皇甫规忧心国事,自然不能终日留与家中。 皇甫规见马氏知书贤惠,面色宽慰,执笔有力,行笔迅捷,一气呵成,写道:“文武上才,名震西凉。” 马氏看完赞道:“老爷所写八字虽非金玉之词,然笔势雄奇,姿态横生,颇有龙蛇飞动之势,老爷书法造诣令妾身敬服。” 皇甫规摇头笑道:“若论书法造诣,老夫倒是想起梁鹄”,提到梁鹄又不禁叹道:“昔日老夫坐罪梁氏,想起那时安定梁氏何其荣耀,今梁鹄虽年轻,却书法精湛,日后必能为一代书法大家。” 皇甫规廉洁奉公,刚直不阿,奏免孙俊等不法c无用之人,不结权贵宦官,引得朝廷内外埋怨。孙俊等便与京中宦官c权贵纷纷上表诬陷皇甫规收买群羌,使之假降邀功,桓帝接连下诏责让。 皇甫规心中不免畏惧,上疏桓帝,言明自己讨贼安民之功,诉说奸佞交相谗构之冤。桓帝顾及皇甫规素有威名,威震边疆,如今又新立大功,深得将士爱戴,于西北威势日盛,一时间难以抉择,便召来新任卫尉应奉c司隶校尉李膺c司徒许栩c司空刘茂c大鸿胪陈蕃五人前来议事,太尉杨秉因病未得召见。 桓帝谈及此事,司隶校尉李膺前番受罚左校服役,后经应奉求情得以官复原职,立即上前奏道:“陛下,皇甫规一身清正,廉洁奉公,刚直不阿,不畏权奸,平叛有功,所奏免者皆是不法c无用之人,多与朝中权贵c宫中宦官勾连,实属忠义爱国之举,请陛下明察”,桓帝一言未发,挥手示意,李膺起身退立一旁。 司空刘茂一向懂礼知仪,乃宗室之后,上前奏道:“皇甫规立有大功,应当赏赐,不过据臣所知,皇甫规怀柔安抚羌人,羌人尤为感恩,献财物美姬与皇甫规,皇甫规一一不受,可见其并非贪财好色之人;皇甫规奏免孙俊等人,惩治不法,为民做主,深得凉州百姓爱戴,可见皇甫规刚正不渝,不畏强权;素闻其俭朴节约,爱护士卒,将士爱戴,可见其非好功奢靡之人”,桓帝听见此言,插口道:“依照爱卿之言,莫非皇甫规是圣人不成?” 司空刘茂接着奏道:“若皇甫规本性如此,臣恭贺陛下得贤者辅佐,不过这亦非寻常人可为之,臣担忧若是皇甫规掩藏本性,欺瞒世人,则便是大奸大恶之徒,其害难以预料,臣不过据实而言,请陛下明断。” 司徒许栩c大鸿胪陈蕃二人也觉得刘茂言之有理,奏道:“臣以为司空所言非虚。” 桓帝闻言,心中忌惮不已,问道:“朕即刻传召将皇甫规收捕,不过皇甫规杀不得,你等以为如何?” 卫尉应奉一直双眉紧锁,上前劝奏:“陛下,如今西疆方定,若是将皇甫规收捕治罪,只恐再生叛乱,而如今国库空虚,不可再生战事。” 桓帝听完应奉之言,心中犯难,便问道:“应爱卿以为当如何处之?” 应奉奏道:“俗语有云‘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关西并非只有皇甫规一人可为将帅,关西猛将多不胜数,前护羌校尉段颎素有文武智略,习兵善战,昔日屡破西羌,羌人畏之如虎,此人可代皇甫规安定西疆,除段颎之外,尚有盖勋c张奂等人,皆是良将之才,陛下亦可重用。” “爱卿所言极是,朕这便下令,收捕皇甫规治罪”,桓帝面色一喜。 李膺脸色一变,昔日曾与皇甫规同为边将,心知皇甫规不似奸恶之人,奏问道:“不知陛下欲以何罪收押皇甫规?” 桓帝闻言一愣,应奉也劝道:“陛下,皇甫规为国建功,陛下不可随意治罪,若是心中不安,可将皇甫规征召入洛阳为官;臣素闻段颎与皇甫规c张奂等不和,可令段颎为护羌校尉,镇守西疆,也可使得关西众将相互牵制,而皇甫规入京,如何处置全在于陛下一言,陛下可无忧。” “爱卿之言甚是,朕便将其征召入京”,桓帝大悦。 同年七月,皇甫规论功应当封侯,桓帝仅拜为议郎,征召入洛阳,其所辖属官尹端c周慎c董卓c田晏c夏育等人纷纷受赏。 同时,桓帝下诏再任段颎为护羌校尉,段颎得知诏令,大喜异常,当日单枪匹马,日夜奔往凉州。段颎先前因凉州刺史郭闳诬陷,获罪下狱,桓帝下诏询问段颎的情状,段颎深知郭闳有朝中权贵为倚仗,只是请罪,不敢说受冤枉,桓帝将其罚作苦工。 皇甫规接到朝廷诏令,正欲起行前往洛阳,众属官前来为皇甫规送行,皇甫规与家中设宴款待。 众人饮宴正酣,却听下人来报前任安定太守孙俊拜访,皇甫规便让皇甫嵩代为款待众人,自己前往后堂见见孙俊,一路上心中暗忖:前番奏免孙俊等人,今日孙俊前来拜访,定然不怀好意,还需小心防范。 后堂之中,孙俊见皇甫规一直冷眼相待自己,心中不忿,轻笑道:“皇甫将军,不,应是皇甫议郎,呵呵。” 皇甫规心中厌恶,不愿与其多费口舌,淡淡说道:“汝来老夫府中究竟所为何事,不必遮遮掩掩,老夫厅中尚有宾客需招待。” 孙俊冷哼一声,说道:“我奉曹公之命,今番前来欲救汝一命,皇甫议郎如今得罪满朝权贵,曹公见汝稍有才干,起了爱才之心,曹公愿保举你封侯;不过将军也不可过于吝惜才是,想必将军此次平定羌乱,所获者甚多,不如去财消灾,曹公也好与诸位常侍大人为你在朝中周旋一二,保你无恙。” 皇甫规顿时大怒,斥骂道:“老夫一生廉洁俭约,嫉恶如仇,最恨奸佞小人,曹节等阉宦不过弄权乱政c厚颜无耻之徒,老夫誓不与之为伍。” “你,皇甫老匹夫”,孙俊气的说话直打摆,未想到皇甫嵩竟敢如此辱骂曹节等人。 “来人,将这贪财好利之徒赶出府门”,皇甫规当即让下人将孙俊赶出,孙俊边走边骂,刚至堂门外,却见尹端等一干武将一旁打量着自己,尹端等人方才在厅中饮宴,听到后堂怒骂声,便与皇甫嵩一同前来看看。 待将孙俊赶出府,众人又回到厅中,问起此事,皇甫规便告之众人,怒气冲冲,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慎放下酒杯,劝道:“将军前番将朝中宦官c权贵尽数得罪,陛下又征召将军入朝为官,将军不如暂且虚以为蛇,日后再作打算便是。” “是啊”,尹端也开口赞同道:“能屈能伸,忍一时荣辱,亦无不可。” 董卓一言未发,双眼不停打转,面带愁绪,而同列的夏育(字炎隆)c田晏(字鹏伟)二人也是默然不语,二人举杯相视一笑。 宴会过后,众人散去,几人一路并马同行,眼见皇甫规入朝,谈及日后何去何从,周慎问道:“诸位,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夏育笑道:“朝廷以下诏任段公为护羌校尉,我与田晏昔日便是其麾下司马,待段公归来之时,我二人便去投靠效力,皇甫规已自身难保,诸位早做打算微妙,告辞。” 夏育说完,便和田晏打马而去,董卓c尹端c周慎三人面面相觑,尹端这时说道:“二位有何打算?” 董卓叹气说道:“不如先留在西凉,待日后再作打算,天色已晚,暂且回去歇息”,三人便拱手告别,各自离去。 董卓回府之后,便筹集钱财,并唤来其弟董旻议事,董旻得知董卓欲前往拜访孙俊,不解问道:“孙俊如今不过一百姓,兄长何故拜访他?” 董卓便将今日皇甫规府上之事说于董旻,董卓见董旻依然不解,耐心说道:“叔颖,皇甫规威震西羌,平叛有功,战功卓著,却不如宦官权贵一言,仅得议郎一职,今番前去洛阳更是性命堪忧;为兄自从军以来,屡建功勋,如今三十有余,不过军中一司马,人微言轻,事事受制于人,终日为人使唤;纵然日后能似皇甫规一般,威震一方,身居中郎,却也敌不过朝中当权者一言半语,故而前往拜访孙俊,求之为我引荐,也算结善缘,以便日后之需。” 董旻这时为难道:“兄长所言甚是,可如今我等手中资财将近,随皇甫规征战数载,老匹夫厚待羌人,严令不得烧杀劫掠;而兄长每每得赏赐,非要效仿皇甫规厚待军士,悉数赏赐将士,如今哪有资财前去结交孙俊。” 董卓这才想起手中已无资财,沉吟半晌,又咬牙说道:“三弟,汝即刻回家中,变卖家产,筹集资财。” 董旻刚要领命而去,董卓又叮嘱道:“万万谨记,将母亲与一家老小好生安顿。” 十日后,董旻从陇西老家返回,其母闻知董卓筹资急用,将自己与府中女眷饰物全数交予董旻,董卓闻知感伤不已。 董卓当即带着资财前往孙俊府中,得知朝廷即将征召周慎入京为官,加封荡寇将军,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笑道:“周慎先我一步,却未必胜我一筹。” 而皇甫规与其侄皇甫嵩一路往洛阳赶去,方至函谷关,便有王甫派人前来问其立功情状,皇甫规心知王甫等人意欲索取财物,不愿与之为伍,便不予理会。 “伯父,此去洛阳祸福难料,不如辞官归去”,闻声看去,正是皇甫规之侄皇甫嵩,皇甫嵩担忧皇甫规入京遭祸,这才劝道。 只见这皇甫嵩头戴束巾,身着青袍,相貌魁宏,支拳骨脸,约莫三十五六岁,乃是前雁门太守皇甫节之子,皇甫规之侄。皇甫嵩自幼熟习弓马,喜好诗书,初被察举为孝廉c茂才,拜官郎中,后迁任霸陵c临汾县令,因父亲去世而离职,终日居于家中,研读兵书,此次随皇甫规入京。 皇甫规叹道:“洛阳不得不去,否则将惹得陛下忌讳,皇甫一门休矣”,接着说道:“伯父知你担心我得罪洛阳内外,日后孤立无援,如今宦官有意结纳,我却数次轻辱其等,必然招致怨恨;不过古语有云‘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皇甫氏乃是关西名门,宦官又甚为士人痛恨,若是与宦官为伍,一者有辱家声,二者得罪士人;今番若得士人赞许,与之交好,士人之巨犹如瀚海,宵小也会有所顾忌,皇甫家声名更显,我便可伺机回归西凉,归隐闲居。” “伯父所言甚是,侄儿受教了,难怪伯父让侄儿勿要轻易出仕”,皇甫嵩恍然大悟,拍马紧随皇甫规,快马加鞭直奔洛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皇甫规荐才退隐,张奂恩抚定北疆(上) 却说桓帝征召皇甫规入京为议郎,中常侍曹节c王甫屡次威胁索贿,皇甫规始终不予理睬,嗤之以鼻,毫无畏惧,以致曹节等人愤恨不已。皇甫规入朝未过三日,宦官又对皇甫规诬以赂降群羌之罪,桓帝将皇甫规罢免下狱。 是日,桓帝方散朝入殿歇息,小黄门张让来报陈蕃c李膺二人求见,桓帝心知二人是为皇甫规求情而来,本不愿召见,但顾及陈蕃乃是老臣,深受朝野敬仰,便传召二人。 陈蕃一向对宦官深恶痛绝,见皇甫规虽数次遭权幸奸党诬陷,仍不与之为伍,颇有气节,便在其侄皇甫嵩恳求下,为皇甫规求情。 陈蕃上前劝谏道:“陛下,皇甫规乃是大将之才,久镇边疆,素有威名,功在社稷,陛下万不可听信谗言,枉罪国家栋梁,致使满朝文武寒心。” 桓帝不悦道:“皇甫规被检举贿赂羌人冒功,其平羌之功,或有弄虚作假之嫌,尚待核查,若是其果真无罪,朕自会释放厚赏。” 李膺与皇甫规曾同为边将,不忍皇甫规为宦官所害,奏道:“臣曾与皇甫规同为边将,深知其人,绝非奸恶之徒,何况如今边疆不安,形势忧人,而皇甫规名震边疆,臣担忧若是治罪皇甫规,只怕边疆将士心生不满,外敌有机可乘,还请陛下三思。” “汝等先退下,此事容朕思虑”,桓帝不愿再听,令二人退去。 张让见桓帝愁眉不展,便笑着问道:“啧啧,陛下为何事忧愁?” “还不是为皇甫规之事”,桓帝愁道:“陈蕃老而无用,不过却是一腔忠心,而李膺所言正是朕担忧之处;皇甫规无论有罪否,朕绝不会再重用,恐其心中有怨,在边疆生乱;不过朕又岂会不知边疆异族为大患,不用皇甫规,又有何人可用,羌人虽一时得安,还需段颎震慑,以防再生变,北胡屡屡袭扰,久而久之必是心腹大患,不得不慎重。” 张让不觉间往桓帝身旁凑去,紧靠桓帝手臂,说道:“陛下征召皇甫规入朝,若是皇甫规有异心,定然不会入京,割据西凉便是,何必入京如同笼中之鸟,奴才不敢断言皇甫规无异心,至少暂无异心。” 桓帝感觉张让双手已绕住自己手臂,转眼瞧去,见张让手指正微微翘着,不由打量起张让来,这张让虽瘦小,却身姿摇曳,目清秀正,眉眼带笑,转而想起昔日往事,叹道:“想起昔日之事,倒是让你受苦了。” 原来张让七岁入宫,有幸近前陪侍桓帝,后宫内传闻二人断袖之事,梁太后与皇后梁莹厌恶张让,将其赶出宫,后梁冀伏诛,桓帝又将其接入宫中,颇为亲近,邓皇后时常欲借故害张让,得桓帝庇护才幸免遇难。 张让闻言,双眼湿润,细声细气说道:“若非陛下照护,奴才早已丧命宫中,奴才心甘情愿。” 桓帝伸手握住张让细手,问道:“依你之见,皇甫规当如何处之?” 张让轻声说道:“皇甫规得罪满朝权贵,曹节等人对其多有怨恨,陛下不如先静观其变,视情势再作决议。” “就依你之见”,桓帝一时间也无妥善之法,也只得如此,说完不忘拉着张让往后殿走去,张让一脸欣喜,随之而去。 恰逢周慎贿赂权宦,得以入朝为官,受封荡寇将军,闻知皇甫规下狱之事,昔日曾在皇甫规麾下为将,敬慕皇甫规威名,便前往狱中探望劝解。 周慎见皇甫规身形疲软,面容憔悴,全无往日威武,好言劝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不暂时隐忍,献资请罪,保全性命,日后再作打算。” 皇甫规笑问道:“本成,老夫听闻你受封入朝,加封荡寇将军,莫非你已委身宦官?” 周慎低头道:“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将军于西疆威名赫赫,战功卓著,严守节操,周慎钦佩不已,实乃我等楷模;可如今陛下宠信权宦,是非不分,将军如此声威尚且身陷牢狱,朝不保夕,我等不过边疆小吏,又能如何,唉”,周慎想起昔日大志,不由哀叹自己心中愁苦,又有何人能解,满心无奈何人可知。 皇甫规心知周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提醒道:“本成,事已如此,老夫也不便多言,不过切记日后遇事需谨慎,三思而行。” 周慎点头称是,不忍皇甫规遇害,还欲再劝,被皇甫规摆手止住道:“不必再劝,老夫身死也不会摇尾乞怜,绝不与宦官为伍,本成好意老夫心领了。” 周慎知皇甫规心意已决,自己已仁至义尽,只得离去,心中对宦官不觉更加畏惧。 而陈蕃c李膺等人见桓帝迟迟不肯释放皇甫规,便联合朝中众臣与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上书救援,皇甫规才得以赦免归家。 这日,皇甫规得免遇害,心有余悸,便与侄儿皇甫嵩连夜赶往安定老家,方至弘农郡谷城县郊外十里,却不料李膺一路追赶至此。 皇甫规心中不解,下马问道:“元礼兄追至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李膺自皇甫规赦免还家,又向桓帝说情劝谏,言及鲜卑檀石槐c南匈奴c乌桓等北方异族蠢蠢欲动,皇甫规屡震边疆,再三拜请桓帝起用皇甫规,镇守北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曹节c张让二人也为皇甫规求情,桓帝这才重新起用皇甫规为度辽将军。 皇甫规叔侄二人见李膺下马上前,手举桓帝皇诏,当即下跪接诏,李膺朗声宣读完诏令,皇甫规得知桓帝任用自己为度辽将军,脸色大变,心不甘情不愿接过诏令。 李膺见此,不解问道:“陛下再度重用,恩赏有加,威明兄何故面带忧色?” 皇甫规一脸凄苦,回道:“老夫如今年迈,不堪大用,只望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至于度辽将军一职,兄受之有愧,元礼亦曾位居度辽,镇抚边疆,弟之才更胜于为兄,元礼才当得此任。” “回乡养老”,李膺心中猜测到皇甫规是为先前宦官诬陷而惧怕,便又劝道:“古语有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等久食朝廷俸禄,理应鞠躬尽瘁,以报圣恩,李膺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望留与朝中驱除奸佞,以振朝纲;如今北疆异族侵扰,威明兄身为边疆宿将,岂能只顾自身安危,置朝廷与百姓不顾。” 皇甫规听完李膺之言,更觉得有苦说不出,自顾自的摇头叹息,李膺当即正色说道:“威明兄,陛下诏令在此,还请接诏,即刻上任,告辞。” 李膺说完,头也不回就往洛阳赶回,心中抑郁道:今日皇甫规一言一行,与昔日相差甚大,实乃宦官作祟所致,若是长此以往,贤良忠正纷纷冤死或归隐,则朝廷危矣!宦官不除,朝廷不安,天下难宁。 “唉!论起忠心为国,我不如李元礼,只盼元礼早日攘除奸凶,还天下清平”,皇甫规望着李膺远远消失的背影,长叹一声,带着皇甫嵩前往并州赴任去了。 李膺传达诏令尚未归来,然而此刻宫中一处偏殿中,王甫c侯览等人早已怒不可遏,怒视着堂下满脸冷汗的张让,若不是曹节上座,早已掀翻案桌,怒揍张让。 曹节劝慰道:“二公莫怒,杂家与张让请陛下重用皇甫规,私下非有收受其资财,何况皇甫规一向轻慢我等,岂会与我等结好。” 侯览满脸不悦,瓮声瓮气问道:“既然皇甫规不愿与我等为伍,曹公为何又要举荐?” “啧啧”,曹节笑看张让,说道:“张让,此事还是由你为诸公言明。” 张让见众人纷纷怒目相视,忐忑不安说道:“陛下自皇甫规入狱,北疆一时无适当之人镇守,心中为难,奴才这才与曹公商议,于是秉承圣意举荐皇甫规,此举不仅可为陛下解忧,亦可加重陛下对皇甫规忌惮,届时便可借机除之而后快。” 众人听罢,怒气稍消,面露好奇,王甫眼中精光一闪,忙问道:“如何除之?” 张让见众人脸色稍有和缓,心中渐安,回道:“皇甫嵩久居边疆,威名赫赫,为人敬服,陛下本就有所忌惮,可是皇甫规罢免,一时间陛下也不知何人可替之;奴才原本想将李膺调出朝廷,任职北疆,可惜陈蕃等人劝阻,又征得陛下诏令,起用皇甫规,只得作罢。” 侯览见张让说来说去,还是没有除去皇甫规之法,不由急躁道:“莫要耽误时间,快说如何除去皇甫规。” 张让低下头瞥了一眼侯览,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接着说道:“皇甫规此番镇守北疆,必定威势日盛,奴才以为陛下忌惮之心也将随之加重,我等再借机诬陷挑拨,皇甫规难逃一死。” “好计” “天子越是忌惮,皇甫老儿死期越近” 众人闻言,纷纷称好,曹节此时笑着赞赏道:“张让近前伴驾,论起体察圣心,处处占据先机,又有智谋,日后必有一番成就。”张让自然欣喜不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皇甫规荐才退隐,张奂恩抚定北疆(下) 皇甫规自任职度辽将军后,日夜难安,认为自己连在大位,想急流引退,不再仕宦,尝思归隐乡里,多次托病上书,桓帝并不理会,将其奏章一一打回。 是夜,皇甫规正与书房中起草辞官奏章,却见皇甫嵩手拿奏章匆匆而来,皇甫规见皇甫嵩一脸忧色,猜测奏章又被桓帝回绝,还是开口问道:“义真,可是陛下诏令已到?” 皇甫嵩支支吾吾道:“伯父,陛下又将奏章打回,这已是第四封辞官奏章,侄儿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嗯,说吧”,皇甫规接过皇甫嵩手中奏章,叹息一声。 皇甫嵩说道:“伯父如今镇守北疆,远离朝堂,阉宦也奈何不得,何必再言归隐。” 皇甫规听罢,心中忧愁又起,说道:“我关西豪杰多出身行伍,朝堂上根基薄弱,关东英才多为士大夫,朝堂上根深蒂固,正如俗语‘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多少年来西凉之人多被视为蛮勇武夫,朝堂之上难容我等;前番若非我誓死不与宦官为伍,儒生士大夫岂会上书相救,如今更有宦官乱政,洛阳风云诡异,凶险万分,较之疆场拼杀更甚,洛阳实乃是非之地。” “可是,伯父如今正身在北疆,又非洛阳朝堂,有何可惧?”皇甫嵩不解问道。 皇甫规放下手中毛笔,继续说道:“北疆又如何,我连居高位,又得罪满朝权贵,陛下早已对我心生猜忌,若是再有小人挑拨诬陷,一纸诏令即可取我性命;想我皇甫规自从军平叛以来,战功卓著,却也含冤入狱,如今早心灰意冷,何况我已年过花甲,早些隐退避祸才是。” 皇甫规说完,便又执笔写起奏章,皇甫嵩急问道:“可陛下屡次不允伯父归乡,这当如何是好?” 皇甫规停下笔,说道:“我屡次辞官归隐,陛下都回绝,想必是陛下忧虑北疆安危,心中尚无可靠之人替我,我正欲举荐张奂任度辽将军,请求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武威太守张奂”,皇甫嵩自语道,自己深知张奂有将帅之才,又与伯父皇甫规政见相合,主张恩抚羌人,不似段颎主张以杀止之,嗜杀成性,肆意屠戮羌人。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现任武威太守,一向清正宽厚,品行高洁,曾平定南匈奴之乱,多次击破并以恩信安抚c招降羌人,功勋卓著。 皇甫规笑道:“张然明廉节好让,正身洁己,论起统兵作战不亚于我,曾精简《牟氏章句》,文武俱佳,才谋兼备,堪称上上之材,武威太守一职实乃屈才,若是他镇守北疆,当可无忧。” 就这样,皇甫规任度辽将军未足一月,屡次上书辞官均被桓帝驳回,后举荐中郎将张奂代替自己,请求告老还乡。桓帝不准皇甫规还乡,以张奂代为度辽将军,皇甫规为使匈奴中郎将,让皇甫规暂居张奂副手,协助张奂稳定边疆后再议,皇甫规只得从之。 张奂受命上任度辽将军,驻兵曼柏,总揽鲜卑c乌桓之事,张奂在皇甫规协助下,重用吕浩c吕良父子,共同安抚鲜卑c乌桓等族,安抚边疆,政绩斐然。 大汉边疆西有段颎,北有张奂,幽c并c凉三州一时间清静无事,桓帝下诏重赏张奂等人。 皇甫规虽身居匈奴中郎将之职,苦思退隐之策,这日皇甫规前来张奂府中又谈及此事,张奂苦劝道:“威明兄,你我同年而生,岁数相近,莫要再以老迈无用为借口,如今朝中有奸佞当道,边疆有异族为患,正是我等大丈夫报国捐躯之时,汝为何如此贪生求退,唉!” 正在二人争论之时,下人来报校尉董卓前来拜访,张奂不解,皇甫规一旁笑道:“董卓曾随我征讨羌人,作战勇猛,数次求我举荐,我皆以故推脱,今日必是来求然明兄提拔。” 张奂点头称是,不过又厌恶说道:“不过此人心术不正,骄纵粗暴,昔日平羌之战中,多杀降羌,劫掠财物,我一向不喜此人,绝不可重用,否则日后定然为祸。” 皇甫规嗯了一声,又说道:“然明兄,还是出去一见,毕竟董卓还是帐下司马。” 此时董卓归属张奂麾下,任司马一职,见尹端等人纷纷升职受赏,心中不忿,数次请皇甫规举荐,皇甫规不屑一顾,只得来求张奂。 张奂听罢,便令下人将董卓迎至偏厅相见,二人一番客套,董卓当即和颜上前说道:“张将军,董卓素来钦佩将军高义之风,见将军生活清苦,特送来些许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董卓说完拍拍手,其弟董旻等人抬上缣帛百匹(缣就是双丝的缯,汉以后,多用作赏赠酬谢之物,或作货币),董卓特地拿起一匹缣帛,双手恭敬送到张奂面前。 张奂接过缣帛,董卓面色一喜,却不料张奂细思良久,一言未发,董卓以为张奂被百匹缣帛震撼,心中更喜,小声提醒道:“将军若喜爱,属下营中尚有一些。” “呵呵”,张奂摇头笑道:“老夫年轻之时常对人言‘大丈夫处世,当清正高洁,为国守土,镇守一方,流芳百世,这些缣帛恕老夫不敢收下,董司马请回。” 董卓以为张奂嫌不够,这才急忙说道:“将军,某家这便将营中所有缣帛取来,稍待片刻”,说罢便吩咐董旻回去再取缣帛,董旻一脸不悦之色,嘀咕道:“还真不知足。” 张奂闻言大怒,呵斥道:“董卓,再敢多言,我便治你行贿渎职之罪,来人,送客。” 董卓见张奂已下逐客令,便带着董旻悻悻而回,满眼狠厉之色,一路忿忿不平骂道:“皇甫规c张奂,你们这两头老狗,老子日后定绕不得你等。” 董卓走后,张奂来见皇甫规,言及董卓贿赂一事,皇甫规对此事早有所料,嗤之一笑。皇甫规这时又诉说退隐归乡之事,张奂也是无奈,便也不劝了。 皇甫规却又恳求道:“此番归隐,还需然明兄相助,我有一事相求。” “这”,张奂不情愿道:“我本不愿威明你就此退隐,罢了,不知何事。” 皇甫规这才说道:“请然明兄上奏弹劾我擅离军营之罪。” 张奂更是不解,皇甫规解释道:“故友上郡太守王旻病逝,我欲前往奔丧,请然明兄上奏弹劾;另闻听并州刺史胡芳一向刚直,我再派人密告胡芳,使其上奏陛下,我便可罢官归去。” “唉”,张奂叹息一声,说道:“未想到威明兄一生威震边疆,却闹得如此收场。” 次日,皇甫规故友上郡太守王旻的灵柩还乡安葬,皇甫规身着素服越界迎丧,张奂上书弹劾。皇甫规又派宾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举报,请胡芳弹劾皇甫规擅离军营,公然违反禁令之罪。 不料胡芳却不闻不问,其属吏不明,胡芳笑道:“皇甫威明为人多心计,为早日归第,离开仕途,先前荐贤张奂自退,陛下却未允准;今日擅自离营,不过是为激将于我,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当为朝廷爱惜人才,岂能中其计。“ 桓帝接到张奂弹劾,不愿放皇甫规还乡,便在宦官曹节等人建议下,下诏征召皇甫规,任命皇甫规为大司农。 皇甫规闻知,只得奉诏前往洛阳赴任,一路上抑郁成疾,至洛阳时已卧床不起,桓帝派遣御医前往医治,皇甫规再次请求辞官返乡养病,桓帝不允,严令其居于洛阳养病,不得归乡。 是夜,皇甫规知晓自己难以离去,便唤来其侄皇甫嵩,皇甫嵩刚至书房之中,见皇甫规孤灯酌饮,赶忙上前劝阻道:“伯父身体有恙,万不可再饮酒伤身。” “哈哈”,皇甫规哈哈大笑,说道:“无妨。” 皇甫嵩见皇甫规笑声爽朗,气色有加,不似前些时日那般病态洋洋,疑惑道:“伯父前番尚且卧病在床,今夜却又神清气爽,饮酒自若。” 皇甫规笑道:“前番是装病,以求安然回乡,不料陛下心中不愿放我离去,索性就留在洛阳,不过你要回乡去。” 皇甫嵩急道:“伯父曾言洛阳凶险,侄儿怎能弃伯父不顾,侄儿愿在此陪伴伯父。以尽孝道。” 皇甫规又说道:“伯父知你孝顺,你若不回乡,伯父心中难安,你回乡之后,与你几位兄长在家闭门自学,不可在外生事,更不可出仕为官,待老夫死后,你等再出仕不迟。” “可是,伯父独自身陷洛阳”,皇甫嵩不忍离去,不禁担忧道。 皇甫规慨叹一声,转而笑道:“老夫早已想开了,陛下心意我岂能不知晓,我便留在洛阳,再也不提返乡之事,陛下可宽心,定不会伤我性命,你早些动身回乡,下去吧!” 皇甫嵩见皇甫规心意已决,流涕退出,于次日还乡而去,皇甫规也入朝谢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段颎兴兵讨西羌,樊志张游历陇西(上) 公元165年,延熹八年秋,先前安定太守孙俊对羌人贪赃受贿,属国都尉李翕c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c汉阳太守赵熹均老弱不堪任职,倚恃权贵,不遵法度,均被皇甫规奏免,后皇甫规与张奂先后调离西凉,段颎接任护羌校尉,镇守西凉羌人。 段颎将属国都尉李翕c督军御史张禀一一奏请重用,另朝中权贵与宦官举荐孙俊重新调任武威太守,赵熹留任汉阳太守,郭闳因先前与段颎有怨,主动请旨调任幽州刺史。 至于凉州刺史一职,宦官举荐太仆曹陵,而大鸿胪陈蕃等力荐刘恭,刘恭一向清廉,桓帝便以刘恭为凉州刺史。 刘恭虽清廉,却本性懦弱,身居凉州刺史高位,却无法制约各郡官吏,孙俊等再度肆意妄为,西羌又因官府压迫慎重,难以维生,烧当c烧何c当煎c勒姐种羌等八个羌族部落联同当地汉民,再度聚众反叛。 西羌八部共五万余人,侵犯陇西c金城边关,其中金城郡烧当羌王滇纳c勒姐羌王勒布c零吾种羌王零典三部合兵二万五千余人,进兵郡治允吾城; 陇西郡烧何羌女王比善姬c鸟吾种羌王乌环c刨罕羌宋杨三部合兵一万七千余人,攻向郡治狄道县城; 另有武威郡当煎羌饥发c东尾领五千人自后袭扰金城郡,武都郡白马羌王白夺率三千人趁机侵扰天水郡冀城一带。 叛军一路焚掠,其势猖獗,一时间凉州大乱,朝廷急令护羌校尉段颎总揽凉州兵事,率军平叛。 时护羌校尉段颎正驻兵令居,闻报羌人作乱,当即召集麾下诸将升帐议事,段颎端坐正中,其子段训(字从浩)c长史田晏(字鹏伟)c司马夏育(字炎隆)c从事张恺(字兰城)等一众将校分左右而立,肃穆以待。 段颎拿出朝廷诏令,说道:“西羌八部作乱,侵扰郡县,今其分兵两路进逼允吾c狄道二地,又有当煎贼酋饥发等袭扰金城,欲与金城郡叛军合兵,而白马羌贼侵扰汉阳郡冀城,诸位以为该当如何应对?” 长史夏育说道:“将军,末将以为此番羌贼反叛,虽聚兵五万余众,其势看似猖獗,却分兵进取,以致兵力分散,可见羌人诸部并非同心同德;而我军上下一致,将令顺畅,可趁机急攻,各个击破,倘若迁延日久,东羌诸部势必再反,届时东西羌人合兵,凉州永无宁日。” “炎隆所言甚为有理”,田晏却又担忧道:“当煎羌于武威作乱,袭扰金城,其众虽不过五千人,属下以为饥发c东尾等贼实则是欲趁机袭扰我令居后方;令居东接陇道,西连河西,乃要冲之地,若是将军大军出战在外,令居势必空虚,当煎趁机袭取,令居若有失,陇道为贼军切断,则河西c河湟c陇右三地难以相通,粮道有失,军心定然大变,不得不防。” 段颎沉吟半晌,说道:“当煎贼寇不足为忧,我已派督军御史张禀汇合张掖属国都尉李翕c武威太守孙俊合兵一路,袭杀当煎留守部落;饥发等不过宵小之辈,定然回军救援,三人可伺机而战,战不利则退守姑臧,倚仗姑臧城高墙厚,牵制饥发等,使其难以进兵,待我大军平定烧当诸羌,回师而攻,旦夕可定。” 想起烧当等羌,段颎不禁冷笑道:“至于金城c陇西二地叛贼,其兵虽多与我军,然而却分兵自战,可见其心不一;若是合兵来战,其势必盛与我军,分兵则其势必衰,正可急攻破敌,不给其合兵之机;金城羌贼一破,陇西等地贼寇定然心惧,我军一鼓作气渡河破敌,陇西贼军若破,则白马羌势必闻风丧胆,不战自定。” 从事张恺此时满脸忧色问道:“不知将军此次平叛,所需多少军器辎重?” 段颎说道:“此次平叛,我将亲率麾下三千将屯兵及湟中义从胡三千骑,并征集凉州各地郡兵c屯田卒万余人,另征发万余归义羌胡骑兵,约三万人前往平叛,救援允吾。” 张恺双眉紧锁,说道:“令居所剩粮草,仅够三万人十日之用,将军所部又多为骑兵,草料亦有所不足,属下担心迁延日久,粮草难以为继,将军此战宜速不宜缓。” 段颎道:“粮草之事无需担忧,我自有计较。” 田晏c夏育二人若有所思,夏育笑道:“兵法有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杆一石,当吾二十石’,所需粮草可从贼军缴获,沿途多有羌人部落,亦可取食。” “父亲,不知何日发兵,儿愿为先锋破敌”,一旁段训早已急不可耐,请命道。 段颎不悦道:“我儿虽弓马娴熟,然则此次平叛,不可儿戏,先锋大将为父自有安排”,段训低头丧气,心中不住嘀咕起来。 夏育等人也纷纷请战,段颎不禁担忧道:“如今我心中所忧者便是东羌,若是张奂不能震慑东羌诸部,后果难料。” 田晏不禁冷哼一声,不忿道:“昔日若非皇甫规c张奂等匹夫一味放纵羌人,致使其得以休养之机,岂会有今日之祸。” 夏育也是惋惜道:“将军之才不下张奂,皇甫规却举荐张奂为度辽将军,我等也为将军不平;何况将军与张奂一向不和,恐张奂借机携私怨报复,东羌之事,将军不可不防。” 段颎沉声道:“皇甫规c张奂欲以恩抚收纳羌人之心,虽得一时之安,却不知羌种叛服无常,一味恩抚,非长治久安之策;我昔日便屡次规劝,二人甚是不屑,今番我重新获用,定要一举扫除羌乱,看张奂等人还有何话说。” 段颎见众人战意浓浓,当即起身正色道:“众将士听令,本将此次征发大军三万,势必平定西羌八部叛乱,若有违令者,军法不容情。” “谨遵将军之令”,夏育等纷纷肃立一旁,满面热切之色。 段颎唤道:“夏育c田晏,我令你二人各领五千骑兵,田晏走浩门县,直达允吾,火速救援允吾,务必先行破敌,扬我军威;夏育率军走允街c枝阳,渡河袭取河关,而后率军屯兵黄河东岸,等候我大军两岸夹击;你二人即刻出发,不得迟延。” “末将遵令”,夏育c田晏二人满眼喜色,得令而去,其他将校不禁目露羡慕嫉妒之色。 段颎又想到粮草之事,便又唤道:“张恺,我命你率军三千,可征集各地青壮,督办全军粮草;另派兵于各处搜集粮草,率重兵前往羌人部落征集军需,若有不从者或从叛者,一律灭其族,绝不容情。” 张恺想起羌人部落未免再遭屠戮,虽面有不忍,还是领命而去,毕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最后,留二千军士守卫令居,并时刻与武威孙俊等人互通;其余将校,随本将领兵一万五千人进兵允吾,今夜全军出发,有违令者,斩”,段颎将诸事安排妥当,便让众人下去准备出征事宜。 段颎见其子段训一脸丧气不忿之色,便唤来段训吩咐道:“从浩,为父心中担忧东羌,放下不下,你即刻动身前往曼柏,请张奂严防东羌生乱,以免误我大事。” “儿谨遵将令”,段训是心不甘情不愿,领命而去,带着百余兵士赶往张奂驻地曼柏。 待段训走后,段颎握剑朝北望去,自语道:“皇甫规c张奂老匹夫,我段颎不信一生屈居于你二人之下,哼!” 却说董卓贿赂张奂,张奂厌恶董卓为人,拒而不受,一番斥责,董卓心中怨忿不已,自忖道:张奂不喜自己,在他手下为将,难以升迁,前途渺茫,该何去何从。 这日,董卓之婿李儒前来投效,董卓一扫先前不快,设家宴款待,席间所坐者有董卓之弟董旻c其子董维c女婿牛辅c李儒等,皆为董卓亲属兄弟c子侄女婿。 董卓共有一子二女,长子董维已成婚生有一女;次女董媛,许配牛辅为妻;幼女董薇前几月许配李儒(字文优)为妻。 董卓今日难得开怀畅饮,连饮数杯,笑道:“今日此宴专为文优而设,文优需多饮几杯。” 众人闻言纷纷又朝李儒敬酒,李儒起身举杯回敬,只见李儒年岁二十有余,高六尺三寸,身着儒服,头戴青巾,面容瘦削却白皙凌厉,双眼狭小却精光闪闪,风姿超然,衣袂涟涟。 李儒回敬众人之后,落座举杯敬董卓道:“小婿一介寒门儒生,入仕无门,承蒙岳父不嫌弃,将爱女许配于我,定竭尽全力相助岳父。” “呵呵”,李儒刚说完,却响起一阵轻笑之声,正是董卓女婿牛辅,字增荣,此人七尺八寸,脸挂横肉,双眼外突,络腮黑须,胸脯横阔,一身盔甲,颇有凶威。 牛辅放下酒杯,笑道:“妹夫不过六尺之躯,文弱书生,手无提刀之力,如何上阵杀敌?” 董旻一旁不悦,素来不喜牛辅,冷哼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汝等当相互扶助才是,怎可如此轻慢。” 牛辅扭头不理,李儒笑道:“昔日苏秦c张仪不过区区书生,合纵连横,智计百出,七国诸雄皆为其摆弄;张良c陈平未有盖世之勇,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开创西汉四百年之基业;我虽一介儒生,却得恩师授以鬼谷奇谋论断之术,兵法韬略之道,今番尽得真传,学成下山,恩师临行叮嘱明主将出于西凉,我因而前来投效岳父,愿助岳父成就霸业。” 董卓听罢,满眼欣喜,当即问道:“贤婿所言非虚,我果真能成霸业?” 李儒点头称是,说道:“恩师乃鬼谷传人,身怀惊天造化之术,实乃当世奇人,恩师定不会欺我,若是岳父大人有此壮志,小婿愿尽身平所学,悉心辅佐。” “好,令师真乃高人异士,不知令师尊号?现居何处?可请来一并辅佐与我?”董卓听李儒如此敬仰其师,欲收之己用,连连问道。 李儒尴尬答道:“恩师尊姓樊,名志张,乃世外高人,常年隐居山林,居无定所,每授受一徒后,便师徒分别,再无往来,小婿亦不知恩师现在何处。” “原来如此,不过贤婿尽得真传,亦不会逊色于他”,董卓转念一想,知不可强求,心中作罢。 李儒摇头道:“恩师智谋非是小婿可比,岳父谬赞了。” 董卓虽有些许遗憾,不过见李儒出言不凡,其师樊志张又是世外高人,自己果然没看错李儒,也为爱女选了个好夫婿,与众人欢笑畅饮,独有牛辅面露妒色。 酒宴散后,董卓将李儒召来帐中,将自己郁郁不得志之事尽诉与李儒,问计李儒。 李儒思虑半晌,说道:“岳父居于张奂之下,恐难有出头之日,当早早远离张奂,我听闻如今西羌反叛,其势猖獗,料定其难以持久,必为段颎所平;而今段颎c张奂等人所忧者乃是东羌反叛,响应西羌,若是东西呼应,凉州定然大乱;岳父与段颎亦有交情,依小婿只见,明日便向张奂请命,前往安抚东羌,一可联结段颎为臂膀,二可借机远离张奂,结纳豪杰,蓄势待发。” “贤婿所言甚是,老夫若早有贤婿出策相助,何至于连日不快,哈哈”,董卓听完大喜。 李儒又接着说道:“小婿一向听闻朝廷宦官当道,昔日周慎贿赂宦官而入朝受封,皇甫规绝交宦官却身陷牢狱,可见如今朝中是宦官得势,日后怕是多有倚仗,何况若是朝中无心腹之人,讯息不通,岳父日后将步步维艰。” “唉呀”,董卓跺脚恨声道:“贤婿所言极是,若不是周慎那厮先我一步,我早已入朝为官,哪会有今日忧愁”,董卓便将昔日贿赂孙俊,结交宦官之事,悉数告知李儒。 李儒劝道:“岳父,如今洛阳犹如龙潭虎穴,岳父不宜入朝为官,此时当立足西凉,积攒声势,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图入朝为官”,李儒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岳父当派心腹之人,前往洛阳结好宦官,此事还须早做定夺。” 董卓心中不禁想到董旻c牛辅皆是莽夫之勇,董维太过正直,这些心腹之人都不足用,为难道:“贤婿,此事实无可托人?” 李儒笑道:“岳父对小婿有恩,小婿愿入洛阳。” 董卓惊喜道:“若是贤婿前去,我心中无忧矣!” 次日,董卓便让李儒载着金银财物前往洛阳,拜访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以求举荐李儒洛阳为官,借机交好洛阳权贵。 李儒走后,董卓又前往张奂处,知张奂不敢轻易离去,便请命率军安抚东羌。张奂知董卓凶暴,不放心董卓一人前去,便让董卓与尹端二人同往,二人相约三日后出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段颎兴兵讨西羌,樊志张游历陇西(下) 却说段颎派田晏c夏育二人各率五千精骑出击,田晏一路急速行军,欲救援允吾,夏育一路欲袭取河关,据河岸断敌归路。 田晏率军一路渡过湟水,与岸边扎营结寨,派斥候四处打探得知,允吾城已被围困多日,羌人日夜攻城,幸得金城太守苏谦c金城从事韩同二人死守得保。 允吾尚未攻下,又闻田晏率军渡河来援,允吾城外羌人营中早已争论不休。只见营中烧当羌王滇纳居中而坐,左右两旁侍立四人,左边依次是其子北宫伯玉c大将罗真;右边依次为注健c芒代,二人与北宫伯玉自幼玩伴。 滇纳之下,烧当渠帅迷努c号森分左右而坐,继而是勒姐羌帅勒布c零吾种羌帅零典,一干武将分立一旁。 滇纳当先开口道:“此番出兵,早已有约,以出兵多者为主,本王出兵万余,为众人中最多者,莫非汝等不愿守约而行?” “这”,勒布c零典对视一眼,二人各自出兵不过二三千人,兵少言轻,终闭口不言。 滇纳又问道:“号森c迷努,你二人以为如何?” 号森心中不服,此番出兵六千,奈何与迷努合兵才一万,也只得低头皱眉。 滇纳见众人默认,这才得意道:“诸位既然无异议,本王便发令了”,滇纳环顾众人,当即唤道:“迷努c号森你二人率本部兵马,合军一万攻灭田晏,以折段颎一臂,报昔日屠戮之恨。” “遵令”,二人应到,迷努想起段颎等人心中愤恨不已,怒道:“此番定要将段颎狗贼千刀万剐,以报昔日之仇。” 田晏得知羌兵来攻,当即大惊,率军远离河岸,退后三里迎敌,麾下校尉不禁疑惑问道:“田长史,如今敌军来攻,怎能轻易后撤,岂非助长贼军气焰,弱了我军势气。” 田晏笑道:“我军五千人皆是骑兵,先前扎营河边,周边地形狭窄,不利于精骑发挥快速机动c猛烈突击之威,实乃我先前处事失当之过,故而退却三里至平原开拓处,以我军之长迎战;另段将军大军未至,允吾被围,粮草不足三日之用,我军实则孤军无援,宜当速战速胜;若是敌军据营对峙,则我军危矣!我主动后撤,正可诱敌出战,进而一举破敌。” 半晌之后,号森c迷努领兵来到,田晏早已严阵以待,两军阵前,田晏出阵骂道:“早早退兵,方可保命,如若不然,性命难保!” “汉狗,看矛”,田晏话毕,敌阵一员魁梧战将早已挺矛杀来,田晏冷哼一声,挥刀迎上,二人相战数合,刀劈矛刺,你来我往,一时间势均力敌。 号森看阵前二将不分胜负,转眼看向迷努,笑道:“迷努,这便是你麾下第一勇将俄何。” “嗯”,迷努双眼紧盯阵前生死相搏的二人,随意回了一声。 号森怒容一闪即逝,又说道:“田晏麾下皆为骑兵,战力不俗,我军虽众,多为步军,不如暂退;我二人皆为烧当大帅,大王今番让我二人前来,实则是欲借段颎之手除去我们,不宜过于尽力才是,否则损兵折将,日后如何在族中立足。” 迷努听到此话,心中一惊,说道:“如今我军两倍与敌军,有何惧哉!不如先斩了田晏,而后在撤兵,以保存实力。” “啊”,正当二人谈话间,阵前传来一声惨叫,俄何却被田晏一刀削去半个脑袋,落马而亡。 迷努大怒,亲自提矛出战,直取田晏,田晏抖擞精神,持刀再战,战至十余回合,田晏弯身闪过迷努尖矛,一刀砍着迷努马腿,迷努当即摔下马来,逃奔阵中,被田晏追上,一刀砍为两半。 “杀”,田晏连斩两将,士气大振,大喊一声,横刀杀入敌阵,五千精骑早已蓄势出动,马蹄之声惊天动地,喊杀之声振聋发聩。 羌军连败两阵,羌帅迷努被斩,士气大跌,又见敌军来势凶猛,纷纷畏惧怯战。田晏更是一骑当先,刀劈数人,怒目而视,无人敢近,军心鼓舞,汉军杀得羌人四散溃逃。 乱军之中,田晏一眼瞧见号森帅旗,见其往东逃去,当即率亲卫一路追击。号森见兵败如山倒,田晏追迫甚急,慌不择路,往允吾城外羌营奔逃。 “贼人休走”,田晏尾随其后,大喝不止,亲卫却是已远远丢在身后。 “哈哈,天赐良机,给我围杀此贼”,田晏单骑追击七八里,却不料亲卫都已丢在后边,号森见其一人势孤,勒马转头,带着三十余士卒将田晏团团围困其中,乱箭齐射,箭如雨来。 田晏大惊,遥看身后无一人跟上,只得横刀左右格挡,慌忙间左腿中箭,田晏浑然不顾,奋起冲杀,挥刀直往号森而去,号森麾下大将狼烈持矛挡住。 “咚咚咚”,正当田晏生死之间,忽闻身后传来嘈杂马蹄之声,号森大惊,急忙掉转马头往允吾方向逃去。 “将军不可再追”,田晏以为援兵已至,就要策马追去,却被一声喊停,转首瞧去,只见一儒生高七尺,身披白袍,不到三十岁,五官分明。 田晏冷声道:“我正欲追击贼寇,斩首立功,你竟敢喊停我,可知罪?” 儒生上前行礼,笑道:“方才乃是恩师见将军危难,故而以口技相救,将军孤身一人再去追赶,何况腿已负伤,恐反而为贼所害。” “口技?方才我闻咚咚马蹄声,不是援军?”田晏见这儒生双目阴沉,却又文质彬彬,举手投足见颇有儒雅之风,虽不似欺诈之人,还是疑惑不解。 “老夫有礼了”,忽而儒生身后密林中,走出一老先生,只见此人身高八尺,身着青衫,相貌堂堂,估摸四旬有余,颇有威严。 原来这老先生便是樊志张,另一儒生乃是武威人贾诩(字文和),方才拜师樊志张不过数月,师徒二人游历陇西,恰巧遇到田晏危急,樊志张便以口技模仿马蹄之声,似真非假,才吓走号森,救得田晏一命。 “先生口技真乃神技,某在此谢过先生救命之恩”,田晏说罢,引着二人前往营中,摆酒设宴款待师徒二人,席间又免不得一番感激。 却说号森一路逃回羌营,众羌王c羌帅见号森大败而回,惊诧不已,滇纳大怒欲斩号森,幸得勒布c零典二人求情,滇纳这才作罢,又派其子北宫伯玉与号森一道前去收揽残兵,得四千余人而回。 次日,段颎率一万五千大军渡河,与田晏合兵一处,闻知田晏一战大破羌军万人,斩杀羌帅迷努等二千余人,俘虏近四千人,大喜不已。 当夜设宴款待众将士,席间段颎亲自祝酒樊志张,樊志张连称不敢,段颎笑道:“鹏伟乃我臂膀,先生救其一命,当受此酒”,樊志张只得举酒相迎。 张恺忧色道:“将军,我于各处筹集粮草,田长史昨日破敌虽有缴获,然则又新增四千降卒,粮草之数不足七日之用,将军还需早做计较。” 段颎听罢,问道田晏:“鹏伟昨日一战俘获四千羌人,每日损耗粮草甚多,不如杀之。” “将军放心,我这便去安排,今夜全部坑杀”,田晏当即起身欲出帐,张恺面露不忍,也不愿多说,自顾自低头饮酒。 “田长史且慢”,樊志张放下酒杯,起身来到段颎身前,拜求道:“将军,若是屠杀这四千余众甚为可惜!这些羌人降卒如今所求者无非活命,将军何不收为己用,大肆屠戮,有违天和,将军慎重。” 段颎轻笑一声,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本将素知羌人反复无常,若是宽抚,日后定然再度生乱,何况如今军粮短缺,这些降卒乃是隐患,绝不可留。” 樊志张劝道:“物极必反,祸福相转,皆因人而异,今番将军若是给降卒活命之机,诱导其为将军冲杀在前,也可减轻将军麾下伤亡,将军以为如何?” 段颎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先生好计策,就依先生之言,我观先生有大才,不如暂留军中,日后我再向天子举荐,先生也可入朝为官,光耀门楣,不知意下如何?” 樊志张推辞道:“实不相瞒,在下闲云野鹤,游荡惯了,受不得朝廷礼法约束,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我欲明日离去。” 段颎见樊志张不肯出仕,也不勉强,又说道:“既然先生不愿,我岂会勉强,不过如今战事未平,乱兵肆掠,先生不如待我平定羌贼,路途安平后,再离去也不迟。” “既如此,我师徒二人叨扰了”,樊志张也觉得段颎说的在理,便决定先留与军中。 待酒宴散去后,樊志张带着贾诩回到营帐中,师徒二人对坐品茗而谈,贾诩坐立不安,樊志张笑道:“文和,尽可安坐,为师并非拘泥俗礼之人。” 贾诩见樊志张面无异色,这才安心坐下,问道:“先生,学生以为段将军杀戮过重。” 樊志张淡淡说道:“段将军亦是不得已为之,并无对错之分,然其忠心为国却是无可厚非,只是未把握分寸,杀可立威,恩能收心,恩威并济,方能收服羌人;事无对错,文和日后不可过于拘泥对错,因势而为即可。” 贾诩又是不解问道:“那先生为何不以恩威并济之策,收服羌人之法,劝导段将军?” 樊志张笑道:“就算老夫说了,段颎亦不会听从,甚至引起段颎忿怒,我师徒二人在这乱军之中,恐性命难保。” “啊”,贾诩哭笑不得,说道:“先生原来是为安身保命。” 樊志张摇头,笑骂道:“文和,张子房何等智谋超群,深知高祖屠戮功臣有失妥当,最后不也未曾进谏,逃命归隐去了,留有用之身才能谋图大事,才可施展一身才华;谋士进言,亦要择主c因势c徇情而为,若遇明主,才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夫早已看出段颎倨傲自负,虽有将帅之才,却无治政安民之能,哪怕我费尽口舌,以死相谏,段颎亦不会听从,何况此人并非我主,我又何必徒做恶人。” “先生观人入微,体察人心,学生甚为佩服”,贾诩心中不觉钦佩樊志张见解,继而问道:“以先生之才,若是入朝出仕,定可名列三公,先生何不出仕?” “不可,不可”,樊志张当即否决,叮嘱道:“文和,你须谨记,汉室必亡,我曾见洛阳有异象,乃是圣主之象,从星相推算,此人日后定然起于西凉,你可在西凉入仕,我在你之前也曾收弟子一名,若是所料不错,如今已在西凉寻主入仕了。” “还有一人”,贾诩问道:“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日后若是相见,也可一叙同门之谊。” 樊志张摆手道:“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不过你需谨记,鬼谷弟子出山之后,师徒同窗皆形同陌路,为师不便告知与你。” “是,学生谨记先生教诲”,贾诩起身恭敬一礼,心中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见樊志张面露困意,便先退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段颎湟中陷重围,樊志张奇策破敌(上) 段颎与田晏合兵后,立即进兵允吾城北二十里处,其众近二万人,旌旗招展,兵威赫赫。叛羌闻之,连夜撤往河关,欲和陇西羌人合兵,段颎当即率军追击。 而段颎麾下司马夏育奉命一路往河关进军,却不料陇西叛羌攻破狄道城,杀害官吏,掳掠百姓,随后分兵四处烧杀抢掠。 夏育率军至陇西c金城二郡交界处,遇到逃出狄道的凉州从事边章,从其口中得知陇西叛羌正往金城河关进军,欲渡河和金城叛羌南北合兵,合击段颎,夏育大惊。 夏育当即和边章率军袭取河关,以阻止陇西叛羌渡河北进,不料在河关城外三十里处正遇赶往河关的鸟吾种羌,两军列阵对峙。 两军阵前,鸟吾种羌王乌环见夏育兵多,心中不安,其子乌多说道:“父王,敌军势大,不如暂且撤兵,与其他羌帅汇合后,再进兵河关。” 乌环斥道:“敌军五千余骑,我军仅有三千余人,若是冒然后退,敌军若然来攻,我军则不战自溃,我已派人前往求援,只需拖延即可。” 麾下大将胡吉早已不耐烦,请命道:“大王,末将愿出阵斩了夏育,不战自胜。” “好,若是斩了夏育,本王重赏于你”,乌环看着敌阵五千骑兵杀气腾腾,不禁奇道:“段颎竟如此大胆,金城c陇西处处皆有我羌人,还敢派出五千骑兵绕袭河关,真狂徒也!” “夏育狗贼,你杀我羌人无数,可敢出阵一战”,胡吉拍马至阵前,点名要战夏育。 夏育当即大怒,欲出阵迎敌,边章劝道:“司马万不可单身出战,我军兵多,此时正应挥军冲杀,迅捷取胜,万不可拖延。” “边从事不必忧虑,待我斩了此贼,你便与我挥军冲杀”,夏育说罢,策马挺枪直取胡吉,边章还欲再劝,夏育早已和胡吉战至一处。 二将阵前相斗数合,夏育枪法凶狠凌厉,刚猛有力,胡吉挥刀力战,一时间仅有招架之力。战至十余回合,胡吉已身中数枪,刀法渐乱,心中惊惧,欲转马回阵,夏育早已一枪朝胡吉心口刺来,胡吉招架不及,落马而亡。 “杀”,夏育策马直取羌王乌环,零典与其子乌多合力迎击,才堪堪挡住夏育,边章随后率五千骑兵冲杀敌阵,鸟吾种羌兵少,渐落败势。 “父亲,我军将败,快走”,乌多见己方将败,便一路护着乌环往东南奔逃,夏育欲追,却为乌环亲卫挡住,只得任其逃去。 羌王乌环一逃,羌兵纷纷四散溃逃而去,夏育正要率军追击残敌,却不料边章又是苦劝道:“夏司马,万不可追击,如今我等行踪已露,首要之务乃是夺取河关,快整军奔袭河关。” “边从事所言极是,我最喜追击破敌,险些误了大事,立即整军”,夏育当即派麾下校尉整军。 片刻,校尉来报:“夏司马,我军战死二百余人,伤三百余人,杀敌近五百,俘虏八百余人,是否还如往日那般。” “好,俘虏全部杀掉”,夏育冷声道。 边章大惊,劝阻道:“此举未免过于残忍。” 夏育不屑道:“边从事不知兵事,我等自令居一路赶来,沿途血洗羌人部落无数,行军踪迹才未外泄,若不然怎能半途救边从事一命。” 边章反驳道:“如今消息已然走漏,不如放之自去。” “若是今日放之,明日又要与我等对阵,伤及我军将士,何况军士一路行军,心中积苦已久,就让军士们泄恨一番”,夏育丝毫不在乎,当即下令诛杀八百俘虏,片刻间即被杀光。边章见夏育麾下军士杀人如麻,毫无怜悯,心中又惊又怕。 夏育率军一路疾行,趁夜色昏暗,袭取河关城,金城c陇西羌人无不惊慌。段颎趁机率军追击金城叛羌至黄河南岸,陇西叛羌则进逼河关。 秋八月,金城郡黄河北岸,秋风瑟瑟,令人发凉,黄沙枯叶不时随风飘扬,河水潺潺而动,却浑浊如汤,满眼一片枯黄之色。不知何时细雨点点霏霏,絮絮然然,丝丝凉意更甚,岸边忽而传来阵阵金鼓齐鸣之音,战马嘶鸣之声。 战鼓轰鸣,刀枪密布,只见河岸边,段颎率军与金城郡叛羌列阵相持,四万余人怒目相视。段颎自夏育夺取河关,便与允吾城中金城太守苏谦及从事韩同合兵,追击叛羌至黄河北岸,叛羌据河列阵迎敌,欲背水死战。 汉军阵前段颎傲立阵前,岿然不动,其右依次为金城太守苏谦与从事韩同,田晏c张恺在其左策马而立;叛羌怡然不惧,烧当羌王滇纳率众将阵前迎敌,勒姐羌王勒布c零吾种羌王零典分列左右,其余羌帅c大将依次立于一旁。 “段屠夫,出来受死”,只见羌阵中一骑直奔段颎阵前,叫嚣大骂,此人乃是勒姐羌王麾下勇将赤都,满脸络腮胡,上身,手执长柄大刀,颇为凶神恶煞。 段颎一脸不屑,轻笑道:“田晏,斩了此贼。” “杀”,田晏闻令,当即执刀奔出,赤都一向目空无人,前日听传田晏连斩迷努c俄何,心中不服,当即舞刀劈向田晏,田晏一刀挡开。二人战了十余回合后,田晏迎面奋力一刀砍去,赤都把刀来迎,二刀相交,火星迸溅。 赤都顿时双臂发麻,面露痛色,田晏接连数刀劈砍而去,赤都一时间招架不住,欲拨马回阵,虚晃一刀,被田晏一刀挡开,赤都手中长刀险些脱手而去,忽闻耳旁风声作响,尚未举刀,已为田晏砍去头颅。 “哈哈,可还有敢战者”,田晏斩杀赤都,削下头颅,手拎头颅,来到敌阵前放肆笑道。 “放屁,北宫伯玉来也”,烧当羌王子北宫伯玉见田晏猖狂,怒不可遏,当即手执刚矛,出阵迎战。这北宫伯玉年不及十七,生得蓝眼黄面,弯眉挺鼻,雄壮伟岸,端是少年勇武。 “哼”,田晏冷哼一声,催马抡刀,直向北宫伯玉迎面劈去,北宫伯玉持矛斜刺,二人斗上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田晏长刀凶厉,北宫伯玉矛头狠辣,两阵将士纷纷为之喝彩,二人越战越勇,势均力敌。 滇纳恐北宫伯玉有失,即令罗真出阵合战田晏,张恺早已请命出战,迎上罗真,罗真挺枪直取张恺,战不过数合,张恺渐落败势,只有招架之力。 “杀”,段颎见田晏等难分胜败,拔刀直指敌阵,与边章c韩同率军冲杀过去,滇纳当即催动三军迎击,双方战成一团,难解难分。 韩同持刀正遇零吾种羌帅零典,横刀杀去,零典全力拼杀,一旁边章早已张弓搭箭,一箭将零典射下马来,零典起身欲走,韩同飞马将其一刀砍倒。 零恺见父亲被杀,肝肠寸断,抡刀杀来,勒姐羌帅勒布亦从一旁冲杀而来,边章迎击零恺,韩同战上勒布,杀声一片。 段颎驰入阵中,挥刀左劈右砍,滇纳见段颎猖狂,手持九环大刀杀向段颎,注健c芒代两小将左右夹击而来,段颎丝毫未惧,迎上三人厮杀起来。注健见段颎悍不惧死,一时间难以斩杀,退至阵后,挽弓一箭,段颎侧抱马脖,以马身为盾,人虽无事,马却中箭受惊,将段颎掀下马来。 滇纳等大喜,奔上前来欲砍杀段颎,段颎身中数刀。田晏一旁大急,虚砍一刀,弃了北宫伯玉,大喝一声,冲入阵中,注健措手不及,为田晏一刀斩与马下。 零恺不敌边章,早已退至阵后,边章见段颎危急,策马冲去,张弓搭箭,一箭射中滇纳左臂,芒代赶忙护着滇纳后退,段颎大吼道:“速斩杀滇纳。” 田晏c边章二人闻言,拍马当先,拼力追杀,芒代二人手忙脚乱。北宫伯玉c罗真二人随后赶到,伯玉踏弓一箭,正中边章后背,边章吃疼,回身一箭,伯玉挥矛挡开,与罗真二人护着滇纳后退至本阵。 田晏等人也慌忙救边章与段颎回阵,段颎一把甩开田晏,不顾众人劝阻,大喝:“大丈夫在世,当轰轰烈烈,岂惧一死,随我杀”,段颎说罢,跨刀背弓,弃马步战,冲入阵中。 边章令人折断背后羽箭,立于阵后,持弓远射,田晏c韩同c张恺等一众将士见此,纷纷冲阵死战。滇纳见麾下兵士畏惧后退,顿时盛怒,带伤立于阵后督战,其子北宫伯玉亦然弃马持刀,奔上阵前厮杀,众羌帅c羌将羞愧不已,当即回头死战。 两军自晨曦时分战至晌午,混杀一团,人吼马嘶,遮云蔽日,昏天暗地。段颎两番刀折矢尽,换刀力战,只见满地断臂残足,血流如河,一片赤红血色,夕阳余晖亦不过如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段颎湟中陷重围,樊志张奇策破敌(下) 正当黄河北岸战鼓雷鸣之时,河关城外早已兵马云集,刨罕羌帅宋扬立马阵中,烧何羌女王比善姬居左,鸟吾种羌王乌环居右,其他羌帅c羌将分立两旁,有鸟吾种羌帅良多c羌将赤海c札特c呼密尔c乌多c宋安c邱林c邱虎c拔头等等,旌旗猎猎,人马攒动。 城外兵马聚集,城头战旗密布,城内却是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城外羌兵也不知为何停立不前。 “唉!宋帅,我军今有一万五千余人,兵多将广,夏育不过五千骑兵,若是守城,定然弃马步战,有何惧哉!”乌环早已急不可耐,想起昨日夏育斩杀麾下大将胡吉,屠戮麾下一千三百多士卒,恨意难消。 乌环转头望去,如今自己仅有不足两千士卒,比善姬有兵四千,宋扬拥兵一万,兵少言轻,想起宋扬心中既是钦佩,又是嫉妒,宋扬不过一汉人,仗着家中财雄势大,收买刨罕羌人,虽称之羌帅,地位远远高于自己这些羌王,刨罕都快是宋家的天下。 “城头旗帜飘扬,城门关闭,却不见一人”,宋扬一时间踌躇不决,心中疑虑,担忧城中乃是夏育设的伏兵。 比善姬皱眉道:“宋帅若有疑虑,不如派人入城一探,便可知晓,大军何必在此伫立不前。” “好,就依你之言”,宋扬立即派麾下勇将拔头登城打探,拔头带着五十羌兵领命而去,以绳索弯钩登上城头,四处搜寻,空无一人,旋即派人报知宋扬。 宋扬方知中计,羞愤不已,率军奔入城中,派人于城中四处查探,百姓纷纷闭门不出。后得知夏育昨夜就已率军离去,临行前令百姓不得出门,否则以通敌之罪诛杀满门,又依边章之言在城头多设旌旗,以作疑兵。 “不好”,众人正气愤怒骂夏育等奸诈之时,宋扬惊呼一声。比善姬不解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宋扬慌忙道:“夏育昨夜弃城而去,莫非是渡河回金城,与段颎两面夹击滇纳等人,如此滇纳等怕是危在旦夕。” “不如我等即刻率兵渡河,与滇纳合兵击破段颎”,乌环说道。 宋扬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只怕我等方渡河,滇纳已败亡,如今暂守河关城,派兵沿河岸巡守。” 众人赞同,宋扬于是派兵五千沿河岸扎营,密切监视,并派遣细作渡河探听消息。 黄河北岸鼓声未停,依然激战正酣,士卒早杀得精疲力竭,却不得不咬牙向前,此时若退,哪怕不死与敌手,也难逃身后督战兵刀箭齐来。 “父王,不如先罢兵退去”,北宫伯玉在兵士拥扶下,来到滇纳身前,边喘着粗气,边劝道。滇纳闻言望去,只见北宫伯玉衣甲褴褛,满脸血污,浑身几处刀伤,叹道:“唉!如今已是进退不得,若后退则全军必然溃散,何况河关城已被夏育占据,也不知宋扬等人是否攻下,若是冒然退去,夏育据河关城阻我去路,段颎率军断我后路,我父子难逃一死;倒不如今日拼死一战,若是胜了,再与宋扬合兵,声势浩大,届时西凉各部羌人定会纷纷而起,我等便可趁机席卷凉州,攻入关中三辅。” 段颎此时也是气喘吁吁,瘫坐在地,田晏一身伤口,一瘸一拐来到段颎身前,说道:“将军,兵士皆以疲惫不堪,是否。” 田晏话未说完,段颎摇摇晃晃起身说道:“鹏伟放心,今番本将定能破敌。” “咚咚咚”,段颎话未说完,忽而地动山摇,阵阵马蹄踏地之声响起,段颎大喜:“哈哈,炎隆已至,破敌就在此刻。” 段颎执刀大喊:“将士们,夏育已率骑兵奇袭敌侧,随我杀呀”,说罢,便带着田晏等人冲锋在前,军士闻听马蹄之声,纷纷激奋不已,拼死冲杀过去。 “夏育,夏育,他不是在河关城”,滇纳不可置信,面色铁青,自己绝对不相信那是夏育的骑兵,当望见那杆汉字大旗后,瘫坐在地,捶胸顿挫。 “跑啊” “快跑” 夏育兵马突然杀至,羌兵早已疲乏,忽见汉军四五千铁骑杀到,惊惧惶恐,握刀的手也在瑟瑟发抖,四散溃逃,寻路求生。 兵败如山倒,羌兵四散而逃,段颎当即派兵四处追击。滇纳垂头丧气,北宫伯玉见此,一把将其架上马,与罗真上前左右开路,芒代一旁护着滇纳,一路往东冲杀逃去,号森等人也夺路而逃。 当夜,段颎于军中论功行赏,大摆庆功宴,全军欢腾不已,张恺喜笑颜开,上前报道:“将军,此番一举大破金城叛羌,斩首八千级,俘虏万余人,马牛羊一百五十万头,军器辎重无数,属下以为可用部分牛羊与百姓富户换取粮食,则粮草无忧矣!” “此事便由你去办”,段颎接过功劳簿,看了看,说道:“此番大破贼军,田晏c夏育当居首功;边章c张恺c韩同奋勇拼杀,亦是功不可没;其余将士功劳,本将一一记录在案,即刻上报朝廷;不过此次虽胜,尚有宋扬等叛军,还望众将士与我同心协力,再破贼军,立功受赏,光耀门楣”,段颎说完举杯与众人共饮,一时间杯盏交叠,欢颜非常。 当夜,段颎召来樊志张师徒,感谢道:“此番多亏先生出计助我,若非先生让我将夏育召回,奇袭叛羌之侧,焉能有此大胜,先生真乃大才。” 樊志张笑道:“将军谬赞了,不过如今将军当乘胜进取,急攻河关,平定羌乱。” “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此战我军亦死伤五千余人,需休整几日,到时还请先生随军相助”,段颎拜请道,然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樊志张苦笑答应。 是夜,段颎派夏育和田晏二人,秘密将万余羌人俘虏悉数斩杀,抛尸山林荒野之中。 段颎休整三日后,率军二万渡河,以田晏c夏育为左右先锋,各率三千轻骑,趁夜击破河岸五千叛羌营地,斩敌千余级,俘虏二千余人,仅有不足千人逃回河关城。段颎随后率大军直逼河关城,宋扬等拥兵万余人,据城而守,段颎兵少,只得暂时围城。 是夜,城内县府内早已乱成一团,宋扬端坐厅堂,双眉紧锁,堂内众人纷纷焦躁不已,跺来踱去,宋扬不耐烦喝道:“休要惊慌”,众人才不忿回座。 宋扬说道:“未想到夏育这厮竟将城中粮草烧毁,甚至百姓口中余粮也颗粒不留,如今城中粮草短缺,恐难固守,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乌环气冲冲说道:“与其困守城中,倒不如出城拼死一战。” 比善姬轻哼一声,笑道:“乌环大王麾下军士不足两千,说得倒轻巧,出城拼死的大多是我烧何c刨罕勇士,呵呵。” “比善姬”,乌环拍案大怒,骂道:“你这贱妇,老子活扒了你。” “呛”,一时间厅中众人纷纷拔刀相向,剑拔弩张,宋扬恼怒道:“住手,莫非尔等视本帅如无物,收起兵器。” 乌环与比善姬互瞪一眼,这才让众人座下,宋扬沉声说道:“如今形势危急,依本帅只见,我等先行突围,前往刨罕休整,我宋家在刨罕存粮充足,段颎亦奈何不得我等。” “为今之计,也只有依照宋帅之言行事了”,比善姬知晓宋家在刨罕经营已久,刨罕尚有几千兵士,到时合兵一处,粮草充沛,据城固守,亦可伺机而动。 “大事不好,敌军攻进城了”,宋扬见众人都无异议,正欲商议突围之策,却不料麾下将领拔头慌慌张张禀报道。 “如何进得了城”,乌环闻之,惊得手中茶杯落地而碎。 比善姬一脸不可置信,急问道:“莫非城中有内应?” 拔头顺口气,才说道:“敌军久未攻城,军士懈怠,田晏c夏育趁夜以绳索吊引,先登入城,城中守军措手不及,被其强开城门,敌军已然进城,快突围吧!” “立即突围出城,快”,宋扬当即与众人一哄而散,纷纷召来亲信将士,寻机突围出城。 段颎攻陷河关城之后,急速排营进兵攻入狄道,又与田晏c夏育分兵三路追击溃军,日夜不停,边战边追,二十余日间,斩敌八千余人,杀俘五千多人。 烧何c鸟吾种c刨罕等陇西诸羌畏惧不已,各部羌王c羌帅等三百余人率三千部落,前往段颎军前投降,段颎将其首恶宋扬c比善姬c乌环等三百余人悉数斩杀。 白马羌连夜向凉州刺史刘恭乞降,刘恭纳降,段颎麾下司马夏育赶至,欲将羌帅白夺等首恶诛杀,不料白马羌早已奔回武都郡,逃窜入群山中,后经刘恭向朝廷请旨宽赦,段颎这才作罢。 正当段颎于陇西四处追讨叛羌之时,烧当羌帅滇纳c勒姐羌帅勒布c零吾种羌新王零恺心中不甘,联结武威当煎羌帅饥发c东尾,又召集金城石城羌c张掖滇那羌等几千部落同时并发,侵扰郡县,杀害官吏百姓,酒泉c张掖c武威c金城等各处郡县纷纷告急。 段颎当即率军一万奔赴金城,留夏育c田晏二人率军继续清剿陇西叛羌,顺势进兵威慑汉阳c安定等处东羌,以防生乱。 段颎率军先进击勒姐种羌,斩首四百余级,降卒二千余人皆被处决,溃兵一路逃至湟中谷地。段颎随后追击,由于谷地不宜骑兵作战,为烧当c当煎c零吾种等诸羌击败,段颎见势不妙只得闭营坚守,当煎诸羌顺势包围段颎于谷地,围困已有三日。 此时,羌营大帐中,丝竹缭绕,美姬起舞,众人痛饮狂欢,零吾种新羌帅零恺正搂着一妙龄女子,狂声大笑道:“哈哈,段颎匹夫中了我等之计矣!此番定要斩了老贼,以报父仇”,然而其面上并无伤痛之感,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淫笑,不时揉弄着怀中满眼泪痕的汉家装束少女。 “段屠夫也有今日,非要将其千刀万剐,否则难平我心头之恨,哼”,勒姐羌王勒布冷声说道,想起段颎几乎将勒姐羌灭种,心中愤恨不已。 滇纳劝慰道:“勒布大王为引诱段颎中计,麾下部众损伤大半,日后屠灭段颎,所有俘虏c财物均由勒布先行挑选。” 勒布这才好受许多,说道:“多谢了,攻杀段颎我愿为先锋,誓要斩了段屠夫。” 滇纳又担忧道:“不过滇那羌帅滇云一再拖延,竟率军五六千人只顾劫掠河西之地,如今已从武威西进至酒泉,恐其难以前来汇军,原本指望滇云进防东南峡谷,好在东南峡谷地势险要,段颎应当不敢从此处突围,不过明日还需加派兵士,严加防守,大意不得。” 北宫伯玉说道:“父王所言甚是,不过段颎兵粮将尽,再围困几日,无粮可食,便可不战自破,也可免去将士伤亡;这几日连番捕杀几批敌营求援精骑,还需加强巡骑,以防段颎再度出外求援。” “就依伯玉之言”,滇纳也是赞同道,见北宫伯玉越发精干,心中欣喜。 正如北宫伯玉之言,段颎此时愁恼不已,愁的是军粮将尽,援军无望;恼的是轻敌冒进,陷入重围,带着满心愁绪巡视军营,恰巧来到樊志张帐中。 只见樊志张抬头环顾四周,不时往东南方向看去,久久注目,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段颎,笑道:“将军,有礼了。” “先生不必多礼”,段颎看到樊志张,不禁惭愧道:“原本先生欲在金城离营远行,本将却将先生带来湟中,连累先生了。” 樊志张笑道:“无妨,无妨,我知将军心中烦恼,不过这几日,日察羌营炊烟,夜观羌营篝火,东南角炊烟稀疏,篝火昏暗,可见此处羌兵薄弱,将军可率兵趁夜突围,羌兵必然追击;将军行至百里处,再整兵回军反攻,羌兵定然一时反应不及,则可获大胜;将军或可从午夜时分突围,此时军士最为疲惫,正是良机。” “先生真乃再世孙武,此番若能破敌制胜,我定会上书举荐”,段颎未等樊志张开口,便前往帐中,召集麾下将校,商议夜间突围之事。 当夜,段颎依照樊志张计策,午夜时分悄悄出兵,连夜率军从东南角趁虚杀出重围,滇纳等人率军一路追击。 滇纳等人追至营外百里处,却发现段颎早已严阵以待,鼓声轰鸣,万箭齐发,羌兵一时间所料不及,段颎率军返身冲杀入阵,滇纳尚未回神,已被段颎一刀劈去头颅。北宫伯玉睚眦目裂,见段颎阵中多为步卒,刚欲执矛杀向段颎,耳边忽闻杀声四起,左右两边均有骑兵杀将出来,北宫伯玉才知中计遇伏,慌忙回撤,羌兵大败,死伤五六千人。 段颎依照樊志张计策,大破烧当诸羌,羌人四散溃逃,破敌之后,段颎惊叹樊志张奇才,快马上奏桓帝,称樊志张乃王佐之才。 几日后,桓帝下诏征聘,樊志张推脱不仕,辞别段颎,带着贾诩游历陇西,临行前婉拒段颎所送金银,劝道:“将军此时万不可休兵罢战,当趁敌溃败胆寒之时,急兵进取,一举扫平西羌诸部,以求西凉暂安。” “先生之言甚合我心,我欲扫平西羌之后,便讨伐东羌,剿除大汉西疆之患”,段颎也是早有此心,不觉对樊志张更为不舍。 樊志张方上马,又下马告诫道:“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将军日后若在西凉为将,镇守一方,可安一世,万不可贪图功名利禄,入朝为官,身陷朝堂危局,则为时已晚;须知名利权势之后皆是白骨,还望将军听之c信之c行之,告辞。” “告辞”,段颎拱手拜别,待段颎师徒二人离去,叹道:“先生还是不知段颎啊!我不图荣华,亦不求声名,只望施展一身抱负,立威扬名天下。” 当煎c烧当诸羌败退后,又集结屯驻,收揽残兵,率军往河西而去,一路烧杀抢掠。段颎率兵万人追击至武威姑臧,与武威太守孙俊c属国都尉李翕合兵追讨叛羌,连战连胜,斩首四千余级,滇那羌王自缚于营门外跪地乞降才得以幸免。 段颎又分兵攻石城羌,斩首二千级,羌众纷纷沿黄河往塞外而逃,段颎乘胜穷追,一路追击,直至黄河源头积石山,出塞二千余里。自秋至冬,转战山谷之间,无日不战,叛羌辎重尽失,饥困疲乏,沿途叛羌无不溃败逃散。 段颎击败西羌,共斩首五万七千级,俘获八万人,马牛羊共八百万头,一万多部落投降,八万俘虏大多早已被段颎处死,西羌自此元气大伤,西羌百姓暗中称段颎为‘杀神’c‘屠夫’等,闻听其名,皆心惊胆颤。 桓帝闻报,欣喜不已,君臣欢庆三日,并封段颎为都乡侯,食邑五百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黄氏高节哺李立,朱盖聚众攻荆南(上) 延熹八年(165年)秋,太尉杨秉去世,享年七十四岁,杨秉素以清白廉洁著称,有其父杨震遗风。他博通经传,立朝三十年,凡遇朝廷政令有所欠妥,皆尽忠劝谏,大多被采纳。而杨秉虽出身名门世家,却生性寡欲,不喜饮酒,又早年丧妻,亦不再娶,曾自称“我有三不惑:美酒c女色c钱财。” 杨秉逝世,桓帝痛惜非常,于皇陵旁特赐墓地厚葬。士人儒生c朝中大员无不惋惜流涕,当时名士蔡邕为其作《太尉杨秉碑》,以示哀悼。 广陵人刘瑜,字季节,高祖广陵靖王,其父辩,曾任清河太守。刘瑜少好经学,尤善图谶c天文c历算之术,州郡礼请不就,后杨秉屡次举荐,均婉拒不仕,直至杨秉去世,才前往洛阳吊唁。 刘瑜随后向桓帝上书,斥责宦官恃宠骄横,奢靡享乐,上下相通,欺压百姓,以致盗贼横行,规劝桓帝广开言路,吸取古训,亲贤良之士,纳方正之言,远奸佞之徒,绝谄媚妖言,从而政通人和,天下幸甚。 桓帝见其所言颇为耿正,特召刘瑜问及灾异征兆,刘瑜大喜,奉诏进宫,临行前对杨赐叹道:“果不出太尉所料。” 杨赐疑惑不解,刘瑜这才说道:昔日杨公几番举荐,我一一婉拒,杨公好奇,邀我畅谈天下事,便嘱咐我待他仙去之后,再入洛阳上书朝政,定可得召见重用。” 这刘瑜依诏一路随着小黄门赵忠进到宫中,左弯右绕,宛转几回,终来到一座楼阁,刘瑜抖擞精神,方欲随赵忠进楼,抬头一看,正门之上有一牌匾,书‘尚书台’三字。 刘瑜不解问道:“陛下召见,应在北宫,何故领我至此?” 赵忠笑道:“不必疑惑,杂家并无加害之心,乃是有人欲提点与你,进去便知,杂家在此等候于你,而后再领你觐见陛下。” 刘瑜心中不悦,却还是好奇走进楼中,尚书令廉忠正坐堂中,见刘瑜来到身前,开口道:“本官尚书令廉忠,想必你就是刘瑜吧?” “正是在下”,刘瑜心道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不过这尚书令乃是朝廷要员,怠慢不得,恭敬行礼问道:“不知大人召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廉忠笑道:“你方至洛阳,不知朝廷之事,前番奏章已有不妥,念你初识为官之道,宫中常侍大人也不与你计较;此次觐见陛下还须慎言,当言则言,不当言者则忘却,于你日后升迁亦有裨益,我等也是对你有爱才之心,今日才来提点于你。” “在下知晓了,告辞”,刘瑜面色平容,行礼告辞,又由赵忠领到北宫,觐见桓帝。 刘瑜却将廉忠告诫抛诸脑后,桓帝所问之事,一一尽心回奏,细数宦官罪责,言辞激愤,相谈近二个时辰。桓帝甚为赞赏刘瑜,任命其为侍中,并让刘瑜举荐忠贞耿直之贤良,桓帝皆征召入朝重用。陈蕃等人闻之大喜,曹节屡次劝阻桓帝不得,心中暗恨刘瑜。 却说郭氏将李立交托王允带去并州后,日夜伤愁,心忧幼子,便让韩挺一家与香儿c烟儿一同前往太原寻得李立,好生抚育成人。韩挺等一路赶到太原,寻到王允,得知李立被送往圪卜城,只得匆匆往圪卜城而去。 是日,韩挺等一行正往圪卜城而去,忽而闻听前方有打斗声,韩挺当即策马上前,却见十余名鲜卑胡骑正围攻两员汉骑,旁边尚有四五名百姓尸首,数十只白羊四处蹦窜,那二员汉骑一刀一矛,左右翻飞,连杀数人,一时间旗鼓相当,胡骑也奈何不得。 韩挺当即跨马提斧,直奔胡骑,连劈两人,胡骑措手不及,三人内外合击,又斩去三四人,剩余四五胡骑惊惧不已,转首便逃。三人一路直追,怎奈胡骑飞快,只得望而生叹。 “在下韩东,多谢壮士相助,不知壮士尊姓大名”,韩东见韩挺黑面虬须,魁梧雄壮,方才又甚为勇武,不禁生了结识之心。 “这是在下义弟史林”,韩东又指着身旁史林介绍道,史林当即抱拳致谢。 韩挺见二人相貌魁梧,勇斗十余胡骑丝毫不惧,也是好汉,便抱手回礼道:“在下韩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韩挺又指着一旁百姓尸首问道:“这是?” 韩东便说出原委,二人乃是吕浩麾下校尉,近年鲜卑日益猖獗,肆意劫掠边疆百姓,圪卜城深受其害。城主吕浩下令将士四处巡守,保境安民,恰巧碰到鲜卑十余骑劫掠百姓,屠戮无辜,二人义愤填膺,与其拼死相搏。 史林瞧了一眼地上百姓尸首,望着北方怒道:“鲜卑胡狗犹如豺狼,四处劫杀汉家百姓,真该千刀万剐。” “可怜这些百姓,我等将其尸首好生埋葬吧”,韩挺不忍百姓暴尸荒野,便招呼二人寻得一处山林埋了,随后引着二人去见阿蓉等人。 “什么人”,韩挺三人刚到车前,却见车中窜出来一五六岁孩童,虎头虎脑,手执小斧,护在车前。 “嘿!你这娃娃,倒是凶悍得紧”,韩东见这幼童好生憨健可爱,不由打趣道。 “德儿,不得无礼”,韩挺从后闪出,训斥一句,让韩德拜见韩东c史林,又将车中阿蓉三女引见给韩东c史林。众人叙谈一番,韩东二人得知韩挺欲去拜见吕浩,几人便结伴同往圪卜城而去。 一路上韩东c史林二人交头接耳,不时朝车中望去,韩挺不由疑惑道:“二位,可是车中有何不妥?” 史林嘿嘿傻笑,韩东红着脸低声问道:“义山兄,还望莫要见怪,实不相瞒,我与义弟尚未娶妻,不知车中那香儿c烟儿二女?” 韩挺笑道:“二位贤弟,有事直说便可,何必吞吞吐吐,如此作态,若有为兄可效劳之处,尽可说来。” 一旁史林急忙说道:“就是见二女貌美,我弟兄又未娶亲,不知兄嫂能否从中促和一番。” “这怕是”,韩挺为难道:“不如到圪卜城后,我让夫人去问二人可有此意,不过还得修书与我家小姐,小姐同意方可。” “你家小姐?”史林与韩东听着一头雾水,心中嘀咕:怎得如此繁琐。 韩德说道:“我家小姐乃李远之妻郭氏,是我家少主之母”,史林二人这才明白到,毕竟香儿c烟儿乃是郭氏丫鬟,说媒出嫁必须征得郭氏同意才可。 “说来也巧,吕老将军之孙吕布与你家少主同年同月同日生”,史林随口说道。 韩挺不由问道:“吕老将军得孙实乃可喜可贺,那不知我家少主现由何人看护。” “少夫人黄氏觉得二子有缘,便一并抚育”,史林回道。 韩挺不由担心问道:“黄氏?这怕是不妥吧?” 韩东笑道:“兄长不必担忧,少夫人黄氏虽是大户财主之女,却聪明贤惠,知书达礼,尤善染织,其染织技艺颇受城中百姓赞誉,待你家少主如同亲子一般,并无亲疏之分。” “那我等此番前往,倒要拜谢才是”,韩挺听完,才放下心来。 “兄长尽可宽心,少夫人贤德,定会好生照料幼子“,韩东这时又满脸惊奇说道:“不过兄长有所不知,所谓好人有好报,少夫人所生之子,日后绝非寻常人,想起当日出生异象,至今我心中尚有惊惧。” “哦,不知是何异象,让贤弟如此惊惧”,韩挺听到异象二字,不由好奇问道。 韩东边想边说,笑道:“兄长听我细细说来,少夫人向前生有四女,苦于无子,有一日随少将军往白马寺拜佛求子,归来当晚,少夫人便得一梦,梦见有一猛虎扑身而来,少夫人惊慌不已,却不料猛虎温顺卧于其侧,而后少夫人才身感有孕,怀胎一年未见生产,百感焦虑。” “啊,竟有此等事”,韩挺大吃一惊,并非奇怪黄氏梦中得子,也非其怀胎一年,而是未想到竟然与郭氏症状如此相似,但也不好将郭氏之事相告。 韩东见韩挺一脸惊诧,笑道:“我就知兄长听闻此事,定然惊奇。” “呵呵,对,对,为兄从未听闻此事,不知还有何等异象?”韩挺继续好奇问道。 “说起少夫人产子异象,只怕兄长更引以为奇”,韩东接着说道:“一日少夫人于染织作坊,忽闻屋外人声大嘈,出外观之,只见西方彩虹映现,光彩夺目,甚是奇异,片刻间又化为一只猛虎,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众人惊慌不已;少夫人突感不适,腹痛难忍,盆骨闷胀,羊水外溢,寸步难行,随卧于布匹之上,生一男婴。” “这便是吕布?”韩挺猜测道。 韩东微微点头,又奇道:“更令人不解的是,这男婴方出世,但见脐带自断,双目有神,两拳紧握,站立面前,少夫人惊奇,急擦去污物抱于怀中,少将军得知此事,心中大快,直呼‘吾儿神也’,再因婴孩出生布上,故起名吕布。” 韩挺啧啧称奇,笑道:“想必吕良少将军得子如此,定然欣喜万分,哈哈。” “可不是,全城军民豪饮三日”,史林不由摸起身上干瘪的酒壶,砸吧着嘴说道。 韩东笑道:“兄长,我二人皆是好酒之人,待到圪卜城后,定要与兄长痛饮,如何?” “哈哈,正合我意”,韩挺大笑,自己本就好酒,遇到酒桌知己,自然大喜,三人不由加快路程,也想早到圪卜城同饮一番。 不出一日,韩挺一行人到达圪卜城,韩东二人一路引着韩挺一行来到吕浩府中,吕浩闻知韩挺仗义相助韩东c史林二人,热情迎接,设宴款待。 阿蓉三女早已迫不及待,往黄氏后院而去,刚至房门前,一阵婴儿嘈杂啼哭之声传来,三女忧心又起,慌忙叩门而入。 三女进房向黄氏行礼后,只见黄氏怀中抱着一名婴孩正在哺乳,身旁一名三四岁的黄衫女童正好奇的看着,女童小脸红扑扑,背扎两个小短辫,脑袋不时晃动,抿着小嘴嘟囔道:“母亲偏心,就知道喂弟弟一人吃,我也要吃。” “四娘,别胡闹,你已经长大,不用吃母亲的了”,黄氏笑着哄道。 这小女童乃是黄氏与吕良之女,黄氏共生有四女一子,除幼子吕布外,还有长女吕兰c次女吕萍c三女吕采c四女吕黛,这吕四娘便是吕黛。 吕四娘还是不依不饶,撒娇道:“不嘛!我就要吃,要不就吃一口”,阿蓉三女不由瞥向小女孩,笑意连连。 “哇哇”,阿蓉三女见床上另一男婴嚎啕大哭不止,床旁五六岁的吕采手足无措,喊道:“母亲,我哄不好。” 阿蓉见黄氏只顾哄着怀中婴孩,以为床上哭着的婴孩就是李立,心中不悦,连忙将其抱起,早为人母的她知晓婴儿是饿了,赶紧说道:“夫人,想必我家小主人是饿了。” 黄氏一心哄着怀中婴孩,倒未注意,而香儿c烟儿一听是小主人,赶紧凑过来哄着,这时一旁吕采眨巴着眼道:“一会给他喝羊奶,他就不哭了。” “什么,喝羊奶”,三女本就气不过黄氏只顾自己孩子,将少主抛在一边,闻言不觉怒起。香儿不悦道:“吕夫人,为何将我家少主抛在一边,不闻不问,只顾喂养自己孩儿,让我家少主喝羊奶。” “哼”,烟儿冷哼一声,不屑道:“还知书达礼c贤惠大方尼!” 黄氏刚哄好怀中婴孩,见三女对自己冷嘲热讽,不解道:“方才只顾哄着婴儿,倒是未注意,不知为何有此一说?” 旁边的吕四娘摸着小脑袋,左瞟右顾,一双大眼睛转个不停,瞧见三姐吕采一脸不高兴,正撅着小嘴瞪着烟儿。 “夫人,羊奶来了”,阿蓉正要开口,却见一丫鬟端着满满一大碗羊奶,急匆匆进来,阿蓉接过羊奶,端碗喂起怀中婴孩。 “咕咚c咕咚”,婴孩片刻便将碗中羊奶喝尽,阿蓉三女对婴孩食量惊诧不已,待婴孩吃饱入睡后,阿蓉说道:“在城中听闻吕夫人贤惠大度,今日所见,怕是所言有虚。” 黄氏放好怀中熟睡的婴孩,说道:“若是我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只是三位一再出言讥讽,话语中带有怒气,究竟所为何事?” 香儿不忿道:“我家少主饿的嚎啕大哭,你却闻若未闻,只顾哄弄怀中亲生孩儿,毫无怜悯之心,你于心何忍,我倒要听你如何说来?” “扑哧”,黄氏听完哭笑不得,笑道:“我想三位有所误会,你们手中的婴孩姓吕名布,小名虎头儿,乃是我的孩儿,而我怀中的阿苦,才是你们的少主李立。” “啊”,三女满脸诧异,烟儿说道:“世上竟有这等事,待他人之子胜过亲子。” 丫鬟拿过阿蓉手中的碗,不平道:“我家布公子食量惊人,夫人喂过布公子后,所剩少之又少,不足以再喂养阿苦公子,故而夫人便先喂养阿苦公子,布公子每日饿的啼哭,多以羊奶喂之,却不料你三人尚不知原委,就如此数落夫人。” 烟儿不解道:“为何不请乳娘?” 丫鬟无奈道:“说来也怪,请来好几位乳娘,喂乳之时均被两位小公子咬伤,纷纷离府而去,只得以羊奶喂养布公子。” 三女得知实情,难免羞愧自恼,赔礼道:“夫人如此高节,我三人还。” 话未说完,黄氏止住,笑道:“我虽一介女流,却也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接托阿苦,自当好生照料,但求无愧于心。” “夫人之言,让我三人无地自容,请受我三人一拜”阿蓉三人自恼过于轻率,以致误解黄氏,心中越听越不是滋味,一起走到黄氏身前躬身施礼致歉。 黄氏将三人扶起,叹道:“不知者不为过,说起李夫人,我与她尚有一面之缘,当年李夫人才貌双全,多少太原才俊登门求亲,未曾想到今日却要受这骨肉分离之苦。” “我家小姐命苦,遭此无妄之灾,也苦了少主”,阿蓉身为人母,自知骨肉分离何其凄苦,母子难见多么撕心。 而吕浩听闻韩挺勇武,欲收归麾下为将,韩挺婉言拒之,又感吕浩收留之情,便留在吕府担当护卫。阿蓉三女则随黄氏做些织染之事,平日对李立百般疼爱,犹如亲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黄氏高节哺李立,朱盖聚众攻荆南(下) 延熹八年(165年)冬十月,桂阳太守度尚被征召还朝,曹节举荐任胤出任桂阳太守,任胤自上任后,贪墨不法,民怨沸腾。 荆州士兵朱盖等因守边已久,朝廷久未赏赐,心怀怨恨,又逢军中长官贪墨军饷c克扣军粮,一怒而起,烧营反叛,侵扰苍梧郡,苍梧郡太守张叙率军平叛,却为朱盖俘虏。 一时间荆南四郡盗贼叛兵四起,响应朱盖,有桂阳郡贼帅胡兰c猾贼李研等劫掠郡县,长沙艾县反贼焚掠益阳,零陵c武陵诸蛮,也趁机四出劫掠。荆南郡县盗贼啸聚,共推朱盖为王,合攻桂阳,焚烧郡县,桂阳太守任胤胆小如鼠,弃城而逃,叛军四处焚掠,达数万之众,声势浩大。 朱盖随后自郴县率军向西侵扰,经临武c南平c营道直逼泉陵城,城中百姓一片惶恐。太守陈球镇定自若,据城而守,郡守府属吏纷纷劝陈球暂撤自保。 掾吏劝道:“今贼军势盛,连破数城,郡县官军无不望风而逃,而泉陵城地势低洼,十分潮湿,城墙多以林木编筑而成,百姓惶恐,实难据守;大人家小俱在城中,纵然大人不惧死,怎忍心连累家小,倒不如先行举家出城避难,保全家小,再图良策。” 陈球勃然大怒,斥道:“我身为太守,受任一方,一郡父母,自当保境安民,岂可为家小而弃城不顾,因私废公,再有敢言弃城退避者,立斩勿贷!”城中军民见陈球将妻儿老小留与城中,决意据守,纷纷惟陈球之命是从,拆房毁屋以固城防。 陈球乃削木为弓,断矛为矢,引机扳发,射死贼军甚多。朱盖攻城不下,又堵河决水,引水灌城。陈球登城观察地势,移屯高处,反而决水去淹贼军,贼众惊骇莫名。陈球坚守城池,与贼军相拒十余日,贼军依旧无法攻破,全城百姓得以无恙。 荆州叛军猖獗,也引得桓帝当殿大怒,看着殿下叩头请罪的群臣,一阵头晕,说道:“如今请罪又有何用,荆州贼寇肆掠,零陵危急,你等有何良策?” 自杨秉逝世后,应奉接替太尉之职,便上前奏道:“陛下,臣以为荆州叛贼久攻零陵不下,其势已衰,朝廷应火速派大军前往征剿,救援零陵,以安州郡百姓之心,谨防再有宵小趁机响应从叛;另桂阳太守任胤不战而逃,弃城不顾,有负圣恩,当严惩不贷。” “嘶”,侍立桓帝一旁的张让吸了一口冷气,这任胤乃是曹节举荐,对宫中诸常侍孝敬有加,怎奈任胤如此不堪,此番怕是难逃罪责。 “哼”,桓帝提起任胤盛怒不已,冷声道:“任胤贪生惧死,有辱国威,朕绝不轻饶,传令将其收押洛阳,交由廷尉审理治罪。” “陛下英明”,陈蕃c李膺等纷纷赞道。 桓帝又问道:“不知太尉以为何人可领军平叛,安定荆州?” 应奉想了想,奏道:“臣举荐四人,御史中丞度尚c司隶校尉李膺c廷尉冯绲c长沙太守抗徐;度尚颇有胆略,有文武之才,昔日平定桂阳叛军卜阳c潘鸿,若非前些时日受召入京,离任桂阳,朱盖等人焉敢作乱;李膺聪明亮达,文武兼姿,曾著威幽并,遗爱度辽,镇守边疆,羌c胡多有敬服者;廷尉冯绲体清守约,素有威猛,曾荡平荆南四郡,叛军望而生畏,受降十万,可堪大任;抗徐乃丹阳人士,骁勇武猛,擅长兵略,长沙叛贼多为其平定,亦是大将之材;此四人皆是当朝名将,请陛下择才而用。” 桓帝说道:“李膺身受司隶校尉一职,不可擅离;冯绲初掌廷尉司,何况早已年迈,还是留任洛阳为妥;度尚久任荆州,深知荆州民情,屡次平叛得力,可为主将,加封中郎将;抗徐任职长沙,可就近率军合力平叛,加封讨虏将军。” 度尚这时出列上奏道:“陛下,臣再举荐一人,李膺之子李远骁勇果敢,可为先锋之将。” “准奏,封李远为骁果校尉,协助平叛”,桓帝又问道度尚:“度爱卿,此次出征何处兵马可用?” 度尚奏道:“陛下,可征发幽州c冀州c黎阳营和乌桓步c骑军南下平叛,另可令长沙太守抗徐征发诸郡军队,与朝廷大军合力剿贼。” 桓帝疑虑道:“黎阳营兵自光武设立至今,驻魏郡黎阳,紧傍黄河,所辖虽仅有幽c并骑兵千人,却勇猛强悍,屡次抗击北胡,功勋卓著,乃是京师北方屏障,如今已入冬季,调黎阳营怕是不妥?” 度尚知晓桓帝忧心北胡侵掠,京师受扰,奏道:“黎阳营乃精兵悍将,正是先锋之军,陛下尽可宽心,臣此次平叛一月足矣!平叛后即刻调回黎阳营。” 桓帝大喜道:“爱卿所言非虚?” 度尚慨然奏道:“若臣不能一月平叛,陛下可治臣平叛不力之罪,臣绝无怨言。” “罢了”,桓帝说道:“爱卿之请,朕悉数准奏,望早日发兵平叛,剿灭贼寇,以慰朕心。” 散朝之后,度尚匆匆出宫门,正欲回府收拾行装,却为应奉叫住,度尚回首不解:“哦,世叔(应奉字),唤我何事?” 应奉问道:“博平(度尚字),可算追上你了,我在后唤了有十余声,何事令你如此匆忙?” 度尚说道:“我欲早早赶回府中,收拾停当,征调兵马前往荆州。” “博平,还切稍待冯公(冯绲),冯公有一言相告,关乎此次平叛之事”,应奉拉着度尚,小声说道。 “哎呀!累煞老夫是也,二位久等了”,只见冯绲胡须花白,气喘吁吁,匆匆而来。 应奉与度尚赶紧上前见礼,冯绲喘口气,开门见山道:“博平,你即将出征,是老夫让世叔喊停你,实有一言相告。” “哦,在下恭听冯公教诲”,度尚虽心中焦急回府收拾,还是谦恭施礼道。 冯绲笑着问道:“博平此去真能一月平叛而归?” 应奉见度尚面色尴尬,昔日曾在冯绲麾下任职,知晓冯绲一向刚烈耿直,赶忙上前圆场:“冯公,博平还在等候冯公金玉良言,有冯公相助,叛乱定可一举而平。” “老夫直说了”,冯绲不耐烦道:“荆南四郡多有大姓豪强c宗贼匪寇,又有蛮越夷族为祸,屡生乱事,还需一文武兼备之人镇守,老夫欲和世叔举荐你任荆州刺史。” 度尚听到此处,心中大喜,说道:“多谢冯公c世叔兄。” “听老夫说完”,冯绲摆手打断,接着说道:“若是博平此次平叛得力,我等才能举荐,不过此次平叛,博平须谨记一事。” “何事”,度尚不解问道。 冯绲叹了口气,说道:“此时万万不可与宦官生怨,当今天下饥荒,国库空虚,陛下时常削减公卿俸禄,借调王侯租赋,以供应朝廷开支;而将帅出征在外,若是不肯行贿宦官,常为宦官诬陷折耗军资,以功抵罪,而陛下亦可省去赏赐之物;老夫一向不行贿赂,昔日平定荆南之时,幸得杨秉劝导,上疏请宫中常侍督察军资,多少朝臣弹劾老夫用财以避嫌,有失大臣之节。” 度尚大吃一惊,诧异道:“竟还有此等事,我久居朝野之外,近日方入朝中,未想到朝廷已至这般窘境。” “唉”,应奉说道:“冯公当年此举亦是迫不得已,一是为消除陛下猜疑,二是为免宦官中伤,以防平叛中途,宦官出言诬陷,惹得陛下猜忌,那就真成了无用之功,空费军资,岂不可惜。” 冯绲叮嘱道:“博平此次出征,老夫有三言相告,一者,切勿与宦官生怨,先虚以为蛇,待平叛之后,再与之计较不迟;二者,黎阳营现由黎阳都尉马睦统辖,此人昔日曾为谒者,代天子督荆南平叛之事,而李远资历尚浅,表奏其为先锋,领黎阳营开路,怕是马睦不服,将士不和乃用兵之忌;三者,博平虽胸怀丈夫之志,切莫过于急躁贪功,以大局为重。” 谒者乃官名,一是天子使者;二是宦官职名,如东汉有中宫谒者令c中宫谒者等;三是监军之类,光武帝在黎阳立营,以谒者监屯兵。 度尚待冯绲说完,立即回道:“冯公尽可宽心,此三言在下谨记,不过举荐李远为先锋,实是此人确有先锋之勇,至于马睦,不值一提,我自会料理妥当,若是冯公无他事,在下先行回去准备,告辞。” 看着度尚远去,应奉对冯绲叹息道:“度博平心浮气躁,耐性不够,这三言若是出自我口,博平定然一笑了之,冯公威望卓著,想必博平会有所获,此番倒是劳烦冯公了。” 冯绲笑道:“呵呵,你不过是借老夫之口告诫度尚,尽忠国事而已,不必介怀”,冯绲又担忧道:“老夫虽年迈,今日观度尚言谈举止,心中倒是担忧起平叛之事。” “冯公明鉴,在下也是有此担忧”,应奉紧锁双眉,苦笑道。 “夫人,夫人”,李远得知度尚举荐从征,欢呼不已,兴冲冲跑到后院告知郭氏。 郭氏闻听房外李远呼声,放下手中正缝制着的幼儿衣物,却见李远满脸欣喜冲进房来,郭氏不解问道:“夫君何事如此欢呼?” 李远拿起凳子,坐在郭氏身旁,握着郭氏双手,喜道:“度中郎举荐我为先锋大将,即日随军剿灭荆南叛贼。” 郭氏心知李远终日闷在府中,心中郁结,今番可随军作战,正遂李远沙场征伐的夙愿,自然兴奋不已。郭氏又想起刀兵无情,战场凶险,担忧道:“夫君此番出征在外,还需多加谨慎,万不可逞强,还请多念及家中老小。” 李远转眼看到郭氏旁边幼儿衣物,见郭氏时常缝制幼儿衣物,好奇问道:“夫人为何总是缝制幼儿衣物?” “额”,李远从未问过此事,今天突然一问,郭氏一时语塞,继而含泪说道:“阿苦不幸遇祸,日夜思念,闲暇缝制些衣物,以慰心中哀思。” “唉”,李远想起幼子之事,心中转喜为伤,劝慰道:“阿苦既已遭蒙不幸,夫人还需保重身体,日后我多陪伴夫人,早日再得子嗣。” “妾身知晓,夫君此番出征在外,只盼夫君早些归来”,郭氏眼见李远出征在即,又忧心提醒道。 李远笑道:“不必忧心,自随父从军以来,早已习以为常,自会小心,倒是我不在身边,夫人需好生照料自己。” “嗯”,郭氏又将李远从凳上拉起,说道:“这些时日府中大小事务,多亏妹妹料理得当,才井然有序,夫君还需去和宋妹妹道别才是”,经郭氏一说,李远便前去宋氏房中道别去了。 “嘶”,郭氏送走李远,又关上房门缝制起衣物来,忽而感到阵阵冷风袭来,回首一望,原来是窗户未关,便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只觉寒意更甚,喃喃自语道:“寒冬将至,只怕到时北疆风雪交加,寒风刺骨,不知阿苦如何?” 郭氏伸手欲关上窗户,却又放下半空中的手,从胸口取出一块半月碧玉,愣愣倚靠窗口旁,低头看了半晌,又担忧道:“唉!鲜卑怕是又要入寇,苦儿,苦儿,等着母亲来接你。”郭氏任凭寒风吹袭,抬头往北望去,不觉间眼角两行雨泪,早已潸然而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李远骁勇破贼军,郭氏劝夫外出游(上) 延熹八年(165年),冬十月中旬,桓帝拜度尚为中郎将,率幽州c冀州c黎阳和乌桓步骑共两万六千人南下救援陈球,以骁果校尉李远率黎阳营为开路先锋;又令讨虏将军c长沙太守抗徐征发诸郡军队,与度尚共同进击荆南叛军。 长沙太守抗徐得令之后,征发五千余兵士,率军进至衡阳湘水口。朱盖闻知,留胡兰c李研率军二万围攻泉陵,亲自率军三万赶到湘水南岸,而抗徐见贼军势大,不可硬敌,便据守北岸,以待度尚大军。朱盖几次欲渡河进兵,却为抗徐所阻,屡败与抗徐之手,损兵数千,于是双方隔水对峙起来。 七八日后,度尚大军已至临湘,自知兵贵神速,便令先锋李远及黎阳都尉马睦率一千五百黎阳精骑赶至衡阳,抗徐闻知大喜,迎接入营,共议破敌之事。 抗徐说道:“二位将军,朱盖聚众扎营南岸,贼军势大,我军微弱,故而我据守北岸,以待度中郎大军;而荆南环布高山丘陵,荆州储粮丰足,湘水自北向南,借水势运粮,多有便利;朱盖粮道沿途多丘陵沟壑,运输不便,损耗甚多,不出一月,朱盖粮草定然不济,敌军可不攻自破,而后再顺势渡河一举剿除贼军。” 李远见抗徐欲弃泉陵城,想起度尚临行前命令,说道:“抗将军,末将以为不可,贼军围攻泉陵,而我朝廷大军不救,岂不令荆南官吏百姓寒心,从而助长贼势,何况临行前度中郎便有军令,令我等先行破敌,以使大军安然渡河。” 抗徐为难道:“奈何如今度中郎大军尚在临湘,营中军少,此时强行渡河,若敌军趁机阻击,岂不令将士枉送性命,损我军威。” 马睦笑道:“正因如此,度中郎令我等前来相助,黎阳营虽仅有一千五百余骑,皆是骁勇善战之士,敌军多为盗匪乱民,想必定然军纪松弛,缺乏训练,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抗徐见马睦如此轻视贼军,劝阻道:“马将军切不可轻敌,贼首朱盖本就骁勇,其麾下尚有许明c张涛c冯海c常石四员骁将,另有二千戍兵,均是久经战阵之卒。” 李远点头道:“抗将军所言甚是,我等不可轻敌,不过敌军虽势众,二千戍兵训练有素;然而我今日入营前,曾于河岸查探,发现贼军防备松弛,军纪涣散,结营之地多位于河岸开阔之地,若是由黎阳精骑趁夜渡河突袭,沿河岸自北往南冲杀,纵火烧营,敌军定会惶恐奔逃;将军率军备好渡船,旦见南岸火起,即刻率军渡河,合击贼军。” “此计可行,马将军意下如何?”抗徐也希望尽快破敌,毕竟度尚军令已下,转首问道一直扭头不语的马睦。 “此计似乎过于冒险”,马睦沉吟片刻,忽而转首说道:“既然抗将军也无异议,那便依计行事,不过若是不胜,抗将军以为该如何向度中郎交待?” “这”,抗徐不禁为难道,闭目沉思起来,心忖:自己年仅五旬,几经波折,才得以升任长沙太守,深知荆南四郡屡屡生乱,故而到职后大力剿灭盗匪,修缮城防,这也是朱盖不愿侵扰长沙原因之一;何况此番作乱乃是从桂阳而起,与长沙何干,自己稳守长沙便是,若不是朝廷诏令,也不会前来平叛;此番若是胜了倒好,一旦败了,自己也难辞其咎。 李远见抗徐闭目不语,马睦一脸从容,心想:马睦一路对自己颇有微词,自己并未得罪于他,战机稍纵即逝,何况泉陵危急,不能再拖延。 李远思定后,走至抗徐面前,拱手说道:“若是败了,一切罪责,末将承担”,言语铿锵有力,也出乎抗徐c马睦二人意料之外。 抗徐讪讪笑到:“既然李将军心意已决,我自当鼎力相助”,马睦面沉如水,见抗徐赞同,也只得拱手应允。 是夜,抗徐传令营中虚设篝火与营帐,军士饱餐后,于河岸处暗中集结,李远与马睦二人率黎阳营趁夜偷渡湘水,人衔枚,马裹蹄,往朱盖大营而去。 李远至朱盖营寨时,已是半夜,见朱盖营中军士皆疲软,当即上马挺枪,与族弟李胜领着一千五百铁骑直杀入贼军营中,四处纵火焚烧,贼军混乱不堪,四处乱窜。 朱盖大惊,慌忙披甲上马,往南奔逃,却不料正遇李远,朱盖执刀来战,李远举刀相迎,双马相交,战不至十回合,朱盖见形势危急,拨马便逃,李远飞马追去。 “朱大王先行,某来挡之”,正当李远追击朱盖时,一旁蹿出一员骁将,执戟挡住李远,正是朱盖麾下大将许明。 李远大喝一声,挺枪直刺许明,二人战至数回合,李远见朱盖已逃远,难以追到,心中大怒,于是虚晃一枪,闪过许明,策马朝朱盖方向追去。许明大急,拨转马头,上前追阻,却不料忽然李远勒马,回首一箭,正中许明咽喉,许明落马而亡。 朱盖也已逃远,李远拔刀砍下许明首级,悬挂马头,又往回冲杀,一路高呼:“朱盖已死,降者不杀。” “匹夫安敢,看枪”,李远正高呼间,不料一旁奔出朱盖麾下大将常石,闻听李远斩杀朱盖,气的呲牙咧嘴,一枪往李远胸口刺去。 李远侧身闪过,常石方欲收枪而回,不料李远左手伸出,顺势一把抓住常石枪头,右手紧握长枪,用力往常石掷去。常石见枪尖迎面而来,慌忙松手弃掉长枪,拔刀格挡开来,李远顺势飞马至常石身前,抽出佩刀,手起刀落,常石头颅飞起。 抗徐见南岸四处火起,杀声震天,急率麾下五千荆州郡兵渡河,奔向南岸,鼓角齐鸣,杀入敌营。贼军心惊不已,朱盖早已逃往泉陵,无主乱军怎敌得过朝廷强兵,纷纷抛戈弃甲,往丘林沟壑溃逃而去。 朱盖大败而逃,抗徐率军就南岸扎营立寨,欲静候度尚大军到来。李远见抗徐按兵不动,进言道:“抗将军,如今贼军大败,闻风丧胆,正应趁胜追击,解泉陵之围才是,何故屯兵不进,错失良机?” 抗徐说道:“李将军,我亦知晓乘胜追击之理,此次虽斩杀三千贼军,俘虏万余人,只是尚有朱盖万余败军散落山林;若是大举进击,恐南岸营中空虚,贼军乘虚夺营,而度中郎尚有二日即至衡阳,到时渡河受阻,岂不因小失大,故而我稳守南岸,以待度中郎大军到来,再做计议。” 李远见抗徐所言亦有道理,继而说道:“既然如此,末将愿领黎阳精骑追击,抗将军以为如何?” “不可”,一旁马睦粗声粗气说道:“此次出战虽斩获颇丰,不过我黎阳营也死伤五百余人,可战者不过千余骑,且兵马俱疲,不宜追击;何况营中尚有万余俘虏,若是营中空虚,俘虏借机作乱,又当如何?” 抗徐点点头,马睦所言正是自己心中不安之处,这营中万余俘虏每日消耗粮草不说,还需派兵看压,便问道:“我欲将这万余俘虏悉数处决,二位以为如何?” “甚好,今夜即可行事,将这万余首级上报朝廷”,马睦面露喜色,手握了下刀柄,出言赞同道,二人相视一笑,瞥向李远,征询李远意见。 李远闻言,又见二人看着自己,心知抗徐和马睦欲用这万余俘虏首级请功,虽有不忍,还是出言道:“既然二位大人心意已决,末将也不再劝阻,不过这追击朱盖之事?” 马睦笑道:“此事不难,我黎阳营此战虽有伤亡,然而我等身系重任,国事为重,我只可抽调五百精骑交予李将军,抗将军意下如何”,马睦说完不忘转眼瞥了抗徐一眼。 抗徐见马睦看向自己,心中咯噔一声,满脸肉疼道:“好!本将麾下有铁骑五百,悉数交予李将军,助李将军追击破敌。” “在下即刻点兵出击,告辞”,李远起身拱手一礼,出帐而去。 “李将军,且慢”,李远刚出帐外,抗徐忽然追出,握着李远手和声说道:“李将军,这五百骑得来不易,我任职长沙太守四年,才筹备起这五百骑兵,还请李将军万要慎重。” 李远心知抗徐不舍这五百骑,笑道:“抗将军尽可宽心,末将自会小心行事”,李远不愿与其过多纠缠,辞别离去。 李远带着李胜,率领一千骑昼夜兼程赶至泉陵,见朱盖虽经惨败,依然人多势众,只得暂且撤至城外三十里山林处,待机而动。 李胜劝道:“兄长,朱盖兵多,却多为草寇,前番突袭大胜,何不趁今夜再度奇袭?” 李远看着身后一千骑兵,摇头苦笑道:“我观泉陵城外朱盖营寨,其众不下三万,且防守严密,想必经前番惨败,朱盖已加强戒备,不宜趁夜袭营。” 李胜还是不甘道:“这又如何,前次敌军亦有数万,兄长率千余铁骑大破贼军,只要筹划得当,未尝不可。” “你看”,李远指了指身后士卒,李胜回首看去,见军士有摊地熟睡的,有席坐喂马的。李胜这才恍然大悟,笑道:“我军日夜行军,不曾歇息,此时人困马乏,确实不宜进兵。” “唉”,李远叹息一声,指着身后军士道:“泽平(李胜字),你仔细瞧瞧,摊地而睡的多是抗徐麾下骑兵,那些喂马的多是黎阳骑兵;仅此一事,便可看出黎阳精骑持久善战,可作破营先锋,荆州骑兵却难堪大用;若是依你只见,率军突袭冲营,可战者仅有五百黎阳骑,荆州兵只可用于外围巡守游战,或作接应。” “哼”,李胜轻哼一声,不屑道:“荆州骑兵战力低下,抗徐还拿它们当宝,离营之时连番叮嘱兄长,真是可笑。” 李远赶忙止住李胜,看看身后军士并无异色,这才将其拉到一旁,低声告诫:“泽平,日后不可再有此言,我请命追击朱盖,还需仰仗荆州五百骑兵,为将者切忌军士离心离德。” “兄长所言极是,愚弟记住了”,李胜听李远如此一说,不觉后悔那番话。 李远拍拍李胜肩膀,又笑道:“如今我兄弟二人已至此处,若是空手而回,岂不惹人笑话,今夜好生歇息,明日看我如何取胜。” 李胜纳闷道:“兄长方才还说贼军势众,不可突袭”,李远低声于李胜耳旁一番说教,李胜听完大喜过望,便依照李远吩咐前去准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李远骁勇破贼军,郭氏劝夫外出游(下) 朱盖自湘水惨败,逃回泉陵,收揽败兵,联合胡兰c李研等人,聚兵三万有余,欲明日一举攻破泉陵城。 胡兰劝道:“大王,泉陵城中如今伤亡惨重,城池破败不堪,城中粮草已断,只要围而不攻,不出三日,泉陵不攻自破。” “哎”,朱盖起身边来回踱步,边揉着拳说道:“本王岂会不知,只是湘水大败,敌军必然趁势渡河,只怕再过几日,官军进至泉陵,到时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我军危矣!” “泉陵攻之无益,依我之见,倒不如退往桂阳,暂时据守自保,做个逍遥大王也不错,待时机一到,驱兵再战即可,何必非要留在泉陵”,一旁李研抖着腿,满不在乎说道。 “放屁”,朱盖勃然大怒,指着李研骂道:“你这贼货,只知占山为王c据城逍遥,未战言退,再敢有此言,我宰了你。” 李研拔刀而起,针锋相对道:“朱盖匹夫,我等当日见你连败州郡,下山响应,共推你为大王,你不知恩图报也罢了,反而欲杀我,不过是想吞并老子手下几千弟兄。” “来人”,朱盖大喝一声,帐外涌进七八名刀斧手,朱盖身侧闪出二人,左边一人姓冯名海,手执一柄镔铁长矛,虎目直瞪;右边一人姓张名涛,双手握一对金瓜锤,满脸凶相。 李研一见这二人,不由后退两步,慌忙道:“朱盖,湘水之败,你损兵折将暂且不说,今番又要谋害我等举义之人,你是何居心?” “哼”,朱盖冷哼一声,看了看身旁冯海欲张涛,狂笑道:“就你这等下三滥东西,也配与我共举大义,今日杀你又如何。” 胡兰早已吓得面色铁青,赶忙说道:“二位请听我一言,此时切不可冲动误事,度尚大军不日即至,还需同心协力对敌,万不可内讧,使亲者痛仇者快。” 李研怨恨道:“说起亲者痛仇者快,胡兰,你莫要忘了昔日朱盖为官军之时,杀了我等多少弟兄,我不记旧恨,与他合力抗敌,他却忘恩负义。” 胡兰推开身前军士,走到朱盖身前,好声好气说道:“大王,如今形势堪忧,如若内讧冲突,官军一至,便难以收拾,后果不堪设想,慎重才是。” 朱盖细目微眯,盯着李研,任凭胡兰好言相劝,就是一言不发,半晌才说道:“既然胡将军求情,今日暂且免你一死,日后再敢妖言惑众,扰我军心,定不轻饶。” 李研刚要张口大骂,却被胡兰一把拉住,劝道:“李将军,还需以大事为重,大王也是一时酒醉,当不得真,快些赔罪才是。” 胡兰话一出口,李研面色更怒,心中越发气恼,胡兰连番相劝,李研这才向朱盖拱手一礼,沉声道:“在下一时冲动,犯了忌讳,还请大王赎罪。” “此次便饶了你,再有下次,定不轻饶,全都退下”,朱盖轻哼一声,李研怨恨而去。胡兰方出帐外,后背湿透,回首瞧瞧帅帐,叹息一声,也回帐去了。 次日清晨,朱盖正与帐中用饭,却闻军士来报有官军五百余骑前来搦战,朱盖大惊,放下手中饭食,披甲上马,率军三千出营列阵迎敌。 李远头戴飞凤盔,身着银盆铠,手执四棱钢枪,胯下一匹追风登云马,见敌军三千余人浩浩荡荡杀来,怡然不惧,眼神从容。 两军阵前,朱盖居中,胡兰c李研等一众贼首分立左右,对面正是李远及五百黎阳精骑,朱盖一见李远,满心愤恨。 朱盖对身旁胡兰说道:“此人甚为骁勇,许明二将便是为其所斩,不过未想到他竟敢率五百余人,来我营前搦战,莫非度尚大军已至泉陵?” 胡兰摇头否决,说道:“度尚大军二三万人,若是已至泉陵,我军岂会不知;不过若是千余人,快马奔行,隐匿行迹,或许可瞒过军中斥候,至于过万人,绝然难以悄无声息。” 朱盖想到对面李远在湘水之战,让自己好生狼狈,杀意横生,对胡兰问道:“我欲全军压上,一举围杀这五百人,你以为如何?” 胡兰为难道:“怕是不可,敌军皆是骑兵,其战马雄壮,乃是幽并良驹,难以追及。” “某家乃是度中郎麾下先锋大将李远,谁敢一战”,李远见敌阵久久不动,便策马挺枪上前,边舞着枪花,边高声叫阵,一脸轻视鄙夷。 “大王,某家去会会这厮”,朱盖阵中冯海c张涛二人早就怒不可遏,张涛手执双锤率先出马,朱盖暗忖张涛蛮力过人,双锤重达百斤,乃是麾下第一勇将,应当不会有失。 李远见张涛双锤已至,从容一枪刺出,直指心窝,张涛赶忙左手执锤挡开枪头,右手金瓜锤去势不减,往李远头颅砸去,李远以枪杆弹开。交马一回合,李远手臂酸疼发麻,心中为张涛蛮力惊骇,暗忖:若不是这枪杆乃是纯钢所制,此锤定然砸断枪杆,自己怕要一命呜呼了,看来不可以力相拼,还得取巧制胜。 张涛见李远挡下方才一击,不由怒了,驱马再战,举起双锤就砸,李远连挡两锤,气血翻涌,拨马回阵。张涛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手舞双锤,大喝不止,飞马直追李远,二人一追一逃。却不料李远忽而勒马回首一枪,张涛马速飞快,双手舞着大锤,躲闪不及,为李远一枪刺死马下,本阵将士高呼不止,朱盖心中一惊,暗骂张涛蠢笨。 李远见朱盖阵中军士惊惧,长枪冲朱盖一指,五百铁骑冲向贼军,贼军惊慌失措,朱盖大怒,连斩数人,才稳住军阵。李远一骑突进,直冲朱盖而去,弯弓一箭将朱盖射下马来,冯海c胡兰急忙来救,挡住李远,李远冲杀一阵,见敌军并未溃败,当即率军退去。 众人救起朱盖,只见其捂着血淋淋的左肩头,对李远怨恨至极,推开左右卫士,跨上战马,拔出佩刀,大呼道:“全军追击,如有斩杀敌将者,赏千金。” 朱盖阵中军士纷纷呼喊杀出,李远仅剩三百余骑,一路逃至一处山坡中,四面多是莽林,草木繁盛。李远又喝令军士放慢马速,节省马力。李研领着千余人追到此处,见前方李远马速减慢,以为敌军马匹不堪劳累,当即率军急追,刚过山坡,却闻四面杀声四起,草木摇动,心中大惊。 李远率军回攻李研,山林中李胜率五百荆州骑兵杀出,迎面正遇李研,挥手一刀,将李研斩杀马下。李远c李胜二人夹击大胜,贼军纷纷往回溃逃,李远见所部骑兵伤亡过半,人马俱乏,已无口粮,只得暂且撤退,与度尚汇合。 朱盖连番大败,欲撤兵回桂阳,胡兰等也甚为赞同,却不料方至营道,忽闻军士来报桂阳城已被抗徐率军夺取,桂阳贼军纷纷逃入山林,朱盖无奈,只得暂且留营道县。 原来度尚见朱盖屡次兵败,未免朱盖撤兵回桂阳据守,便与抗徐分兵,派抗徐沿湘水河道进兵,平定桂阳,驻军南平县,以防朱盖逃窜。 是日,度尚引兵二万进至营道城外,朱盖c胡兰心知营道城池低矮,又无存粮,便率军三万于城外列阵迎敌。 两军阵前,战旗飘扬,刀枪密布,剑戟如林,寒光闪闪。度尚见朱盖阵形混乱,兵甲不一,拔剑直指贼军阵营,一时间擂鼓声声,弓弩齐发,杀声震天。 “吼” “吼” 官军盾牌在前,刀枪在后,前军徐徐推进,两侧精骑千余虎视眈眈,贼军多为草寇盗匪,纷纷后退。朱盖见之大怒,亲领麾下亲卫督阵,胡兰c冯海当先士卒,率军迎战。片刻后,两军接阵,刀枪相交,嘶吼砍杀,血肉横飞,憨斗许久,贼军渐露不支之势。度尚见此,即令全军碾压上去;又因贼军骑兵甚少,便令李远c马睦二人率两翼骑兵迂回过去,从后突袭贼军两侧,朱盖大败而逃。 度尚急令追击败军,跨马背弓,冲入贼阵,胡兰慌不择路,骤马乱奔,度尚张弓搭箭,射倒其坐骑,胡兰扑倒于地,恰遇李远迎面而来,为李远一枪赐死。朱盖在冯海等人拼死护卫下,带着二千残兵逃往苍梧郡,因军资不足,一路烧杀抢掠。 度尚上书请功,称大破朱盖,悉数剿灭叛军,斩首五千级,俘虏过万。朝廷下诏赏赐度尚百万钱,抗徐c李远c马睦等有功之将皆有封赏。太尉应奉上奏度尚威震荆襄,如今荆州之乱方平,尚需得力之人镇抚,举荐度尚为荆州刺史,桓帝恩准。 却说度尚平定荆南叛乱后,受任荆州刺史,安抚民心,剿灭匪寇,荆州一时得安。李远屡次劝度尚进兵苍梧追击贼寇,度尚皆以苍梧非荆州统辖为由拒绝,又逢李远抓获前任桂阳太守任胤及苍梧太守张叙,而荆州已安定,度尚便让李远押送二人赴京治罪。 这任胤乃是曹节举荐,出自于安定大族上圭县任家,其弟任涉闻知,多备金银前往洛阳,拜访曹节,请曹节相救任胤。曹节与王甫c侯览等人向桓帝求情,称任胤并非逃窜,乃是州郡救援不力,城池难保,不得已护民出城,请桓帝赦免。而太尉应奉c大鸿胪陈番二人亲自入宫,将其罪行禀报桓帝,坚决请求桓帝处决,桓帝一时间犹豫不决。 及至李远将任胤二人押到洛阳,桓帝召其入朝觐见,见李远此次平叛勇武非常,便当殿封其为桂阳太守,与度尚一起安抚荆州,李远自然千恩万谢。 桓帝这时却又问道:“李都尉方才荆州平叛归来,想必对任胤之事颇为清楚,不知任胤之罪是否属实?” 李远正声奏道:“陛下,任胤不战自逃,弃城不顾,罪不容诛,陛下万勿听信小人谗言,有损圣明,使荆州军民寒心。” 桓帝沉吟半晌,又问道:“荆南四郡屡生祸乱,不知是何故?李都尉可据实而奏,朕恕你无罪。” 李远奏道:“微臣此次随度刺史平叛,深有感触,荆南四郡盗匪遍地,皆因朝廷用人不当,贪官污吏不法,豪强宗贼横行,重重盘剥百姓,再加上苛捐杂税,百姓难以维生,纷纷从贼作乱;朱盖等人本为荆州戍卒,戍守数载,朝廷未曾恩抚,军中贪墨之风盛行,以致士卒怨恨,从而怀恨作乱;微臣恳请陛下,自省得失,躬行节俭,择用贤良,远离小人,减免赋税,安抚百姓。” 桓帝不悦道:“莫非李都尉认为朕有失政之处。” 应奉见桓帝不悦,不时朝李远眼神示意,李远扭头不理,昂首奏道:“若是天子躬亲于政,文成武德,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必然安定繁盛,岂会有反叛。” 太中大夫程阿出列奏道:“陛下,李远恃功自傲,出言不逊,藐视天子,此乃大不敬之罪,陛下当严惩不殆。” “请陛下治罪李远,以显天子权威”,尚书令廉忠c司空宗俱c太仆刘嚣等纷纷奏请道。 “哼”,桓帝冷哼一声,怒道:“李远,莫要以为你立下小小功劳,朕就不敢治你藐视天子之罪。” 李远暗道,自己不顾生死平叛,进忠言劝谏,未料到桓帝如此是非不分,心中不觉怒起,昂声奏道:“臣不过据实而奏,陛下若要听信小人之言,臣无话可说。” 李膺见李远语气带有怒意,赶忙叩拜请罪,奏道:“陛下,竖子不知天威,还请陛下宽待”,太尉应奉c大鸿胪陈蕃c廷尉郭禧(前任廷尉冯绲因病去职,举荐郭禧)纷纷求情。 桓帝怒瞪李远,沉声道:“传诏,李远恃功骄纵,触犯天威,罪不容诛,念其平叛有功,罢黜归家,以儆效尤。” 李远愤恨离殿回府,桓帝也是怒气难消,应奉适时上奏道:“陛下,任胤c张叙二人之罪,当如何处之?是否交由廷尉问罪?” 桓帝更怒,冷声道:“不必了,这等无能之辈留之何用,将这二人于街市斩首示众。” 任涉闻知其兄任胤街市斩首,前往收尸,痛哭流涕,心想已经给曹节送去好些金银,为何兄长还是被杀,便赶往曹节府中问清原委。 曹节见任涉面带不忿,叹息道:“季文(任涉字),陛下本欲赦免伯文(任胤字),岂料李远自荆州回朝觐见天子,力劝桓帝处死伯文,杂家与诸位常侍苦苦求情,怎奈朝中陈蕃c应奉等重臣从中作梗,杂家愧对与你,那些金银你还是收回吧,唉!” 任涉恨声道:“此事非曹公之过,皆因李远这厮置我兄于死地,此仇不报,我任涉誓不为人;至于所赠金银,还请曹公收下,莫要推辞。” 曹节义愤填膺,拉着任涉手道:“季文放心,杂家也饶不了李家父子,定要为伯文报此血仇,我已令人上表你为张掖郡从事,日后若朝廷有空缺,杂家再将你调任朝中。” “多谢曹公,任涉此生不忘曹公恩德”,任涉再三拜谢曹节后,才带着一腔怨恨回西凉赴任去了。 李远也是满腹牢骚,又被李膺一番训斥,便和李胜于院中借酒消愁,李胜见李远心中郁愤,让下人唤来郭氏和宋氏,一起劝解李远。 李远这才放下酒碗,不忿道:“这天子言而无信,让我据实奏告,恕我无罪,我依其言一一奏明实情,他却罢免我官职”,说罢又倒满一碗,端起一饮而尽。 李胜越听越气,劝道:“兄长,无官一身轻,何必为这种庸货效命。” “二弟,你已醉了,回去歇息吧!夫君我与妹妹照料即可”,郭氏见二人越饮越醉,言辞有些激愤,出言劝止。 李胜这才闭口不语,李远摆手说道:“仔细想想,也怪不得天子,陛下也是被奸佞所惑,可恨的是朝中奸佞小人当道。” “夫君醉了,二弟你也先行回去歇息”,郭氏未等李远说完,便和宋氏拉起李远,往后院卧房走去,李胜也颠颠倒倒回屋去了。 郭氏二人将李远扶到房中床榻之上,李远倒头大睡,宋氏忽而捂口呕吐不止,郭氏笑着嘱咐道:“你既有身孕,回去好生歇息便是。” “多谢姐姐”,宋氏又犹犹豫豫说道:“姐姐,妹妹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郭氏说道:“我方才就见你一路上欲言又止,究竟是何事,说来听听。” 宋氏说道:“妹妹出自敦煌宋家,宋家本是关中大族,官宦世家,代代忠良,及至外戚梁冀当政,先祖因得罪梁冀,含冤遇害,不得已迁居敦煌避祸;父亲时常叹息朝堂之上,诡异莫测,步步杀机,宁愿远居西疆,贱如商贾,也不入京为官。” 郭氏点头,示意宋氏接着说下去,宋氏继而说道:“妹妹如今身怀六甲,只望一家老小太平安康,如今朝政昏聩c天子不明,何必留在洛阳为官,日日胆战心惊,倒不如辞官隐去,欢渡余生,岂不更好?” “妹妹之言,亦是姐姐心中之言,只可惜夫君断然不会应允,先下去好生歇息去”,郭氏知晓李远定不会舍李膺而去,见宋氏有孕在身,对宋氏一番嘱咐,衣食住行都悉心交待,宋氏便道谢回房去了。 半夜时分,榻上李远口渴难耐,挣扎起身,阵阵寒风袭来,冷的抖了抖身子,见郭氏倚着窗户,遥望北方,手中绿光莹莹,仔细瞧去,原来是当日郭贵人赠送的半月碧玉。 李远褪去身上宽袍,轻轻走过去给郭氏披上,郭氏猛然一惊,回首见是李远在身后为自己披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柔声道:“夫君醒了,桌上已备好茶水。” 郭氏说着便去倒了杯茶,端给李远,李远一口喝尽,这才好受许多,安慰道:“阿苦已去,夫人不可过于伤悲,以免伤身。” “夫君放心,妾身知晓”,郭氏说完,依然满面愁云,将白日醉酒之事说与李远听。 郭氏又给李远倒了杯茶,劝道:“妾身以为陛下罢免夫君官职,未必是祸非福,夫君方触怒龙颜,得罪朝中权贵,倒不如暂且外出巡游访友,远离洛阳,以免再生事端。” 李远本不愿离去,郭氏再三劝说,李远才应允,放下手中杯子,不甘道:“只怪朝中宦官作祟,党羽遍布朝野内外,这些奸佞之辈该杀。” “夫君出外巡游,尽可宽心,府中事务自有妾身料理,宋妹妹怀有身孕,妾身亦会照料周全”,郭氏缓缓说道,让李远安心外出。 李远笑道:“一切夫人安排即可,我明日便出城,前去徐州拜访族兄李皓”,李远见窗外寒风阵阵而来,便前去关上窗户,熄灯歇息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度尚争功贬上虞,盖登起事乱冀州(上) 却说度尚大破朱盖,朱盖引着残部南逃苍梧郡,一路烧杀劫掠,州郡不安,交趾刺史张磐集结交州兵马,将其击破,朱盖狼狈逃窜至荆州零陵境内为祸。 南海郡从事士燮劝张磐联合荆州刺史度尚,二州合力剿杀叛军余孽,张磐却认为荆州非是其管辖之地,贼寇逃窜至荆州,自有荆州官员围剿。于是,张磐向朝廷奏报朱盖叛军逃往交州苍梧郡,为交州士卒大败,剿贼大捷。 度尚闻知,惧怕朝廷治其平叛不力之罪,先张磐一步,上书谎称交趾刺史张磐平叛不力,以致苍梧盗贼进犯荆州地界,应奉c陈蕃c李膺等朝臣皆附议度尚。桓帝下诏将张磐收押洛阳,交付廷尉郭禧问其平叛不力c谎报战功之罪,张磐于狱中拒不认罪。 恰逢桓帝见各处州郡多有,便大赦天下,以安民心,彰显仁德。 “不还公道,老夫绝不出狱”,张磐一把推倒上前开枷锁的狱吏,瘫卧在地,瞪眼嘶吼,满眼血丝,皱巴巴的白色囚衣上布满血污。 “哎呦”,一旁狱吏不住叫疼,扶着牢门,颤巍巍爬起来,好言劝道:“张大人,皇恩浩荡,赦免于你,而你不肯出狱,是否有悖圣上仁德?” 张磐咬牙说道:“朱盖c胡兰等贼寇作乱荆州,余党散入交阯。老夫一心誓死报国,身披甲胄,亲赴凶险,击破贼寇,安定交州,余党逃窜回荆州,荆州刺史度尚怕我先言明实情,而招致罪过,上奏冤枉老夫;若不查清原委,就此草草了结,老夫蒙受不白之冤,一世英名尽毁,子孙亦将为后世所耻,老夫岂可为一时自保,遭此无妄之罪。” 狱吏感其节气,便将此事上报,廷尉郭禧听闻此事,亲往狱中,向张磐问明实情,张磐一一道明,郭禧这才知晓张磐之事,或许另有隐情。 “张大人今日所言之事,非同小可,你与度尚均为一州刺史,身居要职,我还需细细斟酌”,郭禧见兹事体大,不敢轻易听信张磐一面之词,心中踌躇,犹豫是否上报桓帝。 张磐恳切说道:“老夫身居一州之长,戮力剿贼,以报皇恩,却无故为贼子度尚冤枉,受牢狱之灾,备受苦刑折磨;所谓‘事有虚实,法有是非’,陛下仁德,大赦天下,所赦者乃是刑徒罪囚,我本无罪,赦无所除,赦令与我何干?若是只顾一时自保,忍气吞声,有损名节,以致永受侵辱之耻,生为恶吏,死为敝鬼,有何面目去见世人。” 郭禧见张磐颇有士人节气,肃然起敬,躬身一礼,说道:“张大人高风亮节,郭禧心中敬服万分,但有所托,郭禧力所能及者,定不相负。” 张磐挣扎起身,郭禧赶忙上前扶起,张磐继续说道:“老夫别无他求,只求陛下传召度尚,前来廷尉狱中当面对质,定可弄清曲直,查明真伪,澄清冤屈;若是陛下不准征召度尚,与其蒙受不白之冤,为世人所诟病,老夫宁愿埋骨于牢狱之中,绝不出狱。” “张大人放心,我即刻将此事上奏陛下,请多保重”,郭禧郑重说道,又唤来狱吏好生照料张磐,这才入宫将此事呈报桓帝。 桓帝于是下诏,将度尚征召回京,到廷尉狱和张磐对质。度尚理屈辞穷,只得认罪。度尚本应治罪,但桓帝念及其先前多有功劳,应奉c李膺等大臣求情,又恰逢天下大赦,便免予惩处,贬为会稽郡上虞县长。 李远听郭氏之劝,带着李胜出京巡游,一路游山玩水,涉猎嬉戏,时不时打抱不平,惩治些恶霸,倒也惬意自得,早将洛阳不快之事,抛诸脑后。 这日,李远一路策马狂奔至下邳县,拜访前任汝南太守李皓,刚至李皓府门外,便见府中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府门外不时有家丁c宾客穿梭如云。 “嘿”,李远好奇,转过头对李胜笑道:“前次祭祀老子,途经汝南拜会叔父,府中也是恰逢喜事,娶妻沈氏,莫非叔父今日又纳妾不成。” “走,进府瞧瞧”,李远跃下马来,招呼身后李胜一道下马进府,二人道明身份和来意,便由家丁禀报管家,管家出门引着往李皓书房而去,李远见这管家一路喜笑颜开,开口问道:“府中近日有何喜事?” 管家道:“老爷近日晚年得子,喜不自胜,今日乃小公子满月之喜。” “小公子”,李远一怔,想起李皓纳沈氏不足一年,怎会突然产子,好奇道:“哪位婶娘如此福分?” 管家想这李远或许是远房亲戚,因而对府中之事不知,回道:“自然是我家二夫人沈氏,老爷自大夫人去世,仅纳一位夫人。” 李远听完更不解问道:“叔父纳沈氏不足一年,这也未免过于匪夷所思。” “这”,管家一时语塞,捂着嘴直乐,支吾道:“公子见了老爷,再问便可,老奴不过府中下人,多有不便。” “啪”,李远忽而停住脚步,合手一拍,笑道:“哦!我知晓了,怕是早已暗结珠胎。” “呵呵,这老奴也不知”,管家低着头捂着嘴,李远还欲再问,身后李胜忍着笑意,伸手扯了下李远衣袖,低声提醒:“兄长既已知晓,何必再问”,李远这才止住。 不觉间,一行绕过偏厅,来到书房,李皓见二人来此,心中有些诧异,问道:“季然,我听说你平叛立功,入朝受封,怎会来此处?” 李远不免有些尴尬,说道:“陛下已将我罢免,倒是叔父得子,侄儿在此恭贺了。” “恭贺叔父后继有人”,李胜在后附和道。 李皓想到此事,心中大为舒畅,自己晚年得子,后继有人,抚须笑道:“呵呵,稍后平儿满月酒宴,你二人随我一同前去。” “叔父为何辞官而去,闲居于此?”这下轮到李远疑惑。 李皓苦笑道:“前番左悺祭祀老子,途经汝南,我并未献媚于他,后朝廷以怠慢天使之罪将我罢免,如今倒也正合我意,闲居归隐,养儿育女,安享晚年吧!” “叔父,侄儿以为朝中奸佞当道,正应锄奸报国,以报皇恩”,李远劝道。 李皓叹息道:“如今朝政混乱不堪,并非你想得如此简单,我早已心力交瘁,失望至极,不愿再入仕途,倒是你父子几人需多加留意才是。” “老爷,府外一人姓李名进,自称是您侄儿,是否一见?”这时房门外传来管家禀报声。 “快请到院中相见,”,李皓对着门外管家吩咐一声,见李远面沉如水,和声说道:“季然,往日之事皆以过去,毕竟你二人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随叔父去院中见一见吧!” 李远本不愿相见,耐不住李皓好言相劝,便由李皓拉着往院中走去,李胜跟在身后,默然不语。 李远随着李皓一路往后院走去,踏在片片青砖铺成的绵延小道上,心中百感纠结,瞥了一眼小道两旁漫布的残花枯草,索然无味。不觉间,已至月洞门前,再进数步穿过洞门,豁然开朗,只见院中几株松树依然苍绿挺拔,树下立着一台石桌,四座石凳围绕左右,石桌上茶水不时冒着热气,凝结成一团团白雾腾起。 “咯咯”,顺着一阵阵银铃般笑声望去,只见一清秀娇条的黄衣少女嬉笑不止,正是李皓之女李蕙。其身旁立着一位挺拔男子,年岁约莫二十有余,头戴青巾,身着月牙色长袍,黄肤高鼻,目如寒星,眉似墨画,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风范。这月牙长袍男子便是方才李皓口中的李进,自君彥,乃是李远同父异母兄弟。 “父亲”,李蕙儿抬眼瞧见李皓三人,便为李皓三人倒上茶,李远c李皓c李进三人环桌而坐,李胜与李蕙儿立于一旁。 李皓见李远c李进二人久久不语,放下早已冷却的杯中茶,当先开口道:“二位贤侄,所谓‘十指连心,血浓于水’,你二人毕竟为同父异母兄弟,何必见面如同陌路人,昔日过往皆已如云烟飘散消尽。” “叔父,不必再言,我与他誓不两立”,李远目露寒光,手指对面悠然而坐的李进,怒气冲冲说道。 “哼”,李进冷哼一声,不屑道:“我还怕你不成,当年我母子二人不远千里,前往李府认亲,李膺这无情之人,为维护名节,不认我母子也罢!未曾想到你母亲钟氏竟花言巧语,逼得我母亲自尽,我孤身飘零在外,若非叔父救助,早已饿死街头,害母之仇焉能不报。” 李远怒喝道:“你屡次行刺我母亲,以致我母亲忧惧而亡,此仇又待怎讲?” “那今日我二人就将恩怨了结”,李进将腰上佩剑解下,重重扣在石桌上。 “我先砍了你,为婶娘报仇”,李胜早已忍不住,从李远身后闪出,拔剑直指李进。 “哐”,一道寒光劈开李胜手中长剑,李胜踉跄后退几步,手臂颤颤发抖。众人转眼看着一旁插在松树上嗡嗡作响的佩剑,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也不知李进何时出剑归鞘的。 李远紧握佩剑,死死盯着端坐对面李进,李皓赶忙喝止:“不可造次,你二人莫非视老夫如无物,非要兄弟相残不可?” 一旁李蕙儿花容失色,弱弱说道:“二位兄长切莫冲动,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还是亲兄弟。” “侄儿一时莽撞,还请叔父恕罪”,李进见李皓动怒,伸手将佩剑又系与腰上,致歉道。 李进转头见李胜一脸惊诧,轻笑一声,对李远轻蔑道:“我自离家这些年来,跋山涉水,寻访名师,隐居深山,日夜苦练,习得一身武艺,若要入洛阳李府害命,轻而易举之事;如今钟氏已亡,我不愿再生事端,更不愿与你李家有任何瓜葛,若是你还想报仇,尽可一试。” 李远拍案而起,刚欲发作,却为李皓与李蕙拉住,李胜拔出插在松树上的佩剑,侍立一旁,见李进武艺非凡,不敢轻易动手。 “叔父,侄儿先行告辞了”,李进起身告辞,临行前又回头对李远问道:“元姬近况如何?若是你有负于她,我便将她带离李府。” 李远笑道:“李进,你莫要痴心妄想了,元姬乃我结发之妻,我夫妻二人两情相悦,相敬如宾,元姬对你不过兄妹之情,你休想从中作梗,坏我夫妻和睦。” “哼,日后之事,谁能预料”,李进轻哼一声,拂袖而去,李皓唤之不及。李远也不愿久留,便由李蕙送出府。 这李蕙刚将李远送至府门外,却闻门外一阵嘈杂吵闹之声,上前细瞧,正是下邳县令徐宣一行人,在府门前殴打李府家丁,李远喝道:“住手。” 徐宣一见是李蕙,对着一干手下斥道:“还不住手,不得在李面前放肆。” 李蕙见是徐宣,满脸鄙夷,不悦道:“徐县令无故殴打府中家丁,不知家丁有何不当之处,引得县令大人如此动怒。” 徐宣凑近李蕙身前,笑道:“听闻李府得子,今日乃是满月喜宴,故而来李府道贺,却不料李府家丁出言不逊,阻我入府,故而小施惩戒。” 徐宣说完,又往李蕙身前凑了几步,李远侧身而出,挡在李蕙身前,李蕙赶忙后退两步,说道:“今日李府喜事,多谢徐县令前来恭贺,不过徐县令公务繁忙,怎敢劳县令大驾,还请回吧!” “无妨,无妨”,徐宣瞪了一眼李远,见李蕙已下逐客令,满不在乎,说道:“今日前来,不仅是为道贺李府得子之喜,在下素来倾慕李才貌双全,今日亦是要向李府提亲,希望可与李共结连理。” “多谢徐县令好意,小女早已许配他人,还望见谅”,正待李蕙不知如何应答之时,李皓来到府门前,婉拒徐宣之请。徐宣甚为恼怒,刚欲发作,瞧见李皓身后几人,也不敢造次。李皓身后所立三人,分别是徐州大族曹家长子曹豹c陈家家主陈珪以及东海国相黄浮。 徐宣不甘道:“不知李已许配于何人?” “正是在下”,曹豹闪身上前,昂声说道,只见这曹豹一身儒服,浓眉大眼,方脸阔鼻,手握剑柄,亦有几分英武之气。 黄浮也帮腔道:“徐县令不必有疑,老夫与汉瑜(陈珪字)均可为证。” “哼,回府”,徐宣见此,只得带着一干手下悻然离去,李远c李胜二人也告辞而去。 陈珪见徐宣面带怨色,在李皓身旁提醒道:“徐宣一向残暴酷虐,此去必然心生怨恨,李兄日后尚需谨慎防范。” “多谢提醒,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可惧,各位快请入府”,李皓心中对徐宣十分不屑,招呼着府门前宾客入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度尚争功贬上虞,盖登起事乱冀州(下) 李远自见过李进之后,无心游访,索性带着李胜赶回洛阳,至汝南平舆县时,巧遇因罪贬为上虞县令的度尚,得知来龙去脉,李远劝道:“大人文武全才,朝廷定不会埋没贤才,迟早再度重用。” 度尚悔道:“老夫一时糊涂,该有此报,承蒙陛下恩德,赦免无罪,倒是季然性情直率,日后遇事需多加思量,不可冲动妄为。” “多谢教诲,此去山高路远,还请大人保重”,李远与度尚告别之后,一路飞驰赶回洛阳,刚至府门外,就见一六七岁孩童正趴在府门石阶上摆弄着什么。 李远走进一瞧,孩童手中是一块镶着四个木轮的厚木板,倒像是马车,不过缺了一匹木马。孩童回头一看是李远在后,慌慌张张起身,结结巴巴道:“拜,拜,拜见四,四,公子。” “马钧,起来吧,天色将晚,早些回去歇息”,李远知晓马钧是王厨娘的幼子,生来口齿不清,好声说道。 “谢,谢” 李远见马均憋的满脸通红,额头出汗,伸手止住马钧,径直往后院而去。马钧这才松口气,又继续趴在石阶上把玩起手中木车。 十一月的冬天,洛阳虽非寒澈透骨,然而时常呼啸的冬风,也不觉让人寒意阵阵。西边上空早已是残阳如血,府院中满地百叶枯草,李远穿过洞门来到郭氏房前。刚到房外,却闻房中琴声响起,李远心中纳闷道:元姬素来喜好胡舞羌笛,自嫁入李府后,再未抚琴吟唱,今日为何在房中独自抚琴? 李远伫立房门外,自顾自的听着琴声,小院中顷刻间回旋着阵阵婉转萧瑟的丝竹之音,三弦两调过后,又想起如风如月般的燕语莺声:‘北风萧萧吹云梦,月寒琴悲谁人诉?孤雁落霞当悲歌,飞针走线系怜爱。流不尽的断肠泪,道不完的两地恨;相去日远白云天,苦思遥望盼归巢。’ 许久过后,曲尽声歇,李远听罢,不觉间紧了紧身上长袍,似乎院中比往日凉意更甚。走进房中,就见郭氏独坐窗前垂泣,窗户洞开,冷风不时呼啸而入。李远褪下长袍,走过去披在郭氏身上,关上窗户,抚着郭氏后背关切道:“夫人,如今已是冬日,寒风刺人,屡次让你关窗防风,总是不听,怎得还落泪?”,又轻轻拂去郭氏眼角泪痕。 “夫君不必挂心,妾身今日于房中收拾,见桌旁古琴有些尘灰,便擦拭一番,一时不耐便抚琴吟唱,想起阿苦,有些伤怀而已”,郭氏顺手将琴旁一封书信收于袖中,笑着说道。 郭氏这时又问道:“夫君回来可曾去宋房中,宋身怀六甲,近日呕吐得厉害,夫君还是去看看。” “呵呵,这倒是忘了,我这便去”,李远嘿嘿笑着,在郭氏的劝说下,往宋氏房中去了。 郭氏起身将古琴又装于木盒中,伸手打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郭氏无力倚在窗前,拿出袖中的书信时笑时哭,喃喃自语道:“阿苦,你又长大了,从不哭闹,真懂事;北疆严寒,母亲也只有吹着这冷风,心中才会好受些,思念才能减轻些。” “咦!怎么阿苦的眼睛是上下二瞳”,郭氏目不转睛看着书信,越往下看,心中越发不解,自言自语,放佛周围万事万物如同虚无一般。 延熹八年(165年),冬十一月,时渤海王刘悝骄横不法,荒废政务,酗酒作乐,出入无常,大肆招揽游侠浪子及朝中不得志之人。州府因刘悝乃桓帝亲弟,手足情深,也不敢弹劾纠察,以致刘悝越发肆无忌惮,派人打造兵甲,招募武士,滋生谋反夺位之心。 其中渤海王府中宾客有著名方士襄楷,襄楷善天文阴阳之术,为人正直,见刘悝行为诡异,有谋反意图,暗中向北军中候陈留人史弼举报。 北军中候,秩六百石,掌监北军五营,即屯骑c越骑c步兵c长水c射声五校尉所统宿卫兵。汉代常用品秩低的官监察高官,五校尉秩均为比二千石,远高与北军中侯。 北军中候史弼向桓帝密奏渤海王刘悝意图谋反,而桓帝一向对刘氏皇亲恩厚,刘悝又与桓帝乃一母同胞,便不予理会。 史弼又寻来太尉应奉相助,一同入宫面圣,史弼以为桓帝念及同胞之情,便奏道:“渤海王刘悝身为宗室皇亲,陛下待之一向恩厚有加,刘悝倚仗皇室威严,招募凶悍亡命之徒,朝廷废黜之吏,行为不轨,暗造兵甲,早有谋反之意;陛下仁德宽厚,念及骨肉同胞之情,不忍治其罪,听之任之,以致州府越发忌惮畏惧刘悝,长此以往,刘悝野心必将滋长蔓延,贻害无穷,还请陛下早做明断。” 桓帝道:“朕也知皇弟刘悝行为不端,怎奈朕与他一母同胞,自幼为伴,昔日梁冀专权乱政,朕时常抑郁难安,多亏皇弟一旁劝慰,若是治其谋反之罪,朕心中着实不忍,何况残害骨肉兄弟,非是仁君所为。” 一旁应奉奏道:“陛下不必为此事烦恼,臣与史大人已有两全之策,不知是否可行?” “哦,快快奏来”,桓帝道。 史弼奏道:“请陛下将臣奏章公布于百官,依律问罪,陛下以手足情深为由不忍治罪,臣再力谏陛下秉公处断,陛下便可从轻处置;如此一来,渤海王刘悝得以保全,陛下亦不会受人诟病,否则大狱难免,渤海王亦难以幸免。” 桓帝喜道:“史爱卿之言,甚合朕意,此事一了,朕定要封赏于你。” 渤海王刘悝意图谋反,满朝文武哗然,史弼等官吏力谏废黜,桓帝痛心不已,不忍杀之,下诏将刘悝贬为瘿陶王,只食邑瘿陶一县。 刘悝失去渤海国封邑,后悔莫及,入宫向桓帝泣诉冤屈,希望能再恢复自己的勃海国,桓帝让所有侍从退去,仅剩兄弟二人。 “皇兄,臣弟与皇兄一母同胞,皇兄对臣弟恩厚万分,怎会有不轨之心,实乃朝中大臣嫉妒臣弟圣宠在身,冤枉臣弟”,刘悝伏地不起,痛哭流涕。 桓帝扭头不理,斥责道:“皇弟,你身为渤海一国之主,却肆意残害百姓,横行州郡,蓄士养兵,招揽凶徒,你究竟意欲何为?朕念及手足之情,不顾朝臣劝谏,免你罪责,你还不知悔改,朕对你失望至极。” 刘悝哭得更甚,声音嘶哑,哽咽道:“皇兄起初封臣弟为渤海王,皇兄可知冀州地方世家大族c豪门士绅与官员相互勾结,臣弟初入渤海之时,犹如笼中之鸟,臣弟呕心沥血才掌控渤海国;另臣弟招揽豪杰忠义之士,蓄养兵甲,所为者无非保命之举,世家豪强财大势雄,多暗藏私兵部曲,臣弟心忧不已,若不多备兵甲,日后生乱,何以自保。” “什么”,桓帝闻言一惊,怒道:“你是朕的皇弟,宗亲贵胄,谁敢害你。” 刘悝摇头,泣道:“皇兄久居宫中,有所不知,如今地方豪强c官吏沆瀣一气,朝中要职多为世家大族所占,皇室权威日渐衰微,臣弟日夜不安,于渤海言行虽有不当之处,但臣弟一心为重树皇家威严,以震慑地方;然而朝中大臣多与地方勾结,诬陷臣弟,假借忠义之名,实则是为绝我皇室宗亲兄弟,孤立皇兄,趁机弄权,其心可诛,皇兄万不可听信朝臣之言。” 桓帝见刘悝恸哭不已,心中伤怀,眼角不由泛起泪花,扶起刘悝,说道:“朕自登基以来,蛮夷犯境,地方作乱,朝中争权,后宫不宁,从未有过一丝安宁;朕如今也不敢轻信于人,朕与你一母同胞,自会亲信于你,朕岂会听信这些士儒大臣之言,不过如今朝臣对你多有不满,你还是暂避一时,待日后朕寻得良机,再让你重回渤海。” “皇兄” “下去吧” 刘悝只得闷头出殿,正遇中常侍王甫,眼前一亮,大步走过去。王甫见刘悝朝自己而来,赶忙上前行礼道:“奴才拜见大王。” 刘悝笑道:“王常侍不必如此大礼,孤如今不过是贬谪之人,担不得此礼。” 王甫凑前小声道:“奴才也为大王不平,怎奈朝中士族公卿只手遮天,陛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王毕竟与陛下手足情深,奴才深知陛下最念骨肉亲情,大王不过一时困窘,日后定会有复国之日,不必伤怀。” “哦,莫非王常侍可助我复国?”刘悝听王甫说完,心知这自己即将远离洛阳,朝中大臣多与自己不和,这王甫乃是桓帝亲近之人,倒是可以一用。 王甫笑道:“奴才何德何能,不过一卑贱奴仆,也只能心里为大王不平,至于政事可不敢参与。” 刘悝心中不屑,伸出手掌,五指晃动,强颜笑道:“若是常侍大人可助我复国,孤必重谢,五千万钱如何?” “此言当真?”王甫急问道。 刘悝点头道:“当真,绝无虚言,常侍大人不必有疑。” “一言为定”,王甫与刘悝击掌盟誓,又提醒刘悝道:“此事如今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万不可急于一时,还需循序渐进,奴才待陛下龙颜欢悦之时,再慢慢劝谏,大王尽可宽心,若不能助你复国,奴才分文不收。” “孤王相信常侍大人,一切拜托了,久留宫中不便,告辞”,刘悝见王甫答应,心中舒缓不少,和王甫告别,出宫回封地去了。 十一月,刘悝被贬廮陶之后,渤海郡人盖登自称“太上皇帝”,修治玉印c珪c璧c铁劵等物,聚众起事,连败州郡官兵,其众近十万。 桓帝闻报大怒,桓帝贬太尉应奉为大鸿胪,擢升陈蕃为太尉,廷尉郭禧为尚书令,而陈蕃先后请求将太尉之位让予太常胡广c议郎王畅或司隶校尉李膺,桓帝不准。 时张奂镇守北疆,段颎威慑西羌,抗徐追剿朱盖,冯绲重病缠身,度尚贬谪上虞,桓帝一时间无人可派,便征集群臣之见。 曹节等趁机举荐雁门郡兵曹从事丁原c越骑校尉曹破石二人为将,曹破石虽是曹节亲弟,不过确有些骁勇;而丁原虽出身寒微,为人粗略,读书不多,但有武勇,尤善骑射,曾任南县吏,贼寇来犯时,身先士卒,冲出追寇,甚有勇名,曹节爱惜其才,多有提拔。 陈蕃c应奉当即举荐司隶校尉李膺及其子李远,又有议郎扶风人马日磾举荐皇甫规之侄皇甫嵩,桓帝一一征召平叛。不料皇甫嵩正值为母守孝之时,三年之期未过,婉言谢拒。 桓帝便加封李膺征北将军,加封李远为讨逆将军,以李膺为将,马日磾为长史,李远为先锋,率北军越骑c屯骑二营及三河骑士c州郡官兵共二万余人前往平叛;越骑校尉曹破石c屯骑校尉许冰等从征,均有加封;另加封丁原为奋威将军,征调乌桓c南匈奴骑兵共万人,前往与李膺合兵,进军平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三将不和连败阵,李远突营夺帅旗(上) 渤海盖登造反,桓帝令李膺率军平叛,李膺一路出河内,进兵至邺城之时,却不见奋威将军丁原所率夷族骑兵,一问才知丁原已率万骑直奔渤海,已过安平国。 李膺顿时大怒,对众将说道:“本将早已传令丁原率军暂屯邺城,待我大军到来,合兵平叛,未料到这莽夫贪功冒进,不听军令,乱我部属,着实可恨,此番孤军深入,他又自傲轻敌,恐其休矣!” 屯骑校尉许冰道:“丁原不遵军令,当斩。” “未与敌军交锋,先斩大将,于军心不利,或许丁将军此去大破叛军,振奋军心,未可知也”,越骑校尉曹破石不在意笑道。 李远见曹破石对违抗军令一脸不在意,呵斥道:“军中诸事皆以服从军令为先,若军令不畅,军中势必混乱无序,曹校尉莫非不知兵事?” “李先锋言之有理,曹校尉一向深居洛阳,虽官居越骑校尉,然从未经战场厮杀,对军旅之事一知半解,倒也情有可原”,许冰不屑瞪了一眼曹破石。 曹破石恼怒万分,冷哼道:“我受封越骑校尉,乃是天子诏令,若是你二人有所不服,来日两军交阵之时,大可比试一番。” “我李远还怕你不成” “比就比” 李远c许冰二人见曹破石张狂,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嗯哼”,李膺轻哼一声,众人这才止住争吵,齐齐看向李膺,李膺正色道:“河北之地多为平原,正是骑兵用武之地,故而此次老夫特请陛下征调越骑c屯骑c三河c南匈奴c乌桓等众多骑兵;如今丁原已率万骑进入河间国,追之不及,营中骑兵不足五千,贼军聚众达十万余人,不可小视,故而老夫以为可派精骑奔往渤海,打探敌军虚实,诸如布防c粮草c兵力,伺机骚扰,亦可劝止丁原后撤与我合兵,若是丁原败走,或可作为接应,如何?” 曹破石心知入敌后探听虚实,甚是凶险,问道:“不知李将军欲派何人前往?” 许冰看了一眼曹破石,笑道:“曹校尉麾下八百越骑,均为轻骑,来去如风,正是不二人选。” 曹破石也不理睬,自顾自说道:“谁愿去便去,我越骑营乃是京师卫戍,若是有所损败,如何向圣上交待,老子不去。” “曹破石”,李膺怒瞪曹破石,冷声道:“此处乃是本将大营,非洛阳越骑营地,老夫既是军中主将,自有调派将士出战之权,老夫若让你去,你便得去,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你,你”,曹破石见李膺话语中暗含杀机,也不敢再说,闭口不语,满脸不服。 这时马日磾忽而进账,满眼喜色道:“将军,黎阳都尉马睦已率军赶到。” 众人转眼望去,只见马日磾身后马睦上前拱手道:“黎阳都尉马睦拜见将军,应将军征调,前来帐下听用。” 李膺亲自起身扶起,笑道:“老夫一直在等马都尉,此次有劳翁叔(马日磾字)了”,马睦不觉间有些受宠若惊,马日磾连称不敢。 待为马睦引荐营中诸将后,李膺开口道:“此次出兵仓促,敌军势众,丁原又率军擅自行事,敌情不明,不宜急进,故而本将欲派一支精骑入渤海打探虚实,李远c马睦你二人可愿去?” “末将领命”,李远当即拱手受令。 “领命”,马睦有气无力说道,早已没了方才喜色,一脸无奈。 李膺起身,对帐下众将吩咐道:“令李远c马睦二人率黎阳七百精骑,前往渤海打探虚实;令马日磾总督军需辎重;令曹破石率越骑营为前部哨骑;其余众将节制各营兵马,大军缓缓而进;最后,快马传令丁原,行军至渤海后,固守据敌,不得轻敌冒进,有损兵威。” 而此时的丁原已率万余骑兵昼夜兼程,从河间国成平县拔营而去,直抵漳水西岸,却不见东岸有贼军防守,轻易渡河,又直扑南皮。刚至南皮城外,见城内仅有几千贼军,尽是老弱病残,轻而易举攻下南皮城。丁原进城一打听,才知南皮城已为盖登席卷一空,原来前日盖登闻知丁原率万骑袭来,立即率领大军向东南劫掠高成县,暂避锋芒。 丁原春风得意,满脸欣喜,谓左右道:“我率一万轻骑而来,贼寇不据守高城,只知劫掠,不战而走,畏我军威;前日拔营正往东南高成县而去,不过一日,若是我率军追击,尚可追上,在野外与之交战,定可大胜,此次平叛大功则尽归我一人,李膺老儿只得空走一趟。” 左右皆道:“降卒之言不可尽信,如今孤军深入,粮草短缺,南皮又是空城一座,官仓空空如也,若是急追,则军粮难以为继,长途跋涉,人马俱乏,况麾下骑兵多为夷族,其心难测。” 丁原思虑半晌,说道:“留二千骑兵驻守,我亲率八千骑兵向东南追击,军士携带三日口粮,三日若是追之不得,我便回军南皮,敌军多为步卒,骑兵甚少,难以追击。” 丁原留下二千骑兵以及先前几千降卒驻守南皮,亲率八千骑兵向东南高成方向追击而去,一路派斥候四处打探,连追两日至一处平原,丁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放眼望去,只见此处平原虽低平开阔,却微有起伏,多有坑洼,高低不一,丁原当即挥手止住军士行进,下马顺手抓起一把泥土,微微揉搓便化为粉末,又见周围百里枯草杂木横生,心中莫名不安,便欲退回南皮。 “杀” “杀” 忽而四周喊杀声大起,只见四面忽有贼军杀出,从四周围拢过来,不下七八万人。丁原大惊,喝令麾下骑兵不得慌乱,排好阵形,环视四周,贼军密密麻麻,分为三排,前排盾牌长矛密布,后排多为手,中间一排便是刀斧手。 丁原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待贼军又近了些许,发现贼军所穿多为粗布麻衣,所执盾牌多为门板c锅盖等物,手中兵器多是锄头c镰刀,至于手所执大多是猎弓;不过令人费解的是部分贼军左肩背一团麻绳,绳头系着铁钩,右肩背一麻袋,袋中满满鼓起。 丁原心知中计,见贼军粗布麻衣,木竹为兵,也不惧怕,当即率军往西北方向突围,下令骑兵向西北抛射,八千骑兵齐齐挽弓射出,漫天箭雨,黑压压一片,贼军纷纷执盾遮挡,却依然死伤一片。 丁原心中大喜,贼军如此不堪一击,突围有望,却不料麾下骑兵忽而骑速放慢,不断有军士跌下马来。细眼一瞧,原来地势虽平,却也坑坑洼洼,不时有军士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身后同伴难以勒马减速,落马士卒多为同伴马蹄践踏致死。 西北面贼军伤亡惨重,便驻守不前,其他三面贼军加快围拢过来,丁原也顾不得许多,继续向西北突围,让军士不停向西北放箭,直到箭矢射完。片刻间,西北方向贼军尸横遍野,不下万人,损伤近半,正该溃散之时,西北贼军后方蹿出千余骑兵,为首一人手执镔铁矛,头顶青铜盔,身披连锁甲,面色蜡黄,圆目虬髯,眉含杀气,威风凛凛,正是盖登。 “杀”,盖登大喝一声,当先杀向丁原,麾下千余骑兵纷纷挺枪挥刀冲入敌阵。丁原诧异敌军竟有千余骑兵,铠甲装束不弱与官军,心知此番只有拼死一战,高声大呼:“将士们,今日破围得生,否则必死,随我杀出去”,挥刀奋战,接连砍翻数骑,异族骑兵见丁原连杀数贼,拔出马刀血战。 “哎呦” “啊” 却不料四周贼军围将上来,盾兵立盾,盾间长矛一阵乱刺,又有后排贼军以绳钩拉拽马上军士,或有半空中为长矛刺死,或有拉拽落地为贼军砍杀,或有为马蹄践踏致而死。丁原一刀砍断身上绳钩,见己方军士不断落马而亡,眦睚欲裂,竭力向西北杀出。 “嘶嘶”,不知何时贼军将背后麻袋向着敌阵骑兵扔出,袋中尽是蛇蝎虫蚁,丁原回首见麾下军卒慌成一团,阵形大乱,也顾不得许多,领着麾下亲卫拼死杀出,往南皮逃去。 一时间异族骑兵大乱,两军混战一团,奈何贼军人多势众,刚杀一人,身旁蹿出二三人杀来。战至黄昏,八千铁骑尽丧于此,贼军亦留下近三万尸首,平原上的坑洼,早已成了一潭潭血池,与晚霞交映,一片血红,风中夹杂着浓浓血腥味。 盖登见麾下一千骑兵伤亡大半,只剩三百余骑,若不是当时丁原将要从西北突出,自己绝不会让这一千骑兵出阵,毕竟大多未经训练,惋惜不已。 “拜见太上皇”,正在盖登伤怀之时,四骑奔至盖登身前,在马上拱手行礼,这四人左边二人乃是一对孪生兄弟,兄名陈虎,擅左手刀,弟名陈豹,擅右手刀,均是猎户出身,后因度日维艰,便随盖登一道起义,这兄弟二人擅长左右合计之术;右边二人乃是马五斤和徐石林,二人本是淳朴百姓,均有蛮力,怎奈食量惊人,难以饱腹,只得造反。 盖登笑道:“什么太上皇不太上皇,咱们都是兄弟,不必这般讲究,此战虽胜,却也损失惨重,李膺大军将至,某家欲即刻回军南皮,你等以为如何?” “那便回去,想必南皮已被周海兄弟所取,丁原倒成了丧家野犬,哈哈”,马五斤欢快笑道。 陈虎说道:“此战多亏兄长这一千骑兵突然杀出,阻碍丁原突围,不然难有此胜,不过倒是该谢刘悝小儿才是,他暗造兵甲,购置马匹,本欲谋反,却不料事泄贬谪至廮陶,便宜了我等兄弟。” 盖登说道:“当初多亏徐兄弟提醒,抢在官军前发难,夺取刘悝所造军械,不然哪有这千余骑兵”,看着身后仅剩的三百余骑,不禁叹息道:“奈何我军骑兵多是新兵,如今伤亡大半,倒是有些可惜。” 徐石林劝慰道:“兄长不必忧伤,此次俘获战马二千余匹,待回军南皮后,兄长可挑选能骑善射之人充任骑兵,日夜训练,不久便可练就一支精骑,横行河北。” 盖登摇头失笑,说道:“骑兵训练非一日之功,需常年累月才可,所耗钱粮之巨,难以估量,待我等击溃李膺之后,再做计议,这些马匹分发给能上马之人,即刻回军南皮。” “兄长,那些俘虏怎么办?”陈豹指着旁边跪伏在地的匈奴c乌桓俘虏问道。 盖登冷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胡种异族屡屡杀我汉家百姓,反复无常,全部斩首。” 盖登说完,便与四人率军往南皮而去,身后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盖登只当未听见。 此时已夜深,丁原带着百余亲卫,一路奔逃至南皮城下,人困马乏,饥肠饿肚,见城门紧闭,心中稍安,派亲卫前去叫开城门。 “快开城门,迎接丁将军”,亲卫奔至城门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城上吼道。 “嗖”,一支羽箭自城上射出,亲卫应声落马,忽而城上灯火通明,隐约望去,帅旗之上书写着‘太上皇帝’四字,城头上挂满了人头。周海跨刀立于城头大笑道:“哈哈,丁原小儿,南皮早已为我里应外合夺下。”原来周海趁丁原大部离城追击之时,与城中降卒按照事先约定,里应外合,夺下南皮城,将城中两千异族骑兵悉数斩杀,人头悬挂城墙上。 “放箭”,随着周海一声号令,城上箭如雨下,丁原大惊,慌忙拔刀左右格挡,带着残兵往河间国成平县奔逃,心中羞愤交加。 却说李膺大军行至安平国信都城,李远派人快马来报丁原大败,李膺怒道:“丁原匹夫,误我大事。” 马日磾说道:“如今丁原大败,贼军势盛,若其据守南皮不出,南皮城高墙厚,又有漳水阻隔,则于我军而言,大为不妙。” 李膺左思右想,久久不语,忽而说道:“我欲分兵两路进击,烦劳翁叔率军进兵成平,执我帅旗,一路多置旌旗c鼓乐,使贼军以为我大军进逼南皮;而后务必屯兵漳水西岸,多设疑兵,将贼军拖在漳水东岸;我自率领轻骑连夜急进,暗渡漳水,袭取东光县,进军南皮,届时你我二军夹击贼军,定可破敌。” 马日磾赞同道:“将军所言甚是,宜当早些进兵才是。” 说罢,李膺便与马日磾分兵,由马日磾率军一万五千余人进军成平漳水西岸,李膺率越骑c屯骑以及三河骑士四千人暗渡漳水,欲袭取东光。 马日磾虚打李膺旗号,一路旌旗招展c鼓声震天,进兵至漳水西岸。盖登得报,当即留周海率军一万守城,与陈虎c陈豹c马五斤c徐石林四将,率军七万扎营漳水东岸,两军隔河对峙。 而李膺早已渡过漳水,行军至东光县西三十里处,李远闻讯率八百黎阳精骑前来汇合。李膺问道:“季然,本将令你探听贼军虚实,不知可有所获?” 李远回道:“末将率军探得贼军共计八万余人,如今东光仅有五千贼军把守,防备松弛,贼军虽是乌合之众,不过贼首盖登通晓兵法,且先前刘悝在南皮暗中所置军械c马匹c钱粮,尽数为盖登所获,如今贼军辎重粮草大多屯与南皮。” 李膺道:“你认为当如何?” 李远答道:“贼军多为流民,军机涣散,末将以为可趁夜夺取东光,再由末将率黎阳营扮作败兵,炸开南皮城门,一举夺下南皮,贼军定然惶恐大乱,可集结东西两岸大军,合兵进击,一举破敌。” 半夜时分,李膺依照李远之计,趁东光贼军防守松弛,一举袭取东光城,为防消息走漏,连夜将东光贼军悉数斩杀,又马不停蹄往南皮而去。 直至黎明时分,李远才率领黎阳营赶至南皮,于城外十里处纷纷下马,往南皮南门而去。 “快开城门,老子是东光守军”,李远让李胜于城门前大喊道。 守城贼军头目探头一望,见城下六七百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不解问道:“你们不好好待在东光城中享乐,跑到南皮作甚。” 李胜又喊道:“还享乐呢!东光丢了,被汉军趁夜夺取,弟兄们好不容易逃出一条生路,又冷又饿,快开城门,让弟兄们吃顿饱饭。” “啊!东光丢了,快些进城来,随我向周将军禀报”,头目大惊,赶紧让人开城门。 “杀”,城门刚开,李远拔出佩刀,与李胜等冲杀入城,贼军措手不及,已被李远等杀得大乱,夺下了城门。 “咚咚咚”,李膺见李远夺取城门,当即率领四千铁骑呼啸杀出,一路杀入城中,如入无人之地,城中贼军早已四散而逃。李膺又令曹破石c马睦等人杀向其他三门,李远领兵杀入渤海王府,自己则率军夺占军械粮草囤积之地。 李远刚至王府门前,正遇仓惶出逃的周海,策马挺枪直取周海,周海急于奔命,随手一枪刺去,李远侧身闪过,侧手一枪将周海刺下马来,余众皆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三将不和连败阵,李远突营夺帅旗(下) 此时漳水西岸盖登金帐中,众人正一筹莫展,这些时日马日磾固守东岸,时而派兵渡河袭扰,日夜不停,军士不胜其烦。 盖登说道:“各位兄弟,依我之见,莫不如暂且退守南皮,南皮城坚粮足,我军七万之众据守,李膺老儿纵然来攻,我亦不惧,如何?” 徐石林点头称是,说道:“大哥所言极是,回军南皮固守,伺机而动。” “为何要撤兵?前日渡河被丁原小儿射了一箭,手臂至今疼痛,若是撤军,岂不便宜了丁原小儿”,陈虎恨恨说道。 盖登笑道:“陈兄弟放心,此仇日后再与丁原计较,而今需以大局为重才是。” “既然如此,此仇日后再报”,陈虎瓮声瓮气道。 “报”,正说间,营外传令兵入帐而来。 “何事如此惊慌”,盖登见传令兵慌慌张张,踉跄跌倒,不悦问道。 传令兵缓口气,说道:“南皮城为汉军夺占。” “什么” “怎会如此” “何人所为” 帐中早已炸开了锅,盖登瘫坐帅椅上,强自镇静下来,喝到:“休要惊慌”,帐中才安歇下来。 盖登说道:“我军粮草大多屯于南皮城中,今粮草尽失,幸亏昨日运来一批粮草,还可支持数日,如今形势危急,惟有拼死一战。” 徐石林道:“大哥,不如暂且撤往浮阳,再做计议。” “万万不可”,盖登说道:“如今决不可撤军回浮阳,浮阳城矮粮少,七万之众每日所耗甚巨,只怕到时不需敌军来攻,我军已自乱阵脚,若是死战得胜,或可有救,如何?” 徐石林c马五斤等四人纷纷拱手道:“我等愿拼死一战。” “杀,杀”,忽而营外杀声四起,却是李膺派李远c曹破石c马睦三人各率一千精骑,披上贼军装束,趁夜奇袭盖登大营,李膺自与许冰镇守南皮,毕竟许冰麾下屯骑营皆是重甲骑兵,不宜奇袭。 “不得慌乱” “各守其营,违令者斩” 一时间营中四处火起,贼军混乱不堪,四处逃窜,盖登声嘶力吼,拔刀砍杀数人,也难以止住慌乱。徐石林让亲卫牵来盖登坐骑,连忙将盖登推上马,说道:“今营中敌我难分,大哥速速离去。” 盖登当即对徐石林等人令道:“敌军骑兵趁夜奇袭,必是从南皮而来,我料其军不过四千,我军势众,敌军人少,以势压之;此时我决不可离去,当亲自坐镇大营,高立帅旗,而陈虎c陈豹c马五斤c徐石林你等四人速领兵自大营向四面杀出,收揽兵众,切勿让敌军焚毁粮草。” 四人领命而去,盖登手执镔铁矛,立马帅旗之下,随从亲卫绕旗杆排成三排,从外至里依次是盾兵c长矛兵c刀斧手,牢牢护住盖登。 李远带着李胜一路杀向盖登大营,见帅旗之下屹立一人,猜测定是盖登,当即冲杀过去,迎面正遇陈虎,李胜当先挥刀挡下陈虎,大喊道:“前方帅旗下,所立之人必是盖登,兄长速去。”李远纵马直取帅旗之处,陈虎臂膀带伤,交手不过数合,便被李胜一刀砍杀。 李远双手舞动长枪,左挑右刺,杀到帅旗之下,见长矛刺来,双腿一夹马腹,驱马飞纵而过,直往盖登心口刺去,盖登一矛挡开,驱马与李远战至一处。二人交手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盖登见亲卫张弓搭箭,大喝道:“不得放冷箭。”李远正挽弓,箭指盖登,见盖登不用冷箭伤己,也不忍射杀盖登,抬手一箭,正中帅旗绳索,李远当空跃起,一把揪住帅旗,纵马杀出重围。 “将军高姓”,盖登见李远勇武超凡,夺旗而去,心中既有恨,又是钦佩,不由追问道。 李远回首大笑道:“某乃朝廷先锋大将李远,李季然是也,来日再战,哈哈。” 盖登见李远已远去,自语道:“真豪杰也。” 经李远等人袭营之后,盖登粮草辎重大多损毁,只得撤军至浮阳县休整,四处征集粮草,抢夺百姓过冬之粮,粮草依旧日益短缺。 马日磾闻知盖登后撤,当即与李膺合兵南皮,李膺见到丁原,顿时大怒,喝令左右将丁原斩首示众,幸得马日磾c曹破石等求情,丁原才得以幸免。 这日,浮阳城外两军阵前,寒风瑟瑟,旌旗迎风招展,忽而战鼓轰隆,掩盖住了北风呼呼肆虐之声。李膺自夺占南皮,南皮粮草皆为李膺所有,兵精粮足,当即率军二万进逼浮阳,而盖登粮草短缺,见李膺逼迫甚急,决意拼死一战,集结六万大军,于浮阳城外十里立阵迎敌。 “何人杀害我兄陈虎,可敢一战”,陈豹右手执刀,率先出马叫阵,心中暗道誓要为兄报仇。 李胜大喝一声,策马横刀,与陈豹战至一处,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忽而策马拖刀,直奔本阵而去,陈豹驱马直追。 “不好,拖刀计,陈豹速回阵”,盖登见李胜拖刀而走,心中大惊,连呼陈豹回阵,陈豹哪里肯听,一心要为兄报仇,不仅不停,反而双腿夹紧马腹,加快马速。 “噗”,李胜忽而勒马回首,一刀挑起,陈豹侧身向左闪避,右臂却闪避不及,飞在半空之中,李胜复而一刀将其劈为两半。 “休走” 李胜方欲拨马回阵,却闻身后一声大喝,敌阵马五斤双手舞着一杆长柄鬼头刀,驱马杀来,李胜丝毫不惧,正欲挥刀迎战。 “贤弟先退,为兄来也”,李远见李胜方经大战,恐其气力不济,大喝一声,挺枪迎上马五斤,李胜得以拨马回阵。一时间二人刀劈枪刺,你来我往,越战越酣,战至三十余合难解难分。盖登知李远勇武,恐马五斤有失,便让徐石林出阵相助,早有丁原执矛出阵迎上,徐石林手中尖刺狼牙棒虎虎生风,势大力沉,丁原渐落不支之势,曹破石当即出阵,与丁原合战徐石林。 李膺见阵中难分胜负,向马日磾问道:“翁叔,此战你如何看?” 马日磾笑道:“呵呵,怕是将军心中早已胜券在握,贼军虽势众,并无精兵,我军虽少,皆是精兵;敌军骑兵甚少,我军拥有五千铁骑,机动不如我军,何况屯骑营一千重甲铁骑,堪称破阵利器;敌军粮草短缺,士气低沉,盖登已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而我军士气高昂,军阵严整,兵精粮足,焉有不胜之理。” 李膺当即又唤来许冰与马睦二人,令道:“破敌就在今朝,马睦你与马日磾各率两千骑兵迂回包抄敌军两翼,许冰率一千重甲铁骑突破敌阵,敌军一乱,中军压上,两翼骑兵同时杀出,决不可让其逃入城中,于城外彻底剿灭叛军。” “诺”,三人领命而去。 此时已至黄昏时分,两阵间李远五人战至一处,盖登突然喊道:“今日已晚,明日再战”,几人这才罢手,各自回阵。 “咚咚咚” “杀” 汉军阵中忽而鼓声大作,许冰亲率一千重甲骑兵,以锥形阵杀向贼军,盖登急令放箭,长矛c盾牌上前迎敌,汉军重甲骑兵犹入无人之境,一路凿破盖登前军。盖登赶忙令马五斤率中军压上,却不料李膺也全军压上,两翼汉军轻骑杀出,将贼军围在中央,贼军大乱,纷纷向外溃逃,却被汉军轻骑射回。 许冰率重甲骑兵一路凿穿贼阵后,也难以回头,便率军进至浮阳城门外,不料城中守军见城外盖登将败,献城投降,以求活命,许冰立即带着剩余四百铁骑入城。 不一会,汉军便将贼军围困起来,步兵在内,弓兵在后,轻骑在外围杀,盖登等人殊死力战。李膺得知浮阳城已降,当即令兵士对向贼军大喊:“浮阳城已降,降者不杀”,贼众心惊,纷纷跪地而降。 盖登只得与马五斤c徐石林二人奋力杀出,李远一路追击至漳水岸边。此时夜幕降临,夜间视力模糊,李远与李胜二人勒马停在一处树林前,忽而草丛中蹿出三人径直砍向李远二人,二人均被逼下马来,那三人呈‘品’字形将李远c李胜围住。 “原来是你,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远见三人正是盖登c马五斤和徐石林,与李胜拔出佩刀,大笑道。 盖登满身鲜血,捂着腹部说道:“李将军,我三人虽已负伤,不过尚有一战之力,若李将军放过马c徐二人,我愿引颈就戮,献上项上人头,让李将军带回请功。” 李远冷哼道:“要战便战,你等皆是反贼,是杀是放,自有朝廷裁决,休想要挟与我。” “打便打,看谁先死”,马五斤拎刀便欲上前,李胜横刀相迎。 “五斤,住手”,盖登赶忙喝止马五斤,不禁连咳几声,吐血不止,缓口气后,说道:“李将军,我等之所以造反,是因活命无望,不得已而为之;我等本也是良家子弟,淳朴百姓,只望能有一口饱饭,岂料官吏盘剥,豪强大族压榨,大肆侵占农地,有冤难伸,辛苦耕作一年,所获粮食不足温饱,饥寒交迫,如之奈何。” 李远听罢,一时间犹豫不决,盖登拔剑欲自刎,被徐石林一把扯住,李远说道:“盖登,今日我可以放你三人离去,不过你须发誓,永不反叛作乱。” 盖登以剑指天,立誓道:“我盖登起誓,终生不反汉,否则死无全尸。” 李远见盖登对天起誓,放下心来,说道:“你等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官府定会四处缉拿,今后欲往何处?” “若是真无处可去,便出逃塞外,或可活命”,盖登叹息一声,呼出一口浊气。 李远不忍道:“三位若是相信李某,可前往西凉酒泉,酒泉太守李护乃我族兄,相交深厚,我这族兄一向不拘一格,喜爱结交豪杰义勇,我修书一封与你三人,李护定保你三人周全。” “李将军大恩没齿难忘,日后但有所需,愿受驱驰”,盖登三人未想到李远如此豪义,连声拜谢。李远将三人扶起,咬破手指写下“烦请照拂三人,弟李远”九字,交予盖登,让其连夜逃奔酒泉。 李膺平定盖登,声威大震,桓帝封李膺为熬乡侯,食邑五百户;许冰受封羽林中郎将,李远接替屯骑校尉一职;丁原虽损兵折将,却在曹节遮掩下,受封定襄太守,其他诸人均有封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窦氏封后不得宠,窦武修学结士人(上) 延熹八年(165年)冬,自邓皇后被废,后宫无主,群艳争宠,后宫纷乱不休。时窦武之女窦妙虽姿色普通,魅力欠奉,但因出身显贵,被选入掖庭,一进宫便受封为贵人,其父窦武也因女而贵,受封郎中一职。 光武帝立东汉后,窦氏乃当时权贵名门,历经窦融c窦固c窦宪几代努力,显赫一时,后因窦氏骄纵,窦固c窦宪相继被处死,窦氏逐渐衰败没落。窦妙是汉章帝的窦皇后堂祖父的孙女,也就是开国功臣窦融的玄孙窦武的女儿,其父窦武以善习经术,德行高洁而闻名,曾于大泽中开馆授学,不谈时政,名扬关西。 传闻窦武出世之时,其母亦诞出一蛇,窦家不忍伤害,将蛇送入山林之中。待其母去世,坟前棺木尚未下葬,林中窜出一蟒,以头击柩,涕血双流,俯仰盘屈,极尽哀泣,许久才离去,时人皆称此为窦氏祥瑞。 且说这窦武自受封郎中之后,终日闲居在家,不问时事,潜心研习学问,其学识日益精进,闻名当世,求学者络绎不绝,府门前车水马龙,道路常为车马所阻不通。 这日,窦府书房中,窦武正与其弟子桂阳郡人胡腾c南阳郡人张敞议事,却闻侍中刘瑜c御史中丞尹勋c中散大夫冯述三人前来拜访,窦武赶忙出外相迎,引至内堂。 窦武待众人坐罢,当先施礼道:“三位大人政务繁忙,今日光临蔽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尹勋笑道:“窦公深居家中,研习经典,才学著称当世,陛下几番擢升,均婉辞不受,我等三人今日前来,恳请窦公与我等合力锄奸,匡扶朝纲。” 刘瑜c冯述二人也相继出言拜请窦武,窦武笑道:“诸位好意,老夫心领了,名利荣华于老夫而言,淡如清水,不如在家中传道授业,逍遥自在;倒是小女在宫中,若有失当之处,三位力所能及之处,还望多加照拂。” “窦公尽可宽心,窦氏不愧名门显贵,我等亦曾听闻窦贵人自入宫之后,恪守妇德,端庄大气,甚有母仪天下之风,朝臣多有赞誉”,尹勋笑道。 窦武急忙伸手止住尹勋,惊慌道:“皇恩浩荡,小女有幸入宫侍奉,乃窦家三生有幸,只望小女尽心侍奉陛下,于愿足矣!岂敢再奢望中宫之位,伯元(尹勋字)慎言。” 一旁刘瑜又说道:“如今中宫虚位已久,后宫混乱,内宫不宁,朝堂何安?朝堂不休,天下难定;故而近日朝臣纷纷上谏陛下立后,以正中宫之位,怎奈陛下听信曹节等宦官之言,宠幸田圣等采女,欲立田圣为后。” “哦”,窦武惊诧一声,继而叹道:“田圣乃是曹节举荐入宫,素闻此女虽家世微贱,却生得妖娆艳冶,姿态绝伦,若是田圣为后,恐后宫又无宁日了。” 冯述怒道:“自半月之前,陛下于金銮殿上,欲立田圣为后,陈蕃c应奉c李膺等朝中重臣纷纷劝阻,陛下龙颜大怒,严斥群臣;田圣等九名采女,出身卑贱,以妖媚之术迷惑陛下,致使陛下夜夜笙歌,奢淫享乐,沉溺酒色,荒废国政,陛下如今已有十数日未上朝听政,深居后宫不出,曹节得以总揽各处奏章,胡作非为,若是立此女为后,宫中宦官势必更加猖獗,无人可制,后果不堪设想。” 窦武道:“皇后乃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立后之事,干系国体;田圣魅惑,老夫不敢恭维,草鸡焉能窃据凤凰高枝,宫中尚有郭贵人,其出身亦胜于田圣,陛下不该听信谗言,如此妄为,唉!” 尹勋道:“窦公,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亦是受陈蕃c李膺c应奉等诸位朝臣所托,窦贵人家世显贵,有母仪天下之姿,我等商议之后,明日一同入宫见驾,劝谏陛下立窦贵人为后,以正中宫之位,震慑妖媚奸邪之辈,后宫得以安宁,陛下亦可勤于国事。” “不错”,刘瑜上前躬身一拜,说道:“窦公之名深为朝臣士人敬仰,若是肯与陈蕃大人携手合力,必可号召天下忠良之士,攘除宦官奸佞,还朝堂一片清明。” 窦武起身说道:“老夫实不愿卷入朝堂纷争,至于立后之事,陈蕃乃是当朝元老重臣,名扬四海,忠贞高洁,李膺c应奉俱是贤良之臣,何况尚有诸位尽忠竭力,必不会为小人得逞;若是奸佞猖獗,弄权乱政,扰乱天下,老夫绝不袖手旁观,定与权宦抗争到底,以死报国,不负皇恩。” “窦公高义,我等三人这便回去,告知陈蕃等众位大人,告辞”,刘瑜三人便与窦武告辞,直奔陈蕃府中而去。 三人离去后,胡腾c张敞从堂后而出,见窦武一脸从容,胡腾上前问道:“先生一向闲居在家,不问朝事,为何今日却许诺于三位大人?” 张敞笑道:“自邓皇后忧愤而死,邓氏受株连,迁居边塞,陈蕃等朝臣失势,此番尹勋等前来游说窦公入朝,必是受陈蕃之托;如今立后之议,朝中争论不休,田圣出身卑微,又与宫中宦官勾连为党,妖媚取悦天子,陈蕃c应奉等朝臣早已不满;郭贵妃虽出身大户,之前得陛下宠爱,如今深居简出,陛下怕是早已将其忘怀;而窦贵人出身显贵,远非田圣c郭贵人可比,又在宫中c朝中甚得赞誉,陈蕃c应奉力谏陛下立窦贵人为后,在下倒是要先行恭贺窦公。” 窦武摆手笑道:“立后之事,陛下自有决断,倒是陈蕃托尹勋前来劝说老夫,老夫一向敬重陈蕃,不得已才应承下来。” 胡腾劝道:“先生,学生以为,若是窦贵人立为皇后,先生便是当朝国戚,于朝中举足轻重,陈蕃不过欲借先生之力,诛除宦官而已,先生倒不如退隐山林,以避朝堂之祸。” 听完胡腾的话,窦武面有所思,踱了几步,说道:“尹勋出自河南尹家,尹家乃官宦之家,族中子弟多居要位,其伯父尹睦曾为司徒,兄尹颂曾任太尉,后族中之人多有不法,欺压百姓,独有尹勋保持清廉,不以势压人,此人倒是深有心智,至于刘瑜c冯述亦出自豪门望族,均可引为心腹。” 张敞点头道:“窦公所言极是,尹勋三人多次前来拜访,一者三人皆钦慕窦公之名,二者窦贵人若是得以立后,窦公必会水涨船高,三人心有结连之意,窦公可引以为用。” 窦武见胡腾扭头不语,对胡腾说道:“老夫知你好意,不过我心中已有计较,不必担忧。” 胡腾道:“当今陛下最为忌惮外戚,曾两废皇后,先后诛除外戚梁氏c邓氏,若是窦贵人立为皇后,窦氏定然显赫荣耀,恐重蹈覆辙,遭无妄之灾。” 窦武从容道:“老夫心中早有良策,你二人先下去吧”,待胡腾c张敞离去之后,窦武几番拿起手中书卷,却又扔于桌案一旁,靠于椅上,久久闭目不语,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胸吞百川君子气,德布四方贤者名,十年藏锋待时动,一朝出鞘动鬼神。” 桓帝自得了田圣之后,又将郭贵人撇诸脑后,日夕与田圣同处,相猥相倚,如漆投胶,甚至欲将田圣册立为后。而郭贵人自邓皇后被废之后,虽不对后位有所奢求,深居简出,不与人交恶,但见桓帝已将自己忘却,心中难免郁愤。 这日黄昏,郭贵人如同往日一般,在寝宫外凉亭下倚柱独坐,亭旁一汪寒谭清澈见底,潭边翠竹环绕,青石假山坐落潭中央,阵阵寒风掠过,潭水波纹荡漾,眼见黄昏已至,夕阳西下,潭水泛起一片残红,郭贵人抬眼望去,叹道:“天水共一色,孤琴诉断肠。” 郭贵人来到琴旁,跪坐案旁,十指撩动,左拨右挑,只听琴音缕缕,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忽而戛然一声,郭氏玉口微张,寞寞吟唱道:“寒潭涟涟芳草萋,萧风瑟瑟夕阳红;旧人不及新花艳,君王已忘红楼约;生生死死肝肠断,恩恩爱爱啼血泣;寥寥弦音情难寄,幽幽深宫埋柔情。” “姐姐好雅兴,犹如天籁之音” 郭贵人回首望去,窦贵人早已立于身后,对左右斥道:“窦贵人驾临,为何不早早禀报,怠慢贵人,你等担当得起吗?” 窦贵人走上前,挽着郭贵人臂膀,宛如姐妹一般,笑道:“姐姐不必怪责这些奴才,是让他们不得打扰姐姐雅兴。” “亭中风大,还请进殿叙话”,郭贵人拉着窦贵人来到殿中,待宫女上茶之后,郭贵人问道:“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窦贵人娇笑道:“如今这宫中乱成一团,姐姐倒是抚琴而唱,悠闲自在,羡煞了。” “姐姐只求安度余生,做一宫中闲人,其他诸事自有人料理”,郭贵人静静品着茶,淡淡轻语。 窦贵人又是笑道:“姐姐,以为后宫之主,非姐姐莫属不可,田圣卑贱妖媚,宫闱,姐姐入宫时日已久,又有贵人之尊,姐姐若正位后宫,心悦诚服。” 郭贵人放下杯中茶,说道:“我早已心灰意冷,无心后位,无论出身,或是贤德操行,皆冠绝后宫,谁人可与争锋。” 窦贵人将信将疑,追问道:“姐姐所言,可是真心实意?” 郭贵人摇头失笑,说道:“我若真有争后位之心,前些时日便应承了王甫等人,只怕如今我与已成水火,不必为我烦恼,姐姐也希望得逞所愿;想起昔日海誓山盟,千般宠爱,也不及岁月蹉跎,薄情寡义,笼中之鸟只求日后魂归故里。” “姐姐放心,待日后入主中宫,定绕不得田圣等妖媚祸害,为姐姐报夺宠之仇”,窦贵人狠厉道。 “多谢”,郭贵人握着窦贵人双手,满面感激。 “姐姐不必客气,日后我二人当如亲生姐妹一般”,窦贵人又与郭贵人闲谈一番,见天色已暗,便告辞离去了。 次日,应奉c陈蕃c李膺三人入宫面圣,恭请桓帝立窦贵人为后,而采女田圣甚得桓帝宠爱,桓帝欲立田圣为皇后。司隶校尉应奉c太尉陈番等以为田圣出身卑微,不足以恩服天下臣民,而窦氏乃是良家勋贵,正是皇后不二人选,并为此竭力争辩。 应奉伏首力谏道:“陛下,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事关国本,采女田氏出身乡野,不足为天下母,还请陛下以天下民望为重。” 太尉陈蕃亦随之言道:“后位事关重大,宜当慎重,窦家乃世家旧戚,窦贵人出身窦家,显贵贤德,足配圣躬;其父窦武清正高洁,德才兼备,甚有名望,臣以为不如册立窦贵人为后,还请陛下明鉴。” 桓帝一时间犹豫不决,索性一言未发,闭目佯作深思。李膺见此,上前高声奏道:“陛下,如今立后之议,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宫中不安,朝野争辩,百姓翘望,不宜再拖,早立窦贵人为后,以安天下臣民之心,以免久迟则生乱。” 应奉接着奏道:“皇后之位关系一国兴衰,昔日赵飞燕出身卑微,以妖媚迷惑成帝,后宫,成帝误听谗言,立赵飞燕为后,以致宫中祸事不断,后嗣断绝,臣请陛下以大局为重,立窦贵人为后,以安后宫。” 却不料应奉此言一出,桓帝猛然睁眼,怒瞪应奉,三人跪伏余地,收敛鼻息,不敢再言。半晌之后,桓帝叹口气,说道:“朕自登基至今,心中所忧者共有二事,一者西羌屡次作乱,兴兵寇掠三辅,威胁关中;二者便是朕空有后宫佳丽无数,却无一人可承蒙圣眷,孕有子嗣,朕为此事夙夜难安,连番选拔采女入宫,依然如此,朕也是心灰意冷。” 应奉等三人叩首道:“陛下,万万不可如此,此乃后宫众女之罪,非是陛下之过,陛下更应早立贤德之人为后,以正后宫风气,则我大汉必定子嗣昌隆。” “三位爱卿之言甚是”,桓帝手按御台,一番挣扎后,说道:“朕决意立窦贵人为后,卿等先行退下吧!” “陛下英明,臣等告退”,三人领旨退去后,殿中仅剩桓帝一人独坐台前,垂头不语。 同年冬,桓帝因朝臣公论难违,不得已立窦贵人为皇后,其父窦武也因女而贵,升任步兵校尉,封槐里侯,食邑五千户;窦氏族人至亲均有封赏,其中窦武之侄窦绍,擢升为虎贲中郎将。 然窦皇后姿色不及田圣,虽勉强册立,桓帝却将其抛诸脑后,御见甚稀,有名无实。窦皇后自进位中宫之后,几次求见均为桓帝所拒,桓帝夜夜抚琴吹笙,歌舞欢宴,专宠田圣等九人,窦皇后自然怒火中烧,积怨田圣等人。 这日正午,窦皇后久卧宫中,见日光和煦,又听小黄门山冰说御花园中红梅盛开,傲立寒风之中,便前往御花园赏看一番。 一路行至花园亭落处,不料空中雪花飘起,一时间寒气丝丝袭来,窦皇后抬首只见不远假山之上,几株红梅傲然挺立,泛点艳红,细细闻去,倒是有股清香徐徐而来。 窦皇后不禁赞道:“好个红梅傲雪,凌寒飘香。” “娘娘难得有此雅兴,以后多出宫走走才是”,一旁山冰凑上前笑道。 窦皇后手指红梅,说道:“本宫如今居皇后之位,外人看来荣耀之至,心中之苦何人可诉?今日见这红梅傲然自赏,不屈风雪,心中倒是有所开解,本宫也要学学这红梅。” 山冰道:“娘娘所言极是,与其终日哀怨寝宫之中,招致他人笑柄,倒不如隐忍待发,静候时机。” “咦”,窦皇后满脸狐疑,打量几眼山冰,问道:“本宫自入宫之后,便由你服侍,今日之言,倒不像是出自你这奴才之口。” 山冰呵呵一笑,欲言又止,窦皇后见此,便令左右侍从退下,山冰这才说道:“娘娘,今日观赏红梅之事,便是窦公所教。” “又是我父亲”,窦皇后自嘲笑道:“父亲可真是用心良苦。” 山冰见窦皇后言语之中,好似有他意,又不知是何意,点头哈腰接着说道:“窦公知娘娘于宫中度日如年,举步维艰,特让奴才劝娘娘恪守妇德,不声不响,默默忍耐。” “哼”,窦皇后轻哼一声,面露不满,愤愤道:“父亲总是劝我忍耐,忍耐,本宫听从其言,忍让至今,可田圣等人专享圣宠,恃宠生娇,势焰嚣张,若再如此忍让下去,只怕本宫后位也难保。” 山冰劝道:“娘娘皇后之位,乃是朝中重臣力荐所得,只要娘娘于宫中安然度日,恪守本分,陛下亦不能轻易废黜,难道陛下还能不顾忌满朝文武公论;何况田圣一时得宠,难以长久,娘娘试想当年郭贵人何其得宠,如今不也是被陛下忘却舍弃,终日凄怨寝宫之中,娘娘尽可宽心。” 窦皇后想起郭贵人往昔,叹息道:“当今陛下喜新厌旧,本宫早已心知肚明,郭贵人虽可怜,但她也曾得过陛下雨润,而本宫自进宫以来,只得陛下召见一次,试问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哪朝皇后像本宫这般凄惨,这与守寡之人有何区别?难道我窦妙就如此招惹陛下厌恶?如此不受待见?事到如今,本宫不求其他,只望陛下能与我叙上只言片语就足矣!也是难以如愿。” 山冰安慰道:“娘娘,陛下也是一时为田圣等迷惑,日后定会醒悟。” “呵呵,醒悟,本宫看是执迷不悟”,窦皇后冷笑道:“昔日梁c邓二位皇后,陛下说废就废,丝毫不念夫妻之情,如此薄情寡性之人,本宫早已死心。” 山冰闻言大惊,赶紧叩首劝道:“娘娘慎言,这是大不敬之言,若让有心人得知,定然以此作梗,诬陷娘娘。” 窦皇后心中怨气难消,恨恨不已,山冰恐窦皇后再有失当之言,笑道:“娘娘,奴才今日还有一喜事。” “本宫如今还有何喜事”,窦皇后自嘲道。 “娘娘,可还记得令兄之子窦辅,过几日便是小公子满月之喜,窦公差奴才告知娘娘”,山冰说完,悄悄打量着窦皇后。 “辅儿满月了”,窦皇后难得满脸喜色,想起自己的长兄,黯然神伤,说道:“兄长不幸英年早逝,嫂嫂又因难产而亡,倒是可怜了辅儿,过几宫也想回府看看,权当散心,山冰你以为如何?” 山冰见窦皇后终日愁眉苦脸,今日难得喜色满面,笑道:“自当如此,奴才这便去打点礼品,窦公后继有人了。” 山冰乐颠颠退下,招呼一干宫女宦官前去打点贺礼,窦皇后独自看着满天飞雪,自言自语念叨:“后继有人,后继有人。” “哈哈哈”,忽而窦皇后仰天大笑,满脸狠厉,咒骂道:“我窦家后继有人,倒是你刘志纵有采女万人,却不得一子,后继无人,报应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窦氏封后不得宠,窦武修学结士人(下) “滚,都给朕滚出去” 正当窦皇后独自于花园咆哮咒骂之时,北宫殿中却传来桓帝一声声怒吼,只见桓帝头发凌乱,赤身,瘫坐于榻前,身前一片狼藉,宛如疯魔一般,一旁田圣等三名佳人伏跪一旁,瑟瑟发抖。 “再拿红丸来”,桓帝望着地上一丝不挂的田圣等人,喘着粗气对殿外吼道。 侍立殿外的张让闻言,接过身旁小宦官递来的药丸,快步进殿,俯首跪行至桓帝身前,哭诉劝道:“陛下,今日已恩宠六位采女,奴才心中担心陛下龙体,斗胆请陛下暂歇,保重龙体。” 桓帝颤颤巍巍起身,晃悠至桌案旁,张让赶忙一旁扶着,刚欲开口再劝,却不料桓帝一把甩开张让,执起案上古琴,狠狠摔于地,张让慌忙扑上接住古琴。 “陛下,摔不得,这把古琴乃是陛下心爱之物,陛下昔日心中旦有不快,便抚琴慰藉,毁之可惜啊”,张让怀抱古琴,叩首苦劝道。 “哈哈”,桓帝大笑不止,瘫坐于地,斥退左右,仅留张让侍奉左右,无力说道:“张让,朕是不是已精衰力竭,至油尽灯枯之时了?” 张让泣道:“陛下今日连番宠信六名佳人,可见陛下尚在盛年,依旧龙精虎猛,然则陛下今日不过有些乏累,不如歇息一番,待明日再服用红丸,恩泽宫中佳丽万人。” “红丸,红丸,朕只怕离了这红丸,就与你无异了”,桓帝招手示意张让坐至身旁,拍着张让右肩,叹息不已。 张让道:“陛下,那是后宫佳丽之错,只怪他们姿色平庸,不足以侍奉陛下。” 桓帝揽着张让,一起靠着桌案,伸手摸着张让怀中古琴,忽而笑道:“朕幼年之时本想如高渐离一般,一曲高山流水,何其逍遥自在,怎知梁冀专权,朕少年登位,受尽苦楚,单凭五宦之力,剪除奸佞,光复朝纲,又因五宦擅权专姿,朕将其一一铲除,以除后患,为何朕的功绩无人赞颂,朕的满腹苦楚又有何人可诉?” “当时梁氏权倾朝野,宫中危机四伏,陛下少年英武,隐忍待发,诛除梁氏,救我大汉,实乃当世英主,奴才亦是佩服之至”,张让想起昔日桓帝诛除梁氏,不禁赞道。 桓帝摇头苦笑道:“呵呵,当世英主,你以为朕不知道,如今满朝文武口中虽未明言,朕知晓他们心中都认为朕是个庸才,甚至是个昏君,朕眼未瞎,耳未聋,还未糊涂;这些朝臣也不想想,当年梁冀专权,除了李固等几人为朕据理力争,其他诸人甘为梁氏爪牙,无一人为朕分忧解难,当时朕夜夜抱剑而睡,何人可知?” 张让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拦住桓帝手臂,自语道:“陛下的苦,天下人皆不知,但奴才知晓,陛下一向钦佩齐桓公,想做一代雄主,辟土服远,克敬勤民,成就千古霸业,可惜朝廷上下c宫中内外纷乱不休,又有边疆异族为患,若非陛下一力维持,只怕大汉危矣。” 桓帝点点头,手指着张让笑骂道:“哈哈,张让啊张让,朕一生之中三立皇后,宫中佳丽上万,却无一人可引为知己,倒是你个阉宦成了朕的知心人,若你是女子,朕定要立你为后,将这后宫佳丽全数赶出宫外,独宠你一人。” “陛下慎言,奴才”,张让听完,冷汗直冒,方欲伏地请罪,却被桓帝拉住,张让生得娇小,桓帝一把将其揽在怀中。 “朕好累,真的心力交瘁了”,桓帝低头靠在张让肩上,双目微闭,缓缓说道:“朕一生所忧者有四,一是西羌,二是外戚,三是世家,然而朕最为忧心之事,便是后继无人,朕挑选天下女子,夜夜宠幸,却仍未有子嗣,朕究竟做错了什么,上苍要让朕绝后,这宫中佳丽要之何用。” 张让一旁劝慰不止,说道:“陛下,如今虽有异族为祸边疆,地方或有小股贼寇作乱,然则大汉兵精将勇,贼寇业已平息,又有段颎大破西羌,西凉安定;前任虎贲中郎将窦绍乃是窦公亲侄,因性情疏懒奢侈,今日早朝窦公不还大义灭亲,上书奏免窦绍,自责请罪,可见窦公亦是一心为国,陛下不必过于担忧;至于子嗣之事,陛下尚在壮年,来日方长,待奴才等为陛下再搜罗一批,陛下定会子嗣昌盛。” “哼!大义灭亲,窦武这点小伎俩,就想瞒天过海”,桓帝听后,轻哼一声,不屑道:“这些士族鸿儒,自以为聪明过人,即使能瞒过世人,也逃不过朕的眼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朕正等着他们跳出来,不过看他装得如此辛苦,朕也要给些封赏才是;至于西羌,虽已平定,然则东羌尚有隐患,平羌之事,皇甫规不如段颎,只有段颎可担此重任。” “啧啧,陛下真乃圣主,早已胸有成竹,奴才由衷钦佩陛下才智”,张让啧啧称奇,未想到桓帝想得如此之远。 桓帝笑道:“朕纵然非是圣主,但也非昏君,明眼人都可看出,大汉内外不息,早已千疮百孔,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朕就不信,宫中如此多采女,难道就无一人能孕育天家子嗣。” 张让道:“陛下所言极是,奴才即刻再去挑选几名佳丽,待陛下歇息半日,养精蓄锐,今夜定能种上龙胎。” “不必如此麻烦”,桓帝仰头扭了扭脖子,张让知晓桓帝是脖颈有些酸麻,起身为桓帝轻轻按压,以舒缓酸麻。 桓帝在张让按压下,倒是有些精神,笑道:“张让,你说宫中采女万人,朕每日这般挑选,何时才能看完,索性一次全召来,朕要好好挑选一番。” “啊”,张让闻言,大吃一惊,问道:“那陛下准备何时挑选,奴才等前去准备。” 桓帝摆摆手,不在意道:“择日不如撞日,依朕看来,今日正好日光和煦,就将宫中所有佳丽召集至北宫殿前,供朕挑选,你即刻去办。” “奴才遵诏”,张让匆匆转身,刚走几步,身后桓帝又叫住,叮嘱道:“记住备好红丸,下去吧!” “陛下尽可宽心,奴才一定安排妥当”,张让笑嘻嘻领命而去,一路往曹节处赶去。 桓帝下诏北宫殿前今日选美,诏令一出,宫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众佳丽自然是费劲心思,红妆粉黛,尽善尽美,不一会北宫殿前是姹紫嫣红,香气四溢,小宦官们一旁见之,无不心恨自己多生了一副眼鼻。 桓帝坐与殿前,看得是眼花缭乱,左看是含苞欲放,右看是花枝招展,近看是眉清目秀,远看是亭亭玉立,看久了却是索然无味。 一旁曹节凑近,低首谄笑道:“陛下,这数千佳丽,个个都是天生丽质,花容月貌,不知陛下可有看中之人”,王甫c侯览c张让等于一旁看得是一脸兴奋,赞不绝口。 “汝等觉得如何?”,桓帝端起案上酒杯,边饮边问。 “美,奴才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真是美不胜收” “恍如仙境,仙女下凡” 众人盯着殿前众女,面红耳赤,久久不能自拔,纵然已至傍晚,寒意逼人,也不及殿前这般火热,桓帝见群宦如此作态,连饮几杯,神秘一笑。 桓帝将左右宦官唤至身前,小声吩咐一番,众宦官面露难色,桓帝佯怒道:“敢不听朕令者,就地处决”,众宦官只得应命,方才还有些为难,此时倒是个个磨牙擦掌,忙着解带。 桓帝这才满意,指着殿前众女,喝道:“所有人听令,除去身上衣物,不听令者,就地格杀。” 众女闻言,不知所谓,皇命难违,只得除去身上衣物,赤身,冻得瑟瑟发抖。桓帝笑问道:“天气如此寒冷,朕不舍冻伤尔等,已为你等备好取暖之物,有敢擅自逃离殿前者,照杀不误。” “哼!还不下去”,桓帝对着左右宦官喝斥一声,曹节c王甫等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冲进花丛,左拥右抱,众女惊吓不已,又不敢逃开,只得任由宦官亲吻搂抱。 “好,好,朕早该如此了”,桓帝双眼瞪视,眼珠充血,抓起酒壶猛灌几口,三两下除去龙袍玉带,冲进人群,肆意揉捏,放声狂笑,一时间北宫殿前宛如一副活春宫。 次日,早朝之上,桓帝大加赞赏步兵校尉窦武奏免亲侄窦绍,称其忠贞无私,擢升窦武为城门校尉,统领京师八门屯卫,食邑增至六千户,又赏赐不少金银绢帛。窦武再三辞让,终难违圣命,接任城门校尉一职。 早朝过后,窦武领着诏令回府,正至门前,却见府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众人见到窦武纷纷上前行礼,窦武一一回礼。 窦武见众人马车之上多有木盒礼品,不悦道:“老夫身为朝中大臣,自当廉洁奉公,洁身自好,还请诸位也体恤老夫,洁身自爱为好,告辞。” 窦武说完,不等众人回应,又对身旁管家吩咐道:“日后再有送礼行贿者,一律不准接待,轰出府门即可,一切后果老夫承担。” 窦武打发众人,正行至院中,见侄儿窦绍坐与院前,满脸怒气,窦武早已明了,心知窦绍乃是为自己奏免其虎贲中郎将一职不满。窦武佯装未见窦绍,面无表情,绕过一旁,自顾自的往书房而去。 窦绍今日原本还欲向窦武诉苦一番,见窦武不理会自己,心中大急,追上窦武:“叔父留步。” 窦武这才止住脚步,窦绍赶忙行礼道:“侄儿闻知叔父升任城门校尉,加封食邑,特来恭贺叔父。” “不得胡言”,窦武一声斥责,见窦绍低头不语,这才抚须悠悠说道:“陛下信任老夫,授以要职,我窦家更应尽心尽责才是,万不可因此沾沾自喜,懈怠朝事。” “叔父教训的是,侄儿受教了”,窦绍自小没少受窦武斥责,习以为常。 窦武见窦绍满不在意,叹口气道:“老夫知你今日来意,先前多番训诫于你,勿要荒废懒散,擅离职守,你却总是不听,桀骜自满,倚仗皇亲之贵,胡作非为,若不将你奏免撤职,止不住又要惹出什么祸事,连累老夫事小,若是犯了陛下忌讳,只怕皇后娘娘与我窦氏一族难以幸免;日后再不可肆意妄为,当遵守礼法,深居家中,研习典籍,闲暇之时也可去太学走动一番,勿要与北军武夫厮混,有辱斯文,可记下了?” 窦绍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道:“侄儿记住了,日后遇事无论大小,当遵纪守法。” “学生拜见恩师”,窦武正喋喋不休训斥着窦绍,张敞c胡腾二人带着一干下人经过,见窦武下朝归府,二人自当上前行礼。 窦武和颜笑道:“不必多礼,昨夜吩咐你二人之事,可曾准备妥当?” “恩师放心,均已准备妥当,依照恩师吩咐,府中仅留下度日之需,陛下及皇后两宫赏赐之物由学生送往太学,分发与太学生;而粮食蔬菜等生活所需,均已购置齐全,由子升兄(胡腾字子升)前往街头巷尾,分发给洛阳穷苦百姓”,张敞如实禀报道。 窦绍一听,疑惑不解,问道:“叔父,无故将府中财物分发给太学生和百姓,这又是为何?” 一旁胡腾解释道:“侄公子,恩师见朝廷对西羌连年用兵,不断加征赋税,近年又粮食歉收,度日维艰,心中不忍,故而将所得赏赐分与太学生,购置米面蔬果施予贫民,以助其度日。” 窦武点头道:“既已安排妥当,你二人即刻去办,切记谨慎行事”,胡腾二人应命而去。 窦绍见二人走远,这才嘟囔道:“叔父倒是舍得,好生大度,这些金银财物皆是朝廷赏赐,叔父眼也不眨就分与他人,这倒也罢,如今连府中余财也悉数分发出去,日后府中如何度日。” “三餐温饱足矣!不可过于贪恋一时荣华,锦衣玉食虽好,却非老夫所求”,窦武笑道。 窦武自任职城门校尉期间,不仅杜绝,廉洁奉公,而且疾恶如仇,扶危济困,又多方征召名士,为朝廷举荐贤才,如胡腾c张敞c巴肃c朱震c虞祁c魏郎等人,深得朝廷上下c士族儒生赞誉,称其为“当世之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司马直力陈革新,曹操火烧黄门寺(上) 窦武虽贤名远播,却与世无争,尽心尽责,引得名士朝臣争相与之结交,甘为其奔走,名士如郭泰c贾彪等太学儒生,朝中大臣不乏刘瑜c朱寓c尹勋c冯述c刘淑等忠良,更有汉室宗亲侍御史刘倏与之结为密友。 时朝廷内忧外患,地方百姓反叛此起彼伏,北胡c南蛮c西羌等异族连年侵犯,征伐不断,国库日益空虚,桓帝只得大肆加征赋税;又因吏治,各地豪强大族勾结官员横征暴敛,肆意巧取豪夺,百姓苦不堪言。 司空同景深以为忧,恰逢野王县属吏司马直乃同景门生,见地方不法,百姓困顿,亲往洛阳拜见司空同景,力陈革新之法。 这日,司马直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洛阳,直往同景府中而去,由下人将其引至厅堂。同景端坐堂上,司马直上前行礼道:“学生司马直拜见恩师,不知恩师一向可好?” 一别数载,昔日学生如今再会,同景心中喜悦,细细打量着司马直,如今司马直已非昔日少年,二十有余,见其衣衫破旧,发髻紊乱,颌下短须还沾着些许灰尘,却面色从容。同景扶起司马直,说道:“叔异,快请起,一路辛劳了,先随老夫用饭之后再说。” 司马直急道:“多谢恩师好意,不过学生此来,非是为一顿酒饭,实乃为天下百姓进言,还请恩师先听学生愚昧之论。” “坐下说”,同景回到堂上坐下,示意司马直入座,司马直连称不敢,府中下人也将茶水端来,司马直依旧侍立一旁。 待下人退去,司马直拱手道:“学生出身百姓之家,自幼家贫,时常与家中老小务农养桑,深知百姓耕作辛劳,可眼下朝廷赋税日益加重,豪强大族兼并田地,地方官吏贪墨不法,遇丰收年份,百姓尚可果腹,若是饥荒一起,百姓纷纷卖儿卖女,以求活命,长此以往,天下百姓势必一哄而起,届时必将天下大乱,朝廷危矣!” 同景见司马直言辞耿直,出言打断道:“加征赋税实乃不得已之举,西羌连年作乱,国库损耗甚巨,若不加征赋税,何以平定羌人?叔异须知,羌人屡次侵扰关中,自古至今,关中乃是天下根本,昔日秦据守关中,变革图强,终灭六国;高祖因关中之地与项羽决裂,退避蜀中,后暗渡陈仓,一举夺占关中,才得以与项羽抗衡,可见关中乃是朝廷腹心之地,若是关中一乱,则天下定然大乱,得关中者必可得天下;故而陛下加征赋税,以图早日平定羌人,安定关中,而后方可另图他事。” “恩师之言甚是,学生受教”,司马直话锋一转,又是说道:“学生亦知晓陛下加征赋税乃是不得已之举,不过学生今日所为之事,非是妄言朝廷加征赋税,而是民间田地兼并,日益严重,豪强士绅侵占百姓田地,百姓无地可耕,只得租种豪强士绅之地;豪强士绅名下田地虽广,却纷纷隐瞒不报以避税,又勾结官员,将朝廷赋税徭役强加于百姓,富户大族家资万贯,平民百姓饥肠饿肚,朝廷国库越加空乏,天下民力c国库税收皆为这等小人所窃取,纵然日后平定羌人,学生恐朝廷已无力他顾,若是百姓不堪欺压,揭竿而起,悔之晚矣!” 同景见司马直虽言辞过激,不过其言也是自己心中所忧,问道:“你以为当如何?” 司马直正色说道:“恩师,学生以为我朝自光武中兴之后,朝政江河日下,百姓困顿不已,地方反叛不断,外族屡屡犯境,而国库匮乏,实乃内忧外困之局,昔日先秦偏居一隅,国力衰微,后得商鞅变法,秦国力强盛,而后得以扫平,并吞八荒;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正应变法图强,去旧迎新,恢复邢典,重用贤良,惩治贪腐,减轻赋役,积蓄国力,安定民心,而后再兴兵讨伐诸夷,中兴汉室,天下归心。” “攘外必先安内,所言有理,又不知如何变法图强?”,同景问道。 司马直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上前一拜,将书简递于同景,说道:“恩师请看,此书简是学生纵观古今变法,集李悝c商鞅c管仲等变法之术,依据当下情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所写之变革九策,分举贤c吏治c富民c刑典c强兵c田令等九大策,还请恩师指教。” 同景打开书简,细细品阅,越看越是不以为然,当看到书简之中竟还有王莽当年变法政令,不悦道:“叔异,你所作之变革九策,多有不妥之处,我大汉自开创至今,从未听闻朝廷公开取士,以才德授官之说;商贾之流本就轻贱,正所谓士农工商,岂可借行商繁荣街市,万万不可;最不妥之处乃是王莽之说,昔日王莽祸乱汉室江山,擅行变法,以致天下大乱,你怎可将其悖逆之法,写于书简之中,若是让有心人知晓,定要治你谋逆大罪。” “恩师,且听学生一言”,司马直心中不甘,急忙说道:“学生认为王莽变法并非胡乱所为,其中亦有可取之处,不乏兴国强兵之策,正可用于当下朝廷局势;至于以才德公开取士,恩师岂不见如今朝中所用之人,多为无才无德之辈,胆小如鸡之徒,多少贤才志士遗恨山林,以致吏治不堪,百姓中传有歌谣‘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学生所说兴商贾而繁流通,非是一时妄言,如今世家大族林立,虽口中常言商贾卑贱,却私下经商,,欺行霸市,牟取暴利,以致货品流通皆为世家大族所掌控,不说奢侈享乐之物,百姓柴米油盐所需亦为其所制,学生所为者,无外乎是让朝廷将商贾之利收归国库,充实国力,调度民生而已!” “够了”,未等司马直说完,同景将手中书简递还给司马直,劝道:“叔异,老夫给你一言忠告,这书简回去烧毁为妙,书简中变法之说,过于离经叛道,老夫不跟苟同,若依你书简中所言而行,大汉岂不是面目全非,若在外人看来,你这是谋反之论。” “啊”,听到谋反二字,司马直也是吓得一头冷汗,慌忙说道:“学生身受皇恩,岂敢有此悖逆之心,万万不敢!” 同景道:“老夫知你一心为国,绝非谋逆之人,老夫看你过于沉溺变法之术,还是多读些诗书典籍为好;不过你方才所言税赋之事,老夫近日也是忧心不已,你倒是为我解忧了。” 司马直这才松了一口气,心知同景不喜书简中变法九策,原本还欲向同景禀报野王县令张朔不法之事,借机弹劾宦官,此刻也就隐去心中所想,拱手说道:“依学生之见,不如上书陛下,田亩税收不分贵贱,但凡有田者,须以其田亩多少,按亩征收赋税。” 同景点头道:“此策可行,明日老夫便上奏陛下,叔异远道而来,就在府中多歇息几日,老夫届时向朝廷举荐,叔异不必委身与野王县。” 司马直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婉言谢绝道:“恩师,学生心忧县中事务,不便在此逗留,还是早些返回野王,处理县中事务才是,就此拜别。”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强留,切记老夫方才所言,一路小心”,同景本欲举荐司马直入朝为官,见其推脱,只得让下人送其出府。 司马直辞别同景之后,来到驿馆便跨马出城,一路往野王赶回,此时冬季严寒,司马直见前方有处酒家,便在酒家稍作停留,喝口水酒,暖暖身体。 司马直解下佩剑,靠窗坐下,不一会店家就将酒菜端来,燃起火盆,司马直望着窗外飞雪漫天,抿了口酒,伸手自怀中取出书简,望着身旁火盆,刚欲将书简扔与火盆之中,却又忽而收回,犹犹豫豫,难以决然。 “呵呵,书简并非引火之物,可惜,可惜”,正当司马直犹豫不决之际,身后却传来一声爽朗笑语,司马直回首望去,只见一年青儒生正身端坐,衣着华贵,颇有气度,旁边侍立着两名剑士。 司马直拱手施礼,问道:“在下司马直,不知兄台所言何意?” 那青年闻言一愣,而后又坦然道:“在下司马防,途经此地,见兄台手执书简,眼望火盆,几番犹豫不决,想必书简乃是兄台所爱之物,故而孟浪失言,还请兄台勿怪。” “无妨c无妨,未想到我二人同姓司马,今日又与此处酒家相遇,倒是有些缘分”,司马直不禁好奇道。 “额,兄台真会打趣”,司马防闻言又是一愣,笑道:“在下河内温县人,祖籍颍川,不知兄台何处人士?” “未想到如此之巧,在下亦是河内人,祖籍雁门郡,后随父母流落至河内”,司马直心中更奇,忽而想起颍川二字,又问道:“兄台莫非是出自颍川司马氏?” 司马防微微颔首,说道:“在下正是司马氏子弟。” “你我二人既然有缘,倒不如同座畅谈,兄台意下如何?”,司马直见今日与司马防如此有缘,又见其颇有气度,生了结交之心,便邀请同桌而饮。 司马防闻言,仔细打量着司马直,见其衣冠不整,胡须脏乱,身旁二名侍从面露不屑,对司马防摇头示意,司马防这才起身说道:“兄台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有朝廷召令在身,还需赶往洛阳赴任,就此告辞,有缘再会。” 司马直亦起身回礼,不忘提醒道:“兄台既有要事在身,在下不便强留,外面风雪交加,还请兄台保重。” “多谢”,司马防带着两名侍从,跨上坐骑,飞奔而去。司马直见三人离去,想了想司马防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博览古今变法之术,写出这份书简,若是弃之,岂不可惜,便拿起桌上书简欲放回怀中。 “梆”,却不知从何处非来一颗黄豆,正中司马直拿着书简的手腕,司马直一吃疼,手一松,书简滑落至火盆中,司马直急忙伸手要将书简救回,不料身后闪出一邋遢老道,将其双手死死扣住,不一会竹简化为灰尘,司马直欲哭无泪。 司马直回首怒瞪老道,斥道:“你这老道,为何阻我救回书简,我有何得罪于你。” 老道这才放开司马直,头也不回,走到方才司马防桌案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这酒尚温,好酒啊!” 司马直见老道毫无认错之意,心中更怒,大步跨到老道身前,刚要责问,却闻老道身上一股酸臭,捂着鼻子,退后几步,说道:“枉你还是修道之人,如此不修衣着,邋遢肮脏。” 老道依旧笑呵呵,说道:“老道早就躲在屋内,本欲求那贵公子施舍一些财物,以度寒冬,见你这人好不识趣,废话连篇,恬不知耻,将贵公子吓走了,老道怎能不气,故意毁你书简。” 司马直怒不可遏,见这老道疯癫,却又无可奈何,冷哼道:“那位兄台急于赶路,这才离去,与我何干?” 老道将桌上酒壶递给司马直,司马直接过酒壶,虽有些烫手,还是双手握住,不解道:“你给我酒壶作甚?” “自己用手摸摸”,老道鄙夷道。 司马直摸了半天,还是不解,老道这才笑道:“店家,快将这桌酒菜收拾掉,不然可就便宜老道五脏庙了。” “这人也真奇怪,酒刚温好,抿一口就走了,莫非嫌弃小店酒水不佳”,店家絮絮叨叨,收拾完桌上酒菜,这才想起这老道士从哪蹦出来的。 老道士见店家看着自己,手指司马直,笑道:“不要看我,老道是随他一起来的”,店家这才半信半疑离去。 司马直听完店家话语,闷头深思,也未理会老道疯言疯语,这才恍然大悟道:“好啊!我真心结交与他,他却嫌弃鄙夷于我,真是有眼无珠。” “咦!老道士呢”,老道转眼间不见了,司马直左顾右盼,不见老道士,又去问店家,店家也是不知,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唉”,司马直叹息一声,心想这老道士看来虽邋遢疯癫,不过绝非寻常人,闷头饮了口酒,苦笑道:“我还真是有眼无珠,方才见那老道衣着肮脏,疯疯癫癫,鄙夷不已,而见司马防身着华服,风度傲人,真心结交,却自取其辱,想必司马防也是见我衣着寒酸,衣帽不整,相貌平庸,不愿结交。” 司马直也无心饮酒,结账离去,一路心不在焉,落寞不已,正行间却闻身后一声呼喊,司马直勒马而止,回首只见一老道,一身白衣,白发白须,司马直奇之。 “拜见道长”,司马直见道士白衣胜雪,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当即下马行礼。 道士坦然受礼,笑着说道:“与大人一别,不过一个时辰,大人不识老道了”,白衣老道说笑间,一股青烟而起,早已无白衣胜雪的模样,一副邋遢肮脏之相。 “你,你”,司马直指着邋遢老道,惊疑不定,这正是酒馆中那疯癫老道。 “呵呵,大人不必惊惧”,道士拂尘一甩,又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手中递过一份书简,笑道:“大人变法九策,老道已然阅览,见解独特,当真乃是一代革新之法,可惜未遇雄主。” 司马直一脸落寞,接过书简,说道:“生不逢时,难遇明主,只怕是荒废此生所学,不知道长尊号,若不然我随道长一同修道如何?” 老道摆手笑道:“不可不可,老道南华,喜好游历世俗,却与大人并无师徒之缘,何况大人并非我道门之人,贫道见大人在酒馆中,欲烧毁书简,心中不忍,大人可知商鞅变法,历经多少磨难,游说多国国君,常有性命之忧,大人既想为天下百姓行变法之事,更不能轻言放弃。” 司马直想起自己先前欲烧毁书简,不觉羞愧道:“道长教训的是,司马直受教了。” “无妨,无妨”,南华接着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道有一言忠告,日后受挫之时,万不可轻言放弃,更不可轻生,须知留有用之身,辅佐雄主,开一代之盛世。” 司马直问道:“可是,在下区区小吏,如何见得当今陛下,何况在下变法之术怕是难以为朝臣所容。” 南华摇头失笑,说道:“大人还是过于执拗,汉室江山从何而得?当年高祖灭秦,而后诛除项羽,定鼎长安,后王莽变法惜败,光武中兴,迁都洛阳,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更替乃是乾坤定律,汉室又岂能长久不衰,不为他人所取而代之。” 司马直听完之后,惶恐不已,哆哆嗦嗦劝道:“道长这等言论乃是大不敬之罪,万不可再言。” 南华不屑道:“那大人变革九策,欲将汉室从根革新,难道不是谋逆之罪。” 司马直无言以对,南华继续说道:“大人只需静等雄主出世,届时忠心辅佐,定可成为一代名相,流芳百世。” “可是,雄主在何方,我如何寻得雄主”,司马直急切问道,却不料南华老道已飘然而去,不知所踪,低头却见地上写有四字‘西出雄主’。 司马直四周环视,见左右无人,赶忙将雪地上四字抹去,心中揣摩道:“道长言‘西出雄主’,莫非日后汉室将倾颓,雄主起于西边,还是另有它意。” “算了,回去慢慢再想”,司马直思索良久,见天气严寒,只得上马,往野王疾驰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司马直力陈革新,曹操火烧黄门寺(下) 公元165年冬,司空同景上书桓帝,力求改革税赋,桓帝赞同,首次命令各郡c各封国,清查田地,对有田者以亩为单位征收赋税。 然则地方官员与豪强地主不尊法令,阳奉阴违,又有朝廷权贵c宫中宦官为其等遮掩,使得税赋法令如同虚设,百姓负担非未减轻,反而越加沉重,各地百姓怨声载道。 其中野王县令张朔,乃宦官张让之弟,倚仗其兄张让深得桓帝亲信,骄纵跋扈,多行不法,袒护豪强大族,肆意lè su一钱财,野王县属吏司马直愤慨不已。 这日深夜,司马直于书房之中,奋笔疾书,将野王县令张朔暴行写成奏章,连夜送交司空同景。同景得知张朔罪行,大怒不已,于朝堂之上上奏桓帝,桓帝却犹豫不决。 金銮殿上,同景怒发冲冠,伏地奏道:“陛下,此时万不可犹豫,张朔暴行罄竹难书,陛下万不可姑息,否则上行下违,良策难以施行,势必民怨四起,朝廷威信何在?” 司隶校尉李膺亦为张朔罪行怒极,附奏道:“请陛下斩张朔,以示法纪,安抚民心。” 老臣陈蕃又奏道:“陛下,张朔当杀,然其兄张让包庇其弟不法,亦要治罪,请陛下明鉴。” “此乃张朔一人之罪,张让终日在深宫之中,宫外之事毫不知情,与张让有何干系,要杀便杀张朔一人足矣!”,桓帝缓缓说道。 桓帝见陈蕃c李膺等人还欲再言,甚为不耐烦,借故岔开话题,问道:“诸位爱卿,如今西羌暂定,段颎派人来报,东羌叛逆之心不死,请朝廷早定对策,不知汝等以为如何?” 光禄勋应奉奏道:“陛下,西羌连年征战,损耗国库甚巨,臣以为此时不宜再起战事,应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待机而动,还请陛下暂作忍耐。” “请陛下以天下民生为念,不可再兴战事”,陈蕃c刘瑜等纷纷上奏桓帝停战休息。 桓帝轻哼一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朕有些乏累了,暂且退朝”,桓帝下殿之后,众臣才依次退去。 张让闻知此事,一见桓帝下朝回殿,便跪在桓帝面前哭诉,哽咽道:“陛下,奴才一直在宫中服侍陛下,宫外之事所知甚少,二弟张朔在任期间,一心施行陛下所定国策,岂料世家大族倚仗朝中官员庇护,多行不法之举,阻挠新策施行,二弟不得已才依法将其等治罪,还请陛下明断。” 桓帝冷声道:“内忧外患,朝廷外患乃是羌c鲜卑c南蛮等胡夷,朝中大臣以为内忧乃是宫中宦官乱政,朕都想不明白,朕还在世,宦官何以乱政,内忧非是各地反叛,也不是宫中宦官不法,乃是这些世家大族c朝中士大夫。” 张让被桓帝想法吓了一跳,慌忙叩首道:“陛下英明。” “朕不英明,若是英明之君,岂会让朝廷陷入此等僵局,恐难以挽回了”,桓帝一把揪起张让,吼道:“张让,你说日后大汉亡了,是谁的错?是不是朕的错?” 张让见桓帝面容扭曲,哆嗦道:“陛下无错,大汉必将永世不衰,陛下万岁。” “哎呦”,桓帝一把将张让扔到地上,张让摔得生疼,见桓帝时而落寞不已,时而狂笑不止,心中惊惧万分,跪与一旁不敢发一言。 桓帝仰天长笑,又叹息道:“光武中兴,洛阳建汉,传至朕已历十帝,近一百四十载,但自光武之后,世家大族日益骄纵,如今已然富可敌国,满朝文武又多为世家子弟,朝廷威信日益衰微,宫中c朝中内斗不止,边疆局势动荡,大汉的先祖们,你们留给朕一个烂摊子,朕实在好累,收拾不过来了。” 桓帝一番发泄之后,见张让跪在一旁,不耐烦道:“朕虽下旨治罪张朔,不过朕过些时日便会大赦天下,张朔能否逃过这段时间,朕可管不了,好自为之。” “奴才谢陛下大恩,誓死相报”,张让满面泪水,叩头谢恩,桓帝心情郁闷,听得张让哭声更加烦躁,便让张让下去,自己独自在宫中晃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桓帝下诏治罪张朔,却不料当夜洛阳地震,桓帝归咎司空同景,同景惨遭罢免,另擢升太常刘茂为司空。 而张朔得张让密报,连夜潜逃,不知所踪,野王县属吏司马直四处查访,岂料野王县上下沆瀣一气,司马直处处受阻,又闻司空同景遭罢免,一怒之下,入京奏报。 洛阳的冬日好似格外寒冷,而此时洛阳一处破庙中,正有四个孩童围着火堆取暖,庙外侍立着十余位护卫,任凭风雪肆掠,依旧岿然不动。 “嘶!真冷,快把我冻僵了,再去找些柴火来”,其中一蓝衣圆脸孩童不停搓着手,上窜下跳,大呼小叫不已,正是袁术。 “二弟,外面风雪交加,上哪去找柴火,何况周围能取暖之物,早已被邻近百姓哄抢一空,别再胡闹”,袁绍劝道,语气中却带有训斥之意。 “哼!我偏要找柴火,你又能如何,休要管我”,袁术昂着头,不满道。 一旁尚有两名孩童,左边紧紧裹着狐裘的孩童,生得唇红齿白,姓张名邈,出身官宦之家;另一名孩童双手不停在火堆前里外摆弄,借以取暖,此子姓曹名操,乃是当朝大宦官曹节曾孙,宫中常侍曹腾之孙,尚书郎曹嵩之子,生得瘦小,面色黝黑,双眼细长,宽鼻圆脸。 张邈一旁也劝道:“袁术,袁绍说得对,荒天雪地去哪里寻柴火,还是安心烤火,待风雪停后,早些回家便是。” 曹操细眼微眯,左右环视,呵呵笑道:“谁说没有柴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这谎话不离口的黑货,除了傻笑,就是骗人,昨日还诓骗我一块紫玉,我才不信,你要能找到柴火,那紫玉我便送你了”,袁术撅着嘴,一脸不信。 曹操望着袁术,问道:“我若寻得柴火,紫玉当真送我,不再索要?”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你还信不过我袁术,真是可笑”,袁术轻蔑道。 “好,看我的”,曹操起身走至佛像前,看着佛像左右两块木匾,窜地而起,两脚将木匾踹下,对袁术笑道:“把这木匾剁碎,不就是柴火,这庙中这么多木材,卸了烧火便是。” 袁术雀跃而起,兴高采烈,说道:“对啊!黑阿瞒的脑袋就是好使,我长这么大,还没拆过寺庙,我也来拆。” 张邈大惊,劝阻道:“不能拆寺庙,会有报应的,阿瞒快住手。” “袁术,别胡闹”,袁绍也是喝止袁术,袁术和曹操拆得一身是劲,又拿起bi sh一u劈砍木匾,只当袁绍c张邈的话是耳旁风。 不一会,庙中几块木匾和香案,均被曹操c袁术二人砍得支离破碎,在火堆中化为一股股轻烟而去,袁绍c张邈见二人对佛像不敬,不住指责。 曹操自顾自的烤火,嘿嘿傻笑,充耳不闻。袁术见袁绍喋喋不休,不耐烦道:“惹火了我,一把火把这破庙也烧了。” 袁绍瞪着袁术,斥道:“你敢,小心我回家告知叔父,看叔父惩治于你。” “哼”,袁术轻哼几声,满不在乎道:“我连南宫北门朔平署都敢烧,还怕一破庙。” 袁绍一把捂住袁术的嘴,在其耳旁提醒道:“不要胡言乱语,小心惹祸。” 袁术一把甩开袁绍的手,欲言又止,曹操c张邈二人,一脸好奇盯着袁术,袁术不肯再言。 “袁术,休要说大话,南宫北门你还敢烧,还真能瞎编,那里全是守卫,你进得去?”,曹操不以为然。 袁术笑道:“这有何难,反正那些守卫都认得我,实在不行,偷偷溜进去,他们也不敢阻拦,又不是真进皇宫,找把顺手的弩,射几团火球进去,不一会便能烧起来。” 袁绍也懒得再管袁术,低头不语,张邈听得惊疑不定,曹操好奇道:“真能这么烧,要不我们今晚去试试。” “去了,你敢烧吗?”,袁术反问曹操,料定曹操不敢烧。 曹操见袁术小瞧自己,不由心中怒起,瞥了一眼袁绍和张邈二人,针锋相对道:“你们三人敢去,我便敢烧,就烧黄门寺,那里人少。” “好,今晚便去”,袁术拍着胸脯,丝毫不惧,又对袁绍说道:“袁绍,今晚你也去,不去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待着,别来找我们三个。” 张邈c袁绍二人拗不过曹操和袁术,只得点头答应,相约入夜时分一起前往黄门寺纵火。 半夜时分,曹操早就溜出府中,不一会袁绍c袁术二人赶到,见张邈久久未至,袁绍问道:“洛阳入夜宵禁,张邈会不会遇到麻烦,不如明夜再来。” 曹操小声道:“这洛阳宵禁本就形同虚设,升斗小民夜晚不敢出行,夜晚出行的大多是权贵世家,巡街士卒见到夜晚晃荡的,有几个敢阻拦,一会准来。” 果不出曹操之言,不一会张邈赶到,四人悄悄来到黄门寺前,见门口守卫森严,曹操翻出一面令牌,带着三人一路畅通无阻。 张邈不解问道:“阿瞒,你这是什么令牌,如此管用。” 袁术单手握拳,从后顺着张邈脑袋就是一下,骂道:“真蠢,这是出入宫中的令牌,肯定是黑阿瞒从府中偷出来的,我也偷了一块”,说完不忘从怀中取出令牌,在张邈眼前晃悠几下。 说着说着,四人已潜行至黄门北寺外院,曹操和袁术拿出事先备好的轻弩,绕上浸过油脂的布团,对着几间暗淡无光的窗户放箭就射,射完后二人又强拉着袁绍与张邈各射一箭,几人这才匆匆离去,分头回府去了。 当夜黄门北寺失火,幸得发现及时,才未有伤亡。次日,桓帝下令彻查此事,曹节c袁赦得知乃是曹操等人所为,便称失火之事,乃是冬日寒冷,黄门寺官吏生火取暖不慎所致,桓帝这才作罢。 袁绍与张邈吓得几日不敢出门,袁术被罚跪于房中思过,而曹操若无其事,一口咬定乃是袁绍c袁术所为,自己毫不知情,为其诓骗所致,其祖父曹腾c其父曹嵩这才相信非曹操所为。 曹操见曹嵩并未责罚自己,心中得意,举止越发轻浮,肆无忌惮,时常走马放狗,招摇过市,游荡与洛阳街市之上。 其从父长水校尉曹炽,为人刚烈,见曹操终日无所事事,游荡无度,多次以此为由斥责曹操,曹操不为所动,后曹炽多次告之曹嵩,曹操恼怒曹炽屡次与自己为难。 一日,曹操牵着猎犬,来回游荡于城中北jun1 zhǎng水营门附近,恰巧为曹炽遇见,曹炽跨坐马上,手执马鞭,指着曹操训斥道:“阿瞒,你不好生在家习武读书,终日游手好闲,如今更是胆大妄为,来我营前胡闹,莫非以为我打不得你。” “拜见叔父,谢叔父教诲,侄儿谨记在心”,曹操立即扔掉猎犬,彬彬有礼,曹炽倒是甚为诧异,曹操今日这般乖巧懂事。 曹炽点头,说道:“既知错在何处,日后当改过自新,不可再犯,快些回府去吧!” “哎呀”,曹操方一转身,却忽然瘫倒在地,曹炽赶忙下马扶起曹操,只见曹操嘴歪眼斜,问道:“阿瞒,何故如此?” 曹操伸着舌头,含糊不清道:“中,中风。” “这可如何是好”,曹炽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抱起曹操,跨上坐骑,奔回曹府,将曹操抱回房中,急匆匆找到曹嵩,告知曹操中风之事。 曹嵩闻言大惊,连忙让曹炽骑马前去宫中,寻医匠前来诊治,曹嵩心急如焚,慌忙来到曹操房中。 “咦!阿瞒,你叔父方才言你中风,为父见你并无中风之状,莫非已然痊愈”,曹嵩一进房中,只见曹操正于桌案旁埋头苦读,心中疑惑不解。 “中风”,曹操满脸好奇,放下手中书简,疑惑道:“孩儿并未中风,方才与叔父一同回府,便一直在房中读书,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曹嵩这才松口气,笑道:“安然无恙便好,你好生读书,为父还有事情处理。” 曹操小眼睛暗暗撇着曹嵩,直到曹嵩关上房门,立马一跃而起,趴在窗户边,望见曹嵩走远之后,才得意洋洋,自语道:“看你以后敢不敢训我,在父亲面前告状。” 曹嵩出曹操房门之后,立即派下人快马将曹炽追回,不一会曹炽气喘吁吁赶回来,喘着粗气道:“兄长,我正欲去宫中寻医匠前来,为何将我追回。” “二弟,阿瞒已然痊愈,无需惊动医匠和祖父,快下去歇息吧”,曹嵩笑道。 “这便好,无事便好”,曹炽也放心下来,自己一向见曹操生来瘦小,心中不喜,不过毕竟有叔侄之情,得知曹操安然,也为其欣喜。 “二弟,且慢”,曹嵩忽而想起一事,叫住曹炽,叮嘱道:“二弟,为兄知晓阿瞒自小顽劣,不过亦是机敏过人,日后为兄自会管教,二弟不必为之费心,以免惹得二弟心中不快。” 曹炽听完曹嵩之言,心中倒是有些羞愧之感,不好意思说道:“兄长放心,弟知晓了。” 自此之后,曹炽对曹操浪荡行径,闻如未闻,见若未见,也从未在曹嵩面前告状,曹操得以终日散漫,与袁绍c袁术等人四处放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李膺明法斩张朔,樊陵落魄登龙门(上) 公元165年冬十二月,野王县属吏司马直告发野王县令张朔tān u残暴,lè su一民财,桓帝下诏捉拿张朔治罪。张朔之兄张让乃桓帝亲信宦官,有司官吏惧怕张让报复,纷纷冷眼旁观,以致张朔逃奔张让府中躲避,静等桓帝大赦天下,以求活命。 司马直一怒之下,前往洛阳奏报,司空同景却遭罢免,无奈司马直人微言轻,申报无门。时太尉陈蕃c司隶校尉李膺对宦官深恶痛绝,深受朝中清正官员和太学生拥护。司马直素闻李膺刚正不阿,于当夜求见李膺,申诉张朔之罪。 “李公,张朔身为一县之长,视朝廷法纪如无物,残暴不仁,敛财害民,甚至刑及孕妇,请李公主持公道,依律治罪”,司马直义愤填膺,叩请李膺道。 李膺怒道:“这等害民暴吏,老夫绝不任其逍遥法外,明日老夫向陛下请旨,捉拿张朔治罪。” “万万不可”,司马直急忙劝止,从怀中取出一份书简递给李膺,说道:“李公,万不可拖延时日,使张朔有逃匿之机,在下已查明张朔贪赃枉法之罪证,àn fǎng洛阳数日,发现张朔如今正藏于其兄张让府中,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愿以性命担保,李公今夜可将其捉拿归案,审理问罪。” “所言有理”,李膺思虑半晌,说道:“老夫即刻亲自带人前往张让府中拿人,你就在我府中安歇。” 司马直这几日上告无门,朝中官吏多有畏惧宦官淫威,见李膺丝毫不惧,不禁钦佩道:“人言李公高洁刚正,执法严明,今日一见,司马直敬服不已,请受在下一拜。” “不必如此多礼,维护朝廷纲纪,惩治宵小奸佞,老夫份内之事”,李膺赶忙扶起司马直,并让奴仆带司马直下去歇息,唤来李远和李胜二人,一同出府召集麾下从事c假佐共三百余吏卒,包围张让府邸。 张让此时正在宫中侍奉桓帝,府中众人见李膺率吏卒围府,早已乱作一团,张朔心中畏惧不已,慌乱间藏于厅堂合柱之中。 李膺正欲带人进府搜捕张朔,却不料张府门外几十余护卫执刀阻拦,带头一人指着府前门匾,叫嚣道:“来人止步,在下李府护卫长钱鸣,尔等可知此乃张公府邸,也敢擅闯。” “大胆,老夫身为司隶校尉,持节受令,有劾奏公卿贵戚之权,督察司隶七郡之责,张让不过区区宫中宦官,窝藏朝廷钦犯张朔,本校尉责无旁贷,今夜便要捉拿张朔,以明法典,还不退开,否则休怪老夫无情”,李膺见张府小小护卫,竟敢阻拦朝廷官员,盛怒不已,更加坚信张朔必然潜藏在张府。 钱鸣见李膺语带杀机,面容严厉,心虚不已,又恐张朔被李膺收捕,张让回府定绕不过他,强撑道:“李校尉若想进府搜查,在下本不敢阻拦,只是身为护院,亦有职责所在,张公如今正在宫中侍奉陛下,若是将李校尉放入府中,只怕在下难辞其咎,不过府中已派人前去告知张公,李校尉不如静等片刻,待张公回府,自有张公与校尉大人言明此事。” “呵呵”,李膺冷笑几声,道:“陛下早已有诏令,收捕张朔治罪,圣命不可违,待明日自会禀明陛下。” “李校尉,何必如此咄咄相逼”,钱鸣手握长剑,拔剑一半,左右为难。 “哼”,李膺轻哼一声,扫视张府一干护卫,面露不屑,对左右喝到:“传本校尉令,入府搜捕张朔,敢有阻拦者,杀。” “得令”,话音方落,李远与李胜二人率着吏卒冲入张府,几十护卫早已吓得退到一旁,钱鸣拔剑而起,刚欲喝斥手下护卫,却不料被李远一剑刺死,剩下护卫见钱鸣已死,纷纷扔去手中兵器,不敢擅动。 李膺率吏卒入府之后,四处搜寻,不见形影,发现室内有合柱,即令吏卒破开合柱,终在合柱夹墙中搜出张朔。 张朔吓得魂不附体,向李膺求饶道:“李校尉,还请念在家兄情面上,饶过小人这一回,家兄定牢记今日之恩,不,是我张府铭记李校尉大恩大德。” “住口”,李膺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求饶的张朔,厌恶道:“你兄弟二人蛇鼠一窝,张让竟敢私藏朝廷钦犯,老夫也饶不得他,先处治了你,再治罪张让,将张朔收押洛阳狱。” 待张让匆忙赶回府中,李膺早将张朔交付洛阳监狱,连夜以严刑逼得供词,依律问罪。张让大惊,立即赶往李膺处说情,李膺却将张让拒之门外,张让恼怒不已,入宫求桓帝下旨将张朔暂且收押。 次日天明,张让带着桓帝诏令前去找李膺,闻知李膺已审问清楚,将张朔押往刑场,张让一路赶到刑场。 刑场之上,张朔见张让赶到,向张让大喊道:“兄长,快救我,李膺老儿要害我。” “立即行刑,将张朔斩首”,李膺见此,当即下令斩杀张朔。 “慢,刀下留人,陛下诏令再次”,张让大急,方欲开口宣告桓帝诏令,怎奈刀斧手却是收不住,砍头大刀早已落下,张朔落得个身首异处。 “二弟”,张让捧着张朔人头痛哭流涕,浑身染满鲜血,看着刑场之上淡定自若的李膺,恨得咬牙切齿,咒骂道:“李膺老匹夫,你杀我二弟,我张让与你势不两立,来日方长,定要将你李家子孙斩尽杀绝。” 李膺冷笑几声,不屑一顾,身旁的李远和李胜早已怒不可遏,李远拔剑跃下刑台,指着张让骂道:“狗东西,再敢胡言乱语,我连你也砍了。” “季然,不得造次”,李膺喝止李远,对张让说道:“张让,你窝藏朝廷钦犯,罪不可赦,待老夫禀明圣上,再治你的罪。” 看着李膺等人渐渐远去,张让抱着张朔血淋淋的头颅,自言自语道:“二弟,你安心去吧!李膺害我张家绝后,兄长一定给你报仇,让李家断子绝孙,以雪今日之恨。” 张让一番痛哭咒骂之后,将张朔尸首收敛,回府换上一套干净衣裳,怨恨不已,左思右想,随即进宫向桓帝哭诉冤屈。 “陛下,我弟死的冤枉啊!奴才将陛下诏令送到刑场,不料李膺胆大妄为,专擅不法,无视陛下诏令,且一向不满我等宫中之人,为泄私怨,杀我二弟,绝我张家之后,请陛下为奴才作主”,张让早已哭成泪人。 桓帝心中不忍,扶起张让,劝慰道:“放心,若真是李膺胡作非为,朕定会严惩。” 张让哽咽道:“奴才与二弟乃是一母同胞,自幼手足情深,如今二弟冤死,家中父母伤痛欲绝,卧床不起”,说到此处,张让跪倒在地:“陛下,奴才宁愿自己死,也想让二弟活命,二弟一死,我张家绝后了。” “是啊!手足情深,十指连心,断臂虽痛,却不及子嗣断绝之苦,李膺未免太不顾情义”,桓帝听到此处,面露苦楚,说道:“朕即刻传召李膺入宫,问明是由,朕虽不是明君,但也不可枉害朝臣性命。” 桓帝见张让一脸怨愤,恐其与李膺口角冲突,令张让退到帐后,呢喃道:“也不知悝弟现今如何?” 许久之后,李膺受召入宫见驾,张让躲在帐后竖耳细听,桓帝当面诘问李膺:“李膺,朕派张让传达诏令,暂时收押张朔,你何故违背诏令,不先奏请,便即行诛,擅自处决张朔,你可知罪。” 李膺叩首奏道:“陛下,昔日晋文公执卫成公,归诸京师,《春秋》不以为非,《礼》云‘公族有罪,虽加三宥’,有司尚可执宪不从,且孔子为鲁司寇,七日即诛少正卯;臣身受皇恩,自当严明执法,若因处事迟缓,而致使恶徒逍遥法外,朝廷法纪不明,则臣何以面对陛下,处决张朔乃是依据朝廷律法所为,另张让私藏张朔,狼狈为奸,应移交有司审理治罪,陛下岂可为一近侍而废法典。” 李膺据理力争,义正辞严,又将司马直搜集的罪证上呈,桓帝一时间无言以对,恼怒道:“暂且不提张朔,你无视朕的诏令,该当何罪?” 李膺怡然不惧,继而拜求道:“陛下欲治臣死罪,臣绝无怨言,只求宽限五日,待臣灭尽洛阳奸佞之徒,纵是受烹煮之刑,臣也死而无悔。” 桓帝见李膺理直气壮,句句有理有据,不能加罪,何况张朔罪不容诛,便打发李膺出去。张让赶忙从帐后闪出,扑倒在桓帝脚前,方欲开口,桓帝摇头说道:“令弟之事就此作罢,如若再纠缠此事,只怕你也难以幸免;李膺虽有违诏之嫌,不过朕不能治其罪,待羌人平定后,朕还要用兵北疆胡虏,李膺日后还有大用,你也下去吧!” “陛下,奴才告退”,张让见桓帝不加罪李膺,灰心丧气,低泣而出。 此后,诸黄门c常侍见李膺皆鞠躬屏气,不敢稍有得罪,轮休期间也不敢出宫。桓帝怪问其故,众宦官皆道:“畏李校尉”。 桓帝不解道:“何故如此惧怕李校尉?莫非尔等在外胡作非为,犯了法纪?” 众宦官中有人泣道:“李校尉厌恶奴才等宫中侍从,宫内有陛下护佑,宫外李校尉一言决生死,故而不敢出宫。” “李校尉倒是威名在外”,桓帝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李膺明法斩张朔,樊陵落魄登龙门(下) 时朝政日乱,纲纪颓弛,唯李膺严明执法,不屈不挠,力斗权宦,怒斩张朔,一时间名声大举,好似中流砥柱,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李膺见此,乃严肃门禁,除当代名士及世家好友之外,概不接见,时人如蒙其接见,倍感光彩,纷纷称之为“登龙门”。 这日,李府门前又如昔日一般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人群之中多是儒生打扮,彬彬有礼,却有一人姓樊名陵,乃是著名隐士樊英之孙,一身乞丐装束,衣着破败,左手执竹竿,右手端破碗,显得格格不入。 “李公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李膺马车已至府门前,其中一青衣儒生好奇道:“咦!赶车那人不是荀慈明。” “颍川荀氏,素闻荀爽等兄弟八人俱有才名,有‘荀氏八龙’之称,而这荀爽自幼聪敏好学,潜心经籍,更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若是我能得李公引荐,想必入朝为官应是不难”,樊陵见荀爽气度不凡,却甘为李膺赶车,可见李膺声名之巨。 “就你一破落乞丐,也配求见李公,真是恬不知耻”,身旁一儒生见樊陵破落,浑身酸臭,一脸厌恶,捏着鼻子出言讥讽。 樊陵轻笑一声,也不去理会,待荀爽扶着李膺下车,众人纷纷上前拜见,李膺拱手回礼,笑道:“老夫今日实是劳累困乏,诸位先请回,日后定当扫榻相迎。” 众人虽有些失望,不过也不敢造次,只得散去,荀爽刚欲进府,却被那青衣儒生叫住:“慈明兄,今日为李公赶车,大出风头,羡煞旁人。” 荀爽满脸喜色,笑道:“贤兄有礼,机缘巧合而已,李公与先父有旧,今日恰巧相遇,便为其驾车一回,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在下先行告辞。” 荀爽随李膺一路进府,来到书房中,李膺见荀爽出身颍川名门荀氏,谈资非凡,甚为赞赏,生出爱才之心,便将一封刚写好的书信递给荀爽,笑道:“慈明志行高洁,外朗有才,老夫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不忍朝廷痛失良才,特写下书信一封,向朝廷举才,可执书信前去拜见太常赵典,赵太常自会安排。” “多谢李公”,荀爽接过书信,欣喜万分,又与李膺相谈良久,才向李膺告辞,径直拜访太常赵典去了。 “老爷,门外有一乞丐求见,自称隐士樊英之孙”,正在李膺闭目养神之时,听闻府中下人前来禀报。 “樊英之孙”,李膺倒也知道樊英此人,当年汉顺帝征召樊英入朝,樊英不肯屈服,并与汉顺帝当殿争执,樊英坚贞不屈,顺帝敬服其节气,一改容颜,礼待樊英,终将樊英留在朝中。 “带他到书房来”,李膺虽不喜樊英恃才傲物,却钦佩樊英节气,思虑片刻,对下人吩咐道。 “在下樊陵,拜见李公”,樊陵来到李膺书房,当先一礼。李膺见这樊陵衣物残破,浑身臭味,脚上草鞋泥泞不堪,心中不喜,淡淡道:“樊公子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樊陵恭声说道:“家中自祖父故去,家道中落,父母早亡,今日前来,欲拜李公为师,恭听教诲,日后效力朝廷。” 李膺听完,面沉如水,不悦道:“你此番前来,名为拜我门下,实则欲借我之名,入朝为官,是也不是?” 樊陵笑道:“正是,在下虽未深习诗书六经,却自幼喜好水文地理之学,只望日后能一展所学,治理天下江河,以驱洪水灾患,造福百姓。” “哼”,李膺冷哼一声,斥道:“你祖父樊英甚有节操,老夫亦是钦佩,未想到樊英之孙如此无节气,莫非以为拜在老夫门下,老夫便要举荐你为官,你心术不正,且张狂自大,老夫不能收纳于你,还请自便。” 樊陵更是不解,自己实言相告,李膺却拒人千里之外,强颜道:“李公莫非见在蟣uàn n藕幔辉甘杖朊畔拢俊?br /> 李膺摇头道:“读书之人,不修衣着,本就有辱斯文,老夫劝你回去之后,好生研读儒家典籍,多学学礼节,戒去急功求利之心。” “送客”,樊陵还欲争辩,李膺却是不耐烦,摆手不听,让下人将樊陵送出府门。 樊陵见李膺不肯收自己为门生,灰心丧气,烦闷不已,仰坐在李府门前,摸着肚子苦笑道:“早知如此,应先向李膺老儿讨口饭食,填饱肚皮再说,总不至于如今饥寒交迫,真是糊涂。”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樊陵望天不语,自己也是名士之后,家贫无依,一路乞讨至洛阳,本想借此出人头地,一展所学,未曾想到落到如此境地,想起荀爽今日小人得志,不过倚仗其父旧情c荀氏之名罢了,也未必高过自己。 这樊陵是越想越气愤,朝着李府门前骂道:“李膺老儿,你空有贤名,以貌取人,依虚名纳才,不过如此。” “咕咕”,樊陵又摸了摸肚皮,饿着发慌,无力骂道:“好歹念在我祖父之名,让我吃饱喝足之后,再赶我出府,真不讲情面。” “大胆,竟敢辱骂我家老爷”,正在樊陵喋喋不休,卧于门前辱骂之时,一旁传来一声喝斥。 樊陵起身一看,见一丫鬟双手叉腰,瞪着自己,其身后还有一美貌妇人,旁边侍立着好几人,樊陵忍不住打量妇人几眼。这二人正是郭氏及新来丫鬟念儿,原来李远小妾宋氏怀孕,郭氏为其拜神求福,傍晚乃归,正遇樊陵府门前辱骂李膺,丫鬟念儿上前喝斥。 “狂徒,不得无礼”,念儿见樊陵偷眼瞄着郭氏,又指着樊陵一声怒喝。 樊陵这才反应过来,自知无礼,上前说道:“在下一时孟浪,还请赎罪。” 众人只闻到一股臭味袭来,纷纷捏着鼻子,扭头一旁,而郭氏见眼前这人虽衣着寒酸,酸臭难闻,却也知礼,强忍着臭味问道:“公子虽衣着朴实,看似也是读书之人,想必也懂得礼节,为何在府门外辱骂我家公公?” 樊陵一路来洛阳,众人皆嫌弃其身上臭味,自己又是何尝不知,见郭氏并未如众人一般,避之躲之,心生好感,便将之前拜访李膺之事,一一道明。 “小妇人也读过些史书,知晓令祖父之名,堪称一代名士,未想到后人落魄至此,此前之事,可见公子也是率真之人,不过公子在府门前辱骂,倒也有失体统,也辱没了令祖父之名”,郭氏款款笑道。 樊陵听罢,羞愧道:“这位夫人教训的是,在下也是心中气愤不过,世家公子凭借祖辈之名,不论才第,均可高官厚禄,大多是无能腐儒之辈,又因饥寒交迫,故而一时言行失当,还请谅解。” “不知公子今后有何打算?”郭氏见樊陵并非狂悖无礼之人,怎奈出身寒门,入仕无望,定然心中郁愤,也不与之计较。 樊陵无奈道:“求官不得门路,家中又无田地,何况如今赋税繁重,天灾频发,得过且过,活一日算一日。” 郭氏道:“公子不远千里,乞讨至洛阳,沿途想必定然饱尽心酸,岂能因一时不顺而自暴自弃!昔日姜太公年近七旬,虽一无事处,闲居在家,然其人穷志不短,垂钓渭河北岸,终得明主赏识,兴周八百年;古今多少贤士出身寒微,却奋发不息,不畏艰难,终成一番功业,为人做事,切不可骄傲自大,亦不可妄自菲薄,日后之事谁可断定?公子若真是心有大志,满腹才华,今不过一时不得志而已,更应锲而不舍,终有一日可一展抱负。” 樊陵听罢,心想自己不过一时牢骚,未料到这女子言谈举止,颇有见地,甚为奇之,问道:“夫人言行不似一般女子,不知夫人尊姓?” “无礼狂徒,我家少夫人名讳岂容你探听”,念儿见樊陵打听起郭氏名讳,不觉怒气横生。 郭氏止住众女,这才缓缓说道:“小妇人姓郭,出自太原郭氏,尊夫乃是李府四公子李远,公子这般打听人妇之名,若是遇到世家权贵,可不会轻饶了你。” “哦!在下鲁莽了,尝听闻太原一文一武,王氏尊文,郭氏尚武,倒是我眼拙”,樊陵见郭氏虽出自武将世家,却甚有礼节,言语大度,心中不觉生起几丝异样感觉。 郭氏摇头苦笑,郭家多为武人,自己母亲乃是东羌之女,父亲出身行伍,论起出身还不如樊陵,起初嫁入李家,也是被李府之人看轻。郭氏沉思片刻,对身旁阿蓉低声细语吩咐几句,而后对樊陵告辞道:“天色已晚,冬寒难忍,公子还是早些投店去吧!”樊陵见郭氏头也不回进府去了,不由生起几分落寞。 “给,我家少夫人见你可怜,赠你一些金银之物,结个善缘,也当是为我家小公子祈福,快些离去”,樊陵正要离去之时,念儿叫住樊陵,递上两块金饼,一脸不悦道。 樊陵二话不说,接过金饼,而后对阿蓉恳求道:“烦请替我谢过你家少夫人,今日劝诫赠金之恩,樊陵铭记于心,日后” 话未说完,却被念儿打断道:“谁稀罕你报答,以后不准再提及我家少夫人,你快些投店去吧!” “彭” 念儿说完,头也不回,大步窜进府中,关上府门,樊陵见此,也不愿多做纠缠,便寻客店投宿去了。 樊陵自李府离去之后,终日晃荡于洛阳大街小巷之中,多番打听之后,决意拜访曹节,以求一官半职,均未能如愿。 眼见郭氏所赠金银将尽,樊陵只得厚颜再次来到曹府门外,向曹府下人王成打听道:“王兄,不知曹公何时归府,烦请兄台将此信递交曹公。” 王成瞥了樊陵一眼,见其手中仅有邹巴巴的书信,不屑道:“每日求见曹公的人,多如繁星,若是人人都递交书信,我可只有一双手,哪递交得完”,说完不忘摆了摆双手。 樊陵再度将书信递上,笑道:“王兄放心,只要樊陵得见曹公,日后定有重谢。” 王成见樊陵已来访数次,可是却身无分文,还是咬牙道:“罢了!我便帮你一次,太老爷(曹节)与老爷(曹腾)今日入宫去了,你也见不得,恰巧大公子曹嵩在府中,至于大公子见与不见,我可就无能为力。” “劳烦王兄,樊陵记下了”,樊陵将书信交予王成,坐在府门外等候王成回音。 不一会,王成急匆匆来到樊陵身前,将书信递还樊陵,说道:“曹嵩公子不肯见你,请回吧!” “为何不肯见我?可是樊陵有何不当之处?”樊陵闻言,急切问道。 王成附于樊陵耳边,低声道:“大公子一向贪财好利,见你寒酸,又无引荐之资,故而不愿见你,我也无可奈何。” “多谢王兄,在下告辞了”,樊陵接过书信,一把将其扔于地上,狠狠跺上几脚,失魂落寞往酒馆而去。 王成见樊陵落寞离去,早已司空见惯,摇头不语。不一会,曹节与曹腾自宫中归府而来,曹腾扶着曹节缓缓下车,说来也巧,曹节一脚踩中樊陵丢弃的书信。 “咦”,曹节低头一瞧,信封之上“南阳樊陵”四字印入眼帘,一时好奇,将书信捡起拆开,不觉赞道:“好字。” 曹腾闻言,凑近细看,点头称是:“确是好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曹节阅览书信之后,对曹腾说道:“此信乃是樊英之孙所作,先不论这樊陵才智如何,单凭这手好字,就当以礼相待。” “樊英,可是当年顺帝朝臣?”曹腾问道。 曹节疑惑道:“不错,正是隐士樊英,不过此信为何丢弃与府门前?” 曹腾唤来王成一番查问,得知樊陵屡次拜访,却因落魄寒酸,被曹嵩拒之门外,曹腾不由怒起:“竖子,如今人才难得,这等名士之后更应收为己用,壮我声势才是,怎能以貌取人,唯财是举,真是愚不可及。” “王成,你速带人将樊陵请回”,曹节不理会一旁怒骂不已的曹腾,赶紧唤来王成吩咐道。 王成带人一路四处打听,终寻得准备离去的樊陵,一番称兄道弟,又为其购置一身崭新儒袍,好声好气将其请回曹府。 “南阳樊陵,拜见曹公”,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樊陵梳洗一番,换上王成购置的儒袍,耳目一新。 曹节听完樊陵叙述拜访李膺之事,笑道:“德云(樊陵字德云)不必拘礼,先前巨高(曹嵩字巨高)不识良才,有失妥当,还请德云勿要与之计较。” 樊陵受宠若惊,自己饱受欺凌,未想到曹节如此赞誉,感激道:“樊陵,在下。” 曹节和颜一笑,见樊陵吞吞吐吐,说道:“德云乃是名士之后,今日能拜访曹府,我曹府也是蓬荜生辉。” 一旁曹腾出言道:“父亲甚为赏识德云之才,欲举荐你出仕,不知意下如何?” “啊”,樊陵惊呼一声,未想到曹节父子仅仅一面,就要举荐自己为官,慌忙道:“在下不过一落魄之人,怎敢受此大恩。” 曹节不以为然,说道:“德云,不必学那些士子儒生虚假作态,大丈夫在世,就该求取功名,封妻荫子,岂能甘于平淡,碌碌无为,若是德云这番作态,只怪杂家识人不明。” 樊陵又是一拜,说道:“多谢曹公举荐之恩,樊陵此生不忘。” 曹节扶起樊陵,爽快笑道:“哈哈,本该如此,快快请起。” 这时,曹腾又担忧道:“德云,真人不说假话,德云若得父亲举荐为官,只怕日后难免遭人非议,你可要想清楚?” 樊陵笑道:“樊陵早已看开,士人儒生争相拜访李膺,所求者不外乎功名,却还心口不一,虚伪作假,着实让人不耻,难得曹公坦诚相待,樊陵决不后悔。” 曹节叹息道:“李膺如今名噪一时,却不知收敛,借‘登龙门’之名培植党羽,拉拢士子儒生,交好世家大族,所图不小啊!” 樊陵道:“曹公对我有恩,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德云请言”,曹腾见樊陵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樊陵进言道:“李膺倍受士人推崇,天下俊才纷纷前往拜见,不过李膺所见者多为世家子弟,或是虚名之士,荀爽为其驾车,得其举荐,只因荀爽乃是荀氏子弟;依在下愚见,曹公此时应尽力收揽落魄之人,李膺不用者,曹公更应收为己用,以防李膺树大根深,届时悔之晚矣!” 曹腾听罢,对樊陵目露赞赏,说道:“父亲,德云所言有理,天下贤才岂能尽归李府龙门,孩儿明日也广招贤才,与之抗衡。” 曹节一脸淡然,笑道:“王甫c侯览也曾多次劝我,倒是不必如此,李府门馆不过是一棋子而已,我所惧者乃是其身后之人。” “父亲,难道就任由李膺等人肆意妄为,声势日益壮大,长此以往,父亲与诸位常侍性命堪忧”,曹腾担忧不已,继续劝道。 “咋咋,所谓物极必反,终有一日,李膺亦将自食恶果”,曹节冷笑几声,又对曹腾吩咐道:“不过我等还需早做准备,自今日开始,你与德云暗中招募不得志之人,以待日后之用,切记不可招摇。” “是,父亲” “曹公放心” 待曹腾c樊陵二人领命而去,曹节悠然品茗,冷然自语道:“啧啧,登龙门,李膺啊李膺,你也真是忘乎所以,不过如此。” “打蛇不死,蛇必咬人,杂家就让你今日登龙门,他日变牢门”,曹节一口饮尽杯中茶,满脸杀意,恨恨说道。 樊陵本欲请李膺收纳为门徒,最终投向曹节,阿谀攀附宦官,为其奔走,招揽才俊,被洛阳士人所不齿。一时间,洛阳城中,宦官及其党羽纷纷收敛行径,士人声势日益高涨,李膺c陈蕃c窦武三人深为士人敬仰,李c陈二人大肆征召贤才入朝,三人中唯独窦武一反常态,终日闭门谢客,谨言慎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破石垂涎郭氏美,张奂遭忌再入京(上)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春,正月辛卯朔(初一),洛阳再现日食,司徒许栩获罪免官,桓帝擢升胡广为司徒,并下诏三公九卿及各郡c各封国向朝廷举荐“至孝”人才。 曹节趁机举荐樊陵等十七人入朝为官,李膺c陈蕃二人不甘示弱,举荐荀爽等三十余人入仕,其中荀爽得太常赵典力荐。 桓帝见樊陵与荀爽二人深得曹节c赵典赞赏,心中好奇,便分别召见。荀爽得知桓帝召见,激动不已,恭敬跪拜之后,桓帝开口问道:“李c赵二位爱卿,屡次在朕面前赞赏于你,今日一见,倒也仪表出众,你是颍川人士?” 荀爽奏道:“小民正是颍川荀氏子弟。” “颍川荀氏”,桓帝呢喃几声,又说道:“既然出自名门,又得朝臣举荐,想必定有非凡之才,不知你以为朕是何等君主?” 荀爽听完,思虑半晌,对道:“陛下不过一时为小人谗言所迷惑,只要远离小人,亲近贤良,杜绝谗言,兼听忠言,则天下百姓必感恩拥戴。” 桓帝道:“听你言外之意,朕并非明君,莫非是昏庸之君?” “小民不敢,一时妄言,若有失当之处,请陛下治罪”,荀爽惊惧不安,慌忙伏首请罪。 桓帝笑道:“你何罪之有?不必惊恐,朕有何失当之处,你尽可明言,朕恕你无罪。” 荀爽强自镇定,奏道:“历代亡国之君无不奢靡,纵欲过度,以致亡国灭种,子孙断绝,小民以为陛下不可为一己私欲,卖官敛财,沉溺酒色,应修身养性,勤勉政事;听闻宫中采女多达五千余人,若是加上宫女c女官,只怕不下万人,陛下多番加征赋税,以供养宫中无用之人,而百姓穷困潦倒,难以度日,小民斗胆恳请陛下遣散未宠信的宫女,则天下幸甚,陛下幸甚!” “颍川多才俊,朝中大臣亦多有颍川之人,你也是良才啊!朕明日便会下诏,任命你为郎中,先下去吧!”,桓帝淡淡赞赏一句,便打发荀爽下去。 待荀爽走后,桓帝一脸失望,又召来樊陵,直接问道:“樊陵,朕今日召你前来,只问一事,你以为朕如何?” 樊陵未想到桓帝会有此一问,胆颤心惊道:“草民不知,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在乎他人看法,草民相信陛下比任何人,都希望大汉万世不衰。” 桓帝不悦道:“朕卖官敛财,生活极尽奢侈,沉溺酒色,难道这不是昏君所为?” 樊陵奏道:“想当年汉武帝即位之初,犹如傀儡,隐忍多年,得众臣相助,才可亲政,独掌大权,随后北伐匈奴,扬威北疆,开创大汉盛世;而陛下仅凭一己之力,诛除梁氏,平定西羌,又促成朝廷各方制衡之势,亦堪称一代英主。” “朕问你的不是这些,也不是让你来为朕歌功颂德,朕要听实话”,桓帝佯怒道。 樊陵见桓帝并非真怒,这才继续奏道:“陛下,草民所言并无阿谀之意,所要说的正是陛下卖官之举。” “哦”,桓帝问道:“有何干系?尽可道来。” 樊陵笑道:“汉武帝纵然雄才大略,驱除胡虏,不过其真正倚仗者,乃是文c景两代所积蓄之国力;而自光武之后,历代天子或奢侈,或年幼继位,以致朝中祸乱丛生,外敌有机可趁,国力日渐衰微;及至陛下继位,内有梁冀之乱,外有西羌侵扰,朝中世家公卿不知报效皇恩,却贪图安逸,敛财害民,纸醉金迷,以致国库空虚,江河日下,若非陛下独力支撑,加赋卖官,筹措军资,只怕天下早已大乱!” “谁说朕卖官是为筹措军资,朕不过是为了享乐之用”,桓帝笑着说道。 樊陵正色道:“试问历朝帝王,有几人不享乐,陛下不过是多纳了几名采女罢了!而世家公卿奢靡之风,丝毫不下于陛下,难道世家公卿就可随心所欲,陛下却要束手束脚,天子乃是上天之子,天下之主,岂能受制于人?若是连宠信几名宫人,也要视朝臣颜色行事,草民以为这才是庸君c昏君,才是无能之辈,岂有天子受制于臣子之理?” 桓帝越听越怒,止住樊陵,斥道:“朕听闻你与曹节过往甚密,有人向朕密奏,说你与曹节结为一党,意图不轨,你有何话可说?” 樊陵见桓帝喜怒无常,一时间心中慌乱,咬牙放声说道:“草民确实得曹公举荐为官,受其大恩,然则我二人相交不过一月,何来过往甚密之说?陛下若要治罪,请治草民一人之罪,勿要牵连曹公。” “哼”,桓帝轻哼,不悦道:“看来你倒是挺敬重曹常侍,他区区一宦官,而你乃是名士之后,与其相交,难道不怕士子儒生谩骂于你?” 樊陵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闭眼说道:“草民落魄寒酸之时,曹公于我有恩,待我坦诚,为人在世,岂能不顾恩情,行不义之事。” “哈哈”,桓帝见樊陵一副闭眼寻死的样子,大笑不已,说道:“倒是个重情义之人,说得对,做人处事,不可忘了情义二字,日后你也不要忘了朕的情义,下去吧!” “草民告退”,樊陵如蒙大赦,匆匆出殿,瘫坐于地。殿外侍立的张让赶忙上前扶起,见樊陵满头大汗,问道:“这天气尚寒意逼人,德云为何汗如雨淋?” “入宫之前,幸得曹公指教,不然今日恐难安然出宫”,樊陵摸摸额头及后背,衣袍早已汗湿,大口喘着粗气道:“如坐针毡,汗湿夹背,在下今日倒是体会了一番,当今陛下生不逢时啊!” 张让赶紧将樊陵拉到一旁,见左右无人,才放心说道:“德云慎言,切勿犯了忌讳!” “多谢,在下先告辞”,樊陵不愿在宫中久留,辞别张让,出宫之后,直奔曹节府中而去。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三月,司隶c豫州大饥荒,饿死者十之四五,甚至有灭户者,灾民四处奔逃,饿殍遍野。桓帝见此,下诏太尉c司空c司徒等三府掾属巡行司隶c豫州,赈济灾民,以安民心。 司马直自张朔之事过后,李膺举荐其为野王县令,司马直任职期间,勤勉为民,惩治不法,深得县中百姓赞誉。 野王县隶属河内郡,怎奈天降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饥肠饿肚,司马直当即开官仓救济灾民,却只是杯水车薪,连番上书郡府告急求粮,不得回应。 司马直早心急如焚,当夜召来县府属吏,怒斥道:“本官早有明令,开仓赈济灾民,尔等竟敢私自停止施粥,知罪否?” 属吏陈堂道:“大人,非吾等之罪,实乃官仓余粮用尽,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大人明察。” “大胆”,司马直闻言更怒,冷声道:“官仓之粮本官早已查明,登记在册,足够赈济县中饥民半月之用,还敢蒙骗与我,莫非尔等有所贪墨。” “唉”,陈堂叹口气,说道:“大人一向为官清正,上任之初,便斩杀贪墨之吏六七人,威震野王,属下等怎敢贪墨赈济之粮,如今野王县饥民激增数倍,所需日增,官仓已用尽,大人不信,自可彻查。” “哼”,司马直冷哼一声,拿起粮册,细细查阅,发现并无异常,这才不解道:“为何短短几日,野王县内饥民之数暴增,莫非有人假扮饥民,鱼目混珠。” 陈堂闻言,轻笑几声,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属下曾进言不可急于赈济,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悔之晚矣!” 司马直刚怒气稍歇,闻言又怒道:“我身为一县之长,见百姓流离失所,饥肠饿肚,岂能听之任之。” “大人暂且息怒,待属下说完”,陈堂见司马直扭头不愿,好声好气说道:“属下之言,正是为今日之事,大人有所不知,历年饥荒之时,各地饥民无数,而地方官仓储粮有限,不足赈济之需,只得闭仓不救,待饥荒将过之时,再施粥救济,此事朝廷早已司空见惯;大人如今开仓赈济,周边县府依然闭仓而守,饥民得知野王县有粥可食,为求活命,定然蜂拥而来,一传十,十传百,则周边其他县饥民越聚越多,因而野王县饥民暴增,以致数日间,官仓耗尽。” 司马直恍然大悟,担忧道:“只是如今县内饥民无数,若是再不救济,恐其生乱。” 陈堂不以为然,劝道:“大人莫非以为,凭借野王一县官仓,可救济一郡之民,依属下之见,县中富户大族多有私兵,大人可求其相助,借调私兵,增设县中兵丁,严闭城门,驱散灾民,亦可防止饥民bà一 d一ng。” “不可,本官决不可行此等不仁不义之举”,司马直断然拒绝。 陈堂急道:“大人,饥民如此之多,若是作乱,后果不堪设想,饥民是百姓,难道县中其他人就不是百姓?” “其他人”,司马直反问道:“你口中的‘其他人’所指何人?莫非就是县中富户大族c豪强士绅,既如此害怕饥民作乱,抢掠其家财,为何只知囤粮牟取暴利,不知捐粮赈济,以解饥民之困?” 陈堂见司马直油水不进,从怀中取出令牌印信,放于桌案之上,冷笑道:“既然大人一意孤行,陈堂亦无话可说,恕在下不奉陪,告辞。” “大人恕罪,属下印信在此,大人珍重” “属下告辞” 陈堂走后,堂下属吏纷纷辞官而去,司马直望着桌上一块块印信,一面面令牌,郁愤不已,一脚踹翻桌案,骂道:“一群小人,枉食朝廷俸禄,辜负天子厚恩,小人。” 许久之后,司马直骂得喉咙嘶哑才作罢,取出自己的印信,俯首三拜,对着印信泣诉道:“陛下,非是司马直不愿尽忠国事,实乃有心无力,司马直无能,甘愿一死,以谢皇恩!” 说罢,司马直拔剑欲自刎,剑至半空中,忽而想起当日南华老道之言,扔掉手中长剑,后悔道:“唉!我怎能因一时困境,轻易寻死,可是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该当如何?” “该如何是好”,司马直边踱着步,边思虑道:“依照陈堂之言,只怕告急州郡官府,亦如同先前一般杳无音讯,如今怕是只有上奏朝廷,请司隶校尉李膺上呈奏章。” 不一会,司马直将奏章写好,派人送往洛阳李膺府上,忽而又叫来主簿,将前几日朝廷公文取来,一一翻看,大喜道:“有了,陛下派太尉c司空c司徒等三府掾属巡行司隶c豫州,督促赈济饥民之事,如今太尉陈蕃属吏朱震已至怀县,不如请他相助。” 司马直连夜派人携带书信赶往怀县,又夜访城中富户大族,提及捐粮赈济之事,皆被富户大族婉言相拒,司马直气愤难耐,只得回府。 “哈哈,司马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堂知晓司马直求粮之事,得意万分。 “呵呵,陈从事所言极是,只要我等团结一致,朝中又有贵人相助,何惧司马直小小县吏”,徐风一脸喜色,此人正是野王县徐家家主。 另有童家家主童环,方家家主方闵,在座之人皆是县中豪强大族以及县府属吏,方闵自信道:“县中钱粮皆在我等之手,看他司马直还不乖乖就范。” 陈堂说道:“诸位,司马直已是山穷水尽,洛阳来信,让我等寻机除去此人。” “司马直一向勤勉守法,甚得县中百姓拥戴,何况司马直乃是朝廷官吏,此事只怕”,方闵犹豫道。 童环c徐风二人也为难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陈堂笑道:“诸位害怕了,前番将官仓之粮,以泥土充塞,瞒天过海,也不见诸位如此犹豫不决。” 众人经陈堂一说,想起前几日赈济饥民之时,用泥土掺入粮食之中,从中截取大部分粮食之事,不由心虚起来。 陈堂趁机威胁道:“司马直一向刚刻,此事若是让司马直查出,我等可就难逃一死,如今之势,我等与司马直难以共存于野王,诸位早做打算才是。” 徐风见陈堂虽语带威胁之意,不过所言不无道理,起身道:“陈从事所言甚是,司马直不死,我等难安,不知陈从事有何高见?” “陈从事尽管吩咐,方闵义不容辞” “干脆今夜除掉司马直” 陈堂见众人纷纷表态,心中满意,故作神秘道:“诸位不用担心,我有一计,既可除去司马直,我等亦可安然无恙。” “哦,还请陈从事明言”,方闵好奇道。 陈堂笑道:“如今官仓之粮用尽,城外饥民无数,不出五日,城外定然饿殍满地,司马直耗尽官仓,却使得饥民饿死无数,届时向朝廷奏报司马直贪墨官仓,请朝廷治其以权谋私之罪;而后由在下号召县中大户,捐粮赈济灾民,再于朝中运作一番,野王县令一职非我莫属,哈哈!” 看着陈堂得意不已,方闵不悦道:“我等出粮出力,担惊受怕,陈从事却是坐收县令之职,好深的算计。” 陈堂道:“方兄,我若任职县令,诸位日后在野王县内,岂不更是得心应手。” “呵呵,陈从事尽可宽心,我等定会鼎力相助”,徐风笑道。 陈堂环视众人,举杯大喜道:“诸位若无异议,便共饮此杯。” “陈县令,请”,童环举杯相迎。 “请” 待众人散去之后,已是深夜,而司马直此时却独坐官仓门外,一旁躺着奄奄一息的守仓官,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仓库,不由紧了紧手中泥土。 司马直身后一名差役禀报道:“大人,守仓官赵元已招供,该如何处置?” “打入死牢,严加看管,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得探视”,司马直恼怒道。 原来司马直回到县府之后,总觉得事有蹊跷,便疾驰到官仓查看,见守仓官神情慌张,疑心骤起,又发现仓中渣土,将守仓官一番严刑逼供,得知陈堂以泥土充当粟米之事。 司马直想起自己一直被人愚弄于掌中,恨意丛生,自责道:“我为何如此轻信于人,陈堂狗贼,我绝不饶你,先让你逍遥几日。” 三日后,正当陈堂在府中饮酒作乐c逍遥自在之时,忽然几十洛阳北军兵卒破门而入。陈堂看着这几十如狼似虎的不速之客,惊惧不安,问道:“汝等何人?为何擅闯民宅。” “陈堂,此乃洛阳北军士卒,奉陈太尉之令,捉拿你治罪”,司马直从人群中闪出,手指陈堂怒喝道。 陈堂尚不知守仓官已将泥土换粮之事供出,针锋相对道:“我何罪之有?倒是你贪墨官仓,不顾万千饥民生死,我正要向朝廷奏报,你竟血口喷人,诬陷于我。” “呵呵”,司马直冷笑道:“陈堂啊陈堂,你以泥土充当官仓粟米,罪大恶极,守仓官赵元早已招供,你还想狡辩。” 陈堂惊慌道:“胡说,那是你串通赵元诬陷于我,何况北军士卒岂是你能调派。” “本官乃是太尉府掾属朱震,奉天子诏令,巡行河内郡,督促赈济饥民之事,这些北军士卒皆是随从护卫”,司马直一旁的朱震见陈堂胡搅乱缠,不悦道。 “陈堂,你好好看看,这几人可还识得”,司马直又将徐风c童环二人带出,接着说道:“方闵负隅顽抗,已被斩首,徐家主与童家主已弃暗投明,陈堂还不伏法认罪。” “你们,你们”,陈堂万万想不到方闵被杀,徐c童二人为自保出卖自己。 朱震一旁劝道:“陈堂,本官知你也是受人指使,若是肯随我入京,戴罪立功,揭发元凶,可免一死。” “哈哈”,陈堂大笑几声,不屑道:“就凭你们,也想扳倒我身后之人,痴人说梦。” 朱震怒道:“陈堂,休要冥顽不灵。” “我陈堂也知晓恩义二字,可不会被尔等所利用”,陈堂本不过一升斗小民,若非张让兄弟提拔,岂会有今日,想起这些,陈堂决绝道:“司马直,我决不让你如愿。” 陈堂说罢,便拔剑自刎,气绝身亡,司马直c朱震见陈堂已死,只得作罢,回县府商议赈济饥民之事去了。 陈堂死讯不出一日,便传到洛阳张让耳中,张让寻到曹节,请曹节助其报仇。曹节却取出一份奏章,交给张让,说道:“这是司马直的奏章,奏告陈堂等人贪墨官仓,以泥充粮,大户方闵囤粮牟取暴利,以致野王县饿殍遍野,你拿回去烧了吧!” “竟有此事”,张让故作惊讶道:“曹公,未想到司马直竟有此招,是我疏忽了。” 曹节道:“朱震如今正在野王,此事只怕陈蕃已然知晓,正逢多事之秋,杂家劝你暂且忍耐,勿要因小失大,坏了大事。” “多谢曹公提醒”,张让将奏章收进怀里,便告别曹节而去。 刚出府门,一路上张让越想越憋屈,张朔之仇至今未报,不由怨恨道:“老杂毛,说的轻巧,死的是我兄弟,又不是你曹家之人,总有一日连你也灭了,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破石垂涎郭氏美,张奂遭忌再入京(下) 自李膺声名大起,深得朝野人望,曹节与众宦官事事退避,以致士人更为尊崇李膺,却也使得李膺招致宦官党羽忌恨,其中越骑校尉曹破石尤为愤恨李膺。 “李膺老匹夫,前番平定盖登之时,便处处压制于我,如今更是气焰嚣张,竟敢弹劾老子”,曹破石跨坐马上,一脸怨恨。 曹破石自平定盖登之乱后,倚仗曹节权势,因功受赏,越发骄纵跋扈,欺压百姓自不在话下,而这曹破石生性好色无度,每日离不得女子,最喜在他人新婚当夜之时,强抢新娘入府留宿,一时间洛阳美貌女子深受其害,百姓无不愤恨,私下称之为“破花校尉”。 长此以往,百姓忍无可忍,哭告于司隶校尉李膺府前,李膺闻知大怒,奏免曹破石越骑校尉之职,意欲捉拿治罪,幸得曹节庇佑,令曹破石逃奔谯郡暂避。 这不,曹破石带着十余护卫,乔装打扮出城,往谯郡而去,行至洛阳郊外三里处,却见饥民满地,不时有饥民上前乞求食物。曹破石挥刀相迎,不一会杀了十余人,饥民再不敢上前讨要,远远避之,曹破石畅快不已。 “哈哈,不知死活的东西”,曹破石边擦拭着佩刀上的血污,边大笑道。 “李夫人又来施粥了,快去”,忽而一饥民发疯一般大喊大叫,往西边跑去。饥民闻言,纷纷扶老携幼,你推我挤,往西边而去。 “咦,这李夫人是何人?”曹破石见饥民为这李夫人称功颂德,好奇对左右问道。 左边护卫统领孙方回道:“大人,那是屯骑校尉李远之妻,乃是太原郭氏之女,听闻这位夫人心地和善,数次救济洛阳城外饥民,深得百姓称道。” 曹破石呢喃道:“哦!原来是李膺的儿媳,随我去瞧一瞧。” 一行人便也随饥民往西而去,右边的家将曹会趁机谄笑道:“大人,我也曾听洛阳百姓传言,说那李夫人相貌极美,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好比天上瑶池仙子,真是美不胜收。” “呵呵,洛阳ěi nu都被我尝遍了,想必这李夫人不外乎有些姿色,百姓以讹传讹罢了”,曹破石一脸不屑,自己碰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一时好奇而已。 不一会,曹节眼前浮现出几座粥棚,一股股粥香扑面而来,近前望去,粥棚前饥民虽多,却有一群青年壮汉穿插与饥民之中,维持得井然有序。 “还是嫂夫人高明,府中人手不足,若非嫂夫人从饥民中挑选青壮,维持秩序,恐怕早就乱成一团”,李胜一旁边指挥着下人施粥,边对郭氏赞道。 郭氏笑了笑,叮嘱道:“这些维持秩序之人,待施粥之后,每人多给与一些面饼,万不可食言。” “嫂夫人放心,不过兄长任屯骑校尉,职责在身,不可轻易离营,为免兄长忧心,嫂夫人还是早些回府为妥”,李胜受李远嘱托,一路护送郭氏一行人来城外施粥,担心有所闪失,故而劝郭氏早些回府。 郭氏不忍李远担忧,况且妇道人家不宜过于抛头露面,便笑道:“劳烦二弟!” “好美,洛阳怎未见过此女”,远处曹破石直勾勾盯着郭氏,见郭氏皎洁清丽,杨柳细腰,阿娜多姿,待踏上马车之时,酥胸高挺,丰润玲珑,可谓步步莲花,不由赞道。 家将曹会适时凑近笑道:“大人,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是否要属下。” “大人不可,此女乃是李膺儿媳,李膺暂且不说,其夫君李远现任屯骑校尉,素有勇名,若是有所冒犯,只怕他父子二人不会善罢甘休,大人三思”,护卫统领孙方一旁打断道。 曹破石远远瞧着郭氏即将远去的马车,想着郭氏曼妙身影,淫笑道:“嘿嘿,不必多言,我等已乔装打扮,若再以衣襟蒙住面容,李膺父子怎知是我所为,将这美人劫到谯郡,李家之人又能如何?” “若是大人执意如此,除李夫人之外,那丫鬟和李胜二人必要除去,以免留下痕迹”,孙方知曹破石几日未近女色,恰巧郭氏容貌冠绝,心知难以劝阻。 曹会见郭氏马车已走远,赶紧指着远处说道:“大人,马车已走远,若再不追,就为时已晚。” “呛” “随我来”,曹破石拔出佩刀,撕下衣袖,蒙住面容,策马直追,护卫门亦拔刀相随,待至饥民稀少之处,曹破石等人一哄而上,将郭氏马车围在当中。 “何人胆敢阻拦李府车驾”,李胜怒瞪围住马车的蒙面人,拔刀上前喝问道。车上丫鬟念儿一瞧来人手中亮晃晃的刀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抖索索。郭氏见车驾被阻,拉开车帘,扶着念儿,从容说道:“不知诸位为何lán jié李府车驾?” 曹破石将长刀入鞘,笑呵呵道:“只为夫人而已!夫人美貌世之罕见,我仰慕已久,只要夫人今日能解我相思之苦,我便放你回府,如何?” “哼”,郭氏闻言恼怒不已,伸手往腰间一摸,空无一物,叹道:“若是当年嫁入李府,未将梅花五刃镖封埋,定要取你狗命!” 曹破石见郭氏不从,对左右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日就在这荒郊野外,与你一番,给我上。” 眼见贼人势众,李胜舍死护卫,连杀两人,怎奈孤身奋战,双拳难敌四手,被孙方等六人死死缠住,想起车中仅有郭氏c念儿二女,焦躁不已。 曹会当即驱马至车前,伸手欲将郭氏带上马,郭氏手无寸铁,情急之下,揪下头上玉簪,往曹会额头掷去,轻喝一声:“着。” “啊”,曹会惨叫一声,额头中簪,落马而亡,曹破石见状大怒,拔刀纵马,直奔车上郭氏主仆二人。 正在此时,一青衣壮士忽而从后杀出,一人一马,腰挂长剑,双手执一杆五尖两刃钢叉,连刺数人,见曹破石冲向车上,大喝一声:“飞叉。” 曹破石只见一柄钢叉直直刺向自己,吓得落马在地,其身后一蒙面人惨叫一声,被钢叉钉死在地。曹破石见地上蒙面人肠破肚烂,惊惧不已,慌忙寻得一无主之马,狼狈而逃,其他蒙面人纷纷逃之夭夭。 “呕,呕”,丫鬟念儿早被地上蒙面人惨状,吓得呕吐不止,战战兢兢。 郭氏见到地上钢叉,惊疑不定,青衣壮士将钢叉取来,擦拭干净,用蓝布包好,背在肩上,策马来到车前。 “师兄,你不是”,郭氏见到青衣壮士面容,惊诧莫名,脱口而出。 “李进”,李胜一见是李进,局促不安,执刀立在车前,死死盯着李进,强自镇定,喝问道:“李进,你意欲何为?这些人是你招来的?” 李进一脸鄙夷,轻笑道:“笑话,我李进用得着这等下三滥货色,闪开。” 只见李进一剑挥出,李胜举刀来挡,刀剑相交,李胜手中长刀脱手而出,连退几步,双手颤栗。李胜咬牙强撑,正欲上前阻拦。 “二弟,不可无礼”,郭氏劝阻正要上前拼命的李胜,对李进问道:“师兄,你不是已隐居山林,为何要来洛阳?又为何出现此地?” 李进望着郭氏一脸冷漠,瞥了一眼郭氏右手,苦笑道:“师妹,莫非洛阳是李家的不成,为兄愿来就来,想走便走,师妹也不必如此防备于我。” “师兄多心了”,郭氏这才将手中暗藏的发簪,插回念儿头上,劝道:“当年恩怨已成过往,难分对错,师兄亦有失当之处,早日放下才是。” “哈哈”,李进大笑不止,说道:“俗话说‘出嫁从夫’,师妹可真是李家的好媳妇,李远的好妻子,一心维护你的夫君,可是你又得到什么?” 郭氏说道:“不劳师兄费心,小妹劝师兄早日离去为好,若是师兄伤及我夫君,我绝不放过你。” “你凭什么”,李进从怀中摸索出一木盒,抛给郭氏,笑道:“师妹,当年你嫁入李府,连师父传授你的梅花五刃镖都已舍弃,如今毫无自保之力,如何不放过为兄。” 郭氏接过木盒,打开一看,正是当年师父红梅道人传授的梅花五刃镖,共三十六枚,惊诧道:“这木盒乃是我埋于师父墓前,你如何得之?” “我亲眼见你含泪埋的,如何不知?”李进缓缓说道:“待你埋完之后,我便将其挖出,留作念头,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你夜夜倚窗北望,愁眉不展,我还知你。” “够了”,郭氏越听越心惊,未想到自己日常之事,李进全部知晓,急忙打断道:“李进,你暗中监视李府,究竟意欲何为?” “不是监视李府,只是想见见你,为兄很快会来李府拜访,不必着急”,李进说完,转身欲走。 “嗖嗖嗖” 郭氏见李进欲走,情急之下,将木盒中三十六枚梅花镖尽数向李进打去,李进拔剑格挡,剑影翻飞,不一会,李进便将空中梅花镖悉数挡开。 “啊”,郭氏大吃一惊,未想到三十六枚梅花镖均被李进挡下,李进浅然一笑,跨马离去。 郭氏沉默良久,对李胜与念儿二人叮嘱道:“今日之事,万不可外传,尤其不能让府中之人知晓此事;另城外粥棚之事,以后就劳烦二弟了。” 二人称是,一行人这便架起马车往城中赶回,郭氏将收回的梅花镖,小心收在腰带里侧。郭氏一想起今日先遇蒙面人,再遇李进,不觉间满脸愁云,难以心安。 曹破石一路狼狈往谯郡逃去,心中自然不甘,欲再回洛阳将郭氏劫走,孙方力劝道:“大人,临行前,曹公再三叮嘱,路上不得生事,若是曹公得知劫人之事,恐又要斥责大人,不如暂且忍耐,日后寻机雪恨。” 想起曹节的叮嘱,曹破石纵有万千不愿,不得不点头道:“好!来日方长,日后再与李膺清算,曹会死的可怜,到谯郡之后,将其家小好生照料。” 孙方担心曹破石改变主意,回道:“大人放心,此事属下去办,还是早些赶路。” 而洛阳曹节尚不知此事,正在府中与一青年儒生相谈甚欢,曹节笑道:“杂家如今孤家寡人,惶惶不可终日,仲颖尚且记得老夫,此情足矣!何必如此厚礼相赠,杂家受之有愧。” 青年儒生李儒笑道:“日前多蒙曹公举荐,下官得授议郎之职,岳父大人深感大恩,区区薄礼,还请曹公勿要推辞。” “不知仲颖近来可好?”曹节随意问道。 “唉”,李儒叹道:“岳父大人一心安定西羌,只求上可报效皇恩,下无愧于百姓,怎奈一腔抱负,一片丹心,却为张奂所不容,处处压制,而今岳父大人举步维艰,惶惶不可终日。” 曹节不解道:“杂家素闻张奂深知韬略,一向正身洁己,于北疆威名卓著,仲颖亦是忠心为国,何故如此不和?” 李儒不平道:“曹公有所不知,张奂于北疆广布恩德,树立威信,交好北夷,收服人心,又于军中广置亲信,所图甚大,不可不防,若是北疆一旦有变,西羌必然再度生乱,则宵小亦会群起为祸,天下必乱,长此以往,日后乱天下者必是张奂。” “张奂安敢如此?”曹节闻言半信半疑,若有所思。 “古人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张奂久居边疆,军权在手,有何不敢?”,李儒又接着诉苦道:“岳父大人见张奂拉拢亲信,意图不轨,屡屡忠言劝阻,不料张奂怀恨在心,三番两次,设计陷害,幸亏岳父一向公正严明,爱惜士卒,深得麾下将士爱戴,故而张奂一直未能得逞。” 曹节点头道:“仲颖为何不上奏朝廷,请陛下查明治罪?” “下官此次前来,正为此事”,李儒取出一份奏章,递给曹节,说道:“曹公可知张奂早于朝中大臣勾结,意欲内外呼应,图谋不轨,岳父暗查得知,屡次上书均石沉大海,了无回音,故而托下官转呈密奏,请曹公明断。” 曹节阅完奏章,义愤填膺道:“大胆张奂,妄想带兵入京勤王,李膺c刘瑜等人身为朝臣,私自勾连边疆将领,诬陷我等宫中诸位常侍,其心可诛。” “曹公所言极是,张奂常言‘天下将乱与内侍之手’,岳父大人甚是担忧曹公,恐为奸佞所害,还请曹公于诸位常侍大人,早做提防”,李儒一脸担忧,出言劝道。 曹节紧紧盯着李儒,叹息道:“如今李膺声望高涨,杂家退避还来不及,只望能苟延残喘,安度晚年,不愿再过问朝中之事,以免乱政之嫌。” 李儒也是低头无奈,说道:“曹公乃是汉室梁柱,岂能坐视张奂等乱天下,既然曹公心意已决,下官还有一物相赠。” “啪啪” 李儒合掌轻拍两声,只见三十名西羌ěi nu鱼贯而出,芬香四溢,曹节满眼放光,不由赞道:“好,好,好。” “呵呵,这些西羌佳丽,乃是岳父大人战场俘获,敬献曹公,以供晚年之乐,聊表心意,还请曹公笑纳”,李儒笑道。 曹公摆手道:“老夫岂有此等福气,倒是陛下近日食宿不调,这些佳丽还是献给陛下为妥,文优以为如何?” “一切听凭曹公决断,下官叨扰多时,先行告辞了”,李儒见曹节收下金银ěi nu,心中大喜,告辞而去。 “父亲,有此奏章,我等便以图谋不轨之罪,上奏陛下,趁机除去李膺”,曹腾见李儒离去,方从屏风之后闪出,向曹节建议道。 曹节笑道:“董卓之意,无非欲借我之势,除去张奂,他便无人可制,为所欲为,不过董卓与我等交好,今日助其一臂之力,日后或许有大用。” “张奂乃北疆亭柱,素有威明,仅凭一份奏章,孩儿恐怕陛下不会相信”,曹腾犹豫道。 曹节端起酒杯,摇曳几下,笑道:“昔日皇甫规功勋昭著,威震西羌,如今却是回乡不得,困居洛阳,终日谨言慎行,你可知为何?” “皇甫规当年居功自傲,心怀不轨,陛下不忍害之,故而令其安居洛阳”,曹腾回道。 曹节摇头道:“非也!陛下心有三忌,一者外戚权贵,二者世家大族,三者边疆武将,当年皇甫规于边疆威势日盛,招致陛下猜忌,才遭此祸事,故而不论皇甫规有无异志,一日不除兵权,陛下一日不安心;如今皇甫规困居洛阳,如砧板之肉。” 曹腾听得颇为专著,也不言语,曹节瞥了一眼,略显失望,继续说道:“张奂如今任度辽将军,总督幽c并c凉三州军事,恩威并著,颇有当年皇甫规之势,陛下早对张奂生了猜忌之心,碍于北疆不宁,不得已重用张奂。” “既然陛下已生猜忌之心,孩儿以为此乃天赐良机,正可一举除去张奂c李膺二人,亦可迎合陛下圣心”,曹腾喜道。 曹节断然拒绝,说道:“张奂杀不得,其才未用尽,想那皇甫规,陛下尚且不愿杀害,时机未至,我等万不可进言杀张奂,以免陛下心生不悦,事与愿违;至于李膺这老匹夫,他已是瓮中之鳖,尚不自知,不足为惧。” “父亲既然不愿理会此事,又为何收下董卓所赠之物”,曹腾满头雾水,不解问道。 曹节笑道:“呵呵,张奂于北疆威势日盛,李膺于朝中声望日增,若是向陛下奏告张奂与李膺勾连成党,陛下纵然不杀张奂,必然将其调入洛阳监管,亦会对朝中士族大臣猜忌之心更重,李膺便会首当其冲。” “父亲高见,张奂调入洛阳,董卓可达成心愿,父亲就未失言于李儒”,曹腾说道。 曹节得意道:“不止如此,大司农掌国家财税,前番赈济饥民,各地贪墨甚多,而且现今国库空虚,大司农乃是多事之职,我等便举荐张奂为大司农,陛下也会乐得见此。” “父亲高明,如此便可一举四得,上得陛下欢心,下施董卓恩情,既可加深陛下于李膺君臣猜忌之心,又可将贪墨之罪嫁祸张奂”,曹腾敬服道。 曹节又对曹腾吩咐道:“明日从三十名佳丽,选出十名,送与陛下,就说是董卓屡败羌人所获,特意进献陛下,以报皇恩。” “孩儿知晓,明日多为董卓造些功劳,诉其忠心,父亲放心”,曹腾会意道。 曹节想了想,又对曹腾叮嘱道:“今夜你亲自去知会王甫c侯览一声,另各送去两名西羌ěi nu,嘱托他二人暂作忍耐。” “若非父亲劝阻,只怕王甫等人早已动手,不知父亲还要忍耐到何时?”曹腾见父亲一直劝自己忍耐,不忿道。 曹节不悦喝斥道:“我能忍,你便忍不得?下去。”曹腾不敢再言,讪讪退下。 延熹九年(公元166年)三月,董卓屡胜羌人,进献十名西羌ěi nu,桓帝龙颜大悦,赞赏董卓忠勇可嘉,封董卓为并州雁门郡广武令。 曹节趁机将董卓奏章上呈,桓帝举棋不定,恰巧张奂上书年老多病,请求准予归乡养老。桓帝于是纳曹节之言,调张奂入京任大司农,掌管国家财税,张奂只得依诏入京授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鲜卑兵寇汉九郡,吕浩死守圪卜城(上)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三月,张奂受召入洛阳,任大司农一职,调西河属国都尉徐淑替之,接任度辽将军。鲜卑联盟首领檀石槐闻之,立即召集鲜卑联盟各部,于高柳以北三百里处的弹汗山举行联盟大会。 檀石槐为人勇敢健壮,富有谋略,其外祖父为拓拔部贵族,自幼长成于拓拔部。少年时曾单骑入敌方部落夺回本部被劫牛羊,深受部落中人敬服,后又制定法令,审理诉讼,无人敢犯,于是被推举为拓拔部首领。 檀石槐自继任拓拔部首领,向往汉族文化,任用汉人,购造铁器,拓拔部日益强盛,鲜卑诸部落无不敬畏。随后檀石槐振臂一呼,寻求联盟,各部人心大快,一拍既合,一夕之间东西部大人皆与之结盟。 而后檀石槐率部北拒丁零,东败扶余,西击乌孙,南扰汉边c尽据匈奴故地,吞并匈奴余种十余万落,东西一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尽是鲜卑牧羊纵马之地,声势一时无两,拥兵十余万。檀石槐倚仗兵强马壮,野心越发膨胀,兵锋转而南下,直指内忧外患的汉朝,屡次兴兵犯汉。 此时,檀石槐号令一发,不出几日,鲜卑各部纷纷率军而至,弹汗山一时间人马云集,檀石槐设宴款待之后,便召集众人至帐中议事。 待众人坐定,檀石槐居中而坐,其表兄日律推寅侍立一旁,其它八部首领如弥加,素利c厥机,酋莫槐c柯最,阙居c燕慕容c置鞬落罗,两侧分坐。 檀石槐年岁三十,正值盛年之时,披着狼裘,身材魁梧,四肢雄壮,黄须碧眼,鼻梁高挺,确是雄壮有力。檀石槐当先开口道:“诸位大人,今日召集各部前来弹汗山举行大会,共有二事,其一便是我欲将拓拔部首领之位让与日律推寅,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 弥加闻言,劝阻道:“我等奉大首领为盟主,愿听你号令,皆因大首领雄才伟略,率领鲜卑各部无往不利,今日鲜卑称霸草原,大首领堪称一代草原雄鹰,何故退位让贤,弃鲜卑各部族于不顾?” 酋莫槐担忧道:“大首领威震草原,英名广传,论威望与人心,在座之人无一人可比,若是大首领退位,只怕鲜卑诸部互不相服,相互倾轧,恐为外敌趁虚而入,重蹈当年匈奴覆辙,或远走他乡,或沦为附庸。” 众人皆称不可,檀石槐大笑道:“哈哈,各位大人真心拥戴,檀石槐感激不尽,拓拔部乃是我外祖父所创,昔日事出有因,故而交托于我手,日律推演乃是我表亲兄弟,智勇兼备,今日不过将先人家业交还于推演,我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劝阻。” 燕慕容见檀石槐语气不容置疑,问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干涉,不知大首领交还拓拔部,这盟主之位又是如何安排?”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檀石槐,不时瞥了瞥其身旁的日律推演,只见日律推演一言不发,淡定自若。檀石槐轻笑一声,突然起身对帐外卫士喊道:“来人,将大旗拿上来。” 话毕,帐外四名卫士整齐入帐,各手执大旗一角,缓缓将旗帜摆于帐中,旗帜之上一头驯鹿栩栩如生,众人疑惑不解。 檀石槐见众人疑惑,嘴角轻扬,说道:“诸位,驯鹿乃是我族圣物,这便是今日要商议的第二事,鲜卑如今独霸草原,精骑十万,东c西c北三面之敌不足为惧,惟有南面汉朝可与我族相抗,乃是鲜卑大患;据归附汉人所述,汉廷日薄西山,内有百姓反叛不断,外有羌人c蛮人为患,汉廷早已国力丧尽,此时正可南下伐汉,开疆拓土,成就不世大业。” 弥加担忧道:“我族虽称霸草原,不过比起当年匈奴之势,多有不及,昔日汉廷三伐匈奴,匈奴元气大伤,其草原之地才为我族所取,若是汉廷举重兵来攻,岂不有重蹈覆辙之险,倒不如以大兵犯境,要挟汉天子多贡钱粮绢帛即可。” 弥加说完,暗中向素利c厥机使以眼色,二人会意,赞同道:“弥加首领所言甚是,我族不过十余万可战之士,汉廷人多地广,不宜大举进犯,招致汉军大举报复。” 檀石槐说道:“诸位大人,不必担心,近十年来,汉皇帝一直与西羌连年征战,无暇北顾,我先前让诸位屡次入汉境劫掠,正是试探汉军虚实,汉军只知据守高城,不敢出城相战,可见汉军早无当年之威;据我所知,如今汉皇帝虽一时击败西羌,却国库耗尽,汉军伤亡惨重,战力低下,已然无力北伐,而鲜卑如日中天,我军轻骑兵锐马利,来去如风,汉军不足为惧。” 燕慕容却是紧紧盯着驯鹿大旗,不解问道:“大首领方才提及此旗为所议第二事,还请明言。” 其他诸部首领纷纷疑惑不解,檀石槐指着驯鹿大旗说道:“汉人有句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当年秦朝暴政,百姓起兵反叛,后才有刘邦灭秦兴汉;如今汉皇帝无能,不足以统领天下,百姓反叛此起彼伏,可见汉廷已失其鹿,我族以鹿为神物,鹿乃问鼎天下之象征,这是天神的预示,告知我等要代汉而立,统治汉人,征服各族,建立鲜卑人的天下。” 日律推演适时说道:“大首领所言极是,我鲜卑人常年居于苦寒之地,受尽冬寒之苦,而汉人疲弱不堪,却占据温暖舒适之地,口中所饮乃琼浆玉液,怀中所抱是娇艳ěi nu;依我之见,鲜卑兵强马壮,正可兴兵南侵,将汉人蹂躏于鲜卑铁蹄之下,抢尽汉人的财富ěi nu,奴役汉人,让他们为鲜卑人种田畜牧。” “我也同意”,置鞬落罗c柯最c阙居纷纷赞同道。 酋莫槐一言未发,思量许久之后,说道:“我也赞同,只是不知大首领欲如何为之?” 燕慕容不时瞥向帐外,竖耳细细听去,见帐外肃穆寂静,心中起疑,也问道:“大首领,帐外为何如此寂静?” “咦”,檀石槐轻咦一声,惊诧看了燕慕容一言,笑道:“为防有人捣乱我等议事,我已派王庭侍卫将大帐拱卫起来,任何人不得我令,不准进出,旦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王庭” 众人闻言惊疑不定,坐立不安,惟日律推演默不作声。这时檀石槐说道:“我让人缝制此鹿旗,正是为灭汉之事,我鲜卑诸部分散已久,若要灭汉需各部齐心协力,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故而今日欲在弹汗山立鲜卑王庭,共同推举一人为鲜卑可汗,统领诸部,如何?” 素利犹豫说道:“立王庭,选可汗,乃鲜卑各部族大事,今日仅有我等九部,恐难服诸部人心,不如待我等返回部中,召集鲜卑所有部落,再议此事,未为不可?” “是啊,这等大事,还需草原全族共议”,弥加等人纷纷赞同道。 檀石槐不悦道:“除去拓拔部,你等八部为草原最强部落,只要帐中九部共行此事,其他诸部谁敢不从?莫非你等借故拖延大事,心怀否侧?” “我拓拔部愿奉檀石槐为鲜卑可汗,何人不从”,日律推演见众人犹豫推脱,上前一步,高声大喝,紧握刀兵,目露杀机。 众人见此,只得奉檀石槐为可汗,共同出帐,对驯鹿大旗指天起誓效忠。檀石槐这才满意,知晓众人心中有所不满,笑道:“既然诸位奉我为大汉,今ri běn汗宣布一事,为统一调派,日后草原之上以汗庭为尊,你等九部次之,其他部落划归我等十部分领,如何?” 弥加等人顿时心中大喜,此令一出,便可将草原弱小部落大肆兼并,扩充实力,纷纷跪地道:“愿为大汗效命,永不背弃。” 檀石槐又将众人引入帐中,指着令人绘制的汉境地图,说道:“我得知度辽将军张奂已调离北疆,多年以来,我鲜卑轻骑无法深入汉境,盖因皇甫规c张奂c李膺等人;如今张奂调走,正可趁其新旧交替之时,指挥不畅之机,劫掠汉廷延边九郡;另外,我已派人前往南匈奴c乌桓两族,他等也对汉廷早有不满,觊觎汉人财富,愿与鲜卑联兵犯汉,此次也是为试探汉人皇帝底线,只要其不敢出兵来犯,便可大举入侵。” “请大汗发令”,在日律推演带头下,众人纷纷敬听檀石槐发令。 檀石槐对众人吩咐道:“此次出兵,共计五万轻骑,由弥加,素利c厥机,酋莫槐四部,劫掠右北平c辽西c辽东属国三郡;柯最,阙居c燕慕容三部劫掠渔阳c上谷c代郡三郡;置鞬落罗c日律推寅两部与王庭劫掠定襄c云中c五原三郡;另有南匈奴自西河郡美稷c幽州边郡乌桓响应,此次劫掠各部均要分兵多路,使汉军疲于应对;此外若俘虏汉人中,有各类工匠c读书之人,悉数送至王庭,本汗均已ěi nu金银相换,若无异议,速回各部,调集兵马,三日之后,共同出兵。” “谨遵大汗之令” 檀石槐见众人纷纷听令,心中满意,当夜盛宴款待。次日清晨,刚送走八部首领,日律推演气冲冲来到帐中,不悦道:“大汗,昨日不趁机除去弥加等八人,还让其等兼并弱小,扩充实力,岂不养虎为患?” 檀石槐放下手中书籍,说道:“若是杀了弥加等人,其部族众人必会兴师问罪,到时岂不弄巧成拙?” “有何可惧”,日律推演不屑道:“拓拔部精骑不下万人,大汗王庭有二万余铁骑,近四万铁骑,草原之上,谁敢不服?” 檀石槐道:“若是依你这般所想,岂不是自相残杀?此举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使得外敌有机可趁,何谈灭汉夺天下之业。” 日律推演还是不甘道:“那就任由他们实力与其剧增,养虎为患?” “要想灭汉,必须一统鲜卑,集中军力,协力调度”,檀石槐说道:“鲜卑虽称霸草原,雄兵十万,然则内部人心不齐,各自为政,若想灭了汉廷这庞然大物,就必须整合人心,徐徐图之,非一时可成;本汗昨日恩威并施,使其等愿尊我为可汗,实则是欲借助八部之力,将延边九郡据为己有,而后休整兵马,增强国力,逐渐蚕食汉廷,八部而今越强,对本汗灭汉大业越有利,至于日后之患,我自有主意;你即刻将从汉人处购置来的精铁c工匠好生安置。” “是,大汗”,日律推演心中虽不赞同,但也不好违背檀石槐之意,便退下去了。 三日后,檀石槐率五万鲜卑轻骑,勾结幽州乌桓,兵分九路入塞,或五六千骑,或三四千骑,攻掠沿边九郡,杀害掳掠官吏百姓,北疆震动。 新任度辽将军徐淑立即上奏桓帝,严令北疆各处汉军固守城池,不得擅自出战,又令护匈奴中郎将燕瑗征调南匈奴骑兵万人,前往曼柏,共同御敌。 燕瑗接到徐淑之令,心中虽有不满,但军令不可违,征发一万南匈奴骑兵欲前往曼柏助战。不料南匈奴单于栾提居车儿在行军前夜,诛杀燕瑗,率军反叛,兵锋转而向南,劫掠西河等郡,响应鲜卑檀石槐。 这日,五原郡北河南岸圪卜城南门外,百姓聚集,扶老携幼,往曼柏而去。圪卜城校尉吕浩立于城门外,正与众人告别,其子吕良不舍道:“父亲,还是让孩儿守城,您护卫百姓前往曼柏,向徐淑将军求援。” 吕浩将怀中二岁的吕布交给黄氏,断然拒绝道:“不可,为父身为一城主将,岂能贪生惧死,不战而逃,此次胡虏勾结乌桓c南匈奴大肆犯境,为父心中甚是不安,你与杜阳c韩挺三人一路小心,好生护卫百姓。” “不必多言,快些离去,否则胡虏一至,为时已晚,这是军令”,吕浩见吕良还欲再劝,打断吕良,肃声令道。 此时香儿c烟儿正与韩冬c史林二人依依惜别,原来香儿c烟儿自来到圪卜城后,在阿蓉撮合下,香儿嫁于史林为妻,烟儿嫁于韩冬为妻。期间又结识杜阳,因杜阳待烟儿如妹,二人结下兄妹之情。此时,二女已有身孕,曾戏言二人所生子女,若是一男一女结为夫妇,二男c二女则结为异性兄弟或姐妹。 杜阳侧身到烟儿身旁,对韩冬打趣道:“圪卜城自吕老将军建成至今,从未被胡虏所破,胡虏每到圪卜城下,望而生畏,不出半月即可返回,你二人如此作态,让我这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唉!” “兄长,休要取笑于我,日后小妹帮你寻一人便是”,烟儿闻言,满脸羞红道。 而香儿则紧握着史林双手,含泪道:“夫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切忌莽撞,小心才是,妾身与腹中孩儿不能没有你。” 史林大大咧咧道:“放心,正如杜阳之言,圪卜城从未被攻破,夫人不必担心,一路好生照料自己,待击退胡虏之后,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阿蓉紧紧抱着与吕布同岁的李立,见李立在怀中左扭右摆,小手不听挥弄,双眼不时左右打转,伸出手指刮了下李立鼻子,笑道:“就你最不安分。” 一旁七八岁的韩德背挂短斧,不时凑近,逗弄李立,捏捏李立白嫩嫩的小手,阿蓉一巴掌将韩德双手打开,挂着脸说道:“毛手毛脚,不要伤到了阿苦。” 韩德满不在乎,傻笑道:“母亲,为何阿苦生得这么白,孩儿就这般黝黑。” “呵呵,父亲生得黑,你是父亲的孩儿,自然也生得黑”,韩挺左手挎着八卦金背斧,右手抚摸着韩德额头,大笑道。 城中本有兵卒一千五百人,吕良带着五百余人护送城中百姓,剩下千人随吕浩守城,此时无不含泪与父母妻儿告别。 “出发”,片刻后,随着吕良一声令下,众人便随同吕良一同往曼柏而去,吕浩带着韩冬c史林等千余将士,目送众人离去。 傍晚时分,乞伏部首领置鞬落罗率七千轻骑疾驰而至,见圪卜城严阵以待,城上强弓硬弩蓄势待发,瞥见立于城头的吕浩,满眼恨意,对着城头吼道:“吕浩老儿,你屡次阻我进兵,杀我部众,此番大军将至,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解我恨。” 吕浩淡然笑道:“置鞬落罗,尔等胡贼数次饮恨圪卜城下,就凭你这区区七千余骑,不过狼入虎口罢了!哈哈!” “老匹夫,你等着”,置鞬落罗冷哼一声,转首对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死死围住圪卜城,让营中汉人工匠日夜打造攻城云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鲜卑兵寇汉九郡,吕浩死守圪卜城(下) 却说檀石槐率领万骑一路劫掠代郡,随后分兵两路,一路由心腹大将都云打着汗旗,向西劫掠定襄郡,威逼曼柏;檀石槐则亲领一路,率三千可汗卫队往云中而去,与日律推演汇合。 这夜,檀石槐对日律推演吩咐道:“推演,你即刻分派二千精骑于我,而后率其余六千轻骑与都云汇合,一同进逼曼柏,劫掠地方,若是曼柏出兵援救圪卜城,你与都云可半途设伏,将其歼灭。” “大汗意欲何为?”日律推演不解道。 檀石槐冷笑道:“本汗早已与置鞬落罗约定,置鞬落罗率军先将圪卜城围住,围而不攻,打造攻城器械,待我率军赶至,合力攻下圪卜城,擒杀吕浩老狗。” 日律推演点头道:“吕浩这老狗,倚仗圪卜城,屡次与我等做对,多年以来,死于圪卜城下的鲜卑儿郎不下万余,圪卜城乃已然是军士心中骨刺,不可不除,不过大汗何必亲往。” 檀石槐耐心解释道:“圪卜城自立城以来,从未告破,张奂在北疆之时,常以圪卜城牵制我军,本汗此次就是要攻破圪卜城,拔去这颗钉子,让北疆汉军为之心悸,以壮我军威,亦将有利于日后大举侵汉。” “既如此,我即刻点拨两千精骑于大汗,预祝大汗旗开得胜”,日律推演说罢,便出外点兵去了,檀石槐不由又看了几眼地图上的圪卜城。 两日后,檀石槐率领五千精骑与置鞬落罗汇合圪卜城下,檀石槐见圪卜城据北河南岸而建,遂下令解除对圪卜城北门围困,围三缺一,围住其他三门。 置鞬落罗疑惑不解,檀石槐笑道:“先前多是四门围攻,北门伤亡最重,盖因圪卜城北门前有北河流过,地势不利兵力铺展开来,不如集中兵力,攻打其他三门,北门外埋伏一千轻骑即可,若是吕浩借机逃遁,这千余精骑,足以围剿之。” 鲜卑人兵力骤增,不下万人,城中仅有千余将士,众人恐难以守住,劝吕浩突围。吕浩这才道出真相,向南叹道:“老夫知此番胡虏大举来犯,圪卜城定首当其冲,只望以圪卜城千余将士,吸引贼军,拖延时日,可减轻其他边城压力,以待朝廷援军,亦可救得逃往曼柏的城中百姓,如今为全名节,惟有死战耳!。” 众人闻言,自知已处于死地,想起逃往曼柏的妻儿老小,纷纷慨然道:“愿随老将军死战,与圪卜城共存亡!” 次日清晨,虽是阳春三月,北疆依旧寒风肆掠,不时卷起漫天沙尘,圪卜城外兵甲林立,檀石槐亲率五千精骑坐镇南门,拔刀大喝一声:“杀。” “乌拉” 一队队鲜卑军卒扛起云梯,往圪卜城逼近,其身后千余可汗卫队结队而立,张弓搭箭,卫队的任务一是射杀临阵脱逃者,二是以骑射压制城头弓箭手。 “放箭” 待鲜卑人至城下百步之时,城头吕浩一声令下,g一ng nu齐发,漫天箭雨。鲜卑人在箭雨之下,疯一般的往城下奔去,不时有人中箭倒下,侥幸不死,也被随后而来的同伴踩死。 城头箭雨如林,城下可汗卫队早已蓄势而发,顾不上飞来的箭弩,忽而一分为二,分为两队,在城下来回疾驰,挽弓搭箭,向城头射去,整齐划一,丝毫不见多余。 吕浩c韩东c史林三人各守一门,其中吕浩亲自坐镇南门,吕浩在亲随护卫下,不时张弓向城下射去,箭无虚发,或许是城下鲜卑人太多,避无可避。 双方激战至傍晚,血肉横飞,鲜卑人留下三千余具尸首,悄然退回营寨。城下尸首遍布,城头亦是遍布断肢残臂,到处可见瘫卧在地的汉军将士,鲜血染红了身上火红的铠甲,在夕阳余晖下,红的有些妖艳。 此时,吕浩发髻散乱,身后跟着右眼被流矢射瞎的韩冬,二人正在东门伤感不已,焦急的盯着城下四处搜寻的士卒,不一会才有士卒禀报道:“将军,找到史司马的遗体了。” 待几名士卒将史林尸首抬至眼前,吕浩二人看了一眼,不忍在看,只见史林双臂已断,额头尽是红白之物,胸口插着数柄弯刀和箭矢。韩冬见昔日的袍泽兄弟,这般凄惨,含泪道:“抬下去吧!好生收敛安葬。” 韩冬抹去眼泪,向吕浩道:“老将军,圪卜城千余将士伤亡过半,可战者不过三百余人,末将请老将军先行离去,由末将守城。” “不,老夫不能走”,吕浩扶着城垛,望着城外炊烟升起的鲜卑营寨,说道:“韩冬,你今夜带领这三百弟兄分三门突围,向南投曼柏徐淑将军,与我儿吕良汇合,告知徐将军万不可出兵相救,敌军不擅攻城,宜据城固守,以待朝廷大军来援。” 韩东苦笑道:“朝廷?援军?恕末将直言,某随老将军征战至今,无论北疆形势何等危急,朝廷诏令无不闭城自守,从未见朝廷派兵救援北疆;而朝廷不分轻重,将张奂将军调离北疆,徐淑新进上任,难以服众,以致北疆汉军指挥不畅,鲜卑趁机犯边,北疆已然大乱,这等朝廷岂会派遣援军。” “不论朝廷是否救援,尽忠职守,守卫边疆,乃是我等将士本分”,吕浩抬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散去,惨然笑道。 当夜,韩冬不得已遵从吕浩军令,率领三百汉军分三路自三门突围,出乎檀石槐意料之外,檀石槐当即令鲜卑轻骑追剿。 韩冬一路从南门突围,待突破鲜卑人营寨后,身边仅剩十余骑,韩冬等人连番恶战,精疲力竭,马力迟缓,只得咬牙向南逃奔。 “嗖” “嗖” 韩东正疾驰间,身后鲜卑数十轻骑已然追上,三波羽箭过后,仅剩韩冬等数人幸存,被鲜卑骑兵重重围于中间。 “杀”,韩冬心知逃生无望,策马执刀,大喝一声,挥刀朝最近的鲜卑骑兵砍去,其余数名汉军见状,也奋起拼杀。 “放箭” 随着鲜卑小头目一声令下,数十支羽箭朝韩冬等人射来。片刻间,只剩韩冬一人,韩冬不觉间身中数箭,浑然不知,去势不减,一刀将马前鲜卑骑兵砍为两段。 鲜卑小头目大怒,又是一波羽箭射去,韩冬与胯下坐骑双双倒地而亡。小头目驱马至韩冬身前,翻身下马,将韩冬首级割下,悬挂于马前,带着一干手下呼啸而去。空旷早地上只剩下几具无头尸体,不时喷洒出丝丝鲜血,随着北风飘散而去。 当夜,檀石槐轻易攻破圪卜城,吕浩自刎而亡,城中两百余伤兵恸哭不已。檀石槐虽攻克圪卜城,却伤亡三千余人,为泄心中恨意,遂将吕浩乱刃分尸,城中两百余伤兵亦被残杀,尸首悬挂与圪卜城上,随后率军与日律推演汇合,进逼曼柏。 吕良等人一路护送百姓至曼柏,自至曼柏后,屡次催促度辽将军徐淑发兵救援圪卜城,尚不知吕浩战死之事。 这日,吕良正与度辽将军徐淑在厅堂争议不休,吕良见徐淑不肯发兵,不由动怒,对徐淑大吼道:“徐将军,我父亲为保疆守土,不顾安危,以身作则,圪卜城内千余将士皆戍边多年,抵御北胡夷族,不惜已死报国,而你等却贪生怕死,见死不救,枉为大丈夫。” 徐淑强自忍耐,缓声说道:“继北(吕良字)贤侄,老夫知你心忧令尊安危,一时情急之言,不怪罪于你,还请听老夫一言。” 一旁杜阳侧身到吕良身后,拉住正欲发作的吕良,低声说道:“少将军稍安勿躁,徐将军一再忍让,不可太过,暂且听他如何说,再作计较不迟。” 吕良这才气息稍加平缓,徐淑缓缓解释道:“据各处军报,鲜卑此次来犯之数不下五万之众,檀石槐c日律推演二人合兵万余正进逼曼柏,南匈奴与乌桓又随从作乱,其势甚大;而老夫新任度辽将军一职,一时间边疆众将多有不服者,所能调动者惟有度辽营五千余人,若是分兵于你,兵多则曼柏守卫不足,兵少又如同羊入虎口;若是曼柏有所闪失,北疆汉军定会阵脚大乱,后果不堪设想,老夫岂可因私废公,为一城一地而弃北疆九郡不顾。” “既然如此,末将不求将军增派一兵一卒,只带圪卜城随从将士五百人,前往救父,请将军准许”,吕良见徐淑不肯发兵,咬牙道。 徐淑再三劝阻,无奈吕良心意已决,不忍道:“继北,你执意如此?” “父亲困守危城,性命堪忧,身为人子,岂能苟且偷生!”吕良一脸决绝,其身后杜阳暗自叹息一声。 正说间,却闻门外士卒禀报道:“将军,圪卜城来人急报。” “快带上来”,众人听得圪卜城三字,皆是一惊,希冀之中泛起几丝担忧。 两名士卒赶紧将来人抬上厅堂,只见这人浑身带血,奄奄一息,吕良一眼认出是吕浩的亲卫张贵,上前将其托起,急问道:“我父亲如何?圪卜城安在?” 亲卫用尽最后几丝气力,断断续续道:“圪卜城破,老将军战死,不可出击”,亲卫说完就已气绝身亡。 “父亲”,吕良闻讯,仰天大吼一声,瘫坐在地,泪流不止,杜阳赶紧从后将其扶住。 正当满堂悲愤之时,士卒又慌忙来报:“将军,鲜卑大军兵临城下,不下二万人。” “来得正好,我誓报此仇”,吕良双眼血红,青筋暴起,往门外奔去,杜阳唯恐吕良有所闪失,慌忙跟上。 曼柏城下,鲜卑二万轻骑列阵城下,黑压压一片,人马嘶鸣声直逼得人喘不过气,城上汉军纷纷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檀石槐c置鞬落罗c日律推演三人立于阵前,见徐淑等人来到城头,日律推演策马至城下,叫嚣道:“徐淑听着,我鲜卑先锋大军二万,已至城前,今若开城归降,可封汝为王,如若不然,便打破曼柏城,鸡犬不留。” “哼!汝等鲜卑胡虏,屡犯我边疆,我大汉兵精将勇,念及你等尚未开化,愚昧无知,不忍生灵涂炭,未与你等一般见识,安敢一再妄为”,徐淑冷哼一声,怒斥道。 “哈哈”,日律推演放声狂笑,左手执弓,右手捉刀,双手举起,抬头回道:“汉人有句话‘天下自有能者居之’,汉家天子左不能挽弓,右不能舞刀,这天下他坐不稳,我家圣可汗雄才大略,上承天神旨意,下得草原众望,天下理当归我家可汗所有。” “狗贼,纳命来”,吕良一把甩开杜阳,操起硬弓,照着日律推演就是一箭,日律推演慌忙侧身闪去,左臂躲闪不及,挨着一箭。 “嘶”,日律推演忍着疼痛,右手举刀,向城上骂道:“无耻小贼,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胆下城一战。” 吕良更怒,方要出城迎战,却被徐淑制止,杜阳未免吕良鲁莽行事,带人将其强拉硬拽,拖下城池。 徐淑笑道:“你等蛮夷也配称好汉,岂不贻笑大方!” “徐淑老儿,待我破城之后,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日律推演怒不可遏。 “放箭” 徐淑冷笑几声,下令守军放箭,日律推演左闪右躲,狼狈不堪,蹿回本阵。 “大汗,徐淑老贼不知死活,请下令攻城”,日律推演抱着左臂,愤恨不已。 “大汗,请下令攻城”,置鞬落罗也劝进道。 檀石槐久久不语,远远盯着曼柏城墙,城上锐利的g一ng nu,不时在阳光照耀下,闪现出点点寒光,在北风中不觉间增添了几许凉意。 “传令,三日后撤围”,檀石槐思虑良久,一字一句说道。 日律推演c置鞬落罗满眼不甘,追问缘由,檀石槐叹道:“本汗原以为联合南匈奴c乌桓,凭借三族之力,足可夺取延边九郡,岂料南匈奴贪图汉人财富,未按约定合兵围攻曼柏,反而向西河郡以南劫掠而去;乌桓更是贪得无厌,首鼠两端,据弥加等人传信,近日乌桓见我鲜卑军士所获颇多,毁约劫掠我军,又与汉廷护乌桓校尉暗中议和,索取财物;可见乌桓c南匈奴不足以用,仅凭我一族之力,大事难成,何况如今冬寒已过,正是部落族人蓄养放牧之时,所幸此次斩获颇多,暂且退兵回草原,再谋大事。” 日律推演不忿道:“匈奴人本就与我族有怨,昔日匈奴故地c部众族落多为我鲜卑所据,定然怀恨在心,南匈奴想必欲让我军与汉军两败俱伤,趁机坐收渔人之利,真不可信。” “大汗,前番攻下圪卜城,军心大振,今日已至曼柏城下,不如攻下曼柏,而后再征调草原大军,灭尽南匈奴,挥师直取太原,成就大业”,置鞬落罗劝道。 “不可”,檀石槐摇头拒绝,说道:“圪卜城千余守军,我军万人强攻,损伤将近三千余人,而曼柏城与圪卜城不同,城中有五千度辽营守军,尽是汉军精锐,若是再加上城中百姓,不下万人;我军不擅攻城,族中奴隶此次出征并未随从,一味强攻,只会徒增伤亡,若是鲜卑精锐损伤在此,因小失大,断不可取。” 日律推演闻言有些丧气,转而恶狠狠道:“既然如此,那就尽情劫掠,将能带走的全部带入草原,带不走的全部烧毁,就是不让汉人好过。” “所言极是,尽情劫掠”,檀石槐点头赞同,继而冷笑道:“你等不必灰心,先前考虑不当,错信南匈奴c乌桓之辈,本汗已派人前往羌人部落游说,羌人与汉军积怨已深,誓不两立,若与羌人联盟,汉军定然压力骤增,看他如何应付。” “大汗英明”,日律推演c置鞬落罗二人闻言,虽有不甘,也不敢违背檀石槐,只得听令撤军。 圪卜失守,曼柏被围,消息很快传到洛阳,桓帝心惊不已,欲出兵救援,于金銮殿召集群臣询问应对之策。 太尉陈蕃劝谏道:“老臣以为朝廷心腹大患乃西疆羌人,若是出兵北上救援,则须抽调关中c司隶c三河之兵,羌人势必趁虚而入,何以应对?万不可出兵。” 司空刘茂继而奏道:“陛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空虚,前番又赈济饥民耗去不少,而西疆军需日益增涨,若再出兵北援,臣恐粮草难以筹措,请陛下三思。” “只是曼柏乃北疆重镇,万不能有失,若是坐视曼柏陷落,国威何在?”桓帝不悦道。 司徒胡广继而劝阻道:“鲜卑轻骑来去如风,精于骑射,不擅攻城拔寨,只知四处劫掠,若冒然出兵救援,鲜卑寻机野外对阵,以己之弊对彼之利,我军必然落于下风,岂非正中下怀?” 桓帝见满朝文武纷纷进言据城固守,心知李膺颇晓兵事,曾任度辽将军,安镇边疆有功,忧声问道:“鲜卑犯境,南匈奴c乌桓从叛,北疆各地告急求援,其中曼柏陷入鲜卑胡虏围困,形势严峻,李爱卿以为如何应对?” 李膺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宜出兵,羌人隐患尚在,还需重兵威慑,而鲜卑骑兵虽骄悍,我军固守坚城,鲜卑人也奈何不得;此次北疆之乱应以安抚为主,朝中惟有大司农张奂可当此任,张奂素有威名于北疆,乌桓c匈奴必然闻风而降,鲜卑独木难支,北疆旦夕可定。” “呵呵”,桓帝轻笑几声,对大司农张奂问道:“大司农以为李爱卿之言如何?” 张奂犹犹豫豫,出列奏道:“一切敬听陛下旨意。” “唉”,桓帝叹气道:“传朕诏令,北疆众将固守城池,不得擅自出战,违者绝不姑息。” 李膺急问道:“陛下,张奂复任度辽将军一事” 话未说完,桓帝打断道:“此事容朕再细作斟酌,都退下吧!”李膺无奈,只得随众退朝回府。 散朝后,桓帝正在寝殿愁眉不展之时,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先后奉召而来。曹节见桓帝一脸愁绪,凑上前问道:“陛下可是为北疆之事烦扰不安?” 桓帝说道:“北疆告急,朕欲出兵救援,朝中众臣皆言不宜出兵,李膺进言以张奂复任,督镇北疆诸事,安抚夷族,朕一时间踌躇不决。” 曹节点头道:“陛下,朝臣之言甚为有理,眼下国库空虚,西疆不定,若是出兵北援,羌人趁机入寇关中,则朝廷陷入两面夹击之势,到时悔之晚矣!” “呵呵”,桓帝似笑非笑道:“曹节,朕听闻李膺等朝臣一向不耻与你,势同水火,难以相容,今日何故如此?” 曹节笑道:“老奴平日虽与朝中一些大臣,政见不一,皆是私下恩怨,着实不敢因私废公,如今国库空虚,不宜再费资财,还需暂作忍耐,只要边疆将士拼死一战,固守城池,胡虏若弃马攻城,定然损耗甚大,待其锐气尽失,自会夹尾而逃。” “唉!朕如今只得忍耐,也不知何时才能平定羌人,北伐胡虏”,桓帝不由叹息道。 侯览劝慰道:“陛下不必忧伤,奴才素闻并凉精骑天下无双,待平定羌夷之后,陛下可招募并凉二州擅骑之士,组建一支天下精锐骑兵,一举扫平北胡便是,如今还需忍一时之气,成就不世大业。” “不过,这李膺为何偏偏举荐张奂,先前董卓密奏张奂与李膺勾结不轨,如此看来,他二人定然相交匪浅”,王甫于一旁阴恻恻笑道,似有所指。 “此事朕心中有数,不必再提”,桓帝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转而对曹节问道:“西疆所需军资日益俱增,如今朝廷官职尚有空缺,若是作价出卖,以充实国库,不知可得多少军资?” 曹节回道:“陛下,如今朝中空缺职位甚少,西疆所需之巨,恐一时难以筹措,不如再加征赋税。” “如今之势,惟有加征赋税,百姓虽受一时之苦,却可得万年之安”,王甫劝道。 桓帝思虑良久,说道:“只得如此,希望百姓可体谅朕的一片苦心,不过现今朝中官员繁冗杂乱,多有空享朝廷俸禄,不堪大用者,朕也深以为忧。” “陛下英明,日月轮换,新旧交替乃古今常理”,王甫谄笑道。 “你等先行退下,朕有些乏累”,说着说着,桓帝不觉泛起困意,便然众人退下,往内殿而去。 而郭氏自得知北疆乱起,终日茶饭不思,夙夜幽叹,今日又听闻圪卜城陷落,彻夜难眠,心中焦愁万分。 这夜,虽说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璀璨,郭氏却无心这美不胜收的夜景,独倚窗前,遥望北方。 “阿苦,母亲真的快撑不下去了”,郭氏紧紧握着手中的半月玉,落泪不止。 几日后,正当桓帝忧愁不安之时,北疆捷报频传,先是护乌桓校尉上奏大败乌桓,乌桓再度归顺,而后鲜卑大军知难而退,撤归草原。 南匈奴单于居车儿遣使入朝谢罪,言及燕瑗tān u残暴,逼得匈奴反叛,桓帝龙颜大悦,赦免居车儿,厚赏北疆众将,满朝欢呼不已。 鲜卑撤走之后,吕良得徐淑举荐,出任圪卜城校尉,重回圪卜城。韩挺等人亦随之回到圪卜,为免郭氏担忧,立即派人送书信至洛阳,以安郭氏之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黄河清樊陵料祸,大赦天下祸事起(上)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夏四月,济阴郡c东郡c济北国c平原郡等地黄河河水澄清,异于常年,桓帝亲往濯龙宫祭祀老子,祈福上苍。黄河异象,世之罕见,一时间洛阳城中议论纷纷。 樊陵得曹节举荐,桓帝授官中散大夫,年俸六百石,心中感念曹节知遇之恩,甘愿为人所不耻,常出入曹节府中,为其奔走。 这日,樊陵坐着曹节赠予的马车,正由城外往府中赶去,想起自己当初不过一落魄之人,三餐温饱都是奢求,若非曹节大力举荐为官,厚赐车驾与府邸,只怕自己早已饿死乡野。 恰巧经过洛阳城东南开阳门外太学馆舍处,樊陵拉开车帘,看着眼前规模宏大,房舍林立的太学馆,不由羡慕道:“太学之士,人才辈出,多少王侯将相c大贤鸿儒,皆出自太学,可惜我樊陵向往已久,终与之无缘,今日既至此处,不如前往一观。” 樊陵当即下车,往学馆走去,正至馆门外,却闻人声鼎沸,嘈杂不堪,樊陵近前去看,只见一群太学生围坐而谈,便席坐于地,一旁侧听。 “自古黄河之水浑浊不堪,千年难见黄河清,此番定是天降预兆,欲告知世人朝中有奸佞,日后将祸乱天下”,太学生檀敷愤愤说道。 檀敷,山阳人,字文友,家境困苦而甘于清贫,不受邻里恩惠施舍,后因才名被举荐为孝廉,公府接连征召,拒不应征。 “不错,文友所言甚是,内宫宦官乱政,才招致天怒”,太学生张凤赞同道。 张凤,扶风人,字博文,素有刚毅之名,昔日皇甫规免官入狱,誓死不肯赋敛请谢,因敬服皇甫规不屈宦官,联同太学生三百余人上书救援,皇甫规才得以赦免归家。 “宦官为祸,奸佞当道,天降征兆,黄河变清,我等饱读圣贤之书,岂能坐视不管?理应联名上奏天子,诛除内宦,以安天下人之心”,太学生贾彪愤怒而起,恨声道。 贾彪,字伟节,颍川定陵人,与郭泰同为太学生首领,喜好评论朝廷,褒贬人物,有兄弟三人,均有贤名,以贾彪最为突出,时称‘贾氏三虎,伟节最怒’。 “在下以为黄河清澈,并非上天预兆,乃是人为所致,诸位何必张冠李戴,强拉硬拽,诬陷他人”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樊陵见这些太学生越说越激愤,所言之事皆是朝政,不知河理水文,忍不住出言道。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蓝衣长袍文士所言,贾彪冷哼一声,面色不善道:“依你之言,莫非眼见宦官祸害朝野,我等还要坐视不理,任其胡作非为?” “看你一身文士装扮,想必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何故如此袒护阉宦,毫无礼义廉耻,不知忠君爱国,枉你熟读圣贤之书”,太学生何颙指着樊陵骂道。 张凤一旁附和道:“想必这位仁兄也是畏惧宦官之人,不敢实言,贪生怕死之徒而已,我等不必理会此等懦弱之辈。” 樊陵见群情激愤,出言不善,心中也是怒起,针锋相对道:“在下不过据实而言,诸位皆是太学名士,为何不分缘由,无故恶言相向。” “诸位,暂请息怒”,太学生郭泰一直与贾彪静坐正中,未发一言,忽而出言劝阻众人,走至樊陵身前,躬身施礼问道:“兄台方才言河水清澈乃人为所致,非上天预兆,还请明言。” “有礼”,樊陵回了一礼,怒气稍息,开口道:“黄河自凉州上游,流经并州c司隶c兖州,于青州济入沧海,而自西羌为祸以来,连年征战,凉州黄河沿岸郡县,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沿岸树木杂草丛生,有固土止沙之效;另近年黄河水流日益减缓,数处河运不通,水量减少,水流迟缓,劲力不足,所卷带泥沙不如往年之多,途经沿岸各州郡,泥沙多已沉淀入河底,至兖州c青州之时,泥沙之数甚微,故而河水看似清澈。” 郭泰听完,面露狐疑,问道:“恕在下愚钝,兄台之言,从未听闻,书中也从未有过此理?” “哼,林宗兄(郭泰字)休要轻信,定是此人胡编乱造”,贾彪一脸不信,拉着郭泰说道。 樊陵不理会贾彪等人的冷言讽语,对郭泰拱手道:“在下自幼喜好山川河理之术,常出外体察各地河文,今日之言,皆是心中实言,绝无弄虚作假。” 郭泰心中依旧疑虑不解,问道:“若依兄台之言,兖州c青州一带黄河水流,日后不再浑浊?” “非也”,樊陵一口否决,担忧道:“河底泥沙淤积,河道日益狭窄,所容水量剧减,若是来年河水稍涨,势必引发水患。” “水患”,郭泰吃惊不已,更觉得匪夷所思,叹道:“如今天灾不断,朝廷赋役繁重,百姓苦不堪言,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 樊陵同感道:“在下父母便是亡与水灾,自幼立志治理天下河流,整治河道,造福百姓,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茕茕孤影,抑郁独行,只望日后可一展所学,不枉此生。” “慈明兄来了”,正当郭泰c樊陵二人伤感之际,张凤远远望见一身白衣的荀爽匆匆赶来,惊喜道。 “慈明兄” “诸位有礼”,荀爽来到人群处,与众人一一见礼,待至樊陵身前时,不悦道:“樊大夫,此处非曹节府邸,何故在此?” 樊陵尴尬笑道:“在下偶然路过太学,故而前来观摩一番,慈明兄,有礼。” “呵呵”,荀爽轻笑一声,面带不屑,语气不善道:“此处皆是清正名士,樊大夫久留此地,只怕有辱樊大夫之名。” “不知兄台尊姓”,郭泰素知荀爽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见其对樊陵态度冷漠,必然有因,心中起疑,急忙问道。 樊陵强自镇定,笑道:“在下南阳樊陵。” “哼,原来你是樊陵,阿谀宦官,助纣为虐,你还有脸来太学,不知羞耻”,贾彪一听是樊陵,怒骂不已。 郭泰移身至樊陵身后,低声劝道:“樊兄,还请速速离去,此处非你久留之地。” “告辞”,樊陵二话不说,拱手一礼,在众人怒骂声中,快步离去。 荀爽又将贾彪c郭泰二人拉至一旁,说道:“二位仁兄乃是太学生之首,万不可与这等奸邪小人有所瓜葛。” “慈明兄宽心,我二人绝非见利忘义之辈,不知廉耻之徒”,贾彪正色说道,郭泰点头称是。 荀爽面露宽慰,又对二人笑道:“赵太常(赵典)愿举荐二位仁兄出仕,为国效力,我特来告知,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贾彪一口答应,而郭泰犹犹豫豫,婉言谢绝,荀爽一再追问郭泰道:“昔日司徒黄琼曾征召仁兄,李校尉(李膺)亦曾赞兄忠贞脱俗,今日太常赵典亦赏识仁兄贤名,为何屡屡不肯入仕?” 郭泰回道:“我曾研习星相占卜之术,近日夜观天象,探察时势,愚兄以为帝星暗淡,天命将废,而黄河清澈,圣人将现,势必新旧交替,非人力所能及也!故而暂且不愿为官,有心归隐,待时机来到,再出山入仕不迟。” “慈明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郭泰见荀爽还欲劝阻,只得出言打断,荀爽与贾彪无奈而去。而后贾彪被太常赵典举荐为新息长,任职期间,治理有方,甚得民望。 时赋役繁重,民不堪负,怨声灾难,各地暴民此起彼伏,曹节等人进言桓帝大赦天下,以彰显圣恩,安抚民心,桓帝允准,欲三日后颁布赦令。 却说河内有术士张成,以方技成名,擅占卜炼丹之术,桓帝亦时常向张成问卦,并托其为自己炼丹。一来二往,张成趁机与宦官结交,私交甚密。 张成一向与同郡人令狐成有怨,自侯览处得知朝廷即将颁布赦令,便纵容其子张元杀令狐成泄恨,夺其家业。令狐成之子令狐振因与李远有一面之缘,素闻李膺刚正之名,一路逃至洛阳,向李膺诉冤。 司隶校尉李膺闻知大怒,督促河内郡府捉拿张元治罪,岂料郡中官员阳奉阴违,借故拖延。李膺麾下属吏濮阳逸闻知,毛遂自荐,与令狐振一同前往河内郡,扮作商旅,智擒张元,将其收捕入京。李膺连夜将张元审讯定罪,欲待天明后,将其斩首问罪。 次日,天色微明,李膺方至府衙,却见张成早已在此等候。张成上前见礼后,扫了一眼李膺身后的令狐振,一脸怨毒。 “若是为张元求情,大可不必,老夫已将其审问定罪,今日便要处斩”,李膺面无表情,说完便自顾自往府衙而去。 “张成老儿,你纵子行凶,害我父亲,今日李公在此主持公道,定要张元血债血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令狐振愤恨不已。 “李校尉,还请留步”,张成在后唤了一声,见李膺止步,轻笑道:“李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今日你是杀不得我儿,老夫劝你一句,莫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李膺怒道:“来人,将张元押至此处,今ri běn校尉便在府衙门前,惩治恶徒,以明法纪。” 不一会,吏卒便将张元押至府衙门前,府衙门前围观之人越聚越多,府前已然人声鼎沸,宛如门市。张成虽一直淡定自若,待其子张元被押至府前,早已无先前的倨傲,满脸焦急。 “来人,罪囚张元shā rén夺财,按律当斩,即刻行刑”,李膺一见张元,当即喝令左右,欲将其正法。 “天子诏令,大赦天下” 却不料此时,天子诏令传到,两名宫中传令使将诏令交给李膺,便打马回宫去了。令狐振闻言瘫坐在地,濮阳逸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哈哈”,张成见赦令已至,心中大定,得意对众人说道:“朝廷诏令已下,大赦天下,我儿张元之罪自当赦免,李校尉还不遵诏而行,莫非要违诏而行?” “快放了本公子,狗奴才”,张元大喊大叫道。 见张成父子得意,李膺更加冒火,说道:“不得放人,术士张成颇善占卜,预料朝廷当赦,纵子shā rén,夺人家资,不应在朝廷大赦之列,何况‘shā rén偿命,欠债还钱’,乃古之常理,绝不可轻易饶恕,即刻斩首示众,一切罪责老夫承担。” 濮阳逸低声劝道:“李公,陛下赦令已至,不可冲动。” “李膺老儿,安敢如此?”,张成上前一把揪住李膺衣袖,怒骂道。 令狐振闻言一振,转身至李膺身前,俯首一拜道:“草民代先父亡灵,拜谢李公恩德。” “杀”,李膺翻手将张成甩倒在地,对吏卒大喝一声。 “父亲救我,啊” “我的儿呀” 吏卒手起刀落,张元人头落地,张成见爱子身首分离,只觉头晕目眩,悲呼一声,倒地不起,张府奴仆赶忙将张成抬下救治。 张成岂可善罢甘休,托侯览c曹节为其报杀子之仇,却不料曹节劝其暂作忍耐。张成心中怨恨难消,当夜派弟子牢修带府中门客四人,前往刺杀令狐振泄恨。 这夜,令狐振大仇得报,心中快慰,与李远寻一酒馆,二人举杯痛饮,感激涕零。一番畅饮,二人摇摇晃晃,往李府回赶,偶遇几队巡街兵士,李家如今声名鹊起,巡街兵士不敢自讨没趣,当作未见。 “嗖,嗖” 二人正行至李府东边小巷中,不料黑夜中突然袭来四支弩箭,二人大惊,慌忙拔剑格挡,令狐振闪避不及,左臂中箭,鲜血直流。 “尔等何人,竟敢趁夜行凶”,令狐振捂着生疼的左臂,怒视眼前五个黑衣蒙面人,咬牙喝问道。 “杀” 为首黑衣人牢修毫不理会,一声令下,便与其他四人围攻过去,李远二人尚未醒酒,令狐振又左臂中箭,二人只得靠背对敌,仅有招架之力,险象环生。 “飞叉” 正当李远二人招架不住之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柄五尖两刃钢叉,将其中一黑衣人钉死与巷墙之上,死的凄惨,众人大惊。 李远见黑衣人方寸已乱,趁其不备,又斩一人,牢修等三人惊慌,知晓今日事败,拔腿便跑。李远此时酒已微醒,扶起倒地的令狐振,再环视四周,不见人影,只剩地上两具黑衣人尸首,那柄钢叉早已不见。 “今夜是何人相救?”带着满腹疑惑,扶着令狐振近前查看,经过方才被钢叉刺死的黑衣人尸身前,惊惧不已,只见地上尸身肚破肠流,满地污血。 “咦,这时军弩”,李远深知朝廷明令禁止私藏军弩,违者以谋逆治罪,心忖:何人竟敢如此大胆,刺杀自己? 待二人回府后,郭氏闻知李远二人遇刺之事,匆匆赶来,亲眼见到李远安然无恙后,才安心下来,不解问道:“何人竟敢行刺李府之人?” “这几个黑衣刺客,来头不小,个个有些武艺”,李远便将自己今夜所遇之事,悉数告知郭氏。 令狐振想起今夜之事,心惊胆颤,疑惑道:“季然兄,贼人手执军弩,莫非是军中之人?” “有此可能,但不可就此断定为军中之人”,李远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为兄少年随父从军,对此事倒是知晓一二,朝廷虽严禁私藏军弩,不过各地豪强大族多有私设部曲c囤积u qi者,这军弩自不例外;其中以幽州c凉州c并州最为常见,此三州皆处边疆,多受夷族轻骑所害,朝廷无法护卫周全,豪强大族为图自保,纷纷私下购置g一ng nu,以守卫坞堡,边疆将士早已习以为常。” 郭氏想了想,说道:“公公今日方处决张元,你二人今夜便遇袭,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嫂夫人之意,莫非是张成所为?”令狐振惊道,自己大仇得报,一时忘了张成岂会轻易放过自己,毕竟是杀子之仇。 李远拍案而起,恨声怒道:“张成狗贼,以为我李远好欺不成,此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季然兄,此番倒是我连累与你”,令狐振见李远因自己险些丧命,自责不已。 李远摆手道:“贤弟,切勿自责,我虽与你仅一面之缘,不过这几日与你相交,颇为敬重你的孝义,若再有此言,岂非显得我李远是贪生怕事之人。” 郭氏听完李远之言,眉头微皱,转而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夜之事便是明证,张成已然记恨令狐家,必然千方百计,寻机报复,令狐家若是再留在河内,恐为小人所害,早做打算才是。” “夫人所言不无道理,不如贤弟就举家迁居洛阳,你我兄弟也好有个照应”,李远拉着令狐振劝道。 “不可”,郭氏急忙出言劝阻道:“张成所倚仗者,便是宦官之势,宦官党羽遍布地方,洛阳更是宦官巢穴,对令狐家而言,洛阳实乃龙潭虎穴。” 令狐振诅丧道:“莫非天下就无我令狐家容身之处?” “倒是有一处,可保全令狐家,只是地处偏远”,郭氏犹豫道。 令狐振闻言一喜,恳求道:“还请嫂夫人明言,令狐振感激不尽。” 郭氏这才说道:“河西敦煌地处西陲,宦官党羽难以触及;而李家出自陇西,在西凉多有子弟任职,其中我夫君族兄李护正是酒泉太守,沿途亦可照拂,若是令狐家迁居河西,可保无恙。” 令狐振为保全家族,只得接受郭氏之策,举家迁居河西,李远自然免不得为其书信引荐李护等人,嘱托沿途多加照应。 深夜,郭氏躺在李远身侧,忧心忡忡,彻夜难眠,方才李远提及遇刺之时,为一柄钢叉所救,据李远描述,想起这柄钢叉与先前城外李进使用的一样。郭氏心中疑云重重,喃喃自语道:“他究竟有何目的?为何暗中监视李家老小?又为何救助夫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黄河清樊陵料祸,大赦天下祸事起(下) 一案方平,一案又起,徐州下邳县令徐宣乃昔日五侯徐璜之侄,现任驸马都尉徐参之子,徐宣自到任以后,贪婪残暴,旦有所求,定要弄到手,无所不用其极,视法纪如无物。 前任汝南太守李皓,有女李蕙,生得美貌似花,且德容兼工,徐宣欲纳之为妾,屡次求亲。李皓出身李姓世家,一向轻慢阉宦子弟,岂肯将女配作徐宣次妻,严词拒之,徐宣因而怀恨在心,誓要将李皓之女得到手。 及李皓病故,府中无主,徐宣早已自宦官处得知朝廷赦令,心生一计,差遣吏卒,闯入李府,将李蕙强行劫到府中。徐宣极尽花言巧语,又是一番威逼,怎知李蕙软硬不吃,宁死不从,还信口辱骂不止。惹得徐宣大怒,指挥奴仆,将李蕙衣衫剥去,赤条条缚于院中木柱上。 徐宣看着一脸鄙夷的李蕙,走上前狠狠捏住李蕙下巴,怒道:“李蕙,今日你若肯俯首,好生伺候与我,便饶你性命,锦衣玉食c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否则让你后悔莫及。” “呸”,李蕙一口唾沫吐到徐宣脸上,挣开徐宣捏着下巴的手,不屑道:“我虽是一弱女子,却也出自陇西世家,我伯父李膺名动朝野,我父李皓乃已故郡守,堂堂故家世族之女,岂能甘为阉人子弟妾侍,辱没李家声名,宁死不从。” “哈哈”,徐宣见李蕙倔强如故,怒极而笑,让下人取来一张软弓,弯弓搭箭,对李蕙问道:“再问你一句,从还是不从?” “哼!痴心妄想”,李蕙冷哼一声,扭头闭眼,坚决不从。 “贱人,自寻死路”,李皓一箭射出,正中李蕙胸口,尚不解恨,接连射出数箭,直到李蕙再无声息,才肯作罢。 李蕙既死,徐宣掷弓于地,狂笑不止,上前将其耳鼻割下,头发烧去,指派奴仆将女尸拖至城东,弃尸荒野。徐宣暴行,令人发指,奴仆见李蕙死得可怜,心生不忍,寻得木匠,造木鼻木耳,又以蚕丝为发,将其好生葬于城东。 李府失去娇女,自然向上鸣冤,偏地方官员忌惮徐宣威势,一味搪塞。李皓次妻沈氏忧愤不平,怀抱幼子李平,一日三催,终无回音。 沈氏上告无门,无人相助,终日失魂落魄,唉声叹气。李皓生前故交陈珪闻知,出言劝慰道:“夫人,下邳乃是东海属县,常闻东海相黄浮刚正有名,不畏强御,老爷生前又与黄浮相交甚厚,不如前往东海诉冤。” 沈氏听其言,向黄浮具词申控,诉说冤情,黄浮当即秉公bàn li,促令吏卒传召徐宣,当堂审讯,岂料徐宣狡词抵赖,拒不认罪。 黄浮又下令将徐宣家属及亲随吏卒悉数拘来,不论老少长幼,各自审问,严刑拷打,免不得有人招认,一经质对,徐宣无从狡辩。 恰巧此时,朝廷赦令从洛阳传来,黄浮见徐宣骄狂,当即喝令将徐宣及其亲族百余人,全部推出斩首,掾史以下等属吏,争相上前谏阻。 黄浮奋然道:“徐宣国贼,淫凶无道,今日杀宣,明日我即坐罪,死亦瞑目。”黄浮说罢,立即通告徐宣之罪,亲自监斩,暴尸市曹之中,百姓无不称快。 五侯之一的徐璜虽已死,其弟驸马都尉徐参乃曹节亲信,得知其子徐宣死讯,大为怨恨,联同曹节哭诉与桓帝,捏造谎言,诬陷黄浮桀骜不法,私收hui ,不遵诏令,妄害其子。桓帝信以为真,当即将黄浮革职论罪,输作左校。而李府虽沉冤得雪,沈氏闻得黄浮遇祸,心感不妙,为防徐宣党羽寻机报复,在曹豹相助之下,举家迁居南阳。 黄浮方受冤遇祸,山阳郡太守翟超亦因得罪侯览,而被罢官治罪,后悔不已。这翟超自听闻汝南太守宗资任命范滂为功曹,惩恶扬善,澄清吏治,汝南民心无不称快,便效法之,任用名士张俭为防东县督邮,巡视全境,惩治不法。 碰巧中常侍侯览家在防东,残害百姓。侯览之母病故时,侯览大兴土木,侵占民田,建造坟墓。张俭说服太守翟超,联名上书,弹劾侯览之罪,侯览伺机lán jié扣压奏章,使奏章无法呈送到皇帝面前,桓帝终未看到奏章,侯览心中自是怨恨不已。 却不料张俭见奏章未有回应,郁愤至极,一气之下,督促吏卒毁去侯览祖坟,查没其家资,再次上奏侯览之兄侯琨百余条罪状,奏章依旧未能上达。 侯览怎肯罢休,泣诉桓帝,归罪太守翟超治下不力,翟超即被逮捕问罪,与前东海相黄浮一般,被判苦役,剃去须发,戴上脚镣和颈锁,输作左校。 当夜,二人席坐而谈,自然免不得一番诉苦,谈及所受冤屈,黄浮早已看淡。翟超想起此事,不由怨骂道:“张俭真枉称名士,不过贪生怕死之流,天下士人皆被其所骗,若不是他欺上瞒下,未请示与我,擅自捣毁他人祖坟,抄没其财,我岂会落得此等下场?如今我身陷左校,受尽冤屈,他却辞官归隐,以图自保,置我生死不顾,枉我待之如心腹。” “心腹”,黄浮淡淡笑道:“我早已看透,所谓名士者,有忠贞高节之士,有贪慕虚名之辈,亦有以名谋私之徒,若是心中怨恨,不如恨自己有眼无珠,何况你本就存有私心,妄图拉拢张俭结为党羽,你二人不过相互利用而已!” 而先前汝南郡太守宗资任命范滂为功曹,南阳郡太守成瑨任命岑晊为功曹,倍加信任,委任二人奖善惩恶,整顿吏治。 范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为人正直清高,颇有气节,受到州中乡亲的钦佩,后被举荐为孝廉c光禄勋主事。 范滂每次举报上奏,无不驳倒众人,申诉己见。时陈蕃任光禄勋,范滂前往陈蕃处述职,陈蕃不喜范滂语气咄咄逼人,打发他处,以致范滂心怀怨恨,弃官而去。名士郭泰闻知,劝谏陈蕃说:“范孟博正直高洁,岂可轻慢此等名士?如今因一时之气,成就范滂辞官清高之名,有损陈公威望,得不偿失。”陈蕃无奈认错,举荐其为光禄勋主事。后范滂因名望,又接连被太尉黄琼c汝南太守宗资征召任职。 范滂为官尤其刚毅强劲,疾恶如仇,其外甥李颂向来无德滥行,太守宗资借机任用李颂为吏,拉拢范滂。范滂却将公文搁置案头,不肯召见。宗资迁怒他人,捶打书佐朱零,喝问道:“本太守对范滂一家多有提携,他却不识好歹,屡次违背我意,肆意而为,视本太守如无物,可恨之极。” 朱零抬头对宗资说:“范滂决断刚正无错,今日我宁愿被笞打而死,也不愿违背范滂决定。” “唉!士人之势如此之巨,便依范滂之见,下去”,宗资见朱零如此推崇范滂,视死如归,只得作罢,将其打发下去。 朱零方去,李颂c朱并二人自堂后闪出,李颂不忿道:“太守大人,曹公(曹节)曾承诺保举我为官,如今” “稍安勿躁,曹公一向言出必行,既已承诺,李兄尽可宽心”,一旁朱并宽慰道。 宗资一脸无奈,对李颂诉苦道:“本太守本欲举荐你为官,岂料你外舅父范滂不从,如今范滂威势日盛,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之奈何?” “哼,什么外舅父”,李颂忿忿不平道:“他自己高居庙宇,有权有势,却不让我出仕为官,这老儿一向轻视于我,哪有这等外舅父?” 朱并苦笑道:“李兄之才足以为一郡之长,怎奈范滂刚刻不仁,倚仗名望,嫉贤妒能,结党营私,弃良才不用,所荐者多为腐儒酸生,郡府属吏多有怨恨者,私下将范滂举荐之人称为‘范党’,莫非就任由此人胡作非为不成?” 宗资同感道:“不除此人,汝南不宁,本太守数次上谏,怎奈朝中李膺为其遮掩,气煞我也!” “那就上奏曹公,请曹公转达陛下,将其罢免治罪,我等也可出仕为官,为朝廷效力”,李颂狠厉道。 “李兄,范滂终究与你是远亲,发发牢骚即可,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朱并摇头不信。 李颂急道:“朱兄若是不信,我即刻写下奏章,亲笔署名,为朝廷锄奸。” 宗资大喜道:“你真愿大义灭亲?” “决不反悔”,李颂狠下心道。 朱并当即拉着宗资,向李颂躬身一拜,赞道:“真乃国士也!我等带汝南郡县官员谢过了,请受我二人一拜。” “二位请起,李颂何敢受此大礼”,李颂赶忙扶起二人,连称不敢。 宗资笑道:“你尽可宽心,此事乃是密奏,曹公自会为你保密,不会让外人得知,此事若成,本太守愿保举你为一县之令。” “多谢太守大人栽培,李颂此生不忘”,李颂兴奋道。 宗资一番褒扬李颂后,将其打发下去,朱并拿出一封书信,交予宗资阅览,宗资阅完之后惊惧不定,对朱并说道:“兹事体大,还需周全部署才是。” “嗯,大人所言甚是”,朱并冷笑道:“诸位常侍大人,早已布局,曹公令太守大人暗中联结不满范滂之人,以李颂牵头,上奏陛下,将范滂等流一网成擒。” “呵呵,曹公深谋远虑,本官敬佩之至,令我假意重用范滂,以作典范,引得其他诸郡纷纷效仿,可笑范滂等辈愚不可及,祸已临头,尚不自知”,宗资得意笑道。 朱并轻笑道:“范滂不足为惧,所惧者乃是李膺,不过此次由李颂上奏,李颂乃是范滂外甥,陛下定然相信,一石激起千层浪,对士人不满者大有人在,看他李膺还能嚣张几日。” “曹公爱才,本欲借举荐李颂,以示好范滂,提拔重用,奈何此人不识抬举,妄图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曹公”,朱并心中有些不忍道。 而此时南阳宛城刑场内,人头攒集,南阳太守成瑨正犹豫不决间,功曹岑晊(字公孝)催促道:“太守大人,张泛仗恃权势,横行霸道,不循法纲,罪不容诛,理应正法,以明法纪。” “可是,有陛下赦令在此”,成瑨手中握着桓帝赦令,为难道。 贼曹史张牧接着劝道:“大人不必忧心,司隶校尉李膺不惧权宦,不顾赦令,为明法纪,府衙前怒斩张成之子,深得朝野赞誉,大人当效法之;可暂不公开赦令,先为民除害,再宣读赦令,若是奸邪为难,朝中自有李膺c陈蕃二公主持公道;何况百姓围观,若是赦免张泛,只怕大人声名扫地,为人不齿。” 岑晊见成瑨迟疑不决,上前一把拉住成瑨,厉声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立斩张泛,否则太守将得罪所有人,孤立无援,必将为满朝所不容。” 张泛跪与刑场上,惊惧不已,看着身旁宗族与宾客两百余人,自语道:“赦令明明已出,太守为何不宣赦令,还将我押赴刑场,莫非真要灭我张家不成?” 这张泛乃是宛县人,为桓帝乳母赵饶外亲,家资丰厚,擅长雕刻,常琢玉镂金,hui 宫中,结交宦官,更与宦官王甫相交莫逆。张泛倚仗宦官权势,骄横不法,肆行无忌,郡县官员皆不敢过问,任其逍遥法外。 近日张泛闻得赦令将出,大肆胡作非为。恰逢岑晊任南阳功曹,而宛县为南阳属地,得报张泛恶行,当即与贼曹史张牧说服太守成瑨,将张泛及其宗族c府中宾客共二百余人,不论老幼,悉数收捕入狱,审讯定罪,独有张泛之妻携子归乡探亲,得以逃脱。 成瑨几番挣扎,在岑晊逼促下,咬牙下令道:“斩张泛等人,以明法纪。” 随着成瑨一声令下,张泛等二百余人,纷纷人头落地,张牧c岑晊顿觉舒畅无比,刑场内外欢呼不已。待斩杀张泛后,成瑨这才取出赦令,宣诏施赦,并将张泛之事奏报朝廷。 自此,二郡不知何人传出歌谣道:“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但坐啸。”言外之意,乃是讥讽宗资c成瑨二人虽居太守之位,却无太守之权,不过是摆设而已;范滂c岑晊名为功曹,行太守之权,实与太守无二,歌谣看似赞美范滂岑晊二人,实则未尝不有斥责二人以下犯上之意。 另有,小黄门赵津,家居晋阳,贪残放恣,太原太守刘质,将其捕入狱中,遇赦不赦,把津处死。 宦官又岂会就此罢休,中常侍侯览立即指使张泛之妻上书讼冤,并于桓帝前劾奏成瑨c刘质二人不奉诏命,罪同大逆。桓帝顿时大怒,立征下狱,责令有司审问定罪。有司秉承宦官的意旨,奏报成c刘罪大恶极,应当绑赴市场,斩首示众,而岑晊c张牧等人早已逃亡他处,不知所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陈番苦谏累同僚,襄楷上书陷牢狱(上)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夏,先是司隶校尉李膺不遵赦令,强行处决张成之子;继而前东海相黄浮斩徐宣c前山阳郡太守翟超得罪侯览被输作左校服役;而后前南阳郡太守成瑨c前太原郡太守刘质无视赦令,先斩后奏。宦官借机诬陷,桓帝大怒,欲将成c刘二人绑赴市场,斩首示众。 朝中重臣c位列三公的太尉陈蕃c司空刘茂一同向桓帝进谏,言及四人执法为公,情有可原,请求赦免成瑨c刘质c翟超c黄浮四人之罪。 陈蕃奏道:“今寇贼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寝不能寐,食不能饱,所忧者乃是,陛下亲信宫中近侍,为阿谀谗言所惑,疏远逆耳忠言,内忧日渐加重,以致外患越发加深;陛下自列侯之位登基,承继大统,百姓之家积蓄百万之资,子孙尚且以败家失业为耻,何况陛下所继之业,乃是大好河山,更不应有负先帝重托,懈怠轻慢天下万民,纵然陛下不爱惜自己圣名,怎能不顾祖先创业之艰难?” 刘茂附议道:“黄浮等四人一心为国,行事虽有鲁莽,不过却是为伸张正义,也算情有可原,念在其等一片忠心,还请陛下宽恕四人。” 桓帝疑陈蕃c刘茂袒护之嫌,心中不悦,反问道:“不错,依照太尉与司空之言,莫非黄浮等四人违诏妄行,朕还要重赏四人不成?又或是朕不该大赦天下?” “陈蕃c刘茂身为当朝三公,却出言袒护违逆之徒,居心何在?臣等请陛下将二人治罪,以儆效尤,彰显君威”,太中大夫程阿c中散大夫樊陵等人纷纷弹劾道。 刘茂见桓帝龙颜微怒,又恐为程阿所诬陷,不敢再言,陈蕃仍独自上前奏道:“昔日梁氏专政,荼毒天下,陛下得天护佑,诛除梁氏,天下百姓无不希冀憧憬,只望自此过上太平之日;古人有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每每想起,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一般,如今陛下左右近侍,再度相互勾连成党,祸乱朝野;小黄门赵津c恶霸张泛tān u暴虐,阿谀献媚,刘质c成瑨将其收捕治罪,赦令已发本不该诛杀,然则二人本意在于锄奸惩恶,此乃忠心之举!不料小人作祟,迷惑圣听,以致陛下一时动怒,加以惩戒,已然有失妥当,若是再处以死罪,岂不寒了忠臣义士之心? 至于下邳令徐宣残忍嗜杀,中常侍侯览及其家小仗势欺民,翟超c黄浮不畏权贵,疾恶如仇,查没侯氏财物,依律诛除徐宣,侯览之罪,远不仅此,徐宣之罪,死有余辜,二人已然坐罪论处;昔日丞相申屠嘉召责邓通,雒阳令董宣追劾公主,文帝从而请之,光武加以重赏,也未曾闻申c董二人被惩以专擅之罪。” 桓帝瞪了陈蕃一眼,斥道:“陈蕃,你是朝中元老,朕一再忍让,不过你是越老越糊涂,再敢多言,休怪朕不念君尘之谊。” 太中大夫程阿趁机奏道:“赦令既已传达,四人本应依诏而行,却擅权专姿,肆意妄为,国法难容,而且陛下乃是仁慈之君,这四人动辄灭人全族数百人,手段残暴,令人发指,若不惩处,有违陛下宽仁之名。” 中散大夫樊陵继而忧声道:“陛下,四人不可饶恕,若是今日赦免四人,日后朝廷官吏人人效法,则陛下诏令难行,陛下何以统驭官属,岂不天下大乱?” “程c樊二位大人言之有理,若论国法,四人逆诏而行,当诛其全族”,典正郭防c尚书令廉忠等人纷纷附议道。 “陛下,万万不可”,陈蕃跪地泣诉道:“宫中宦官曹节c王甫c侯览c魏彪c苏康等十三人,党羽遍布,作威作福,对朝中忠贞清廉之人,多方设法,妄加诬陷,老臣恳请陛下割塞宦官乱政之源,精选清正高洁之士,罢斥谄媚奸邪之徒,如此可上合天意,下抚民心,清平之世近在眼前,陛下三思。” “来人,送老爱卿回府”,桓帝早已恼怒万分,然陈蕃乃是朝中老臣,名动朝野,昔日诛杀梁冀颇有功劳,门生故吏遍布,若是处置,只怕朝野反对声一片,便让卫士将陈蕃送回府中,赶下朝堂。 桓帝怒气难消,瞥了一眼未发一言的司徒胡广,欲言又止,转眼瞧见胡广身后的李膺,想起就是李膺屡次违背赦令,顿时火冒三丈,对李膺喝问道:“李膺,你以为这四人当如何处置?” 李膺昂首阔步,上前奏道:“陛下不该轻信一面之词,刘质四人虽有过失,罪不至死。” “呵呵”,桓帝冷笑道:“朕险些忘了,若说这违诏逆行之举,还是出自李校尉之手,先是张朔,后是张元,刘质等四人还应尊你为师才是,不知这四人可曾登过李府龙门,拜在你门下?” 李膺心中咯噔一下,桓帝的笑声不觉让他心悸,强自镇定道:“张朔c张元罪不容诛,臣依律治罪,不觉有错,而且臣与这四人并不相识,也未曾有过来往,只是据实而奏,请陛下明察。” “朕问你知罪否?”,桓帝怒吼一声,一切太过突然,没想到桓帝突然龙颜大怒,满朝文武纷纷低头不语。 李膺此时已汗流浃背,惊惧不安,俯首道:“不知臣所犯何罪?” “呵呵,还不知罪,真是顽固不化”,桓帝怒极而笑,看也不看李膺一眼,冷声道:“朕就告诉你,其一,屡次不遵诏令,先杀后奏,擅权专姿;其二,李府门前收揽人望,广招门生,抨击朝政,朕可有冤枉于你?” 李膺把心一横,反问道:“臣身为司隶校尉,自有惩治不法之责,岂能因赦令放纵贼徒?” 话未说完,桓帝打断道:“好!今日朕就先罢免你司隶校尉一职,看你如何擅权。” 太中大夫程阿适时奏道:“陛下,近日世家公卿c名士鸿儒争相拜访李府,若得李膺接见,则倍感荣耀,甚至称之为‘登龙门’;臣以为自古‘龙’字乃天家所有,李膺身为当朝公卿,竟敢亵渎天子敬称,实乃大不敬之罪,另有李膺广招门生,举荐为官,有培植党羽之嫌,断不能姑息,以免生祸。” “李膺不知感念皇恩,广布名望,收揽人心,有不轨之图,臣等叩请陛下治罪李膺”,曹陵c郭防纷纷进谏道,樊陵却在一旁默然不语。 桓帝心中恼恨不已,自己本欲待平定西羌之后,征伐北胡,有意以李膺接任度辽将军一职,镇守北疆,却不料李膺如此妄为,不由愤愤道:“传诏,司隶校尉李膺骄纵跋扈,擅权专姿,罢免司隶校尉一职,令其回府自省,不得离开洛阳。” “陛下英明”,程阿等人欣喜万分。诏令已下,金口玉言,李膺只得交出印绶,免不得百般抑郁,出殿前淡淡看了闭目不语的胡广一眼,摇头叹息而去。 陈蕃被赶出金殿,李膺被罢官归家,后又有符节令汝南人蔡衍c议郎刘瑜上书营救成c刘等人,因言辞过激,均被坐罪免官。 宦官并未因此解恨,反而更加痛恨陈蕃,嫉恨士大夫,此后,陈蕃又连番求情,桓帝不予理会。宦官忿恨不已,只因陈蕃乃当朝老臣,暂时不敢加害,但凡是陈蕃奏章,均被其擅自以皇帝名义加以驳斥;而长史以下的官吏多有陈蕃举荐者,多数被宦官借故罢免治罪。 一时间朝中士族公卿c太学儒生c免官之人无不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进言,抨议朝政,指责宦官乱政。 又有平原人襄楷,字公矩,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以方技著称当世,昔日曾向史弼举报渤海王刘悝谋反。 正值宦官专朝,政刑暴滥,襄楷独自前往宫门前上书,为刘质四人诉冤,借黄河变清之事,进言道:“黄河象征着王国封君,河水澄清,属于阳刚,河水浑浊,属于阴柔,河水当浊而反清,阴柔欲转变为阳刚,乃王国封君篡位之兆;黄老之道主张清虚无为,好生恶杀,清心寡欲,行俭去奢;而今陛下,极天下之丽,甘肥饮美,单天下之味;又一味宠信阉宦,听信谗言,诛杀贤能,刑罚苛刻,堵塞忠言,不修福德,有违黄老之道,以致天下不宁,四方不平”,襄楷言辞激切,恳求召见,桓帝却置诸不理。 十余日后,襄楷依旧不得召见,又借桓帝无子嗣一事上书求召,进言道:“殷纣好色无道,妲己得以宫廷,叶公极好画龙,真龙感怜降临人间,今诸黄门常侍,天怒人怨,陛下却宠遇日甚,依照天意,陛下未有子嗣,实乃阉宦不祥之故。” 此言一出,宦官见襄楷将桓帝无子归咎与自身,不由大为震怒,恼恨不已。而桓帝已过壮年,未得一子,免不得懊恼,襄楷之言正中桓帝之忧,当即召见襄楷,让尚书令廉忠问其缘由。 襄楷直言不讳,答道:“古时本无宦官,自武帝末年,初置阉人侍从,设立官职,此乃先朝弊政,理应废除宦官职权,而后增修恩德,减省刑罚,子嗣才可繁隆昌盛。” 廉忠当即怒斥襄楷,奏道:“襄楷言辞不端,妖言惑众,有违儒家经典,假借星相,牵强附会,诬蔑圣上,歪曲事实,请陛下将襄楷收捕入狱,审理定罪。” “朕虽喜好黄老之术,不过襄楷言辞激切,言辞中有不敬之罪,收押入狱,着有司论刑,念及所言之事多为天文星象之理,饶其一命”,桓帝本非嗜杀之人,且笃信佛教,时常在宫中祭祀祈福,因而不忍诛杀襄楷,便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襄楷死罪虽免,宦官却将其囚于狱中,襄楷心生怨恨,直至两年后才得以放出。之后,由于公卿士人不断上书为刘质等四人求情,桓帝不胜其烦,一怒之下,下令将成瑨c刘质斩首示众,翟超c黄浮终身囚于左校劳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陈番苦谏累同僚,襄楷上书陷牢狱(下) 李膺自罢官后,知桓帝已然对自己心生猜忌,终日紧闭府门,谢绝见客,免不得夙夜嗟叹。这夜,李膺于府中百般孤寂,无心读书,便来到祠堂中,望着一列列李氏先祖灵位,久久不语。当李膺看到发妻钟氏牌位之时,不由勾起一幕幕回忆,神伤不已,感伤道:“夫人,若是你尚在人世,为夫还有倾诉之人,不至于这般孤廖凄冷。”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你应得报应”,正待李膺感伤之际,窗外传来一声嘲讽。 李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自窗外闪进,待上前仔细看清来人相貌,李膺惊怒道:“原来是你这孽障,还有脸来见我。” 来人正是李进,只见李进后背一柄钢叉,左手提剑,右手捧着一块灵牌,走到李膺身前,右手将灵牌举到李膺面前,冷声道:“你看清楚这是谁。” “蓝儿”,李膺看清灵牌后,正是李进之母张氏灵牌,惊呼一声,往事不觉间涌上心头。当年李膺为渔阳郡太守时,结识一位姓张名蓝的艺馆女子,正逢其妻钟氏有孕,孤枕难眠,而这张蓝也对李膺暗生情愫,二人犹如,极尽缠绵。 后此事为李膺父母所知,因张氏出身艺馆,断不容张氏入门,甚至派人欲杀之。张氏那时身怀六甲,只得逃命他乡。十余年后,张氏带着李进前来李府认父,李膺顾及家声,只得佯装不知,其妻钟氏闻知,便将张氏母子安排他处。 不料几日后,钟氏寻来张氏倾心而谈,张氏落泪不止,当夜便自尽身亡。李进记恨李府众人,认为张氏之死乃是钟氏毒计所致,屡次入府行刺钟氏,虽未成功,钟氏本就体虚多病,因惊吓过度,发病去世。 李府自然四处搜捕李进,李进只得逃亡他处,幸得李膺族弟李皓收留。而后李进拜师红梅道人,遇到师妹郭元姬,也就是李远之妻郭氏。李进对郭氏心生爱慕,怎奈郭氏却钟情于李远,李进恨李远横刀夺爱,于李远成婚当日,大闹婚宴,兄弟二人大打出手,李进双拳难敌四手,逃匿而去。 “孽障,今日来此,必有图谋,你究竟意欲何为?”李膺恐李进因当年仇恨,伤及家小,怒目圆睁,喝问道。 面对李膺一声声喝斥,李进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将张氏的灵牌摆放于钟氏灵位旁,瞥见钟氏灵牌时,平静的面庞闪过一丝歉疚之色。 “一口一个逆子c孽障,就算我天人共忌,也由不得你来骂”,李进转身恨道:“我且问你,我母子二人漂泊无依c受尽欺凌之时,你在何处?母亲临死之时,你在何处?这么多年你可曾尽过人夫c人父之责?” 李膺顿时怒极,拔出一旁案上宝剑,直指李进,冷哼一声,斥问道:“三纲五常,古来圣训,父为子纲,父要子亡子必死,我为你父,你是我子,理应听父命而为;你这逆子竟将我视为仇敌,甚至不顾廉耻,对弟媳存有非分之想,手足相斗,有辱门风,像你这般不遵孝道之人,还有脸面教训于我?” “好,说得好”,李进突然笑道:“三纲五常,首重者乃是君为臣纲,你身为臣子,却不遵天子赦令,先斩后奏,岂有人臣之礼?你既不顾君臣之礼,我又何必忌讳父子之情?” “混账,今夜我便在列祖列宗面前,斩杀了你”,李膺听得此言,早已忍无可忍,挥剑直往李进刺去,李进拔剑格挡,父子二人在祠堂缠斗起来。 父子多年未见,一见面刀剑相向,古之少有,李膺与李进正于祠堂斗得正酣,李远却是正在房中抱着郭氏,低声耳语。 “夫人,莫非你也有身孕?”李远见郭氏常独居一室织布纺纱,缝制婴孩衣物,不解问道。 郭氏笑道:“妾身见èi èi(李远妾宋氏)有孕在身,故而为其缝制些衣物,以免临盆后,无暇忙于此事,先准备些罢了!”郭氏虽说送给宋氏未出世的孩子,心中却是有另一番计较:近日郭氏见李膺被免官,洛阳局势诡异,心中便有不好预感,担心李府因风头过盛而遭无妄之灾,日后不能尽人母之责,这些衣物多是为李立缝制,要托王允转送圪卜城。 “夫人有心了,夜色已深,不如早些歇息,明日再缝制便是”,李远说着,就拉着郭氏来到榻前,郭氏嗔怪一声,娇羞不已。 “四公子,府中闯进刺客”,正在夫妻二人亲昵之时,门外传来丫鬟念儿急促叫声。 “刺客在何处?”李远闻言大惊,顾不上亲亲我我,挎起房中宝剑,直往房外奔去,临行前不忘对郭氏嘱咐道:“夫人安心待在房中,不可出房。” “祠堂,老爷”,房门外念儿上气不接下气,指着祠堂方向说道。 “啊”,李远闻言,也顾不上许多,急冲冲往祠堂而去。 郭氏紧接出房问清念儿刺客之事,顿感不妙,往祠堂赶去,又对念儿吩咐道:“你速去让管家召集府中所有护卫,带上弓矢,围住祠堂;然后去二夫人房中,守好二夫人,切勿让她出房半步。” 待郭氏来到祠堂,只见李进正被李膺c李远c李胜三人围攻,仔细一瞧,李进在三人围攻下,游刃有余,进退自若。郭氏不觉忧心道:“师兄武艺绝顶,只怕夫君三人难以zhi fu,该如何是好?” 正急促间,郭氏摸到腰间,心头一喜,从腰间取出一枚梅花镖,扣在手中,双眼紧紧盯着堂中相斗的四人,突然翻手一镖打出,直往李进额头而去,若是中镖,恐难活命。这李进毕竟武艺绝伦,耳边闻得一阵轻微震动,左手两指一伸,将梅花镖夹住,一剑荡开李膺三人,纵身一跃,落到祠堂灵牌前。 “师兄,且慢动手,可否听小妹一言”,郭氏见方才一镖未取李进性命,赶忙好声唤道。 “哼!你一妇道人家,来此作甚”,李膺这时瞥见郭氏立于祠堂门前,一脸不悦道。 李进将梅花镖收于怀中,望着郭氏,闪起一丝失落,说道:“师妹有何话要说?” 郭氏走到李远身旁,拉住李远后退一步,缓缓说道:“师兄,不论是非对错,公公毕竟是你父亲,身为人子,岂有与父亲拔剑相向之理?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够了,师妹要是想说这些大道理,就不必再言”,李进不悦道。 郭氏瞥到李进身后灵牌,疑虑片刻,接着劝道:“纵然师兄不顾父子之情c人常伦理,师兄可曾想过二娘(李进之母张氏),二娘在天有灵,若见你与公公父子相斗,试问她又如何瞑目九泉之下?莫非师兄连二娘也不顾?” 李进回首瞧着张氏灵位,一脸落寞凄怆,终是宝剑入鞘,对李膺说道:“李膺,暂且不说我二人仇怨,我今当着母亲灵牌问你,母亲一生未曾有负于你,是你有愧于我母亲,这些年来,你心中可曾有过愧疚?” “哼”,李膺轻哼一声,扭头不语,李远见李进斥问父亲,不由怒道:“李进,休得对父亲无礼,有我在此,容不得你斥问父亲。” “你”,李进看了一眼李远,大笑道:“老天何其不公,你我同姓李,你自小便有父亲教导,母亲娇惯,兄嫂疼护,锦衣玉食伸手可得,而我无依无靠,受尽酸楚,漂泊至今,满心伤痛何人可诉?” 李进继而望着郭氏,轻笑道:“我与师妹青梅竹马,未想到你不顾兄弟情分,横刀夺爱,你倒是抱得美人归,而我却终日孤灯苦酒相伴,若是你我二人易地而处,你又待如何处之?” 李进见众人沉默不语,挽起衣袖,点香六支,分与钟氏c张氏灵位前各三支,而后对众人说道:“我母亲由今日开始,便在李府祠堂安息,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李进深深看了一眼郭氏,便大摇大摆离去,郭氏望着李进背影,眼中闪过几丝歉疚,众人随后各自散去,李府又如往日一般平静。 李进自出李府后,强压心中怒气,一路飞奔往左校劳役营,此去只为报恩。昔日李进落难多蒙李皓救助,李蕙遇害,幸黄浮不畏权贵,明公执法,斩杀徐宣,李进感念黄浮恩情,欲今夜救出黄浮,以报恩情。 “啊,狗贼” 李进方潜行至劳役处,几声哀嚎传来,心感不妙,小心翼翼近前一瞧,只见黄浮瘫倒于地,浑身鲜血,身旁两名侍卫不停鞭笞黄浮,眼见黄浮性命难保。 “哈哈,宣儿,待父亲为你报仇雪恨”,驸马都尉徐参抽出随身宝剑,一剑将黄浮左手斩断,狂笑几声,转而又对地上的黄浮冷笑道:“黄浮老儿,本都尉要用你黄家满门首级,祭奠我儿在天之灵。” 黄浮奄奄一息道:“徐宣死有余辜,老夫只恨未将其挫骨扬灰,而你目无王法,私设刑堂,今日难逃一死,老夫认命,若是你伤我妻儿老小,我做鬼也要拉你垫背。” “啊” “呵呵”,徐参又是一剑砍去黄浮右手,看着地上昏厥过去的黄浮,心中畅快不已,对身旁两名侍卫吩咐道:“取冷水泼醒这老匹夫。” “呜” “何人” 李进怒不可遏,趁三人不备,取出身后钢叉掷出,一叉将取水侍卫刺死于木柱之上,冲过去一剑将另一侍卫砍杀,一脚将徐参踹倒于地。 “壮士,饶命”,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徐参刚反应过来,已仰卧在地,看着颈脖上架着的利剑,吓得不住求饶:“本都尉与壮士素未相识,何故如此?壮士若有所求,我定将竭尽所能。” “黄大人,黄大人”,李进理也不理徐参,心忧黄浮,连唤几声,见黄浮毫无反应,转首对徐参怒道:“滚过来,扶起黄大人。” “是,是”,徐参挣扎起身,唯唯诺诺爬过去扶起黄浮,瞧见木柱上插在侍卫尸身的钢叉,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少顷,黄浮微睁双目,李进将报恩之事一一说出,黄浮强打精神,微弱道:“惩处徐宣,乃是老夫本分之事,壮士不必谢恩,老夫临死之际,有一不情之请,家中妻儿老小尚在汝南,着实放心不下,还请壮士” 话未说完,黄浮已气绝身亡,李进叹息一声,说道:“黄大人尽可放心,李进定会将你妻儿安置妥当。” “徐参,今日饶你一命,日后若再敢为非作歹,必取尔狗命,还有将黄大人遗体收敛,葬于洛阳城郊外十里银杏林”,李进见卫士纷纷赶到,懒得看徐参一眼,收起兵器,临行前出言威吓一番。 “我一定照办,风光大葬”,李进这才急匆匆而去,只剩满头冷汗的徐参瘫卧于地。 而后,李进一路赶至黄浮老家汝南,可惜为时已晚,宦官党羽捷足先登,黄浮满门遇害,仅有幼子黄东及其乳娘逃出。李进几经波折,寻到二人,将其护送至河南好友处安置。 这日,李进正与黄东及其乳娘告别,不料年仅七岁的黄东一把拉住李进衣袖,苦苦问道:“恩公,临别在即,乞怜我思父之情,我父亲是否尚在人世,求恩公实言相告。” 黄东自汝南至河南一路上,不停问其父亲生死,李进见黄东年幼,不由想起自己昔日与母亲相依为命,不忍提及黄浮死讯,欲待黄东chéng rén之后再告知,便假称黄浮尚在左校服役。黄东闻知父亲尚在人世,喜不自禁,几番诉求李进带其入左校探望黄浮,李进只得借故推脱。黄东年纪虽小,却也机敏聪慧,心中不由生疑。 “唉”,黄东苦苦诉求,李进不忍再隐瞒黄浮死讯,叹道:“黄大人已为徐参所害,葬于洛阳城郊十里银杏林,公子节哀!” 黄东闻言,悲痛万分,泣不成声,跪倒于地,往洛阳方向遥遥一拜,哽咽道:“父亲,不报此仇,孩儿誓不为人。” “请恩公收我为徒,传授武艺”,黄东知晓李进武艺高强,便欲学武报仇,当即跪与李进身前恳求道。 李进犹豫片刻,扶起黄东,说道:“收你为徒可以,不过我尚有要事,不可久留,每隔一月来此处授艺于你,如何?” “徒儿拜谢师父”,黄东叩首三拜,李进坦然受之。此后,李进不辞辛劳,周转于洛阳c河南二地,传授武艺于黄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群宦定计诬结党,窦武开城救党人(上) 桓帝先是巴楚李膺司隶校尉一职,后又怒杀成瑨c刘质,严惩翟超c黄浮,引起轩然大波,天下士人儒生纷纷归咎于宦官作祟。其中,洛阳太学诸生相互成群,常于街市抨议朝政,斥骂宦官及其党羽。曹节c王甫c侯览等宫中宦官十三人被称为“内宫十三司”,又如樊陵c曹陵c程阿c郭防c廉忠五人被洛阳儒生戏称为“五毒”。 这日,洛阳曹府厅堂中,怒骂声一片,在座权宦们激愤不已,辱骂之词不绝于耳。 “肃静”,正中跪坐的曹节一声怒喝,骂声戛然而止,曹节不悦道:“士人儒生若能骂死c骂绝c骂尽,杂家宁愿与尔等骂上三天三夜,如何?” “曹公息怒,我等实是忍无可忍,士族公卿越发骄横,昨夜徐参险些为刺客所害,曹公不可再任其为所欲为,否则长此以往,我等性命堪忧”,侯览道。 张让每每想起二弟张朔之死,心中郁愤交加,恭声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李膺虽已被陛下罢官,然则声望犹在,每日府门前均有士人聚集请命,不可不防。” “对,张黄门所言甚是,李膺一日不除,我等一日难安”,张成想起爱子张元之死,自然怨恨不已,与张让一拍而合,二人相视一笑。 王甫阴笑道:“除去李膺一人又能如何?诟骂宫中近侍之人,上有朝中公卿,下有士子儒生,杀一人不足以震慑宵小。” “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侯览不耐烦,瞪了一眼王甫,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 曹节止住二人,笑道:“正所谓以弱胜强,以柔克刚,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盛衰交替,强弱转化,强者守弱,使强者恒强,弱者守弱,必由弱转强,能守弱者,必能变强;之前,杂家让你等忍耐,皆因士人声势浩大,与其冲突,实为不智,如今士人成群,非议朝政,已然惹得陛下忌讳,李膺罢官归府,陈蕃不受重用,可见时机已至。” “曹公心中早已定计,何不告知我等,让我等日日心忧不安”,侯览顿时不悦道。 曹节劝慰道:“侯公莫要心生嫌隙,杂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guān chǎng权势之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故而谋划心计不可轻易示人,以免打草惊蛇,事泄身亡,杂家身死族灭,不足以怜,若是连累诸位,让杂家何以心安?” “曹公方才言及时机已至,不知何为时机”,王甫不解道。 曹节不由目露赞赏,解释道:“其一,为官者必明势也,我等皆是宫中近侍,其势便在于天子之心,顺从天子之意,便可得势;其二,官者忌孤,智者忌名,忠者忌直,杂家让诸位招揽落魄不得意之人,所为者不过拉拢落魄寒士,收归己用,分化士人,以壮我声势,彼弱则我强,免得于朝堂之上势单力孤,如杂家先前举荐的樊陵,如何?” “曹公让我收揽李颂c朱并等人,莫非便是为此?”侯览恍然大悟道。 “正是”,曹节接着说道:“陈蕃c李膺二人名望过重,又刚正耿直,不知变通,势必引得陛下不喜,而李府门前登龙入仕,天子岂会不生猜忌之心?” 王甫心惊不已,又试探问道:“术多则害也,术寡则衰也,大智无迹,小术无功,求小以直,求大以曲,曹公隐忍不发,韬光养晦,密布暗棋,莫非此次所图甚大?” “不错”,众人闻言纷纷朝曹节疑惑望去,曹节笑道:“诸位切莫小看士人,今日杀一李膺,只可解一时之忧,明日便会冒出十个李膺,杀之不尽,也有可能弄巧成拙,引得公卿士子群起攻之,陛下亦会心生忌惮,非治本良策也!” 久未言语的曹腾适时问道:“不知父亲有何良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曹节呢喃一句,而后正色说道:“士人自喻为君子,视我等为小人,与其相交者,便是君子,奔走我等府中者,就是小人,虽是虚名,士人却爱之如命,其所求者无非倚仗名望入仕,获取功名利禄而已!” 侯览不屑道:“曹公所言极是,士人多为虚伪之徒,刘质等四人遇祸,张俭等人无不奔逃他处,以求自保;李颂为求官职,上书陷害其外舅父范滂,前几日还来信向杂家求官,岂是君子所为?” “动辄shā rén全族上百口性命,如徐宣c张泛等人,皆被屠家灭族,何其残暴不仁?”王甫对士人所为也是不耻。 曹节打断发牢骚的二人,冷笑道:“依杂家之见,绝其入仕之途,断其取官之道,所谓的儒生名士,无法入朝为官,不过一升斗小民,又如何能再兴风浪,与我等作对?” “曹公高见,到时士人如刀俎下的鱼肉,想杀便杀”,王甫狠厉道。 中常侍袁赦忧声道:“可是此事牵连甚广,恐陛下心中不忍。” 曹节摆手道:“袁公不必担忧,杂家深知陛下待人仁厚,不过陛下更是一国之君,心中忌惮外戚c士族,非一日之事,而天子最为忌讳朝臣结党成风,危及皇位,若是士人结党乱政,意图不轨,陛下绝不会轻饶之。” “甚是”,张让插口道:“我自幼入宫,侍奉陛下左右,深知陛下忌惮士族公卿,由来已久,这几日士人朝臣纷纷上书为李膺c翟超等人鸣冤,陛下几次龙颜大怒,将奏章悉数撕毁。” “此时当真?”王甫急问道。 “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张让如实说道,众人见张让不似作假,纷纷面露惊喜之色,未想到一切都在曹节预料中。 “张成,你几次求杂家为你报杀子之仇,今番杂家让你得偿所愿”,曹节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交给众人一一传看,对张成笑道。 “司隶校尉李膺c太仆卿杜密c御史中丞陈翔”,曹节闭着眼,一个个念着名单上的名字,而后对众人道:“诸位可自行在后添加。” “张俭等人,杂家绝不轻饶”,侯览说着一把抢过名单,边添加名单,边回想着过往与其作对的人。 “陈寔” “范滂” 众宦官纷纷执笔,将怨恨之人添入名单,却有人质疑为何不趁机将陈蕃除去,曹节劝道:“陈蕃乃是朝中老臣,陛下亦对之敬重有加,当避之远之,先不理会,可见机行事。” “为免陛下生疑,上书密奏之事我等宫中常侍皆不可参与,一切交托于张成,谁若擅自作主,休怪杂家无情”,曹节对众人严声吩咐后,又唤来张成附耳低语,听得张成一脸敬服。 曹节对众人吩咐一番,便让各自回去准备,只剩曹腾c曹嵩侍立左右,转首对屏后笑道:“阿瞒。” “阿瞒”,曹腾c曹嵩二人望着屏后,闪出一黑脸瘦小的孩童,不是曹操,还能有谁。 曹嵩上前一把揪住曹操,怒问道:“今日你不是说去郊外游玩,怎会在此?” “曾祖父”,曹操扭身挣脱曹嵩,跑到曹节身旁,笑嘻嘻行礼道。 “你父子二人下去吧!”曹节挥手赶走一旁不住斥责曹操的曹腾父子,拉着曹操手问道:“阿瞒,方才所言,你都听到了。” “嗯”,曹操点头,敬服道:“曾祖父,原来你也喜欢欺瞒他人,还欺瞒这么久。” 曹节伸手抚着曹操额头,笑道:“阿瞒,你年纪尚幼,不懂guān chǎng权术,日后便会知晓曾祖父也是迫不得已。” “曾祖父,你说与阿瞒听听,也是无妨”,曹操好奇道。 “好,不过你须谨记于心”,曹节缓缓开口道:“guān chǎng相斗,权势之争,实乃谋人谋心,谋事谋利也!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出奇制胜,一击克敌,无非攻心谋事,皆由人也。” 曹操听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问道:“依曾祖父之意,人可无权无势,然须有智有谋,为人处事,应以智取胜,以谋求成。” “阿瞒果然聪慧”,曹节宠溺轻拍曹操两下,接着说道:“不过你只知其一,亦要认清其中凶险,若是心智不足,必有所失,轻者自身殒命,重者毁家灭族,日后遇事还须三思而行,谋定而动,当你心存疑虑之时,更需谨言慎行;成大事者,心迹图谋万不能示之于人,更不可授人以柄,为人牵制。” “嗯,阿瞒记下了”,曹操又是不满道:“曾祖父,为何要怕士人?阿瞒时常听到士人辱骂于你,最是可恶,早该将这些人悉数收捕治罪,为何要一再忍让?” 曹节见曹操对权术之道颇为好奇,便耐心说道:“智不代力,贤者不显其智;弱须待时,明者毋掩其弱;奉强损之,以其自乱也;示弱愚之,以其自谬焉,你可知是何意?” “这些我懂,兵书上有云‘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可转化,强弱非定数,若遇强者,当示以弱,以麻痹其心,而后韬光养晦,诱其内乱,一击灭之,犹如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一战吞吴,称霸一时”,曹操想起自己看过的兵书,与方才曹节所言,如出一辙,急冲冲说道。 “哎呦” 曹操双手捂着脑袋,不住叫疼,未料到曹节并未如以往一般关切,而是板着脸,严厉道:“阿瞒!以后待人处事,不可如此急切,须知防微杜渐。” “曾祖父,你把袁绍c袁术二人也杀了,他二人今日辱骂于你”,曹操想起今日出游之时,恨意丛生,袁绍c袁术二人出言辱骂曹节。曹操怒气横生,便跑回府中找曹节,正瞧见曹节等人议事,暗暗藏于屏风后偷听。 曹节笑着劝慰道:“不可,此乃长辈之事,由他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世人庸俗,在其看来,君子与小人为伍,君子便成了小人,小人与君子jiā一 y一u,小人就变为君子;却不知名声多虚而无用,智者应不计声名荣辱,以利益至上,只有愚痴之士才行善积德,以求无愧于心。” 曹操小眼睛转了半天,才犹豫道:“莫非阿瞒还要与二人和好,继续玩耍?” “对!和好如初,亲密无间”,曹节点头道。 曹节见曹操犹犹豫豫,满脸不情愿,将曹操拉到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察微而趋之,无患焉,知大而顺之,无凶焉,要学会见微知著,顺势而为;人立于世,自会有敌友之分,利益与共者,可为友,利益相悖者,必为敌;不仅要学会化敌为友,更应擅于克敌制胜,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想zhi fu敌人,成就大事,就需了解敌人,熟悉其言行举止,知晓其心机智谋,而后避其长处,击其痛处,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阿瞒记下了”,曹操不住点头道。 曹节看着点头不止的曹操,忽而一把揪住曹操,满脸严肃,狠厉道:“阿瞒,你真的记下了?” “记,记下”,曹操从未见过曹节这般凶相,结结巴巴道。 曹节依旧不信,紧眯双眼,说道:“那你将曾祖父先前之言,复述与我听来,若是有误,今日必严惩于你。” “曾祖父方才言”,直到曹操将先前之言一一复述,曹节才脸色舒缓道:“阿瞒,曾祖父爱之深,才责之切,也是为了你好,日后你自会知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群宦定计诬结党,窦武开城救党人(下)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夏四月,术士张成受曹节指使,派弟子牢修上书弹劾李膺c杜密c陈寔c范滂等二百余人,言道‘李膺等人擅权专姿,养太学游士,结诸郡儒生,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败坏风俗’,有结党乱政,意图不轨之罪。 桓帝听信牢修之言,龙颜盛怒,欲打压朝廷内外结党之风,以安稳朝政,便下诏各郡国,布告天下,严令收捕李膺等二百余人,移交有司审讯定罪。 桓帝诏令传达至三府署名,司徒胡广c司空刘茂均已署名,独有太尉陈蕃见所捕之人,多为海内名士,紧盯名册,久久不语。廉忠几番催促,陈蕃才放下名册,皱眉抚须对尚书令廉忠道:“今欲收捕之人,皆乃忠贞为国c名动四海的名士,纵然有所过失,也应加以宽恕,何况并未有所不法,岂可随意收押入狱,受此无妄之灾?” 廉忠轻哼道:“陛下明诏在此,太尉敢抗旨不尊?” “老夫公务繁忙,无暇于你逞口舌之辩,请讲收捕名册送回,送客”,陈蕃一脸嫌弃,将廉忠打发。 廉忠走后,陈蕃当即奋笔疾书,又唤来属吏朱震c其子陈逸二人,边写边对二人吩咐道:“陛下误信谗言,严旨逮捕天下名士,如今情势危急,老夫已将名册悉数记下,你二人速执名册前往太学,通知何颙c张凤等人,火速出京暂避。” “诺”,二人心知事急,也不矫情,拿着名册,匆匆分头而去,告知众人此事。 陈蕃将名册与诏书退回,不肯署名,派人通知党人出京避祸,又上书为杜密等人辩护,却为宦官所阻。桓帝为此越加动怒,大骂陈番老糊涂,直接越过三府,下令逮捕李膺等人,收捕于黄门北寺狱监禁。 当时,京师洛阳共有七处诏狱,宫外有廷尉狱c洛阳狱c都内狱,宫内有若庐狱c掖庭狱及暴室狱c黄门北寺狱。宫外三狱,洛阳狱归司隶校尉c河南尹和洛阳令管辖,设在洛阳令府衙中;廷尉狱归廷尉管辖,设在廷尉府衙中;都内狱则设在大司农的都内官署里。宫内四狱,若庐狱在少府属下的若庐官署;掖庭狱和暴室狱位于嫔妃居住的后宫,用于囚禁惩处后宫女子,此三狱设在宫内,虽防卫严密,然却处在禁外,其防范仍不如禁内的黄门北寺。 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桓帝依靠宦者诛灭外戚梁冀后,移居北宫,北宫自此成为权力中枢机构所在。桓帝为督察士族公卿,于北宫禁内设置黄门北寺狱,属宦官所掌控的黄门署统辖,长官为黄门令,皆有宦官担任,且守卫森严。 黄门北寺狱多避开外朝官员审议,由宦官矫诏或唆使皇帝直接下诏拘捕,囚禁对象主要是反对宦官专权的朝野士大夫,狱内审讯c监管皆由宦官负责,常虐杀犯人。自是宦官得以掌控北寺狱,借北寺狱坑害忠县,借机乱权,朝廷日乱。 朱震c陈逸二人正忙于依照名册四处通知众人避难,不料桓帝绕开三府,直接通令天下搜捕党人,又严闭洛阳城门。一时间洛阳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满城皆是来往奔走的兵卒差役,四处搜捕党人。 当日,司隶校尉李膺c太仆卿杜密c御史中丞陈翔c太学名士陈寔等共计百余人,悉数收捕囚禁于黄门寺北狱,仅有荀昱c何颙c秦周c范康c王章等十余人逃脱,藏匿于太尉陈蕃府中。 天色已晚,此时窦府后堂中,城门校尉窦武望着眼前二人,满脸无奈,犹豫道:“封闭城门乃陛下诏令,老夫岂能违诏逆行,岂不有悖人臣之道?” 荀昱恳求道:“窦公,宦官为泄私恨,诬陷忠良,窦公一向清正高洁,深为我等太学士子钦佩,眼见天下忠正之士陷于危难,窦公岂可坐视不救,任凭奸佞冤杀贤良。” 何颙见窦武迟疑不决,从怀中拿出陈蕃的亲笔书信,递给窦武说道:“窦公,此乃太尉所写书信,窦公一看便知。” “咦”,窦武看到袁逢二字之时,不由疑惑道:“信中言及袁家亦会鼎力相助,不知诸位欲如何出城?” 何颙道:“明日拂晓时分,袁隗大人会以返乡祭祖之名回汝南故居,我等十余人届时乔装为袁府随从,随其一道出城,暂往汝南避祸,还请窦公暗开城门,放我等离去。” “唉!未想到阉宦荼毒至此,我大汉贤良之士竟落得如此惨境,气煞老夫!痛煞老夫!”,窦武看完书信后痛心疾首,对二人承诺道:“只要有老夫在,哪怕拼了老命,也定保你等周全,绝不容宦官肆意妄为。” 何颙二人大喜道:“窦公高义,在此拜谢窦公,今日恩情我等永生铭记。” 窦武扶起二人,和颜道:“二位尽可宽心,明日拂晓老夫在城门口恭候便是。” 二人又是一番大谢恩情,窦武又好言劝慰二人不可灰心,见时日已晚,出城之事还需准备妥当,二人便告辞离去,窦武亲送二人自h一u én出府。 “子升c由为,你二人以为此事如何?”窦武心中尚存迟疑,对属吏胡腾c张敞问道。 胡腾c张敞二人相视一眼,点头示意,胡腾先说道:“恩师,学生以为当救,陈蕃乃当朝老臣,门生故吏遍及朝野,而荀昱c何颙等人皆是太学名士,多为世家子弟,何况又有袁家从旁相助,若是恩师不应承此事,恐得罪满朝士族公卿。” “子升所言甚是,若是救助荀昱等人,窦公可得士人之心,威望势必与日俱增”,张敞接着说道。 “袁逢”,窦武轻哼一声,不屑道:“他袁氏本就与中常侍袁赦互为倚助,今番救助士人,所为者不过收揽人心,显扬门声而已,老夫可不能落于袁氏之后,明日拂晓暗开城门,放党人离京,此事务必谨慎,不可有丝毫差池。” “窦公放心,我二人这便前去安排”,胡腾c张敞二人闻言一喜,告辞离去。 胡腾二人离去后,窦武正欲歇息,却不料宫中小黄门山冰突然来访,窦武心知山冰前来,定是为宫中之事,只得起身相见。 厅堂中,山冰正左顾右盼,来回踱步,见窦武来到,迎上急嘴急舌道:“窦公,大事不好,皇后娘娘她,唉!” 窦武见山冰欲言又止,犹犹豫豫,便斥退左右,急忙问道:“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山冰环视左右,见厅中无人,这才低声道:“皇后娘娘已有身孕。” “什么”,窦武怒骂道:“糊涂,糊涂,这不孝女欲坏我大事,此事缘由,你须与我一一说来。” “陛下自娘娘入宫之后,从未留宿娘娘宫中,娘娘正值青春年华,不甘闺中寂寥,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男子,陛下又从不来娘娘宫中,娘娘便将这男子留与寝宫夜夜作乐,岂料近日常作呕不止,才知乃有身孕,不知此事当如何处置,还请窦公决断”,山冰诉道。 “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窦武愁眉苦脸,呢喃自语,忽而问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窦公放心,知情者皆已被奴才除去,只是那名男子皇后疼护的紧,不愿杀之,窦公以为是否?”山冰抹着脖子,狠厉道。 窦武眉头稍松,思虑半晌,对山冰吩咐道:“如今之计,为防事泄,惟有杀之,还须将皇后腹中婴孩除掉,以免生祸。” 山冰赞同道:“窦公所言极是,奴才亦是此意,皇后久不得陛下雨露,若是身孕之事为人所知,陛下定然雷霆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商议作罢,山冰正欲回宫,窦武却将山冰叫住,狠声道:“回宫之后,烦请替老夫告诫皇后,日后不可再如此妄为,让她依照老夫之言行事,恪守妇道,仁厚待人,否则窦家就毁于她手。” “窦公放心”,山冰忽而想起一事,对窦武道:“近日陛下龙体大不如前,奴才自太医令处多番打听得知,陛下房事无度,不知节制,以致气血两亏,太医令也是束手无策。” “好!日后凡是陛下日常起居之事,无论大小,你需多多留心,而后告知老夫,日后定有重酬”,窦武转怒为喜,笑道。 “奴才记下了,窦公若无他事,奴才这就回宫安排”,得到窦武承诺,山冰喜滋滋而去。 次日,拂晓时分,荀昱c何颙等十余人随着袁隗车队,由城门校尉窦武暗开城门,往汝南奔逃而去。 “哼!名册之上两百余人,仅有百人归案,黄门署办事不利,该当何罪?”北宫后殿中,桓帝手执名册,怒瞪跪在一旁不住叩首请罪的曹节,喝斥道。 曹节满脸无奈,苦诉道:“陛下,党人遍及朝野,内外勾连,相互庇佑,以致走漏风声,纷纷闻风避匿,暗中逃脱者甚多,老奴等职权有限,如之奈何?” 桓帝怒气稍消,问道:“难道就任由党人逍遥法外?” “陛下,党乱朝政,败坏风俗,绝不可放任,老奴以为朝廷应悬赏缉拿,派遣使者前往各地,督令府衙限期搜捕党人归案,另严令不得窝藏党人,旦有包庇者,同罪惩处”,曹节谏言道。 “即刻传诏,不得延误,此事全权交予黄门署处置,若遇阻拦不从者,一律收押治罪”,桓帝冷声道。 这时,王甫匆匆而来,禀报道:“前司隶校尉李膺c太仆卿杜密c御史中丞陈翔等人皆是朝廷重臣,倚仗声名,拒不招供,不知该如何处置?” 桓帝不悦道:“哼!冥顽不化,如今他们不过是狱中囚徒,还敢妄自尊大,不必有所顾忌,不肯认罪招供者,用刑即可。” “不过奴才还有一事,李膺之子李远现任北军屯骑校尉一职,素来凶悍骄纵,擅于笼络军心,其他三子均居地方要职,陛下不可不防”,王甫担忧道。 “所言有理,传诏远屯骑校尉一职,让其闭门思过,不得擅离洛阳,其他三子全部罢免,召来洛阳”,桓帝说道。 却说李远正为李膺蒙冤入狱之事,心中恼恨,又闻桓帝罢免其职,郁愤不已,闷闷不乐。这日,李远正与府中练剑,却闻下人来报,蹇硕c左丰二人于邀请相见,李远不由纳闷。 李远带着李胜如约赶到城西一处亭落,见左丰c蹇硕二人早已在此等候,上前道:“二位久等了,在下因家中琐事缠身,故而来迟,还请见谅。” “季然,事出匆忙,不必多礼,今日邀你来此,实有一事相劝”,蹇硕开门见山道。 李远见左丰c蹇硕二rén iàn色难看,不由问道:“不知何事?” “哎呀!别在这磨磨唧唧”,左丰急道:“有人欲害李家,我与蹇硕二人不忍季然遭此无妄之灾,劝你早早离去,莫要束手待毙。” 李远沉吟片刻,问道:“莫非是曹节c张让等辈,欲害我李家。” “既已知晓,何必再问,你如今惟有带着家小速速逃去,可免祸事”,蹇硕劝道。 “迟了,陛下早已诏令,不准我李家老小离开洛阳,何况我父尚在牢狱之中,我身为人子,岂能弃之不顾?”李远拒绝道。 左丰摇头苦笑,说道:“生死之际,何必顾及一纸诏令,你留在洛阳又能如何?还奢望救出你父亲?” 二人再三相劝,李远终还是坚决不从,拱手谢道:“我与你二人虽无深交,然则今日竟能在我危难之时,前来相告,李远在此谢过了。” “唉!我二人不过宫中宦官,为人不齿,季然不顾世俗偏见,与我等相交,此情足矣!我蹇硕虽是残缺之人,壮士情怀依然在胸,区区小事,无需言谢”,蹇硕笑道。 左丰摇头叹道:“你既心意已决,我二人也不会再劝,若是日后李府遇难,力所能及者,定会设法保全,出宫已久,不宜久留,告辞。” 三人告别之后,分头而走,李远带着李胜往府中赶回,路上李胜出言劝道:“兄长,我看这二人虽是阉宦,方才之言不无道理,天子昏庸,听信谗言,先是叔父罢官入狱,后又罢免兄长之职,依我之见,不如先将府中老小送往陇西故地,安置妥当,以防不测。” “不可”,李远回想道:“先前父亲入狱之时,嘱咐我切勿鲁莽,如今三位兄长均已罢官,不日返回洛阳,若是我一人任意妄为,岂不害了他们!不如等三位兄长回来后,再作计议。” “既然兄长执意如此,弟也不便多言”,李胜见李远不愿离去,无奈道。 李远转首对李胜说道:“为兄倒有一事,思虑数日,今日便说与你听,我欲让你带着妻小,返回陇西故地。” “兄长不必再言,我自幼在府中长大,值此多事之秋,正应于李府共患难,绝不独自离去,苟且偷生”,李胜扭头拒绝道。 李远再三劝说李胜离去,无奈李胜死也不肯,兄弟二人相视苦笑不已,策马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陈番申诉遭罢免,三木酷刑不足惧(上) 桓帝听信宦官之言,严旨逮捕党人,班行郡国,布告天下,大兴党狱,到处可见督令捉拿党人的使者,前后缉捕不下三百余人。 太仆卿杜密,字周甫,颍川阳城人,为人沉稳质朴,自幼立志去浊扬清,一向不屑于宦官为伍,处处与之争锋相对,与司隶校尉李膺齐名,时人敬称为‘李杜’。 昔日郑玄奇其才,派往太学修学,成为知名大儒,司徒胡广亦因其名望举荐其为北海相。后杜密去职还乡,常因举贤惩恶之事请托于太守王昱,而同郡人刘胜也从蜀郡离职回乡,却闭门谢客,深居不出。 郡守王昱不喜杜密多事,曾讥讽杜密道:“刘胜居家致学,足不出户,真乃清高雅士,朝中多有人欲举荐其为官,古人言‘见贤思齐’,周甫何不效仿之?” 杜密洞悉王昱之意,回道:“刘胜虽有才学,却只知明哲保身,遇见不平之事,视若罔闻,空有虚名,不足为道;我举荐贤良,检举恶行,只求有助太守奖赏刑罚,美名远扬。” 王昱无可奈何,只得对杜密更为殷厚,而刘胜得知此事,私下说道:“杜密贪功好名,不知时势,日后定难以善终,智士当存有用之身,以辅佐明主,造福万民。” 及至李膺下狱,杜密自是难逃,二人同时入狱,杜密行至狱门前,恰遇王甫,对王甫笑问道:“元礼公到否?” 王甫亦笑道:“李杜之名响彻洛阳,杂家神往已久,岂可将你二人分开,不时将至,太仆卿可先入狱中,静候便是。” 杜密却伫立狱门,迟迟未动,王甫问起故,杜密道:“李杜齐名,同心同德,老夫岂能先于元礼入狱,独得贤名,此非君子所为,自当在此恭候。” “有劳周甫在此等候”,果不其然,片刻李膺即至狱门前,二人相视大笑,携手入狱。 党人蒙冤入狱者,既有朝臣公卿,亦不乏太学名士,诸如太学名士陈寔c范滂。 陈寔,字仲弓,颍川许县人,虽出身寒微,有志好学,坐立诵读不辍,为人仁厚恭谦,甚得众人拥护。 昔日县令邓邵与其相谈,赞赏有加,举荐其入太学致学,后为颍川郡功曹,恰逢中常侍侯览请托太守高伦举荐其族中人为吏,此人却不堪大用,太守高伦畏惧宦官权势,又恐招人非议。陈寔知晓此事,便代为举荐,同郡人多斥责陈寔用人不当。后高伦调任,向众人坦言此事,陈寔仍言此事皆是自己过错,众人纷纷敬服陈寔仁厚。 及至桓帝下诏搜捕党人,太尉陈蕃遣属吏朱震c其子陈逸通知众人避祸,陈寔因其名望,被诬陷为党人,最为冤屈,朱震劝其逃奔避祸。 陈寔怡然不惧,说道:“我若逃去,恐累及他人,今番入狱,亦可安定人心”,说罢,乃自请入狱。 另有太学名士范滂,于汝南惩恶扬善,所举荐之人多为名士鸿儒,以致郡县属吏多有不满,宦官授意其外甥李颂c朱并等人上书,言范滂广植党羽,图谋不轨,郡中有‘范党’之称,范滂因而入狱。 范滂至狱中之时,吏卒言道:“凡获罪入狱之人,皆须祭拜皋陶。” 皋陶是与尧c舜c大禹齐名的“上古四圣”之一,乃古之贤臣,以正直闻名天下,曾被舜任命为掌管刑法的“理官”。 范滂不肯行祭拜之礼,回道:“皋陶乃清正刚直之臣,若其知我无罪,定会诉之于天帝,若是果有其罪,祭之又有何用?” “孟博所言甚是,我等本就无罪,受冤至此,若是祭拜皋陶,岂不是心虚认罪之举”,众人纷纷不再祭祀皋陶,以示冤屈。 眼见天下名士遭此无妄之灾,陈蕃不忍坐视,借朝会之机,坚决为李膺等人申诉,极力劝谏桓帝宽恕党人,厚加封赏。 陈蕃言辞恳切,反复奏道:“臣闻贤明之君,委心忠良之臣,亡国之君,忌讳逆耳之言;商汤亲信伊尹,周武尊崇吕望,倚重贤良,得以开立商周二朝之盛;而夏桀荒淫无道,商纣奢侈暴虐,亲信奸佞,以致毁灭祖宗社稷之业;故而天子应为首,众臣为股肱,一体相连,共修善恶。 司隶校尉李膺c太仆卿杜密c御史中丞陈翔c太学名士陈寔及范滂等皆是刚正清白,忠心社稷之士今陛下临朝,厚待宦官,听信谗言,轻薄忠贤,堵塞忠言,吉凶之见,在于识善,成败之机,定于听言;何况人君者,摄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维,举动不可以违圣法,进退不可以离道规,谬言出口,则乱及八方,何况收无罪之人入狱,诛灭无辜于街市?而今党人并非大盗,何故待之如此严酷? 老臣位居三公之位,忧责深重,不敢空食俸禄,贪生保命,坐观社稷兴亡,泣请陛下铲除奸佞,自省修德,如蒙陛下纳言,死而无憾。” 陈蕃一连串奏完之后,伏首跪地泣诉不已,桓帝端坐龙椅,一脸厌恶,满心不喜,未发一言。太中大夫程阿适时奏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先前何颙c荀昱等人自洛阳逃出,经臣等明查àn fǎng,当日陈蕃曾藏匿党人于府中,其中便有何颙c荀昱等人,请陛下裁决。” 桓帝本就对士大夫存有戒心,更是对党人深为厌恶,决心剪除党人之患,见陈蕃接连为党人求情,不由起疑,不悦道:“陈蕃,程爱卿所言是否属实?” 樊陵又奏道:“陛下,陈蕃平日就与党人来往甚密,深受党人拥护,而今又屡次庇护党人,臣以为陈蕃必有不轨之心,请陛下明察。” “你等阴毒小人,不知羞耻,进谗言迷惑圣听,该当何罪?”陈蕃指着樊陵怒斥道。 “大胆”,桓帝喝止陈蕃,冷声道:“陈蕃,朕问你是否有藏匿党人?” 刘瑜赶忙奏道:“陛下,陈公乃当朝老臣,忠心耿耿,绝无异心,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 “陛下,绝无此事,定是小人作祟,意欲谋害老臣”,陈蕃叩首道。 “臣等愿为陈公担保”,刘瑜c尹勋c冯述等人纷纷出言为陈蕃辩护。 樊陵等人也不罢休,争锋相对道:“党人中多有陈蕃举荐之人,陈蕃岂能置身事外?” 正当群臣争论不休之时,桓帝犹犹豫豫,左顾右看,惟有周景闭口不语,默默侍立一旁。桓帝不耐烦道:“陈蕃举贤失察,用人不当,念其乃是老臣,罢免太尉之职,另周景素有躬亲清正之名,擢升周景为太尉,陈蕃之事就此作罢,勿要再提。” “陈蕃,你褪去官服,回府去吧”,桓帝瞥了一眼陈蕃,淡淡说道。陈蕃见桓帝不纳其言,起身摇头,流涕不止,落寞而出。 新任太尉周景素以忠正闻名,此次见陈蕃为党人进言求情,以致罢官为民,险些丧命,又想到自己年迈多病,便不敢为党人诉冤求情,闭口免灾,倒也乐得自在。 前太尉陈蕃为党人劝谏桓帝,争之不能得,惨遭罢免,朝臣纷纷震栗心寒;而新任太尉周景明哲保身,坐视不理,以致满朝公卿,再无人敢为党人进言。 陈蕃自罢官之后,日日郁郁不乐,苦思救助党人之策,不由想到袁逢c袁隗兄弟二人,袁氏乃当时官宦世家,便带着长子陈逸同去拜访。 “陈公,非是我兄弟二人不愿上书进言,怎奈如今陛下心意已决,又有宵小从旁作祟,心有余而力不及,还请陈公体谅”,袁逢叹气道。 袁隗一旁附和道:“袁家虽有些声名,却不足以号召群臣联同进言,若是周太尉肯不吝相助,袁家绝不袖手旁观。” “既然如此,老夫即刻便往周景府中,劝其入宫进谏”,陈蕃见袁逢兄弟二人有推脱之意,心中知晓如今朝臣纷纷畏惧宦官,只得无奈而去。 陈蕃父子二人方出府门,便驱车往周景府中而去,其子陈逸见父亲唉声叹气,不由劝道:“父亲,孩儿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陈蕃略感乏累,倚靠车上,闭眼说道。 陈逸稍微挣扎片刻,咬牙说道:“如今朝政昏聩,奸佞当道,父亲何不早日告老还乡,以保一家老小周全,何必再枉费心力,徒受无妄之灾。” “你为何有此想法”,陈蕃睁眼,瞪了陈逸一眼,满脸不悦。 陈逸深吸一口气,抬头说道:“太尉周景亦是闻名朝野,被誉为‘当世名臣’,如今不也是谨言慎行,以求自保,何况父亲曾言汉室江山乃是天子家业,而今天子都不爱惜其祖宗家业,父亲何必再管朝中之事,不如回乡安度晚年。” “尽人事,听天命,当今陛下宠幸宦官,以致宦官之势日益增广,昔日外戚邓氏与士人合力才可制约宦官,而今党人多为知名之士,若是肆意迫害,宦官势必一家独大,借以独揽朝纲,恐有昔日赵高之祸,我父子二人到时只怕也难以安身”,陈蕃叹息道。 陈逸这才明白陈蕃苦心,还是摇头道:“在孩儿看来,祸源便是天子,皇帝不昏庸,岂有宦官乱政之机。” “住口,依你之言,莫非是要另立新君才是,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陈蕃闻言惊怒,训斥一番,而后又对陈逸警告道:“日后不可再胡言乱语。” 然而陈蕃想不到的是,此时的袁逢c袁隗两兄弟正与中常侍袁赦在后堂欢颜畅谈。 “叔父,如今无人敢为党人说情,我与二弟商议后,是否联结朝中袁家故交门生,上书天子,为党人鸣冤,以增长我袁家声名”,袁逢兴冲冲问道。 袁赦见袁逢兄弟二人满眼希冀,摇头道:“不可,陛下正值盛怒之际,出言劝谏,势必引得陛下猜忌,你二人只需暗中救助党人,增广声势,绝不可做出头之鸟。” “呵呵,袁家暗助党人避祸,党人纷纷感念袁家恩德,俱愿为我袁家效命”,袁隗救助党人前往汝南避祸,引得党人交口称赞,心中得意不已。 “看到袁家日益兴盛,杂家心中甚是宽慰”,袁赦难得一笑,想起过往,说道:“昔日杂家甘愿净身入宫,所为者不过日后在宫中对袁家有所照应,而今袁家声名虽显,朝堂之势尚显不足,还不可懈怠。” “此言极是,朝中陈蕃c周景等老臣尚在,威望远胜我与二弟,不过这些人都已至落幕之年,不足为惧”,袁逢点头道。 这时,袁隗想起一事,不解问道:“叔父,先前收捕党人之时,曹节好似并未尽心尽力,我甚至觉得曹节有意放任部分党人逃脱,不知是否属实?” 袁赦想起曹节,眉头紧锁,说道:“曹节极擅权谋之道,杂家亦是甚为忌惮,放任部分党人逃去,乃是其有意为之,借以渲染党人树大根深c遍布天下之势,意在惹得陛下忌惮,从而削弱士人之势。” “莫非曹节真欲将党人悉数除去”,袁逢问道。 “非也”,袁赦否定道:“若是将党人悉数除去,我等诸常侍必然一家独大,而曹节一族自然水涨船高,陛下又会忌惮,曹氏恐难逃灭门之祸,所以曹节不会杀害党人,但也不会再让党人入朝生乱,此举既可安陛下之心,又能削弱士族公卿之势。” 袁赦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袁术,对袁逢道:“日后回汝南之时,多带上术儿,该让他多熟悉汝南袁氏众人,毕竟袁术乃家中嫡子,长期深居洛阳,不回祖居之地,怎能继承家业?” “这,是”,袁逢c袁隗没想到袁赦突然提起此事,有些预料不及,点头称是。 袁逢又好奇问道:“叔父以为窦武此人如何?” “窦武”,袁赦呢喃一声,沉思半晌,问道:“他一向不问世事,恪尽职守,你二人莫非有何发现?” 袁逢点头道:“先前救党人出城,多亏窦武暗开城门放我等出城,而且近日此人暗遣心腹胡腾c张敞,屡次私下送党人出城,不知此人可会进言劝谏陛下?” 袁赦沉吟片刻,心想窦武如今也算世家权贵,当朝国丈,从未见其出言为党人求情,却又私下救助党人,猜测道:“窦武暗行此举,却不明言求情,莫非欲收揽党人之心,化为己用,不为人所知,只怕此人并非善类。” “以后与此人共事,多加谨慎便是”,袁隗不在意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陈番申诉遭罢免,三木酷刑不足惧(下) 起初因太尉陈蕃以“罪名不章”为由,拒绝平署诏书,桓帝甚为恼怒,绕过三府公卿,全权交由宦官掌控的黄门北寺狱审讯党人。司徒胡广曾上言,认为朝廷自有法度,不应绕过有司,桓帝不听,大加斥责胡广,胡广不敢在言语。 当时,党人皆被囚禁于北寺狱中,受黄门署宦官审讯,宦官趁机对党人严刑逼供,百般折磨。期间,有中常侍程璜之婿阳球献酷刑十三具,如‘三木酷刑’,将犯人头c手c脚三处皆缚木制刑具,又以铁链将三处相连,链上悬挂铁球。 中常侍程璜向来以资历威望见称,收受hui ,排挤忠良,被人喻为‘程大人’或‘程夫人’,程璜一生不喜男丁,收养幼女数名,长女嫁于河间王宗室刘倏之弟刘郃为妾,次女嫁于阳球为妾。 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出身官宦之家,剑术c弓骑无一不精,最喜法家学术,精通古今法典。然则其生性严酷,行事残忍,昔日郡中属吏侮辱其母,阳球纠结郡中少年数十人,杀其全家,而后当众焚尸,挫骨扬灰,自此阳球之名为人所知。后阳球出任高唐令,因刑罚苛刻,为太守弹劾治罪,后遇程璜赏识阳球为人,将其救出,并将让其在府中择一养女为妾。 在阳球酷刑之下,党人受尽折磨,多生病疾,却依旧拒不招供,宦官恼恨不已。这日,王甫又是气冲冲来到北寺狱,桓帝屡催供词,未料到党人如此决绝,不由怨气横生,吩咐狱卒审讯党人。 李膺c杜密c范滂c陈寔等党人皆头蒙黑布,颈戴枷,手缚铐,脚挂镣,在狱卒棍棒皮鞭下,依次搀扶而出,跪坐阶下,泰然自若,不时咳嗽几声。 “拨水”,随着阳球一声令下,狱卒纷纷将冷水拨向党人,王甫一旁阴笑几声,见党人狼狈不堪,顿觉舒畅痛快。 而后王甫依次传讯,逐加诘问,有略为辩白者,亦有闭口不言者,王甫大怒,令狱卒将其等严加拷打,范滂与陈寔二人知同囚之人多有病患,恐其难以承受毒打,二人数次争挤上前,恳请先受刑。 王甫不禁好奇,将头蒙黑布的范滂带出,问清范滂家世背景后,斥问道:“范滂,尔等身为人臣,不知忠心报国,反而勾连结党,自相褒举,抨议朝政,妄言乱政,究竟意欲何为?快供出实情,不得欺瞒。” “哈哈”,范滂大笑道:“孔子有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我等欲从善驱害,不料朝廷却反以为我等结党不轨,下狱治罪,公道何在?” 王甫冷笑道:“你等互为推举,沆瀣一气,稍有意见相左者,便加以羞辱排斥,又是何意?莫非你不怕死?” 范滂仰天长叹道:“古人修善,自求多福,今日修善,反陷大狱,身死之日,乞葬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 王甫听完,稍有动容,脸色微变,心中倒是有些敬佩范滂誓死如归,沉虑半晌,对左右吩咐道:“来人,将范滂同囚之人枷锁卸去。” 阳球从一旁凑近,笑道:“王公莫非对党人心生怜悯?” “哼!杂家自有分寸,容不得你来问,若非看在程大人份上,今日就要治你个多嘴多舌的罪”,王甫对阳球颇有微词,冷声道。 “啪c啪” “王公,所言极是,下官孟浪了,该掌嘴”,阳球赶忙自掌自嘴,连声谢罪,王甫这才满意而笑。 李膺c陈寔c范滂等人慨然赴狱,受三木酷刑而不改其辞,桓帝又催促甚急,众宦官一时间也为此愁眉不展。 这李膺自入狱之后,李远心急如焚,屡次前往北寺狱探视李膺,均为守卫所拒,情急之下,欲趁夜潜入狱中。 郭氏得知,再三劝阻道:“公公此番入狱,府中人心不安,èi èi有孕在身,夫君更该留在府中安稳家小,决不可生乱;公公刚正严明,何罪之有?若是你执意如此,恐授人以柄,宦官便可借机治罪李府老小,岂不因小失大?” “父亲入狱受刑,我身为人子,只能坐视旁观?”李远恼怒道。 郭氏见李远懊恼,劝道:“如今府中安危系于夫君一人,万不可乱了方寸,不如待三位兄长至洛阳后,再作计议。” “唉!就依夫人之言”,李远也觉得郭氏言之有理,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却说李进收徒黄东,相约一月授艺一次,往返奔波于河南c洛阳二地,期间结识冀州人童渊(字雄付)c并州人李彦(字朝云)。 这童渊与李彦乃结义兄弟,均师承义父玉真子,后玉真子坐化,二人下山闯荡,乐善好施,打抱不平,分别以枪法c刀法闻名河北。时河北有颜家,好武成风,以行商边塞为业,闻听二人仁义武勇,将二女颜云c颜雨许配二人为妻。方巧童渊c李彦携妻自河北往洛阳贩卖跑商,途经河南与李进偶遇,三人武艺难分上下,志趣相投,互相引为知己。 这日,李进离洛阳已久,便随童渊等人一路返回洛阳,入京之后三人免不了一番痛饮。酒馆之中,李进自酒客闲谈闻知李膺受冤入狱之事,心中久久难平。 “唉!方今北疆胡虏屡屡为祸,朝廷不知上下一心,驱兵扫北,反而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可叹,可叹!”童渊一口饮尽杯中酒,不平道。 李彦却是不解道:“我素闻这李膺文武双全,为官刚正不阿,在边疆亦有威名,与皇甫规c张奂皆有将才,朝廷不重用也罢,怎得还妄加迫害,如今北疆看似安稳,依我看来,这祸乱将近。” “二兄何出此言?”李进闻言一愣,不解问道。 童渊拉近李进,低声说道:“三弟有所不知,我河北颜家以行商为业,时常贩卖于北疆夷族,对北疆之事知晓一二,鲜卑自檀石槐建庭弹汗山,大肆收购精铁,掳掠汉人工匠,打造兵器铠甲,四处探听虚实;依我之见,檀石槐乃虎狼之徒,野心勃勃,今北疆名将张奂不得圣宠,皇甫规老迈无用,李膺又含冤入狱,檀石槐岂会放过此等良机。” 李进听到李膺入狱,心中再度百感交集,向二人坦言道:“二位兄长,实不相瞒,小弟与李膺有血亲之缘,难以置诸不理,先行告辞,日后定去拜访二位兄长,再把酒畅谈。” “且慢” 童渊担心李进盲目冲动,拉住起身欲走的李进,劝道:“三弟意欲何往?万不可莽撞行事。” “我三人意气相投,自当患难与共,今三弟至亲遭难,我二人断不会袖手旁观,不过还需从长计议,以免弄巧成拙”,李彦适时劝道。 是夜,黄门北寺狱中,李膺正对夜闯牢狱的李进一番喝问斥责,怒喝道:“逆子,未奉诏令,擅闯牢狱,已是大罪,老夫若随你逃狱,岂不知法犯法?何况老夫本就无罪,何惧谗言诬陷,自会有沉冤昭雪之日,尔等自去。” “哼”,李进见李膺坚决不肯离去,一脚踢开旁边牢门的尸体,揪住李膺强行拉出,冷笑道:“由不得你,我就是要你知法犯法,身败名裂,李家名誉扫地。” “老夫宁愿咬舌自尽,也不随你逃去”,李膺撒开李进,瘫坐于地,闭眼决绝道。 “不识好歹” “三弟,快走” 李进轻哼一声,暗骂李膺顽固不化,欲将李膺打晕,强行带离,不料牢门外传来童渊二人与吏卒激斗之声。无奈之下,李进只得与童渊二人杀出北寺狱,趁夜逃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史弼刚正拒奏报,贾彪西行伸大义(上) 起初,宦官指使牢修诬告李膺等大臣结党营私,桓帝震怒,下诏严令各郡国搜捕党人,郡县官员均依诏奏报检举,稍有牵连者一律收押入狱,少者几十余人,多者数以百计。 王芬,字文祖,东平寿张人,常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有大名于天下,亦在废锢之列。幸得县中属吏平日多受王芬财物,暗中通报,王芬不得已弃家业,逃往故友平原国相史弼处躲藏。 却说各州郡均有党人奏报,唯独平原国相史弼与王芬合计之后,非但不奏一人,而且暗中多加救护党人。平原国时属青州刺史统辖,青州刺史李寿,向来执法严厉,先前接到朝廷诏令,立即携诏四处巡查。李寿暗中查得郡县官员多有包庇党人,与之暗通曲款者,一连奏免四郡太守,青州大小官员为之鹤唳,为求自保,大肆搜捕党人,亦有不齿李寿所为,弃官而去之人。 青州刺史李寿对史弼甚为不满,前后多次派使迫促,责令史弼及郡县官员限期奏报,甚至对掾史等属吏屡次鞭笞,史弼依然拒不奏报。 李寿怒极,亲往平原责斥史弼,质问道:“诏令已下,你身为一国之相,不知为陛下分忧,却玩忽职守,放纵党人,可知罪否?” 史弼回道:“平原实无党人,报无可报,奏无可奏。” 李寿闻言青筋直起,拍案喝斥道:“党人结党乱政,意图不轨,陛下对党人恨之入骨,诏令中言辞恳切;我等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不思解君之忧,却枉顾圣命,纵容党人逍遥法外,有负圣托,还敢强词夺理;青州六郡,五郡皆有党人作祟,敢问平原有何治化,独无党人?” 面对刺史李寿诘问,史弼淡定从容,争锋相对道:“先王治理天下,划州分郡,水土风俗各有不同,州郡治化宜因地而异,今五郡中皆有党人,而平原本无党人,怎可视同一律?若仅为趋炎附势,迎合上意,而歪曲事实,诬陷良善,则平原百姓,皆可谓之党人,刺史执意如此,史弼绝不助纣为虐,惟有一死耳!” 李寿见史弼一副宁死不从作态,勃然大怒,不问情由,将史弼麾下属吏悉数收捕入狱,另上书弹劾史弼,奏报史弼包庇之罪。桓帝震怒,本就对史弼昔日奏免胞弟渤海王刘悝,心中有所不满,下诏将史弼收押洛阳狱问罪。后遇朝廷下令宽赦党人,史弼以薪俸赎罪,免去一年俸禄,得以释放。史弼虽罢免入狱,平原士人也因此幸免牵连,保全甚多,皆是史弼厚惠之恩。 史弼罢免,平原国相一职空缺,引得中常侍程璜之婿阳球眼馋不已,怎奈王甫不喜阳球为人,不愿举荐其为平原国相,阳球几度求官不得。而王甫有养子二人,名为王萌c王吉,阳球对二人百般讨好,极尽谄媚,再经程璜从中说情,阳球这才得以任职平原国相,不过心中对王甫也是异常记恨。 阳球自上任平原后,依诏搜捕党人,严令整顿吏治,惩治tān u,执法苛刻严峻,百姓敢怒不敢言。恰巧青州刺史李寿喜好法家学术,见阳球治政颇合己心,便召见阳球对论治政之说,李寿问道:“今朝政不宁,边疆不稳,百姓困顿,局势堪忧,当以何治之?” 阳球回道:“内外不安乃国策偏离所致,昔日太公封齐,简礼从俗,法立令行,礼法并用,齐国以为治国之道,历代传承,后又有管仲以法治齐,国力强盛,齐桓公称霸诸侯,诸侯纷纷效法,李悝c商鞅c申不害相继于各国变法,开垦荒地c奖励军功,各国无不成为一时强国霸主;而我朝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代天子尊崇儒家,以礼治代法治,却不知儒术多为愚诬贫国之说,惑人亡国之言,以致田地荒芜,兵甲不修,国贫兵弱,内忧外患,下官以为当以法治之。” 李寿闻言一愣,思虑片刻,进而问道:“依君之见,如何治之?” 阳球笑道:“不外乎法c术c势三者,三者合而为一,以法治替礼治,以天子为至尊,以法术发政令于天下,革新弊政,从而富国强兵,称霸四方。” “现今朝中纷争不休,士宦倾轧不止,宦官祸乱于宫中,士族乱政于朝堂,天子诏令一出,竟有阳奉阴违c不遵诏令者,长此以往,势必效仿成风”,李寿叹息道。 阳球说道:“古人有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必生祸乱’,儒学不过高言伪议c浮夸做作之学,士人妄图借诗书之名,歪曲古言,讽议今朝,煽乱朝纲;试想今番党人乱政,前平原国相史弼违诏而行,包庇党人,便是明证,足见党人羽翼广布,根深蒂固,其所恃者无非为世家豪族;朝中士族公卿多出自世家豪族,党人多为其子弟c门生c故吏,同出一源,自然互相包庇结党,以谋私利,世家大族乃是党乱之首恶。” “世家豪族何以如此?又何以制之?”李寿不解问道。 阳球接着说道:“一者乃财势之巨,世家豪族横行郡县,广占田地,隐没人口,敛财无数,当今国库空虚,皆因天下资财多为其所吞没;二者乃私学之巨,世家垄断学术,民学已然沦为家学,既可教化本家子弟,又可广授门生,借以拉拢党羽;三者乃羽翼之巨,世家大族累世为官,入仕之道为其所控,若无其举荐,入仕无门,士人不得不屈服,故而宗族c宾客c门生c故吏纷纷任凭其差遣;四者乃私兵之巨,自光武中兴以来,世家豪族无不聚有部曲,家中私库多备有兵器铠甲,视之为私家势力;五者乃耳目之巨,世家豪族凭借前四者,得以武断乡曲,干扰吏治,犹不自足,常言商贾低贱,却暗行商贾贩卖之事,遣商队奔波各地,门市遍布各郡,既积聚财物,又可探听州郡消息;恕下官直言,世家豪族如此之巨,若遇天下动荡之时,势必心生割据一方之念,扰乱天下,不可不防。” “方正所言甚合我心,光武帝昔日不也出身南阳豪族,倚仗宗族起兵争夺天下,定鼎洛阳,立国兴汉,而光武平定天下后,心中最为忧惧者便是豪强大族,只是老夫却未想到世家豪族之势,已然如此之巨,此番收捕党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李寿一想起世家之患,不禁愁眉不展,决心此次定要严惩党人。 阳球摇头道:“惩治党人,恐治标不治本,今毒已入骨髓,当剖肉刮骨,行革新之策,重立法治;其一,鼓励农耕,抑制商贾,奖惩有度,赏赐军功,以求富国强兵,兴功惧暴;其二,兴办公学,禁止私学,废除儒学,以法为教,以求废私归公,破群散党;其三,法布于众,刑无等级,一断于法,定分止争,以求政无二门,天子独尊;其四,废除孝廉,以法量才,不用其名,惟才举用,以求贤臣居内,良将在外。” “你虽言之有理,可如今内有士宦相争,纷争不休,外有异族为患,边疆不宁,何况朝堂之上又无法家立足之地,谈何变革改新,时不与我”,李寿苦笑道。 阳球不以为然,劝解道:“攘外必先安内,此非一日之功,朝堂之争所为者不过权利,儒士迂腐,宦官短浅,若要去旧迎新,此二者皆是绊脚之石,可寻机挑拨,激二者相斗,待其两败俱伤之际,便可趁势而起,推行新法,以增国力,而后再图外族。” “若我所言不错,方正乃是中常侍程璜之婿,莫非你能大义灭亲?”李寿玩味道。 阳球不悦道:“大人何故奚落于我?阳球虽非高洁名士,也深知去私就公,翁婿之情乃私情,法治革新是公论,宦官擅权乱政,本就于法不容,岂可因私废公?况且下官以为宦官之祸,尤不及世家之患,只需陛下任法去私,严明刑罚,宦官之祸即可去除,皆在于陛下一人之意而已,怎奈当今天子亲信宦官,故而欲铲除宦官,还需借士人之力。” “方才失口之言,是老夫之过,方正勿要当真”,李寿歉然一笑。 阳球面色稍缓,恭声道:“大人言过了,下官岂敢有所记恨,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搜捕党人。” “不过自你上任以来,本官接到十数封奏报,言你滥用私刑,强逼无辜开垦拓荒,旦有不从者,严刑相加,这又是为何?”李寿说完,又将桌案十数封信件递给阳球。 阳球匆匆一瞥手中信件,心中暗暗记下写信之人,轻笑一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郡中世家子弟c儒生士人多有不作而食者,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时常摇唇鼓舌,妄言非议;下官平生最为痛恨这等游宦之民,又恐其等为党人所惑,不得已令其等于郊外开垦屯荒,使其身心俱疲,以免其等闲暇之余,又晃荡市井,误入歧途。” “嗯!此行与法家‘耕战’之策倒有几分相似,本官心知错不在你”,李寿不觉有些赞赏阳球所为,鼓励道:“日后尽可放手而为,只要忠心为国,本官定护佑于你。” 阳球感激道:“谢大人,阳球定不负大人厚望,尽心为政,以报圣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史弼刚正拒奏报,贾彪西行伸大义(下) 自桓帝诏令一出,各地纷纷搜捕逃匿党人,其中前南阳功曹岑晊与贼曹史张牧,一见前南阳太守成瑨被收捕治罪,心知大祸临头,二人立即结伴逃亡。岑晊二人一路自南阳往东北而逃,欲逃往兖州济北国避难,沿途亲友因岑晊之名而争相收容,二人才得以多番躲过官兵搜捕。 后二人一路东躲西藏,逃至颍川郡定陵县,藏于友人郭匀家中,而颍川太守曹褒乃曹节养子c曹腾之兄,身为宦官一党,对于搜捕党人之事尤为尽心尽力。二人一时不慎,泄漏行踪,引得兵卒围追堵截,郭匀一家皆被论罪诛杀,幸遇颍阴县荀绲路过,施以援手,才得以逃命。 荀绲,出身颍川荀氏名门,乃名士荀淑的次子,荀爽二兄,‘荀氏八龙’之一,时人谓之荀二龙。荀绲因桓帝迫害党人,心中不忿,辞官回乡,恰巧路遇狼狈逃窜的岑晊c张牧,便出手救走二人,一路往定陵人贾彪家中暂避。 话说这贾彪自荀爽恳求赵典举荐其为新息长,上任之后,贾彪治政有方,郡中百姓交口称道。当贾彪闻知党人之事,毅然辞官而去,归乡闲居。 一行人小心翼翼来到贾彪府中,却不料贾彪见到岑晊后,竟紧闭府门,拒不收容岑晊。众人均是疑惑不解,岑晊更是怨愤不已,想起此前逃亡,各地亲友无不仰慕自己名望,争相收容,气冲冲向门后贾彪问道:“伟节,我二人向无不和之处,何故将我拒之门外?” 一旁的荀绲也是不悦道:“我素来敬服伟节乃刚正之士,今日却将名士拒于门外,伟节之名,不过耳耳。” 贾彪反问道:“二位可知‘相时而动,无累后人’,所言何意?” 岑晊不屑道:“岂能不知!言外之意,乃是教人处事需见机而发,勿要牵累无辜而已。” “呵呵”,贾彪轻笑道:“既知晓此意,何必害己害人!公孝(岑晊字)于南阳胁迫太守成瑨斩张泛之事,我亦有所耳闻;你身为属吏,竟然胁迫上官,闯出大祸,以致成瑨遇害,害己害人,尚嫌不足,还欲逃奔他处,牵连更多无辜之人;此时此刻,尤不自省,我恨不得奋戈相待,岂会容你藏身我府上。” “这”,荀绲三人一时间无言以对,岑晊羞愤之下,欲往县衙投案,张牧将其拉住,一番劝说后,岑晊这才作罢。 荀绲便带着张牧c岑晊离开贾府,往颖阴县而去。路上,荀绲想起贾彪话语,心中敬服贾彪公正明理,又见岑晊二人因不屈权贵,才落魄至此,由是不忍。 “二位,如今四处搜捕党人,不知欲前往何处?若是暂无栖身之地,不如先去我荀家,而后再作计议,如何?”荀绲试探问道。 张牧苦着脸说道:“我二人欲往兖州济北国暂避,可如今颍川关卡路障遍布,若非倚仗荀家名望,只怕早已身陷狱中。” “此事不难,二位先随我至颍阴,而后可再往许县望族陈家,陈氏兄弟定会竭力相助,出颍川之后,便是兖州地界”,荀绲笑道。 “咦”,岑晊问道:“可是有‘陈氏三君’之称的陈寔(字仲弓)c陈纪(字元方)c陈谌(字季方)父子三人?” “正是”,荀绲点头道:“陈仲弓(陈寔)虽身陷洛阳北寺狱,其二子元方c季方均有贤名,且多番救助党人脱险,他二人定不会袖手旁观。” 岑晊c张牧二人相视一眼,摇头苦笑,二人终在颍川荀家c陈家救助下,逃往兖州济北国藏匿,直至窦武升任大将军,征召天下名士之时,才得以出仕。 无独有偶,自贾彪不纳岑晊后,隔三差五,便有前来借府邸暂避的党人,贾彪一律闭门喝斥。久而久之,贾彪不胜其烦,左右思虑后,提笔写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的对联,让下人张贴于府门前,时人有不耻贾彪贪生惧祸,亦有敬服其裁决公正,众说纷纭。 这日,贾彪如往常一般,于城东酒肆饮酒会友,畅谈古今。酒过三旬,众人稍感醉意,不由谈及党人之事,有乡人痛心道:“党狱兴起至今,肆意迫害贤名之士,如今太尉陈蕃遭罢免,士族公卿寒心至极,再无敢为党人鸣冤之人,长此以往,小人势必日渐得势,朝堂之上再无忠臣义士立足之地,天下岂会不乱?” “唉!陈公身居三公要职,又是天子亲信老臣,尚且争之不得,何况我等不过一寻常士人,还能如何?倒不如纵情欢饮,慨声高歌”,说话儒生满脸通红,正歪躺于桌案旁,醉醺醺自嘲道。 “哼”,贾彪将手中陶碗轻叩于桌案,义愤填膺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岂能为宵小所丧胆?明日我便西行入京,不解此大祸,誓不还家。” 在座众人皆以为贾彪一时酒后胡言,并未在意,却不料贾彪于次日辞家而去,孤身入京,众人无不敬服贾彪刚毅。 然而此时的洛阳北寺狱中,王甫正暴跳如雷,指着阶下党人咒骂道:“尔等身犯大罪,还不知悔改,竟敢无中生有,妄加诬陷,我儿王萌c王吉从未于你等相交,何时于你等结为一党?” “呵呵”,李膺捡起地上供词,递给一旁狱卒,冷笑道:“老夫供词在此,句句属实,王常侍若无他事,老夫恕不奉陪。” “老匹夫冥顽不化,不识好歹”,望着李膺大摇大摆而去,王甫怒骂几声,吩咐狱卒将其带下,而后又拿起杜密供词,细细阅览:“曹腾c曹嵩c徐参c樊陵” 王甫越看越气,忍无可忍,一把将桌上供词撕的粉碎,大骂道:“胡言乱语,居心否侧,杂家非让尔等再吃些苦头,让你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都给杂家押下去,大刑伺候”,王甫厌恶看了阶下党人一眼,不耐烦对狱卒吩咐道。 自党人囚于黄门北寺狱,宦官不准其家属探监,狱中党人以李膺c杜密二人为首,虽已陷入困境,但在李膺带头下,党人纷纷将宦官子弟尽数卷入,欲破釜沉舟,玉石俱焚。 王甫一出北寺狱,便气冲冲寻到曹节,将此事告知曹节,抱怨道:“曹公,此事当如何是好?” 曹节淡然笑道:“党人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困兽犹斗,这等小儿把戏,何必在意!我等索性自行编写供词,上奏陛下,不必与其一般见识。” “好,就依曹公之言,即刻请来擅长临摹书法之人,誊写供词,杂家非要党人追悔莫及”,王甫怨声说道。 宦官见党人执拗,索性依自己好恶,捏造供词上奏桓帝,其中又涉及郡县无辜者百余人,桓帝下令各郡国将涉案者悉数收捕入京,交有司治罪。 而贾彪一路赶至洛阳,知司徒胡广乃五朝老臣,颇有名望,前往拜见胡广,谈及党人之事,胡广却以年迈多病c有心无力为由推脱,贾彪愤而离去。又有司空周景向来好贤爱士,不料周景欲辞官归乡,回 jiāng故居了却残生,贾彪亦是求而不得。 一连数日,贾彪遍访洛阳三公九卿,一一遭拒,满心失落,友人杨赐劝道:“今宦官得势,朝中公卿c权贵皆心有畏惧,伟节不必丧气,城门校尉窦武乃皇亲国戚,尚书霍谞c尹勋等人心中久有不满党人之事,怎奈人微言轻;而我杨家与其等交往甚厚,我二人可先前往拜访窦武,若是窦武肯上书进言,霍谞c尹勋等朝臣必然望风随之,纵然三公九卿心存畏惧,其他朝臣肯联合一致,或可成事。” 杨赐,字伯献,弘农华阴人,出自官宦世家弘农杨氏,其祖父杨震c父亲杨秉均官至太尉。杨赐师从已故太尉桓焉,以忠正闻名,又精通儒学,屡任陈仓令c侍中c越骑校尉。后其父杨秉逝世,杨赐亦辞官归家,隐居不仕,致力传承家学,研习儒术,门生不计其数。 “旦有一线希望,贾彪绝不放弃,还请伯献兄代为引荐”,贾彪毅然恳求道。 当日,杨赐将贾彪引荐于城门校尉窦武c尚书霍谞等九卿之外的朝臣,窦武颇为赞赏贾彪气节,便与众人议定上书劝谏桓帝,营救党人。 窦武属吏胡腾劝阻道:“弱则避强,危则求安,胜则失和,败则失己;如今宦官当权,朝中公卿无不谨言慎行,避祸自保,窦公岂可以一人之力,抗拒群宦威势,若是事败,则窦府满门性命堪忧;纵然侥幸事成,宦官必然心怀怨恨,寻机报复,窦公再无宁日,万不可意气用事,惹祸上身。” “近须劳之,远必预之,势必有终,早备无患,宦官虽得一时之势,然而权势名利乃世人梦寐以求之物,宦官一党独据之,必然招致世家公卿忌恨,长此以往,权贵公卿势必群起而攻之,旦有权智者,绝不为众矢之的;陛下欲借宦官与党人相互制衡,党人若在,宦官便可与之共存,党人若亡,宦官岂能独善其身,陛下亦会舍弃曹节等人,另置新宠;故而老夫料定宦官之势难以持久,党人之事亦不会牵连日久,士人与宦官势必再起波澜”,窦武抚须笑道。 胡腾不解道:“既然党人之事不久自可解,窦公何必应承杨赐c贾彪上书求情?” “方才便言及早备无患,呵呵”,窦武解释道:“欲成大事,需兼有才c德c势c术四者,缺一不可;所谓‘无名则忧,无友为孤’,老夫虽小有虚名,门生故友亦有一些,却不足与陈蕃c周景等人相提并论,势孤力微,不足以谋大事;若想增广其势,则须借势,若是借势于宦官,必为人所不齿,名誉扫地,眼下只可借势于世家名士,借上书党人之事,与之交好,引为心腹;此外党人遭难,满朝文武皆不敢言,老夫若是在其危难之时,不计个人生死荣辱,予以援手,天下人必推崇备至,窦家声势剧增,只待时机一至,一呼百应,大事可成”,窦武仿佛见到自己重振窦家之日,狂笑不止。 “窦公,不知所谋何事?”胡腾见窦武言语失态,心中不解,小心翼翼问道。 窦武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过激,赶紧收敛心境,止住笑声,正色说道:“宦官乱政已久,祸乱天下,老夫深恶痛绝,只求有朝一日诛除宦官,为国锄奸,不过宦官之势不可小觑,不得已暂作忍耐,还需细细谋划,务求一举灭之。” “窦公所言甚是,宦官祸国殃民,早该除去”,胡腾振奋道。 次日,城门校尉窦武上书为党人请命,窦武奏道:“臣闻明主不讳讥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实;忠臣不恤谏争之患,以畅万端之事,是以君臣并熙,名奋百世;臣幸得遭盛明之世,逢文武之化,岂敢怀禄逃罪,不竭其诚?陛下初从藩国” 奏章呈上后,窦武当即称病ci zhi,缴还城门校尉c槐里侯的印绶,自愿罢官,桓帝不准,又将印绶发还。几日后,洛阳日食,尚书霍谞c尹勋等朝臣借天象之说,上书营救党人,桓帝心中有所犹豫,当即召来中常侍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商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荀爽忠言劝归隐,皇甫规自附党人(上) 却说自城门校尉窦武c尚书霍谞上书为党人求情,九卿之下朝臣纷纷附奏,桓帝心中有所顾及,便召来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商议。 “三位常侍以为当如何处之?”桓帝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淡淡问道。 三人见桓帝如此作态,相视一笑,好似早已心知肚明,曹节上前奏道:“陛下一向以仁德治国,党人实乃罪不容赦,不过众臣之意不可违,何况前几日洛阳现日食异象,天时有异,不如借日食大赦天下。” “唉!曹常侍深知朕心,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眼见北疆强敌再现,西疆隐患尚存,这些士族公卿不知为朕分忧,却非要闹腾不宁,实在可气c可恼”,桓帝轻叹道。 王甫谄笑,凑上前奏道:“陛下不必忧心,党人之中不乏世家子弟c大族门生,如袁忠c陈寔c郭泰等人,近日多有私下拜访宫中诸位常侍,称愿为其子弟门生捐资赎罪,以充国库。” “党人亦有已罢免之人,朝中空缺颇多,民间不乏愿捐资出仕之人,亦可筹措些资财”,侯览继而奏道。 桓帝沉吟道:“党人之事牵连甚广,朕不愿事态扩大,引致人心动荡不安,不过结党之罪亦不可轻易饶恕,否则日后士人纷纷效仿,朕何以治理天下!” “老奴倒有一策,可颁布禁锢之令,将党人悉数登记成册,通告天下,终生不准为官,并遣送归乡,严令其不得擅自离乡,否则一律以谋逆治罪,党人便无从乱政。” “嗯!就依曹常侍所言”,桓帝赞赏一笑,又冷声叮嘱道:“不过捐资之事,尔等私下还需尽快筹办,不容有失,否则朕也将尔等禁锢终身。” 三人见桓帝眼神冷厉,不似说笑,一齐叩首道:“陛下宽心,奴才等绝不负陛下之托。”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六月庚申(初八),桓帝因日食异象,下诏大赦天下,北寺狱中四百余名党人得以捐资赎罪,释放出狱。然而桓帝同时颁布禁锢之令,党人名讳被一一登记在册,分送三府,通告各地,党人虽得释放,却放归田里,终身罢黜,不许为官,史称“第一次党锢之祸”。曹节因查办党人有功,加封奉车都尉,王甫c侯览等其他十二位宦官,均有封赏。 党锢之祸后,李膺只得举家还乡,而天下士子儒生心生怨忿,不齿朝廷污秽肮脏,推崇李膺高风亮节,不与小人同流合污。太尉周景以年老体弱为由,上书辞官归隐,桓帝不准。 这日,洛阳城东门外,一群儒生正义愤填膺,借古讽今,你一言我一语,人声鼎沸。原来是众人闻知李膺免官归乡,满怀不忿,今日聚集于此,便是欲为李膺送别。 少顷,东门前李府一行人缓缓而至,李膺端坐为首一车,长子李壤,次子李瓒,三子李瑾,四子李远骑马紧随车后,李胜带着一众护卫左右鱼贯而出。 众人瞧见李府车马行至东门,议论之声戛然而止,纷纷挤向马车,痛哭流涕不止。李膺当先下车,李家四兄弟并排立于其后,众人见李家四兄弟均生得不俗,鹤立鸡群,不禁目露赞赏。 “诸位何故在此?”李膺躬身施礼,不解问道。 荀爽自人群中闪出,回礼道:“我等闻知李公今日离京返乡,满心不舍,故而在此送别,不知李公是否欲回颍川,在下只求再为李公驾车,同回乡里。” “慈明不可如此,你如今身居朝廷官职,岂可一去了之!”李膺断然拒绝荀爽辞官驾车之言,而后对众人劝道:“诸位皆是忠贞之士,切不可自暴自弃,奸佞宵小虽一时得逞,然天理昭昭,疏而不漏,老夫坚信邪不胜正,朝廷定有清明之日,吾辈之人还需尽心尽力,匡扶朝纲,为国除奸。” “李公之言,我等谨记于心,誓不与宦官共存”,李膺之言引得众人群情激愤,怒呼不止。 荀爽听着呼声,面露忧色,取出怀中书信,上前轻扯李膺衣袖,李膺会意,伸手接过书信,藏于袖中。 李膺与众人话别一番,见天色不早,拱手告辞道:“诸位之意,老夫心领,就此告别,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李公,珍重”,众人见李膺车马已远去,叹息不已,成群各自散去,有寻酒馆而去者,有往太学赶回者,亦有晃荡于街市之人。惟有荀爽一人,伫立城门旁,久久不语,忽而望着东方,自语道:“李公啊李公,朝堂之事并非如此简单,望你依我信中所言,隐居山林,再勿置身朝堂之中,以免生祸。” “父亲,方才孩儿见荀爽袖中递来一封书信,不知所为何事?”荀爽暗递书信早被李远瞥见,李远一时好奇,驱马至李膺车窗旁,不解问道。 李膺正端坐车中,手执书信,满脸疑云,闻言往窗口瞧去,见李远策马挺枪,不由羡慕道:“为父入京已有十载,每日均是安坐车中,许久为策马挽弓,这浑身殊为不畅。” “哈哈,停车,来人”,李远大笑,一声令喝,早有护卫牵着一匹高头骏马至车前,李远跨下马来,不住笑道:“孩儿早已为父亲备好马匹,父亲可有兴致与我赛上一场?” “老夫当年之勇尚在,何需你来搀扶”,李膺一把甩开欲搀扶自己下车的李远,一跃而下,又挽起衣袖,跳上马背,对李远自信道:“今日让你瞧瞧,老夫骑术是否不减当年。” “驾”,李膺父子二人轻喝一声,纵马飞奔而去。 “四弟真是胡闹,二弟c三弟你二人护好家小,为兄去去便来”,长子李壤远远瞧见李膺策马狂奔,担心不已,回首吩咐一声,驱马追赶而去。 李瓒与李瑾相视一眼,苦笑道:“父亲年岁已高,四弟怎能让父亲策马飞驰,唉!” 不一会,李壤将李膺父子二人追回,换来李膺一顿怒斥,李壤讪讪不语,退到一旁。训斥过后,李膺对四子询问道:“今日你兄弟四人都在,为父有一事要说,慈明(荀爽)忧心老夫名望过重,写信劝我隐居不仕,自保避祸,你等以为如何?” 李壤c李瓒c李瑾不假思索,齐齐恭声道:“孩儿等,一切谨遵父亲之命。” “噢”,李膺苦笑一声,好似早已知晓三人会如此作答,转首看向正左顾右瞟的李远,眼神中不乏询问之意。 李远一时语塞,吱吱唔唔道:“避祸就避祸,寻一山林,筑几间茅屋,安心住下便是。” “罢了,既然你等无异议,那便去颍川阳城县内马岭山(阳城山)隐居暂避”,李膺不容置疑道。 随着李膺一声令下,李府老小一路走走停停,十数日后,有惊无险到达马岭山。众人来到山脚下,只见马岭山虽山势较低,却也连绵起伏,达百余里,山间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前河流蜿蜒,碧波荡漾,抬头可见蓝天辽阔,碧云飘渺,宛如一幅闲适雅趣的淡墨山水画。 郭氏与宋氏相扶来到上前,见到眼前美景,不觉间心旷神怡,宋氏指着眼前山岭向郭氏问道:“姐姐,此山便是马岭山?” “不错,不过此山又名阳城山,昔日于家中读过《左传》,书中有言‘四岳c三涂c阳城c大室c荆山c中南,九州之险也’,阳城亦是此山名,乃太室山东麓,自北向南绵延”,郭氏搀着身怀六甲的宋氏,往河边寻李远而去,边走边说道:“我曾听人言‘阳城山下洧水出’,莫非此河便是洧水。” “姐姐才学远胜于我,小妹拜服”,宋氏不禁赞叹道。 郭氏笑道:“èi èi已有身孕,闲暇之时,宜多出屋走动,一路车马颠簸,可有不适之处?” “姐姐放心,一切安好”,宋氏想起自己娘家远在敦煌,与郭氏皆出身边疆偏远之地,一向为李家其他几位嫂嫂轻慢,近日有孕在身,幸得郭氏百般照料,心中自是感激万分,握着郭氏双手,眼中有些湿润道。 “你我姐妹,同病相怜,自该相互扶持,不必如此,此乃姐姐分内之事”,郭氏见宋氏并无大碍,心中这才放心。 李府众人于马岭山下,赏看美景之时,却无人注意到一旁树林中,李府两名随从正歪躺于地,被人缚手捆脚,堵口蒙眼,满脸恐惧的望着身旁高壮大汉。 “尔等究竟是何人?为何一路鬼鬼祟祟?”高壮大汉拔出佩剑,逼问道。 二人扭头不语,大汉摇头冷笑,一剑挥出,其中一随从身首分离,鲜血喷如泉涌,同伴吓得手脚哆嗦,点头唔唔几声,怎奈口堵布团,发不出声。大汉蹲下身来,一把掐住随从喉咙,将其口中布团取出,静静听着随从说来。 片刻之后,林中只留下两座土包,大汉于土包前叹道:“你二人身为李家奴仆,却背主不忠,暗通宦官,死有余辜,怪不得某家。” 这大汉正是李进,自李膺离开洛阳,便一路悄悄跟随,暗中发现这两名随从早已被宦官收买,为其通风报信,这才出手除去。李进躲在林中,远远望着李府一家其乐融融,不由生起几丝羡慕,但想起昔日种种不快,以及尚在河南的徒儿黄东,只得黯然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荀爽忠言劝归隐,皇甫规自附党人(下) 而范滂c郭泰等一干名士被赦免出狱之后,自是免不得前往窦武c霍谞二人府中拜访,感谢一番。这日,二人正欲拜访尚书霍谞,路遇名士符融及同郡友人田盛,同是天涯沦落人,免不得一番倾诉肝肠。说起符融c郭泰二人,免不得提及李膺,二人能闻名士人之中,多有李膺之功。 符融,字伟明,陈留浚仪人,当时李膺为司隶校尉之时,每与符融谈论,无不捧手赞叹,符融得以知名。 田盛,字仲向,陈留浚仪人,乃符融同乡,与郭泰c符融二人志趣相同,均以识人著称。 郭泰初到京师时,无人赏识,符融一见便叹服,引荐于李膺,郭泰也因此而出名。后符融返乡,陈留太守冯岱亦有名望,到任后请符融相见,符融向其举荐郡中人范冉c韩卓c孔伷三人,冯岱对三人之才赞赏有加,尤为敬佩符融识人之能。恰逢发生党锢事件,符融因其名望受冤下狱,田盛与其私交甚厚,亦然牵连入狱。 原来几人今日来意相同,几人便一道前去拜访霍谞,拜谢其援救之恩,独有范滂并不为谢,引得几位友人怪责。 方出府门外,郭泰不悦道:“孟博先前见窦公不肯拜谢,而今见霍尚书亦然如此,岂不有违礼节?” 范滂笑道:“春秋时叔向坐罪,祁奚救援,未闻叔向谢恩,我不过效法古人之行,何必称谢?” 几人话毕,一同出洛阳东门,欲告别而去,范滂却提议临行前,再去太学一观,以作留恋,几人亦是赞同,往城郊太学而去。 此时太学馆门前,群声昂扬,众儒生士人正褒举天下名士,耻笑朝堂污秽,毫无顾忌,张口便来。范滂当先挤入人群中,听得振奋不已,郭泰c田盛c符融劝阻不及,默默立于一旁,静听众人议论。 符融正听间,瞥见身旁一四十余岁儒生不住摇头叹息,细瞧此人容貌举止,心中引以为奇,便上前躬身施礼道:“兄台有礼,在下陈留符融,未知兄台尊姓大名” 仇览回道:“陈留仇览,仇季智,你我倒是同乡之人。” “如今洛阳俊才名士云集于此,畅谈天下事,正是志士结交之时,季智兄为何在此漠然不语,嗟叹连连?”符融好奇问道。 “一是叹其等意志不坚,二是叹其等不识好歹”,仇览见符融疑惑更深,这才解释道:“朝廷设置太学,乃是让我等儒生研习经典,我等岂能在此闲游漫谈,荒废时日。” 符融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拱手施礼而去,将此事告知郭泰c田盛c范滂三人,郭泰心生结交之意,终将其请至郊外酒肆中,席坐而谈。 言谈正欢之际,范滂想起即日便要被迫还乡,不由憋屈道:“我等也是欲为国除奸,满腔忠义,何故落得如此窘境?” “事已至此,何必再言!只恨宦官奸诈阴狠,以谗言献媚陛下,枉费我等一片丹心”,郭泰长叹一声,落寞说道。 仇览却是不以为然,说道:“非也!我以为此事缘由,在于陛下心中不敢轻信朝臣,却对宦官心存依赖。” “何故如此?”众人惊疑道。 仇览说道:“陛下少年登基,深受外戚梁氏之苦,昔日梁冀专权,朝臣屈从者甚多,自此之后,陛下心中最为忌惮外戚,也不敢轻信士族大臣,而宦官对陛下言听计从,助其诛灭梁氏,多有功劳,且是区区宫中奴仆,陛下愿亲信之;又因陛下才能平庸,朝臣多为智谋深达之人,且鱼龙混杂,以陛下之才难分忠奸,更谈不上驾驭朝臣,为己所用,此其一也。” “伟明(符融字)所言不无道理,陛下不愿亲信朝臣,自然疏远,难知圣意,而宦官最擅弄权专恣,阿谀谄媚,宫中又多为宦官耳目,终日伴在天子近前,时时察观龙颜,自可先人一步,洞悉圣意;最可恨的是宦官行事毫无廉耻,如宦官年年自各地挑选采女,供天子享乐,以致宫中采女之数不少于五六千,我等确实不及也!”郭泰叹息道。 仇览点头道:“林宗(郭泰字)所言与我不谋而合,宦官一向天良丧尽,行事果决狠辣,逞一时之快足矣!而朝臣公卿多数拘于礼法,行事犹豫不决,不知变通,事事皆需请旨而行,故而时时慢于宦官一步,处处受制于人;尤为可惜的是,士族公卿忘乎所以,妄图联合一气,铲除宦官,殊不知天子甚为忌讳朝臣过于一致,无法制衡,党人之事便是犯了圣忌,若是士族得势,宦官必然难存,天子恐为朝臣所掣肘,不得已为之,此其二也!” 范滂自怜道:“一心为国,却换得如此下场,天理不公。” “在做诸位一心为国不假,士族儒生自然不乏为国之人,可惜多数人所图者乃是功名爵禄,皆因察举被阻,征辟不得,心怀不满,欲借除宦出仕为官,博取名望,如此用心,却又智谋不足,岂能成事?此其三也!”仇览一口气说完,口干舌燥,端起碗中酒一饮而尽。 “季智(仇览字)之言,发人肺腑,才学远胜我等”,符融听完仇览之言,赞赏不已。 仇览笑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一向致力于学识,无心仕途,见朝政混乱,更不愿卷入朝堂纷争,只望居家修学,传承圣贤大道,再无他求,故而有此一言。” 几人相逢恨晚,痛饮畅谈,临别之际,仇览好言劝道:“诸位,即将别离,在下还有一言相赠,此去回乡途中,切记谨言慎行,万不可授人以柄,徒增祸事。” “多谢季智,此次回乡之后,我便闲居家中,闭门授学”,郭泰决然道。 符融笑道:“林宗之言甚是,我与仲向(田盛字)欲在山林之中,结庐而居,相互为邻,日后诸位闲暇之时,可不吝前往一叙。” 直到各自分别离去,范滂终未发一言,往汝南而去,一路灰心丧气,苦笑不已。途经南阳时,南阳儒生名士敬服范滂名望,在范滂同乡殷陶c黄穆二人提议下,纷纷聚集,夹道相迎,有数百人之多。范滂为之一惊,殷陶c黄穆二人当即侍立左右,引以为荣,为其应对来往宾客。 范滂将二人拉到一旁,叹息道:“你等如此张扬,必然为我引祸,亦会害了己身,快且令众人散去,各自归乡,以免惹祸上身。”范滂说完,头也不回,自取小道,悄悄回乡,终日闭门谢客,埋头苦读。 自党锢之祸爆发,朝廷大兴党狱,天下士人多被牵连,皆是一时贤名之士,后蒙桓帝大赦,党人纷纷逃归故里,朝堂之上已无党人立足之地,其中郭泰c符融c陈寔等名士心灰意冷,隐居求安。这时,洛阳却有一奇事不得不提,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昔日边疆名将c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上书自附党人,请求与党人同等治罪,时人多有赞之为贤者。 皇甫规上表陈道:“臣之前举荐大司农张奂,便是攀附党人,后臣问罪输作左校时,由太学生张凤等为臣讼冤,便是党人所附,臣应同入党案,受罪坐罚。” 不料桓帝接到奏表,看完之后,哭笑不得,递给左右诸常侍传看,笑道:“党人皆为关东士人,皇甫规不过一关西武夫,党人之事与他何干,不知所谓。” 侯览看完奏表,轻笑道:“陛下,奴才以为皇甫规自附党人是假,实则欲搏取士人称颂,不过是爱好虚名之辈,何必与之一般见识。” “自古有言‘关西出将,关东出相’,当朝堪称名将者,诸如皇甫规c段颎c张奂c李膺等人,皆出自关西,关东人士戏称为‘西凉武夫’;皇甫规一向自认西州豪杰,卸任度辽将军以来,闲居洛阳,虽为当世名将,却声望不显,若依侯常侍之言,有此一举,不足为奇”,王甫淡然说道。 “咦,李膺”,侯览听到李膺二字,不由怒从心生,问道:“李膺不是颍川人士,王常侍怎言其是关西人?” 王甫瞥了一眼侯览,鄙夷之色一闪而过,继而说道:“李膺祖上乃李牧之后,源自陇西,后其祖父太尉李修不喜武夫之称,为获取族望,携家迁至颍川,子孙逐而以习文为主,及至李膺一代,文武双全,深为天下士人敬仰;不过李氏子弟仍大多居于陇西,李膺一家为陇西李氏分支。” “看来李膺与皇甫规同出一辙,关西武夫而已!”侯览轻蔑道。 桓帝不以为意,摇头道:“武夫?尔等可不要小瞧皇甫规等人,皇甫规虽是武将,却颇有心计,人人皆以为皇甫规贤名有胆略,其心所图,可瞒不过朕。” “哦”,曹节眼中精光一闪,笑嘻嘻问道:“老奴左思右想,也不知皇甫规有何图谋,还请陛下不吝解惑。” 桓帝见曹节三人满脸疑惑,这才自得道:“皇甫规先前便多次托病,上书辞官归乡,均被朕驳回,如今欲借党人之事,急流引退,远离洛阳,朕岂不知皇甫老儿心中所想,怎能让他称心如意。” “陛下英明”,三人齐齐叩首,一番颂歌戴德后,曹节谄笑道:“陛下,皇甫规毕竟多有功勋,依老奴看来,今弘农太守尚在空缺,不如暂且外放皇甫规为弘农太守,封其侯爵,赐予食邑,就不让这老儿回西凉故里,如何?” “好!就依你之见”,桓帝龙颜大悦,而后话锋一转,玩味笑道:“皇甫规自耻不得与党人同列,自附党人,以求禁锢之罪,朕不仅不治其罪,反而厚赏之,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 皇甫规奏表已上,然而桓帝却搁置不理,并不批答。数日后,桓帝下诏任皇甫规为弘农太守,封其为寿成亭侯,食邑二百户,皇甫规却让封不受,终不敢违诏逆行,离京赴任,惹得桓帝大笑不已。 朝臣中有人见皇甫规非但未被桓帝治罪,反而受赏,心中羡慕。其中有一人毅然上奏为党人申辩,惹得宦官怨恨,桓帝亦是龙颜大怒,遂将其罢黜为民,禁锢终身,此人后悔不已。 李膺自举家来到阳城山以来,结庐而居,一想起党人之事,不由烦闷失落。而这几日李膺却是难得开怀大笑,心中愁绪一扫而净,李远之妾宋氏诞下一子,李膺甚是疼爱,为其取名李景,全家上下欢腾不已。 此刻,李家厅堂中,李膺正与妹夫钟瑾c幼妹李夕言谈正欢,却闻仆人禀报,有汉中李燮c陇西李朝求见。李膺之妻是颍川钟氏之女,后经钟氏牵线搭桥,钟家子弟钟瑾又娶李膺之妹李夕为妻,以加深二家之好。 “兄长,既有李家同宗子弟拜见,当不可怠慢,有失同宗之谊,我夫妇二人暂且告退”,李夕知情识趣,与钟瑾二人退去。 待仆人将李燮c李朝等人引至堂中,李膺赶忙迎上,朝李燮便是一礼,恭声道:“拜见兄长。” “贤弟不必多礼,我辞官路过此地,听闻贤弟在此结庐闲居,便前来叨扰一番,多有失当之处”,李燮回礼笑道。 “侄儿拜见叔父”,李燮身后长子李牷c次子李敏待李燮说完,赶忙上前躬身施礼。 李膺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打量几眼后,笑道:“二位贤侄皆有才干,兄长不愁后继之人了,哈哈。” “侄儿李朝(字伟南),拜见叔父,听门外仆人说季然贤弟喜得贵子,侄儿恭贺叔父喜得新孙”,李燮正欲回话,一旁李朝却是耐不住,上前向李膺单膝跪地施礼,恭贺道。 “你莫非是李遐兄长独子,李朝?”,李膺见眼前之人,声如奔雷,苍髯如戟,虎背熊腰,好生威猛精壮,不由啧啧称奇,猜测道。 李燮见李朝跪地施礼,面带不悦道:“伟南贤侄,此处非陇西,不必依照旧时之礼,躬身施礼即可!” “哼”,李朝轻哼一声,回首道:“陇西李家子弟一向如此,伯父虽分居关东已久,不过祖宗之礼不可废,岂能数典忘祖。” “无礼,安敢如此轻慢我父亲”,李牷c李敏兄弟二人闻言大怒,上前便欲问其罪,李朝也是怒气横生,不遑多让。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李燮止住二子,喝斥道:“长辈在此,岂可如此无礼?” 李膺又从中劝解,三人这才息事宁人,李燮未免二子再与李朝冲突,令二子暂且退至门外等候自己,看也不看李朝一眼。 李膺将二人引至堂中,心忖李燮为何辞官来此,不解问道:“兄长何故辞官?” “愚兄听闻党人之事,郁愤不平,又闻姐姐不幸病故,伤痛难安,故而辞官回南郑,闻知贤弟禁锢在此,故而前来一叙”,李燮叹道。 李燮,字德公,汉中南郑人,李固第三子,大将军梁冀专政时,李固因得罪梁冀而被罢官,后被杀害,祸连其二子。当时,十三岁的李燮逃至其姐姐李文姬家中,文姬贤而有智,谎称李燮入京寻父,暗中托李固门生王成保全之,李燮得以隐姓埋名逃难于徐州。及至梁冀被灭,大赦天下,李燮才复出。 “兄长请节哀,愚弟以为兄长有大才,万不可因一时伤痛,而忘却国事,朝中奸佞当道,正需吾辈忠贞之人,扫除奸邪,还朝堂一片清明才是”,李膺劝慰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久,而李朝则站在一旁,低头不语,东张西顾。直到李燮告辞离去,李朝在李膺示意下,不情愿向李燮施礼道:“恭送伯父。” 待堂中仅剩李膺c李朝二人,李膺问道:“伟南,你又何故来此?” “前些时日,二伯父举荐我为武都兵曹从事,后侄儿因鞭笞氐人降虏,引得二伯父震怒,将我革职,父亲也将我责打一番,赶出家门,侄儿索性离家四处游览;后行至洛阳,欲拜访叔父,听闻叔父为小人诬陷,避居此地,故而来此拜访叔父”,李朝一五一十回道。 陇西李家一向好武成风,族中以李哆c李洪c李遐三人威望最高,其中李哆为首,李洪便是李朝口中的二伯父,李朝之父李遐排行老三,李膺任职西凉之时,时常前去拜会。 “胡闹,你父亲责罚于你,乃是气急而为,你怎可离家漫游,快些回家去,免得家中担心”,李膺顿时怒起,斥责道。 “兄长,兄长” 李膺方斥责完,就见李远于门外大呼小叫,闯进堂中,免不得又被李膺怒斥几声。而后李膺便由着李远与李朝下堂而去,不忘嘱咐李朝早些归家。 李远c李胜c李朝三人一路欢声畅语,来到山前溪水旁,郭氏早已让下人备好酒菜,瞧见三人,上前施礼道:“兄长,许久不见,风采依旧。” “弟妹又要拿我打趣,哈哈”,李朝瞥见溪水旁酒菜,对李远笑道:“贤弟取得如此贤惠之人,当真前世修来的福气。” “那是自然”,李远得意一笑,又指着溪旁酒菜说道:“多年未见,昔日与兄长军中斗酒,难分胜负,今日我等三人可要大喝一场。” “大兄远道而来,此番定要不醉无归”,一旁李胜早将酒水倒满,笑着催促二人。 郭氏见几人谈笑正欢,便告退道:“夫君三兄弟难得相聚,自当把酒尽兴,宋妹妹那边还需照料,妾身先行告退。” “有劳嫂夫人” “有劳弟妹” 溪旁只剩兄弟三人饮酒畅谈,酒至半酣,李远尤感尚未尽兴,将手中陶碗扔于溪中,端起酒坛道:“碗中饮酒,不足为乐,请。” “请”,李朝c李胜二人不甘示弱,抱起酒坛便大口痛饮,远远都能听到三人的笑声骂语。 “哇,哇” “我儿莫哭” 郭氏告退之后,又来到宋氏房中,听到房中宋氏哄着啼哭的李景,抬首望着北方,满脸落寞凄寂,轻叹一声。进到房中,郭氏接过襁褓中的李景,抚弄一番,李景这才止住哭声。而后又对宋氏陪嫁丫鬟杏儿悉心嘱咐,无微不至,引得宋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张然明酹酒还金,董仲颖劫杀羌人(上)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秋七月,党锢之祸方平,边疆又乱,鲜卑檀石槐引诱东羌c南匈奴c乌桓共同盟誓,联同出兵侵扰汉境,边疆百姓深受其害。 鲜卑檀石槐分兵十部,以弥加,素利c厥机,酋莫槐c柯最c阙居c燕慕容共七部与乌桓共同劫掠幽州六郡;置鞬落罗c日律推寅两部攻掠凉州居延城(张掖居延属国北防重镇);檀石槐则亲率本部八千骑兵,联合南匈奴,再次攻入并州。 而东羌部落中,以上郡沈氐羌及安定郡先零羌为首,上郡虔人羌,安定郡牢姐c句就种c巩唐三羌,北地郡罕c且冻二羌,汉阳郡钟c当阗二羌,共十部联兵四万余人,兵进武威c张掖二郡,与北部鲜卑置鞬落罗c日律推寅遥相呼应。 檀石槐本欲拉拢西羌一同兴兵,怎奈金城c陇西诸羌前番为段颎所败,损耗严重,又慑于段颎威名,不敢轻举妄动。然武威c张掖两郡羌人闻风响应,武威郡当煎羌豪强饥发c东尾等合兵五千余人袭扰武威姑臧,张掖郡滇那羌王滇云c卦养羌女王容傲两部合兵四千进逼居延,以求与东羌c鲜卑里应外合,攻破河西。 度辽将军徐淑闻讯大惊,连夜召集众文武商议,忧声道:“今西疆c北疆两面大乱,烽火连天,处处受敌,当如何是好?” “不如暂且坚守,待朝廷旨意下达,依旨而行”,尹端试探问道。 徐淑无奈道:“若能坚守,老夫岂会如此焦躁,而今张掖c武威二郡羌人与东羌诸部c鲜卑内外呼应,居延c姑臧危在旦夕,若是此二城有失,河西便不复存焉!则凉州势必大乱,关中亦会波及;而北疆并c幽二州又自顾不暇,无以为援,谈何坚守,如今情势紧急,也不知朝廷是何意,唉!” 众人默然,低头不语,徐淑自怨道:“只恨我徐淑才能不足,以致夷族侵掠边郡,如入无人之地,若是皇甫规c张奂c李膺三人镇守边疆,岂容蛮夷猖獗。” 商议无果,众人各自离去,独有新任从事王允适时进言道:“如今敌势汹汹,虽逞一时之威,却难以持久,属下所忧者乃是边疆众将互不相服,指挥不畅,以致军心动摇,使得敌军有机可趁,若是边疆有失,朝廷问罪,将军定然首当其冲;此时须有威名卓著之人统令三军,收拢众心,令行禁止,齐心协力,则敌军不足为惧!” “子师所言,甚有道理”,徐淑静静思虑着王允之言,忽而问道:“老夫即刻向朝廷上书,自愿让位于皇甫规c李膺c张奂三人,以解边疆之危,你以为如何?” 王允赞同道:“甚好,将军真乃忠义宽厚之人,王允拜服。” 鲜卑c东羌c南匈奴c乌桓四族联兵犯境,声势浩大。军报传入洛阳,朝野震动,桓帝惊慌失措,慌忙召集群臣于金銮殿商议对策。 “边疆告急,度辽将军徐淑上表举荐皇甫规c李膺c张奂三人,自愿让位”,桓帝盯着太尉周景问道:“周景,你身为太尉,掌全国兵事,当如何应对?” “陛下,臣以为徐淑之见,甚为妥当,皇甫规三人乃当朝名将,陛下若以此三人为将,定可退敌保土”,周景恭声奏道。 桓帝沉吟半晌,群臣不敢言语,片刻后,桓帝又问道大司农张奂:“大司农,你以为该当如何?” “北疆之乱祸源在于鲜卑,陛下可以皇甫规为度辽将军,安抚北疆,南匈奴c乌桓感其恩威,定望风而降,鲜卑独木难支,自会撤去,而后可遣使招降鲜卑,北疆可定;东羌本已归顺,怎奈地方官吏压榨迫害,羌人不堪重压,这才聚众作乱,兵进河西,而李膺昔日于羌人中甚有恩德,陛下可令李膺征调京兆虎牙营c扶风雍营等驻军,向西进兵,断其后路,与河西汉军前后夹击,东羌不战自破”,张奂踌躇满志,自信奏道。 “不可,不可”,桓帝断然拒绝道:“李膺乃是党人,朕早有禁锢之令,不可启用;至于皇甫规,其人城府颇深,亦须慎用!” 桓帝此言一出,满朝愕然,应奉适时奏道:“陛下,除却李膺c皇甫规,眼前尚有一人可用,大司农早已胸有成竹,何不令大司农为将,安边守土。” “诸位爱卿,尔等以为应爱卿之言,可否妥当”,桓帝赶忙调整语态,对群臣问道。 郭防c樊陵c程阿等人相视一眼,纷纷上前奏道:“臣等以为大司农素有威明,颇知兵事,自当重用。” 桓帝见群臣并无异议,心中不由局促一声,犹豫过后,因现任护匈奴中郎将已死,便诏令以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位同九卿,督幽c并c凉三州及度辽c乌桓c渔阳,扶黎四营,兼有核查地方政绩之责,以平息叛乱,安定北疆。 度辽c乌桓c渔阳,扶黎皆为东汉北疆边郡驻军,度辽营五千余人,屯驻曼柏,直属度辽将军;乌桓营二千余人,屯驻上谷郡宁城,直属护乌桓校尉;渔阳营千余人,屯驻渔阳郡治渔阳城及居庸一带,直属渔阳都尉;扶黎营千余人,屯驻辽东属国扶黎城,直属辽东属国都尉。 张奂心知边疆局势紧迫,一路征调三河及各郡兵卒三千余骑,星夜驰往美稷,南匈奴听闻张奂率军而至,幕其威名,单于栾提居车儿率全族二十万口不战而降。张奂查知栾提居车儿作乱,实为各部大人胁迫所致,故而诛杀各部大人中冥顽不化者,安抚降众,南匈奴得平。 随后,张奂马不停蹄,兵至曼柏,立即召集众将,于营中议事,度辽将军徐淑c从事王允c校尉尹端c董卓等一干文武悉数到场,莫敢不服。 其中,王允进言道:“张中郎威名远播,南匈奴二十万人不战降,乌桓c鲜卑必然惊惧不安,此时正宜招降乌桓,而后驱除鲜卑,北疆可定;只是羌人向来好勇斗狠,悍勇无惧,必不会轻易屈服,而张中郎尚须坐镇曼柏,威慑北胡,西疆着实令人心忧。” “子师确有军略之才,不过今南匈奴虽降,北疆亦不可大意,否则顾此失彼,悔之晚矣!”,张奂依然不敢大意,而后对众人令道:“传我将令,从事王允即刻赶至太原,协助并州刺史胡芳整顿防务,守卫太原;幽州刺史郭闳c护乌桓校尉王渊率乌桓c渔阳,扶黎三营及郡兵严密布防幽州,坚壁清野,另派护乌桓校尉王渊携本将书信,劝降乌桓;度辽将军徐淑即刻赶往美稷,统率本将先前留守于美稷的三千精骑,督抚南匈奴;本将亲率五千度辽营兵屯驻曼柏,居中协调,亦可策应圪卜城吕良将军。” 董卓听了半天,不见张奂对自己和尹端有所调派,心急道:“张中郎之言甚是,不过西疆羌人为乱,才是大患,不知中郎作何部署?” 众人闻言纷纷疑惑看向张奂,心中亦是不解,张奂笑道:“东羌大举进兵河西,后防空虚,我欲派尹端率长安营(虎牙营)c雍营c池阳营及关中驻军为一路,兵发汉阳,而后北进安定;不过还需一路自上郡往南进兵,经北地郡,与尹端会师与安定,合兵进逼河西,断其后路,使其不战自溃。” 雍营直属右扶风都尉,屯驻雍县;长安营为京兆虎牙都尉所统,故亦有虎牙营之称,屯驻渭河南岸的长安;池阳营直属左冯翊都尉,屯驻池阳;三营驻军沿河下游的谷地布防,作为洛阳西部屏障,防备西羌,以拱卫三辅,守备长安,三营的兵员均在二千人左右。 “尹端得令,必不负中郎大人”,尹端闻言大喜,当即上前领命,而后喜滋滋退到一旁。 董卓眼见众人皆有指派,心急如焚,问道:“不知上郡一路,中郎欲派何人为将?” “本将原本有意令你率军前往,只是你一向嗜杀成性,恐反而坏了大事,故而犹豫不决”,张奂对董卓直言不讳。 “哦!就为此事”,董卓化犹为喜,拍着胸脯道:“中郎放心,末将此去,若非不得已,断不会妄动杀戮,若是此去落败而归,甘愿伏首,任凭中郎治罪,绝无怨言。” “好!董卓听令,今夜即刻率军进发,不可拖延”,张奂见董卓不似作假,又肯以性命担保,这才点头同意。 不待董卓致谢,张奂又对尹端c董卓二人叮嘱道:“护羌校尉段颎正于令居震慑西羌,以防西羌从叛,不过本将已传令段颎,待你二人进兵至武威之时,段颎亦会派兵相助,切记不可妄作杀戮。” “还望诸位与老夫同心协力,平叛安边,若有敢擅自行事,违背军令者,斩”,张奂正色对众人严令后,瞥了董卓一眼,示意其谨记军令。 众人各自得令而去,自张奂到任后,督责幽并凉三州,边疆驻军指挥有序,边郡文武,各尽其职,各守其城,鲜卑c乌桓只得望城兴叹。其中乌桓诸部素闻张奂威名,又有幽州刺史郭闳c护乌桓校尉王渊二人从中劝导,乌桓不战即降。 檀石槐正欲大战宏图,不料南匈奴c乌桓先后毁约投敌,张奂调派有度,北疆井然有序,心中自然恼恨异常。张奂又遣王允前往鲜卑营中,招抚言和,檀石槐恃勇不服,而后虽率军暂退,依旧时时觊觎边疆,伺机而动。 朝廷闻报,桓帝大喜不已,诏令擢升张奂为度辽将军,督镇边疆三州,徐淑迁为护匈奴中郎将,其他诸人各有赏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张然明酹酒还金,董仲颖劫羌敛财(下) 却说护羌校尉段颎接到张奂军令,怒不可遏,甩手将张奂军令掷于地,忿忿不平道:“想我段颎也是西凉豪杰,论起将才,丝毫不亚于张奂之辈,如今却受其节制,归其统辖,气煞我也!” 伫立一旁的长史田晏(字鹏伟)c司马夏育(字炎隆)c督军御史张禀c从事张恺(字兰城)c亲卫统领张就以及段颎之子段训(字从浩)等人面面相觑,捡起地上军令传阅后,才知晓段颎因何而怒。 田晏劝慰道:“将军威震西疆,当年扫平西羌,杀得金城c陇西诸羌无不胆破,如今西凉羌人作乱,惟独西羌慑于将军威名,不敢作祟,岂是张奂可比!张奂不过一时得意,将军何必自贬身价,与之一般见识。” “不错,鹏伟说的是”,夏育说道:“张奂c皇甫规讨伐西羌多年,将军只一战就平西羌,日后朝廷驱除羌人之患,还需倚重将军,来日方长,到时再较个高下。” 众人一番劝慰,段颎怒气稍歇,又对张恺问道:“兰城,派去武威c张掖两地军士,可有回报?” 张恺禀报道:“属下正欲禀报此事,武威c张掖两地乱羌拒不归降,扬言要先破河西,再集结西凉羌人诸部,入寇三辅,狂妄至极,还请将军早做决断,不可滋长敌势。” “如今金城c陇西羌人新附,不可掉以轻心,还需重兵威慑;而张奂此时令我严防西羌从叛,另派兵协助剿贼,又不可不遵令而行,该如何是好?”段颎为难道。 张恺郑重道:“将军绝不可轻动,西羌之所以不敢从叛,皆是畏惧将军之威,若是将军领军而去,西羌必会生乱;此时不仅不可轻动,还须严密监视西羌诸部,宜派田长史c夏司马督责陇西羌务,将军亲自督责金城羌务。” “若是违背军令,以致平叛失败,朝廷论罪,张奂等人到时归咎于将军,又当如何?”张禀担忧道。 张恺笑道:“将军可修书与张奂,诉及西羌情势紧张,不敢轻动大军;不过军令不可违,将军可派一支千余人的偏师,于东羌后方骚扰,袭其粮队。” “如今麾下众将皆有要务,该派何人领兵?”段颎问道。 段训当即上前请命道:“父亲,孩儿愿领兵前往,请父亲恩准。” 段颎本不愿段训领兵,怎奈军中诸将皆有要务,便令段训为正,督军御史张禀为副,率领一千精骑于武威等地袭扰东羌,乱其军心。 南匈奴c乌桓为张奂招降,鲜卑檀石槐撤军而去,又有董卓c尹端在凉州刺史刘恭协助下,一路高歌猛进,与段训合兵万余,进兵至武威郡仓松县,欲断绝东羌归路,东羌诸部闻讯大惊。 而张掖郡滇那c卦养二羌合兵四千余人,本想与置鞬落罗c日律推寅等鲜卑人,里应外合,攻破居延城塞,却为酒泉太守李护阻于张掖郡昭武县。同时,居延都尉马续与其侄马肃c张掖属国都尉李翕三人率军坚守居延,与鲜卑血战数场,死伤大半,眼见城池将破,鲜卑人却奉檀石槐之令退去,居延才得以保全。 此时,昭武县城外,李护不顾司马盖登劝阻,亲率千余汉骑列阵城下,对面便是滇那羌王滇云c卦养羌女王容傲率领的四千羌兵,双方严阵以待。 盖登自得李远宽释,一路依照李远嘱咐,逃至酒泉,投奔太守李护。李护见盖登武艺出众,又有李远书信,便将盖登与马五斤c徐石林三人收归麾下,安排于军中任职,如今盖登已是军中司马,徐c马二人亦为军侯之职。 李护受居延都尉马续所托,率千余精骑在昭武阻截羌人,与城中军民固守城池,羌人亦奈何不得,便四处劫掠。如今形势斗转,滇云c容傲二人有意归降,又深知部落中人好勇斗狠,不战而降,恐丧其威名。于是滇云提议城外斗阵,三阵两胜,败者归降胜者,李护乐得见此,不顾盖登劝阻,执意如此。 两军阵前,李护打马上前,对着敌阵喊道:“滇云c容傲,斗阵三场,败者归降,尔等说话可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胜败,我等自会履行诺言”,滇云见李护生得雄武,尤其是一双虎目,如铜铃般大小,不由高看一眼,出马回道。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本太守打头阵,谁敢一战”,李护顿时战意盎然,驱马上前,叫阵道。 容傲c滇云二人吃惊不已,未想到李护竟亲自上阵,止住焦躁请战的一众羌将。容傲笑问道:“李太守,刀剑无眼,何必以身犯险?” “言战便战,毋须多言”,李护冷哼一声,枪指容傲,一脸倨傲,惹得卦养羌勇将成炎虎大怒,当即挥刀直取李护,二人战至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心中皆是不服对方,越战越勇。 盖登瞧得心惊不已,唯恐李护有所闪失,昭武有失,与马五斤c徐石林二人紧紧盯着阵前二人。正当此时,却闻成炎虎痛叫一声,被李护一枪扎下马来,李护飞马至成炎虎身前,便要一枪取了成炎虎性命。 “李太守,枪下留情”,容傲疾呼一声,李护闻言收枪,这才救下成炎虎。容傲身旁大将图乌趁机劝道:“昔日李膺安抚西羌,李氏子弟多有在其麾下效力者,其中以李远c李朝c李护c李胜四人最为骁勇,称之为‘李家四虎’,单打独斗,实难取胜,不如合力杀之,趁机攻下昭武,西掠张掖c敦煌,如何?” 滇云闻言,怒斥道:“今日一见,李护为人豪义,我等怎能不守信义,以众凌寡,害其性命,部落族人又会如何看待我等?” “何人再战,纵是尔等一拥而上,本太守亦然不惧”,李护远远瞥见容傲等人窃窃私语,心感不妙,策马挺枪,大吼一声。 容傲心知成炎虎乃是卦养羌第一勇将,却也胜不得李护,自知麾下无人可敌李护,转眼瞧着滇云,询问滇云如何打算。 “待我去会会李护,再作计议”,滇云当即挺矛杀向李护,一矛刺向李护胸口,李护丝毫未闪躲,反而不顾尖矛,举枪便往滇云头颅扎去。滇云抬眼瞥见寒光闪闪的枪尖,额头冷汗直冒,慌忙回矛挡开枪头。说时迟那时快,李护弃了长枪,一把将滇云扑下马来,滇云始料未及,被李护生擒于马下。 盖登等人见李护连胜两阵,生擒滇云,当即欢呼沸腾,羌人亦是为之震惊。滇云心中敬服,抱拳道:“李太守勇武,滇云佩服,日后若有所需,滇那羌义不容辞。” “我卦养羌敬服李太守勇武,即刻撤兵,再不与太守为敌”,容傲亦下马上前,承诺道。 李护大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能结识二位羌王,也是李护之幸,不如随我入城痛饮一番,再回部落。” “好,不醉不归”,滇云痛快答应,容傲心中虽有些疑虑,不好驳了李护好意,便一道进城畅饮。 次日,张掖羌人各自率部撤回部落,归降汉朝,武威当煎羌饥发c东尾闻讯,连夜撤兵,遣使向段颎献财请降,段颎纳降。 东羌诸部此时进退两难,姑臧城久攻不下,而董卓c尹端c段训三人领兵屯驻苍松,退路被阻,军心大乱。 姑臧城之所以能坚守至今日,武威太守孙俊可算居功至伟,此人为官一向贪墨不法,昔日皇甫规曾将其奏免,后段颎又举荐其为武威太守。孙俊闻知羌人来攻,本欲逃离,不料家中资财无数,难以悉数运走。孙俊为保家资,强令拆毁城中民房,乃至茅厕,百姓不论男女,一律上城御敌,而姑臧城本就是一座坚城,故而羌人屡攻不下。 东羌诸部见形势不利,多有言降者,北地先零羌与上郡沈氐羌甚为不甘,于是召集诸部,共同商议战和之事。 眼见帐中众人纷纷黯然不语,先零羌王零混怒喝道:“我羌人向来悍不惧死,今日形势不过一时不利,正当死战才是;想当年我先零羌祖先不忍压迫,起兵反汉,血战无数,建立先零王朝,汉军闻风丧胆;而今若不是诸部各怀私心,保存实力,姑臧城早已攻下,岂会有今日之困?诸位莫非甘愿为汉官压迫,受其奴役?” “不错,此战若胜,则西羌诸部定会摇旗响应,到时西凉必然大乱,鲜卑亦会卷土重来,汉军便顾此失彼,到时一举攻入三辅,俘虏汉帝,未为不可”,沈氐羌豪强封眀激励道。 正在此时,帐外兵士禀报董卓率三千人已至鸾鸟,向姑臧杀来,满座愕然,零混等人见董卓如此骄狂,拍案而起,当即派先零羌雕傅难c当阗羌榆槐c沈氐羌封眀三部合兵万人,前往剿杀董卓,重振士气。 三部以封眀为首,一路往鸾鸟方向进发,半路正与董卓相遇,双方摆开阵势,羌人见董卓兵少,不由轻视。 董卓远远瞧去,敌军不下万人,其中骑兵就有三千之众,而己方骑兵仅有自己麾下一千飞熊军,其余皆为步卒。董卓环视左右,左边是长子董维c女婿牛辅,族弟董越,右边是三弟董旻c李傕c郭汜,个个面无惧色,心中才放心,笑道:“我董卓一路进兵至此,未逢一败,对面虽有万余羌人,人数远胜我军,却各怀鬼胎,阵形松散,我视之如草芥,一千飞熊卫足以破之。” “将军勇武,愿随将军死战破敌”,众军士想起一路随董卓征战,未有败绩,而且战后所得财物,董卓大多赏赐有功将士,见董卓说的有理,且豪气万分,心中无不激荡起来。 董卓见将士战意浓浓,士气大增,当即令道:“李傕c郭汜各领五百飞熊卫为左右翼,牛辅领盾牌手居于阵前,董旻领弓弩手c董越领长矛手c董维领刀斧手居中,我自居后坐镇调派,听我军令行事。” “诺”,六人齐齐得令,董卓望着对面得意的羌人,杀意丛生,拔剑大呼一声:“进攻。” 羌人为之一惊,己方有三倍之众,胜券在握,未料到汉军还敢主动进攻,不禁轻笑谩骂汉军自寻死路。封眀也不甘示弱,令雕傅难c榆槐二人各率一千骑兵进攻其左右两翼,大将克巴率六千步卒攻其中军,而自己与其子沈托罗领骑兵一千,相机而动。 “左右飞熊卫迎敌”,董卓见敌军骑兵往左右两翼杀来,当即以号旗令李傕c郭汜二人出击,二人立即率领飞熊卫,如饿虎般扑向羌骑。飞熊卫清一色的黑盔c黑甲c黑袍c黑马,身后均插有一支黑色令旗;腰挂环首刀,手执长矛,马左悬弓箭,马右悬弩箭,皆为黑柄白刃,黑白相间,寒光闪闪。 片刻,两军骑兵仅有百步之遥,飞熊军早已将长矛勒于腰间,张弓搭箭,动作整齐划一,随着主将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呼啸而出。羌骑箭矢尚未射出,只见头顶黑压压一片,伴随着箭镞入肉的声音,不时有人哀嚎落马,只因羌骑多为布甲,免不得被箭矢贯穿。当五十步之遥时,羌骑眼前只见弩矢如飞蝗般袭来,无处躲闪,纷纷应声而倒,短短片刻,羌骑死伤近半。羌骑不由对眼前的汉骑心生畏惧,然而当双方错身近战之时,惊愕发现这些黑甲骑士甚有蛮力,而且排成一个个小方阵,如锥子一般凿入己方阵中。 不一会羌骑便阵形大乱,雕傅难眼见就要败北,心急如焚,怒喝一声,手执大刀迎向最近的汉骑方阵。雕傅难迎面碰见黄脸虬须的李傕,抡刀便砍,李傕举刀挡开,锥形阵中间的十几名骑士赶忙张弓搭箭,直指雕傅难。雕傅难正欲再挥刀,却见汉骑阵中早有十几支羽箭射来,慌忙格挡,被李傕一刀砍为两段。随着右翼的榆槐被飞熊军射杀,二千羌骑已然损伤大半,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此刻,双方步卒业已交锋,羌人尚未至汉军阵前,汉军盾牌c长矛手闻令后撤,弓弩手快速行至最前端,万箭齐发,羌人凭着盾牌护卫,一路推进到汉军阵前,损伤不过五百士卒。 “给我冲”,克巴眼见汉军就在眼前,对士卒大吼,羌人边咆哮怒吼,边发疯似得冲击汉军阵形。汉军弓弩手早已后撤,取而代之的是前排弓弩手c刀斧手,后排的长矛手纷纷举矛刺向羌人,羌人的哀嚎不绝于耳。偶尔也有羌人突破盾牌,杀入阵内,然而即刻便被几名汉军刀斧手持刃围上,乱刀砍死。 “令李傕c郭汜自两翼绕过,直取贼酋本阵”,董卓瞧见飞熊卫大破羌骑,心中大喜,当即让传令兵发号旗。 “随我来”,李傕c郭汜不假思索,大喝一声,领着剩余七百飞熊卫自两翼杀向封眀。 “杀” “杀” 封眀此时惊怒交加,未想到己方骑兵竟然溃败,眼见左右两翼汉骑如狼似虎般袭来,对其子沈托罗道:“我儿速速离去,前往大营报信,汉军善战,劝各部首领早些归降。” 沈托罗拗不过封眀之令,只得含泪离去,封眀看着身后一千羌骑,决绝道:“弟兄们,随我与汉狗拼了,杀。” 而飞熊卫经方才一战,此时人马皆有疲乏,一时间也拿不下封眀这一千骑兵。董卓见敌我双方呈胶着之势,满脸焦急,看了一眼马上悬挂的两副箭囊,大吼一声:“此战若胜,所获皆归尔等,还可劫掠三日,随我杀。” 董卓当先一骑跳出本阵,手持硬弓,驰入羌人阵中,纵横冲杀,左右开弓。汉军将士无不欣喜若狂,甩开盾牌,冲入敌阵,杀得羌人措手不及。董卓正杀得兴起,一时不慎,却被几名羌人用绳索拽下马来。董卓怒吼一声,双手抓住绳索,猛一发力,将几人拖至身前,拔出随身佩刀,快步迎上,一刀一个,将几人悉数砍杀。 “哈哈”,董卓看着手中佩刀,狂笑几声,只见此刀四面隐起作山云文,斸玉如泥,乃是董卓昔日于田野拾得,爱之如命。羌人六千步卒终为董卓两千人所击破,兵败如山倒,四处溃逃,大将克巴逃遁,封眀被李傕c郭汜二人生擒至董卓帐前。 “父亲,此战我军以少胜多,斩首三千,俘获四千,并斩杀贼首雕傅难c榆槐,生擒封眀,然而我军亦损伤近半” 董卓倚座于帐中,听着董维的汇报,一脸肉疼道:“此战飞熊卫损伤近半,我耗费多年心血,资财无数,才练出这千余骁骑,痛煞我也!” “主公,我二人无能,害得飞熊卫损兵折将,请主公治罪”,李傕c郭汜请罪道。 董卓扶起二人,好言宽慰道:“哈哈,本将军一时误言,何况两军交阵,岂无死伤?二位此战立下大功,何罪之有?” 说罢,董卓便拉着二人去饮酒,董越叫住道:“大兄,营中俘虏当如何处置?” “哼!羌贼杀我飞熊卫,今日战败被俘,何必浪费营中粮草,悉数剥皮火烧”,董卓刚出帐外,不觉秋风微凉,又唤来董越,低声吩咐道:“将人皮制成军靴,衣袍等物,以供军士之需。”董越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告辞而去。 几日后,东羌向张奂请降,张奂纳降,西北边疆得以再安,桓帝自然大加封赏,众将欢喜不已。可是,唯独董卓闷闷不乐,自己舍身忘死,力战羌人,换来的是张奂一顿斥责,险些被张奂军法从事。原来东羌沈托罗怨恨董卓害其父亲,暗中将董卓残杀东羌俘虏,剥皮火烧之事密告张奂,董卓虽捡回一条命,心中愤恨不已。 这日深夜,董卓召来一干心腹,拿出李儒的书信,对众人说道:“李儒从洛阳来信,言到如今洛阳宦官得势,官员升迁无不贿以资财,疏通官节,我若想更进一步,免不得多备金银通好宦官,你等以为如何?” “父亲,前番虽大破羌人,斩获甚多,父亲却将财物全数赏赐将士,而扩充飞熊卫耗资巨大,营中已无金银财物”,董维忧心提醒道。 李傕也劝道:“主公用人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厚待有加,我与阿多(郭汜小名)深感主公大恩,属下以为李儒手无缚鸡之力,远在洛阳,隔三差五前来索要钱财,还需谨慎,不可轻信之。” “主公,稚然(李傕字)说的在理”,郭汜帮腔道。 “哈哈”,董卓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儒乃我女婿,与你等皆是我心腹,自当信之;何况不过些许金银财物而已,不足为哉!” 董卓又问道:“营中已无财物,诸位可有敛财之法?” 众人闻言一筹莫展,郭汜忽而想起一事,说道:“主公,可还记得前日张奂酹酒还金之事?据属下所知,羌人现未走远,飞熊卫一日便可追上。” 张奂自平定北疆之后,对东羌多有照拂,东羌诸部为讨好张奂,纷纷进献马匹c金器,以示感激之意。张奂于是令从事王允,召集诸羌帐中饮宴,当众举杯,将酒倒于地,说道:“使马如羊,不以入獜;使金如粟,不以入怀”,当场将羌人进献的马匹财物悉数退还,羌人也为张奂清廉所敬服。 “阿多,莫非你有何良策”,李傕疑惑道。 董卓想起郭汜乃是山贼出身,恍然大悟,笑道:“张奂不屑金银之物,我正缺此物疏通宦官,真是天助我也!” 说罢,董卓令女婿牛辅c儿子董维c郭汜c李傕四人率两百飞熊卫,假装山贼,劫取金银,杀人灭口。其子董维不愿行此等贼盗路匪之事,佯称身体不适,董卓也不勉强,任其自去。 夜已深,董维正于帐中挑灯独饮,久久盯着摇曳的烛火,眼前不由闪现昔日与李远抱壶痛饮,爱妻陈氏一旁欢快起舞时的场景,那时何等的逍遥自在。 陈氏本为李远近侍丫鬟,后李远与董维结交,见董维倾心陈氏,便将陈氏认为义妹,许配与董维。好景不长,陈氏为董维生下一女董白之后,不幸病逝,董维悲痛至极,至今未续弦,这也惹得董卓几次动怒。 “我儿还未歇息” 听见董卓来到,董维赶紧将父亲迎入帐中,瞥见董卓身后两名娇媚女子,面露尴尬。董卓看着灯前酒水,叹道:“荣辰(董维字),为父至今仅有你一子,大丈夫岂可为一女子哀怜自怨,荒废大好年华。” “父亲,孩儿有些乏累,想早些歇息” “莫非你嫌这二人姿色不足,为父再与你抢来便是”,董维话未说完,董卓指着身后两名美姬,不悦道。 董维依旧不从,董卓冷哼一声,出帐而去,方出帐外,突然停下脚步。董卓看着身后两名美姬,气急败坏道:“都是你二人无能,可恨至极,拖下去乱刃分尸。” 听着帐外董卓怒喝声,女子求饶惨叫声,董维习以为常,心知这是董卓故意为之,叹息道:“也不知季然兄现今如何?若是他在此处,心中烦闷,还可与之一诉。” 然而此刻闲居阳城山中的李远闻知东羌c沈氐作乱,也正为董维担心,郭氏劝慰道:“夫君不必忧心,公公早已有言,朝廷若是启用张奂,必可安定北疆,董维当不会有所闪失。” “夫人如今又有身孕,早些歇息才是”,李远知郭氏有孕在身,夜间秋风凉意袭人,未免郭氏染上风寒,笑着劝道。 郭氏含情一笑,原本得知北疆又乱,夜夜不能寐,前几日收到韩挺等人书信,知爱子李立安然无恙,又再度有孕,这才化忧为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罗马访汉献奇物,檀石槐拒不受封(上) 自党锢之祸之后,李膺c杜密等朝中重臣多已获罪免官,郭泰c符融等名士纷纷闭门致学,眼见宦官权势日盛,朝堂污秽,天下士人恨之入骨。 洛阳太学学生三万余人,以贾彪等人为首,互相褒扬标榜海内名士,以李膺(字元礼)c王畅(字叔茂)c陈蕃(字仲举)三人最受推崇,交口赞誉,编歌谣称颂道:“天下楷模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一时间朝野内外清议之风盛行,士人竞相以品评朝廷得失为荣,随意编造歌谣传唱,褒贬善恶。满朝文武无不深以为惧,唯恐招致士人儒生非议,争先恐后登门与之结交,以堵士人之口。 士人本欲借清议之风,声讨宦官,然而桓帝此时心忧边疆之患,并未在意,宦官也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正在此时,光禄勋宣酆上书桓帝,言及边患之事,桓帝深以为然。 宣酆,字伯应,东汉汝南人,得曹节举荐任光禄勋,昔日曾拜京兆长陵人赵岐为师,后因与宦官为伍,与其师赵岐决裂,挟怨诬陷赵岐为党人。 赵岐少年有才,先前因得罪宦官而逃至北海卖饼,被孙嵩救至家中,藏于复壁内数年。直至延熹九年(166年)赵岐被赦,应司徒胡广辟命入京,适逢南匈奴c乌桓c鲜卑扰边,公卿都举荐赵岐,拜赵岐为五原太守。 赵岐到任后,与弟子宣酆二人四处暗查鲜卑军情,将其整理为《御寇论》,欲据此上奏守边之策。不料赵岐还未上奏,党锢之祸爆发,被宣酆诬陷为党人,遭罢官禁锢,宣酆得以受曹节举荐,不出半年,高居光禄勋之职。 羌患一直以来都是桓帝心病,如今旧疾未除,北疆鲜卑又虎视眈眈,桓帝不知所措,召来宣酆问策。 “爱卿所上守边之策,朕已然阅过,颇有见地,今西c北两面皆有异族为患,西有羌人,北有鲜卑,朕欲用兵讨伐,不知当伐羌人,还是鲜卑?”桓帝问道。 宣酆奏道:“羌人与我百姓杂居西凉已久,其势虽大不如前,然其患远胜于鲜卑,羌人反复无常,近邻关中,威胁三辅,羌人不除,三辅难安,西疆难定;今鲜卑之势虽已成,却远居塞外,尚有坚城雄关可御,只需遣良将镇守,鲜卑一时难以有所作为。” “爱卿之见,甚合朕意,朕欲先征讨东羌诸部,去除三辅之患,而后抽调关西之兵,北伐胡虏,一举扫灭边患”,桓帝雄心勃勃笑道。 宣酆也为桓帝壮志所感,不过还是提醒道:“鲜卑首领檀石槐勇而有智,野心勃勃,率部北拒丁零,东败扶余,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尤为不足,久有觊觎中原之心,屡次南扰汉边,实为探查虚实,鲜卑有今日兴盛,全赖此人之功,陛下万不可小觑。” “哦”,桓帝心中好奇,说道:“朕深居宫中,对鲜卑知之甚少,更是不知檀石槐此人,爱卿可为朕详加道来。” 宣酆款款奏道:“鲜卑族源属东胡,族人多黄须碧眼,与乌桓乃是同种,昔日北匈奴西逃,鲜卑得以进至匈奴故地,并其余众,势力渐盛,及至其至键为首领时,鲜卑已称雄塞北,叛汉掠边;后其至键亡故,鲜卑诸部各自为政,势力锐减,与我边军交锋,尽落下风,北疆才得以安定;不料多年后,檀石槐一统鲜卑,建帐弹汗,臣曾在边郡任职,查知此人健有智略,深得诸部信服。” “未想到鲜卑竟有如此人物,连南匈奴c乌桓c羌人也随之叛汉,檀石槐日后必为大患,朕若不早日除之,北疆难安”,桓帝忧心道。 “陛下所言甚是”,宣酆同感道:“昔日我朝用以夷制夷之策,分化异族,以制约之,岂料檀石槐虎狼之徒,大肆任用汉人,制定刑律,收购铁器,吸收汉人长处,鲜卑得以日新月异,而后又挑拨乌桓c匈奴c羌人作乱,此人是继羌人之后,又一大患,万不可姑息。” 桓帝听到此处,恼恨道:“汉人竟甘为异族效力,相助外族,同室操戈,该杀。” 宣酆见桓帝面显怒容,小心道:“这些汉人多为边郡百姓,被鲜卑人掳掠而去,亦有外逃而去者,其中工匠c儒士颇受檀石槐礼遇。” “此事朕亦有所耳闻”,桓帝不由想起先前张奂的奏章,轻哼道:“张奂奏章上也曾言及此事,檀石槐大肆招用汉人工匠,收购精铁,打造攻城器械,操练攻城之法,却难得其法,收效甚微,我北疆的坚城雄关依旧是鲜卑的噩梦!” “鲜卑今日虽不擅攻城拔寨,不过时日一久,难免其中有人窥得其法,何况鲜卑屡次劫掠边郡,百姓深受其害,不讨伐之,汉室天威何在!”宣酆劝道。 桓帝道:“若要北伐鲜卑,多少兵力可一举破之?” “鲜卑人逐水草而居,自小与马为伴,妇女幼童皆可纵马飞驰,族人闲时为民,马匹作代步之用,战时全民皆兵,凶悍顽强;依臣估算,鲜卑轻骑不下十万,个个精于骑射,且进退有序,来去如风,仅靠朝廷骑兵,恐难以胜之”,宣酆思虑半晌,犹豫奏道。 “当年武帝三伐匈奴,汉骑大显军威,难道今日我大汉铁骑敌不过塞外蛮夷?”桓帝不悦道。 宣酆心中暗叹桓帝只知其表,不思其里,依然耐心解释道:“昔日汉武之功并非如此轻易可得,乃是三代明君共力所获,一者经文景二帝励精图治,国富民强,钱粮充盈,人力充足,兵源优良;二者武帝雄才大略,刚毅果断,倚仗先人积攒之资,广育良马,选拔健士,又拔擢卫青c霍去病等名将与行伍之间,日夜操练,故而汉军铁骑精锐善战;三者当时匈奴内部不定,人心不齐,难以尽心共事,武帝趁机联同乌桓c乌孙c丁零等族,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先后以河南之战c河西之战,分而治之,最后漠北一战,大破匈奴,创不世之功。” “爱卿之言,确是真知灼见,朕从未想到此处”,桓帝思忖良久,悲怆叹道:“如今国库空虚,朝堂不宁,西羌犹如哽喉之刺,鲜卑好比背上暗疮,朕也只能尽人事了。” 宣酆鼓励道:“陛下万不可灰心,当年汉武虽北击匈奴大胜,却也耗尽国库,人丁锐减,三代明君所备之资,消耗殆尽,天下困苦,国势不稳,是故武帝晚年向天下罪己,以稳民心;如今鲜卑虽逞威北疆,却远远不及昔日匈奴,陛下宜先平西羌,收揽羌人为己所用,几万精骑唾手可得,而后征召并c凉c幽三州擅骑之士,联结乌桓c匈奴c扶余等北方夷族,共讨鲜卑。” 听完宣酆之言,桓帝久久不语,沉虑半晌,才愁道:“自诛除梁氏以来,朝廷与西羌连年征战,耗尽国库,然羌患至今未平,皆因朕举棋不定,纠结与剿c抚二者之间;后段颎一战平西羌,朕决心不再宽纵异族,兴兵讨伐,以绝后患,只是心中担忧鲜卑趁机入寇,爱卿有何良策?” “昔日匈奴为患,高祖率军征讨,因不知敌情,而受困白登,不得已用和亲之策安抚冒顿,后励精图治,才有武帝北伐匈奴之功”,宣酆见桓帝听得专注,心中宽慰,继续说道:“今鲜卑远居塞外,生于草原,占尽地利;建帐弹汉,号令畅通,人事和协;檀石槐又四处打探我军虚实,而汉军对鲜卑知之甚少,故而臣以为可先安抚鲜卑,派人查探鲜卑军情,待陛下平定羌人,休养生息之后,再图鲜卑。” 桓帝气急问道:“莫非你要朕效仿高祖,遣使与鲜卑和亲?” “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历经屈辱挫败,却依然百折不挠,至死不休,高祖英雄一世,荡关中,斩项羽,亦有白登之困”,宣酆咬牙说道。 桓帝甩手打断,怒道:“休要与朕言高祖c光武之事,朕自知比不得他们。” 宣酆看着满脸怒气的桓帝,赶忙止住,冷汗直起,侍立一旁低头不语。半晌之后,桓帝才问道:“檀石槐比之冒顿如何?” “不如冒顿,不过也可算是草原枭雄”,宣酆低声奏道:“檀石槐自幼为其父母所弃,孤苦伶仃,却奋发图强,终一统鲜卑,绝非庸才!” 桓帝好奇道:“为父母所弃,这是为何?” “呵呵,这倒是一桩趣闻”,宣酆笑道:“檀石槐之父投鹿侯,与括跋氏之女成婚不足三日,即从军征战,三年后归家,其妻恰巧生下一子,投鹿侯大怒欲杀婴孩。” “这婴孩便是檀石槐”,桓帝问道。 宣酆点头称是,继续说道:“投鹿侯之妻不得已谎称昼行遇雷电,仰天而观,雷电入口,归家之后才发现忽而有孕,十月产子,颇为奇异!其妻劝投鹿侯抚育此子,投鹿侯仍不相信,其妻只得将婴孩送至娘家收养,取名檀石槐。” “哼,想必是投鹿侯之妻不守妇道,趁投鹿侯在外之机,与人苟合才生下檀石槐”,桓帝冷哼道:“这等,不知羞耻,投鹿侯当杀之。” 宣酆轻蔑道:“鲜卑乃塞外胡夷,不懂礼教,成婚并不奉行媒妁之言,常劫掠女子入部落中,私行交合,而后男方再以牛羊为聘礼,为妻家服役一年即可;其他诸如父兄死,后继者以母嫂为妻等诸多有违人伦之举,实是难以启齿。” “咦”,桓帝又想起拓跋氏,问道:“这拓跋氏可是鲜卑拓拔部?” 宣酆听此一问,惊诧莫名,未想到桓帝连拓拔部也不知晓,又是说道:“正是拓拔部,鲜卑人以十姓为贵,分别是丘穆陵氏c独孤氏c步六孤氏c贺赖氏c贺楼氏c勿忸氏c纥奚氏c尉迟氏c贺倪氏c括跋氏,投鹿侯不敢惩处其妻,亦是心惧拓拔部。” 此后,桓帝时常召宣酆入宫觐见,听宣酆诉说鲜卑奇闻轶事,君臣二人越发亲近。这年冬季十一月,经宦官极力推荐,桓帝罢免刘茂,擢升光禄勋宣酆为司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罗马访汉献奇物,檀石槐拒不受封(下) 正当桓帝为西北边疆烦闷之时,西方大秦帝国(罗马)使者奥卢斯奉罗马皇帝马尔库斯·奥列里乌斯之令出使汉朝,一路跨洋过海,历经大半年时间,到达交州合浦,辗转至洛阳,朝见汉天子。 奥卢斯所经路线,便是汉朝海上“丝绸之路”,自交州合浦南下,经都元国c邑卢没国;c谌离国,而后步行至夫甘都卢国,再登船入海至黄支国,即今日印度东南海岸和斯里兰卡岛,是汉帝国的航海家所达最远点。 先前便有罗马皇帝安敦宁·毕尤曾经派遣奥卢斯先祖为使,途经西域,出访汉朝之先例。后由于安息长期跟罗马争夺亚美尼亚地区,战事频繁,陆上“丝绸之路”受阻,西域路断,奥卢斯只得依照昔日天竺使节访汉路线走海路。 桓帝诏令隆重接待,洛阳百姓穿红着绿,街市披锦挂缎,极尽奢华,以彰显大汉之强盛。这奥卢斯方进洛阳,便被生平未见的豪华场面所震撼,满眼尽是五颜六色的锦缎丝绸,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奥卢斯一行人着装奇特,也惹得洛阳百姓争相围观,尤其队伍中那些女子衣着暴露,不时挥手欢笑,引得众人张口结舌,一些太学儒生甚至大加斥责。 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金殿两旁卫士肃立,一身红袍黑甲,气势逼人,想起先祖奥图斯当年奉罗马皇帝安敦宁·毕尤出使汉朝,奥卢斯不觉间挺直身板,颇为自豪,用流利汉语对身旁典客卿黄琬说道:“我的先祖也曾来过赛里斯,归国之后,一直想要再度出使贵国,寻求与你们通商贸易,却被可恶的安息国阻挠,想不到今日我来到贵国,完成先祖遗命。” 古罗马人称中国为“赛里斯”,意为丝国,古希腊和罗马对中国西北地方及其居民的称谓,比如印度c中亚以至中国的亚洲人,意思是“丝的”或者“丝来的地方”。 黄琬,字子琰,江夏郡黄家子弟,尚书令黄香曾孙c太尉黄琼之孙,少年时丧父,自幼聪慧善辩。 黄琬如今身为典客卿,掌管外族事务,领着奥卢斯往金銮殿而去,一路暗暗打量这位黄发蓝眼c鼻子高挺的大秦使者,不过在听到“赛里斯”一词,颇为无奈,好声叮嘱道:“大秦使臣,我朝乃是大汉国,非是赛里斯或丝国。” “我记下了,真的记下了”,奥卢斯被黄琬盯的头皮发麻,再三保证,又羡慕道:“贵国丝绸c铁器c漆器非常精美,尤其是丝绸深受我国贵族喜爱,当年恺撒大帝曾穿着中国丝绸袍子去看戏,轰动罗马,那可是空前豪华的衣裳。” “贵国的水晶玻璃c毛毯等物,也非凡品”,黄琬笑着问道:“不过使臣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罗马帝国一直希望与汉朝及贵霜帝国交好通商,只是由于安息国从中作梗,控制贸易路线,阻隔了你我两国之间的交流,使得两国无法自由通商,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和贵国结成友好之邦,促进贸易流通”,奥卢斯笑道。 “贵霜c安息”,黄琬对两国也是一知半解,回忆道:“昔日贵国安图斯受命出使大汉,途经安息c贵霜c西域来到大汉,而我国却对大秦一无所知;于是班超派遣甘英出使大秦,行至安息之时,安息国人盛情款待,不料大海中有海妖作祟,害人性命,甘英望洋兴叹,不得已回朝复命;自此贵霜c安息二国时常遣使来访,相交友好,互通商旅,其中贵霜的宝石c香料一向受王公大臣喜爱。” “不,安息人是骗子”,奥卢斯仰天大喊一声,拉着黄琬急道:“地中海根本没有海妖,安息人欺骗了贵国使节,只需乘船向西航行,或者陆路往西北而行,都可抵达罗马。” 安息一向与大汉交好,互通使臣,汉人的丝绸大多贩卖与安息,黄琬还是不信道:“安息人何故欺瞒于甘英,阻汉使西去?” 奥卢斯抱怨道:“安息处于你我两国商路中端,借机垄断贸易,转手兜售两国商品,从中牟取暴利,想必当年甘英出使大秦,也有意打破安息人的垄断,实现自由贸易;安息人为维护不法利益,阻碍两国交流,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编出海妖谎言,欺骗甘英,使得甘英无功而返,最为可恶。” “果真如此?”,黄琬半信半疑,不敢相信友好善良的安息人会这样愚弄大汉。 奥卢斯见黄琬还心存疑虑,郑重说道:“黄大人,据我所知,如今西起罗马,东至汉国,大小诸国难以计数,其中以罗马c汉国c安息(帕提亚)c贵霜(大月氏)四国最强,而四国之中,罗马帝国与汉国实力空前c旗鼓相当,安息c贵霜远远不及。” “呵呵”,黄琬轻笑几声,试探道:“贵霜国王胡毗色伽一世前番遣使访汉,使臣曾言道,贵霜定都白沙瓦,东起巴特那,西达赫拉特,南至纳巴达河,北尽咸海,人口五百万,可战之士不下二十余万,也不敢与大汉比肩;而安息国实力也与之不遑多让,其国王沃洛加西斯四世也叹服大汉强盛,大秦安敢与我大汉相提并论?” “我罗马帝国版图之大,旷古绝今,地中海亦为罗马疆域所围,实力鼎盛,平民足有五千万,勇士一百六十万;安息不自量力,数度与罗马争夺亚美尼亚,引得皇帝奥列里乌斯震怒,一举派兵击溃安息,趁机兴兵深入安息国土,攻毁其坚城塞琉西亚和泰西封,安息国早已不支”,奥卢斯针锋相对,意在夸耀罗马的强盛,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的罗马军中天花肆掠,已撤出美索不达米亚,正在回国途中。 黄琬浅笑不止,心知奥卢斯故意夸大,回敬道:“大秦使臣有所不知,如今我大汉拥兵近两百余万,昔日贵霜王骄纵,求娶皇家公主为妻,为西域都护班超所拒,遣副王谢倾全国之兵,不下二十万大军攻掠西域(实则七万,黄琬夸大),为我朝西域都护班超轻易击溃,纳礼跪降乞和,怎奈我朝天子仁厚,这才不予进兵。” 奥卢斯闻言心惊不已,毕竟他对汉朝的国情,都是从其先祖出使汉朝留下的手册中了解到的,距今已有六十余载,也不知黄琬所言真假,尴尬笑道:“我们的皇帝马尔库斯·奥列里乌斯非常热爱和平,与你们的皇帝一样,都是心地仁慈之人,不忍安息国生灵涂炭,也是给与小惩大诫,若不然安息国早已覆灭。” 二人说着说着,已至金銮殿前,黄琬又是一番叮嘱奥卢斯,才带着奥卢斯一同上朝觐见。奥卢斯却从怀中逃出一小巧布袋,硬是塞给黄琬,感激道:“谢谢你善意的提醒,你真是个好心人,这袋中红宝石是我对你好心的回报。” “宣大秦使者觐见”,黄琬打开手中布袋一看,咂舌不已,十几块红宝石熠熠生辉,赶忙退回,奥卢斯坚持不肯收回,二人你推我往之际,闻得宣召之声,只得作罢。 “尊敬的陛下,安息恐我两国交好,失去垄断贸易之利,处处阻隔两国交流,我奉贤名圣主马尔库斯·奥列里乌斯之令,请求陛下与罗马c贵霜一同出兵,夹击安息,通畅贸易”,奥卢斯自进殿之后,不停诉苦抱怨,实则欲求汉朝与罗马结盟,东西并进,合力铲除安息。 桓帝如今正为羌人c鲜卑头疼不已,何况西域不通已久,又不能明言,以免让奥卢斯觉得汉朝国势不如从前,无力掌控西域,笑道:“大秦使臣不辞辛劳,远涉重洋,出使我国,朕心甚慰,可见我大汉天威早已名扬宇内,朕自当厚待,至于结盟兴兵之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应奉会意,上前对奥卢斯笑道:“此乃汝等小国之争,我大汉乃东方巨擎,陛下一向宽厚仁爱,安息c贵霜向来与我国交好,若是干涉小国之事,岂不有失大国风范,有损天子仁德?” “方才据使臣所言,大秦正与安息相争不下,遣使结盟是假,实则欲借助我汉军攻灭安息,届时便可打通东西方贸易,独占其利,臣以为不可冒然兴兵”,樊陵随后奏道。 虎贲中郎将韩卓担心桓帝一时随口应诺,适时提醒道:“陛下,安息地处西域,路途遥远,跋山涉水,比之北方蛮夷更为偏远,眼下不宜兴兵,待日后再图不迟。” “大秦使臣,出兵安息之事,待朕与群臣再作计议,洛阳繁花似锦,你可多停歇时日,见识一番我大汉的富庶”,桓帝笑道。 奥卢斯想起自交州至洛阳的一路见闻,不由好奇问道:“陛下,我有一事不明,请你为我解惑。” “嗯,尽可问来”,桓帝见奥卢斯不再纠结安息之事,得以松口气。 奥卢斯缓缓说道:“我自交州一路而来,沿途平民面黄肌瘦,路上饥民乞讨甚多,及至洛阳之时,却是一幅繁荣昌盛之景,不知为何有这么大的差别?” “莫非这是假的?”奥卢斯见桓帝久久不语,无言以对,心中怀疑,追问道。 樊陵笑道:“使臣有所误会,沿途饥民,多为懒惰散漫,不肯劳作之人,只知不劳而获,也是其等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而当今天子宽大仁厚,不忍见其饿死,下令过往百姓分发食物予之,让其活命。” “不劳而获,最为可耻,陛下不该宽纵,应当用智慧和学识去教化他们,让他们改过自新“,奥卢斯诚恳建议道。 桓帝反问道:“莫非你们大秦君主,时常教化百姓?” “当然”,奥卢斯不可置否,满脸自傲道:“我们的皇帝马尔库斯·奥列里乌斯是一位少见的贤君,他很有智慧,是斯多葛学派的伟大思想家,被誉为‘帝王哲学家’,他经常用他的智慧去劝导平民;而且他虽具有非凡的军事才干,却依然向往和平,所以人民都信服他。” “那大秦君主比起朕如何?”桓帝听着奥卢斯夸赞大秦皇帝文武双全,心中不悦,淡淡问道。 奥卢斯看着桓帝嬴弱不堪,气力不足,如实答道:“比起陛下您,马尔库斯·奥列里乌斯更胜一筹,他比你更有力气,更有胆略。” “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当杀之”,司空宣酆当即大怒,请桓帝诛杀奥卢斯,群众多有附奏者。 桓帝本是不满,然而想起奥卢斯方才敬献的玻璃瓶c水晶球,以及十名妖媚女子,大笑道:“哈哈!西方蛮夷,不懂礼数,不必与之一般计较,不过此番大秦使臣敬献之物,多为奇珍异宝,朕也不可吝惜财物,不知使臣还有何所求?” “陛下,请求您赐予一些茶叶c陶瓷c丝绸,以及培育制作方法”,奥卢斯又想起一路上汉人女子的柔情招待,不由嬉笑道:“若是再能赐予一些汉国美人,那便更好了!” “这有何难?我大汉国富民强,使臣所请不足道哉!”桓帝见奥卢斯不要金银,心中大喜,满口答应。 奥卢斯所请,桓帝一一恩准,然而奥卢斯并未回国,让其属下带着桓帝赐予的回赠之物,渡海回国,自己则往西面凉州而去,一路四处游历,将所见所闻悉数记载。 公元166年(延熹九年)冬十二月,自张奂安抚北疆,南匈奴c乌桓相继归附,惟有鲜卑不肯归降,径行出塞而去。桓帝忧心鲜卑骄横,难以制约,以太仆李咸为使节,持节携印出使鲜卑,封檀石槐为王,并与之和亲。 李咸,字元贞,汝南人,累经州郡,以廉干知名,在朝清忠,权幸惮之。曾任高密令,后迁徐州刺史,又拜渔阳太守,度辽将军。李咸时任太仆,曹节等人素来不喜李咸,趁机进言李咸昔日北疆为将,深知边事,桓帝便以李咸为使。 不料,檀石槐心高气傲,仰天一笑,断然拒绝汉廷和议,将李咸驱逐出帐。此时,鲜卑所控之地,东西七千余里,南北三千余里,尽有长城以北的广袤地域,兵势强盛。檀石槐驱逐汉使李咸之后,见疆域辽阔,诸部分散,为方便统属,将属地分为东中西三部联盟,每部各置一名大人代为统辖,三部大人则直接听命檀石槐,拥兵十余万。 檀石槐统辖之地共60余城邑,将右北平以东至辽东,接夫余c濊貊二十余城邑划分为东部,其大人为弥加,素利c厥机,酋莫槐三人均为大帅,统兵三万;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余城邑划分为中部,其大人为柯最,阙居c燕慕容二人均为大帅,统兵一万;上谷以西至敦煌c乌孙二十余城邑为西部,其大人为置鞬落罗,日律推寅为大帅,统兵三万。 而檀石槐则坐拥弹汗山王庭,收纳赀虏部c格颜部c木鹿回部等部落,王庭足有三万余士卒守卫。 此后,檀石槐认为桓帝软弱可欺,更加变本加厉,加大对汉朝边疆的侵掠,旦有令出,东中西三部大人各率精骑尽出,肆意驰骋于延边各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东西诸羌再生乱,张奂迁居弘农郡(上) 公元167年(延熹十年),正月,自桓帝和亲遭檀石槐所拒,汉朝威信大失,鲜卑c羌人c蛮越等夷族见汉天子委曲求全,懦弱无能,纷纷蠢蠢欲动,以东羌诸部中先零c沈氐二羌最为急切。 东羌先零等部落自从大败征西将军马贤以后,朝廷难以征讨,只得招抚,然而东羌依旧屡次叛乱,侵扰三辅地区。其中,先零羌历史悠远,实力强大,后因先零王朝覆灭,乞降汉朝,迁居北地郡,然而至今都以东羌诸部首领自居,各部羌王心中虽有所不满,也不得不折服先零羌的实力。 这日,先零羌王零混将沈氐c虔人c牢姐c句就种c巩唐c罕c且冻c钟c当阗共九部召集至安定先零部落,欲联结诸部合兵再度叛汉,攻掠关中,然而众羌王心中各有计较,难以相合,惹得零混恼怒不已。 “诸位为何如此惧怕段颎c张奂等辈,前番武威之败,乃是我等众心不一,各怀私意,以致延误战机,汉军趁虚而入,若是我等齐心合力,汉军绝非东羌诸部敌手”,沈氐羌帅沈托罗恨声道。先前其父封明为董卓俘虏,剥皮火烧,沈托罗继任其父之位,与饥恬c滇昌二人同为沈氐羌三大羌帅,心中一直怨忿董卓,发誓要手刃董卓,为父报仇。 沈托罗说完后,转眼瞥向饥恬c滇昌二人,希望二人出言支持,却不料二人相视一眼,闭口不语,神情悠然。沈托罗心中杀意丛生,心知二人自父亲封明在世之时,明争暗斗,早想吞并自己部落,一统沈氐称王,对二人的冷漠旁观,恼恨至极。 众人依旧沉默不语,一旁的先零羌帅雕且冻拍案而起,怒斥诸羌王:“当年我等先祖不堪汉廷压迫,以竹代矛,以案为盾,起兵反抗,我祖父雕狼莫辅佐先零王朝两代大王,兵锋锐利,汉军畏惧如虎,无敢抵御,若不是汉人阴险毒辣,假意招抚,暗中刺杀两朝先零大王以及我祖父,汉朝只怕早已为我羌人所灭,而今汝等却畏首畏尾,岂不有辱先祖声名?” 雕狼莫是当年先零王雕滇零之弟,先零王雕零昌的叔叔,后滇零病逝,其子零昌即位,由于零昌年幼,则由雕狼莫辅政,即先零王朝的宰相。而雕狼莫在佐政期间,率领诸羌部落继续反抗汉朝,后汉军中郎将任尚率郡兵与骑都尉马贤兵进北地,击败雕狼莫所部,降万余人,并暗杀零昌,先零王朝自行灭亡。雕狼莫继续率部坚持反抗,中郎将任尚再次收买羌人,密谋刺杀了雕狼莫,至此,诸羌瓦解。 而雕且冻与其兄雕傅难多年以来,屡次反叛作乱西疆,其兄雕傅难前番为李傕所杀,雕且冻心中愤恨不已,立誓报仇。 “不错,狼莫大帅说的有理”,先零羌帅杜奎想起当年父亲杜季贡也是被阴谋刺杀,怒不可遏,恨声道:“当年先父兄弟二人本为汉人,汉廷无力保境安民也罢,却强令内迁,拆毁民屋,以致死者遍地,先父兄弟不得已率众反叛,怎奈汉人阴险,竟暗中刺死父亲与叔父,每每想起此仇,我恨不得持刀杀入洛阳,砍了汉天子狗头。” 当年,汉阳人杜琦c杜季贡兄弟和王信等联合羌人举行武装起义,占领上邽,汉阳太守赵博派人刺杀杜琦,杜季贡c王信等乃转据樗泉营。后朝廷遣大军征讨,王信等战死,杜季贡率起义军入羌,合力击败征西将军司马钧,斩右扶风仲光c安定太守杜恢c北地太守盛包等。直至杜季贡被刺死,这场历经六年的战争才暂时告一段落。 杜奎话刚说完,又有王信之子王卜得到杜奎眼神示意,急不可耐道:“朝廷官吏c郡县豪强层层盘剥,赋役沉重,平民百姓低贱如牲畜一般,不仅羌人深受其苦,就是汉人百姓也不堪重负,时常从叛作乱,我等倒不如一同联兵而起,擒杀汉帝。” “哼,说的轻巧”,新任当阗羌王唐犯轻哼一声,满眼不屑。前番当阗羌王榆槐为郭汜所杀,唐犯趁机将榆槐家小全部暗害,得以继任当阗羌王。 先零羌帅岸尾冷声回道:“唐犯,此话何意?你当阗羌满打满算不过五千人马,也敢在此叫嚣,今日若不说清楚,我岸尾先取你狗命,再灭了你汉阳当阗羌。” “大胆,我唐犯好歹也是一羌之主,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小小羌帅”,唐犯争锋相对,指着岸尾喝骂一声,不时瞥向钟羌羌王且良。 且良轻笑一声,毕竟钟羌与当阗羌共处汉阳,以前虽有种种不快,如今还需同心协力,拱手对零混道:“岸尾不过一羌帅,竟敢威胁我等羌王,今日若是听之任之,只怕日后岸尾亦会如此对待先零羌王。” 此话一出,安定句就种羌王滇吾也不满道:“岸尾狂傲不逊,先零羌王不可袒护,今日若不严惩,我等即刻告辞。” 巩唐羌王巩啼c牢姐羌王劳健伟皆处于安定,一向惧怕句就种羌,也出言附和道:“应当严惩。” 零混一时间犹豫不决,岸尾之言颇合自己心意,心知东羌诸部中,以先零c沈氐二羌实力最强,其次便是钟羌和句就种羌,其他各部纷纷以四者为首,各分派系,心中不忍惩处岸尾,又不能犯了众怒,只得苦苦思索。 “大王,岸尾犯了众怒,必须严惩,不如暂且鞭笞三十,待大事商议完妥,再作计议”,雕且冻见零混为这点小事踌躇不决,心中暗自叹息,不得不出言解围。 北地郡罕羌羌王罕昆c且冻羌王且猖二人连忙笑道:“正是,还需以大事为重,岸尾之流,不必与之计较。” 零混这才松口气,将岸尾赶出帐外,鞭笞四十,也顾不得岸尾心中怨恨,继续询问道:“诸位羌王,如今大事待举,正需我等同心合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滇吾叹息道:“羌人饱受汉官豪强奴役压迫,赋税盘剥,徭役加身,每当边疆战起,便被强行征入军中听用,为其守土血战,战后能活命者十不存三,就如同牲口一般,本王心中早就不满,怎奈段颎c张奂皆是名将,汉军重兵震慑关中,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况若是张奂c段颎二人合力来攻,仅凭我东羌之力,只怕难以招架,届时若落在段颎手中,族人决计难以幸存”,且良忧心道。 雕且冻劝道:“诸位不必担忧孤掌难鸣,东羌大兵一起,鲜卑定然闻风响应,再联结西羌诸部,张奂必抗击鲜卑,不敢轻易离去北疆,段颎亦将为西羌拖延,有何可惧。” 唐犯摇头失笑,不屑道:“前番进兵武威,你等也是这般说的,结果鲜卑不战而逃,西羌仅有武威c张掖二地羌人响应,却也不战自降,鲜卑着实不可轻信,西羌早已为段颎吓破胆,我看还不如暂且忍耐,伺机而动。” “不然”,杜奎笑道:“此番起兵反汉,绝不可轻信鲜卑c西羌,二者可有可无,不过我等也绝非孤军奋战。” 杜奎见众人疑惑,继续说道:“昔日羌人中不乏为汉廷招降者,而豪强官吏视之如贱仆,百般压迫,强令迁徙至西凉c关中等地,弃游牧,耕田地,关中一带羌人早已不堪重负;我派人数度联络关中散居羌人,其等纷纷愿揭竿响应,到时我东羌诸部集结大军,与其等里应外合,一举攻入关中三辅,如何?” “三辅乃汉廷要地,有雍营c长安营c池阳营驻防,何况洛阳北军近在咫尺,若是汉廷征调司隶各处大军讨伐,旦夕可至,又当如何应对?”且良心知关中c司隶一带驻军,皆是汉朝精锐之士,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杜奎对道:“我早已探查清楚,雍营c长安营c池阳营虽精锐,总计不过六千人,若是分而破之,不足为惧;何况我等大军攻入三辅,定然震惊汉廷,汉天子为图自保,绝不敢轻易抽调北军精锐离京;诸位万不可有所疑虑,拖延不决,否则我等将大祸临头!” 滇吾等人不解道:“如何大祸临头?” “去岁冬季汉天子遣使入鲜卑和亲,受辱而回,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杜奎郑重说道:“此事可看出汉廷军力衰弱,已露不支之势,无力同时应对西c北两面战事,若是汉廷与鲜卑一时和解,定会全力用兵西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连结鲜卑共击汉廷。” 众人闻言惊愕一番,依然有所犹豫,雕且冻继而笑道:“凉州偏远闭塞,物资匮乏,我羌人处境艰难,生活困苦,常听闻三辅一带富饶丰硕,若是我等出兵攻入三辅,亦可趁机劫掠一番,改善族人生活。” 王卜又道:“我与杜奎本为汉人,深知凉州境内,不仅羌人生活贫苦,就是汉人百姓也是饥肠饿肚,不满朝廷已久,到时亦可收纳己用,壮我声势。” “诸位不必疑虑,此次举事,我先零羌愿为先锋,先行攻破三辅雍营c长安营c池阳营,如何?”零混见众人犹犹豫豫,忍无可忍,开口承诺道。 沈托罗闻言大喜,上前拜请道:“我愿率部助先零羌攻破三营,扬我羌人之威。” “我等也愿率部相助,一雪前耻”,罕羌羌王罕昆c且冻羌王且猖c杜奎c王卜等人纷纷附和。其他诸部羌王见此,不好再作推辞,只得与零混盟誓,相约举兵,不过却要等先零羌攻破三营驻军之后,才会起兵响应。 公元167年(延熹十年),春三月,先零羌与沈氐羌合兵五六千骑攻掠关中,侵入左冯翊,围困祋栩,劫掠云阳,并与泾水设伏,攻灭前来追击的池阳营,杀害八百余人。 夏季,四月,先零羌联结沈氐c罕c且冻三羌,大举进犯三辅地区,劫掠富户大族,并在当地羌人协同下,攻灭京兆虎牙营和扶风雍营,杀害六百余人。 桓帝闻讯震怒,立即下诏责问张奂,并传令关中驻军据城而守,不得擅自出击,又征调三河等地兵勇,巩固司隶防备。 此时,护羌校尉段颎见东羌接连侵入三辅,气焰嚣张,立即召来麾下田晏c夏育c张恺等一众将校议事,众人见段颎面容严峻,手中紧握佩刀,心感不妙。 长史田晏小心问道:“将军召集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东羌两度侵入三辅,攻杀池阳c虎牙c雍三营近二千将士,本将为此忧心不已,故而召集你等前来商议,日后如何应对”,段颎缓缓说道。 “日后应对”,众人纷纷疑惑不解,东羌已然撤出三辅,劫掠而归,不明段颎之意。 段颎见众人面露疑惑,解释道:“本将料定东羌此举乃是试探,又或是准备不足,秋冬季节定会举大军攻掠三辅,到时鲜卑亦会作祟于北疆,我心忧西羌受其蛊惑而从叛作乱,还需早做谋划,以防不测。” “将军所言甚是”,田晏点头称是,继而说道:“末将以为金城c陇西二郡羌人早已为将军虎威所慑,何况将军旦夕可征召三万雄兵,足以弹压,想必两郡羌人必不敢反叛;不过武威c张掖两郡羌人不得不防,尤其是当煎羌最为反复无常,前番东羌作乱,当煎c卦养等羌人趁机肆掠河西,着实可恶。” 夏育深有同感,一直以来都认为异族最不可信,进言道:“末将愿率军一举荡平张掖c武威二郡羌种,以除后患。” “金城c陇西羌人虽实力大减,亦不可大意,将军还需妥善安排才是”,张恺提醒道。 段颎思忖良久,忽而满脸狠厉,正色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羌人绝不可信,武威c张掖诸羌必须剿灭其主力,而金城c陇西羌人虽已归服,不过其等尚有一战之力,不可不防。” “父亲,三千将屯兵皆已准备妥当,请父亲检阅”,正在众人商议之时,段训匆匆进帐禀报道。 段颎笑道:“诸位,随我一同出帐,观摩将屯兵操练。” 一行人来到营中校场上,段颎登上点将台,大小将校依次列于两旁,忽而鼓号齐鸣,三千将屯兵鱼贯而出,列于校场,整齐划一,气势凌人。 段训手执号旗,立于台前,忽而左手号旗打出,只见三千军士快速闪动,五百甲士头戴铁兜鏊,身着鱼鳞铠,双手执大盾立于前排;五百长戟兵分为三重,立于其后;五百弓弩手身着皮甲,腰挂长刀,于戟兵之后蓄势待发;五百刀斧手,右手握环首刀,左手执钩铁盾,护卫弓弩手两旁。 忽而段训右手号旗一出,只见盾牌兵c长戟兵闪至两侧,列阵而立,弓弩手在刀斧手护卫下,推着弩车,背着弓箭,缓缓而出,随后拉弓上弩,直指眼前挂着皮甲的草人。随着将官一声令下,箭弩齐发,草人皆被射得支离破碎,众人细眼一瞧,看着那一根根近五尺长的弩矢,心惊不已。 段颎指着去势不减,穿透草人的弩矢,大笑道:“昔日秦兵攻城拔寨,无往不摧,多是借助此弩车之威,故而我令军中工匠仿制秦弩,以克制羌人剽悍之气,挫其锋锐之势。” “不错,羌人兵强马壮,作战勇猛,步兵擅使长刀与羌盾,每当作战之时,披头散发,嘶吼连连,号令一响,骑兵先行冲锋,步兵随后簇拥而上,甚是悍勇吓人,若照此阵形迎敌,必可挫其锐气”,夏育赞赏道。 “远不仅此”,段颎朝着段训眼神示意,段训当即双手摆开,忽而步兵阵形两侧各有五百精骑呼啸而至,个个跨坐河曲马,身着两档铠,马挂弓弩,手执铁铩,于草人两翼围杀起来。不一会步兵赶至,步骑合力将所有草人一一砍倒。 “咦”,田晏看了许久,一直盯着步兵左手的小铁盾,好奇问道:“将军,那带钩小铁盾是何物?究竟有何用?” 段颎解释道:“此盾名为钩鑲,附有长钩,若是与环首刀配合使用,日后与羌人作战时,定能克制羌人长刀之利。” 正说间,一队兵士将十名高大剽悍的羌人赶至校场,一人发给一把长刀,而后段训从刀斧手中随意点出十人,上前吩咐几句,退至一旁。随着段训一声高喝,汉军刀斧手与羌人混战一团,羌人嗷嗷吼叫,长刀或劈或刺,力大势猛。汉军个个以钩盾迎之,顺势手柄一转,盾外铁钩死死勾住羌人刀头,而后迅捷冲上,手起刀落,一一将羌人砍杀。 “好” “杀得好” 片刻间,十名羌人皆被汉军钩盾兵所杀,田晏c夏育等人为之一惊,不住高声喝彩。 段颎一旁笑道:“这三千军士,我训练一年有余,如今小有所成,不过尚未经实战,故而此次讨伐当煎诸羌,便以这三千将屯兵为主,好让其等熟练掌握阵法,以便日后平定东羌。” “不知陇西c金城二郡,将军又作何安排?”田晏问道。 段颎环顾左右,继续说道:“金城郡羌人事务交由夏育c张恺二人代为处置,陇西郡羌人交由张禀c夏育二人监管,段训c张就随军听用;为防两郡兵力不足,难以震慑羌人,本将此次出兵仅征调三千将屯兵c三千湟中义从胡,共计六千兵士,足以扫平当煎c卦养等羌种。” “谨遵将军之令”,众人纷纷抱拳施礼,对段颎军令不存任何疑虑,更不敢有丝毫违背。 公元167年,夏四月,段颎向朝廷上奏武威c张掖二郡羌种作乱,率六千军士突袭河西羌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击破当煎c卦养c滇那等诸羌,斩首三千余级,俘虏万余,当煎羌帅饥发c东尾,及滇那羌王滇云c卦养羌王容傲纷纷自缚营前请罪,求段颎宽恕,西羌自此平定。 “将军,我等并无反叛之行,将军何故兴兵讨伐,定是为小人谗言迷惑,请将军明察”,饥发c东尾二人不停叩首求饶,诉其冤枉。 段颎看着身前万余俘虏,听着羌人不住求饶之声,面色狠厉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你等羌人乃是恶狼虎豹,今日虽未作乱,难保日后不会作乱,先将你等剪除,以防日后平定东羌之时,你等趁机在后掣肘于我。” “呸!段屠夫,本王早与酒泉太守李护相约盟誓,归服于他,你今日无故兴兵屠戮我滇那羌,李护定不与你善罢甘休”,滇云恶狠狠道。 “哼”,容傲冲段颎冷哼一声,转首对滇云说道:“滇云,何必与这屠夫多说废话,不过一死而已,段屠夫如此嗜杀,日后定不得好报。” “李护又如何,本将身为护羌校尉,统辖羌人事务,由不得他干涉”,段颎说完,看也不看,挥手示意,容傲等四人转眼间已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段颎正欲下令将眼前万余俘虏尽皆斩杀,一旁张就劝阻道:“将军,日后若要征伐东羌,必要耗费资财钱粮无数,而眼下朝廷国库吃紧,将军应未雨绸缪,多做准备才是。”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段颎不解道。 张就笑道:“可将羌人部落中牛羊马匹c铁器皮毛尽数收缴,一概不留,任其自生自灭;至于所获俘虏,青壮女子皆可卖于富商大贾为奴,老弱病残留之无用,杀了便是,此举不仅可获资财,充实军需,亦可绝其根基,使之再无反叛之力。” 段颎心知张就欲借机敛财,不过张就所言确有道理,朝廷国库日益困窘,军饷时常拖延,再加上军中田晏c夏育等人从中贪墨,若非段颎近年来斩获颇丰,只怕士卒早已心生怨忿。段颎思忖半晌后,点头道:“此事交由你去办,适可而止。” 张就见段颎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自己,虽有些心虚,不过想到段颎一向宽待将士,对将士多有庇护,这才笑道:“将军放心,末将心中有数,不会犯了忌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东西诸羌再生乱,张奂迁居弘农郡(下) 公元167年,夏六月,东羌诸部因段颎屠戮河西当煎诸羌,心中不忿,在先零羌号召下,东羌十部联兵近五万人,再次攻入三辅(即右扶风c左冯翊c京兆尹)。关中羌民纷纷响应,叛羌如入无人之境,四处烧杀抢掠,而汉人百姓面对羌人劫掠和官吏压榨,走投无路,多有从叛者,三辅震动。 鲜卑檀石槐见东羌起兵,声势浩大,料定张奂一人难以顾及,认为东羌可牵制住张奂,至于北疆其他将领不足为惧,派兵再次入侵并州c幽州。 桓帝闻讯,再度震怒,吐血不止,为平息叛乱,桓帝仍以张奂为度辽将军,督幽c并c凉三州及度辽c乌桓二营,严令张奂火速平叛守边。 此时,度辽将军府中人声嘈杂,张奂却镇定自若,见众将心急如焚,当即喝止,而后从容说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此番东羌入寇三辅,檀石槐寇掠北疆,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虚张声势而已!” 从事王允见张奂淡定从容,试探问道:“莫非将军已有平叛之策?” “末将以为,此次东羌入寇三辅,鲜卑趁机犯境,将军不可轻举妄动,宜亲自镇守北疆,居中指挥;三辅精兵尚在,只需征调北疆南匈奴骑兵万人,以及先前将军派去镇抚南匈奴的三千三河骑兵,择派一员大将率领,前往救援三辅,再连结护羌校尉段颎c关中驻军,合力出击,叛羌不足为惧!”董卓心知此时正是立功时机,不可错过,早想好平定东羌之策,自信满满,拱手献策道。 “不错,董校尉所言甚是,檀石槐欲借东羌牵制将军,使得将军顾此失彼,将军万不可轻离曼柏,以免檀石槐有机可趁”,王允赞同道。 张奂笑道:“檀石槐所图,我岂会不知晓,怎奈陛下诏令催促甚急,我不可与之拖延,还需速战速决。” “如何速战速决?牵一发而动全身,西疆已然生乱,若是北疆有失,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将军三思”,尹端担心张奂率军救援三辅,心中大急,赶忙劝阻道。 张奂冷笑道:“檀石槐欲借东羌叛乱,使我手足无措,我便给他来个声东击西,一石二鸟之计。” 说罢,张奂对众将士一番吩咐,好生叮嘱,众将闻言无不振奋,一一受命而去。 次日,张奂征调南匈奴及先前镇抚美稷的三河骑士共一万五千余人,一路赶往救援三辅。檀石槐闻之,大喜不已,对左右自夸道:“此番张奂救援三辅,曼柏无人,北疆群龙无首,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事可期。” 檀石槐当即集结三万大军,日夜急行,直扑曼柏,而远在三辅的东羌诸部,闻听张奂率军来攻,原以为张奂会被鲜卑牵制,未料到张奂竟然亲自率军来袭,心中难免惊慌。 一连三日,昼夜不停,檀石槐大军行至云中郡沙陵县,遇黄河阻道,檀石槐见士卒一路急行军,早已精疲力竭。 日律推演见士卒劳累不堪,不由劝阻道:“大汗,军士多有疲软,倒不如暂且歇息,而后再伐木造舟,渡河南进。” 檀石槐接过大将都云递来的羊皮水袋,猛灌几口,喘着粗气道:“本汗岂会不知兵士疲惫,然而兵贵从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待攻下曼柏,屠城三日,让将士好生发泄一番。” “大汗所言甚是,末将即刻监督士卒伐木造舟”,置鞬落罗急不可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往曼柏,兴冲冲鞭笞着士卒前往山林伐木。 “父亲,敌军人马俱疲,实乃天赐良机,是否出击”,一旁密林中,张猛低声提醒道。 张奂共有三子,长子张芝c次子张昶均喜好草书,不喜兵事,而幼子张猛自小喜爱舞枪弄棒,另有一侄儿唤作张贤,与张猛喜好相同,二人时常伴在张奂军中。 原来张奂并未率军救援三辅,而是密令董卓c尹端二人打着自己旗号,让董卓穿着自己的盔甲,率领南匈奴及三河骑士一万五千余人,联合关中驻军救援三辅;他自己则征调各处郡兵五千余人,加上度辽营五千人,共计万人在沙陵黄河两岸设伏,欲一举除去檀石槐。 张奂见张猛c张贤二人心急不定,低声训斥道:“此时出击,虽可得胜,却终会损兵折将,不如待其半渡而击,到时对岸王允与我等两岸夹击,弓弩齐射;何况鲜卑士卒本已疲惫,再去砍伐树木,势必更为饥饿劳累,那时全军出击,不仅胜券在握,亦可减轻伤亡。” 果不出张奂所料,及至黄昏时分,鲜卑人终于造好舟船,却也累的摊地不起。日律推演再次向檀石槐劝道:“大汗,军士已然饥肠饿肚,疲软无力,不如先行埋锅造饭,待士卒温饱之后,再渡河不迟。” “不可,传令三军,渡河过后,再埋锅造饭”,檀石槐摸摸干瘪的肚子,断然拒绝。 檀石槐见日律推演面露不忍,苦笑道:“汉人曾言‘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军士如今饥肠饿肚,本汗何尝不是?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若是下令造饭,势必拖延至明日才可渡河,倒不如咬牙忍耐,渡河过后再让士卒好生歇息。” “末将愚钝,不知大汗用心良苦,请大汗治罪”,日律推演听罢,觉得檀石槐说得在理,当即叩首请罪。檀石槐自然不会为此等小事责罚日律推演,毕竟他是自己的心腹之臣,笑着扶起日律推演。 “全军渡河” “渡河后埋锅造饭” 檀石槐军令一下,三万士卒心中虽有不满,也不敢违背军令,闻听渡河之后,便可造饭饱餐一顿,顿时浑身起劲,纷纷推着木筏渡河。 “好,鲜卑人弃马渡河,河岸守卫不足,又疲惫不堪,战力锐减,此时正应出击”,张奂见鲜卑人渡河未半,顿时满脸激奋,跨上坐骑,传令道:“烧烟发号,全军出击。” “杀” 正待鲜卑士卒兴冲冲渡河之时,张奂突然率五千度辽营兵从四面山丘密林里杀出,岸上鲜卑士卒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张奂轻而易举占据河岸,架设强弓硬弩,直指河中鲜卑士卒。 “快,冲到河对岸,便可活命”,檀石槐大惊,士卒闻言手忙脚乱,死命往河对岸划去。 “杀” 却不料河对岸突然杀出一支汉军,足有五千余人,弓弩齐射而来,鲜卑士卒惊魂难定。王允早已受张奂之命,率领征调而来的五千郡兵等候已久,当即下令道:“弓弩齐发,不可停歇。” 两岸万箭齐发,漫天弓弩袭来,鲜卑人进不得进,退不能退,又多生于塞外草原,不习水性,不是中箭而死,便是落水溺毙。檀石槐在日律推演和大将都云的死命护卫下,顺着河流往下游逃窜,才得以幸免。 入夜时分,檀石槐望着身后仅剩的几十兵卒,黯伤不已,一想起张奂及死去的鲜卑将士,恨得咬牙切齿:“张奂老匹夫,本汗定要将你剥皮拆骨,用你头骨盛酒。” “张奂不死,我鲜卑轻骑难以驰骋北疆,此战损失惨重,不如暂且回草原休养生息,日后再图良策”,日律推演劝慰道。 “回草原,驾”,檀石槐忽而策马狂奔,直往北塞而去,日律推演回首望去,只见身后兵卒早已累的趴伏马上,叹息一声,唤醒众人,紧随檀石槐而去。 而董卓c尹端二人一路率兵急进,先是于槐里阻击东羌部落,斩首千余,而后朝廷又加封虎贲中郎将韩卓为奋威将军,率领三辅驻军与董卓合力讨贼。 东羌诸部与汉军在槐里相遇,列阵大战,羌人见到张奂帅旗,以为张奂亲自率军前来平叛,心中不安。眼见羌人势众,董卓身穿张奂盔甲,于阵前高呼鲜卑早已撤兵,而东羌闻知鲜卑已败,军心大乱,士气低沉。董卓趁机率飞熊军突入阵中,羌人败退,途经汉兴县时,又遭遇尹端c韩卓二人伏兵,大败羌人。董卓率军乘胜从后追杀,历经一日一夜,斩首三千,俘虏万余。 鲜卑c东羌损失惨重,纷纷败逃,幽c并c凉三州动乱全部平定,三辅地区再获安定。自东羌攻入三辅,桓帝龙体抱恙,一直居于寝宫养病,已多日未上早朝,闻知张奂平定叛乱,自然欣喜不已。 这日,桓帝不顾宫中御医劝阻,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强撑着踏入金銮殿,召集群臣,上朝问政。 “陛下,此次动乱得以平定,张奂功不可没,理应论功封赏”,陈蕃当先上前奏道。 桓帝咬牙直起身子,双手撑着桌案,点头道:“张奂破羌有功,扬我军威,朕心甚慰,论功当封侯拜爵,诸位爱卿以为如此封赏可妥当?” “陛下圣明,张奂屡立大功,威名远播,此战先破鲜卑三万之众,斩获两万有余,而后又击溃东羌,斩获万余,如今边疆夷族,闻听张奂之名,无不俯首叩拜,满朝文武无不敬服,自当重赏”,中散大夫樊陵对张奂是赞赏有加,推崇备至。 “哦”,桓帝轻笑一声,问道:“张奂之名,有如此之高?” 太中大夫程阿阴笑一声,上前恭声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三辅c边疆百姓感其恩德,皆将张奂敬作神明,臣也是对张奂钦佩之至,陛下得此名将,实乃天下幸甚!” “看来张奂绝非常人,倒是朕小看了他”,桓帝苦笑不已,无力倚靠于龙椅之上,疲软说道:“张奂之功,朕心中自有计较,此番东羌寇掠三辅,雍营c虎牙营c池阳营等驻军多有损伤,朕素闻张奂麾下北疆士卒皆是精锐,朕欲将先前张奂所征调的三河骑士召回,另从度辽营抽调二千士卒,充实关中防备,诏令张奂即日率军还朝。” 议郎刘瑜不由嘴角抽搐一下,出列奏道:“陛下,北疆还需张奂镇抚,若是诏令张奂回京,恐边疆再度生乱。” “爱卿不必多言”,桓帝心中怒极,摆手打断道:“鲜卑惨败出塞,东羌溃退西凉,想必数年间不敢轻易大举进犯,众卿不必忧心。” 桓帝继而感伤道:“张奂年岁已高,为我大汉固守边疆,饱经风霜,朕心中着实不忍,不如暂且诏他入朝,安度晚年,若是日后北疆再有叛乱,朕自会倚重张奂。” “陛下真乃仁慈之君,待我等臣子如此恩厚,让臣等何以为报”,曹陵不觉间潸然泪下。 众臣免不了一番歌功颂德,独有陈蕃面露不悦,刚要上前陈奏,却被桓帝瞥见,桓帝怒瞪司空宣酆一眼。宣酆会意,一把扯住陈蕃,挡在陈蕃身前,桓帝赶忙连咳几声,缓声道:“朕突感不适,暂且退朝。” 话刚说完,桓帝便在张让搀扶下,晃晃悠悠下朝而去,众臣也随之散去,只剩陈蕃一人久久立于殿下,不时唉声叹气。 几日后,桓帝诏令张奂率军回朝,张奂论功当封侯,桓帝却只赐钱二十万,任命他家中一子为郎官,洛阳儒生纷纷传言张奂高风亮节,因不肯奉承宦官,故未封侯,又是引起一番对宦官的怒骂斥责。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奂却上书推辞封赏,只请求由边郡敦煌渊泉迁居入籍弘农华阴,而朝廷有明令边郡人士不准迁居内地。桓帝因张奂破羌有功,下诏特许张奂迁居改籍弘农。 长子张芝c次子张昶素有文采,闻知此事,欢欣异常,唯独幼子张猛c侄儿张贤对宦官阻挠张奂封侯之事,满心怨忿,深恶痛绝,甚至欲进京奏明桓帝。 张奂不由怒斥张猛c张贤二人,喝责道:“如今我张家已成为关内人士,非是边疆穷户,汝二人入京之后,不得胡作非为,更不可得罪宦官,只管安生度日即可。” “父亲,何必惧怕宦官,父亲立下如此大功,陛下却不封侯,何其不公”,张猛依旧愤愤不平。 张奂笑道:“封侯又如何?不过多些食邑俸禄而已,家中又不缺钱粮,若是我张家可借此融入关中世家,而你二位兄长皆有文采,日后能光耀门楣,如李膺一般,受天下士人推崇,何其荣耀。” 待张猛二人离去之后,张奂看着手中皇诏,不由苦笑道:“陛下,此番也该安心了吧!” 张奂的悄然离去,也使得北疆众将再度不安起来,不过也有一人欣喜若狂,便是董卓。此次平叛中,董卓勇谋兼备,连败羌人,因功拜郎中,赏赐九千匹缣,董卓悉数分给麾下将士,甚得将士拥戴。此战后,董卓凶威昭著,西凉羌胡纷纷畏惧其残忍嗜杀,争相与之结好。 不过董卓尚未进京述职,却在李儒的疏通下,得宦官举荐,升任雁门郡广武令,不久又拜西部都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扶余兴兵攻辽东,杨乔拒婚绝食死(上) 公元167年(延熹十年),夏六月,辽东生乱,扶余国王夫台受高句丽引诱,不顾王子尉仇台劝阻,率军五千,攻掠玄菟郡,一路烧杀抢掠,进逼高显。 玄菟郡,是汉武帝灭卫氏朝鲜后,在其地设立的一个郡,与乐浪郡c临屯郡和真番郡合称“汉四郡”,是汉四郡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与高句丽c扶余相接,亦是四郡里最重要的一个。 后王莽乱政,高句丽趁机开始吞并玄菟郡,玄菟郡不断缩减,及至汉昭帝在位,玄菟郡东部七县为辽东郡吸收,玄菟郡已名存实亡。后汉安帝西迁玄菟郡至长城以内,将长城内候城c高显c辽阳三县划归玄菟,郡治改为玄菟城,变相承认高句丽对玄菟故地的吞并。 面对扶余寇掠,方经丧子之痛的玄菟太守公孙域,怒不可遏,当即征调郡内兵勇及青壮,共计万余人,欲率军前往高显迎敌。 这日,公孙域与其弟公孙昭前往军营中点兵,兄弟二人并骑行至营门之时,却见军士拥堵营前,嘈杂不休,甚至有大打出手者。 “大胆,营门之前岂容你等放肆”,公孙昭当即大怒,手执马鞭,策马上前,一顿狠抽,打得众人不住求饶。 “啪” 岂料忽而一人上前单手扯住公孙昭马鞭,轻喝一声,猛一发力,将公孙昭自马上扯下,挥手作势要打。 此人复姓公孙,单名度,字升济,辽东襄平人,年方十八,身高七尺,体态雄武。昔日其父公孙延因得罪权贵,为保家小,逃官至玄菟郡,郁郁而终。而公孙度年幼丧父,因父亲之死,心中一向不喜权贵豪强,今日见公孙昭不问青红皂白,肆意鞭笞士卒,难免不忿。 “升济兄,不可冲动”,公孙度正要动手,却被随后而来的同乡徐荣拉住,公孙度这才止住怒气,直勾勾瞪着公孙昭。 徐荣,字子骞,辽东襄平人,年方十七,身高七尺有余,生得宽脸阔口,浓眉大眼,与公孙度乃是同乡玩伴。徐荣因家境贫寒,度日维艰,便与公孙度一同投军,以求糊口,知公孙度脾气暴躁,担心有失,赶忙劝阻。 “找死”,公孙昭倚仗其兄公孙域,一向在玄菟横行霸道,今日未想到区区小卒,竟敢冲撞自己,心中杀意横生,气急败坏道:“来人,将他二人给我砍了。” “慢着”,公孙域制止随从,细目瞧去,见公孙度c徐荣二人均是十七八岁模样,生得英挺,不由想起爱子公孙豹,今年方好十八,却不幸早折。 公孙度见公孙域出声制止,不顾徐荣拉扯,跑到公孙域马前,单膝跪地,拱手施礼道:“小民公孙度拜见太守大人。” “你也姓公孙,这倒是巧了”,公孙域闻言一愣,继而问道:“你等为何于营门前聚众闹事?” “大人请看”,公孙度自怀中掏出一块面饼,交予公孙域瞧看,只见面饼薄如纸片,其中多有泥沙掺杂。公孙度又将前因后果一一诉来,原来是军中粮官贪墨军粮,克扣军士伙食,以致军士群情激愤,一路追打粮官至营门前。 “哼”,公孙域冷哼一声,手中紧捏面饼,盯着跪与马前的粮官薛方,斥问道:“公孙度所言是否属实?” 薛方早已吓得哆哆嗦嗦,正欲坦白求饶,却不料瞧见一旁公孙昭怒瞪自己,咬牙狡辩道:“大人,下官并不知情,定是有人栽赃诬陷,还请明察。”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门前士卒皆可作证”,徐荣见薛方强词夺理,自不愿让其开脱,否则自己和公孙度只怕必遭报复。 “我等愿作证,薛方克扣粮饷,罪不容诛”,众士卒义愤填膺道。 “好啊,你这狗东西,竟做出这种事,岂能饶你”,公孙昭见将士纷纷作证,面露惊恐,赶忙拔刀蹿出,一刀砍倒薛方。 “你不得好死”,薛方未想到公孙昭竟用自己顶罪,满眼怨恨,手指公孙昭咒骂一句,瘫地而亡。 公孙域心知此事定与公孙昭脱不了干系,又不好当众训斥,不耐烦道:“此事作罢,你等还不散去。” 待众人散去之后,徐荣却将公孙度拉到一旁,忧声道:“薛方贪墨军粮想必是公孙昭幕后指使,公孙昭乃是太守之弟,位高权重,横行无忌,我二人今日得罪于他,公孙昭定然怀恨于心,难免日后报复,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有何可惧,别人怕他,我偏不怕他”,公孙度怡然不惧,又反劝徐荣道:“我二人离乡投军,所为者不过建功立业,一展抱负,如今战事将起,正是奋力一搏之时,何必为此等琐碎之事,惧怕离去。” 徐荣想起公孙域明日便要率军迎敌,不觉担忧道:“太守大人欲率军往高显迎敌,过于草率,只怕凶多吉少。” “扶余此次来犯之军不过五千,我军足有万人,以多敌少,贤弟何出此言?”公孙度心知徐荣早年读过些兵书,半信半疑道。 徐荣见公孙度面露疑色,低声道:“兵法有云‘用众进止’,若是我众敌寡,不可战于险狭之地,须择开阔平坦之地,以便于兵力铺展列阵,进退开合灵动,善于用兵者,必依据兵力c武器状况,利用适己地形,令行禁止,克敌制胜;而高显一带,多为高山峻岭c深山老林,地势险阻,不宜阵形开展,而敌军人少,正可积聚一点破阵,焉能不败!” “贤弟见解独到,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公孙度问道。 徐荣说道:“依我之见,彼为客c我为主,不可轻战,今番所招募士卒兵勇,多为本地之人,必顾家恋乡,应征集丁壮,守城拒敌,扶余定会轻敌冒进,我军可诱敌深入,寻机断敌粮道;而扶余不过区区五千余人,我军足有万人,到时扶余欲战不能,粮草不济,待其困疲不堪之时,再聚兵击之,以众凌寡,以势欺压,夫台一战可擒。” “此举万万不可”,公孙度打断道:“贤弟此策,虽可制胜,然则扶余入境,进退不得,定然恼恨,大肆劫掠,百姓必遭荼毒,我等何以心安?” 徐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再劝,公孙度却是继续说道:“愚兄以为扶余国南邻高句丽,东达挹娄,西接鲜卑,北有弱水,方圆二千里,有户八万,人丁不下二十万,可战之兵足有二万,且田地肥沃,谷物丰盛,余粮颇多,较为殷富,而夫台老王年近七旬,垂垂老矣,早无锐气,此次来犯,想必是试探虚实而已!” “试探虚实?”徐荣满脸疑惑,不解道。 公孙度笑道:“今鲜卑称雄塞北,高句丽野心勃勃,而北方挹娄为扶余奴役已久,心中不甘,反抗不断,扶余已然三面环敌,若在与我朝为敌,岂不四面楚歌?夫台虽老,却非如此不智之人,实则是为试探我朝辽东强兵是否尚在,可否引为盟友。” “若依兄之见,此战若胜,扶余必然撤兵盟好,若是战败,扶余定趁机大举侵入;只是扶余兵不过两万,而后方挹娄对夫余贵族横征暴敛久有不满,反抗不休;南方高句丽虽出自扶余,然高句丽早有吞并扶余之心,两国不和已久,屡起刀兵;挹娄需派兵弹压,高句丽要重兵设防,扶余若是大举入侵,岂不被高句丽有机可趁”,徐荣不解道。 公孙度思来想去,忽而忧声道:“愚兄猜测此事必有高句丽从中作祟,高句丽不仅有吞并扶余之心,而且早已图谋侵占玄菟郡,自王莽乱政以来,高句丽便步步蚕食玄菟郡,朝廷因高句丽地处偏远,不宜劳师兴众,只得听之任之,以致高句丽肆无忌惮,屡次侵入长城内地,若不是我辽东将士精锐悍勇,只怕高句丽早已重兵来犯;昔日扶余国与高句丽相争,屡战屡败,扶余见我汉军威猛,国力强盛,多次示好臣服,结成联盟,多年来时常合力抗击高句丽,虽偶有冲突,却不影响大局;而今鲜卑屡次犯境,我朝无力征讨,高句丽势必蠢蠢欲动,恰巧前番鲜卑为张奂大败,高句丽心忖顾虑,故而对扶余威逼利诱,使其兴兵来攻,若是扶余战胜,高句丽可趁机联兵来攻,若是扶余战败,高句丽可联结我朝,合力兴兵攻扶余;无论胜败,高句丽均可旁观我军与扶余殊死相搏,坐收渔翁之利,连结胜者,合攻败军。” 徐荣点头道:“升济兄颇知权谋方略,愚弟自愧不如,如此看来,此战是非胜不可。” “不错,若是败了,辽东夷族势必群起来攻,而朝廷早就无力东顾,辽东必然大乱”,公孙度满脸忧色,继而又冷声道:“犯我者,虽远必诛,若是日后由我掌权辽东,必要兴兵威服诸夷,使之不敢再犯。” “贤弟,愚兄知你擅兵略,若是有你相助,日后我二人定可于辽东创一番功业,何必非要离去”,公孙度心中不舍徐荣离去,再三劝道。 然而徐荣听完公孙度方才一番豪情壮志,却觉得自己与公孙度之间,放佛已然生了一层难以言明的隔阂,见公孙度好言相劝,挣扎半晌,终还是开口道:“愚弟心中已生离去之意,兄不必再劝,待此战过后,便前往他处,另谋出路,不过你我兄弟二人,自由为伴,无论日后如何,情谊长存,绝不相忘。” “愚兄也不好强人所难,待此战过后,我二人再说离去之事”,公孙度见徐荣心意已决,也不好再作劝阻。 次日,公孙域率军万人,驰往高显,与扶余前锋交兵,用徐荣伏兵之计,大败扶余前锋,斩首千余级。扶余王马加高余素和王子尉仇台再三劝导下,向汉军请降,再度盟誓结好,共抗高句丽。 而马加乃是扶余官职之名,相当于汉朝大将军,昔日尉仇台数度访汉,借鉴汉朝典制,改革扶余,摒弃氏族制度,设立刑狱,以严刑峻法,制约下层百姓奴仆。 改革后,扶余上有君王,为嫡长子世袭制,不过氏族制根深蒂固,君权仍受氏族残余制约。如氏族社会全民皆兵的情况仍然存在,各户都有兵器,且扶余王和诸加各自统率下属兵丁,互不干涉,当敌人来犯时候,诸加须尊奉君王之令出战,亦可率众各自为战。 君王以下职官,主要以六畜名命官名,如马加掌兵事c牛加掌政务c猪加掌财政c狗加掌刑罚,诸加均辅佐君王,参议国政;王城外还有称大使c豪民。 地方上仿效春秋分封制,以王城为尊,王城以外设道,皆属于诸加统辖;道大者数千家,小者数百家,属于大使统辖;道下有邑落,各由豪民管理;邑落内的下户,皆属奴仆。 扶余国内百姓等级悬殊,国王c诸加c诸使c豪民属统治阶级,下户c奴婢为被统治阶级。下户类似平民,而奴婢则是完全丧失自由的奴隶,奴隶主可以任意处置。 此战中,公孙度c徐荣二人虽是弱冠之年,却作战勇猛,斩首十余级,公孙域大加赞赏。而公孙琙独子公孙豹年方十八,却不幸早折,见公孙度与公孙豹年龄相仿,又颇为勇健,很是喜爱,欲收公孙度为义子。其弟公孙昭因先前之事,厌恶公孙度,竭力劝阻。在公孙域犹豫不决之时,公孙度又借徐荣之口,假称自己年少时也叫公孙豹,后因父亲得罪权贵避难辽东,不得已改名,公孙域以为此乃天意,当即收为义子。 几日后,高显营门前,徐荣执意离去,公孙度劝阻不得,也就听之任之,不再劝阻。 公孙度眼见徐荣即将离去,满心不舍,叮嘱道:“贤弟日后在外若有不顺,可速回辽东,无论何时,愚兄定扫榻相迎。” “兄长,临别之际,小弟尚有一言,还请兄长听之思之”,徐荣想起公孙昭那满怀怨恨的眼神,不免为公孙度忧心不已。 公孙度笑道:“贤弟不必担心,义父即日将为我择取良家女子,再拜访名士为师,日后便可举荐出仕,我心知公孙昭嫉恨不已,不过愚兄也不怕他,若非碍于义父情面,我早就将其砍杀。” 徐荣见公孙昭说着说着,浑身杀意丛生,赶忙劝道:“兄长,不论何时何地,切记不可锋芒太露,招人嫉恨,暗中忍耐,厚积薄发。” “好,愚兄记下了,贤弟一路多多保重,只盼早日再聚”,公孙度拱手告别道。 “兄长珍重,告辞”,徐荣强忍不舍,转首打马而去,一路往并州狂奔而去。徐荣深知自己出身寒微,不像公孙度拜名士为师,得郡守举荐,自己所擅者惟有兵略,北疆鲜卑c西疆羌人日后定然会生乱,正是其建功立业的良机,认定凉州c并州乃是其发迹之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扶余兴兵攻辽东,杨乔拒婚绝食死(下) 自桓帝大兴“党锢之狱”,名士李膺c杜密等三百余人被罢归田里,禁锢终身。天下士人皆钦羡党人,遂相互标榜党人,抨击朝廷,以窦武c陈蕃c刘淑为“三君”,言其可为一世之所宗;以李膺c荀昱c杜密c王畅c刘祐c魏朗c赵典c朱寓为“八俊”,言其为人中英杰;以郭泰c范滂c尹勋c巴肃c宗慈c夏馥c蔡衍c羊陟为“八顾”,言其能以德行引人;以张俭c翟超c岑眰c苑康c刘表c陈翔c孔昱c檀敷为“八及”,言其能使人仰慕而向其看齐;以度尚c张邈c王孝c刘儒c胡母班c秦周c蕃向c王章为“八厨”,言其能以财救人。这三十五人,除尹勋被戮外,其他俱存于世,士人竞相敬仰,一时间党人标榜成风,宦官视党人为死敌,每下诏书,必重申党禁之令。 却说汝南范滂等人先前因党锢之祸,闭门在家,闻听此事,振奋不已,以为儒学将大兴,士人必将被重用,当即辞别家小,不分昼夜,赶至洛阳太学。 此时,洛阳太学可称群英荟萃,各地名士聚焦,争相非议朝政,甚至朝中官员不乏辞官迎合之人。有陈留人申屠蟠见此,叹息不已,连夜辞别好友,欲独自离去。 申屠蟠,字子龙,陈留外黄人,九岁丧父,家贫为漆工,为郭泰c蔡邕等所看重。然申屠蟠不愿出任,朝廷屡次征召不至,安心治学,博贯《五经》,兼治图纬。 友人见申屠蟠欲离去,出言挽留,申屠蟠摇头叹息道:“战国时代,儒生聚集议政,各国纷纷加以利用,以驱逐别国,终招致始皇忌讳,才有焚书坑儒之祸,今日看来,只怕祸事将近。” 自此,申屠蟠销声匿迹,避居于梁山c砀山之间,事事亲力亲为,搭建木屋,躬耕山中,隐匿不出,专心致学。 是年夏日,洛阳惊现日蚀异象。而桓帝见宦官权势过盛,又因士人群情激愤,公卿以下官吏多有辞官者,便假借异象,诏令公卿推举贤良方正,以询问治政得失,并征召先前自附党人的皇甫规为尚书。 桓帝却未料到,皇甫规刚一入京,当即上书为党人诉冤陈情,言辞激愤,认为党锢之祸乃无中生有,虐害善人,并举荐刘矩c刘祐c冯绲c李膺c王畅等三十为名士,桓帝不纳。 皇甫规深知朝堂必有大事发生,又上书辞官归乡养老,桓帝不愿放皇甫规离去,退回奏书。皇甫规继而泣血上书,言及自己年迈多病,已无弯弓之力,请桓帝念在昔日功劳,让其回西凉养老。 桓帝恼恨皇甫规三番四次借党人之事,不是上书抨议,就是借故辞官,又不忍杀之,便召来王甫问计。 王甫柔声回道:“陛下,此事不难,先前张奂之所以迁居弘农,一者乃是为脱边疆贱籍,二者是皇甫规c张奂二人与段颎素来不和,张奂亦是忧惧段颎报复;依奴才之见,不如将皇甫规遣返西凉,远离朝堂,陛下亦可清静一番,而段颎与皇甫规不和已久,到时奴才从中挑拨,借段颎之手杀之便是。” “不可害其性命”,桓帝连忙止住,严声叮嘱道:“小惩大诫即可,适可而止。” 王甫见桓帝不愿杀皇甫规,心中不觉失望,只得作罢,而皇甫规也终得偿所愿,桓帝恩准其归乡养老。 自桓帝举贤诏令下达,朝中要员纷纷举荐门生故吏,入朝为官。而如今声名赫赫的国戚窦武,自当为国举才,不遗余力,大批举荐贤良出仕,有沛国人朱寓c勃海郡人苑康c南阳人张敞c汝南人朱震c会稽人杨乔等,或是窦武昔日门生故友,或是仰慕窦武名望之人,皆甘愿为窦武奔走。 其中,有会稽人杨乔,字圣达,乃新阳乡侯杨茂玄孙,交州刺史杨扶之子,因禀赋聪颖,博学广识,由城门校尉窦武荐引,入朝为郎。 桓帝见杨乔容仪伟丽,亲自召见考校,杨乔耿直敢言,对答如流,桓帝颇为赞赏杨乔意趣高远,才华卓殊,任命他为尚书郎,伴驾左右,协理政务。桓帝渐而发现杨乔治事干练,才华出众,屡次拔擢,先是升为尚书侍郎,再是尚书左丞,直至官拜尚书。 这日,桓帝忽而召来杨赐c袁逢c陈蕃c窦武等一干朝中公卿c世家勋贵,自己却是久久未至,众人心中疑惑,只得焦急等待,暗自思忖起来。 “杨公,今日陛下所召之人,多为公卿世家,依公之见,所为何事?”袁逢(字周阳)凑近一旁的杨赐,低声问道。 杨赐转首笑道:“老夫突然想起一事,前日陛下曾召见我,问杨家可有适婚才俊,而陛下共育有三位公主,长女阳安公主已婚配五官中郎将伏完,幼女阳翟公主刚满周岁,惟有次女颍阴公主年方十五,袁公向来睿智,还需老夫明言?” “额”,袁逢愣了愣,忽而笑道:“杨家乃是关中世家之首,族中才俊多如繁星,这与天家结亲,何等荣耀,我在此先行恭贺杨公。” 杨赐不在意道:“袁家亦是汝南世家,倍受赞誉,族中子弟亦不遑多让,可惜我杨家并无适婚子弟,该是老夫恭贺周阳了。” 袁逢摇头苦笑,叹道:“袁家子弟多出身贫寒,岂能配天家娇女,万万使不得,还望杨公体谅。” “既然如此,我两家应互相体谅,袁公以为如何?”杨赐也苦着脸,忧声道。 正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忽而桓帝驾到,众人纷纷行礼见驾,桓帝落座后,笑道:“诸位爱卿免礼,近日朕心中有一事,甚为踌躇,今日召集你等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陈蕃不解问道:“不知陛下为何事烦扰,臣等定当竭力为陛下解忧。” 桓帝这才款款说来,原来桓帝有三女,次女颍阴公主刘坚自小骄纵,已年满十五,该是考虑婚嫁之时,颍阴公主又自傲娇蛮,明言非是才貌双全之人不招。而桓帝无子,一向疼爱三女,只得听之任之,便欲在公卿世家之中选得佳婿,配与颍阴公主。 “杨赐,你杨家乃官宦世家,族中子弟素有贤名,可有适婚年岁者?”桓帝说完,转首看着杨赐笑而不语。 杨赐战战兢兢,上前为难道:“陛下,若能与皇家结亲,实乃三生有幸,族中虽有几名未婚子弟,或已娶亲,或面相粗俗,可惜配不上公主天娇之姿。” “哼,袁逢,你说”,桓帝见杨赐推脱,心中不悦,转首问到袁逢。 袁逢叩首请罪道:“家中子侄年纪尚幼,且体质孱弱,恐难以侍奉公主,还请陛下明察。” 众人纷纷以各种借口推辞,不肯如实汇报,避开皇家联姻,桓帝无奈,只得让众人散去。而袁逢c杨赐c陈蕃等人回府之后,当即严令族中适婚子弟,不得随意出府,于家中闭门苦读。 正待桓帝无奈之际,却闻窦武去而复返,当即召见问其缘故。窦武见桓帝满面怒气,心知乃是为公主婚事,当即奏道:“陛下,方才公卿世家皆推脱不就,实乃无奈之举,陛下不宜伤怀动火,徒增不快。” “哼”,桓帝想起众人推脱,盛怒不已,冷声道:“我天家之女,尊贵荣宠,离了满朝世家公卿,莫非还寻不得配偶?” 正在此时,尚书杨乔恰巧入殿奏报政务,窦武忽而眼前一亮,盯着杨乔久久不语。待杨乔出殿后,窦武笑问道:“陛下觉得杨乔如何?” “杨乔”,桓帝思虑半晌,心想杨乔才貌双全,耿直干练,亦出身名门,配与颍阴公主也说得过去。 桓帝打定主意后,笑道:“好,窦爱卿所言甚是,明日我便让公主细瞧一番,想必坚儿也会满意。” 这桓帝向来宠爱诸公主,便是对两位皇妹长社公主c益阳公主也是颇为纵容,便召来颍阴公主于暗处打量杨乔。 怎奈颍阴公主刘坚倚仗桓帝宠爱,多有骄纵,闻知桓帝已为其选好佳偶,当即进宫寻杨乔来见,而杨乔却以公务在身,加以推辞。 刘坚闻之大怒,带着一干随从亲往尚书台而去,欲拿下杨乔问罪。方至尚书台,便由尚书令廉忠将杨乔引来,刘坚身后随从见杨乔满脸不情愿,上前就是一番喝斥。 “住口,不得对杨尚书无礼”,刘坚见杨乔高大伟岸,容貌端正,又常听人夸赞杨乔才气逼人,屡次升迁,心中小鹿乱撞,止住随从,又对杨乔娇羞道:“杨尚书,有礼。” 杨乔得桓帝赏识,委以重任,官拜尚书,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见刘坚一行人气势汹汹,其随从还敢斥骂自己,顿时心中不悦,回礼道:“公主身为天家贵胄,不宜抛头露面,有辱礼节,何况此处乃尚书台,处理朝务之地,还请公主自重。” “你,哼”,刘坚听着杨乔的训斥,羞怒交加,又因心喜杨乔容貌,不忍责罚,扭头而去。 刘坚辞别杨乔之后,匆匆赶往桓帝寝殿,一番言谈,桓帝心知刘坚芳心暗许,便决定招杨乔为婿,配与刘坚。 不料杨乔坚辞不受,引得桓帝震怒,执意逼婚,非要将爱女嫁乔为妻,并诏令太史官择吉日完婚。杨乔一气之下,以死硬谏,闭口绝食,抗命不从,桓帝置诸不理。 杨乔绝食拒婚,引得洛阳城中一片热议,百姓多有讥讽杨乔愚钝,不知感念圣眷,弃前程不顾,亦有赞赏杨乔有气节者,说他耿直刚毅,不以攀龙附凤为晋身之资,一时间百口不一,各有褒贬。 而杨乔已绝食两日,早饥乏无力,桓帝因颍阴公主刘坚屡次哭闹,心中不忍,派妹夫耿援c寇隆及女婿伏完三人前往劝导。 这寇隆c耿援二人皆是勋贵之后,二人先祖寇恂c耿弇皆是东汉开国名将,位列云台二十八将。桓帝先后将皇妹益阳公主许配寇隆,封为罗侯;长社公主许配耿援,封隃麋侯,其父耿显时任羽林左监。 至于伏完乃是琅邪东武人,大司徒伏湛七世孙,桓帝因其沉深有大度,将长女阳安公主刘华下嫁伏完,封为不其侯,后又加封五官中郎将,恩宠有加。 “圣达(杨乔字),公主贵为天子之女,娇贵万千,多少人日思夜盼,都无此等福分,未想到你竟如此执拗,有负圣恩,若是再一意孤行,恐大祸临头”,伏完见杨乔软硬不吃,摇头苦劝。 一旁耿援轻笑道:“想当年陛下将皇妹许配于我,何等风光,厚赐宅邸,奴仆上百,嫁妆丰渥至极,从此贵为皇亲国戚,仕途畅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谁不羡慕,圣达赶紧应承下来吧!” 寇隆久久不语,看着气虚体弱的杨乔,满眼羡慕,想起自己与益阳公主之事,不由哀怨道:“虽能攀上皇亲,享受富贵,然则皇家公主乃天之骄女,向来养尊处优,骄恣蛮横,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公主决断,我等不过是公主宠儿,任凭其摆弄,忍气吞声,毫无尊严,惟恐惹得公主不快,被赶出府门,我如今也是后悔不已!” “寇大人慎言,陛下今日是让我等前来劝导,何况夫妻二人本应相互宽容,真情相待,自会夫妻恩爱,家中和睦”,伏完不悦道。 耿援不屑道:“阳安公主知书达礼,贤惠温良,持家有道,相夫教子,而你又受陛下重用,自然说得轻巧,我二人身无官职,仅有爵位,不过有名无实而已!” “外人看来,我等不过是靠公主裙带,才有今日,免不得轻慢鄙夷”,寇隆对耿援所说,深以为然,自己日夜内外受气,倍受煎熬,心中郁愤已久。 伏完见二人越说越激愤,不愿与之争辩,而杨乔又是难以劝动,索性拱手告辞而去。 “未想到二位虽贵为皇亲,却过得如此凄苦,看来这天家骄女,非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服之”,杨乔有气无力说道。 “服之,哈哈”,寇隆捧腹大笑,继而幽怨道:“想我寇隆也是开国功勋之后,出身不俗,如今却与他人共享益阳公主,府中面首不下十人,大丈夫怎甘受此羞辱!” 寇隆c耿援二人心中憋屈,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满腹牢骚,对杨乔也不多劝。杨乔暗忖:自己饱览群书,知晓汉朝公主们大多娇生惯养,蛮横放肆,非但不能相夫教子,反而丑闻百出,时常为家中惹祸,历代驸马少有善终者,如昔日新阳侯阴就之子阴丰娶光武帝之女郦邑公主,岂料公主骄妒无礼,阴丰怒而杀之,以致全家遭祸,幸存者亦是远避敦煌。 不过听着寇隆c耿援的一番抱怨,杨乔不由为之心惊,未想到二人虽贵为皇亲,实则不过是公主裙下玩物而已,叹息连连。 “杨家c袁家c韦家等皆是当朝官宦大家,却也对公主避之远之,借口推辞,所为者不过驱灾避祸,暂且不论公主胡作非为,一旦成为皇亲,虽说荣耀倍至,仕途无阻,却也将自己置入险境,处处小心翼翼,唯恐一着不慎,身死族灭”,耿援想起父亲羽林左监耿显日日提心吊胆,低调处事,心中不由落寞黯伤。 “呸,狗屁仕途无阻,我二人至今不过挂一虚职,毫无实权;世家权贵时常轻蔑我等乃酒囊饭袋之徒,今日爵禄皆是公主所赐,殊不知我等也有一腔抱负,想起先祖随光武定鼎洛阳,声威赫赫,而今却沦落至此,若那贱人不是天子之妹,我非活剥了她”,寇隆满脸郁愤,怨毒道。 杨乔忽而决绝道:“烦请二位侯爷转奏陛下,杨乔宁愿一死,也绝不苟且偷生,沦为公主裙下之仆,何况如今阉宦当道,民怨四起,陛下应多费心国事,不宜揪心于私事,因私废公。” “好,我二人即刻为你转呈,尽可放心,也让这些天家公主瞧瞧,莫要太自以为是”,寇隆与耿援对视一眼,满眼钦佩之色,拱手承诺道。 桓帝闻知杨乔之言,怒不可遏,当即欲处死杨乔,窦武再三苦劝,桓帝才作罢。窦武此时既是后悔,又是恼恨,悔自己不该搀和此事,恨杨乔偏执成狂,只得亲往劝解。 而杨乔绝食已有五日,奄奄一息,其间痛苦自不用多说。窦武本对杨乔心存脑哼,待见到杨乔此时惨状,也为之落泪,拉着杨乔双手道:“圣达心志如此坚毅,老夫自愧不如。” 杨乔感窦武知遇之恩,念其栽培之情,几度挣扎起身行礼,可惜气力微弱,只得含泪道:“窦公对我厚恩,如同再生父母,杨乔自知触怒圣心,在劫难逃,只得来生再报。” “圣达何故如此执拗,为世俗虚言所迷惑,须知颍阴公主虽有些娇惯,不过却对你情真意切,屡次进宫为你哭诉求情,你怎可先负皇恩,再负公主之情,倒不如”,窦武劝道。 杨乔用尽力气,强自睁眼,有气无力道:“窦公,杨乔此番并非贪图虚名,若论才貌出众,朝中世家子弟不胜枚举,却纷纷借故推辞,盖因如今群阉当道,正士一空,朝政废弛,纷争不休,若是结亲皇亲,非但不能安享荣华,反而会卷入朝堂争斗,恐将来无甚善果,杨乔正是念及此点,不敢应承,以免日后为家中引来祸事;何况两情相悦,才有长久之时,我对公主并未动情,捆绑难成夫妻,何必徒生不快。” 窦武细细一想,杨乔说的确有其理,做天家女婿殊为不易,如皇家威势残酷c公主骄恣无礼,种种不幸,市井小民难以知晓,叹息道:“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再相劝,这便进宫面圣,为你求情。” 方出杨乔住处,窦武便往宫中向桓帝复命,一路犹豫不决,纠结该不该为杨乔求情。入宫之后,窦武满脸气愤,当着桓帝面奏道:“陛下,杨乔不识好歹,誓死不从,还出言诋毁皇家威仪,言语之中对皇家颇有不敬,请陛下明断。” “哼,既然杨乔欲求一死,朕便允了,让他活活饿死就是”,桓帝失望透顶,冷厉道。 七日之后,杨乔终绝食而死,临死之际,写下血书,向朝廷举荐同郡贤良孟尝。杨乔虽死,却因拒娶公主,绝食举贤,闻名于世,深受仰颂,时人赞之“忘身忧国,炳然著显”。 颍阴公主刘坚亦是心伤落泪,自责不已,不顾劝阻,亲往哭祭,而后桓帝又为其择选夫婿,刘坚一一婉拒。自此刘坚深居浅出,独守空房,后又将方满周岁,却不幸丧母的幼妹阳翟公主刘茗接入府中抚育,桓帝心疼爱女,只得听之任之。而杨乔绝食拒婚,刘坚心伤独居之事,广为流传,堪称当世奇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皇甫规西凉授学,段颎上书平东羌(上) 皇甫规自辞官归隐安定后,诸部羌人纷纷派人前来拜访,赠以重礼,皇甫规与其妻马氏一一退回,皇甫规之名更是响彻西凉诸郡,各郡才俊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如汉阳人阎忠c金城人边章,皆是当时西凉俊杰。 却也招致护羌校尉段颎不满,新怨旧恨相加一起,段颎接连上奏桓帝,举报皇甫规勾连羌人,广布威望,收揽人心,其心有异。桓帝接到奏报后,连番下诏斥责皇甫规,言辞激烈,皇甫规未免惧怕,先是向段颎请罪赔礼,而后又向桓帝诉明其中曲直,桓帝与段颎这才作罢。 皇甫规未免再生事端,只得终日闭门谢客,潜心致学,却也免不得时常唉声叹气。其妻马氏出生扶风马家,乃皇甫规继室,一手草书闻名遐迩,为当时才女,甚得赞誉。马氏早已从族兄马日磾处听闻洛阳之事,心中知晓皇甫规有所不甘,劝慰道:“老爷,今番业已离京,不必日夜担惊受怕,得偿所愿,安生度日才是,何必再横生枝节,徒增烦恼。” “唉”,皇甫规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我皇甫规一生自负文武双全,自幼立志建不世之功,扬名天下,辞官避居,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虽垂垂老矣,昔日抱负尚存于胸,怎奈时不与我,空有一身才干,却无处施展,难免心中一时落寞。” 马氏看着皇甫规郁郁寡欢,言语凄凉,低头不语,心中哀怜油然而生。马氏想起自己与皇甫规年岁相差甚大,奈何家中长辈为结好当时威名赫赫的皇甫规,强拉硬拽,将自己嫁于皇甫规续弦,本来心中尚有几丝幽怨;然而相处时日一长,发觉皇甫规文武兼备,并非世人口中的“西凉武夫”,不仅通晓兵事,且深谙兵c儒c道等多家学术经典,心中敬服,那几丝幽怨早已随风而去。 “依妾身之见,老爷既胸怀抱负,又一心为国,与其落寞闲居,聊度一生,倒不如于西凉开馆授徒,将一生才华授予后起之秀,亦可借机教化西凉羌人,减免战祸,造福天下百姓,舒缓心中不畅”,马氏见皇甫规终日无所事事,于府中哀怨自怜,出言劝道。 皇甫规思虑半晌,关东士人向来看轻西凉才俊,只知“西凉大马,横行天下”,却不晓凉州才俊饱受欺凌鄙夷,于朝堂上茕茕孤立,若是在西凉传授儒家大道,对祛除凉州人粗狂彪悍之气,大为有益,点头道:“夫人所言有理,我自入朝为官以来,坚信我西凉文士丝毫不亚于关东士卿,只不过地处偏远,又民风剽悍,羌人作乱,故而世人对我西凉人士颇有误解,若是能借开馆授学,教化百姓,亦是有益于子孙百姓,此事大有可为。” “老爷身兼数家之长,定可教化良才,为国培育栋梁之才”,马氏见皇甫规面色舒缓,展颜一笑。 皇甫规忽而又眉头紧锁,担忧道:“昔日李膺也曾广授门生,引得陛下猜忌,若是我于西凉授学之事,为陛下所知,恐陛下心中又是不悦。” 马氏想起桓帝如此对待皇甫规,满心不忿,说道:“扶风马氏与安定皇甫氏素来名动西凉,何况老爷问心无愧,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群小越发猖獗,肆意诬陷,老爷不可再退缩,免得他人以为皇甫家好欺。” “好,明日我便于安定设立堂馆,授学传道,看他等还能如何”,皇甫规沉声说道。 当夜,皇甫规想起马日磾甚是赞赏侄儿皇甫嵩(字义真)有韬略,多番举荐皇甫嵩入朝为将,而如今朝堂混乱,自己不愿皇甫嵩入朝为官,便召来其皇甫嵩,将开设学馆之事告知,又悉心叮嘱道:“义真我知你心中不甘平庸,只是叔父担忧如今朝堂不宁,风声鹤唳,故而不愿你入朝为将,何况张奂c段颎c李膺等皆是名将,尚存于世,效力于朝,不如待日后我等故去,朝廷用人之际,再出仕为官不迟。” 皇甫嵩知晓皇甫规辞官归隐是为避祸,可是自己苦学兵法,怎愿就此平淡度日,几度张口欲言,终还是不敢违背皇甫规之意。 “叔父知你有将才,却不能施展一身才华,心中憋屈,只是你资历尚浅,且心浮气躁,若你今番应召入朝,锋芒太露,必然惹得陛下更为猜忌皇甫家,阉宦亦会趁机诬陷,皇甫一门便在劫难逃,倒不如潜心致学,磨砺品性,伺机而发”,皇甫规笑道。 皇甫嵩这才脸色舒缓,想起皇甫规令其子弃武从文,又是猜测道:“叔父令兄长不沾刀兵,深习儒道,莫非也是为避免天子猜忌?” “不错,叔父不仅知晓兵事,也对古今学说多有涉及,故而让你兄弟二人一学文,一习武,日后你二人也可互补兼容”,皇甫规见皇甫嵩问起,便如实相告。 皇甫嵩自与皇甫规夜谈之后,终日在家埋头苦读兵书,闲暇之际,时常阅览黄老学术,以求修身养性,戒骄戒躁。而皇甫规也在凉州开设学馆,以《诗》c《易》教授门徒,并完善荀子学说,于当时率先提出‘百姓是水,君主为舟’的思想,以此警醒世人。直至皇甫规去世,皇甫学馆才废弃,然皇甫学馆共历经十四载,门生不下千人。 后大凉定鼎立国,重开皇甫学馆,改名凉州学馆,学生中多有能文善武者,且忠心耿耿,为凉国历代帝王所倚重。 是年夏末,京师及上党地震,而后勃海海水倒灌,黄河泛滥成灾,沿河郡县受灾严重,桓帝下令州郡自行赈灾,府库钱粮一律封存不动。 士人儒生以为海水倒灌,乃是逆反之兆,可见朝中有奸佞当道,纷纷出言斥骂宦官一党,朝臣多有上书弹劾宦官者,如陈蕃c刘瑜等人。 桓帝恼怒交加,陈蕃却是倚老卖老,不顾桓帝训斥,又是奏道:“陛下,黄河泛滥成灾,饥民饥寒交迫,皆因朝纲不振,宦官作祟,老臣叩请陛下惩办奸人,赈济百姓,减免赋役,休养生息。” “如今边疆异族屡屡为祸,你等不知为朕分忧也罢,反而终日于朝堂之上兴风作浪,以致朝堂纷争不休,何况国库钱粮乃是朕辛苦筹措,日后用来平定东羌之用,决不可擅动”,桓帝听得陈蕃等人上奏开国库赈济百姓,顿时大怒,对群臣一番斥责。 这时樊陵上奏道:“陛下可还记得去岁黄河变清,士人儒生纷纷牵强附会,以河水变清为由,妄言乱政,诬陷朝臣。” “嗯,此事朕自然记得,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堂不宁,朕如何安定边疆”,桓帝苦涩道。 樊陵继而乞求道:“陛下所言甚是,前番黄河清澈,士人多有言宦官作祟,当时臣便有言,此非天降异象,乃黄河将生水灾之兆;而今黄河成灾,臣以为赈济饥民,只可得一时之安,治标不治本,当筹集钱粮,修缮河堤,疏浚河道,以杜绝水灾之祸,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后世之人亦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桓帝闻听拨款治河,脸色顿时冰冷如霜,不悦道:“黄河水灾自古就有,若想根治谈何容易,耗费之巨难以想象,如今国库钱粮另有他用,何况沿岸百姓早已习惯水灾,忍耐一时便可,不必如此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樊陵一听桓帝这话,另有深意,心知肚明,桓帝要留着国库余财去平定东羌,毕竟天下大事,都有取舍,点头道:“陛下英明,东羌屡次侵入三辅,关中不安,不可不除,臣方才失察之言,还请陛下赎罪。” “嗯!念你忠心敢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至于治理黄河之事,待日后平定异族后,朕自会考虑”,桓帝对樊陵知情识趣c谦卑恭敬,很是满意。 先是地震,继而水灾,朝臣士人借机大加劾奏宦官,边疆异族如骨刺在喉,桓帝为此烦闷不快,以致病情加重。宦官见此,暗中指使州郡官吏,假称天降祥瑞,以愉悦桓帝。 秋八月,巴郡报称黄龙现,西河报称白兔来,魏郡报称嘉禾生c甘露降,种种虚无,无一不是谄言献媚,取悦上心,一时间各地祥瑞连连,桓帝龙颜大悦。 其中,以巴郡黄龙之说,最为荒诞,据报当时一群青年在池塘游戏,忽而见池塘水波荡漾,浑浊不堪,纷纷戏言恐吓道:“水中有黄龙。”岂料一句戏言,却引得乡间百姓交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巴郡太守闻知此事,当即秉承宦官嘱托,上奏朝廷,并在塘边兴建黄龙庙,以保大汉永盛不衰。 桓帝对此大加赞赏,却有郡府属吏北地郡人傅坚上奏言明实情,称黄龙之说乃是差役百姓戏言,不可当真。傅坚此举惹得宦官记恨,桓帝亦是不悦,诏责巴郡太守将傅坚鞭笞四十,以儆效尤。自此,朝中大臣再无敢言祥瑞虚妄,纷纷漠然不语,宦官得而越发骄纵横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皇甫规西凉授学,段颎上书平东羌(下) 东羌先零c沈氐等诸部,自大败征西将军马贤后,朝廷便无力征讨,时常侵扰三辅,虽经皇甫规c张奂连年招降,然而东羌反复无常,当汉军撤走后又会作乱,被汉军击败后又臣服,如此反复,朝廷也不堪军费重负。 桓帝岂会不知祥瑞多为弄虚作假,然而此时西疆羌人才是心头大患,桓帝早有心讨伐东羌,奈何朝堂局势动荡,如今见朝堂暂且安宁,欲择派良将讨伐,便召集群臣廷议此事。 “西羌已为护羌校尉段颎平定,只是东羌诸部尚未归服,聚兵自守,朕欲兴兵讨伐,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平定羌人,诸位爱卿是何看法”,桓帝也不细说,直接发问众臣。 司空宣酆深以为然,奏道:“如今边疆虽一时得安,隐患尚在,若是日后西北两面再乱,只怕难以兼顾,而我朝自羌人作乱以来,耗费之巨,令人膛目结舌,陛下此举乃是长治久安之策,臣深为拜服陛下高瞻远瞩。” 宣酆话刚说完,新任光禄勋陈蕃不以为然,上前奏道:“宣司空之言虽有道理,然今番若是举大军讨伐,所需钱粮无数,势必又要加征赋税,强加徭役;而今百姓疾苦,羌人早已胆破,鲜卑远逃塞外,边疆暂且稍安,不宜在动干戈,不如以招抚为主,休养民力,日后再图羌人不迟。” 刘瑜附和道:“陈公所奏有理,陛下切不可轻易出兵,若是战事不利,北疆鲜卑必然再度兴兵犯境,臣恳请陛下以民生为重。” “哼”,大司农冯芳乃曹节之婿,闻言轻哼一声,争锋相对道:“永初年间,诸羌反叛十四年,朝廷耗费二百四十亿;永和末年,羌人再度作乱七年,朝廷耗费八十多亿;自陛下登基以来,张奂c皇甫规二人各拥重兵,历经多年,恩抚有加,却换来羌人余孽再起,军费激增,入不敷出,国库为此耗空;然所耗如此之巨,羌人至今未平,陛下今日欲兴兵讨伐,以换得永世太平,百姓虽受一时之苦,却可得永世之安,何乐而不为?” “依你之见,不顾百姓死活,百姓势必心存怨念,若是日后生乱,又当如何”,司徒刘茂斥问道。 “司徒多虑了,樊陵出自乡间百姓之家,深知百姓若得温饱,定不会造反,眼下百姓虽困苦,却还未至活命无望之际,至于天灾降临,那也是无可奈何”,樊陵看着陈蕃c刘茂等人怒气冲冲,不由轻笑几声,继而反驳道:“至于北疆鲜卑虽骄狂,一时间尚不足为惧,而羌人临近关中,前番侵入三辅,攻杀关中三营驻军,声势震动,可见羌人之患已深入腹地;朝廷昔日一直以安抚为主,耗费资财无数,依旧反叛不断,而段颎以强硬手段,捣破西羌,西羌至今不敢反叛,臣以为此时定要讨伐,以安关中三辅。” “臣自太原入朝至今,已有十数载,想起往昔,未尝不伤心落泪”,大鸿胪郭防上前叩首奏说一阵,忽而潸然泪下,泣诉道:“陛下登基之初,外有西羌连年作乱,内有暴民为祸,而国库空虚乏弱,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为筹集军饷,陛下不遗余力,宁愿为天下人所责,不惜加征赋税c卖官筹资,才得以稳固汉室江山;陛下已然耗费无数心力,践行恩抚之策,怎奈羌人冥顽不灵,陛下不可再徒费心力,应当机立断,一劳永逸,屠灭羌种,以保边疆安定。” 桓帝为郭防泣诉所感,想起往日种种,不过是徒作无用之功,自嘲道:“羌人至今未平,皆因朕姑息放纵,养虎为患之过,以致百姓困苦不堪,不时聚集作乱,可笑朕尚不自知,还时常自比齐桓公,真是可笑至极。” 应奉见朝堂众臣为私怨相互倾轧,争执不下,摇头叹息一声,上前劝慰道:“陛下虽屡次加征赋税,然赋税征收数目,百姓尚可承受,不足以令百姓暴乱;臣以为百姓真正暴乱缘由,实是官吏豪强不法,层层盘剥,以致百姓不堪重负,才群起为患;何况百姓本就目光短浅,只知温饱,不懂国事,更无远虑,陛下不必与之一般见识;此刻应整肃吏治,惩治不法,以安抚民心,另可于朝中削减官员俸禄,并向各王国征调钱粮,务求全力平定羌乱。” “应爱卿所言极是,甚合朕心”,桓帝面露喜色,继而又诏令道:“传诏,以应奉为天子使者,赐天子佩剑,巡查州郡,旦有不法贪墨者,一律就地处决,还望诸位爱卿严加管教家中子弟,此次朕绝不讲情面。” “臣等遵旨,陛下圣明”,众臣见桓帝派应奉查处贪吏,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愁,纷纷叩首道。 “咳咳”,桓帝方才下诏完毕,接连重咳几声,赶忙从袖中取出丝帕,擦拭嘴角后,转手将丝帕藏于衣袖中,不时左右打量一番,而后斩钉截铁道:“诸位爱卿不必再争,百姓之困c鲜卑之患皆不足以动摇朝廷,只要能平定西陲,朕在所不惜。” 陈蕃上前叩首苦劝道:“羌乱已久,我朝自平定羌乱至今,兵祸连连,赋税徭役日益沉重,兵祸已耗尽国力,逼苦百姓,以致四方不宁,老臣叩请陛下三思。” “来人,将陈蕃赶出去,不许他在上朝议事”,桓帝暴怒,青筋直起,不禁又取出丝帕捂住口鼻,连咳几声,脸色苍白。 陈蕃苦苦泣诉,终被赶出宫门,叹息流涕回府。而城门校尉窦武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自顾自地细眼打量着脸色苍白c咳嗽不止的桓帝,将桓帝言行尽收眼底。窦武想起昨夜山冰的禀报,嘴角轻挑几下,忽而上前昂声奏道:“陛下,不知此番平叛,以何人为将?” 桓帝喘了几口粗气,张让赶忙端来参茶,给桓帝服下,这才面色稍缓,继而沉声道:“你等以为何人可为主帅?” 应奉当即上前奏道:“臣保举前弘农太守皇甫规或张奂为将,此去必可平定东羌。” “不可,张奂正班师回朝,何况北疆事务尚未妥当安排,不可轻动;至于皇甫规早已称病归隐,老迈无用,不可再用;此番平定羌乱之人,须知兵善战,更要通晓羌事方可”,桓帝说完,不忘瞥了应奉c宣酆二人一眼。 应c宣二人正欲开口,不料刘瑜早已急不可耐,上前奏道:“陛下,李膺文武兼备,昔日镇抚边疆,在羌人中亦有威名,另其子李远更是锐不可当,先前平定盖登之乱时,单骑破阵夺旗,扬威乱军之中,臣请陛下特赦李膺父子,率军讨贼。” 樊陵闻言,面色一愣,不觉想起前番李膺一家离开洛阳之前,郭氏曾书信恳求自己,尽力阻止李家父子入朝为官,而樊陵念在当日郭氏赠金劝导之情,当即驳斥刘瑜,不平道:“刘瑜之言荒谬至极,陛下三令五申禁锢党人,若是赦免李膺,臣恐怕此例一开,党人势必更加猖獗,臣伏请陛下万不可赦免李膺。” 曹陵c程阿c郭防纷纷伏地叩首奏道:“陛下,樊大夫所言有理,不可听信刘瑜之言。” “哼!羌人朕不姑息,党人朕更不会放纵,再有此言者,与党人同罪”,桓帝闻听党人二字,满面怒色,继而不悦道:“莫非我堂堂大汉,竟无一人可率军平羌?” 宣酆会意,奏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定能马到功成,若平叛不力,臣甘愿同罪。” “哦”,桓帝惊疑道:“何人竟有如此大才,令宣爱卿不惜同罪力荐,快快说来。” “护羌校尉段颎与张奂c皇甫规三人表字中皆有‘明’字,西凉百姓将三人合称为‘凉州三明’,论起统兵作战,段颎不下与皇甫规二人,且段颎于羌人中威名最甚,有‘杀神’之称,羌人畏之如虎,臣愿保荐段颎为将”,宣酆赞道。 桓帝略作沉吟,又问道应奉:“应爱卿以为段颎如何?” 应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奏道:“段颎素知羌事,深习羌人战术,可当此任,一切但凭陛下圣断。” “段颎之事,容朕再做斟酌,然朕决意兴兵讨伐东羌,众臣不必再言,咳咳”,桓帝突感一阵头晕目眩,赶忙散朝而去。 次日,桓帝对讨伐东羌之事,终有几丝顾虑,毕竟自己是将国库余力悉数压在段颎身上,故下诏询问段颎道:“东羌恶贼屡犯三辅,然而而皇甫规c张奂各拥强兵,却未能及时平定,朕欲令爱卿为将,讨伐东羌,不知是否可行,还请如实回禀。” 当段颎接到桓帝诏书,不免为桓帝言辞恳切所感,为消除桓帝担忧,当即上书奏道:“先零诸羌多次作乱,但已有二万多部落投降,剩下的少数余孽集结不散,时日已久;经臣查探得知,其等人马早已疲软,不足为惧,若是恩抚劝降,虽可不费一兵一卒,制服羌人;不过羌人终归狼子野心,恩德只可暂缓一时,待朝廷收兵而回,羌人势必再度为患,恩抚非是长治久安之策,依臣之见,唯当长矛挟胁,白刃夹颈耳!羌人才会畏惧归服。” 桓帝接到段颎奏道,不禁陷入沉思,自己为平定诸羌,尽心尽力,如张奂c皇甫规等平羌大将,纵然涉嫌党人之事,宦官屡进谗言,也不忍杀害,赐予高官厚禄;为了筹措军资,更是不惜加征赋税c卖官敛财,却换来贪图享乐的骂名,心中难免郁愤。 “这天下人能有几人知晓朕的苦心,后人又将如何品论朕?”桓帝卧在床上,盯着段颎奏章,自叹道。 一旁张让见桓帝苦闷失落,出言劝慰道:“陛下,曹常侍c王常侍等宫中诸位常侍,纷纷托奴才进言,若是陛下平羌资财不足,他等愿将资财敬献国库,以助陛下创不世功业。” “呵呵,还是你们宫中之人,知晓朕的苦楚,朕心甚慰”,桓帝展颜一笑,心中颇感欣慰,继而笑道:“朕尚且不知平叛所需资财,若是国库余财足够平叛之用,你等就安享富贵吧!” “若是此次段颎如昔日马贤战败而归,只怕又免不得为人诟病”,桓帝又是转喜为忧,愁眉苦脸。 张让谄笑道:“陛下不必担忧此事,段颎若胜,则是倚仗陛下龙威,若是战败,皆是段颎指挥失当之故,辜负圣望,治其出战不力之罪,以堵天下人之口。” “唯当长矛挟胁,白刃夹颈耳”,桓帝呢喃着段颎奏章之言,对这二句记忆尤深,点头道:“你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朕还是有所不安,待朕下诏再问段颎所需军资。” 于是,桓帝又下诏询问段颎所需军资之数,以及胜算几何。段颎知悉桓帝尚有疑虑,又恐桓帝为巨额军费所吓阻,再度上书奏道:“东羌叛逆不足三万部落,邻近塞内,地势平坦,然其部族遍布上郡c安定c汉阳c北地诸郡,自云中c五原以西至汉阳二千多里,皆为匈奴c羌人侵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等毒瘤暗疾,若不诛灭,待其日后羽翼渐丰,势必侵扰中原,荼毒天下汉人;臣只需步军一万,骑兵五千,辎重车三千,所需军资不过五十四亿,二三年之间,足以扫灭东羌,威服匈奴,稳定边疆,届时再缓图鲜卑,一举荡平边疆异族。” 桓帝再次接到段颎奏章,信心大振,当即恩准段颎所请,下诏褒奖段颎,以段颎为将讨伐东羌,凉州军事皆有段颎调度,并严令北疆诸将全力协助段颎。 然而段颎深知在外为将者,最忌君臣猜疑不定,未免桓帝日后动摇,半途而废,第三次上书恳切道:“陛下待臣如此恩厚,臣感铭肺腑,臣此次出征定以死报效,只要陛下信任段颎,不为他人所惑,臣必破尽东羌,扫平蛮夷,成就盖世之功,与陛下谱写一代君臣佳话;然而臣深知兵事凶险,难以揣摩,此战若胜,皆是陛下天威之功,若是战败,陛下无需顾及君臣之情,尽可诛灭臣全家老小,以安百姓之心,以绝朝臣非议,此生能得陛下亲信,死而无憾!” 桓帝第三次接到段颎奏章,也为之落泪,未料到段颎竟会如此决绝,想起向前听信张让之言,心中不由愧疚。当日,桓帝于金殿之上,让众臣一一传阅,对群臣叹息道:“段颎真乃忠义之士,股肱之臣,此番无论胜败,朕绝不治罪段颎;另段颎旦有所请,只要是平羌所需,朕绝不吝惜,卿等好自为之,否则休怪朕不念君臣之情。” 桓帝说完最后一句,满脸杀意尽露,群臣纷纷叩首称道,再也不敢上言段颎之事。 随后,段颎着力开始准备讨伐东羌之事,欲一举歼灭东羌主力,为防止东羌窜逃至关中c北疆,当即请奏桓帝派得力之人驻守。段颎举荐先前参与平定东羌的奋威将军韩卓与西部都尉董卓,由韩卓督关中之军,驻守三辅,令董卓屯兵上郡一带威慑。 而后又因西羌需重兵震慑,以致兵员辎重不足,段颎奏请桓帝以囚犯充军,得军五千余人;又经明察暗访,查出一些富户大族多与羌人有所勾连,趁机收捕治罪,将其等家资充作军备。 却有一事不得不提,段颎素来对麾下将士恩厚宽容,却不料征召凉州众将之时,差点斩杀盖勋。当日,段颎先后征召韩同c边章c阎忠c盖勋等良才帐前听用,而盖勋在羌人中也素有威望。 盖勋见段颎大肆屠杀凉州富户大族,巧取豪夺,甚为不满,斥骂道:“你这屠夫,生性嗜杀,杀羌人也罢,如今连汉人也屠戮,像你这般肆意妄为,如何平定东羌?” 段颎闻言大怒,恼恨盖勋不知缘由,出言不逊,拔刀欲杀之,幸得韩同c边章等人劝阻。段颎冷哼道:“盖勋,你自入营以来,三番四次执意安抚,与我意见相左,如今不问情由,顶撞犯上;行军用兵,最忌将帅不和,相互掣肘,今日看在营中诸将面上,饶你一命,即刻返回武威守卫,以防东羌窜逃河西,震慑宵小。” “哼,告辞”,盖勋头也不回,告辞而去,终未随段颎出征东羌,而后段颎又以各种缘由,接连斩杀数名主张安抚之人。自此,段颎军中再未有敢言恩抚者,然而凉州豪强大族亦是对段颎怀恨在心,暗中勾连朝中权贵世家,欲置段颎于死地。 桓帝对段颎格外信任,但凡是段颎所奏之事,一一恩准。而洛阳权贵世家对段颎也多有怨恨,纷纷借他人之口弹劾段颎,桓帝置之不理,反而连杀好几名弹劾段颎的朝臣。 段颎三上奏章,为桓帝分析利弊,消除桓帝隐忧,又表奏忠心,情真意切,使得桓帝感动落泪,引为心腹,此后被好事者广为流传,成为一代君臣佳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桓帝重病留遗命,窦太后临朝听制(上) 公元167年,冬十月,正当护羌校尉段颎忙于征调兵员,收揽资财,准备讨伐羌人之时,桓帝却重疾缠身,卧床不起。桓帝时年三十有六,正当盛年,怎奈其耽恋酒色,与采女田圣等人,朝夕纵欢,尽享温柔滋味,以致纵欲过度,脾肾皆亏,无可救药,宫中群医束手无策。 桓帝自知精髓日涸,疾病交侵,为此改年号永康元年,祈福上苍,卧养于德阳殿中。而桓帝自登基至今,不过在位二十一载,已然改元七次,为汉朝历代所罕见。 是夜,桓帝秘密召来张让c赵忠c蹇硕c左丰等十余位宫中小黄门,大加赏赐财物,张让等人一时糊涂,不解桓帝用意。 不过看着桓帝面色惨白如霜,张让泪如雨下,抽泣道:“陛下,待奴才再去让张成开炉炼丹,必能让陛下康复如初,龙精虎猛。” 前番已然说过,这桓帝少时生性放荡,与宦官张让有断袖之情,后被梁太后发现,胁迫张让监视桓帝。及至桓帝诛灭梁氏,又将张让调至身前侍奉,二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不必麻烦,朕已服下无数丹药,却收效甚微,早已不抱希望,今夜召集尔等前来,皆因尔等自幼入宫,久伴宫中,实乃我心腹,是可托之人”,桓帝深感气虚乏力,强撑着说道。 “陛下旦有吩咐,奴才等誓死效命,以报皇恩”,张让等纷纷叩首哽咽道。 桓帝叹口气,接着说道:“朕如今病入膏肓,犹如废人,除了尔等,朕心中谁也不信,故而临终之际,有要事相托。” “咳咳” 桓帝重咳几声,赶忙拿过床边丝帕捂住口鼻,咳完之后,无力放下手中丝帕,众宦官偷偷瞄去,只见丝帕之上红红一片,心惊不已,未想到桓帝已至咳血境地。 “一者,乃是宫中权宦之事,待朕归天之后,曹节c王甫c侯览等内宫十三司,若是肯安分守己,自当皆大欢喜;若是其有异心,如同昔日五侯一般,骄纵难制,擅权乱政,尔等须竭力护佑天子,诛杀奸佞,以正皇权”,桓帝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 左丰担忧道:“奴才等不过区区小黄门,曹节等人于宫中素有威信,只怕难以制之?” “哼,懦弱无能”,桓帝闻言怒气横生,斥责道:“当年梁冀权倾朝野,朕不也是与宫中宦官合力将其诛杀,曹节等人不过区区宦官,只要你等谋划妥当,楸准时机,诱杀即可,有何可惧?” “奴才等知错,谨记陛下圣令,日后曹节等人旦有僭越之举,必倾尽全力除之”,赵忠赶紧扯了下左丰,与张让一同叩首领命。 桓帝喘息半晌,继而嘱托道:“其二,乃是朝中世家大族,士子儒生不过是其手中棋子,世家大族于地方威势日重,日后恐为祸患,不可不防;还需谨记外戚最不可信,万不可任由外戚c士人相勾连,否则必然再生梁冀祸端,朝野动荡,使得外敌有机可趁。” “外敌”,蹇硕轻咦一声,问道:“陛下所言外敌,可是羌人c鲜卑等夷族?” 桓帝无力点头默认,又是说道:“鲜卑不擅攻城,北疆尚有坚城可拒,暂不足为惧;朕所忧者乃是羌人,即使朕不幸故去,还需谨记讨伐东羌之事,万不可半途而废;段颎此战若胜,即刻将其调回洛阳,不可轻易放其出京领兵,恩威并施,用其才不用其人,若是段颎战败,则可诛杀其满门,向天下人谢罪。” “段颎战败,诛杀其满门,虽有不忍,却也不得已,不过羌人之事又该如何”,蹇硕忧声询问道。 桓帝不由赞赏蹇硕一眼,接着说道:“西凉之乱,决不可祸及京畿,若是难以收拾,可紧锁关中,设关严防,隔绝西凉;万不可任由西凉悍贼入京,一旦铁骑跨入洛阳,势必无人可制,宁可弃凉州,也要保住关中c三辅之地。” “你等须谨记于心,日后要一字不漏,说与继位之君”,桓帝提起继位之人,神伤不已,自己仅有三位公主,疼爱有加,如今却无子嗣继位。 桓帝久久无语,陷入沉思,想起昔日三立皇后,无一嫡嗣也罢,而今宫中贵人数十名,宫女近万,也未有一人诞育男丁,有这么多美女相伴又能如何,还不如独宠一人,诞下龙子。 “唉!若无子嗣,多妻何益?”桓帝自责一声,对众人低声叮嘱道:“我已令人传召廮陶王刘悝入宫见驾,此时使者正往廮陶而去,尔等自今日开始,日夜侍奉御前,护卫德阳殿。” 刘悝乃是昔日渤海王,汉桓帝刘志胞弟,因经常横行不法,后襄楷暗中奏报与史弼,称刘悝意图谋反,史弼当即上奏。桓帝闻之震怒,念及兄弟之情,不忍惩处,将其贬为廮陶王,只留有廮陶县的封邑。刘悝后悔不已,当即联结中常侍王甫,许诺五千万钱,请王甫助其再度恢复渤海国。此后,桓帝记恨于心,党锢之祸时,将史弼c襄楷打入狱中,史弼以薪俸赎罪得免,襄楷依然陷于狱中,至今尚未放出。 张让忽而小心试探问道:“陛下莫非有意传位于廮陶王,只是廮陶王昔日曾意图不轨,若是” 桓帝摆手打断张让,从榻上玉枕下,取出一份诏书,苦笑道:“此事朕早有安排,尔等不必妄加猜测,待朕归天之时,自会公布于众。” “陛下英明,奴才等谨遵陛下诏令”,张让等赶忙叩首领命,心想:桓帝将如此要事告知自己,其意便是让自己与新君同心协力,辅佐新君继承大统,铲除不服之人,可是究竟桓帝欲传位于何人。 待张让等人带着满心疑惑出殿之后,桓帝打开手中诏书,自言自语道:“朕已无子嗣,悝弟乃是朕的胞弟,自幼玩伴,传位于他,却也可行;何况江山只要交托刘姓之手,便无愧于历代先祖,何必计较刘悝昔日种种。” 说着说着,桓帝不由想起昔日与刘悝玩耍之事,嘴角泛起几丝微笑,叹息道:“朕时日无多,朝中大臣c宫中侍从皆不可轻信,只盼悝弟早日入京,承继大统。” 自桓帝寝疾德阳殿,采女田圣终日惶惶不安,唯恐桓帝一命呜呼,窦皇后趁机加害,便暗中托人询问曹节。此时,曹节c王甫等人也是焦虑不安,桓帝重病卧床,却不召见自己,对桓帝心意一无所知,急不可耐。恰巧田圣托人来访,曹节思虑片刻,当即让人叮嘱田圣即刻前往德阳殿,日夜侍奉桓帝左右,探听消息。 田圣依照曹节指点,联同其他八名娇艳采女,一同入殿侍奉桓帝,此刻正跪与桓帝床榻前,哭泣不止。 “陛下,贱妾等自入宫以来,有幸得陛下荣宠,此生无以为报,只望常伴陛下左右”,田圣泪眼如花,伏跪于地,低泣道。 “皇后娘娘驾到” 桓帝正欲出言抚慰,不料窦皇后急匆匆而来,见到桓帝卧躺于床,摊地哭泣道:“陛下。” 只见窦皇后满面泪痕,发丝凌乱,哭得梨花带雨。桓帝纵是先前对窦皇后并无情意,而窦皇后一向谦恭顺德,人之将死,心中难免对窦皇后生起几丝愧疚,颤颤巍巍说道:“皇后快请起,朕自知命不久矣!昔日朕对你多有失当之处,心中百般后悔。” “侍奉陛下乃臣妾本分,陛下不宜有愧,安心养病才是”,窦皇后闻听此言,哭得更甚,其实心中愤恨不已,自己忍耐这么多年,单凭你桓帝一句话,就能弥补我失去的东西。 窦皇后转眼瞥了瞥一旁的田圣等人,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伤感道:“众位妹妹,如今陛下还需安养,不如我等暂且退去,切不可饶了陛下清静。” 田圣当即跪行至桓帝榻前,紧紧握着桓帝苍白的手,含泪道:“贱妾等不愿离开陛下,还请陛下恩准留下贱妾,侍奉左右。” 正当寝殿中哭泣之声不绝于耳,小黄门山冰悄悄寻到左丰,将其拉拽至殿外假山之后,笑着攀亲带故,二人言谈甚欢,山冰忽而问道:“左兄,这几日,陛下一直让你等侍奉左右,不知陛下可有嘱托之言?” 左丰见山冰如此直截了当,为难道:“陛下嘱托之事,怎可外泄,否则我性命难保,山兄何必让我为难。” “左兄,陛下重疾缠身,明眼人都知晓时日无多,想必定然有所安排,左兄若肯不吝相告,我以三千万钱相赠,如何?”山冰与左丰同处宫中多年,岂会不知左丰贪财如命,便对症下药,赠以重金。 山冰费尽唇舌,又立誓允诺后,左丰犹豫片刻,只将桓帝派使臣召见刘悝之事相告,至于桓帝其余嘱托之事,却暗中隐瞒下来。 “召刘悝入京”,山冰惊呼一声,当即拂袖而去,左丰匆匆追上,伸手指天,小声提醒道:“山兄切勿忘了方才允诺之事,否则他日可不得善终。” 山冰哈哈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左兄放心,必会一文不少,三日后在下亲自送往府上,如何?” 左丰感激涕零,满脸兴奋,喜滋滋往寝殿而去。一旁山冰瞧见左丰走远,突然冒出一句:“呸!老子去哪给你弄三千万钱,做梦去吧!” 山冰连夜匆匆出宫而去,直奔城门校尉窦武府中,禀报左丰所言之事。不料窦武神情自若,自怀中取出一份诏书,从容笑道:“此事老夫早已知晓,诏令便在此处。” 山冰接过诏书,打开一看,惊诧莫名,不解问道:“窦公如何知晓此事?” 一旁窦绍笑呵呵道:“叔父贵为城门校尉,掌管洛阳八门进出,自陛下重病卧床之后,便暗中严查城门进出,旦有可疑者,一律秘密收押;前几日方巧碰见陛下使臣,叔父与之攀谈打听,才知晓乃是陛下传召刘悝,故而将其带到郊外杀之,夺下诏书。” “窦公真是深谋远虑,原来早已安排妥当”,山冰心惊窦武早有预防,不由敬服道。 窦武不在意道:“老夫只能涉足宫外之事,至于宫中事务难以插手,日后还需倚仗于你。” “窦公万不可有此言,当年我穷困之际,净身入宫,家中老母多亏窦公照料,而后又为老母操办丧事,山冰此生难报窦公恩情”,山冰想起窦武昔日之恩,感激万分。 窦武见山冰不忘昔日恩情,心中满意,又笑道:“你尽管放心,老夫大事若成,日后曹节之位便由你代之。” 山冰一听到取代曹节,心中既是惊慌,又是莫名兴奋,免不得一番推心置腹。 窦武想起窦皇后品性,担忧不安,又对山冰嘱托:“记住,让皇后暂作忍耐,不可误我大事,宫中旦有变故,直接禀报于我就是,不必告知皇后。” “窦公放心,奴才这便回宫去”,山冰告辞之后,又是急匆匆赶回皇后寝殿,将窦武嘱托一一告知窦皇后。 窦皇后顿时心生不满,不悦道:“山冰,你真是狗胆包天,刘悝之事先不告知本宫,却绕过本宫,直接禀报我父亲,莫非以为本宫不敢惩治于你。” “娘娘,奴才知错,饶命啊”,山冰赶忙伏地请罪,哭诉求饶,眼中尽是不屑,若非窦武出谋划策,于朝中大臣间周旋,窦皇后焉有今日,心中冷哼不已,暗笑窦皇后愚笨自大。 而后,田圣等采女屡番哭诉窘困,桓帝于心不忍,恐日后田圣等采女不足自保,为人所害,便擢升田圣等九名采女为贵人,引得窦皇后越加愤恨,将失宠之恨完全归咎于田圣等人。 桓帝继而又想起久未露面的郭贵人,加封其为贵妃,却不料郭贵妃称病不起,辞谢封赏,又以书信言道:“臣妾气虚体弱,难以起行,叩乞圣怜;而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自有法度,尊卑有序,陛下此时龙体抱恙,应以皇后为伴,封赏宜先加皇后,再予其他妃嫔。” “贱人,竟敢违背朕的召见”,桓帝甩手将郭贵妃书信掷于一旁,怒不可遏,又对张让吩咐道:“速将这贱人拿来见我。” 窦皇后拾起地上书信,阅览之后,满脸笑意,见桓帝欲治罪郭贵妃,赶忙上前劝道:“陛下,切勿动怒,身体要紧,郭姐姐前年便已卧床不起,臣妾曾数度探访,至今未愈,还请陛下宽赦郭姐姐。” 窦皇后说完,转首瞪了一眼田圣等人,田圣吓得魂不附体,连连上前为郭贵妃求情,张让又从旁好言相劝,桓帝这才作罢。 “皇后一向谦恭顺德,你等不必再庸人自扰”,桓帝见窦皇后对郭氏姐妹相称,情真意切,不似刻薄之人,转首对田圣等人好声安慰道。 “陛下圣明,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是贱妾等杞人忧天,请陛下恕罪”,田圣说完,又转身叩拜窦皇后,乞求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诸位妹妹快快请起,日后我等姐妹还需同心协力,侍奉陛下才是”,窦皇后扶起众人,点头笑道。 看着皇后与宫中妃嫔和睦融洽,桓帝满意一笑,心中想着待胞弟刘悝入京之后,到时将大位传于刘悝,自己便可安心而去。可惜,可笑,桓帝尚且不知所遣使者早为窦武暗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桓帝重病留遗命,窦太后临朝听制(下) 公元167年,冬十一月,桓帝此时已病入膏肓,一连强撑二十余日,也不见刘悝入京,心急如焚,为防生变,又连番派遣三批使臣催促刘悝入京。 而窦武身居城门校尉,掌控洛阳城防,严密封锁桓帝重病消息,截杀桓帝使者,刘悝至今不知洛阳之事,自不会擅离封地。 此后,窦武又让窦皇后于宫中交好曹节c王甫等权宦,并收服后宫妃嫔,以为内应。窦皇后心中虽有不忿,考虑到窦家兴衰及自己日后地位,只得依照窦武之言行事。 这日,窦皇后来到郭贵妃寝宫,只见郭贵妃卧躺于床,消瘦憔悴,面容松弛,早已不复昔日的娇艳媚人,窦皇后心中喜不胜收。 郭贵妃慌忙起身行礼,窦皇后斥退左右,上前止住郭贵妃,旁坐笑道:“姐姐恶疾缠身,不必多礼。” “贱妾久病在床,不能行礼,还请娘娘恕罪”,郭氏起身侧坐榻上,连连请罪。 窦皇后见郭贵妃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料定其时日无多,一番好言劝慰,转而又问道:“姐姐,听说郭防大人乃是姐姐族叔,且一向与曹节等人交好,不知是否属实?” 郭贵妃并未在意,点头道:“郭防乃我族叔,昔日入宫之时,便是族叔为我引荐曹节等人,不知娘娘有何差遣,我与族叔定然全力相助。” “哈哈”,窦皇后见郭贵妃讨好自己,大笑不已,继而说道:“那就劳烦姐姐修书郭防,本宫有些事务要请教与他。” 郭贵妃点头称是,当即写下书信,交予窦皇后,心忖窦皇后并非大度之人,不能得罪,又是一番恭维。窦皇后满意而去,临走之际,拉着郭贵妃的手,严声道:“今日之事,只有姐姐与我所知,切不可外传,否则日后妹妹也难保姐姐周全,还须谨记。” 郭贵妃心知陛下重病,窦皇后忽而结交朝臣,必要图谋,不过自己早就不问宫中之事,只求安度余年而已!待窦皇后走后,郭贵妃才掀开被子,起身晃荡几步,叹道:“后宫犹如刀山,处处暗藏杀机,想要自保不争也是费尽心思,不知元姬现今过得如何?” 窦武拿到郭贵妃书信之后,立即派侄儿窦绍暗中借助郭防,拉拢曹节等人。曹节c王甫等宦官正值盲目无措之时,见窦家前来示好,自不肯轻易放过,曹节便与窦武相约,密会于洛阳城郊野外。 二人相谈许久后,才拱手告别,策马临别之际,曹节笑道:“窦公尽可宽心,宫中诸事自有皇后娘娘与老奴,宫外之事还请窦公费心。” “曹公所言甚是,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大事必成,告辞”,窦武爽朗大笑,便与曹节告辞而去。 而后,曹节c王甫c侯览等内宫十三名宦官,争相依附窦皇后,百般献媚讨好,引得窦皇后欢喜不已。 公元167年,冬十二月,桓帝突然病情加重,奄奄一息,口不能言,意志迷糊。曹节等内宫十三司趁机封锁宫中,张让等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于是纷纷前往拜见曹节。 “曹公,不知为何忽然封锁宫门,进出不得”,蹇硕紧握腰间佩剑,怒气冲冲,责问道。 侯览当即拍案而起,怒道:“曹公如此安排,自有用意,你不过区区小黄门,也敢在杂家等面前放肆。” 张让c赵忠二人急忙拉住蹇硕,左丰早已冷汗直冒,颤栗问道:“不知曹公有何用意?” 曹节如若惘闻,自顾自饮茶,闭口不言。一旁王甫笑道:“诸位,此事乃皇后旨意,如今陛下大限将至,为防宫中有变,不得已而为之。” “你等只要闲事莫管,规规矩矩,杂家保你等无事,日后必有重赏”,侯览冷声道。 曹节放下手中玉杯,见张让等人犹犹豫豫,不耐烦道:“陛下已然不能理事,又无子嗣,宫中之事自然由皇后作主,你等。” 张让等人对视一眼,见曹节话外有音,心中暗自叹息,自知桓帝已然不足倚靠,拉着蹇硕躬身道:“愿遵曹公之令,为皇后尽忠,绝无异心。” 待张让等人回到德阳殿,蹇硕忿忿不平,责骂众人道:“曹节等人心怀不轨,今番尔等却与之同流合污,莫非忘了当日陛下嘱托。” 张让反问道:“蹇兄,如今曹节等人权势滔天,何况又有皇后为其撑腰,只怕城门校尉窦武亦然参与,我等于宫中无权,于朝中无党,且朝臣对宫中侍从恨之入骨,这般孤立无援,如何能抗衡曹节?” “窦武”,赵忠忽而惊呼道:“我倒是想起一事,前番陛下接连遣使召见刘悝,却不见回应,莫非与窦武有关?” 张让思忖半晌,越想越心惊,难以置信,半信半疑道:“依赵兄之意,莫非是窦武所为?” “窦武掌控洛阳城防,若是有心为之,轻而易举,只怕窦武所图非小,其心可诛”,赵忠忧声道。 蹇硕闻言盛怒,恨得直跺脚,骂道:“窦武老匹夫,安敢杀害天子使者,难道有谋逆之心?” “稍安勿躁,此事不过是我猜测”,赵忠止住暴怒的蹇硕,继而说道:“窦武素有贤名,士人推崇备至,有‘三君’之称,应不会是奸邪小人,暂且静观,再作计议。” 张让又从旁相劝,蹇硕怒气稍消,三人眼下有心无力,无奈叹息,往殿中而去。 当夜,桓帝于德阳殿奄卧不起,瞑目归天,享年三十六岁。曹节立即与窦皇后封锁宫门,严禁出入,又派小黄门山冰出宫密告窦武,请窦武入宫主持大事。 此时德阳殿中,张让c赵忠c蹇硕c左丰四人正颤栗不安,不住向窦皇后叩头求饶。窦武c曹节c窦皇后三人在桓帝驾崩后,封锁消息,又将德阳殿内外侍从悉数处死,仅剩张让等四人,窦武力主杀之,曹节出言保之,窦皇后却犹豫不觉。 “罢了,这四人一向尽忠职守,此番多有协助,不如饶其一命”,窦皇后心中不忍,出言将四人救下。 窦武只得作罢,对四人严声斥道:“日后好生做人,若敢胡作非为,定不饶尔等性命。” “谢窦公” “谢曹公” “谢皇后娘娘” 四人如蒙大赦,一一谢过,在曹节示意下,四人告退而去。 窦武又上前将桓帝玉枕旁遗诏取出,翻开仔细一看,冷哼一声:“果不出所料,幸亏老夫早有防备,差点让你得逞。” “淫荒之主,怎得延年”,曹节瞥了一眼桓帝,满眼轻蔑,伸手欲接过窦武手中遗诏,不料窦武却将遗诏收于怀中,不肯交予曹节阅览。 窦武见曹节不悦,赔笑道:“曹公,遗诏之事暂且作罢,当今要务,乃是先帝丧葬之事,以及安抚朝中公卿,你以为如何?” “窦公所言甚是”,曹公心中虽有不甘,终还是收回手,毕竟窦皇后乃窦武之女,父女二人若是同时发难,自己也难得安生。 丁丑(二十八日),桓帝在德阳前殿驾崩。戊寅(二十九日),皇后窦妙自尊为皇太后,并下诏擢升城门校尉窦武为大将军。在曹节和窦武支持下,窦太后临朝听政,初掌朝纲,再也不必顾忌。 起初,窦妙被立为皇后,极少能得桓帝召见,见桓帝宠幸田圣等九名采女,怨忿田圣等人争宠,怎奈窦武规劝,才忍耐至今。 及至桓帝驾崩,灵柩停放于德阳殿,尚未下葬,窦太后为泄私怨,立即发难,指着灵柩前哭泣不止的田圣等人,怒斥道:“若非尔等乡间卑贱之人,以妖媚迷惑先帝,致使先帝气血两亏,还敢在此号泣,惊扰先帝安宁,不杀尔等,人心难安。” “太后不可,先帝灵柩尚在,若是诛杀嫔妃,先帝九泉之下何以为安?”中常侍管霸劝阻道。 田圣又瞥向中常侍苏康求助,苏康叹口气,上前劝道:“太后,如今先帝方驾崩,人心不稳,杀之恐令人非议,倒不如饶其一命,严加惩处便可。” 经中常侍管霸c苏康等人一再苦求,窦皇后终开口道:“今日饶尔等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未免尔等日后再魅惑害人,发往先帝陵园守墓,未得诏令,不得擅离。” “谢娘娘大恩”,田圣刚封贵妃不足半月,却获罪守陵,心中百般酸楚,对窦太后自是万分诅咒,盼其不得好死。 窦皇后又借故将宫中妃嫔一一问罪,惟有郭贵妃不仅未被问罪,反而受到窦皇后厚待,封为太妃,赏赐有加,郭贵妃感激涕零,带病拜谢窦太后。 而窦武自升任大将军之后,见势单力孤,恐宦官掣肘,便向窦太后进言道:“今先帝不幸早逝,人心不稳,而臣自认大将军以来,宦官c朝臣中多有掣肘者,窦氏又不似昔日那般昌盛,家道中落,人才凋零;宜收揽人心,任用心腹,可借朝中名士收揽士人之心,使朝中各方相互制衡,窦氏得以独掌朝纲。” “父亲之意,哀家心中知晓,宫内自有哀家主持,威慑宦官;宫外之事劳烦父亲把持,到时内外皆是窦氏心腹,可以无忧,只是不知何人可用?”窦太后不在意问道。 窦武沉吟半晌,笑道:“陈蕃乃当朝老臣,颇有威望,可以一用,而太尉周景老迈昏聩,难当三公重任,可用陈蕃代之,借助陈蕃威望,稳固朝政时局。” “昔日哀家立后之时,陈蕃c李膺二人多有支持,向来与我窦氏交好,可以一用”,窦太后又是疑虑道:“至于李膺,虽是党人,哀家亦可特赦其罪,征召入朝,父亲意下如何?” 窦武素知李膺刚正不阿,犹豫道:“太后不可操之过急,李膺毕竟是党人,有先帝禁锢之令,眼下暂且先用陈蕃,待时局稳定后,再作计议不迟。” “既然如此,父亲可自行处置,也不用事事前来询问哀家”,窦太后阴阳怪气笑道。 窦武一时语塞,未想到一向惟命是从的窦太后,忽而说出此话,心中疑惑万分,赶忙告罪。 待出了太后寝宫,窦武当即唤来山冰,问道:“近日太后与何人来往甚密,又或是何人时常在太后面前进言,挑拨我父女之情?” 山冰如实说道:“曹节c王甫等人对太后百般谄媚,甚得太后欢心,如今太后越发肆意妄为,昨夜曹节还挑选十余名面首,入宫陪伴太后左右,奴才屡次劝阻,惹得太后一番怒斥。” “哼,不自量力”,窦武不屑道:“也敢与老夫相争,待我明日起用陈蕃,借以制约。” 山冰见窦武与曹节等人不和,心中大喜,若是曹节被诛,自己便可趁势取代,喜滋滋道:“窦公放心,宫中日常琐碎之事,奴才一一记下,若有不利者,奴才即刻禀报。” 次日,太尉周景因年迈多病,辞官归乡,窦武几番挽留,奈何周景去意已决,窦武于是再度起用陈蕃为太尉,窦家父女对陈蕃恩宠有加。 而远在廮陶的刘悝得知桓帝驾崩,惊喜连连,以为桓帝无子,自己乃桓帝亲弟,该由自己承继大统。刘悝想罢,当即上书朝廷,欲回京扶灵哭丧,却不料为窦武c曹节严词拒绝,并由窦太后下诏训斥刘悝,严令刘悝安守封地,不得随意离去。 侍御史刘倏,字叔承,出身宗室,被窦武引为心腹,当即向窦武进言道:“刘悝乃先帝一母同胞,先帝在世之时,对其恩遇有加,昔日刘悝被人弹劾谋反,先帝亦不忍杀之;今先帝不幸驾崩,人心未附,宗室诸王如陈王刘宠c廮陶王刘悝等人久怀觊觎之心,若是趁机作乱,国势动荡,于大将军执掌朝纲不利,倒不如暂且厚赏安抚,以安宗室之心。” 窦武觉得有理,在窦皇后责斥刘悝后,又以先帝遗诏为借口,恢复刘悝渤海王之位,并赏赐绢帛百匹,以示天恩浩荡。刘悝心中不甘区区渤海国,暗中纠集昔日余党,又招揽冀州名士王芬等人相助,巧取豪夺,搜刮民财,购置军械,勾连乌桓,欲趁机入京夺位。 昔日史弼弹劾刘悝意图谋反,桓帝因同胞之情,不忍诛之,贬刘悝为廮陶王,仅留廮陶县封邑。刘悝后悔莫及,联络中常侍王甫,寻求复国,许诺复国之后,酬谢王甫五千万钱。 中常侍王甫闻知刘悝恢复王位,心存贪念,派人向刘悝索要先前承诺的五千万钱。刘悝却说王位恢复全赖先帝遗诏,王甫未有寸功,拒绝给与,将王甫使者赶出渤海。王甫闻讯,对刘悝恨之入骨,二人自此结怨。 同样,山冰当日许诺左丰三千万钱,左丰几番索要,均为山冰所拒,甚至倚仗窦氏权势,出言威胁。左丰虽是满心忿恨,在窦家父女威势前,也不得不低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陈番怒斥尚书台,各怀鬼胎议立嗣(上) 公元167年,冬十二月,桓帝驾崩于德阳殿,桓帝一生三立皇后,后宫美女数千,可惜却无子嗣留下。桓帝本有遗诏传位于胞弟刘悝,不料窦武趁机将遗诏扣留,暗中烧毁,与其女窦太后独揽朝纲。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之上人心不安,窦武父女正为此烦忧不解,却有陈王刘宠c渤海王刘悝等皇室宗亲,虎视眈眈,纷纷上书早日立嗣,以安天下人之心。窦皇后情急失措,急召父亲窦武入宫,密议立嗣之事,窦武亦无适当人选。 窦武出宫之后,当即召见心腹侍御史刘倏(刘倏字叔承),言及立嗣之事,窦武问道:“先帝不幸驾崩,未有子嗣遗留,朝野人心不安,宜早立贤王,承继大统,安抚朝纲,不知宗室之中何人可承大位?” 刘倏毫不犹豫,当即奏道:“渤海王刘悝乃先帝亲弟,一母同胞,血缘亲近,又老成稳重,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不可,不可”,窦武连忙摆手,断然拒绝道:“刘悝为人骄横无德,贪奢淫逸,难当大任,绝非人君之选,大汉江山若交予此等骄奢之徒,必生祸端,岂非愧对先帝?” 刘倏再笑道:“陈王刘宠勇武刚强,颇具威严,若可继位,能以威服众,大将军属意否?” 窦武又是摆手道:“刘宠虽有勇武,却只是匹夫之勇,智谋不足;此人于陈国虽有些威严,不过凶残之威,毫无仁德之心,亦不可承继大位。” 刘倏又是接连说出十余位宗室皇亲,却一一为窦武所拒,窦武叹息道:“今日商议立嗣之事,朝中陈蕃等人名望颇高,老夫皆不屑一问,独独召你前来,盖因叔承乃是皇室宗亲,又是老夫知己,我以诚相待,叔承何故如此敷衍于我?” “岂敢,岂敢”,刘倏连连告罪,暗忖道:所谓‘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自己一连列出十余位刘氏子弟,皆是成年老成之人,窦武依然不为所动,莫非真如自己先前猜测一般,窦武有擅权专政之心? 窦武又是说道:“叔承素来通情达理,如今朝堂局势不稳,老夫勉力扶持,然而一人之力有限,还望叔承不吝相助;日后新君继立,叔承就是从龙之臣,有迎立之功,爵位名禄c封妻荫子自不在话下,便是兄弟亲属亦将升迁厚赏,叔承尽可明言,不用顾忌,一切自有老夫承担。” 刘倏沉吟良久,几番挣扎,想到河间同乡解渎亭侯刘宏,便试探问道:“解渎亭侯刘宏,乃章帝玄孙,河间孝王刘开曾孙,其祖父刘淑c父亲刘苌世封解渎亭侯,其母乃河间富商董家之女,若是论起辈分,刘宏乃先帝堂侄,此子年方十二。” “哦,年方十二”,窦武听到刘宏年幼,顿时精光一闪,出言打断道:“此子既是章帝后裔,又是先帝堂侄,血亲之缘,确是适合人选之一,然不知河间近况如何?” 刘倏心知大势所趋,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委曲求全,回道:“河间国昔日曾辉煌一时,顺帝年间,河间王刘政收揽亡命之徒,勾连地方权贵,独霸一方,为非作歹,后张衡出任河间国相,厉行峻法,惩治恶徒,河间国自此衰落;及至河间王刘开传承三世,刘苌早逝,其子刘宏袭任解渎亭侯,怎奈家道中落,每况愈下,母子二人困守河间,拮据度日,幸得董氏娘家多有救助,否则早已难保。” “如此说来,这刘宏自幼长于河间,母子相依为命,穷困潦倒,不过刘宏毕竟出身皇室,身份尊贵,就无其他交好相助之人?”窦武进而问道。 刘倏笑道:“俗语有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刘宏区区亭侯,谈何尊贵,又困窘寒酸,便是洛阳也未曾来过,岂有人理会?” 窦武听完,沉思不语,还是不放心,开口问道:“刘宏虽年幼,然而毕竟关系朝廷社稷,万不可大意,不知此子品性如何?” “下官曾回乡探亲,与董氏母子有过一面之缘,其母董氏乃商贾之女,出身低微,商贾之人本性贪财好利,刘宏自幼与董氏相依为命,受董氏影响,这刘宏少无大志,文武不修,独好经商,吝啬爱财,真是枉为刘氏宗亲”,刘倏想起昔日见到刘宏模样作态,不禁叹道。 “呵呵”,窦武大笑道:“叔承之言,老夫不敢苟同,刘宏少年贫寒,茕茕孤立,却从未自暴自弃,节俭度日,想必刘宏亦是深知生活不易,而此子又久居乡野,必然知晓百姓疾苦,老夫倒是觉得此子确有人君之资,叔承以为如何?” “只是此子过于年幼,不知政事,恐难当社稷重任?”窦武见刘倏久久不语,转而盯着刘倏,摇头忧声道。 刘倏说道:“此事不难,当年先帝幼年继位,怎奈梁冀专权,朝中又无伊尹c霍光之臣,故而多有磨难;而今却是不同,大将军贤名广布,天下士子儒生敬仰已久,正宜保驾辅政,与太后共掌朝政,以安民心;待天子成年加冠之后,再将政事移交天子,则太后与大将军必然名垂青史,广受赞誉。” 窦武疑虑道:“嗣君幼弱,太后临朝,老夫辅政,虽说是不得已之举,恐有好事之人暗地兴风作浪,诽谤老夫擅权也罢,若是因此生乱,又该如何是好?” “大将军不必忧虑”,刘倏笑道:“宫中之事皆决与太后,朝中臣子可借陈蕃拉拢,皇室宗亲自有下官调和,若是再可得曹节应承,则立嗣之事旦夕可定,何人敢不从。” “哈哈,老夫得叔承相助,还有何忧?”窦武抚掌大笑,起身拉住刘倏双手,又是低沉道:“叔承之言,可是心中所想?” 刘倏慌忙躬身,低头道:“大将军切勿有疑,刘倏之言,句句出自肺腑,何况如今局势险恶,一旦生乱,天下必会动荡,只有太后与大将军合力辅政,才可安定朝野,杜绝宵小作祟,保住汉室江山。” 窦武赶忙扶起刘倏,抚其后背,宽慰道:“不必如此,老夫不过一时妄言,叔承乃我心腹,自当亲之信之,还请莫要记怀。” 当夜,窦武依照刘倏之言,入宫禀报窦太后立嗣之事,推举刘宏继位,并让窦太后到时借口以新君幼弱,亲自临朝听制。窦太后窃喜不已,自以为立刘宏为君,百利无害,并拉拢曹节等人为其爪牙,暗中开始筹划。 刘倏推荐十二岁的刘宏继位,虽有奉承窦太后之意,然其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只是暗暗藏于心中,不为人知而已。 嗣君尚未议定,陈王刘宠c渤海王刘悝早已急不可耐,纷纷派人秘密进入洛阳,拜访权贵世家,邀其相助。先前渤海王刘悝因一时骄狂,与王甫闹出不快,心中后悔万分,自知与宦官已生仇怨,只得派王芬前往拜访弘农杨家,许以好处,以为内应。杨赐却是紧闭府门,称病不出,拒而不见,王芬无奈而回。 先前襄楷密奏渤海王刘悝谋反,又借黄河变清之事上书劾奏宦官,招致桓帝记恨,便将其下狱囚禁。恰好王芬与襄楷有旧,说服刘悝以大事为重,摒弃前嫌,救出襄楷。二人见袁家c杨家c韦家等权贵世家避而不见,又于洛阳城中四处奔走,拉拢党羽,倒也结交到宦官郑讽c董腾等人。 陈王刘宠素来与汝南袁氏交好,派国相魏愔数次拜访袁隗,赠以金银绢帛,请袁氏出面,保举刘宠继位。 此时,袁隗c袁逢c袁绍c袁术四人齐聚袁府厅堂中,袁绍c袁术二人对视一眼,均是疑惑不解,以往袁隗c袁逢议事之时,从不允许二人旁听,今日为何如此这般? “兄长,陈王数次派人来访,送来财物丰厚,愚弟一时糊涂,悉数收下,如今该如何是好?”先前刘宠屡次送来财物,袁家一一婉拒,不料刘宠并未停歇,接连不断,所赠之礼越加丰厚,袁隗因一时贪心,悉数收下,想起此事,心中自责不已。 “如今嗣君未立,朝臣唯恐避之不及,你却收下刘宠财物,日后如何与之交待?”袁逢摇头叹息一声,想起中常侍袁赦重病不起,命不久矣,又是叮嘱道:“自袁赦卧病在床,宫中消息便已断绝,此时更应步步为营,多加思虑,否则必招灭门之祸,再不可擅自做主,所收财物加倍退回。” 袁隗这才松口气,继而问道:“依兄长之见,这嗣君之位,究竟会由何人接替?” “为兄也是一头雾水,不过立嗣之事,皆决与太后c窦武c曹节c陈蕃四人,其他诸人难以插手,也不敢涉及此事;而洛阳权贵世家,皆以我袁家与杨家为首,若要立嗣,必要先知会我等,如今决不可妄动,静待消息即可”,袁逢思忖良久,才无奈说道。 袁隗赞同道:“兄长所言有理,论起家世资历,袁家尚不及杨家久远,杨家族中才俊比比皆是,而今杨赐却也闭门不出,谢绝访客,可见杨赐与兄长所见一般。” “术儿c绍儿”,袁逢瞥眼瞧见袁绍c袁术二人左扭右摆,相互间挤眉弄眼,不悦道:“你二人虽年幼,却也该学些为政处事之道,以待日后之用,今日让你二人前来听议,正是为此,二子于我好生听着,不得乱言,若有外传,严惩不贷。” 袁绍见袁逢语气严厉,赶忙恭声道:“孩儿知错,叔父教诲,谨记于心,日后当勤勉学业,学得本事,光耀门庭。” 袁隗点头赞赏道:“绍儿聪慧机敏,谦恭知礼,只要肯勤奋用功,日后定能好生辅助术儿,兴盛家业。” “哼!谁要他相助,光大家业我一人即可”,袁术高昂着头,满脸不服气。 袁逢喝斥道:“术儿,你身为袁家嫡子,应学会宽容大度,容人接物,何况你二人乃是兄弟至亲,更要守望相助,团结一致,不然袁家必败于你二人之手。” 这时袁隗忽而笑道:“兄长,愚弟以为不如用今日之事,考校二人一番,也便于日后择才而教,助二人早日成才。” “嗯”,袁逢看着二人问道:“你二人如何看待此事,尽可说出心中所想。” “孩儿赞同叔父之见,静观其变”,袁绍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不过若是拥立刘宠起兵入京,独揽朝纲,也未为不可?” 袁术扭过头,看也不看袁绍,哼哼唧唧道:“总想着让别人当皇帝,毫无大志,若是时局真如叔父说的这般凶险,所谓富贵险中求,还不如袁家自己做皇帝,何必非要为他人卖命,吃力不讨好。” 袁隗c袁逢二人越听越心惊,未想到袁绍c袁术小小年纪,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比一个胆大妄言,当即喝止二人。袁绍c袁术兄弟二人不敢再言,对视一眼,别过头去,轻哼一声。 袁逢见袁绍c袁术互不相让,似有争端,柔声道:“你二人乃是手足兄弟,日后当守望相助,万不可相互倾轧,让外人有机可趁。” “哼!谁要与他守望相助,他还不如黑阿瞒够义气”,袁术瞪了一眼袁绍,嘟嘟啷啷不停。 袁隗瞥向袁绍,不解问道:“绍儿,究竟何事引得你兄弟二人不和?” “叔父,所为者不过此玉”,袁绍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玉,交予袁隗,满脸憋屈道:“孩儿偶然得到此玉,甚为喜爱,二弟非要用猎犬与我交换,孩儿未从,二弟便纠结曹阿瞒,处处争锋相对,甚至大打出手。” 袁逢转眼盯着袁术,不悦问道:“术儿,不过一块碧玉而已,你怎能伙同外人,如此欺辱绍儿?” 袁术依旧不服气道:“黑阿瞒比袁绍更大方,不仅还我紫玉,还帮我揍袁绍,他不是外人。” “叔父请听侄儿一言”,袁绍满腹委屈,上前跪地诉苦道:“叔父有所不知,曹阿瞒时常欺诈于我,侄儿心中不忿,接连揍得他哀嚎痛哭;不料他心中怨恨,闻知我与二弟为争夺碧玉不和,便将二弟先前打赌输掉的紫玉归还,而后与二弟合力欺我。” “可是先前袁赦赠予术儿的紫玉?”袁逢听到紫玉二字,疑惑问道。 袁绍点头称是,继而说道:“曹阿瞒不如孩儿身高体壮,孩儿单手便可制服于他,不料二弟因一时之气,数次与曹阿瞒寻机挑衅,请二位叔父作主。” “糊涂,你兄弟二人怎得如此愚笨”,袁隗拍着大腿,摇头苦笑:“你二人均为曹阿瞒耍弄,他斗不过绍儿,便趁你兄弟不和,借紫玉从中挑拨,引你兄弟二人相斗,寻机泄恨;何况那紫玉本就是术儿所有,想必曹阿瞒定是欺诈所得,唉!” 袁术不信道:“黑阿瞒哪有这么大胆子,敢欺诈于我?他就不怕我揍他?” “哼!不骗你骗谁”,袁逢这才弄清始末,满面怒容,对袁绍二人斥责道:“兄弟之间,不知齐心协力,反而受外人离间挑拨,大打出手,若是日后袁家交予你等之手,势必为你二人所败。” 袁绍c袁术见袁逢满面怒容,不敢再言,赶忙跪地告罪,连称日后不敢如此,袁逢这才作罢,挥手让二人下堂而去。 “黑丑矮货,真是可恶,看我明日如何收拾你”,袁术下堂之后,一路嘀嘀咕咕,满心懊恼,对曹操百般辱骂。 待袁绍c袁术二人下去之后,堂中仅剩袁逢兄弟,袁隗想起方才之事,不禁好奇道:“这曹节曾孙,小小年纪,竟如此奸诈,日后只怕比之曹节,不遑多让。” 袁逢叹息一声,自责道:“昔日袁赦曾言,曹节智谋深不可测,真假诡异难辨,方才之事,便是明证;曹操虽年幼,却经曹节调教后,论老成机敏,远胜术儿c绍儿;无论是智谋,又或是教导后人,我二人远不及曹节,趁着如今闭门谢客之机,我二人轮流教授术儿c绍儿,只望他兄弟二人早日明晓事理,承继家业。” “兄长所言甚是,不过术儿虽有些骄纵,却也豪爽守信,绍儿虽有些迟钝,却也稳重宽厚,只需他兄弟二人同心协力,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功业,光耀门楣”,袁隗劝慰道。 “说起兄弟同心,一致对外,这也是为兄心中所忧”,袁逢知袁术c袁绍二人自幼互不相服,时常为些小事起争执,有些担忧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陈番怒斥尚书台,各怀鬼胎议立嗣(下) 昔日窦太后与田圣争后位,陈蕃c李膺因田氏出身卑微,窦氏出身尊贵,坚决争立窦氏,桓帝不得已立窦氏为皇后。及至窦太后临朝,每每念及昔日争立之情,同时也为拉拢陈蕃,在窦武建议下,窦太后对陈蕃大加重用,太尉同景因病去官,窦太后便启用陈蕃为太尉。 时逢国丧,嗣君尚未确立,满朝人心惶惶,尚书台各位尚书惟恐触怒窦武c曹节等权贵,纷纷称病不朝,居家不出。尚书台空无一人,政事堆积,窦武忧心不已。随后,入宫觐见窦太后,保举太尉陈蕃c司徒胡广二人。窦太后当即下诏声言陈蕃忠诚清正,为人坦荡,乃是辅政贤良,命陈蕃执掌尚书台,与大将军窦武c司徒胡广暂时辅政。 待陈蕃c窦武二人来到尚书台,看着满屋积攒的奏章,陈蕃立马怒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尚书台乃政要之地,如今皇嗣未立,政事紧迫,尚书台何故空无一人?” 窦武幽叹道:“今局势不稳,诸尚书因惧祸纷纷告病,不肯入尚书台理事,老夫深以为忧,怎奈一人智短,力不从心,故而特请陈公相助。” “哼!众尚书岂能因一己私意,安居家中,懈怠国事,谈何仁义道德”,陈蕃转而对窦武保证道:“大将军不必忧虑,老夫即刻修书与诸尚书,责斥一番,令其等即刻前来理政。” “一切拜托陈公,我尚有要事处置,先行告辞”,窦武见陈蕃满口承诺,心中大定,当即辞别陈蕃,往公众赶去。 窦武走后,陈蕃得意一笑,而后修书于诸尚书,阐明厉害,大加训斥,众尚书不敢有违,纷纷入尚书台,协助陈蕃治理政事。 窦武自辞别陈蕃之后,一路赶到宫中,先是面见窦太后,禀报尚书台之事,随后邀曹节于宫中密会。 “大将军,尚书台之事,是否已处置妥当?”曹节笑呵呵问道。 窦武回道:“果不出曹公所料,陈蕃一入尚书台,众尚书随后鱼贯而入,看来陈蕃等朝臣亦有图谋,不可不防。” “大将军所言甚是”,曹节若非得尚书令廉忠相告,此时只怕还不知此事原委,凑近窦武低声道:“若非廉忠密告此事,我二人尚蒙在鼓里,朝臣多以陈蕃为首,尚书台众位尚书亦是如此,陈蕃暗中让众尚书避居家中,所为者不过参与立嗣之事,其心可诛,早早除之为妙。” 窦武轻咦一声,笑道:“陈蕃甚得朝野人心,此番欲立刘宏为嗣君,少不得陈蕃相助,暂且不与之计较,日后再图之,亦为不晚,曹公以为如何?” “呵呵,杂家自当遵从大将军之令,依大将军之意行事”,曹节谄笑道。 窦武又叮嘱道:“立嗣之事不可久拖,还需早早确立新君,否则刘宠c刘悝等人必然生乱,今夜我便说服陈蕃,后日决议立嗣之事,曹公早做准备才是。” “大将军放心,杂家俱已安排妥当,只需陈蕃老儿应承下来,此事便可水到渠成”,曹节淡定回道。 当夜,窦武召陈蕃过府,商议立嗣之事,又有刘倏从旁协助,陈蕃终究同意立刘宏为嗣君,窦武临行时又嘱托陈蕃,让陈蕃代为劝导洛阳权贵世家。 公元167年,冬末,桓帝一生三立皇后,后宫美女无数,却至死未有子嗣留下,大权在握的窦太后与外戚窦武密商之后,下诏于尚书台召集权贵,商议立嗣之事。其中窦氏一门有窦武c窦武之子窦机c窦武之侄窦绍c窦靖兄弟;又有太尉陈蕃c大宦官曹节;以及权贵世家弘农杨家杨赐c汝南袁家袁隗,宗室皇亲侍御史刘倏,共九人参与决议。 这杨赐与袁逢接到诏令,知晓事关重大,不敢有所迟延,立即动身前往宫中,二人碰巧与宫门外相遇,一番问候之后,便结伴入宫。 一路上,袁逢见杨赐淡定从容,试探问道:“杨公,太后忽而下诏,由大将军主持商议立嗣之事,你我两家对宫中情势一无所知,这该如何是好?” “各怀鬼胎而已,且随我来细谈此事”,杨赐止住袁逢,拉着袁逢左绕右拐,寻一偏僻角落之处,二人席地而坐,袁逢满心疑惑。 杨赐问道:“袁公,可还记得昨夜陈蕃召见我等世家,言道大将军有意为党人平反,奈何为宦官所阻,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邀我等相助,并且再三叮嘱,要我等今日力荐刘宏为嗣君。” “自然记得”,袁逢疑惑更深,又是担忧道:“只是刘宏年幼,不足以登朝议政,想起先前多有立幼子为帝,以致内祸不断,陈蕃究竟意欲何为?” 杨赐笑道:“昔日党人遭难,多为我世家门生子弟,你我两家尤甚,若是大将军重新起用党人,世家大族自会鼎立扶持,陈蕃不过欲借大将军权势,为党人平反;大将军亦是用陈蕃名气,安抚朝纲,收揽人心,以为己用。” “不错,怪不得大将军执意立刘宏为嗣”,袁逢恍然大悟,继而说道:“刘宏年幼,难以处理政事,势必由大臣辅政,太后可趁机继续临朝听政,大将军自可权势稳固,窦氏一族大权独揽;若是立成年老成之人为君,难免有大权旁落之危,看来大将军其志不在小啊!” 杨赐赞同道:“刘宏于河间困顿,又无多少党羽亲旧,容易驾驭,正合窦武之意,倒是让我想起昔日之事。” “梁冀”,袁逢凑到杨赐身旁,低声耳语道:“观窦武所行,可见此人已然私欲膨胀,无可制约,日后必行梁冀之事,难得善终。” 杨赐点头一笑,而后回道:“如今窦武c陈蕃c曹节皆权势滔天,你我两家势弱,万不可做出头之鸟,还需携手合力,委曲求全才是。” “杨公所言甚是,今日我二人在此击掌为誓,同心协力,相辅相成”,袁逢说完,便伸手与杨赐盟誓,二人这才起身往尚书台而去。 不一会,众人齐聚尚书台,落座之后,窦武当先开口道:“先帝不幸驾崩,未有子嗣遗留,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得从宗室之中,选立贤者,今日召集尔等前来,决议立嗣,尽可明言,不必有所顾忌。” 窦武方说完,侍御史刘倏说道:“自古有言‘立嫡不立庶,立贵不立长”,先帝乃是章帝之后,嫡系宗支,为确保皇室血脉纯正,帝位名正言顺,下官以为可从章帝后裔中选取嗣君。” 曹节提议道:“侍御史所言甚是,渤海王刘悝乃先帝胞弟,嫡系血缘,可为嗣君。” “哼!曹常侍之言,甚为不妥”,太尉陈蕃当即反对道:“刘悝虽与先帝为骨肉同胞,却横行不法,残害百姓,甚至不顾手足同胞之情,昔日于渤海意图谋反,这等人若是继位为君,势必祸国殃民,绝非嗣君之选。” 曹节也不气恼陈蕃怒目相斥,自顾自笑道:“陈王刘宠好武善斗,颇为凶猛,不知可否为嗣君?” 刘倏摆手道:“刘宠非是章帝后裔,庶出旁支,决计不可。” “唉!莫非章帝后裔中,再无他人?”窦武叹息不止,望着众人问道。 众人纷纷闭口不语,刘倏忽而说道:“解渎亭侯刘宏虽年方十二,却少年聪慧,颇有王君之风,甚得河间百姓赞许,若是立刘宏为嗣,必可安抚天下民心,大将军以为如何?” “老夫也曾听闻刘宏少年成名,聪敏异常,伴异象而生,正是不二人选”,窦武又为难道:“只是刘宏年幼,恐难以为政,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刘倏又是拜请道:“嗣君幼弱,可效仿伊尹c霍光之古例,由太后临朝听制,大将军率领众臣辅佐,定可兴盛汉室,请大将军切勿推辞。” 窦武犹豫半晌,哀叹连连,陈蕃此时亦拜请道:“老臣拜请太后临朝,大将军辅政。” “大将军切勿推辞”,窦绍c窦机c窦靖三人与曹节纷纷上前拜请,杨赐c袁隗二人惟恐落于人后,赶忙上前请窦武辅政。 窦武叹口气,无奈道:“老夫本欲协助太后立嗣,安稳朝纲之后,便辞官归隐,诸公何必非要如此,朝中贤良比比皆是,何必为难老夫?” “请大将军以天下苍生为念,辅政幼君,兴盛汉室”,陈蕃等人再次拜请,窦武只得应诺,杨赐c袁逢二人相视一眼,轻笑不已。 尚书台议定之后,窦武c曹节联袂入宫秉报窦太后,征得窦太后同意。然而窦太后却担忧道:“刘宏之母董氏尚在人世,不知当如何安置?” 窦武不在意道:“太后不必忧心,董氏出身商贾之家,不过一藩妃,史书留名都不配,不必与之一般计较。” 曹节见窦太后依然犹豫,上前谄笑道:“太后,依老奴只见,可将董氏留与河间养老,安排心腹监视,若其胆敢有异动,就地处死。” “罢了”,窦太后笑道:“哀家也并非无情之人,就留董氏于河间,好生赡养,永世不得入洛阳。” 当日,窦太后下诏,任命刘倏为光禄大夫c曹节为奉车都尉,率领中黄门c虎贲武士c羽林军等千余人,准备前往河间国迎立刘宏。 却不料此时,小黄门郑讽c董腾打听到这一消息,暗中透漏给渤海王刘悝,袁隗也将此事密告陈王刘宠。刘悝c刘宠当即大怒,欲起兵造反,攻入洛阳,一举夺取皇位,幸得麾下文臣武将劝阻,这才作罢。不过,刘悝c刘宠二人暗通书信,伙同皇室宗亲数十人,连番上书朝廷,威胁朝廷重新议定嗣君人选。 然而朝廷已然为窦武所掌控,又有刘倏从旁劝导皇室宗亲,刘悝c刘宠终未能得偿所愿,铩羽而归,迎立刘宏之事,也因此拖延。 此刻,远在阳城山避居的李膺,闻知桓帝驾崩,哀嚎痛哭,令李府全家老幼为桓帝哭丧。一番痛哭过后,李膺连夜召来四子,嘱咐四人收拾家当,准备入京。 四子疑惑不解,李膺笑道:“窦武父女主持朝野之事,而窦武一向清心寡欲,倍受士人推崇,更有‘当世三君’之称;此番窦武欲重整朝纲,还需倚仗士人,故而窦武c陈蕃二人定会为党人平反,重新起用,以为助力。” 四子这才明白,便各自下去准备,只望朝廷早日为李家父子五人平反。李远回到房中,免不得对郭氏提及此事,如今郭氏再度有孕,李远自然欣喜万分。 郭氏拖着沉甸甸身子,半坐于床上,忧心道:“这些时日,一家老小避居山林之中,颇为惬意自在,何必再入洛阳,自寻烦恼。” “父亲之命,安能不从?如今窦武c陈蕃重掌朝纲,父亲料定日后士人必然再兴,夫人尽可宽心,无需忧虑,安心养胎便是”,李远笑着劝慰道。 “唉,也不知姐姐现今如何?”郭氏轻叹一声,不禁担忧起情同姐妹的郭贵人,然而郭氏却不知,郭贵人而今已升为郭太妃,窦太后厚待有加。 李远劝慰几句,关好郭氏房中窗户,便前往宋氏房中歇息去了。郭氏顺手从枕下取出一份书信,津津有味看着,笑意连连。 看完书信后,郭氏吃力起身,手扶后腰,踱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不觉间凉风瑟瑟,寒意连连,郭氏不自觉紧了紧身子,又套上狐裘,这才好受些。 郭氏傻傻的望着北方,片刻间,满眼泪花,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碧光闪闪的半月玉,呢喃道:“阿苦,母亲不久便会去接你,母子团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窦太后迎立刘宏,刘玄德指桑立志(上) 公元168年,正月,皇太后窦妙与大将军窦武策立刘宏继承大统,派光禄大夫刘倏c奉车都尉曹节c羽林左监耿显等人,率中黄门c虎贲武士c左右羽林军共千余人,前往河间国迎立刘宏。 出发前夜,曹节c王甫等人为讨好窦太后,进言道:“刘宏虽年幼,少不更事,然其母董氏为人如何,尚且不知,可预先派人前往探听,若有威胁便早早除之,以免后顾之忧。” 窦太后疑惑道:“先前你曾言道董氏不过一藩妃,不足畏惧,今日又为何劝我如此?” “小心无大错,奴才等实是为太后考虑,防微杜渐”,王甫一旁笑眯眯说道。 窦太后心中本就不喜董氏,若非董氏为刘宏生母,早就派人除之,沉虑片刻后,对曹节二人吩咐道:“速派心腹前往河间打探,若董氏安分守己,再好不过,便饶其一命;若是存有非分之想,可寻机将董氏暗中除去。” 曹节得到窦太后恩准之后,当即召来张让c赵忠c蹇硕三人,将窦太后之言转告,令三人提前出发,赶往河间国,可便宜行事。 三人领命而去,屋内仅剩曹节c王甫二人,王甫赞道:“曹公英明,窦武借立君之事,处处占尽先机,满朝皆是窦武党羽,我等也只能讨好太后,倚靠太后权势,牢牢掌控宫中大小事务。” 曹节深以为然,笑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屋不容二主,窦武蛊惑太后,大肆重用陈蕃等士人,杂家心中越发不安;如今须竭力讨好太后,从中挑拨,使其父女失和,无论日后窦武是否与我等为敌,自保应是无虞。” “若是窦武真敢图谋宫中,杂家必让他窦氏灭族”,王甫狠厉说道。 刘倏既得诏令,不敢有所迟延,偕同曹节c耿显二人,领着千余人,一路星夜驰往河间,迎接刘宏入朝。 而张让c赵忠c蹇硕三人率十余骑,受曹节之令,早刘倏一步,先行赶至河间国刘宏住处。 “吁” 待三人策马驰至刘宏府门前时,赶紧勒马,抬头瞧去,见府门上挂着一块破旧木匾,上书“解渎亭侯府”五字,张让气喘吁吁道:“终于到了,爷这双股间都累得出血。” “这般破旧寒酸,哪有点亭侯府的模样”,蹇硕翻身跨下马,看着眼前亭侯府如此破败,不住嘀咕道。 赵忠赶忙踹了一脚蹇硕,凑近低声提醒道:“解渎亭侯即日便要入京继位,到时便是一国之君,天子至尊,莫非你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不错,祸从口出,蹇硕你注意言辞,勿要惹事”,张让一旁提醒过后,便径直往门前而去,叩门求见。 少顷,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探头而出,见门前张让三人衣着华丽,满脸笑意。少年手中不时把弄着几枚生锈铜钱,略显羞涩道:“你等是何人?” “侯爷,门外何事?”张让正欲说明来意,门内一粗犷壮汉闪身而出,见张让三人着穿华服,腰挂宝剑,门外尚侍立着十余名高壮军士,赶忙将少年护于身后。 这壮汉姓王名越,是年三十有余,辽东燕山人,一身剑术超绝,因落魄投身董氏娘家。董家本是商贾之家,见解渎亭侯衰败,趁机嫁女入侯府,倍感荣耀。后刘宏之父刘苌早逝,董氏生得貌美,时常有泼皮无赖寻机调戏,董家人未免董氏孤儿寡母受人欺凌,便派王越入侯府,护卫董氏母子,教授刘宏武艺。 虽是正月,北方尚且寒冷,少年紧紧躲在王越身后,冷的缩了缩脑袋,不时探头张望,将铜钱塞在怀中,紧紧握着腰间匕首。 张让见王越一脸警惕,躬身笑道:“在下乃是宫中黄门张让,偕同赵忠c蹇硕二人前来拜望解渎亭侯,冒昧叨扰,还请勿怪。” “这便是我家侯爷”,王越见张让并非前来无辜挑事之人,这才松口气,扭头瞥了眼身后刘宏,淡淡说道。 “奴才张让(蹇硕c赵忠)拜见侯爷”,张让等三人赶忙上前叩拜,恭声行礼道。 少年从未见过有人给自己叩拜行礼,吓得不知所措,抬头看着王越,满脸懵然。王越也不知如何是好,上前扶起三人,便带着三人前去拜见董氏,再作计议。 “史阿,你好生照顾侯爷”,几人方进府门,王越唤来亲传弟子河南人史阿,将刘宏交托给史阿,带着三人往厅堂走去。 正当张让三人向董氏诉明来意之时,渤海王刘悝于府中急不可耐,来回踱步,不时喝问身旁襄楷c王芬二人:“安平王刘续差人来报,朝廷迎驾车队已出安平国,不日便将到达河间,派往河间的死士至今了无音讯,该如何是好?” 王芬劝慰道:“大王放心,河间解渎亭侯府衰败不堪,母子相依为命,府中必无护卫,而童渊c李彦二人武艺高超,又有三十余名死士相助,定可取刘宏首级,只需静待佳音即可。” “这二人本为乡野游侠,后入赘商贾之家,也不知是否可信,本王与其在渤海苦等,倒不如率兵杀入河间,更为痛快”,刘悝心中始终鄙夷童渊c李彦二人,若非颜家通好乌桓c鲜卑,为刘悝购置马匹有功,早就将二人驱逐出府,省的看着心烦。 襄楷对童渊二人亦是不屑,笑道:“正因二人为江湖匹夫,有勇无谋,大王正可利用,何况颜家虽轻贱,却通好北方夷族,大王还需暂且忍耐,待大事已定,再杀之便是。” “哼!暂且观之,若是二人刺杀未果,本王必杀之”,刘悝口中虽是如此一说,心中却有另一番计较,不论二人是否成功,都必须灭口,以防此事外泄。 天色已暗,侯府厅堂中,灯色昏沉,董氏至今尚在惊喜之中,未想到自己的儿子竟要承继大统,坐拥天下,自己岂不是要成为皇太后。 张让说得口干舌燥,见董氏还沉浸在惊喜中,也不敢打扰,自顾自端起茶水,方一入口,顿觉苦涩异常,难以下咽。张让未想到这侯府竟如此穷困,这等粗劣茶水,自己府中下人也不喝,董氏还如献宝一般端上来,腹诽不已。 蹇硕c赵忠二人瞥见张让放下茶水,摇头苦笑,二人至今滴水未进,头昏眼花。 “母亲,孩儿饿了,快些用饭”,正在董氏陷入遐想之机,堂外刘宏跑进厅堂,拉着董氏直喊饥饿。 董氏这才惊醒,瞧见堂外天色暗沉,对张让三人歉意道:“倒是我的疏忽,怠慢三位大人,我即刻令下人准备饭食。” “怎敢劳烦夫人,真是死罪,死罪”,三人慌忙请罪,心中却是催促着董氏快些前去。 “王越,照顾好侯爷”,董氏想起刘宏今非昔比,史阿方才被她派去董家,便留下王越看护刘宏,匆匆往堂下而去。董氏又唤来一对老迈夫妇,也是府中仅有的两名奴才,一道前往厨房准备饭食。 董氏走后,刘宏顿时满脸不悦,怒瞪张让三人,张让等赶忙叩首请罪,疑惑道:“侯爷,奴才等不知有何得罪之处,惹得侯爷不悦?” “哼”,刘宏扭头过去,鼓着腮帮,指着桌案上茶水,气鼓鼓道:“你等三人喝了我家茶水也罢,还要在府中用饭,当我家茶饭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张让三人不知所措,抬眼望着刘宏身后的王越,只见王越默然不语,张让忽而瞥见刘宏手中几枚破旧铜钱,顿时有了注意。 “此番让侯爷破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侯爷海涵”,张让自怀中掏出几锭金饼,呈给刘宏,满脸谄笑。 刘宏紧紧盯着张让手中金饼,自小还未见过这么多金饼,伸手接过金饼,犹豫问道:“这真是给我的,非是逗弄于我?” “岂敢逗弄侯爷,此乃奴才等真心敬献,还请侯爷收下”,赵忠笑眯眯道。 “那我收下了”,刘宏一把将金饼塞入怀中,喜滋滋往厨房奔去,急着告诉董氏,王越赶忙随后护着。 待董氏母子散去,堂中仅剩张让三人,蹇硕端起案上茶水,忽而又放下,叹息道:“这等茶水,如何能喝?” 赵忠摇头苦笑道:“这董氏母子,倒也真稀奇,生平罕见。” “啧啧,曹节让我等三人前来探查董氏底细,今日一见,方知这董氏目光短浅,少有智谋,我等三人应结好董氏母子;日后刘宏一旦登基,便是天子,而董氏须留与河间,刘宏又年幼无知,若是取得刘宏信任,日后封侯拜爵自不在话下”,张让不由开始为日后筹划,不愿一生听命于曹节,适时提议道。 赵忠c蹇硕不约赞同道:“此言甚善,宫中有曹节压制,我等若想出人头地,只得讨好新君,另谋出路。” “好,我三人就此说定,谁也不许反悔”,张让当即与赵忠c蹇硕三人击掌为誓,达成一致。 当夜,董氏于府中摆下酒宴,并遣史阿请来兄长董宠,款待张让三人。酒席之上,董宠及长子董重c次子董承对张让等不住劝酒。自见到府门外十余位衣甲鲜明的军士,董宠知晓这些军士乃是宫中禁卫,猜测张让此来河间侯府,必有大事,免不得对张让三人一番恭维。 正待府中酒肉香气扑鼻之时,府门外十余名军士满心牢骚,纷纷缩着身体,窝在一起取暖。其中一人边啃着白面馒头,边狂灌着酒水,不时侧耳朝府内听去,不忿道:“我等在府外寒风刺骨,他等在府内酒肉温饱,真气人也!” “呸”,又一人缩在府门处,将口中馒头吐出,不屑道:“老子自小到大,日日酒肉管够,还未吃过馒头” “啊” 话未说完,那人却忽而倒地不起,勃颈处插着一支弩箭,众人未来得及反应,三十支弩矢从四面激射而来,一群黑衣蒙面人随之冲上来,十余名军士尚不及喊叫,便被一一斩杀。 蒙面人以童渊c李彦二人为首,童c李二人点头示意,当即留下十人守住府门,率领其余二十人冲进府内,将董氏等人团团围住。侯府本就不宽敞,二十来人突然拥入,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大胆,你等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董宠丝毫不惧,领着董重c董承拔剑而起,厉声喝斥道。 董氏赶忙一把将刘宏拉到身后,张让c赵忠二人会意,一左一右凑上去,将刘宏紧紧护在中间。刘宏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身旁的张让c赵忠,二人额头冷汗直流,强自镇定,冲刘宏淡淡一笑,示意刘宏勿要惊慌。 “杀” 蒙面人一言未发,拔刀就杀,王越怒喝一声,气势超然,仗剑迎上眼前敌手,连砍三人,引得童渊侧目,挥刀与王越战至一处,一时间你来我往,胜负难分。 而董宠父子三人围在一起,护着董氏及刘宏,堪堪挡住不断扑杀过来的蒙面人。蹇硕剑术亦是不弱,已砍杀二人,与史阿二人合战李彦,倒也平分秋色。 “咚咚咚” 侯府内双方正酣战之机,忽而府外响起马蹄嘈杂之声,不时传来刀剑入体的惨叫。片刻过后,一队衣着皮甲的郡兵杀入府中,猛然间小小侯府人满为患,童渊等人也不能尽情施展。李彦见此,舍掉史阿c蹇硕,退到童渊身旁,低语几句,二人当即翻墙而去,其余蒙面人至死不降,被差役悉数格杀。 张让见是地方郡兵,满脸喜色,大喊道:“来人莫非乐成县令张协?” “乐成县令张协奉令前来护卫”,张协闻声,赶忙挤出人群,向张让等人行礼之后,又指着身后二人道:“此二人乃我弟张歆c我儿张延,昨日收到朝廷诏令,星夜赶来。” 这张协本是泰山人,字季期,乃汉初三杰之一,留侯张良之后,多年前举族迁居清河,家声显扬,张协得以拜官为乐成县令。 “哈哈,多亏张县令及时赶到,否则我等性命堪忧,待日后还朝之时,杂家定上奏太后,厚厚封赏”,张让上前扶起张协,笑吟吟为张协表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窦太后迎立刘宏,刘玄德指桑立志(下) 侯府众人想起方才刺客,后怕不已,将刺客面罩一一揭开,只见这些刺客面容俱毁,令人作呕,董氏赶紧让张协打扫收拾掉,心中疑惑不安。 “三位大人,我母子向来安分守己,困居家中,从未开罪他人,不知是何人欲害我母子?”董氏心中一直疑惧不安,见张让等人欲言又止,便将三人引入后堂,屏退左右,好声问道。 张让为难道:“夫人,非是奴才等有意隐瞒,只是奴才等身份低微,若是胡言乱语,日后恐性命难保,还请夫人体谅。” “唉,我儿自幼丧父,家道中落,我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幸得家中父兄时常救济护佑,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董氏想起昔日种种困顿,满面伤感。董氏见三人沉默不语,又唤来门外的刘宏,落泪不止,刘宏不时为董氏擦拭眼角泪水。 蹇硕素来脾气直硬,不忿道:“刺客之事,不是窦太后所为,便是渤海王刘悝所派,夫人尽可宽心,奴才等定誓死护卫夫人与侯爷。” “啊,窦太后c渤海王”,董氏闻言一惊,面色霎时苍白,无力道:“我儿不日将登大位,身居天子之尊,他二人怎敢如此?” 赵忠叹口气,摇头道:“夫人有所不知,渤海王刘悝早就心怀不轨,觊觎帝位,先帝念及兄弟之情,不忍惩处,临终之际,更是对刘悝厚赐有加,却不料刘悝贼心不死,意图刺杀夫人母子,图谋嗣君之位。” “至于窦太后”,赵忠戛然而止,低头沉思半晌,猜测道:“侯爷嗣君之位多蒙太后保举,想必定不会加害侯爷,不过窦太后却对夫人有所忌惮,莫非欲谋刺夫人?” 董氏听完,吓得慌忙无措,紧紧抱着刘宏,哭泣道:“那我母子二人岂非凶多吉少?该如何是好?” 张让不忍道:“为今之计,夫人万不可随侯爷入洛阳,否则必然引起太后忌讳,招致杀身之祸,宜安居河间,暂作忍耐,奴才等自会从中周旋,早日让夫人入京受封,母子团聚。” “哦!也只得如此,可是渤海近邻河间,刘悝又岂能善罢甘休?”董氏闻言一喜,忽而想起刘悝虎视眈眈,不由转喜为忧。 赵忠笑道:“刘悝不足为惧,明日迎驾车队即至,刘悝亦不敢造次,待侯爷入京登位后,若要惩治刘悝,一纸诏令即可。” 董氏看着为刺客惊吓过度的刘宏,拉着刘宏起身,向张让三人一拜,恳求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我儿尚且年幼,入京之后,还望三位大人多加照拂。” 张让三人赶忙叩首,惊慌道:“夫人万万不可,我三人担不得此礼,辅助嗣君乃是我等本分之事,日后自当誓死效忠,夫人快起。” “我儿需牢记三位大人今日恩情,日后定要厚报”,董氏拉着刘宏扶起张让三人,对刘宏细细叮嘱道。 而童渊c李彦二人行刺失败,奔逃走脱,一路往渤海赶去。行至半路,童渊忽而拉住李彦,忧声道:“二弟,依我之见,此番行刺失败,刘悝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等,回去必死无疑。” “兄长,若不回去,家中老小又当如何是好?”李彦叹息一声,心中怎不知回去必死,只是家中妻小难以割舍。 童渊思虑片刻,看着眼前一片崇山峻岭,说道:“倒不如暂且隐匿行踪,藏身深山野林之中,暗中将此事告知岳父大人,待风波过后,再悄悄折回家中,如何?” “好,就按兄长意思去办”,李彦觉得童渊所言颇有道理,便索性在河间深山隐藏,直至刘悝身死国灭,才敢回乡与家人团聚。 次日,曹节率队赶至河间迎立刘宏入京,董氏自知难以入京,苦闷不已,含泪将刘宏送上銮驾。刘宏几番号啕大哭,不肯登车,奈何诏命难违,母子只得分居两地。王越因剑术高超,又昨夜护主有功,便遵董氏之命,随从护卫刘宏。 刘宏车驾方出河间,却闻渤海王刘悝因未能继承皇位,愤恨狂怒,欲带兵劫持车驾,曹节等人惊惧不安,一路提心吊胆。 几日后,车驾至邺城暂歇,当地官吏百姓纷纷沿途叩拜,曹节等人见刘悝并未派兵来追,心中稍安。刘宏见到两旁百姓蜂拥跪地,均不敢抬头,不禁对车旁王越好奇道:“王师父,为何这些人不敢抬头看我?” 王越空有一身剑术,却不得求官之路,前番护驾有功,如今又随驾回京,知晓此时正是搏得名位的好时机,一路对刘宏百般讨好,极尽阿谀,这也引得曹节不喜。 正在王越喜不自禁之时,闻听刘宏之言,赶忙笑道:“侯爷即将登位,继承大统,乡野百姓不敢窥视天颜。” 刘宏似懂非懂,左顾右盼,忽而瞥见人群之中有一幼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正抬头打量自己,一脸好奇,手指幼童疑惑道:“那他为何抬头看我?” “谁敢如此大胆”,王越顿时向人群中扫了一眼,那幼童见王越凶神恶煞,怡然不惧,反而头抬得更高,旁边一位中年人赶紧将其摁下。 这幼童姓刘名备,涿郡人,时年七岁,祖父刘雄曾被举为孝廉,官至东郡范县令,后其父刘弘早亡,家道中落,只得与寡母艰苦度日。 刘备身旁中年人乃是其堂叔,姓刘名越,字元起,以行商贩卖为业,自小喜爱刘备。恰巧自洛阳贩货回涿郡,途经邺城,见到刘宏车驾,闻听乃是继位天子行经邺城,赶忙带着侄儿刘备c独子刘旷叩拜行礼。不料刘备幼年无知,抬头仰视刘宏,惊得刘越一头冷汗,强行摁下刘备。 待刘宏车驾已过,刘越拉着刘备,不住斥责道:“天子銮驾,岂容你一小儿细瞧打量,若是方才引得天子不悦,人头难保。” 刘备远远看着刘宏车驾,一双大耳轻微颤动,满脸羡慕道:“方才那车驾好生华丽,便是涿郡也未曾见过,若是我也能乘此车驾回乡,母亲定会喜悦万分。” “胡言乱语”,刘越一把捂住刘备,快步离去,走出人群后,叮嘱道:“那是天子銮驾,只有当今圣上才可御乘,他人若敢亵渎,便是谋反之罪,满门株连,再不可有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刘备不服气道:“为何他做得,我就做不得,天子姓刘,我也姓刘,不过比我年长几岁罢了!” “走走走,回家”,刘越被刘备气的手足无措,将刘备c刘旷抱上牛车,往涿郡赶回。 而刘备自回到家中之后,对当日刘宏銮驾之华丽,念念不忘,时常望着屋舍东南角桑树发呆。这桑树高约五丈,树形奇特,远远看去犹如车盖一般,格外引人注意,过往行人皆赞叹此树非同一般,不似凡间之物。此桑树得以在县中闻名,周围之人常以此为谈资,纷纷言道此户人家必出贵人,村子也因这树改名大桑村。 这日,刘备邀来简雍c刘旷等一干玩伴,于家中桑树下玩得正酣,忽而刘备指着桑树笑道:“我他日乘此华盖之车,偕尔等一同出游,如何?” 诸子欢笑不已,方巧其族叔刘越前来送粮接济,听闻此言,上前一把捂住刘备之口,大声训斥道:“竖子,休得胡言乱语,招惹灭门之祸。” “道公先生,请”,正在刘越训斥刘备之时,刘越族弟刘森(字子敬)引着一位衣着朴实的老者,一路笑吟吟步入院落之中。 “三叔” “三弟,不知这位先生是?” 刘越面带疑惑,迎上刘森,带着刘备见礼,刘森指着身旁儒生引荐道:“兄长,这位先生乃是郡中名士李定先生,法号道公,以相面识人闻名,曾言中郡内数人命途,而今几人均在朝中任职,门楣光耀。” “原来是先生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还请海涵”,刘越对李定早有耳闻,知晓此人乃是郡中有名方士,颇有名望,不敢有所怠慢。 “使不得,老夫碰巧路过此处,远远瞧见这桑树生得高大,其形异于寻常之树,树冠如伞,如同车盖,心生好奇,故而冒昧入院一观,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宽谅”,李定回礼笑道。原来李定今日出外访友,路过刘备家中院落旁,见桑树生得奇异,伫立院门外久久不去,方巧刘森前来寻刘越商议要事,李定道出身份与来意,刘森当即引入院中细瞧桑树。 刘越见李定久久盯着大桑树,目不转睛,甚为专注,不好打搅,当即挥手示意下人备办酒菜,也想借机结交一番。待李定收回目光,刘森赶紧问道:“李先生,不知此树有何奇异之处?” “此户必出贵人”,李定斩钉截铁,一脸兴奋,而后细细打量着刘越c刘森二人,摇头道:“看来贵人并非贤昆仲,不知家中尚有何人,可否唤出一观?” “先生误会了”,刘越忍着笑意,拉着刘备上前打断道:“此户屋主乃是寡嫂母子二人所居,这便是我侄儿刘备。” 李定绕着刘备,不住打量,看得刘备浑身不自在,忽而气鼓鼓道:“你这老儿,在我身前绕来绕去,让人心烦,我不过双耳大些,手臂长些罢了!” “侄公子面生异象,若是在下所料不差,这贵人便是侄公子”,李定一番打量之后,忽而语出惊人,刘越c刘森闻知家中要出贵人,大喜过望。 刘备指着桑树,好奇问道:“若我是贵人,日后可乘得此华盖羽车,出入前呼后拥?” “不得胡言”,刘越一把捂住刘备,刘森唤来嫂嫂方氏,将刘备带回屋中,不忘嘱咐道:“嫂夫人切记,万不可让侄儿再胡言乱语,以免招致大祸。” 直到黄昏时分,刘越兄弟二人对李定好生款待,又送其金银财帛,请李定勿要外传今日之事。 “兄长,依你之见,李定之言是否可信?”刘森望着李定车驾远远而去,对身旁刘越喜滋滋问道。 刘越此时却是喜忧参半,缓缓开口道:“若是李定所言非虚,侄儿日后贵不可言,家中老小自可随其富贵;只是备儿年纪尚幼,天真无知,若是再有先前之言,稍有不慎,便可招来灭族之祸,还需好生看管。” “备儿今日之言,愚弟心中甚慰,昔日项羽见秦帝乘车而过,指车扬言他日将乘此车,日后果成就一番霸业;若是备儿真有此大志,日后建功立业,必将光耀宗族,何况我等本也是中山靖王之后,有贵胄血脉,怎奈家道中落,沦为商贾,唉”,刘森想起身世,不由落寞叹道。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先行回去歇息吧!”刘越不愿再纠缠此事,自顾自的回府去了,而刘备家中大桑树因李定之言,渐而传遍涿郡大街小巷,乡人纷纷引以为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窦氏一门封四侯,陈番严辞拒恩赏(上) 公元168年,正月二十日,刘宏车驾到达洛阳夏门亭,窦太后派窦武持节,率文武百官,奉迎刘宏入宫。 “臣窦武奉太后之命,率群臣恭迎殿下”,窦武当先朝着刘宏车驾一拜,身后窦氏子弟及群臣纷纷叩拜,跪请刘宏下车入宫。 “王,王师傅”,张让方将刘宏牵引下车,刘宏只见眼前群臣跪拜,禁卫肃立,无一人相识,为之一惊,颤栗唤着王越。 “侯爷,某家在此”,王越闻言,正欲上前护在刘宏身旁,却不料窦武忽而起身,疾行至刘宏身前,一把抓着刘宏右手,正色道:“殿下,老臣护你入宫即可,无需他人。” 刘宏被窦武如此一抓,小手直哆嗦,张让一旁笑道:“大将军,殿下方入京师,一时不适生人,倒不如由奴才等暂且引入宫中,觐见太后。” 蹇硕c赵忠赶紧上前牵着刘宏,左右侍奉,张让于前领路。王越欲随刘宏同去,却为窦武c曹节拦住,窦武不悦道:“你不过一江湖武夫,岂可入宫伴驾,速速离去。” “大将军,不如暂且将王越安置在宫外,待新君登基之后,再做计议”,曹节心知王越与刘宏相处日久,不如拉拢一番,或许日后有用。 王越冷哼一声,心中恼怒万分,只得带着弟子史阿,暂居宫外,自然是焦躁不安,对窦武恨意丛生。 待张让等人将刘宏引至窦太后宫中,窦太后见刘宏惊栗不安,上前扶起刘宏,拉着刘宏柔声道:“不必惊慌,有哀家在此,谁敢对你无礼,尽可告知哀家。” 刘宏见窦太后和善,心中稍安,紧紧拉着窦太后手道:“太后,我想念母亲,可否将母亲接入洛阳?” 窦太后脸色一紧,转首对桓帝乳母赵饶吩咐道:“此子尚且年幼,便由你从旁照料,需好生看护,万不可大意。” “太后放心,奴婢记下了”,赵饶暗自得意,连忙称是,带着刘宏下殿歇息,对刘宏颇为亲厚,犹如亲母,刘宏不由对其信赖有加。 张让c赵忠c蹇硕三人也为刘宏费尽心思,准备刘宏所需之物,极尽阿谀。刘宏放心不下王越,蹇硕便派人前去与王越联系,并宽慰刘宏,待刘宏即位后,封赏王越官职,留在宫中即可,刘宏更为亲信三人。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正月二十一日,解渎亭侯刘宏入宫即位,是为汉灵帝,改年号建宁。汉灵帝奉葬桓帝于宣陵,追尊父亲刘苌为“孝仁皇”,墓号“慎陵”,封母亲董氏为“慎园贵人”。 鉴于灵帝年幼,不足以处理朝政,暂由窦太后临朝听政。窦太后论及拥立之功,当即下诏为其族人及有功之人加官进爵,大将军窦武因定策有功,封为闻喜侯;窦武之子窦机升任侍中,封渭阳侯;窦武之侄窦绍迁步兵校尉,封鄂侯,掌管北军步兵营;窦绍之弟窦靖封西乡侯,为侍中,监羽林右骑。 窦太后追溯前事,忆及自己得正位中宫,全赖陈蕃等人,乃特进陈蕃为太傅,与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参录尚书事。 又封中常侍曹节为长安乡侯,食邑五百户,但司空宣酆因窦武c陈蕃二人弹劾,被罢官免职,迁长乐卫尉王畅为司空。 窦氏一门四人封侯,权倾内外,独掌大权,一时间风光无限,窦武属吏涿郡人卢植为此担忧不已,进言劝阻窦武封侯。 卢植,字子干,涿郡人,身长八尺二寸,声如洪钟,性情刚毅,有大节,常有匡扶社稷,救济世人的志向,不喜辞赋,却好饮酒,能饮酒一石。卢植年青时,师从太尉陈球c大儒马融等,为郑玄c管宁c华歆的同门师兄。昔日马融性格豪放不羁,常让女伎在面前载歌载舞,卢植在其座下听讲多年,从未斜视一眼,马融因此对他十分敬佩。 当时卢植受陈球举荐,任职大将军府掾属,见窦武自迎立灵帝之后,恃功自傲,越发骄纵,寒心不已。待窦武身前无人时,卢植躬身上前劝阻道:“大将军拥戴新君,犹如昔日姬旦所行,天下人无不聚目而视,攒耳而听,论及拥立之功,皆以为大将军居功至伟;古来若遇君王无后者,先以立长,再之取贤,若是难以决之,则以占卜相决,皇室血统一脉相承,而今大将军不过按血缘亲疏c贤德之名,择君而立,有何功勋?岂可贪天之功,任凭私欲作祟?” 窦武不悦道:“那依你之见,老夫该当如何?” “下官以为,大将军应辞去封赏,保全名节,若是一味贪功自傲,势必引火烧身,难以自保”,卢植见窦武轻笑不理,心中暗叹一声,继而苦劝道:“何况当今天下未安,四方不宁,夷族为患,盗匪作乱,大将军更应外崇训导之义,内息贪利之心,选拔良善,移交权柄。” “够了,卢子干”,卢植话未说完,窦武勃然大怒,喝斥道:“老夫拥立新君继位,力保汉室江山,一心为国,何来贪恋私欲之说?念你区区掾属小吏,不知国事政要,今日暂且饶你一次,再有一次,绝不姑息,退下。” “哈哈”,卢植狂笑几声,一把将印绶取出,放于窦武面前桌案上,轻笑道:“国有长君,乃社稷之福,先前历代天子皆是幼年登基,以致宦官为祸c外戚专权,朝堂纷争不休;若是大将军一意孤行,朝中难免再度生乱,各方权贵相互倾轧,害人害己。” 卢植狂笑不已,辞官还印,窦武不愿再与卢植纠缠,收下卢植印绶,将其赶出大将军府,而后召来其侄步兵校尉窦绍c光禄大夫刘倏商议日后之事,并将卢植之言悉数相告。 窦绍不在意道:“叔父,如今嗣君新立,大权在握,一时断不会有所变动,何必听信卢植迂腐之言,自弃富贵。” “不错,窦校尉所言甚是,卢植人微言轻,大将军不必理会”,刘倏劝慰道。 窦武这才安心,将卢植之事忘却,不再挂怀,又问道刘倏:“今新君已立,朝堂稍安,日后当如何处之?” “想起卢植之言,下官心中倒是有一忧,不知当说不当说?”刘倏见窦武不似以往那般和善近人,犹豫说道。 窦武不解道:“叔承(刘倏字),尽可明言,不必有所拘谨。” “大将军今日听信陈蕃之言,请太后下诏奏免司空宣酆,与曹节等人必生嫌隙,不可不防”,刘倏停顿一下,见窦武面容平静,这才继续说道:“昔日外戚梁冀独掌朝纲,先帝在宦官相助下,诛杀梁冀一族,大将军以为如何?” 窦武轻笑道:“梁冀身为外戚,却骄纵不法,祸乱朝纲,死不足惜,老夫对此深恶痛绝。” “呵呵,梁冀纵然死有余辜,然外戚邓氏素来躬亲为国,却也难逃宦官毒手,可见我朝外戚与宦官难以共存,如今大将军只有拉拢士族,化为己用,以免孤掌难鸣,为宦官所图”,刘倏亦然笑道。 窦武久久不语,狐疑道:“宫中有太后掌控,朝政由老夫主持,士人多有从我者,宦官焉敢图谋老夫?” “梁氏c邓氏昔日何等显赫,巴结阿谀者不计其数,却也为宦官所害,何况当今天子年幼,宦官终日陪伴左右,若是日后天子轻信宦官谗言,效仿先帝之举,大将军又何以自处?”刘倏不甘心道。 刘倏见窦武依旧沉默不语,进而正色道:“大将军虽得陈蕃等人相助,暂时稳定朝纲,然则士人与宦官难以共存,大将军若是再迟疑不决,必将为士人c宦官二者所不容,届时孤立无援,岂不任人宰割?” “若是诛除宦官,士人势必崛起,我到时何以制之?岂不自树强敌?”窦武冷笑道。 “那不知大将军是何意?”刘倏心中恼恨窦武油盐不进,淡淡问道。 窦武叹口气,无奈说道:“朝中方才安稳,万不可再生事端,至于士人c宦官相争之事,日后再议。” “既然如此,下官先行告退,还请大将军再作斟酌”,刘倏也不再规劝,当下告辞离去。 待刘倏离去之后,窦武才呢喃道:“哼!士人c宦官共存于朝,老夫才能相互制衡,高枕无忧,岂能受你挑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窦氏一门封四侯,陈番严辞拒恩赏(下) 这刘倏自离开大将军府邸,又径直赶往宫中,寻得灵帝,而灵帝虽年幼,却自蹇硕口中得知,此番得以登上帝位,多蒙刘倏力荐。因此,灵帝对刘倏格外亲近,又因与其同为宗室皇亲,称其为“皇叔”,颇为宠信。 “臣光禄大夫刘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叔,快快请起” 君臣二人行礼过后,张让c赵忠c左丰c蹇硕四人纷纷到来,张让当先问道:“刘大人,不知窦武意下如何?” 刘倏想起先前张让密告自己先帝遗诏之事,愤慨不已,而今窦武尾大难除,不由摇头叹道:“窦武老奸巨猾,实难说动,臣真是愧对先帝遗命。” “如今陛下年幼,外有窦武专权,内有曹节骄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忠无奈道。 灵帝自入宫之后,张让等人终日伴在左右,时常向灵帝哭诉窦武欺灵帝年幼,早有不轨之心,连番挑拨,也使得灵帝深信不疑。灵帝闻言,不由惊呼道:“今日已下诏封大将军为侯,他还不知足?” 张让忧声道:“司空宣酆身居三公之职,位高权重,窦武说罢免就罢免,如今稍有不和者皆为窦武驱逐,只恐窦武狼子野心,欲图谋陛下。” “啊,他敢造反不成”,灵帝被张让吓的不轻,自己原以为登上皇位,便可永享富贵,未想到整日居于宫中,犹如鸟笼,仅有张让c赵饶等几人相伴,这几日幸得皇叔刘倏时常前来看望,听说窦武要害自己,心中惊慌。 灵帝忽而想到王越,问道众人:“可否将王师傅调入宫中,陪伴左右?” 赵忠点头道:“王越剑术高超,昔日河间救驾有目共睹,怎奈窦武阻拦,才不得已暂居宫外。” “此事可行,将王越调入宫中任职,可近前护卫,以防宵小;明日陛下升朝前,可央求太后于殿上下诏,以教授剑术为名,征召王越入宫”,刘倏赞同道。 “陛下,该歇息了”,此时灵帝乳母赵饶进入殿中,唤灵帝前去歇息,灵帝早已将赵饶视作亲信,一路小跑随赵饶去了。 张让见灵帝已然离去,这才低声道:“可借王越之事,挑拨曹节c窦武二人,使其互生嫌隙,我等从中渔利,如何?” “恩!甚善,若是可挑起二虎相争,最好不过”,刘倏c赵忠等四人纷纷点头称是。 次日,灵帝升朝于金銮殿,百官叩拜行礼之后,灵帝几番悄悄示意,窦太后摇头失笑,开口道:“先前陛下于河间遇刺,王越救驾有功,不可不赏,哀家素来听闻王越剑术超绝,陛下正宜习武强身,故而哀家欲封王越为虎贲将军,入宫授艺。” “太后,臣以为此举不妥”,窦武上前劝阻道:“王越不过江湖游侠,野性难驯,若是征召其入宫,恐于宫中滋生事端,不如多赏赐金银财物,外放为官。” 太傅陈蕃不喜王越草莽出身,附奏道:“大将军所言甚是,宫中安危事关重大,老臣敬请太后三思。” 窦太后不悦道:“王越不过区区武夫,宫中宿卫遍布,不必过忧,何况陛下自幼随王越学艺,若是忽而转习他人,一时间难以适应,诸位爱卿不必再劝,明日征召王越入宫。” 窦武c陈蕃只得听任之,窦太后又表彰陈蕃道:“太傅陈蕃,辅佐先帝,担任京官多年,既忠且孝,论德行操守,当为本朝第一,哀家鉴于你直言忠谏,到老不辍,今日特封陈蕃为高阳乡侯,食邑三百户,以示表彰。” 窦武闻言一愣,心中纳闷,自己并未让窦太后封陈蕃为侯,窦太后何故如此?带着满腔不解,窦武正欲发问,陈蕃早已先人一步。 “太后恩赏过厚,老臣诚惶诚恐,老臣虽为官多年,然并未有骄人政绩,空食俸禄已久,不敢厚颜受爵,有负皇恩,何况老臣如今年迈不堪,受之有愧,还请太后垂怜”,陈蕃赶忙上前叩首请罪,固辞不受。 窦太后不许,陈蕃一再坚决辞让,终不肯接受封爵,窦太后无奈,只得由着陈蕃。 窦武又奏道:“太后,陈太傅素来德行高洁,不贪不躁,既然陈太傅心意已决,臣以为此事可容后再议。” “既如此,改日再议”,窦太后不由对陈蕃心生几分恼怒,继而问道:“护羌校尉段颎前日上书,言及东羌之事,如今已然准备妥当,请旨讨伐东羌,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窦武当即奏道:“臣以为不可,朝廷方定,人心求稳,只可安守,不宜动兵,涂炭生灵,请太后三思。” 陈蕃c应奉等人纷纷附奏,却有太中大夫程阿c尚书令廉忠c中散大夫樊陵等人力争出兵,一时间朝堂上争执不休。 最后,双方相争不下,樊陵忽而奏道:“太后,征伐东羌乃先帝遗命,段颎准备半年有余,此时若中途放弃,岂不有损先帝英明?岂不辜负边疆将士报国之心?” 郭防附奏道:“新君方立,太后临朝,蛮夷多有不服者,此时出兵讨平东羌,救百姓于危难,必可扬我国威,太后恩德亦将为百姓所称颂,臣叩请太后准奏出兵。” “好”,窦太后闻言大喜,诏令道:“传诏护羌校尉段颎,令其即刻筹备,春暖花开之时,便是讨伐东羌之日,不可辱我军威,否则定将严惩不贷。” “太后英明”,樊陵c郭防c程满三人得意万分,瞧见窦武c陈蕃等人眉头紧锁,心中顿时畅快无比。 及至众臣散朝而去,光禄大夫刘倏一路愁眉苦脸,恍惚间闻得身后有人呼唤,回首一瞧,乃是张让奉灵帝之令,召见刘倏。 张让见刘倏愁眉苦脸,试探问道:“刘皇叔可是为陈蕃封侯之事,心有不快?” “哼”,刘倏摇头道:“陈蕃封侯,我心中确有些不快,非是为功名利禄,实乃老匹夫不知躬身为国,却与窦氏结为一党,使得窦武权势日盛,着实令人担忧。” “叔承(刘倏字)让老夫好找啊!”碰巧窦武c窦绍经过,看着张让与刘倏窃窃私语,窦武疑心骤起,上前笑呵呵问道。 “大将军”,二人面色惊疑,赶忙行礼,刘倏不解问道:“大将军寻下官,不知所为何事?” 窦武笑道:“多日未与叔承把酒畅谈,着实想念,今日便随我入府饮宴,尚有要事相商。” “还请大将军恕罪,下官已得陛下召见,日后再登门造访”,刘倏说完,拉了拉张让衣角。 张让会意,上前谄笑道:“大将军,陛下久居宫中,时常思念亲人,而光禄大夫与陛下乃同室皇亲,有叔侄之谊,故而召见刘大人,于后殿相续同宗之情,还请大将军恕罪。” “既是陛下召见,自不可怠慢,你二人自去便是”,窦武摆手让二人退去,其侄窦绍一旁轻哼道:“叔父,近日刘倏时常入宫,与陛下甚为亲近,如今叔父召唤,他竟敢以天子诏令拒之,不可饶恕。” 窦武伫立半晌,静静望着二人远去,而后疑惑道:“刘倏三番四次劝我诛除宦官,今番借觐见天子为名,屡次入宫,而且方才见他与张让窃窃私语,莫非刘倏已然与宦官勾连成党,有所图谋不成?” “小小宦官,何惧之有?”窦绍不屑道:“若是叔父担心宦官胆敢作祟,侄儿带人进宫,将曹节等人斩杀便是,何必如此忧心不安!” “糊涂”,窦武低声喝斥一声,继而说道:“若是将宦官斩杀,我窦家何以制约士大夫?” 窦武训斥窦绍几句,又连番叮嘱窦绍不可再冲动妄言,窦绍闷头不语,随窦武回府而去。 却说陈蕃当朝拒辞封赏,惹得窦太后心中恼怒,若非念及昔日入主中宫时,陈蕃有力争扶持之情,定要将陈蕃治罪。 正在窦太后恼怒之时,曹节凑近笑道:“太后不必为此事不快,陈蕃今日不从,依奴才猜测,陈蕃定是嫌食邑不足,太后明日再下诏,再加厚赏便是。” “哼”,窦太后想起陈蕃,心中气恼,沉声道:“哀家临朝听政,统领群臣,区区臣子,能得哀家表彰厚赏,还不感恩戴德,安敢嫌弃封赏多少?” 而后,窦太后下诏封赏陈蕃为高阳乡侯,食邑由三百户增至八百户,陈蕃谢辞不受。窦太后勃然大怒,一连十余次,陈蕃一一推辞,甚至以死相逼。后经窦武入宫,劝解窦太后,此事才作罢。 陈蕃之子陈逸大为不解,问道:“父亲迎立新君有功,理应厚赏,而太后又对父亲心存感激,故而恩赏有加,一再下诏厚封,父亲何故拒而不受,惹得太后不悦?” 陈蕃闻言大怒,喝斥道:“为父身为臣子,久食俸禄,迎立新君,乃是为国尽忠,臣子本分而已!岂可挟功自傲,贪图封赏?只要天下安宁,朝堂有序,为父余愿足矣!纵然身死也绝无怨言,岂会贪图封侯厚赏!” “功名利禄,人人所求,即便父亲超脱世俗,不贪念功劳封赏,那也不该屡次坚辞,辜负太后恩宠,若非大将军从中劝解,太后定不会轻易罢休!”陈逸想起太后一连十余次下诏,硬要封赏陈蕃为侯爵,至今心有余悸,惟恐太后报复。 陈蕃不在意道:“太后并非此等蛮横之人,此番只怕是宦官从中作祟,以谗言迷惑太后,实则欲借太后之手,寻机除去为父,幸有大将军坐镇朝堂,还容不得其等放肆。” “父亲,孩儿近日在市井有所见闻,事关大将军,不知当说不当说”,陈逸犹豫问道。 陈蕃见陈逸一副扭捏作态,不悦道:“何事尽可直言,不必这般作态。” “父亲,孩儿近日于洛阳闲逛,常听闻窦绍c窦机等一众窦家子弟,巧取豪夺,强占民财,摄于窦家权势,百姓敢怒不敢言”,陈逸将近日听闻之事一一说出,而后担忧道:“先前窦武尚未执掌朝堂之时,恩德广布,救济贫苦,而今却是另一番作为,孩儿” 陈逸话未说完,却为陈蕃打断,笑道:“大将军终日忙于朝事,想必对族中子弟疏于管教,为父明日劝进大将军即可,此事不必在意,如今当以诛除宦官为首要,其他诸事皆可置之一旁。” “父亲所言甚是,孩儿先行告退”,陈逸见陈蕃固执己见,心中虽不认同,但也不愿多做争执,告退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段义明身先士卒,逢义山大破东羌(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春,护羌校尉段颎再度上书朝廷,言道:自己感激先帝赏识,无以为报,今番新君登位,太后临朝,愿带精兵万余讨伐东羌,扬我军威,平定西凉羌人,巩固西疆,以报两代天子恩德。 此时,洛阳朝廷中,窦武c曹节二人越发不和,忙于结纳党羽c争权夺利,对段颎所言之事并未在意。而灵帝碰巧见到段颎奏章,饶有兴致,召来蹇硕c张让c赵忠c刘倏等人商议,兴奋道:“朕自登基以来,首次接到奏章,便是如此大事,尔等有何高见,快快说来。” 刘倏当即奏道:“陛下,讨伐东羌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昔日先帝久有伐灭羌人之心,诏令段颎全权督责羌人之事,如今已然准备妥当,臣以为当恩准段颎,着令其即刻进兵讨伐,以慰先帝在天之灵,亦可彰显陛下君威。” “嗯,皇叔所言甚是”,灵帝连番点头,兴冲冲道:“先帝既早有平定羌人之志,朕身为后继之君,自当继承先帝遗志,讨平羌人,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赵忠赞同道:“陛下英明,讨伐羌人利国利民,应下诏褒奖段颎一番,使其拼死一战,为陛下建功立业。” “嗯,建功立业,做个好皇帝,让百姓不用再受苦”,灵帝闻言欢呼雀跃,片刻后又泛起嘀咕:“可是大将军曾言羌人骁勇异常,难以匹敌,若是段颎战败,惹怒羌人,势必危及洛阳,到时就连朕也可能沦为战俘,受羌人奴役。” 蹇硕笑道:“陛下尽可宽心,段颎久经征战,熟悉羌人战术,屡战屡胜,无一败绩,先帝也曾多次赞赏段颎之才,此番出兵讨伐东羌,必可大胜。” “哦!段颎竟如此厉害,百战百胜,若能让其进宫,伴朕左右,那该多好”,灵帝满怀憧憬,遐想道。 张让笑嘻嘻,凑近奏道:“先帝临终之时,曾有一言,若是段颎战胜,则调归洛阳,好生厚待;若是段颎辜负圣望,败师辱国,便将其治罪处死,以安民心。” “先帝之言,朕也不知是对是错”,灵帝晃着脑袋,犹犹豫豫,忽而话锋一转:“不过,段颎率兵讨伐蛮夷,应是无错,若是不幸战败,杀之未免过于残忍,罢免即可。” 张让等人纷纷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而后张让又提醒道:“陛下,若是要恩准段颎所请,还需前往太后处请旨,如此而行,大将军亦不敢有所不服。” “好,朕这便去请旨”,灵帝当即唤来王越,带着蹇硕c张让,匆匆往窦太后宫中而去,大殿中只剩下张让c左丰c刘倏三人。 张让笑道:“此番若是太后准奏,窦武定然对曹节更为不满,窦氏父女亦有可能失和,大事可期。” “不错,只要窦武c曹节二人争个你死我活,到时我等便可寻机而动,铲除窦武c曹节之流,匡扶社稷”,刘倏也是满怀期待。左丰伫立一旁,闭口不语,一味陪笑,几人欢谈许久,静侯灵帝佳音。 且说这灵帝一路来到窦太后宫中,方至殿外,便听得殿内琴瑟和鸣,不时传来窦太后欢快笑声,笑的是如此畅快淋漓,狂妄得意。 曹节见灵帝前来,赶忙上前见礼,而后返身殿中禀报窦太后,只见殿中一片狼藉,窦太后正被十几名精壮男子围绕,一起欢快起舞,旁边宫女不住喝彩。 曹节小心翼翼穿过人群,惟恐打搅窦太后雅兴,凑道窦太后耳旁,轻声细语几句。窦太后这才一改欢颜,屏退左右,待殿中收拾妥当,端坐殿中,柔声道:“让他进来吧!” 灵帝恭声入殿行礼后,自怀中掏出奏章,交由太后阅览,请求道:“太后,段颎忠心一片,且羌人乃是蛮夷,久未归服,不如派兵剿灭,以安民心。” “嗯!小小年纪,到也有些见识,哀家准奏,快起来”,窦太后起身扶起灵帝,一番赞赏,而后又嘱咐道:“你年纪尚幼,为防受人欺瞒,日后有事,还需多请示哀家。” “是,太后”,灵帝恭恭敬敬,俯首叩拜,窦太后心中得意万分,又是一番宽慰。 而此时殿外,赵忠c蹇硕二人正冷汗直冒,颤颤巍巍跪在曹节身前,不住请罪道:“曹公饶命,今日未经曹公允准,陛下欲请旨将段颎调回,皆是刘倏迷惑圣听;奴才等见陛下受其蒙骗,一路苦劝,陛下才改变心意,请太后下诏准许段颎伐羌,未来得及奏告曹公,还请恕罪。” “哦!如此说来,陛下此次觐见太后,是请旨讨伐东羌?”曹节阴恻恻问道。 赵忠点头称是,哭诉道:“刘倏乃是窦武心腹,屡次入宫欺瞒陛下,皆是窦武指派,怎奈陛下因刘倏推荐之功,又是皇室宗亲,亲信有加,以‘皇叔’相称,奴才等着实有心无力。” “哼,此番事出有因,暂不与你等计较”,曹节冷哼一声,喝斥道:“窦武老匹夫三番四次与杂家作对,杂家再不还之以牙,当杂家好欺不成;你等回去之后,给杂家好生监视陛下,将陛下一举一动悉数禀报与我。” “谨遵曹公之令”,赵忠二人心惊胆颤,正巧灵帝讨得太后诏令,喜滋滋出殿而来,二人赶忙随着灵帝返回北宫。 路上,蹇硕低声对灵帝提醒道:“陛下,日后行事还需谨慎,不可随意召见大臣,否则招致宫中禁忌,必生祸端。” “咦!朕想召见何人,便召见何人,太后都未限制,何人敢不服?”灵帝疑惑道。 赵忠瞪了一眼蹇硕,让其收声,转而谄笑道:“啧啧,奴才等也是好心提醒,不过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谁敢不从。” “哼”,灵帝满脸不悦,轻哼一声,拿着圣旨,一路欢声笑语,回到北宫,当即令人将诏令发布天下。 是年,春三月,经窦太后恩准,灵帝遵从先帝旨意,从护羌校尉段颍所请,令其进兵东羌诸部。于是,段颎留督军御史张禀守卫令居,自行征发骑兵五千c步兵一万c车三千辆,携带半月粮草,突袭东羌。段颎亲率大军,自彭阳进军,直指安定郡高平县,行抵高平县西南逢义山,不料先零诸羌早已占据逢义山。 次日,两军列阵于逢义山前平原处,旌旗密布,地上积雪尚未融化,寒风烈烈,一片肃杀之气。 汉军阵前,段颎身着红袍黑甲,跨坐枣红西风马,傲立于阵中,亲卫统领张就紧随其旁,其子段训c长史田晏c司马夏育c韩同c边章c阎忠六将分列左右。段颎远远瞧见羌人阵势,见羌人占据逢义山,兵势甚盛,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而先零羌王零混得知段颎突然来袭,仓促之下,连结同郡且冻羌且猖c罕羌罕昆,以及安定郡牢姐羌劳健伟c句就种羌滇吾c巩唐羌巩啼合兵,进抵逢义山,以待汉阳c上郡等处羌人前来汇合,未料到段颎行军如此迅疾,只得率军迎敌。 零混率一众羌王c羌将列于阵前,见段颎兵少,大笑道:“哈哈,段颎兵力不过一万五千余人,而我军四万有余,粮草充沛,又占地形之利,此番何惧段屠夫。” 雕阴破笑道:“先前大王弃守山陵,下山列阵迎敌,我心忧难安,今段颎兵微将寡,我看不用等上郡c汉阳诸羌,今日一战便可灭杀段颎。” “哈哈,段颎死期至矣!”句就种羌王滇吾瞧见汉军阵中多有面露畏惧之人,满眼喜色,一众羌人亦是觉得胜券在握,狂笑不已。 远远望见对面山下羌人遍布,人多势众,山上辎重堆积如山,牲畜累累不绝,羌人骑兵又驻扎山上,居高临下。眼见羌人强大至此,汉军将士不免惊惶,纷纷畏惧不前,于阵前嘀嘀咕咕。 不仅仅是士卒畏惧,韩同等将领心中也泛起嘀咕,不由想起昔日马贤轻敌冒进,最后战死射姑山,边章提议道:“段将军,敌军众多,且占据地利,不如撤军三十里,再征调其他郡国兵士,增援再战,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段颎勃然大怒,喝斥道:“我等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疾行至此,岂能临战畏敌退兵?再者,此次出兵,为求轻兵快行,仅携带半月粮草,如今仅剩五日之用,若是退去,敌军必然追击,到时无需敌军进击,我军自会饿死。” 夏育看了一眼边章,轻鄙道:“我军可征召郡国之兵,敌军亦可连结东羌其他诸部,我远远瞧去,此次东羌联兵仅有六部,尚有汉阳c上郡四部羌人未至;若是任由其十部合兵,西凉必然再度大乱,不如趁今日敌军仓促聚兵,准备不当之际,先击溃眼前六部。” “不错,炎隆(夏育字)所言甚是,将军万不可退兵,否则再无平定东羌之日”,田晏亦进言道。 段颎狠声说道:“为今之计,当速战速决,只可进击,不可退后,传令变阵,摆下屠羌阵。” 军令一下,众将士畏畏缩缩,见段颎神色自若,心中稍安。汉军阵形当即大变,士卒纷纷行动起来,分为数队,前队甲士双手置大盾列于前列,长戟兵紧随其后,立长戟c长矛三重;弓弩手携强弓劲弩,推着弩车,夹杂于长枪兵之中;刀斧手右手执环首刀,左手戴钩鑲盾,居于弓弩手之后,两旁各有二千精骑分驻,护卫左右两翼,蓄势待发。 片刻间,汉军便完成部署,行动颇为迅捷,惹得羌人注目疑惑,不知汉军究竟为何,任由汉军布阵。不一会,只听羌人阵中传来一声声鄙夷不屑,在羌人眼中,汉军败局已定,不过是做垂死挣扎罢了。 “将军,待某前往斩几员羌将,以激奋士气”,夏育不忿羌人得意,早已怒不可遏,向段颎请战。 段颎觉得夏育所言也有道理,点头嘱咐道:“只许胜,不许败,我令田晏为你督阵。” “遵令”,田c夏二人急冲冲出阵,田晏居于阵后,手挎弯弓,警惕盯着敌阵。夏育有田晏在后压阵,策马来到敌阵前,大喝道:“羌贼听着,某家夏育是也!几日未杀羌贼,手中长枪难耐,可有敢来受死者。” “汉狗,老子活劈了你”,句就种羌王滇吾怒目圆瞪,众羌王无不怒气横生,滇吾麾下大将句布见羌王震怒,当即请命出战。 “休要猖狂,句布来也”,句布驱马执刀,策马直冲,夏育挺枪迎上,二人枪刺刀砍,战至十余回合,夏育弓身一枪,反手将句布刺下马来,挥刀割下句布首级,一把扔至羌人阵前,大笑几声。 “二弟”,句布之兄句岂见兄弟被杀,呲目欲裂,挥矛直取夏育,大喝一声:“夏育休走,还我兄弟命来。” “哼”,夏育冷哼一声,见句岂怒极冲来,得意一笑,也不回马迎敌,自顾自往阵中缓缓而去,与田晏对视一眼。待句岂行至五十步之内,田晏忽而右手举刀示意,夏育立即取出弓箭,回首一箭,正中句岂咽喉,两军将士无不震惊,一方高声欢呼,一方垂头丧气。 “谁能斩了夏育,本王重重有赏”,先零羌王零混环视左右,急急令道。众人闻言跃跃欲试,不料滇吾一怒之下,亲自出阵,挥刀杀向夏育。 “炎隆(夏育字)久战未歇,且由我来迎敌”,田晏担心夏育人马疲乏,当即策马迎上滇吾,你来我往,二十余合间,难分胜负。夏育方回阵中,喘了几口粗气,见田晏一时战不下滇吾,心中一紧,忧心起来。 “大王,我军兵多将广,何必与之单打独斗”,先零羌帅雕且冻见零混满面忧色,一旁低声提醒道。 零混仔细一琢磨,点头道:“此言有理,谁敢与滇吾合力斩杀田晏?” “我去”,牢姐羌王劳健伟c巩唐羌王巩啼二人先后挺马出阵,与滇吾一起夹攻田晏,夏育赶忙策马冲向田晏,与田晏一同对敌,合战三羌将。 “再去,定要斩杀田c夏二贼”,零混见劳健伟三人尚战不下田晏c夏育,顿时大怒,又派出先零羌帅岸尾c杜浩c巩唐羌将蒙得诺三人出阵,围杀田c夏二将。 羌人六员战将齐出,将田c夏二人分割开来,岸尾c杜浩c滇吾三人合战田晏,劳健伟c巩啼c蒙得诺三人则围住夏育,一时间二人形势堪忧,仅有招架之力。 “父亲,田c夏二位将军危急,请让孩儿出阵救援”,段训见阵前形势危急,抱拳请命道。 “不可出击,即刻传令二将回阵”,段颎不愿再与羌人拖延,当即传令田c夏回阵,田晏二人闻令,各自虚晃一招,策马归还本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段义明身先士卒,逢义山大破东羌(下) 待田晏c夏育二人回阵后,段颎顾不得二人疲乏,当即下令道:“田晏c夏育统率两翼骑兵,护卫左右,负责袭扰与突击;阎忠领盾甲兵c韩同领长戟兵c段训领刀盾兵c边章领弓弩兵,各将依我军令行事,旦有违令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六将纷纷领命而去,各归其职,各统其兵,令军士拉弓紧弦,磨刀擦枪,静候段颎号令。 段颎打马至军前,回首扬鞭,直指羌人,对将士大喝道:“今去家数千里,进可图功,退必尽死,当携手共进,成就功名,祸福安危,就在今日一战。” “随我杀”,段颎高声大呼,一马当先,冲向敌阵,汉军见段颎身先士卒,毅然随后进击。 “杀” 汉军士卒纷纷呐喊,应声出击,分为数队,有序而进。只见汉军前列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左右两翼,布置轻骑,步步进逼至羌人阵前。 零混一脸不屑,环视左右,再次大笑道:“段颎屠夫,不知死活,妄想以一万五千人马击溃我四万大军,痴人说梦。” “哈哈,此战必要生擒段颎,好生折磨于他”,雕且冻冷笑几声,继而抱拳献策道:“大王,我军占据地利,居高临下,可让全军迅猛出击,骑兵先行冲锋,步兵紧随其后,一举击溃汉军。” “呜呜” 零混当即示意传令兵吹号,只见羌兵纷纷一个个披头散发,涂色抹彩,一路嘶吼连连,冲下山来,气势犹如猛虎下山,不禁让人生畏。 “杀,大丈夫岂惧一死” 段颎驰马阵前,见羌兵全军压上,满眼喜色,不由加快马速,回首高呼大喊。汉军士卒纷纷应声腾跃,逐队奋进,然而田晏和夏育却伸手止住骑兵,减缓马速。 汉军如潮水般杀上山去,羌人亦如猛虎杀下山来,只听山间杀声震天,震耳欲聋。汉军先驱为强弩队,见羌人已入射程之内,随着边章一声令下,弓弩兵扯弓并射,弩车齐发,漫天箭弩,箭如飞蝗,弩似奔雷,声势惊人。 羌人骑兵猝不及防,尚未冲至阵前,已在汉军箭弩下,折损近半。及至羌骑冲到汉军阵前,早有盾甲兵和长戟兵持盾举矛迎上,弓弩兵退后散射。不时有羌人连同坐骑被长矛刺穿,又或是被弓弩射死,而那些跌落在地的羌人骑兵,很快便被汉军捅成窟窿。 片刻间,羌人骑兵折损大半,四散奔逃,而羌人步兵为躲避弓弩,左右乱窜,以致阵形松动。段颎见此,当即令长矛c刀盾两队兵士,乘隙杀入敌阵,一番胡乱冲杀,好似虎入羊群,无坚不破,搅得羌人阵形大乱。 “怎会如此”,零混惊怒不已,顾不上许多,当即令一众羌王c羌将一道杀出,与汉军决一生死。 半晌,汉军步卒与羌兵混战一处,羌人疯狂嘶吼,吼叫声响彻山谷,汉军意志高昂,喊杀声经久不息。然而当羌人真正与汉人步卒交手时,才发现汉军左手小钩盾格外邪乎,以往自己用长刀劈砍,汉军难以招架;而此番羌人长刀每每砍出,汉军皆以钩盾格挡,顺手旋转钩盾,便紧紧勾住长刀,从而被汉军趁机冲上,一刀砍杀。 两军激战正酣,段颎忽而召来亲卫统领张就,二人各率五百精骑,奔往左右两翼骑兵。而田晏c夏育望见步军正大战羌兵,早已急不可耐,当即与段颎c张就合兵,四人自左右两翼,包抄过去,突袭羌兵两翼,汉军气势大涨,奋勇杀敌。 羌人两翼突遭袭击,腹背受敌,羌人顿时大骇,逐渐不支,不断有人奔逃,以致周围之人纷纷效仿,终不敌汉军,全军崩溃,四散败逃。 “机不可失,全军追击”,段颎见羌人四散溃逃,立即率军追剿败兵,又唤来田晏c夏育c张就三人,吩咐道:“羌人机动力皆在于骑兵,我四人即刻率军围歼敌军骑兵,夺取敌军马匹,充实己军,以绝羌人骑兵之利。” “遵令”,三人各领千余骑往三面而去,段颎亲自率军追向北面,汉军一路紧追,羌人无不胆战心惊,拼命逃窜。 兵败如山倒,先零羌王零混郁愤不已,只得带着少数残兵,一路饥肠饿肚,往东逃窜。却不料夏育紧追不舍,零混惊惧道:“如今该当如何?” “大王先走,我去挡住夏育”,雕且冻话刚说完,夏育已然追上,雕且冻亲自断后,迎上夏育,不及片刻,即被夏育杀败,雕且冻也为夏育斩杀。 “零混就在前方,随我杀呀” 零混见雕且冻如此老迈无能,咒骂一声,慌不择路,跌下马来。杜浩赶忙下马,将自己坐骑让与零混,手执长刀杀奔夏育,为夏育一箭射死。 幸而遇到且冻羌王且猖c罕羌羌王罕昆相救,众人合战夏育。零混见军士疲惫,当即舍弃众人,暗暗带着亲卫昌贱逃遁。可怜且猖c罕昆尚不知晓,拼死力战夏育,皆被夏育乱箭射杀。 一夜追击,汉军斩首万余,俘虏一万八千人,所获牛c羊c马不下二十八万头,段颎这才收兵回营,斩杀俘虏,庆贺告捷,上报朝廷。此战,段颎严令围剿羌人骑兵,夺取羌人马匹,充实军用,羌骑生还者十之一二,羌人机动力大为减弱,汉军骑兵得以充实加强。 段颎捷报很快传到洛阳,窦太后欣喜不已,当即召集群臣,问道:“今番段颎以少胜多,大破东羌八万之众,扬我国威,安定边疆,卿等以为当如何赏赐?” 樊陵上前奏道:“太后,东羌屡屡祸害关中,段颎如今履霜冒雪,昼夜行军,身先士卒,故而将士敬服,十余日间,便一举击溃东羌,斩获颇丰,理当重赏。” “段颎大破东羌,洗雪昔日败恨,扬我大汉军威,功劳显著,臣请太后厚赏段颎”,曹陵c郭防等纷纷附奏道。 侍中刘瑜上前劝阻道:“段颎虽一战而胜,然东羌诸部尚未悉数平定,不如待东羌扫灭之后,再一起论功行赏,似乎更为妥当。” 眼见双方争执不下,窦太后思虑半晌,忽而开口道:“诸位爱卿不必再争,段颎此番破羌有功,不可不赏,不过哀家亦不会赏赐过厚,先安定段颎之心,其他诸事日后再议。” 次日,窦太后下诏褒奖段颎,以破羌之功,拜段颍破羌将军,赐钱二十万,召段颎诸子中一人为郎中,并下令中藏府调拨财物绢帛,犒赏军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二将奋战扬军威,连番奔袭围灵武(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夏四月,自逢义山战斗之后,东羌六部联军一败涂地,段颍再以轻骑追击羌人残兵,羌人不得不向东北上郡方向奔逃,以求汇合上郡沈氐羌援军,稳固阵脚,与段颎再决雌雄。 段颎自不会让羌人残兵得偿所愿,段颎亲率轻骑,日夜兼行,紧追不舍,驰出桥门谷,进抵走马水,沿途不断派出斥候游骑,四处搜寻羌人败军。 而零混等人一路逃至奢延泽,沿途收揽残兵万余,眼见士卒如同惊弓之鸟,零混忧心不已,召来牢姐羌王劳健伟c句就种羌王滇吾c巩唐羌王巩啼,以及先零羌帅王卜c岸尾等人,入帐商议。 “唉”,零混不禁叹道:“逢义山惨败,皆因我等轻敌所致,损兵折将不说,可怜且猖c罕昆二位羌王死战不降,终被汉狗所害,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滇吾不甘道:“上郡沈氐诸羌援军不日将至落川,我等应前往落川,与之合兵,暂且固守,待汉阳郡羌人赶至,三处联兵再战段颎,定要一雪前耻。” “不错”,岸尾赞同道:“而今段颎与我东羌势同水火,难以相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惟有固守待援,再决雌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劳健伟c巩啼等人对段颎恨之入骨,纷纷请求死战。 零混狠厉道:“好!今夜让将士好生歇息一晚,明日退往落川,休养实力,再与段颎决一死战,报仇雪恨!” 正当零混等人发誓雪耻之时,奢延泽东南百里处,早已聚集八千精骑,半数马匹皆是逢义山俘获所得。 “启禀将军,东羌败军正于奢延泽结营休整,据此百余里” 段颎高居马上,听完斥候禀报之后,对夏育c田晏二人笑道:“羌人骑兵多为我军剿灭,机动有限,我欲即刻领兵疾行追击,务求今夜袭击羌营,再度破敌。” “将军英明,羌人早被我军杀得心惊肉跳,若我军忽而杀至营前,想必羌人定然惊魂失措,必可全胜”,田晏欣喜道。 段颎得知羌人屯集奢延泽,如获至宝,立即与田晏c夏育二人率轻骑追击,昼夜不停,终于在拂晓时分,赶至羌人营前。羌人早就困乏不堪,士气低落,守卫松弛,段颎当即令轻骑出击,杀入羌营。 “杀” 营中一片喊杀声,震动天地,谁知方一睁眼,只见眼前皆是汉军骑兵。羌人未想到段颎行军如此迅捷,猝不及防,纷纷拔腿就跑,唯恐有所迟慢,丢掉性命。 巩唐羌王巩啼赶忙让人前来坐骑,与麾下大将蒙得诺往南奔逃,却不料迎面撞上田晏,巩啼惊慌失措间,稍不留神,为田晏一刀砍为两半。 “大王,汉狗,我跟你拼了”,蒙得诺怒喝一声,挥刀直取田晏,奋力死战,非要斩杀田晏为巩啼报仇。二人战至十余回合,田晏忽而拨马跳至一旁,一声令下,身后精骑弓弩齐发,将蒙得诺乱箭射杀。 羌人如同惊弓之鸟,为汉军精骑轻易击溃,段颎追击数十里,方才收兵,夏育不解道:“此时正当一鼓作气,剿灭羌贼,将军何故暂停追击。” 段颎笑道:“残兵败将,士气尽丧,何必再追,倒不如让败兵与其他羌人汇合,借败兵之口,宣扬我军锐气,亦可借机寻得其他东羌主力,一并歼灭,省得日后麻烦。” “呵呵,将军英明”,田晏冷笑道:“这等败军已然毫无战力,士气低迷,无论与哪一部羌兵汇合,必然挫伤其士气,亦可抛砖引玉,引出其他羌人主力,节省军力。” 零混c滇吾等人也顾不得手下士卒,纷纷向南逃窜,欲前往落川与沈氐羌汇合,再图大事。零混南逃数十里之后,见段颎不再追击,这才稍稍停下,收拢败军,暂得喘息之机。 几日后,零混等人一路逃至落川,与上郡沈氐羌c虔人羌汇军一处,上郡羌人见零混如此狼狈,心惊不已,待问清缘由之后,无一不是又怒又怕。 是夜,落川羌人大帐中,灯火昏暗,一众羌王c羌帅聚集帐中,眼见段颎逼迫甚急,不由叹息连连,愁声不绝。 先零羌帅王卜试探道:“前番段颎尽灭东羌轻骑,汉军骑兵不下万人,行军迅猛,士气高昂,倒不如暂且请降,日后再图大事。” “段颎决心要将我等屠杀灭尽,若是能请降,我等何须苦撑至今日”,岸尾不悦道。 沈托罗想到如今零混等人仅剩三千残军,而己方聚兵一万五千余人,无需再考虑零混等人,直接绕过零混c滇吾,瞥了瞥饥恬c滇昌二人,询问道:“二位羌帅,依你等之见,而今当如何处之?” 饥恬c滇昌相视一眼,沈氐羌三家并立已久,三人之间虽时常有争执,可如今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不好再念私斗,拱手决然道:“我二人自当听命沈帅,共抗段颎,保全种族。” “既然沈氐三大羌帅同心协力,我虔人羌自当效命”,沈托罗转而询问虔人羌王千敦,虔人羌一向仰仗沈氐羌鼻息,千敦自然不敢反对。 沈托罗环视左右,见零混c滇吾二人低头不语,笑道:“此番段颎来势汹汹,还望二位羌王不吝相助,共破段颎,一雪前耻。” 滇吾当即拱手道:“只要能诛杀段颎,报仇雪恨,滇吾愿竭力相助。” “零混大王是何意?”沈托罗刚说完,众人纷纷转视零混,静等零混回话,王卜c岸尾不住向零混眼神示意。 零混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纠结半晌,终还是咬牙道:“本王也愿倾力相助。” “哈哈,如此便好”,沈托罗畅快无比,继而说道:“如今我军不足两万之众,骑兵不足四千,难以与段颎抗衡,倒不如暂且后撤,待与汉阳羌人汇合之后,再与汉狗决一死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正当此时,汉军营中篝火通明,段颎正中而坐,韩同c边章c阎忠c段训四人分立左右,四人满脸疑惑。 段训一回到营中,却不见田晏c夏育二人,不解问道:“父亲,为何整日不见田c夏二位将军?” “此事稍后再说”,段颎打断段训,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据斥候探听得知,零混等残兵三千余人逃奔落川,与上郡沈氐诸羌汇合,集结近二万人;此外,汉阳诸羌合兵万人,也正往泾阳进兵,若是落川c泾阳两处羌人汇聚一处,势必多费些手脚。” 阎忠说道:“将军所言极是,此时正应趁羌人分隔两处,一一击溃,落川距此不足百里,可火速出兵,击破先零c沈氐诸羌,再进兵泾阳,威服汉阳诸羌,则东羌可定。” “先前逢义之战,围剿羌人骑兵八千余人,夺取马匹无数,正所谓此消彼长,落川羌人骑兵不足三千,我军骑兵已扩充至万人,军力大增,来日临阵对战,羌人两翼势必空虚,三千羌骑怎能抵挡汉军万骑之威”,段颎面色颇为不屑,又轻蔑道:“一群残兵败将,旦夕可灭。” 段训急急请命道:“父亲,来日进兵落川,孩儿愿为先锋。” “为父早有安排”,段颎信心满满,自傲道:“你等方才之言,所为者皆是击破羌人,而本将所图者,乃是以先零败兵为诱饵,将羌人主力悉数引出,围而歼至,一劳永逸,再无后患,否则零混等鼠辈岂能逃窜至落川,哼!” 边章疑惑道:“整日未见田晏c夏育二人,莫非将军早有安排?” “不错”,段颎冷笑道:“本将昨夜令田晏率五千人出其东面,夏育率三千精骑饶其西面,东西并进,两面包抄;我自领大军随后跟进,将羌人赶往泾阳,用败兵扰乱诸羌士气,使其日夜惊颤不安,寻机将东羌诸部彻底围杀。” 韩同担忧道:“若是羌人铤而走险,拼死突围,北逃上郡,又当如何?” “呵呵,不必担忧”,段颎摆手笑道:“本将早已修书张奂,以天子诏令迫其允诺,派董卓率军进据上郡,袭扰上郡羌人老巢,落川羌人再无北逃之路,诸位不必担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二将奋战扬军威,连番奔袭围灵武(下) 随后,段颎亲率大军进逼落川,而田晏c夏育也已到达落川,于东c西两面下寨坚守,羌人震惊不已,遑遑不安。 “唉!未想到段颎进兵如此迅速,如此胆大,竟敢用孤军牵制我军东西两面,这该如何是好”,沈托罗惊诧不已,召来众人一番抱怨诉苦。 众人默然不语,惟有滇吾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如今东有田晏五千步军,西有夏育数千精骑,段颎亲率大军自北而来,汉军齐头并进,三面进逼,情势危急,当早做决断,岂能在此干坐等死。” “哼!逢义山之战,我东羌骑兵大多为汉军围歼,汉军所获马匹辎重无数,军力大增,骑兵数量远胜我军;今段颎敢以田晏c夏育率军绕袭两翼,不过是欺我军骑兵不足,两翼护卫薄弱,难以与之抗衡”,王卜忧声道。 滇吾狠声道:“为今之计,只有向东突围,田晏之军多为步军,不似夏育精骑难缠,可挑选精锐,攻破田晏营寨,杀出一条血路,逃奔汉阳,或可活命。” 沈托罗摇头道:“纵然突围逃出,可是汉军万余精骑,若是穷追不舍,又当如何?我沈氐羌在上郡经营已久,倒不如往北突围,直奔上郡。” “报” 沈托罗刚说完,不料营外传来一声高呼,几名士卒抬来十余口大箱子,呈上一封书信。 “董卓狗贼”,沈托罗看完书信,一把将书信扯碎,急忙打开箱子,只见箱中皆是血淋淋的人头,吓得帐中众将惊诧莫名。 沈托罗无力道:“董卓率军突袭上郡羌人诸部,旦有不从者,悉数斩杀,箱中首级便是董卓所送,北逃上郡已然不可取,惟有向东突围。” “诸位,此番突围,事关生死,若有畏惧不前者,立斩不饶”,沈托罗环视众人,厉声喝道。 是夜,沈托罗亲自挑选精兵强将,见零混所率三千残军,士气低迷,难以再用,心中恼怒不已,想到大战在即,不愿多做追究。沈托罗只得在上郡羌人中选出六千精锐为先锋,交由饥恬c滇昌c滇吾三人统领,欲一举攻破东面田晏。 次日,天色微明,落川东面人马嘈杂,战鼓隆隆作响,六千羌人精锐披头散发,手执长刀,列阵前排,沈托罗c零混等人亲率万余羌兵坐镇后方。 “弟兄们,段屠夫欲灭我羌种,今日受困于此,惟有拼死突围,才可保全性命,延续种族”,沈托罗望着前方汉字大旗,怒气横生,举刀直指田晏营寨,大喝一声。 “杀” 随着沈托罗一声令下,六千将士在饥恬c滇昌c滇吾三人指挥下,发疯似的扑向汉军营寨。田晏面色凝重,右手拔剑,喝令放箭,汉军弓弩齐发,羌人纷纷执盾格挡。 眼见羌人杀至寨前,田晏不紧不慢,从容指挥军士各居其要,严防死守。双方拼死力争,丝毫不让,面对羌人猛攻,田晏亲率五百敢死之士,数次冲下寨来,杀退猛扑而来的羌人,终用鲜血挡住羌人几波强攻。 “田长史,军士伤亡近半,若是夏司马援兵再不赶到,这五千弟兄休矣!” 田晏不停喘着粗气,听着身旁亲卫抱怨,吐出一口血沫,一把揪住亲卫,冷声道:“当年我与夏育征战西羌,结为生死至交,于罗亭血战烧当等八大部落,而今不过六千残兵败将,有何可惧?最迟黄昏时分,夏育定会率军来援,若再敢胡言,乱我军心,休怪我刀下无情。” “属下治罪”,亲卫见田晏满脸杀意,慌忙请罪求饶,田晏看也不看,不耐烦挥挥手,让亲卫退下。 “嘶”,田晏摸摸缠着白布的左臂,疼得直咬牙,恨声道:“滇吾匹夫,你砍我一刀,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正在田晏抚弄伤臂之时,寨外喊杀声又起,田晏右手抓起环首刀,急忙赶往寨门,大骂道:“弟兄们,随我杀羌贼建功。” 双方一直激战至黄昏时分,杀得难解难分,眼见汉军营寨岌岌可危,忽而羌营西边一阵马蹄声传来。 “弟兄们,夏育已率骑兵来援,随我杀呀!”田晏大喜不已,当即高呼一声,率先挥刀奔入敌阵,连砍数人,寨中汉军争相冲入敌阵,奋勇拼杀。 夏育得报田晏被围,心急如焚,亲率精骑赶到,一马当先,攻入羌兵本阵,田晏亦趁势杀出,与夏育东西夹击羌人。 “汉军杀来了,快跑” 零混麾下三千残军早已为汉军吓破胆,一见情势不利,向东突围无望,纷纷丢盔弃甲,拔腿就跑,以致羌人阵形大乱,互相挤踏,四散而逃。 “不得混乱,稳住本阵”,沈托罗等人连声喝止,怎奈阵形早为士卒相互冲散,只得率领千余精骑择路奔逃,窜至令鲜水上,倚仗河流据守。 落川大胜,田晏当即飞报段颎营中,段颎率军疾行至落川,会师落川,田c夏二人亲往迎接。 “启禀将军,落川一战,我军大胜,羌人四散溃逃,我军斩首二千,俘虏三千,另斩杀牢姐羌王劳健伟,沈托罗c零混正往令鲜水窜逃”,夏育禀报道。 段颎大笑几声,下马扶起夏育c田晏二人,谓左右道:“哈哈,鹏伟(田晏字)c炎隆(夏育字),真乃本将左膀右臂,此番大破羌贼,立下大功,快慰人心。” “我二人不敢居功,全凭将军虎威,士卒用命”,夏育c田晏二人闻言喜不自胜,笑着回道。 夏育又进言道:“羌贼逃窜至令鲜水,据河而守,应乘胜追击,不给其喘息之机。” “将军不可”,边章劝阻道:“我军自讨伐东羌以来,数度大战,又疾行追击,军士早已疲惫不堪,不如暂停用兵,使军士休息数日,再进兵不迟。” 段颎不悦道:“自讨伐东羌以来,连番激战,军士疲惫,本将何尝不知,然战机稍纵即逝,决不可有妇人之仁,以致前功尽弃,传令追击。” 段颎与田c夏二人合兵之后,再度率军急进,一路追击至令鲜水旁。汉军士卒久未停歇,早已饥渴难耐,精疲力竭;而羌人倚水立寨,令鲜水源为其所据,汉军无从取水,士气低沉。 眼见士气低迷,军心不稳,韩同c边章c阎忠三人均进言撤军,段颎勃然大怒,将三人斥责一番。当日,段颎召集全军将士,列阵令鲜水前,高呼道:“将士们,段颎今劳烦诸位跋山涉水,忍饥挨饿,所为者何也?无非欲早日剿平羌贼,不再受征战之苦;若是今日撤军,羌人势必卷土重来,我等岂不又要长途奔袭,疲惫不堪。” 段颎又策马至阵前,扬起马鞭,指着令鲜水方向,忧声道:“我知诸位皆以劳累疲乏,然羌人此时正于令鲜水安营扎寨,收拢败军;我已派人探听得知,不远处便是羌人水源,若是可夺取羌人水源,断其饮水,化归己用,羌人如何与我等相争?。” “成败在此一举,万不可畏缩不前,受制于人”,段颎故意提及水源,惹得饥渴难耐的士卒,个个振奋不已。 段颎见士气高涨,心知不可拖延,当即下令进攻羌军水源地,各部齐头并进,互为支援。而羌人接连战败,心惊胆颤,见汉军再度杀来,军阵严密,无机可趁,只得放弃水源地,渡河往西北逃窜。 段颎轻而易举驱走羌人,夺取水源,汉军士卒得以取水解渴,造饭充饥。及至士卒饱餐一顿,士气高昂,段颎率部渡河进攻,尾随其后,且战且追,羌人一路边战边退,逃往泾阳。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秋七月,段颎率军一直追至泾阳,零混c滇吾等人与汉阳钟羌且良c当阗羌唐犯聚兵二万,死守泾河。 初秋时节,秋风微凉,泾河岸边人马聚集,两万羌人背河列阵,且良c沈托罗c唐犯c滇吾等一众羌酋立马阵前,瞧着对面汉军杀气腾腾,再望望己方兵卒士气低迷,不由面色凝重,叹息不已。 “我乃钟羌且良,段将军可否出阵答话”,且良深知如今情势不利,背水而战,实是迫不得已之举,打马阵前,高声唤段颎一谈,希望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暂求活命。 段颎面露不屑,跨马出阵,冷笑道:“你等羌贼三番四次作乱,扰我边疆,而今本将奉天子诏令,率军讨伐,天兵已至,若肯阵前引颈就戮,还可留得全尸。” “段屠夫,你莫要欺人太甚,今日我东羌诸部背水而战,誓与你死战到底”,且良未想到段颎如此咄咄逼人,怒骂一声,拨马回阵。 “败军之将,还敢言勇”,段颎亦回阵轻笑一声,当即喝令左右道:“擂鼓进兵。” “咚咚咚”,汉军闻鼓而进,以屠羌阵逼向羌人,且良手举长刀,大喝一声:“杀。” 两军进至百步之内,弓弩对射,怎奈汉军弩车强劲,羌人伤亡颇多,纷纷迟缓不进。且良c滇吾大怒,褪下皮甲,赤膊上身,抡起长刀冲至阵前,其他诸羌酋毅然随之冲锋,羌人再度猛扑向汉军。 “鹏伟兄(田晏字),可敢再建一功,斩杀且良”,夏育一连枪挑数名羌将,侧首唤了身旁田晏一声。 “不错,斩杀且良,羌人必然崩塌,杀”,田晏大喝一声,与夏育左右并进,杀至且良身前,不出十合,二人合力斩杀且良,羌人瞬间军心大丧。 “大王死了,快跑” 段颎见且良被斩,羌人阵形松动,索性披甲先登,怒马突阵,军士无不感奋,相随而上。汉军士气大涨,全军压上,越战越勇,一当十,十当百,杀得羌人士气崩溃,丢盔弃甲,四处奔散。 “田晏c夏育,你二人各率三千精骑,东西并进,我自率军从后追击,将羌贼悉数赶入汉阳灵武谷,以形成合围之势”,段颎又唤来田晏c夏育一番吩咐后,亲率全军追击羌人。 汉军三面追击,昼夜不休,接连三日三夜,一路屠杀羌人无数,男女老幼皆不放过,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经汉军连番追杀,羌人胆战心惊,毫无战力,东羌十部仅剩四千余落(部由落组成,部代表的群体大,落代表的群体小),其余羌人或是被杀,或是投降,或是不知所踪。 羌人见三面被围,只得向南窜入汉阳灵武一带山谷间,以求暂避,汉军则进抵灵武谷,将灵武谷团团围困。然而,汉军将士连续作战,苦不堪言,士卒脚下皆生起层层厚茧,段颎这才下令停止进兵,休养数旬,再进军荡平灵武谷中羌人余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张奂上书言安抚,窦武结党引为援(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秋七月,段颎率军讨伐东羌,自春至秋,历经四月,连战连胜,先后在奢延泽c落川c令鲜水等地击溃东羌,一路追击至汉阳郡灵武谷,将东羌残兵团团围困,只待士卒暂作休养,便一举平定东羌。 正当段颎准备一鼓作气围歼东羌之时,汉廷对于处置羌人问题,却出现两种不同声音。中郎将张奂一向主张招抚羌人,前番平定北疆之乱,桓帝因猜疑张奂,诏令张奂回朝。张奂安顿好北疆诸事后,方欲率军班师回朝,闻知段颎屠戮羌人无数,当即快马上奏朝廷,再申安抚之策。 中郎将张奂上言道:“东羌虽破,余种难尽,段颎性轻志急,兵事胜负无常,臣着实担心段颎刚愎自用,败军丧师,以致西凉羌人群起作乱;此时不如用恩济威,以恩信招降东羌,才可长治久安,安定西疆。” 朝廷接到张奂奏章之后,窦太后不知所措,便召集群臣当殿朝议,朝臣分为两派,以大将军窦武c太傅陈蕃为首,主张暂停用兵,招抚羌人;而太中大夫程阿c中散大夫樊陵等人竭力奏请趁机用兵,一举剪除羌人,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窦太后无奈,默然不语,任由朝臣争论不休,转眼瞥了一眼新任太尉刘矩,方欲开口,却又止住。窦太后摇头叹息一声,想起前太尉周景素有韬略,怎奈重病在床,口不能言,新任太尉刘矩乃窦武举荐,向来唯窦武马首是瞻,问了也白问。 “太后”,灵帝低声唤了一声,窦太后闻言转首看了看灵帝,笑问道:“何事?” 灵帝紧紧揪着衣袖,小声道:“讨伐羌人乃先帝遗志,段颎自进兵以来,屡屡得胜,羌人畏之如虎。” “陛下英明”,樊陵碰巧听到灵帝所言,趁机上前奏道:“自光武中兴以来,羌寇越发骄纵强横,为祸已久,朝廷屡次征讨,胜负参半,而后行招抚之策,羌人得以喘息之机,休养蓄兵;朝廷虽以宽仁待羌人,怎奈羌人豺狼本性,反复无常,屡屡作乱,攻陷县邑,劫掠百姓,掘冢抛尸,无恶不作,以致天人共愤,先帝决意讨伐羌种,以安天下,此时万不可再放纵姑息。” 刘瑜争锋相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东羌秉天之一气所生,杀之不尽,何况灵武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遍野,有伤和气,恐招灾祸,不宜再进兵屠戮。” “不错,张奂久习羌事,上书安抚,颇有见地”,太尉刘矩适时进言道。 “呵呵,张奂之言荒诞无稽,过于夸大”,程阿阴笑一声,恭声道:“张奂屡战羌种,历时数年之久,虽有功绩,羌乱却依旧未平,皆因此人过于胆小谨慎,徒想兴修文教,止息干戈,妄图以恩抚招降豺狼,不战而和,实乃与虎谋皮,断不可取;而今段颎自用兵以来,接连大胜,步步进逼,张奂又进言称东羌强大,不易击溃,阻止段颎进兵,实乃张奂心怀猜疑忌妒,这等小人之言,岂能听信!” “太后”,窦武见窦太后犹豫不决,灵帝又不住与窦太后低声细语,当即上前朗声奏道:“如今朝臣争执不下,倒不如诏令段颎暂且息战,待朝廷定论之后,再进兵不迟。” “大将军所言甚是,请太后明断,陛下圣断”,陈蕃c刘瑜c刘矩c王畅纷纷附奏。 樊陵c曹陵方要出言劝阻,不料窦太后开口道:“既然如此,就按大将军之意,诏令段颎不得冒进,原地静候朝廷旨意。” 窦太后旨意已下,樊陵等只得遵诏而行,诏书很快下达段颎,随诏书一道的还有张奂的恩抚奏章。 眼见东羌即将平定,朝廷却下令不得再进,段颎怒不可遏,恨声道:“陛下年纪尚幼,太后女流之辈,窦武不知兵事,陈蕃老迈无用,张奂从中作祟,朝臣只知争权夺利,毫无报国之心,眼见东羌旦夕可平,我段颎将立下不世之功,却为宵小所阻,气煞我也!” 段颎气的一把将诏令及张奂奏章撕碎,扔于一旁,对张奂c窦武等人恨得咬牙切齿,田晏c夏育等人自是愤慨不已。 “将军息怒”,张恺赶忙捡起地上诏令,一旁劝解道:“朝廷诏令既下,将军当依诏而行,何况东羌残部已是瓮中之鳖,暂且息战,将士也可养精蓄锐,到时一战灭之即可。” 段颎叹息一声,愁声道:“昔日羌人诸种作乱,赵充国c马援等先后击败羌人,将羌人徙居内地,羌汉杂居;而我边疆郡国,汉人本就稀少,且屡遭羌人侵害,时日一久,汉家百姓难免受羌人蛊惑,不耐威逼利诱,随从作乱,到时敌我难分,羌人便更难平定,每每念及此处,深以为忧,平羌之事怎可拖延。” “不错,将军尊奉先帝遗命,讨伐东羌,就是为扫除羌患,以换得西疆长治久安,而将军本计划三年灭绝东羌,预估耗费五十四亿,迄今不足一载,所耗少之又少,羌贼余孽已成残焰,濒临灭种,万不可罢战”,田晏不甘道。 “请将军发兵,即刻平定东羌,以安西凉”,夏育c段训等人纷纷请战,独有韩同c边章c阎忠三人默默不语,静等段颎决断。 段颎叹息道:“朝廷诏令难违,本将也只得暂停进兵,众将稍安勿躁,待我上书朝廷请战。” “将军”,这时阎忠劝道:“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军队在外,不可由内指挥,任臣专责,临机应变,不失权宜,将军不如先斩后奏,扫灭羌人之后,再奏报朝廷,未为不可!“ “万万不可,圣命不可违,待我请得朝廷旨意,再出兵不迟”,段颎断然拒绝,而后紧握剑柄,冷声说道:“张奂曾言东羌杀之不尽,我段颎偏要以杀服之,以威震之,彻底扫灭羌贼。” 段颎见朝廷犹豫不决,将士纷纷请战,心急如焚,当即上书朝廷,再言东羌之事,以坚定朝廷灭羌决心。而朝廷迟迟未作答复,段颎又不敢擅自进兵,只得安抚众将,暂作忍耐。羌人得以喘息,在灵武谷收揽余众,恢复军力,伺机而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张奂上书言安抚,窦武结党引为援(下)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窦武因灵帝年幼,与宦官过往密切,未免灵帝被宦官迷惑,便上奏窦太后,言灵帝正当致学之年,宜择选鸿儒教习儒术。 窦太后恩准,下诏太傅陈蕃及三公,挑选精通儒学的海内名士,入宫教授灵帝。三公秉承窦武之意,举荐杨赐c刘宽c张济三人于华光殿中侍讲,教授灵帝。 杨赐乃当代弘农杨家族长,其祖父杨震c父亲杨秉皆官至太尉,杨赐本人也以忠正闻名,又精通儒学,门生无数,名扬海内。杨赐因其名望与家世,得窦武c陈蕃举荐,先后升任少府c光禄勋。 刘宏自登位之后,窦太后临朝听制,其父窦武以大将军之职辅政,窦氏父女独揽大权,然而宫中宦官也因窦太后宠信,气焰越发嚣张。 曹节c王甫等人勾结灵帝乳母赵饶,早晚侍奉与窦太后左右,极尽所能,百般阿谀奉承,讨得窦太后欢心。窦太后欢喜之余,多番下诏封赏宦官及其子弟,封爵拜官者甚多,引得窦武c陈蕃记恨不已。 是夜,陈蕃c刘瑜二人联袂拜访大将军窦武,苦谏窦武诛除宦官,怎奈窦武犹豫不决。 “大将军,宦官于宫中兴风作浪也罢,如今更是四处安插亲信子弟,遍观朝野内外,宦官党羽密布,无所不在,朝中公卿早已不满,天下士人愤恨已久;大将军身系辅政重任,又有太后为倚仗,此时正当攘除奸邪,匡扶朝政,请大将军早做决断”,陈蕃见窦武摇摆不定,正色拜请道。 窦武为难道:“宦官弄权,朝堂不宁,老夫岂不知晓?怎奈宦官党羽遍布,老夫势单力孤,何况朝堂方安,不宜再起动荡,不如暂且忍耐,日后再图大事,也是不迟。” 刘瑜当即劝道:“昔日梁氏c邓氏荣耀一时,权势滔天,却也难逃宦官毒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而今窦氏兴盛,朝臣信服,宦官岂会轻易妥让,只怕此时大将军犹豫未决,宦官已然定计图谋大将军;若是大将军肯号召除宦,天下士族公卿,势必闻风响应,群起助力,争相依附大将军,共图大事,大将军亦将美名远播,流传后世。” “老夫身居大将军要职,辅政之臣,有迎立之功,何况太后乃我亲女,宦官焉敢图谋于我”,窦武轻笑道:“呵呵,季节(刘瑜字)之言,有些危言耸听。” 刘瑜不仅不怒,反而笑问道:“太后近日连番下诏,封赏宦官及其子弟,不知太后可曾与大将军商议?” “这倒未与老夫商议,不过既是太后旨意,自当遵从”,窦武嘴角抽搐一下,尴尬笑道。 刘瑜严声说道:“封赏臣子乃朝政大事,而大将军身为辅政大臣,太后却受宦官蛊惑,直接绕过大将军,若是任由宦官作祟,长此以往,大将军父女必然失和,届时恐大将军于朝堂之上,再无立足之地,身家性命堪忧。” “啪”,窦武双手拍案,低头不语,半晌之后,询问道:“那依你二人之见,此时该当如何?” 陈蕃恭请道:“昔日迎立天子之时,大将军曾许下诺言,解除党锢,启用党人,不知大将军可还记得?” 刘瑜见窦武尚有迟疑,上前劝道:“昔日党锢之祸乃宦官诬陷,党人皆为忠贞义士,国之栋梁,大将军若解除党紧,党人自会铭记大将军恩德,奉大将军为首,共同驱除宦官,甘为大将军所驱驰。” “若是重新启用党人,大将军声势必如日中天,宦官焉敢抗拒”,陈蕃笑道。 窦武迟疑半晌,决然道:“好,就依你二人之言,明日朝会之际,老夫奏明太后,解除党紧,重启党人,日后还望二位多多辅助。” “大将军英明,我等自当竭力相助”,刘瑜c陈蕃满面喜色,当即拱手大笑道。 次日,金殿之上,窦太后c灵帝端坐殿上,众臣尚未进言,窦武当先奏道:“太后,如今新君方立,政事纷繁,而朝中人才匮乏,当征召天下贤良之士,共同辅佐新君。” “大将军躬亲为国,哀家甚感欣慰,不知大将军欲征召何人入朝?”窦太后淡淡问道。 窦武回道:“昔日因党人之祸,忠义志士多有无辜蒙难者,以致天下士儒无不寒心,避居山野,此乃我朝之不幸;如今新君初立,当解除党人禁锢之令,择贤良入朝重用,四方英才必闻讯而至,竭诚辅佐,共创盛世,则太后幸甚,陛下幸甚,大汉幸甚!” “太后,万万不可如此”,尚书令廉忠当殿反对道:“党人禁锢之令,乃昔日先帝诏令,今朝堂方安,岂可废弃先帝教令,为人诟病,请太后三思。” 中散大夫樊陵附奏道:“昔日党人意图不轨,结党乱政,妄言非议,危及朝纲,惹得先帝恼怒万分,若是启用党人,势必再度为祸朝野,扰乱天下。” “樊陵小人,休得谗言诬陷”,陈蕃闻言大怒,喝斥樊陵一声,上前朗声奏道:“太后,先帝当年为小人谗言所惑,这才禁锢党人,而今太后临朝,若是能重启党人,天下士族儒生必然感恩拥戴,尽忠为国,死而后已,太后亦将流芳百世,名传千古!” 一时间,你一眼我一眼,各执一词,朝臣争执不下,窦武忽而怒喝一声,环视众臣,厉声道:“党人之祸,乃奸佞诬陷所致,而今老夫与三公重臣,早已议定此事,你等不必再起争执,静等太后决断。” 众臣这才止住,窦武又上前叩请道:“请太后下旨,解除禁锢之令,重新启用党人,匡扶社稷,以安天下。” “请太后下旨”,太傅陈蕃c太尉刘矩等一干朝臣纷纷叩首,请窦太后当殿下旨。程阿c曹陵c樊陵等方欲叩首劝阻,窦武怒瞪一眼,杀意直起,吓得几人不敢再言。 “这,这”,灵帝惊恐不安,赶忙躲到窦太后怀中,窦太后亦是惊慌失措,自临朝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仗势,忐忑道:“既然如此,便依大将军之意,赦免党人,征召入朝。” “太后圣明,陛下英明”,窦武等人大喜不已,齐声称谢,不住赞颂,而樊陵几人摇头叹息,伫立一旁,一言不敢发。 宦官闻知窦太后下诏赦免党人,惊恐不安,王甫c侯览二人急匆匆寻到曹节,商议对策,曹节却是镇定自若,引得二人疑惑不解。 侯览早已气得捶胸顿足,见曹节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心中更怒,瓮声瓮气道:“曹公,太后已下诏赦免党人,重新启用,我等性命堪忧,你倒是自在从容。” “你等可曾去太后寝宫,哭诉求情?”,曹节轻笑问道。 王甫垂头丧气道:“自然是要去,怎奈太后诏令已下,去了又能如何?” “二位不必惊慌,此事我早有所料”,曹节冷笑道:“自窦武议立储君之时,我便知晓窦武看似忠贞,实则心存龌龊,乃权欲熏心之辈,早料到新君登基之后,我等与窦武势必难存;何况一朝不容二主,窦武不除,我等终日心中不安,受其约束,与其如此,倒不如早作准备,以防变故。” “不知曹公有何部署?”王甫见曹节胸有成竹,惊喜莫名,连忙问道。 曹节缓缓说道:“先前早已有言,我等在宫内需牢牢掌控陛下,极力笼络太后,今日朝议,窦武率群臣威逼太后,胁迫幼主,你等火速去宫中造谣挑拨,力求窦武父女失和,君臣失信,至于宫外之事,老夫自会料理妥当。” “这不还是先前之言”,侯览听得索然无味,摊手愁苦道:“如今窦武欲借解除党禁之事,拉拢党人,为其所用,势必声势高涨,若再不寻得良策,阻止党人受召入朝,大祸即将至矣!” 曹节不屑道:“党人又如何?手无缚鸡之力,迂腐无谋之辈,只要洛阳北军五营在手,任他党人再多,也敌不过我手中刀剑,不足为忧。” “曹公英明”,王甫拍掌笑道:“如今北军五营中,曹破石任越骑校尉,曹炽为长水校尉,姜宣方被曹公举荐为屯骑校尉,已有三营军士在我掌控之中;反观窦武,仅有步兵校尉窦绍一营兵马,而射声校尉桓顺老迈无用,只求避祸,窦武绝非我敌手。” 曹节摇头道:“万不可大意,杨赐师从已故太尉桓焉,桓顺乃桓焉幼子,素来与杨赐私交甚密,若是杨赐肯置身事外,桓顺必然两不相帮,大事可成。” “哼!杨赐不过首鼠两端之辈,看似忠贞耿直,若遇大事,惟恐避祸不及,岂敢与我等作对”,侯览提起杨赐,轻笑不已。 “原以为窦武有何能耐,而今看来,不过是志大才疏之辈,智谋不足,尚不自知,竟将图谋示之于众,如此骄纵狂妄,真不知死也!”曹节不忘对侯览c王甫叮嘱道:“此番若能诛杀窦武c陈蕃,剿灭党人,则日后朝廷便由我等作主,若是事败,我等皆难逃灭族之祸,切记同心同德,万不可互生嫌隙,让他人有机可趁。” “宫内之事,我与侯公自会处理妥当,曹公尽可宽心,宫外之事还劳曹公费神”,王甫拱手说完,便拉着侯览告辞回宫去了。 这王甫c侯览方一回宫,便分头行事,王甫赶往窦太后寝殿,百般挑拨,为窦太后鸣不平,而侯览则去往灵帝殿中,进言诬陷窦武。 “太后,大将军今日在朝堂之上,怎能一味听信朝臣之言,丝毫不念父女之情,如此威逼太后”,王甫c管霸c苏康等跪地泣诉道。 窦太后自下朝之后,心中自是恼怒不已,碍于父女情面,也不好多说,无奈道:“大将军与哀家乃是血肉至亲,纵然今日于朝堂之上,有所不妥,哀家也不好追究,此事不必再提。” 王甫不甘道:“太后对大将军恩厚,但也不可过于放纵,若是大将军以此为倚仗,日后擅权专姿,势必父女失和,君臣相攻,朝野必为之动荡,太后当予以制约。” “唉”,窦太后轻叹一声,摇头说道:“哀家又何尝不想如此,怎奈大将军如今统领群臣,深得人心,朝臣纷纷依附,哀家实是无人可用。” “奴才等愿为太后效力”,王甫带着一众宦官叩头表忠,不忘献媚道:“太后虽为女流,论起治国理政,丝毫不亚于古之明君,若是日后事无大小,皆由太后决断,大汉必然再度兴盛,太后亦将为一代圣主。” 窦太后闻言,欢笑不已,几度摆手道:“哀家不过一妇人,岂敢有此奢望,倒是你等忠心可用,日后哀家定要重用。” 无独有偶,同样的一幕也在灵帝寝殿中上演,侯览于灵帝身前一番哭诉,诉说窦武如何骄咨擅权,如何意图不轨,听得灵帝越发不安。 灵帝紧紧攒在赵饶怀中,抬首问道:“乳娘,大将军莫非真要谋反,欲害朕性命?” “唉”,赵饶叹口气,含泪道:“窦武早就心怀不轨,今日竟敢率群臣威逼太后,有悖人臣之礼,野心昭然若揭,乳娘拼死也会护你周全,陛下宽心。” “快召皇叔刘倏前来,朕要问清楚此事”,灵帝猛然想起刘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张让唤道。 张让赶忙应诺,出殿而去,侯览当即随后追至殿外,一把揪住张让,拖到一旁,厉声喝问道:“陛下为何对刘倏如此信任?” “侯,侯公有所不知,刘倏乃是皇室宗亲,陛下因血缘亲属,对其信任有加,奴才等也是无可奈何”,张让连番叫苦道。 侯览轻咦一声,狠厉道:“莫要蒙骗杂家,刘倏常得陛下召见入宫,你等与刘倏究竟有何勾当?快快道来,否则杂家将你碎尸万段。” 张让赶忙求饶,叩首道:“侯公饶命,奴才与刘倏绝无勾连,心怀不轨的是刘倏,他屡次三番在陛下面前,挑拨离间,诬陷宫中诸位常侍,奴才等百般维护诸公声誉” 听完张让一番诉苦,侯览半信半疑,瞪了一眼张让,冷声道:“窦武如今启用党人,欲将宫中宦官悉数诛灭,你等若不想死,就给杂家好生看住陛下,莫要再见刘倏。”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张让吓得头不敢抬,动也不敢动,不住叩首称是,直到侯览远去,张让才瘫坐于地,小声咒骂。 张让自不敢再去传召刘倏,又恐灵帝旨意难违,只得编造谎言,称刘倏被大将军窦武召入府中,商议要事,无暇入宫。灵帝听完,大哭不止,连骂刘倏不忠从贼,再也未召见刘倏。 待赵饶哄灵帝入睡之后,张让唤来赵饶c左丰c蹇硕c赵忠四人,齐聚一堂,张让将侯览先前之言,悉数相告,直接开口道:“如今窦武与曹节二虎相争,我等该何去何从?” 赵饶冷哼道:“先前我早就有言,我等宫中近侍与宫外士人难以相容,我那外甥张泛便是为党人所害,窦武启用党人,图谋宫中侍从,必然也难容我等五人;而曹节与我等同为宫中之人,彼此相知,自然要与曹节同进退,图自保。” “为今之计,只得如此,先保住性命再说”,赵忠不做思虑,赞同赵饶之言。 张让思虑半晌,阴笑道:“曹节c窦武二人相争,不过早晚之事,我等倒不如静观其变,从中渔利,只要死死攒住陛下,就可有所作为。” “那刘倏之事,当如何处之”,蹇硕忧心道。 赵忠冷声道:“管他死活,明日我等便向曹节密告,言刘倏数次入宫,诬陷曹节c王甫等人弄权,赞颂窦武忠心,到时自有曹节处置刘倏。” “好,此言大善”,张让c赵饶等纷纷拍手叫好,独有蹇硕面露不忍,叹息一声。 几日后,朝廷诏告天下,赦免党人,解除党禁,各地党人闻讯,无不欣喜若狂,自然对大将军窦武称颂有加。不时有党人亲往洛阳致谢,投效窦武,而窦武来者不拒,将其等悉数收容府中,礼遇有加,并允诺举荐为官,一时间窦武之名响彻天下。 此时,避居阳城山中的李膺接到陈蕃书信,闻知此事,免不得一番欢愉,心中畅快不已,李远四兄弟疑惑不解。李膺笑道:“大将军窦武功勋卓著,先是拥立新君,稳定朝纲,而后讨伐东羌,安定西陲;如今更是为党人鸣冤,解除党禁,又有名臣陈蕃从旁相助,我等士人必将再受重用,天下兴盛有望。” 长子李壤大喜道:“此番党禁解除,朝廷定会再度重用党人,父亲名动宇内,朝廷岂能不重用父亲!” “此非为父所求”,李膺摆手道:“今宫中有窦太后操持,朝中有大将军窦武c太傅陈蕃辅政,此时正宜诛除宦官,彻底扫除污秽,还天下清明,为父欲迁居洛阳,进言大将军诛除宦官。” 长子李壤c次子李瓒c三子李瑾振奋不已,独有四子李远急问道:“父亲欲迁居洛阳,不知何时动身?” 一旁李胜心知嫂嫂郭氏即将临盆,李远担忧郭氏难以长途跋涉,赶忙说道:“叔父,四嫂已有身孕九月,若是冒然迁居洛阳,车马颠簸,恐四嫂经受不住。” 李膺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等先行动身,元姬暂居阳城山,待临盆之后,再赶往洛阳便是。” “孩儿代元姬谢父亲体谅”,李远心中这才放心,便与众人打点一切,准备动身。 李远匆匆来到郭氏房中,只见郭氏正卧躺于床,宋氏正端着参汤,坐与床侧,二人相谈甚欢。先前宋氏怀孕时,郭氏悉心照料,而今郭氏怀孕,宋氏亦是时常前来照料,妻妾二人和睦交好,李远自也乐得见此。 “夫君”,郭氏瞧见李远入房,唤了一声,宋氏赶忙起身行礼。李远扶起宋氏,坐到床前,将李膺迁居洛阳之事说来,见二人均是面带忧色,不解问道:“你二人莫非不愿前往洛阳?” 宋氏小心翼翼道:“阳城山虽不比洛阳繁华,却住得安逸自在,比之洛阳日日忧心,贱妾倒是更喜爱阳城山。” 郭氏摇摇头,向宋氏递去眼色,宋氏赶忙闭口,郭氏笑道:“妹妹想必住在此处,有些时日,一时不舍而已,夫君不必见怪。” “哦”,李远点头,有些担忧道:“父亲即将入京,三位兄长未习武艺,我实是担心父亲安危,不得不随之同往,倒是夫人临盆在即,着实令人不安。” 郭氏劝慰道:“夫君不必担忧,妾身尚有丫鬟念儿陪同,何况夫君早已请来产婆c医匠,尽可安心离去,一路就由宋妹妹好生服侍。” “贱妾若一同离去,姐姐一人在此,如何让人放心的下”,宋氏不舍道。 李远思虑片刻,又说道:“我让李胜留下照应,当可无忧,夫人安心生产便是,为夫在洛阳等候夫人。” 几人又絮叨一番,李远才离去,这时宋氏叹息道:“姐姐,此番去洛阳,不知是福,还是祸?” 郭氏摇摇头,忧声道:“近日时常听闻夫君言及洛阳之事,自古以来,继位之君,最忌废长立幼,幼君一旦继位,不懂朝政,势必为他人牵引;然窦武却偏偏以幼子继位,若是有良臣辅助,或可造就一番光景,怎奈窦武却借党锢之事,拉拢党羽,收买人心,不免让人想起昔日梁冀弄权;我朝外戚与宦官向来难以共存,外戚c宦官权柄之争,循环反复,倾轧不断,窦武解除党禁,实则是欲利用士人制约宦官,士人不过是棋子而已!又有袁c杨等世家大族从中作祟,只恐此去洛阳是祸非福。” “若是日后真有祸事,姐姐不如劝夫君迁居敦煌,远离朝廷尔虞我诈,不必担惊受怕,倒也乐得自在”,宋氏笑道。 “哐c哐” “母亲,母亲”,二人正说笑间,宋氏之子李景,刚好三岁,用手中木剑敲打着房门,奶声奶气于门外叫唤着。 宋氏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将李景抱至郭氏床前,李景边挥着木剑,边冲着郭氏唤道:“大娘,大娘。” “破军真懂事,快吃桂花糕”,郭氏看着李景肉嘟嘟的小脸蛋,不自觉伸手,宠溺捏了下,让丫鬟念儿将案上桂花糕端给李景。 这李景出生之时,家中老小为其乳名,煞费苦心,绞尽脑汁,李远终为其取乳名破军,这便是日后人称“食人屠夫”的李破军。 “破军c破军”,郭氏正喂食着李景,不料门外李远又匆匆赶来,一把抱起李景,苦笑道:“父亲只怕是离不得破军了。” 原来这李景自出生之后,颇得李膺宠爱,李膺共有四子七孙,李膺本就宠爱幼子李远,对李景自然爱屋及乌,又因隐居深山,孤独寂寥,只得弄孙为乐,将李景视作心头肉一般。 “既如此,夫君快将破军抱去便是”,郭氏捏了下李景俏鼻,宋氏见李景如此受李膺喜爱,早已心花怒放。 “剑c剑”,这李远方抱起李景,只见李景大哭大闹,左扭右摆,念儿赶忙拿起床上木剑,递到李景手中。 “哎呀” 只听丫鬟念儿手捂额头,轻叫一声,原来是李景接到木剑,手舞足蹈,一不小心,将念儿额头击中,惹得房中一片欢声笑语。 夜幕已降,待众人散去,郭氏独自卧于床榻上,摸着高高隆起的肚腹,想起李景如此受李膺宠溺,黯然泪下。郭氏伸手取出怀中半月碧玉,房中瞬间为幽蓝光色所充斥,不禁含泪自语道:“苦儿,母亲不在你身旁,也不知你现今如何?在外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母子分离之苦,何人可知?” 一番哭泣之后,郭氏紧紧握着半月玉,恨声道:“所幸昏君罪有应得,无后而终,待母亲临盆之后,便去并州寻你归来,一家团聚,共享天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窦陈合谋诛宦官,刘董氏步步为营(上) 建宁元年秋(公元168年),窦太后自临朝听制,朝中大小事务皆交由窦武c陈蕃二人主持,二人同心合力,辅政安民,后在窦武c陈蕃等一干朝臣力谏之下,下诏解除党禁,天下士人无不欣喜若狂,欢声鼓舞。 党禁解除之后,陈蕃进言窦武征召党人入朝,不料窦武再度犹豫不决,陈蕃苦劝不得,懊恼不已。这日,朝会之际,窦武上书奏免屯骑校尉姜宣,举荐亲信冯述接任,樊陵等宦官党羽百般阻挠,陈蕃等人不发一言,窦太后果断将奏章驳回,引得窦武满心郁愤。 散朝之后,窦武满面怒气,方出殿门,却为陈蕃叫住。窦武不解,回首问道:“陈太傅唤我,不知所为何事?” 陈蕃缓缓行至窦武身前,低声细语道:“大将军今日奏章为太后驳回,实乃宫中宦官作祟,中常侍曹节c王甫等,自先帝在位之时,便弄权干政,扰乱天下,四方不宁,百姓不安,罪魁祸首便是宦官;若是大将军再有所迟疑,不肯决断,只怕日后不仅奏章被驳回,就连大将军之位也难以保全。” “哼”,窦武想起曹节等人,心中怒起,沉声道:“曹节等人竟敢煽动太后,与老夫作对,干涉朝事,老夫决计饶不了其等。” 陈蕃进而劝道:“今番若不除曹节等人,待日后其势已成,便更难图之,还请大将军早做决断,征召党人为援,共除宦官。” “好,还望陈太傅鼎立相助”,窦武一脚踹开身前鞋履,心知陈蕃早朝之时,故意不发一言,实则是逼自己早做决断,点首称善。 陈蕃大喜,亦是一脚踢开身前鞋履,二人击掌为誓,达成一致,欢笑而去。 窦武随即与陈蕃等人议定,决意重启党人,联名上书窦太后,大批征召党锢名士。窦武先是招引亲信尹勋为尚书令,刘瑜为侍中,冯述为屯骑校尉,而后又征召被废黜的名士李膺为司隶校尉c刘猛为宗正c杜密为太仆c朱寓为谏议大夫。窦武c陈蕃尤嫌不足为用,再次征召前越隽太守荀昱为从事中郎,前太邱长陈寔为掾吏。 窦武c陈蕃征召党人名士,并列朝堂,同参政事,旨在共商大计,诛除宦官。窦太后心中虽有不满,但也不愿违背满朝公卿之意,只得听之任之,一一恩准。 此时,朝廷大量起用名流贤士,天下名士李膺c杜密c刘猛c陈寔等皆被征召重用,齐集朝堂,共议国政,士人闻风无不振奋,莫不延颈想望太平。 却说这李膺自阳城山出发,直奔洛阳,行至南阳,闻知朝廷征召入朝,众人喜不自胜,恨不得一日赶至洛阳。惟有李远闷闷不乐,想起阳城山中即将临盆的郭氏,心忧不已。 三日后,李府车马行至洛阳城郊十里,李膺见众人连日赶路,面露倦容,便让众人于前方树林处暂歇片刻。李府众人方至林外,便听得林内一片刀剑相斗之声,李远赶忙让府中护卫小心防备,独自驱马持枪,奔入林中查探。 行至密林深处,却见一名青袍男子正被十几人围攻,李远悄悄下马,取下弓箭挎于背后,潜行至身旁草丛中,弓身蹲下,细细打量。这青袍男子身高八尺,方脸短须,浓眉大眼,虽被二十余人围攻,却依旧镇定从容,紧紧护着身后一女二子,手中一杆镔铁游龙枪左挑右刺,上下翻滚,持刀匪徒亦是近身不得。 “咦!桓楚兄”,待李远看清青袍男子面貌,为之一惊,此人正是前屯骑校尉姜宣,受曹节举荐,才得以入京为官,一直矜矜业业。不料窦武认定姜宣为宦官党羽,又因其手握屯骑营兵,恐其于己不利,将其弹劾,迁任武威郡兵曹从事。 “曹破石,给某家滚出来”,姜宣一枪挑起身前匪徒,扔于一旁,对人群之后大喝一声。 “哈哈”,曹破石放声狂笑,自人群中闪身而出,轻蔑道:“姜宣,我兄长于你有举荐之恩,你不思图报,反而与我作对,今日即便你留下赵鸿之子,我亦要取你狗命。” 姜宣冷哼一声,扭头不理,曹破石怒不可遏,恰巧瞥见姜宣身后乌氏,顿时双眼直冒精光,淫笑道:“不过我非无情之人,只要肯留下身后女子,放你离去亦是无妨,否则休怪本校尉无情。” “呸”,姜宣未想到曹破石见妻子乌氏貌美,生起如此淫邪之念,怒道:“你这狗贼,夺人妻女无数,日后必有恶报。” 姜宣发妻乌氏乃羌人之后,颇有姿色,虽不受冀城姜家众人待见,但与姜宣素来恩爱,见曹破石这般不知廉耻,紧紧搂着四岁幼子姜冏,愤然道:“我与夫君相敬如宾,生当同榻,死亦共穴,休得痴心妄想。” 乌氏方骂完,其身旁那名十岁少年手指曹破石,恨得咬牙切齿,咒骂道:“狗贼,你倚仗权势,逼死我父亲与二娘,若我今日不死,日后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报血仇。” 这少年名为赵祗,其父赵鸿本为越骑营伍长,后因平定盖登之乱有功,升任曲长,不料发妻陶氏不幸病卒,又纳妾于氏。于氏生得貌美,不巧为“破花校尉”曹破石瞧见,当即向赵鸿索要于氏,赵鸿不敢违拗,于氏却是宁死不从,悬梁自尽。曹破石为此恼怒不已,赵鸿连夜带着独子赵祗逃命,曹破石一路追杀,赵鸿惨死。方巧姜宣前往武威赴任,路过此地,顺手救下赵祗,这便与曹破石起了冲突。 “呵呵”,曹破石冷笑几声,狠厉道:“老子今日就将你等一并除去,给我杀。” 曹府家将孙方闻令,当即与众凶徒群起而上,挥刀猛然扑向姜冏,若是姜冏一人,倒也不惧,怎奈还要护着身后三人,姜冏顿时手忙脚乱,陷入苦战。 “嗖嗖嗖” 忽而丛林处,射出三只羽箭,三名凶徒应声而倒,众人大惊,独有姜冏疑惑道:“一箭三射,莫非是季然贤弟?” “哈哈”,李远将弓箭收好,手执钢枪,跃身而出,大笑道:“桓楚兄勿忧,李远来也。” “李远”,曹破石望着李远狂声大笑,恨意丛生,对李远冷声道:“今日既然撞见,索性将你顺手除去,杀杀李膺老匹夫傲气。” 李远也不答话,抬首一箭,正中曹破石发冠,吓得曹破石冷汗直流,踉跄后退,怒喝道:“发什么愣,给我杀。” “季然,护好我妻儿”,姜冏冲李远唤了一声,抖擞铁枪,猛然发力,直杀向曹破石,忽而挑刺,忽而横扫,枪枪毙命,无人可挡。 片刻功夫,姜冏已然冲出人群,一枪挡开孙方,枪尖直抵曹破石咽喉,冷声道:“狗贼,若非念在曹节举荐之恩,必取你狗命,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就当还曹节恩德,我姜冏于你曹家恩怨两清,至于冀城姜家与你曹氏有何纠葛,更是与我无关。” 姜冏话罢,便收枪而回,孙方赶忙扶起曹破石,低声道:“大人不可冲动,这二人绝非易于之辈,如今二人联手,难以相敌,日后再报此仇,为时不晚。” “好,好,今日之事,老子记下了,日后有缘再见”,曹破石甩开孙方,连声称好,虽有满腔怨恨,却难敌二人联手,只得悻悻离去。 “多谢贤弟援手”,姜冏免不得对李远一番感激,又让乌氏c段颎c赵祗三人向李远拜谢,李远连称不敢,一一扶起。 “前番听闻贤兄升任屯骑校尉,何故迁任武威郡从事”,李远素知姜宣为人谨慎,体察入微,尽忠职守,不解问道。 姜宣叹口气道:“如今朝堂风云诡异,外戚c宦官争权互斗,我身居朝堂,统领屯骑营兵,岂能避开争斗!” 李远也不再问,知晓姜宣定是无故受冤,为人诬陷所致,劝慰道:“贤兄不必挂怀,朝堂倾轧,权势相争,无故受害者比比皆是,而今迁任武威,焉知非福!” 姜宣爽朗一笑,说道:“我本就不愿入京为官,若非族中长辈严令,我宁可留在西凉,如今贬谪武威,正可得偿所愿,族中父老也无话可说。” “贤弟,此番入京,还请转告令尊元礼公,切不可卷入朝堂纷争,早日离京为妥”,姜宣早就闻知朝廷征召李膺等人,不免对李远提醒道。 “唉”,李远心中也不愿再回洛阳,怎奈心中担忧父亲安危,苦声道:“诚如兄长所言,世事如棋,我等皆是棋子,难以脱离,而父亲刚毅耿直,又名望过高,想要置身事外,只怕更难。” 二人相谈许久,一旁姜冏c赵祗被李远方才一箭三射所震撼,正满眼崇拜瞧着李远,姜冏拉着赵祗小声道:“我父亲武艺绝顶,枪法乃是族中第一,尚不能一箭三射,这人好生厉害,求他教我二人射术,如何?” “好,待二位恩公叙谈过后,再拜师求艺”,赵祗重重点头,心里暗暗揣摩道:若能习得这等神射,日后只需埋伏路旁,待曹节经过,只需一箭,便可报仇雪恨。 “兄长,珍重”,李远c姜宣二人正把手话别之际,姜冏早就急不可耐,挣开乌氏,绕道李远身前,可怜巴巴道:“叔父射术绝伦,不知可否教习于我,日后保疆卫国。” 赵祗也随后往李远一拜,恳求道:“请恩公教我神射,助我灭杀狗贼,报仇雪恨。” “休得胡闹”,姜宣当即喝斥二子,一旁李远哭笑不得,伸手扶起二子,笑道:“天下射术精湛者,多如繁星,无不是苦练所得,你二人只需日夜苦练,毫不懈怠,终将有所成就,快快请起。” 李远又问道赵祗:“你父母不幸遇难,家中可还有亲属投奔?” 赵祗想了想,开口道:“家中尚有一表叔,与先父感情深厚,前年迁居巴郡,我欲去西蜀投奔表叔。” “只是你年纪尚幼,一人上路,恐有不妥?”李远见赵祗孤身一人,年纪幼小,不由担忧道。 姜宣笑道:“此事无需担心,我姜家商队时常往来益州,贩卖蜀锦,赵祗可先随我回冀城,到时再随姜家商队前往巴郡,沿途当可无忧。” 二子本欲拜师求艺,经李远一番开导,这才作罢,拜谢李远之后,便随姜宣一同上路。 窦武c陈蕃大肆启用党人,征召名士,朝堂志士齐聚,士人振奋不已,纷纷企盼盛世降临。然窦武c陈蕃所征召之人,多为关东c关中人士,亦有蜀中等地名流,独独西凉人士未有一人被召入朝。 扶风马氏素与安定皇甫氏交好,议郎马日磾乃马氏子弟,又与皇甫规交好,深知皇甫规文武双全,屡次向窦武举荐,怎奈窦武c陈蕃向来轻视西凉武人,拒而不召。 这日,马日磾再度拜访窦武,恰逢陈蕃前来议事,三人席坐一堂,款款而谈。马日磾适时进言道:“大将军征召四方志士,入朝辅政,合力锄奸,此乃我朝之幸!只是今番所召之人,未有西凉人士,岂不厚此薄彼,有所欠妥。” 窦武轻笑道:“西凉人士多为莽撞武夫,智谋不足,若是召入朝中,共议大事,恐其逞匹夫之勇,徒生枝节,坏我大事。” “大将军可还记得皇甫规”,马日磾提起皇甫规,窦武默然点头,笑道:“老夫也曾听闻皇甫规通晓兵法,能征惯战,却是一员大将之才,只是如今仅是朝堂之争,并非战场杀伐,征召武将入京,又有何用?” 马日磾反驳道:“大将军有所不知,皇甫规乃西州豪杰,文武兼备,自归隐西凉后,于凉州一带,开馆授学,教授儒术,颇得赞誉,这等文武上才,大将军岂可弃之不用。” “嗯”,陈蕃点头道:“昔日党锢之祸,宦官控权,无人敢言,独有皇甫规上书自附党人,颇有节气,倒不如暂且征召入朝,以壮声势。” 窦武见陈蕃首肯,也不好驳了陈蕃之意,便应承道:“既然陈太傅并无异议,那便征召皇甫规入朝听用。” “大将军英明”,马日磾恭维一声,又是说道:“下官还欲举荐一人,此人乃皇甫规之侄,皇甫嵩。” 窦武不悦道:“皇甫规文武兼备,节气令人敬服,自当征召入朝,只是这皇甫嵩乃无名之辈,贸然召其入朝,恐为人诟病。” “皇甫嵩自幼受教皇甫规,少年立有大志,好读诗书,熟习弓马,历任霸陵c临汾县令,颇有皇甫规之风”,马日磾赞赏道:“后因其父雁门太守皇甫节抗击鲜卑,为国捐躯,离职归乡,守孝至今,此人尽得皇甫规真传,日后成就绝不亚于皇甫规,大将军当收揽重用才是。” 陈蕃思虑半晌,赞同道:“护羌校尉段颎与宦官来往密切,皇甫规叔侄二人皆有将才,日后可替段颎,何况扶风马氏c安定皇甫氏皆为大族,若是可引为外援,倒也有几分助力。” “罢了”,窦武笑道:“既如此,明日老夫便下诏,征召皇甫叔侄二人,入朝为官,如何?” “大将军真英明也!”马日磾满眼欣喜,陈蕃轻笑不语,窦武整整衣冠,颇为受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窦陈合谋诛宦官,刘董氏步步为营(下) 此时的皇甫规早已归隐安定,开馆授徒,教习儒术,求学者络绎不绝,不下千人,皇甫规也乐得自在。 不料窦武突然下诏,征召皇甫规叔侄,皇甫规不愿再入朝为官,便令人好生款待朝廷使节,以作拖延。当夜,皇甫规唤来皇甫嵩,叔侄二人秉烛夜谈,皇甫规忧心道:“义真(皇甫嵩字),你若真想出仕为官,叔父本不该拦你,只是如今朝廷局势不稳,恐再生祸乱,待朝廷安稳之后,你再入朝也是不迟。” 皇甫嵩纠结半晌,不解问道:“而今大将军当朝辅政,宫内太后为倚仗,朝中有陈蕃相助,又解除党禁,征召名士入朝,清风阵阵,形势喜人,一派中兴之象,叔父何不应召入朝,辅佐幼主。” 皇甫规不以为然,摇头道:“所谓‘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窦武c陈蕃乃当世名士,岂能不知此理!然却以幼主继位,若其等真能团结一致,躬亲为国,扶持王室,辅政济民,即便幼主少不更事,才具平庸,朝堂亦可安稳,则天下幸甚!” “不错,自古至今,英主贤君可遇不可求,平庸之主居多,不过若有贤臣良将鼎力辅佐,亦可守卫祖业”,皇甫嵩点头道。 皇甫规忽而忧声道:“老夫只恐窦c陈二人此举,乃是私欲作祟,我朝已然千疮百孔,积重难返,若是再生祸乱,怕是再无中兴之望。” 皇甫嵩默然不语,皇甫规不禁叹道:“若论战场杀伐,驰骋纵横,我西凉豪杰,天下无双;若涉足官场权势相争,我西凉于朝中毫无根基,不似关东世家树大根深,一旦入朝,必然惶惶不可终日,此时倒不如安居西凉,待日后边疆有变,自会有用武之地。” 皇甫嵩听完,点头道:“叔父所言颇有道理,我西凉义勇一向桀骜不驯,刚毅无畏,既然朝堂风云变幻,诡异难测,侄儿愿随叔父避居西凉,静待时机。” “明日你可穿孝服,迎接天使,以守孝为由,婉言谢绝”,皇甫规边思索,边说道:“老夫则卧病于床,使者见我病体沉重,也只得作罢。” 次日,皇甫归谎称重病缠身,口不能言,而皇甫嵩又守孝在身,叔侄二人婉言谢绝,使者只得悻然而回。而后太傅陈蕃再度差马日磾为使,礼聘皇甫嵩为官,皇甫嵩依旧未去应召,终日深居家中,闭门谢客,一心研读兵书,习练武艺,窦c陈二人只得作罢。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秋八月,洛阳现日食异象,窦武趁机上书奏免尚书令廉忠c谏议大夫樊陵等宦官党羽十七人。 曹节c王甫针锋相对,将异象归咎与朝廷三公,指使亲信上书奏免司空王畅c太尉刘矩等人,却为窦武c陈蕃二人所阻。 宦官自不甘心,又举荐前司空宣酆为尚书令,参与尚书决议,又为窦武否决,宦官心中恼恨异常,自知朝堂形势不妙。 曹节连夜召来王甫c侯览c管霸c苏康等十三名宦官商议,众人见朝堂失势,惊惧莫名。管霸献言道:“如今朝堂之上,皆为窦武党羽,情势大为不利,若执意与窦武为敌,恐性命难保,不如。” 管霸话未说完,侯览当即怒斥道:“如此贪生怕死,岂能成事?” “诸公不必惊慌,杂家有一言,还请细听”,曹节止住侯览,笑道:“今朝堂一时不利,然诸位莫要失措,我等宦官之势在于内宫,而非外朝,只需牢牢掌控内宫,笼络住太后与天子,窦武莫非敢入宫杀人不成?” 王甫点头称是,对管霸沉声道:“纵然我等肯投靠窦武,然陈蕃一干党人,早已对我等恨之入骨,岂能容得下诸位?” “莫非我等只能困守宫中,任由他人欺凌?”苏康不满道。 “杂家早已安排妥当,诸位切不可自乱阵脚,听我令行事即可”,曹节劝止苏康,环视众人,冷笑几声。 众人见曹节淡定自若,顿时心中大定,纷纷问道:“曹公有何良策,尽可道来,我等谨遵曹公之令。” 曹节这才说道:“自今日开始,由王甫秘密招揽死士,乔装入宫,加强宫中守卫,还需在宫中囤积兵器,以防不时之需;管霸c苏康二人,日夜守候窦太后身旁,竭力讨好,旦有所需,一律满足;侯览则好生叮嘱张让c赵饶,看好陛下,不准与外人接触。” “宫内之事,拜托诸位”,曹节起身说道:“宫外之事,杂家自会处理妥当,若有人敢通风报信,暗中捣鬼,休怪杂家灭其全族。” “曹公尽可宽心,我等誓死相随”,王甫c侯览见曹节语气严厉,当即与众人表忠。曹节心中满意,对众人一番安抚,群宦这才各自散去,依曹节叮嘱行事。 “哐” “王师傅好剑术,我非敌手也”,蹇硕收起长剑,畅快不已,自王越入宫以来,蹇硕与其数次切磋,甚为敬服王越剑术,二人时常切磋,久而久之,结为好友。 王越也收剑入鞘,笑道:“蹇兄剑术颇为不俗,在下不过江湖草莽,岂敢造次。” “实不相瞒,今日切磋之余,我有一事还要与王师王师傅相商”,蹇硕将王越请到凉亭之中,试探说道。 王越疑惑道:“不知是何事?若是力所能及之处,王越自当鼎力相助。” “且听我细细道来”,蹇硕将窦武c曹节相争之事,一一诉明,而后叹息道:“窦武心怀不轨,欲将我等宫中近侍悉数诛灭,以求孤立太后与天子,借机为所欲为,曹公深以为忧,竭力抗衡,怎奈势单力薄,有心无力。” 王越终日沉闷宫中,不得大用,心中百般不甘,又记恨先前窦武对自己轻鄙,不假思索道:“曹公旦有所托,王越定效犬马之劳。” “好,曹公果然未看错王师傅”,蹇硕喜上眉头,心忖王越于宫中久不得重用,稍一拉拢,便投效己方,对早有所料的曹节更是畏惧。 蹇硕见周边无人,低声道:“曹公知你剑术高超,欲将宫中剑士交由你统率训练,以防日后变故。” “此事不难,我自当勉力而为”,王越满脸欣喜,一口答应。 蹇硕又说道:“此外,曹公欲在宫外招揽豪杰,一者可充实宫禁,加强护卫;二者可散布于洛阳城中,充当眼线,探听消息,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 “此事不难,某应下便是”,王越笑着应承道。 蹇硕亦笑道:“王师傅尽可放心,若他日大事可成,为国锄奸,曹公必定厚赏于你,加官进爵自不在话下。” “还望蹇兄多多照拂”,王越企盼已久的升迁之机,终于来临,心花怒放,对蹇硕感恩戴德。 二人相视大笑,忽而蹇硕取出一封书信,忧叹道:“陛下母子分离日久,近日对慎园贵人甚是思念,王师傅闲暇之时,可派人前往河间暗中探望一番,将此信交予慎园贵人。” 这慎园贵人便是灵帝生母董氏,汉灵帝继位后,追尊父亲刘苌为孝仁皇,尊母亲董氏为慎园贵人,窦太后为防董氏入京生乱,便诏令董氏留在河间,并派人监视。 “此事某家即刻去办”,王越接过书信,唤来爱徒史阿,嘱咐一番,史阿抱拳应诺,当日离宫,往河间而去。 这史阿奉王越师命,不敢有所耽搁,昼夜兼程,赶至河间,四处探查之后,于当夜潜入解渎亭侯府。 史阿本在府中做过护卫,对府中路径一清二楚,左拐右绕,避开重重暗卡,来到厅堂,方巧董氏正与厅堂用饭。 “可恶至极,外甥已登九五,窦家安敢如此欺辱妹妹”,董氏之兄董宠拍案而起,怒气冲冲。 刘宏虽得继帝位,怎奈大权为窦武父女所掌控,而窦太后为人狠辣,将董氏留于河间安养,派人严密监视,侯府如同牢狱一般。董氏有苦难言,日日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逾越,唯恐得罪窦妙,引来杀身之祸。 “哼,姨母,何必怕了董氏,明日便入京求陛下作主”,董氏外甥张忠满脸不忿,侄儿董重c董承亦是青筋直起,想起府中内外重重守卫,皆是窦氏爪牙,怒意丛生。 “夫人”,史阿轻唤一声,从窗外窜入堂中,董宠四人赶忙护住董氏,拔剑警惕,待看清来人是史阿之后,这才脸色舒缓。 史阿道明来意,并将蹇硕书信交予董氏,退至一旁,静候董氏吩咐。董氏看完书信之后,对史阿唤道:“史阿,你即刻返回洛阳,转告蹇硕,信中之意我已知晓,自会小心。” “夫人保重,史阿告辞”,史阿当即拱手告别,从窗户跃出,直往洛阳回赶。 董宠几人纷纷凑上来,询问史阿来意,董氏却将书信烧毁,对几人嘱咐道:“兄长,如今我等还需步步为营,暂作忍耐,日后定能入京,一家团聚,万不可鲁莽惹祸。” “好,一切听妹妹之言”,董宠应承一声,又对董重c董承c张忠三人吩咐道:“你三人即刻回府,将家眷老小,金银资财,全部迁来侯府,与侯府共同进退。” 三人应声而去,堂中仅剩董家兄妹二人,董氏见董宠如此守护,潸然泪下,泣道:“兄长如此恩情,小妹何以为报?” “妹妹不必见外,我兄妹二人,一母所生,危难之时,为兄岂能舍弃不顾”,董宠赶忙劝慰董氏,兄妹二人摇头叹息,苦笑不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郭氏并州苦寻子,卸岭授大力法门(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秋八月,京都洛阳发生大水灾,陈蕃奏免太中大夫程阿等七名宦官党羽,一时间朝堂清明,海内名士齐聚。然水灾饥民却无人顾及,以致司隶一带饥民无数,饿殍遍野,野王县令司马直数度上奏朝廷,赈济灾民,皆无回应。 却说李膺父子自进入洛阳之后,窦武c陈蕃二人待之甚厚,举荐李膺为司隶校尉。窦太后感念昔日立后之时,李膺多有扶助,便下诏封李膺为司隶校尉,李膺四子皆有封赏,除李远任职窦绍麾下军司马,其他三子均外放为官。 而留居阳城山的郭氏,此时业已临盆,诞下一女,取名李云娘,立即派人往洛阳送信,告知李远,自己也由李胜护卫,启程赶往洛阳。 十余日后,郭氏来到洛阳,李远得女,喜不自胜,与郭氏久未相见,更为恩爱。当夜,夫妻二人一番之后,郭氏依偎在李远怀中,支支吾吾道:“夫君,妾身有一事,心中郁闷已久,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夫妻多年,有何事尽可说来”,李远紧紧搂着郭氏,满脸惬意自在。 郭氏疑虑半晌,终开口将当年李立未死之事,悉数道出。李远听闻后,喜忧参半,起身半坐,惊疑道:“夫人所言属实,莫不是戏弄于我?” “夫君,此等大事,妾身焉敢戏言,当日事出突然,妾身不得已欺瞒夫君,若有怪责,妾身绝无怨言,只望今生可母子团聚,兄妹相逢”,郭氏说着说着,眼泪梭梭而下,哽咽抽泣,凄楚可怜。 李远侧身搂着郭氏,手抚其背,忧声道:“阿苦尚在人世,为夫心中喜不自禁,只是昔日先帝诏命难违,若是让他人得知,阿苦性命堪忧,倒不如暂且留在圪卜。” “夫君不必忧虑,此事妾身早已思虑妥当”,郭氏继而说道:“如今新君继位,窦氏独揽朝纲,公公深得窦氏厚待,若是公公肯求大将军进言,拜请太后赦令,则阿苦便可回家团圆,夫君莫不想见见阿苦?” 李远想起李立之事,心中满怀愧疚,柔声道:“夫人放心,明日我便向父亲诉明此事,求父亲从中周旋,早日接回阿苦,共享天伦之乐。” 次日,李远向李膺诉明李立未死之事,引得李膺大怒,喝斥道:“你等岂可违背先帝诏令?元姬身为内宅妇人,如此大胆妄为,你当好生管束。” “父亲,阿苦乃是你亲孙,襁褓幼子,有何过错?”李远失声恸哭,流涕不止,伏跪叩请道。 “阿苦之事,为父心中何曾好受”,李膺扶起李远,苦声道:“当年阿苦冤死,我心中愁闷难安,故而对破军百般宠爱,只望以此补偿过失;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拜求大将军说情,日后这等大事,须先报知于我,万不可擅自做主。” 李远这才掩住哭声,随同李膺一道前往大将军府,诉求窦武说情。窦武一口应下,带着李膺父子,一同入宫面见窦太后,诉明冤情,弹劾宦官曹节c王甫及前太中大夫程阿等人。 又有昔日桓帝宠妃郭太妃拖着病体,泣诉于窦太后,言辞恳切,几度因气虚体弱而昏厥过去。窦太后未免再牵连宦官,称幼子无辜,好言劝慰,下诏赦免李府当年违诏之责,窦武亦不再弹劾宦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此作罢。 郭氏见窦太后已下诏赦免,当即哭求李膺,回并州接回李立,一家团聚,李膺允准。郭氏便将李云娘交由宋氏照看,带着丫鬟念儿,在李胜护卫下,直奔北疆圪卜城而去。 圪卜城前番虽遭檀石槐攻破,吕浩亦战死,然张奂平定北疆之后,重用吕浩之子吕良,重建圪卜城。如今北疆稍显安定,圪卜城也成为各族贸易集聚之地,虽时有小股鲜卑骑兵劫掠,却也无伤大局。 此时,圪卜城校尉吕良府中,早已人声鼎沸,不时有人向吕良诉苦,惹得吕良一阵头疼。待众人散去之后,吕良径直来到后堂,刚至堂外,便传来吕良发妻黄氏阵阵训斥之声。 “我早有严令,让你二人在府中习文作画,好生待着,切勿出府惹事,你二人却将我言当作耳旁清风,该不该受罚?”黄氏手执藤条,满面怒容,对着身前吕布c李立一顿喝斥,抬手便要抽打二人。 阿蓉c香儿c烟儿三人见少主受罚,赶忙上前止住,阿蓉开口求道:“夫人,二位公子才四岁,尚且年幼,藤条加身,他二人怎受得住。” 三女苦劝不止,黄氏叹息一声,放下手中藤条,伫立一盘,久久不语。而李立c吕布二人,鼓着嘴巴,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见黄氏放下藤条,窃笑不已,时不时拨弄下耳旁小辫子。 “哈哈,夫人切勿动怒”,吕良方步入堂中,见二子背后双手,握着一把糖豆,捧腹大笑。 黄氏扭头不语,吕良凑近笑道:“虎头(吕布乳名)c阿苦(李立乳名),不过年幼顽劣,好生教导便是,何必大动肝火,斥责打骂。” “夫君有所不知,他二人仗着夫君乃是圪卜校尉,四处惹是生非,今日烧东家茅屋,明日毁西家门窗,城中父老又不敢斥责,日日前来府中诉苦告状,长此以往,如何得了”,黄氏忧声道。 吕良劝慰道:“夫人不必忧心,方才我已将告状乡邻打发,日后严加看管即可。” “倒有一事,不得不提”,吕良话锋一转,问道身前二子:“我听闻你二人欺凌玩伴,甚至将人手腕折断,可有此事?” “噗”,吕布一听此话,急忙辩解,不小心吐出口中糖豆,黄氏伸手要打。吕良上前拦住,劝道:“夫人莫急,待虎头说明原委,再作计较。” 吕布缓口气,低头说道:“此事非是孩儿之错,乃是他等嘲讽我与阿苦,说我二人是非,这才出手教训。” “哦”,吕良好奇道:“他等如何说你二人是非,细细道来。” 李立赶忙抬手叩拜,顺势将糖豆吐于衣袖中,上前说道:“义父,虎头力气过人,与同龄孩童玩耍,时常不慎将其等弄伤,他等便嘲骂虎头是‘恶虎’,虎头一怒之下,便大打出手。” “哼,狗胆包天,竟敢如此嘲讽我儿”,黄氏闻言,恼怒不已,自己爱子竟被他人骂作‘恶虎’,岂能不气愤。 吕布继而不平道:“阿苦因双眼有异常人,左右二瞳,便辱骂阿苦为‘妖邪’,我便与阿苦作弄他们,以泄心头不忿。” “唉,也怪不得你二人”,吕良叹息一声,知子莫若父,二子自小留在府中养育,对其等品性c习惯知之甚深。二人虽年仅四岁,却生得颇为高大,远胜常人,其中吕布气力极大,李立双眼颇为奇特。而且二人年幼桀骜,生性好斗,不喜诗书,时不时弄伤同龄孩童,久而久之,除了府中几名幼童,其他同龄玩伴纷纷视而远之,不肯与二子玩耍,也难免做些激愤之事。 黄氏扶起二人,叮嘱道:“我早有嘱托,让你二人留在府中,习读诗书,若肯听母亲的话,岂会有此烦心之事。” “哼,有什么了不起,日后再不与这等小儿玩耍,就和韩浩c史涣c高顺c魏续几人玩乐,义母不必忧心”,李立撅着小嘴,满不在乎。 “还有魏家二姐”,吕布赶忙提醒一声,想起前日一把抱住魏家二姐,小脸顿时红扑扑。 李立重重点头,不经意道:“对,魏家二姐,虎头前日还说要娶二姐为妻,天天抱她,魏续还给他们披红头盖。” 二人口中魏家二姐乃军司马魏渊之女,姓魏名秋萤,魏续乃魏秋萤之弟;而史涣c韩浩乃是香儿c烟儿二女之子,高顺乃吕良麾下校尉高槐之子,几人时常一同玩耍。这吕布虽为同龄男童惧怕,却对同龄女童颇为温顺体贴,判若两人,甚得同龄女童喜爱,如魏秋萤。 正在众人为此捧腹大笑之时,军司马魏渊不请自到,黄氏赶忙带着众人退下。吕良见魏渊神色慌张,心知不妙,快步将魏渊迎入书房。 魏渊禀报道:“将军,城外近日流窜一股贼寇,贼首名为陈三刀,贼众不下千人,接连劫掠过境商旅,杀人越货,绑人索财,城中百姓甚是恐慌。” “莫非是鲜卑人所为?”吕良知晓鲜卑虽未大举进犯,却时常有小股骑兵劫掠百姓及商旅,一听贼寇有上千人之数,不由猜测道。 魏渊摇头道:“据逃回商旅所言,并非鲜卑人所为,贼寇皆是汉人,所劫者大多是行商塞外之人,如河北甄家,太原王家c郭家,若不早日剿灭这伙贼寇,圪卜城人心难安。” “此等祸害,必须及早除之”,吕良狠厉说完,又疑惑道:“圪卜城远居边塞,虽时常有贼寇为祸,然人数至多不过数百人,这伙贼寇竟有千人,着实可疑。” 魏渊赞同一声,继而问道:“将军可曾听闻,近日城外盗墓贼猖獗,城西墓穴多有被盗挖,属下有一猜测,不知是否妥当?” “盗墓掘坟,人神共愤,怎奈盗墓贼行踪飘忽,难以抓捕”,吕良听闻盗墓之词,满脸愤慨,继而疑惑问道:“依你之言,莫非这二者有何关联?” 魏渊点头道:“属下昔日为亭长之时,曾抓获几名盗墓贼,从其口中听闻些许盗墓传闻;近年百姓困顿,度日艰难,却有些胆大之徒,倚仗祖传技艺,略加整改,四处挖掘坟墓,盗取金银财宝,以此谋生,非寻常艺业可比,甚至自夸道‘三十六行,盗墓为王’;其中以发丘c摸金c搬山c卸岭四派最为恶名昭著,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四派各有千秋,各有所长,若论掘墓倒斗,以卸岭门最强。” “盗墓贼与贼寇有何关联,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吕良摇头失笑,摆手道。 魏渊正色说道:“在下绝非强拉硬拽,还请将军细听,卸岭门喜好聚众行事,向来人多势众,常汇聚群盗之力,肆意盗取坟墓,且门徒大多身手矫健,颇具武艺,再辅之以精良器械,纵是皇陵巨冢,亦敢掘挖盗宝;若是无墓可挖之时,其门徒大多啸聚山林,劫取财物,亦有一些门徒浪迹江湖,卸岭门徒既可为盗墓贼,又可作匪寇,或是假扮江湖侠客,故而大多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收捕。” “此言虽有些荒谬,不过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吕良狠厉道:“前番城中富户坟墓多有被挖盗者,我派人前去搜捕,却一无所获,而后再无盗墓之事;盗墓之事方息,城外马贼又起,若真是卸岭贼徒所为,本将即刻率兵剿杀便是,一举两得,这等贼匪不足为惧。” 魏渊劝阻道:“将军万不可小视这伙贼寇,据说卸岭门人曾得异人传授大力法门,可令人气力剧增,力大无穷,而门徒又多通晓武功,故而有‘卸岭力士’之称,将军还需谨慎处之。” “既然如此,可令军士多备弓弩火种,以火箭射杀焚烧,看这些卸岭贼人还能如何?”吕良冷笑道。 魏渊也是赞同不已,吕良又与魏渊闲谈一番,谈及方才吕布所言之事,吕良笑道:“魏司马,或许今后你我两家,尚可结下姻亲之好,哈哈。” “若小女真有此福分,倒是魏渊高攀了”,魏渊谦逊说道。半晌之后,魏渊走出吕府,直奔军营,依照吕良将令,从圪卜城三千将士中,挑选出一千精锐,出城搜索卸岭贼寇。 吕良经数日查探,几经波折,终在城西一处山林中发现贼窝,当即率领千余精锐团团围住。盗匪虽有千余人,不过却都是些乌合之众,几波羽箭之后,纷纷缴械投降,独有贼首陈三刀等五人倚仗武勇,力拼不降。 “阿巴” 只听一声怒吼,七八名汉军自半空落地,摔得七荤八素,一黑脸壮汉拍拍手,褪去身上绳索,自怀中取出一块面饼,自顾自的啃食,四周军士无一人敢上前。 吕良为之一惊,对魏渊c高槐二人问道:“这黑哑壮汉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蛮力!” “将军,这五人便是贼首”,魏渊指着壮汉及其身后四人,说道:“五人乃是师徒,那中间老者名唤薛福通,其他四人名为于大器c顾二力c陈三刀c张四道,皆是其徒儿,前番盗墓劫掠之事,就是他等所为,黑哑壮汉正是顾二力。” 高槐看着眼前如铁塔般的黑脸壮汉,苦笑道:“若是其他几人,倒也好制服,只是这顾二力气力惊人,将军又下令不得放箭,着实难以收捕。” 吕良思忖半晌,忽而止住军士,令高槐上前喝道:“你等五人劫掠商贾,盗挖墓穴,罪不可赦,今番我家将军宽厚,不忍放箭射杀,安敢一再放肆?” “呸”,陈三刀吐出口血沫,对身前顾二力吼道:“二力,速将此人活活撕碎,看他还敢大言不惭。” “哑儿勿要乱动”,薛福通当即止住顾二力,扔去手中兵器,上前拱手道:“薛福通拜见吕将军,盗墓劫掠之事确是我等所为,然则其中尚有内情,还请将军明察。” 吕良冷哼道:“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敢出言狡辩,本将军倒要看你如何辩解。” “呵呵,将军细心听之,自会知晓”,薛福通继而诉道:“我等本也是河北百姓,怎奈天灾c赋税繁重,难以维生,不得已流亡至此,盗挖墓穴,获取财物,以维持生计,不过我等所盗墓穴,皆是为富不仁之徒。” 吕良不屑道:“纵然你等为求活命,不得已盗挖坟墓,然此等天人共忌之事,非大丈夫所为,日后亦难有善报。” “唉!日后之事已然顾不得,而今只求活命,善恶终有报,我等亦甘愿遭天谴”,薛福通苦叹一声,又说道:“至于所劫掠过境商贾,皆为我北疆汉人。” 魏渊怒斥道:“你等劫杀商贾,罪行滔天,况商贾之流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敢强词夺理。” “哼”,薛福通冷笑不已,摇头说道:“鲜卑乃北疆大患,欲亡我华夏种族,乃汉族之大敌,然其偏居边塞,铁器匮乏;幽并等北疆富家大户为图私利,暗自向鲜卑贩卖铁器,今日其等获利之铁器,日后便是屠戮我汉人之利刃,身为汉人,岂能任其资敌害族。” 听到此处,吕良面露尴尬,薛福通所言之事,自己心中一清二楚,只是朝廷军需供应日趋减少,若无过境商旅税费,圪卜城必生困顿,有时也只得听之任之。 吕良思来想去,忽而沉声道:“此事尚需查明,本将军不能听信你一面之词,若你等心中无愧,所言属实,暂且随我回城,如何?” “师父,万不可轻信,倘若我师徒随其入城,如羊入虎口,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陈三刀当即劝阻薛福通,于大器c张四道也满面忧色,至于哑儿顾二力正卖力吃着面饼,闻若未闻。 “不识好歹”,高槐目露寒光,右手一挥,大喝一声:“火矢准备。” 薛福通一见这阵仗,心中直打鼓,犹豫半晌,终开口道:“你等放下兵器,随为师前去圪卜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郭氏并州苦寻子,卸岭授大力法门(下) 吕良自回到圪卜城,严令彻查过境商旅,旦有违令私自贩卖铁器者,一律治罪,不法之资悉数充公,然并州太原郭家c王家根深蒂固,依旧我行我素,吕良亦是无可奈何。 而薛福通不仅未被治罪,反而颇受吕良优待,时常出入吕府,见吕布天生神力,起了收徒之意,便将昔日得仙人传授大力法门之事,告知吕良,恳请收吕布为徒。 “大力法门,道长之言难以置信,若依道长所言,将大力法门传授于圪卜城将士,个个以一敌百,鲜卑岂不是弹指间可灭!”吕良听完薛福通之言,摇头失笑。 薛福通也不在意,抚须笑道:“将军有所不知,此法乃先人所授,非上天眷顾之人,难以窥其门径;今见小公子天生异秉,不似我那二徒儿那般痴傻,定可学得其中精髓,将来纵马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非万人不足敌。” 吕良想起当日顾二力的惊人气力,心中羡煞不已,可惜顾二力乃是痴傻之人,不足大用,不由喜道:“我儿真可学得仙人法门?” “不错,小公子若习得此法,日后必可驰骋沙场,无人可敌”,薛福通点头道。 而后,薛福通便搬来吕府居住,教授吕布大力法门,吕布一点就通,不出半月,尽得其中精髓,自己却浑然不知。 吕良见此,欣喜不已,怎奈薛福通忽而向吕良辞别,叹息道:“将军,前日老道徒儿偶遇太原王家商队,见货物中夹杂铁器甚多,便将其商队劫杀,王家定不会善罢甘休,为免增添将军烦扰,老道欲就此离去,远走他乡,还望将军恩准。” “唉!原本欲借助道长之力,暗中劫杀不法商旅,抑制铁器流入鲜卑,未想到害得道长远避他处,确是本将思虑不周”,吕良自责道。 薛福通取出一枚铁制令牌,递给吕良,笑道:“将军不必自责,我等以盗墓为业,自然是四海为家,日后将军旦有所需,执此甲牌,卸岭派定竭力相助。” 几日后,薛福通率卸岭门徒千余人离开圪卜,辗转前往司隶一带,路上为糊口,或是盗墓,或是为匪,官府亦是奈何不得,倒也自在逍遥。 薛福通前脚方走,郭氏后脚已至圪卜城,这郭氏一路心急如焚,寻子心切,途经太原郭家时,顾不得前去探望老母亲,径直赶往圪卜寻子。 入城之后,几番打听,左转右绕,来到吕府后巷,却见行人纷纷抱头直窜,绕道而行。郭氏不由奇之,让李胜前往打听,寻来一老翁,问起缘由。 老翁摇头叹息:“想必几位乃是外来之人,故而有所不知,吕府旁边小巷,万不可走,诸位还是绕道而行。” “街巷本就是供人归行,何故非要绕道而行”,郭氏于车中不解问道。 老翁苦笑道:“原本倒也可行,只是近几日吕府小儿顽劣,爬于院墙之上,以弹弓射人为乐,过往行人无不受其害;若有敢前去说理者,尚未至府门,便被吕家小儿一顿责打,只得绕道而行。” “哼!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妄为,今日某家偏要走小巷c入吕府,好生教训这等恶徒”,李胜闻言怒起,斥骂几声。 老翁也是心善朴实之人,赶忙劝阻道:“壮士万不可冲动,若是得罪‘吕家二虎’,那可吃罪不起啊!” “吕家二虎,你等如此惧怕,莫非二虎有何通天彻地之能?”李胜不屑道。 老翁点头说道:“这二虎便是‘大力虎’与‘四眼虎’,吕家小公子吕布天生神力,莫说老翁我,便是壮汉小伙,也挨不住其一拳;另外一人名唤李立,乃吕将军义子,此子目生双瞳,双眼四瞳,颇为吓人;此外,二子弹弓射得奇准,指哪打哪,说要射你左眼,决打不到你右眼。” “阿苦”,郭氏惊呼一声,眼角湿润,当即辞别老翁,径直驶入后巷中,匆忙赶往吕府拜访。 方至巷头,却见两名顽童手执弹弓,嘴中嚼着糖豆,正百无聊奈,四处张望。二童远远瞧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满脸喜色,赶忙对墙下唤了一声:“有人来了,高顺快去捡些石弹来。” 年仅四岁的高顺应了一声,带着韩浩c史涣c魏续一群三岁孩童,四处找寻拇指大的圆石,让韩德递给李立c吕布二人。韩德已然年满十岁,长相与韩挺如出一辙,壮实高大,若非有他,李立二人也上不得院墙。 “嫂夫人,吕府院墙之上,确有两名四五岁幼童,是否近前细瞧”,李胜转首对车内郭氏询问道。 “嗖嗖” 待至院墙前,郭氏拉开车帘,与丫鬟念儿探身出来,却不料两枚石子袭面而来,郭氏轻笑一声,抬手便将两枚石子接下。 李立c吕布二人惊愕不已,未想到这女子竟单手接住两枚石弹,面面相觑。郭氏瞥见李立双眼四瞳,欣喜万分,笑盈盈道:“你二人可是吕布c李立?” 吕布方欲开口应是,却被李立拉住,李立边玩弄着垂到肩上的红线小辫,边笑嘻嘻道:“呦!哪来的美娇娘,也知道我们的名气,莫非是来投效我二人。” “哼!阿苦,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定饶不得你”,郭氏听完李立嬉笑骂语,恼怒异常,严声喝斥道。 一旁李胜见郭氏已然确认阿苦,赶忙怒喝道:“阿苦不可无礼,快快下来谢罪。” 李立见二人竟敢如此训斥自己,还叫自己乳名,顿时火气直冒,小脸憋得通红,叫骂道:“方才见你乃女流之辈,颇有姿色,故而手下留情,你这妇人不知感恩戴德,还敢训斥于我,看我不教训你。” 说罢,唤着吕布,一起用弹弓急射郭氏,怎奈郭氏丝毫不惊,轻松接下石弹,右手轻轻一挥,两枚石弹正中二童右手,二童叫疼不已,赶忙由韩德抱下院墙,往院中奔去。 郭氏当即带着李胜二人,拜访吕府,而李立拉着吕布,一路跑到后院,向黄氏c阿蓉几女哭诉,伸出红肿的右手,惨兮兮道:“义母,容姨,有一刁妇辱骂吕府,孩儿与虎头出言劝阻,反被其责打。” “阿苦说的正是,那泼妇好不讲理,见人就打,孩儿见他是妇人,不愿动手,请母亲为孩儿做主”,吕布也依着路上李立所教之言,向黄氏诉苦。 黄氏半信半疑,问道:“你二人所言是否属实,我自会问清,若敢出言欺瞒,自有藤条伺候。” “夫人,府外有客来访,韩护卫令我前来禀报”,黄氏正说间,便有下人前来禀报,当即带着众人前往后堂相见。 待黄氏一行人来到后堂,郭氏早已在此等候,李立c吕布一见到郭氏,惧怕郭氏先开口告状。李立当先冲到人前,手指郭氏怒骂道:“你这刁妇,好大胆子,先前于院墙外辱骂吕府,本公子不与你计较,还敢闹腾到府上来。” “韩护卫,快将这叼妇拿下问罪”,吕布也慌张唤着侍立一旁的韩挺,只见韩挺闻言一脸惊愕。 “夫人”,阿蓉三女一见是郭氏,顾不得许多,伏跪于地,泣不成声,郭氏眼角不由泛起泪花。 少顷,众人弄清原委,黄氏羞怒不已,歉疚道:“我受李夫人之托,却未将阿苦教导成才,以致今日囧事,真是无颜相对。” “吕夫人切勿如此,阿苦多蒙夫人照护,视之如亲子一般,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郭氏说完,看着跪与身前的李立和吕布,赶忙上前扶起吕布,一番夸赞。 吕布却是扭身不起,嘟囔道:“阿苦不起来,我也不起来。” 黄氏也上前扶起李立,二童这才起身,黄氏笑道:“如今你主仆相会c母子团聚,可喜可贺,想必定要倾诉一番,我先去吩咐下人备好酒宴,容后再聚。” “我等是客,叨扰主家,本就有失妥当,岂敢再劳烦吕夫人忙碌”,郭氏拉起黄氏双手,一番感激,送黄氏离去。 郭氏与三女絮叨一番之后,便让三女退下,看着低头不语的李立,瞥见李立红肿的右手,心中后悔万分,俯身紧紧抱住李立,痛哭道:“阿苦,母亲想得你好苦。” 听着郭氏絮絮叨叨,面颊上不时沾着郭氏泪水,李立轻轻伸出双手,为郭氏擦拭着眼泪,疑惑道:“你真是我母亲?” 郭氏含泪点头,未想到母子相认,李立竟说出此话,心中绞痛万分。李立又不解道:“那你为何要将我丢弃?是否因我双眼四瞳,生得怪异,不愿要我?” 面对幼子的接连发问,郭氏膛目结舌,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哭得更甚。半晌之后,郭氏便将当年之事,一一告知李立,直到傍晚,才将事情缘由说清。 “哼!我又未得罪皇帝,他为何要杀我,连祖父c父亲都要杀我,我才不回洛阳,就留在圪卜城”,李立听得郭氏要带他回洛阳一家团聚,气鼓鼓道。 郭氏抚着李立红肿的右手,不停吹拂,柔声道:“阿苦,不可记恨你祖父与父亲,他二人亦有不得已苦衷,莫非你要让母亲夜夜倚着孤窗,吹着冷风,寒澈刺骨,等你回去?” “好,那孩儿暂且不记恨祖父与父亲,只记恨皇帝老儿,日后再让他好看”,李立乖巧点头称是。 郭氏又问道:“右手还疼否?” “不疼,有母亲吹拂就不疼”,李立笑呵呵,一头扑进郭氏怀里,眨巴着眼,又伸出左手让郭氏吹拂。 郭氏笑骂一声,又问道:“阿苦,方才院墙之上,口中污言秽语,是何人所教?何处学来?” 李立歪着脑袋,不在意道:“孩儿常于院墙之上,戏耍过路行人,从其口中听得,一时情急,才出言不逊。” 忽而想起郭氏连连接住石弹,李立不禁兴奋道:“母亲好生厉害,轻松接下石弹,可否教给孩儿?” 郭氏点头笑道:“只要你日后乖巧懂事,母亲便教授于你,不然就教给云娘。” “云娘是谁?”李立好奇道。郭氏又一一说来,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欢笑不断。 三日后,郭氏带着李立与众人告别,黄氏对李立虽有百般不舍,却也不能留下李立,使其母子分离。如今香儿c烟儿已为人母,史涣c韩浩年仅三岁,一直守寡独居,二女更愿留在圪卜城,郭氏也不强求,而阿蓉一家三口皆随郭氏离去。 “阿苦,你何时回来?”吕布紧紧握着李立双手,流泪不止。 李立抽泣道:“待我长大之后,便来探望你和义母。” “给”,吕布又从怀中取出两枚狼牙,送给李立一枚,说道:“狼有两颗尖牙,你我一人一颗,等我学会骑马,便去洛阳寻你。” “好”,李立刚接下狼牙,挂于胸前,吕布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支匕首,递给李立,又说道:“这把匕首也送你,以防在洛阳受人欺负,谁敢欺负你,我日后为你讨来。” “虎头,你学会骑马后,记得来洛阳看我”,李立眼水直下,又接过吕布准备的一大袋糖豆,让李立在路上食用。 待李立马车缓缓远去之后,吕布大哭不已,黄氏抱着吕布,宽慰道:“虎头莫哭,阿苦日后定会再来圪卜城,到时自会相见。” 吕布哽咽道:“孩儿明日便要学习骑马,好日后前去洛阳,与阿苦一起玩耍。” 郭氏心事已了,想起太原老母亲,心中不由愧疚,当即急急赶往太原,途中恰遇鲜卑几十轻骑袭扰,韩挺c李胜二人拼死力战,幸得前云中都尉郭典相救,将鲜卑人击退。 岂料郭典乃是郭氏同胞之弟,郭氏一眼认出,姐弟相认,免不得一番倾诉,郭氏自郭典口中得知老母亲卧病在床,泪水直下。 郭典擦拭下眼中泪花,泣道:“愚弟受任云中都尉以来,常年在外,前几日接到家中书信,便辞官归家,侍奉母亲,以尽孝道;信中还言母亲每日均念叨姐姐,已派人前往洛阳,不料姐姐竟在北疆。” “母亲,女儿不孝”,郭氏闻言,满心凄怆,李立凑上前,不停用衣袖为郭氏擦去泪水。 郭氏这才想起李立,赶忙让李立向郭典行礼,郭典细眼瞧去,见李立双眼奇特,惊诧不已。 一行人很快到达太原,郭氏匆忙来到老母亲卧房,方至房门前,一股药味刺鼻而来,阵阵咳声袭来,郭氏不由眼角湿润,双手捂口,哽咽不止。 郭氏轻轻推开房门,行至榻前,只见榻上老母亲满头白发,咳嗽不止,郭氏拿过丫鬟手中手帕,为老母亲擦拭口角,泪如泉涌。 老母亲回首一看,惊喜不已,母女二人抱头痛哭,郭氏呜咽道:“母亲,女儿不孝。” 郭氏还欲再言,却不知如何开口,老母亲抹去郭氏脸颊泪痕,笑道:“回来便好,昔日听闻外孙儿惨死襁褓之中,母亲担心不已,本想去洛阳问罪李家,为你作主,怎奈重病缠身,咳咳。” “女儿已为人母,还让母亲操心,何其不孝!”郭氏扶起老母亲,半坐与榻上,含泪抽泣道。 老母亲捏了下郭氏秀鼻,宠溺道:“你是母亲腹中血肉所生,不论何时何地,哪怕你已嫁作人妇,或为人母,终究还是母亲的女儿,还是我的元姬。” 母女二人又是痛哭一番,郭氏又向老母亲诉说李立之事,让李立上前拜见,李立恭声道:“阿苦拜见外祖母。” “好面相,阿苦好面相”,老母亲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仔细打量李立一番,连连称赞道。 李立见眼前老人和蔼,又夸赞自己好看,欢笑不已,郭典也随后入房拜见,老母亲见子女归来,自然颇感欣慰。 众人正谈笑间,李立肚皮早已饿的咕咕直叫,郭典当即让下人端来饭食,李立坐上木凳,抓起羊肉,狼吞虎咽,不一会便吃饱喝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窦武权欲终生变,宦官结连惑窦后(上) 自灵帝登位,窦太后临朝听制,窦氏兄弟父子,一门四侯,大权独揽,士人纷纷甘愿为其驱驰,窦氏一族可谓荣耀无双,贵为当朝第一权势之家。 虽有卢植等人劝进窦武低调收敛,谦恭处事,窦武却是充耳不闻,反而于朝堂之上大肆收揽人心,先后为心腹党羽加官进爵。独有一直尽心辅政的陈蕃不敢领情,前后十余次上奏,辞去封爵,态度十分坚决,窦武父女只好作罢。 久而久之,再无人相劝,窦武因而越发骄纵,父子兄弟胡作非为,敛财无数,一月之内,搜括财富数以亿计。朝中不乏少数正直忠贞之臣,见窦武权欲熏心,与先前判若两人,不愿与之为伍,纷纷辞官而去。 这日,窦武方才下朝,匆匆出殿,却被太傅陈蕃c司隶校尉李膺二人叫住,将窦武拉至一旁亭落。窦武急欲回府,见二人拉扯,不悦道:“二位大人,何故如此?” 李膺满面怒色,直言道:“大将军身为当朝辅政重臣,更应洁身自好,岂可贪图奢华,迷恋女色,伤及无辜,试问大将军何以服众?” “哼”,窦武冷哼一声,怒道:“大胆李膺,无凭无据,竟敢诬陷老夫,你可知罪?” “呵呵,可笑至极”,李膺讥笑几声,自怀中取出几份奏章,扔给窦武,不屑道:“大将军好生看看,今日若不是陈公劝阻,我定当朝弹劾你敛财不法c收纳宫人。” 窦武一把将奏章撕毁,指着李膺斥道:“李膺,老夫解除党禁,赦你无罪,又举荐你为司隶校尉,你不思图报也罢!反而恩将仇报,欲当殿弹劾于我,莫要以为老夫不敢治罪于你。” “我身为司隶校尉,乃天子之臣,非是你窦氏家仆,司隶不平之事,我皆有管辖之权,岂能任由宵小作祟?”李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惹得窦武满脸杀意。 陈蕃赶忙上前好声劝道:“二位皆是当今名士,深得天下人敬仰,万不可心生嫌隙,因小失大,以使宦官有机可趁,大事为重。” 窦武扭头不理,不满李膺言辞激愤,拂袖而去,陈蕃面露尴尬。李膺见窦武走远,仰天叹道:“陈公啊陈公,大将军已非昔日窦武,我自入京以来,本以为可与大将军携手合力,诛除宦党,安定朝纲;未想到窦武早已忘却此事,贪图享乐,为扩建私宅,纵容子侄四处搜刮钱财,又收纳宫人,强抢民女,充入府中,而今百姓怨声灾难,这等虚伪之徒,如何当得重任?” “昔日大将军清身嫉恶c廉洁秉公,何故今日变得如此?”陈蕃也是叹道:“莫非权欲竟如此迷惑众生?” 李膺愤愤道:“依我之见,大将军早已权欲膨胀,窦氏外戚迟早为祸朝堂,若非为诛除宦官一党。” “元礼慎言,大事为重”,陈蕃见李膺言辞越发激愤,慌忙止住,好言劝道:“如今窦氏权势越盛,于士人越加有利,小不忍则乱大谋,待老夫再去劝进大将军诛除宦党。” 而窦武一路气冲冲回到府上,其子窦机c侄儿窦绍c窦靖赶忙迎上,问起缘由,窦武一一道出,窦机三人怒不可遏。 窦绍不忿道:“李膺老匹夫安敢如此?叔父明日便让陛下颁诏,罢黜李膺父子,永不录用,看这老匹夫还能如何!” “糊涂”,窦武斥责道:“李膺深得清流士人敬仰,若是罢黜李膺,必然惹得士人不满,我窦家如何借士人之力,钳制宦官之势。” 窦机适时犹豫道:“父亲,太后昨日召我入宫,命孩儿连夜处死田圣等人,父亲以为该当如何?” “叔父,田圣等九人倾国倾城,绝非府中歌姬可比,这般处死,殊为可惜,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倒不如将其等接入府中,保其性命,积德行善,叔父以为如何?”窦绍笑道。 窦武沉吟半晌,点头道:“就依你之言,不过还须谨慎,万不可走漏风声,毁了老夫一声清誉。” “叔父放心,侄儿这便去皇陵,秘密将田圣等人带来府中”,窦绍闻言,满脸兴奋,急匆匆往皇陵赶去。 当夜,窦绍将田圣等人秘密接入大将军府,窦武安坐后堂中,打量着身前九名佳丽,顿觉口干舌燥,灌下一杯茶水,向窦绍递去眼色。 窦绍走上前,沉声说道:“太后密诏,令我今夜处死尔等九人,大将军为人仁善,不忍害你等性命,不过太后诏令又不可违背,着实令人踌躇。” “大将军饶命”,田圣等人颤颤栗栗,闻听窦绍之言,一窝蜂伏跪窦武脚下求情。窦武低头打量几眼,只见众女梨花带雨,不时散发出阵阵诱人香气,窦武不觉间舒畅无比,闭目静静品味。 半晌之后,田圣瞥见窦武表情,面露疑惑,伸手轻轻碰触窦武手掌,于窦武手心处轻挠几下,窦武手指颤动不已。田圣见此,一把抱住窦武大腿,不时以胸前摩挲,哭泣道:“我等九人不过女流之辈,仰慕大将军已久,还请绕过妾身一命,愿尽心侍奉左右,以报大将军恩德。” 其他众女听完,岂会不知田圣言下之意,竭尽妩媚,哭诉求情。窦武早已气血膨胀,得意笑道:“你等尽可宽心,老夫绝非嗜杀之人,定保尔等周全,快快起身。” 窦氏父子自得田圣等九人,日夜于府中饮宴作乐,一连几日推病不朝,极尽逍遥,而窦氏父子尤嫌不足。桓帝驾崩后,依照惯例须将后宫的一批女子外嫁,窦武父子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些女子悉数收容府中,以供自己寻欢作乐,这已是十恶不赦之罪,却也无人敢过问此事。 窦武滥行,使其本性暴露无遗,大失人望,士人心生忌惮,怎奈窦氏外戚权势滔天,朝堂之上不得不倚重窦武,只得听之任之,甚至有为窦武遮掩者。 正当窦武于府中作乐之时,灵帝却终日惶惶不安,虽有张让c赵忠c赵饶c蹇硕等一干内侍相伴,依旧满脸抑郁。 张让不解问道:“陛下少年登基,富有四海,万众瞩目,何故时常唉声叹气,满脸苦闷?” “朕本出自亭侯之家,阴差阳错,登上帝位,不知是幸事,还是祸事”,灵帝放下手中书籍,幽幽回道。这些时日,灵帝遍读古今史书,颇有体会,心绪也不知为何变得越发沉重。 众内侍未想到灵帝年仅十三岁,竟说出此话,赵忠笑道:“陛下有何烦心之事,尽可道出,奴才等定位陛下分忧。” “白盖晃悠悠,河间尘滚滚,本是万幸事,奈何心戚戚”,灵帝想起昔日自河间入洛阳登位之时,不觉间摇头苦笑道:“朕自登位以来,锦衣玉食,前呼后应,享尽富贵,然近日研读史书之后,心头好似为大石所压,戚戚难安;仔细想来,朕之所以登位,不过是应大将军之需而已!其中曲折原委,朕深有体会,如今富贵荣华,皆拜大将军所赐。” “陛下虽年幼,却有此等见识,奴才等钦佩不已”,张让等听完灵帝一番苦诉,纷纷赞赏道。 灵帝忽而惨然道:“朕今日至尊至贵,乃大将军赐予,故而大将军亦可收回,到时朕又该当如何?是否还能安身河间?朕虽年幼,却也不傻,想起来时之路,自河间入洛阳后,已然踏上不归之路,再无回头之日。” “陛下切勿忧虑,奴才等誓死守护陛下”,张让等人纷纷叩首,出言宽慰灵帝。 灵帝为其等作态所感,潸然泪下,扶起众人,泣道:“自入宫之后,朕日日琢磨,夜夜苦思,朕的富贵如同天降,已然喜爱上宫中奢华,若是转瞬间化为乌有,朕如何再能忍受河间穷困之日?” “纵然陛下甘于清贫,奴才恐陛下也难得安宁,甚至性命堪忧”,蹇硕瓮声道。 赵忠又是不忿道:“窦武老谋深算,野心勃勃,先前处心积虑拉拢士人,如今窦武私欲膨胀,肆意妄为,敛财害民,强抢宫女,窦家罪行罄竹难书;怎奈朝中士大夫贪恋荣华,惧怕窦武权势,甘为其驱驰,长此以往,窦武必然为权欲所引,擅权专姿,再现昔日梁冀之祸,陛下宜早图之。” 赵饶看着灵帝不经意间的变化,不由叹道:“先帝幼年登基,当年决意诛除梁冀,往昔岁月,历历在目,而陛下近日转变,奴婢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如今祸事迫在眉睫,所幸陛下不再是河间少年,已然蜕变为当朝天子,与先帝当年何其相似,实乃大汉之幸。” “乳娘,朕虽有心攘除窦氏外戚,可满朝皆是窦武爪牙,又有何人可用,朕好比提线木偶,傀儡罢了”,灵帝失落不已,想起远在河间的母亲,不由扑入赵饶怀里,含泪道:“母亲尚在河间受苦,朕离去之时,还言道要接母亲入京享福,而今不过笼中之鸟,该如何是好?” 赵饶抚摸着灵帝,流泪不止,张让适时劝进道:“陛下切不可灰心丧气,宫中尚有近前内侍可用,宫外可差遣王越奔走,招揽义士,共图国贼,澄清朝堂。” 当夜,灵帝又召来左丰c徐奉c王越等人,众人齐聚灵帝寝殿,商议大事,并派王越于宫外招揽可用之人。 一番商议过后,赵饶服侍灵帝睡下,张让c赵忠二人匆匆来到曹节处,将灵帝言行一一禀报曹节。 曹节听完,笑道:“照此看来,陛下已然对窦武心生忌惮,可令王越招揽一些落魄寒士,先带入杂家府中,由杂家训教过后,再引荐于陛下。” “奴才遵命”,张让二人谄笑应下,又试探问道:“曹公,不知太后处,该如何安排?” 曹节摆手道:“太后之事,自有杂家安排,尔等不必妄自揣测,以免徒惹祸事,妄送性命。” “奴才知罪,谢曹公宽宏大量,再不敢胡乱打听”,张让二人赶忙伏地请罪,而后便匆匆离去,不愿过多停留。 几日后,王越暗自出宫,四处招揽死士,却有一落魄寒士姓盖名升,苦于无人举荐,出仕无路。王越见他言谈颇有见地,想起当年自己落魄之时,心生感触,便将其引入曹节府中。 曹节对盖升一番赞赏,便将盖升送至灵帝处,于华光殿伴驾陪读。两三日间的接触,盖升便讨得灵帝欢心,灵帝不由问道:“盖升,你久居宫外,想必宫外之事知之甚深,不知大将军此人如何?” 盖升早经曹节嘱咐,知晓灵帝必有此问,当即恭声奏道:“陛下,大将军独揽朝纲,恃功自傲,甚至扬言陛下乃是窦家扶上龙椅,路人皆知窦武狼子野心,陛下莫非尚不知此事?” “什么,天下百姓皆知此事,唯独朕尚蒙在鼓里”,灵帝惊诧不已,又是不甘问道:“那依你之见,大将军可有不轨之心?” 盖升说道:“先帝驾崩之后,窦氏执掌大权,大将军不思为国尽忠,却私欲膨胀,先后揽权c掌兵c聚财c收美,为祸天下,十恶不赦,比起当年梁冀,有过之而无不及,百姓无不恨之入骨;怎奈窦氏爪牙遍布,朝臣摄于窦武权势,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忍耐;而近日洛阳城中,百姓盛传大将军于朝堂上大肆排除异己,结连党羽,所图甚大,恐有夺位之心。” 灵帝闻听窦武有谋反之图,颤栗不安,盖升继而奏道:“窦武虚伪至极,权欲熏心,朝中士大夫甘为窦氏爪牙,皆不可引以为用,陛下可效仿先帝,联结宫中内侍,伺机而动,出其不意,一鼓作气,铲除窦氏外戚,光复朝纲。” “所言甚是,只是朕困居宫中,对外朝之事一无所知”,灵帝叹息道。 盖升上前笑道:“陛下宽心,臣愿为陛下驱策,打探宫外消息。” 这盖升入宫之后,可谓左右逢源,一方面交好宦官,另一方面极力讨好灵帝,帮灵帝与宦官四处打探消息,短短几日间,便成为灵帝眼前红人,深得到灵帝信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窦武权欲终生变,宦官结连惑窦后(下) 自桓帝驾崩,灵帝登基,不足一年时间,窦氏大权独揽,宦官党羽樊陵c程阿等人纷纷被窦武c陈蕃罢黜,朝堂之上清风徐徐,诛除宦官呼声越发高涨。 宦官深知自己与朝中士大夫积怨甚深,且颇有民愤,双方已然难与共存。宦官自是不甘逆来顺受,刎颈就戮,便联合宫中侍从,合力共抗士人,以求夺回朝堂之势,保命安身。 当时,灵帝乳母赵饶性情狡黠,善揣人意,侍奉过两代天子,于宫中颇有威信,宫中号为赵夫人。赵饶又时常入侍窦太后,话长论短,深得窦太后欢心,故而窦太后才将灵帝交托她照料。曹节等人合计之后,便让王甫前去拉拢赵饶,引为助力,讨好窦太后。 “赵夫人,窦武与党人为伍,所图者不过我等宫中内侍,若是日后曹公垮台,只恐赵夫人也难得善终”,王甫见赵饶犹豫不定,阴笑几声,继续劝道。 赵饶亦是笑道:“妾不过宫中奴婢,蒙太后厚待,照料陛下起居饮食,这等大事岂是我一女流可参与,王常侍莫要戏耍于我。” “陛下初登大宝,虽有名无实,危机之时,或有大用;而太后对赵夫人颇为亲信,宫中女官皆以赵夫人为首,若得赵夫人相助,天子c太后必可为我等助力,赵夫人不必自谦”,王甫早有所料,赵饶素来狡诈,也不知其言真假,只得继续劝说。 这些时日,赵饶奉诏照料灵帝,见灵帝如同昔日桓帝年少登基,却遇梁冀弄权一般可怜无助,对灵帝颇为疼爱,视灵帝如亲人,何况若是灵帝遭难,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赵饶不禁叹息连连,转首对王甫说道:“王常侍不必再劝,若是有人图谋陛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至于讨好太后之事,且容我思虑几日,再作答复。” 王甫见赵饶松口,岂肯罢休,摇头不在意道:“杂家若未说错,张泛虽是赵夫人外亲,赵夫人待之如子,可惜张泛却被前南阳太守成瑨c党人岑晊等处死,莫非赵夫人已忘却此仇?” 赵饶想起张泛之死,对士人愤恨不已,王甫继而劝道:“我等如今可谓同舟共渡,若是齐心协力,大事必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陛下亦可重掌大权,切不可犹豫不决,失去大好时机。” “好,本夫人应下此事”,赵饶挣扎半晌后,咬牙应诺,王甫自然喜笑连连。 自此,宦官得赵饶相助,宫中一班女官俱受赵娆笼络,串同一气,朋比为奸,早晚轮班伴随窦太后左右,竭力讨好。曹节c赵饶等人皆久侍宫中,善揣人意,不出几日,哄得窦太后不知所以。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何况是宫中奴才,低头不见抬头见,窦太后见其等恭敬有加,不似窦武那般颐指气使,顿时心生好感,放下戒心,将曹节等人引为心腹。 这日,赵饶又来陪侍窦太后游园,一路闷闷不乐,窦太后不解问道:“赵饶,哀家见你面带忧愁,所为何事?” 赵饶故作扭捏,犹犹豫豫道:“事关重大,未免惹得太后不悦,奴婢不敢相告,请太后治罪。” “你等皆是哀家亲信之人,何事不能言,尽可道来,恕你无罪”,窦太后摆手笑道。 赵饶如实奏道:“太后可还记得田圣等妖妃?” “哦,田圣以妖媚祸害宫中,若非管霸c苏康劝阻,哀家必要治罪她等,莫非这几人看守皇陵,或有差池?”窦太后想起田圣,恨得咬牙切齿,不是早已传令窦机暗中处死田圣等人,疑惑问道。 赵饶叹气道:“太后有所不知,田圣等人不知廉耻,看守皇陵期间,以妖媚之术迷惑大将军及其子侄,致使窦府夜夜高歌欢宴,父子兄弟荒废朝事,着实可恶至极,太后万不能姑息这等妖媚之人。” “哼,哀家纵然有此心,只怕我父亲不舍田圣等人”,窦太后冷哼道:“父亲前番私自收纳宫人入府,哀家念及父女之情,才不与之计较,未想到他如此妄为,竟敢收纳田圣,若让外人得知,哀家颜面何存!” 自赵饶口中得知田圣之事,窦太后恼怒异常,当即令山冰传旨窦武,命窦武连夜处死田圣等人。窦武虽不舍田圣妖娆,然太后诏令不可违,只得从命,派侄儿窦绍处置此事。 山冰前来传旨,二人自是免不得一番絮叨,窦武经山冰处打听,得知乃是宦官从中作祟,迷惑太后,离间父女关系,不由更加恼恨宦官。 而窦绍因醉酒,一时大意,将田圣之事交由麾下长史李远处置,自顾自倒头大睡。李远无奈,只得将田圣等九人押往城郊,秘密处决。 不料行至半路,田圣等人苦苦哀求,诉出实情,将窦氏父子荒淫之事,悉数托出。李远闻知大怒,对身旁马日磾叹道:“我原以为窦武清廉高洁,却未想到窦氏父子竟如此不堪,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举,这些女子倒也是可怜之人。” “既有此心,何必再为窦武驱策,倒不如辞官离去,乐得自在”,马日磾亦对窦武所行不齿,怒气横生,愤愤然说道。 李远点头称是,又对田圣等人说道:“某家见你等一介女流,实不忍害你等性命,今夜便放过你等,速速逃命去吧!” “将军,还请赐我等一死”,田圣见李远疑惑不解,又说道:“与其在外飘零无依,饱受煎熬,倒不如一死了之,怎奈贱妾等九人不敢自尽,请将军拔刀成全。” 李远紧握佩刀,却无力拔出,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处置,心中暗暗叹道:“这该如何是好?若是夫人在此,定有妥善安排。” 半晌之后,李远将马日磾打发离去,只留下几名家将,将田圣等人安置在城外一处荒山破庙中,又备好一干生活所需之物,足够半年之用,这才放心离去。 李远一路沉默,回首望着已然消失眼帘中的破庙,呢喃道:“如今只有等夫人回来,再作安排,也不知夫人北疆寻子,是否顺利?” “唉!早知如此,倒不如我亲自陪同夫人前去,何必留在洛阳,遭这等窝囊嘴”,李远叹息几声,带着数名家将,直往府中赶回。 此时,窦太后自以为田圣等人均被处死,心中畅快无比,又有一班宦官在旁极尽阿谀,窦太后不觉间飘飘然,笑道:“哀家处死田圣等人,不知实情者,还以为哀家心胸狭隘,殊不知哀家乃是为国除魅。” “太后巾帼不让须眉,堪称古往今来第一人,试想先帝驾崩,新君年幼,若非太后一力维持,只怕朝廷早已大乱,奴才等钦佩之至”,王甫谄笑道。 窦太后顿时笑得前仰后翻,摆手道:“哀家不过一女流之辈,岂敢妄称古今第一人!当不得,当不得。” “奴才倒是想起一人,与太后极为相似”,曹节见窦太后志得意满,却年纪轻轻,心智不足,且为人心高气傲,暗自轻笑不已。 窦太后好奇问道:“不知是何人?竟能与哀家相比肩?” 曹节缓缓说道:“元兴元年(公元105年),和帝驾崩,长子平原王刘胜以痼疾不得立,而诸皇子夭没,殇帝(刘隆)生下仅百余日,邓绥迎立即皇帝位,殇帝尊邓绥为太后,临朝听政;邓太后当政期间,恩施天下,明辨冤狱,功垂竹帛,后世称颂;而今先帝驾崩,太后拥立新帝,稳固朝纲,安定民心,奴才觉得太后必能超越邓太后,为一代女皇,受天下人敬仰。” “不错,曹常侍所言甚是,太后有治国之才,德名广布,正当奋发图强,创一代盛世,名传千古,不枉此生”,管霸当即附和道。 窦太后大笑道:“哀家虽不似邓太后那般学富五车,却也自幼饱读诗书,治国为政自不在话下,既然如此,哀家也学学邓太后,乾纲独断,开创盛世。” “昔日邓太后言必称‘朕’,太后既有此志,万不可再称‘哀家’”,苏康趁机劝进道。 王甫又是担忧道:“苏康之言有理,不过称谓之事,不可急于一时,若是操之过急,恐朝中公卿不明事理,妄加非议,有损太后清誉。” “哀家”,窦太后方说出‘哀家’二字,赶忙止住,继而冷哼道:“朕身为当朝太后,统驭朝纲,谁敢不从?” 王甫苦笑道:“太后有所不知,朝中大臣多有嫉妒太后大才,不愿太后为政,甚至有人曾言太后权柄过重,不宜过多干涉朝政,应交予三公府衙处置。” “大胆狂徒,朕为国劳心劳力,殚精竭虑,其等不思辅助朕,竟敢妄言乱政,绝不可姑息”,窦太后勃然大怒,冷声道:“朕明日便让大将军好生惩戒其等,以示皇家威严,彰显法纪。” 曹节忽而伏地劝阻道:“太后息怒,此事万万不可,朝臣早有防范,时常散步谣言,说奴才等为祸宫中,而今又见太后亲信我等,便诱骗大将军诛除宫中常侍;士人用心险恶,实则欲借机铲除太后心腹,孤立太后,亦可挑拨太后父女反目,使得太后与大将军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真可谓一石二鸟,用计着实阴毒。” “如此看来,大将军已然受人蛊惑,所幸之前并未听信陈蕃一面之词,士族公卿不可信也”,窦太后环顾曹节等人,欣慰道:“幸亏有你等忠义之人,否则我窦家必要遭难。” 窦太后方才言罢,王甫赶忙接上,笑问道:“太后可还记得渤海王刘悝?” “自然记得,昔日先帝驾崩,朕派你等前往河间迎立幼主,有谣言称刘悝欲带兵劫掠遗诏,谋反自立,也不知是真是假?莫非刘悝真有不臣之心?”窦太后心中疑惑,呢喃几句。 王甫恨声道:“刘悝确有谋反之心,幸得奴才等早有防备,得以免此横祸,不过据奴才查探,朝中大臣多有与刘悝勾连者,大将军又为士人所蛊惑,太后不可不防,还需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父亲真是糊涂,岂能一味听信朝臣之言,朕日后也不可偏信父亲”,窦太后沉吟道。 中常侍曹节c王甫等人,与赵饶相互勾连,交相献媚,窦太后不知真假,反将其等视为忠义之人,亲信有加。而后曹节等人旦有所请,窦太后误为听信,无不应允,直接绕过窦武c陈蕃,多次下诏,为宦官及其党羽封爵授官,樊陵等人得以重回朝堂。 诏令已下,窦武c陈蕃不便驳回太后旨意,满心无奈,又不忍坐视宦官权势日盛,懊怅异常。窦武屡次劝阻,窦太后不似以往那般言听计从,对窦武之言置若罔闻,不予理会,窦武顿感不妙。 司隶校尉李膺不满太后为宦官迷惑,肆意妄为,当殿跪奏道:“太后久居宫中,未尝理政,万不可因一时之气,为小人所惑,何况奸佞宵小所举荐之人,岂会有贤才俊杰?” “哀家虽年轻,却也非庸碌之辈,如今朝政方稳,正该君臣合力,共创盛举,不过封赏几名朝臣而已,李爱卿不必当真,哀家自有计较”,窦太后丝毫不在意,淡淡说道。 李膺顿时怒起,驳斥道:“朝廷官职,乃国之重器,岂可不问忠奸,不辨是非,肆意封赏,太后万不可如此儿戏,扰乱朝政。” “大胆李膺,你三番四次上奏言及哀家过失,若非念及昔日立后之情,早将你下狱治罪,今日当殿出言不逊,该当何罪?”窦太后大怒,斥责道。 李膺怡然不惧,还要上前再奏,却被陈蕃紧紧拉住,低声劝阻。窦武心中虽不情愿,却还是求情道:“太后,李膺素来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乃国之栋梁,太后无需与其一般计较。” “既有大将军求情,此次暂且饶恕李膺,再有下次,休怪哀家无情”,窦太后说完,便带着满腔怒气,拂袖而去,众臣只得各自散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窦太后袒护宦官,郭元姬毒害众美(上) 窦太后受宦官迷惑,屡次封赏宦官及其党羽,引得窦武c陈蕃大为不满,甚至司隶校尉李膺当殿驳斥窦太后,可见满朝公卿心中何等气愤,陈蕃c李膺c刘瑜c尹勋等朝臣纷纷劝进窦武诛除宦官。窦武想起田圣之事,恼恨异常,却又担心诛除宦官之后,窦氏不足以制约朝臣士大夫,心中百般纠结,犹豫不定。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且说先前迎立灵帝,曹节c窦武c陈蕃等人俱得封赏。若是论功,侍御史刘倏有推荐之功,又与皇帝有同宗之谊,自是功劳厚重,然其所得封赏甚是浅薄,远不及窦武c曹节等人,刘倏心中多有不满,却也不敢明言。 此时,窦太后视宦官为心腹,窦武结纳士人为援,宦官与士人之间水火不容,双方勾心斗角不断,你死我活亦是不远。正所谓“祸福从来路不遥”,宦官见刘倏素来与窦武亲善,又是宗室大臣,倍受灵帝宠信,深恐刘倏为灵帝所依仗,致使灵帝偏向窦武,从而于己不利,刘儵也因此招来曹节c王甫c张让等宦官的妒恨。 宦官当即向窦太后上奏,骗得灵帝允准,将刘倏外调为泰山郡太守,即日离京赴任。刘倏接诏之后,心急如焚,急匆匆赶至大将军府,拜见窦武。恰巧陈蕃正与窦武议事,二人见刘倏满面急色,心中疑惑,窦武便开口问道:“叔承(刘倏字)何故如此惊慌?” “大将军,天子传诏,调任我为泰山太守,即日赴任,这该如何是好?”刘倏苦着脸说道。 陈蕃冷哼一声,怒道:“此事定是宫中宦官所为,宦官必是见叔承颇得天子宠信,心中惧怕,便唆使太后与天子将你外调,折我臂膀,可恶至极。” “太后方下诏令,若是此时驳回,恐为不妥”,窦武满心不在意,出言宽慰道:“叔承不必忧心,可暂且前往泰山赴任,过些时日,老夫再将你调回洛阳即可。” 陈蕃也笑道:“如今朝堂之势在于我等,叔承尽可安心前往泰山,可沿途游历一番,亦可结识天下志士,不出一月,老夫与大将军定让你重归洛阳,共诛宦官。” “既如此,下官暂且告退,二公珍重”,刘倏心知诏令不可违,只得黯然而去,前往泰山赴任。 方出虎牢关,行至一处山岗密林,忽闻路旁草木沙沙攒动,刘倏掀开车帘,呢喃道:“今日晴朗无风,何故两旁草木摇摆不定?” 刘倏话刚说完,不料两旁蹿出十余蒙面黑衣人,均腰挂利刃,手执军弩。刘倏出言喝问,黑衣人并不作答,张弩就射,拔剑便刺,片刻间,刘倏护卫死伤殆尽,仅剩其孤身一人。 刘倏瘫倒于地,颤栗道:“你等究竟是何人?胆敢刺杀朝廷命官。” “呵呵,刘大人莫非不识某家?”,为首黑衣人冷笑几声,揭开面纱,显出面容。 “王越”,刘倏惊呼一声,未想到竟然是王越,不禁乞求道:“王师傅,本官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害我性命?” 王越笑道:“刘大人,某家亦是奉命而为,至于是奉何人之命,想必大人仔细想想,自会知晓。” “哈哈”,刘倏思虑半晌,忽而放声大笑:“果不其然,必是张让c赵忠等人所为,他等惧怕我将先前之事诉出,为窦武c曹节等人所不容,而今半途取我性命,便可挑拨窦武c曹节相争,妇人之毒尚不及此,我真是与虎谋皮,死不足惜。” 王越也不再与其多言,抬首一剑,将刘倏砍杀,带着一众爪牙,匆匆离去,只留下满地尸首。 窦太后人处深宫,左右皆是宦官内侍,每每裁决国事要务之时,无不问策宦官,受其唆使,以致国事日渐衰颓,有识之士纷纷退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窦武起初并不在意,未及时劝阻,直到刘倏惨死,才再次感到宦官威胁之巨,当即召来陈蕃商议,欲打压宦官一番。 为此,窦武向太学生献殷勤,提拔张凤等数人出仕,又借陈蕃威望,联结朝中众臣,指使心腹上书窦太后,请窦太后诛除宦官,窦太后却犹豫未决。 恰巧天生异象,洛阳日食,窦太后诏令公卿以下,各言得失。陈蕃寻到窦武,劝说道:“昔日御史大夫萧望之,为一石显所困,饮鸩自杀,而今宫中妖邪乱舞,不下数十位石显,大将军何以自处?先前党锢之祸,李膺c杜密诸公,受尽冤屈,皆因宦官弄权,以致忠正之士无故遭祸,退隐山林,长此以往,朝廷还有何人可用?大将军莫非要以孤身之力,抗衡群宦之势?” “我已让冯述c尹勋等人上书除宦,奈何太后不允,我亦是无奈”,窦武心中又是踌躇起来,为难道。 陈蕃不由急道:“大将军何故一再迟延?蕃已年近八旬,尚有何求?只求为朝廷除害,助将军立功,不然我早已归隐乡里,乐得自在,何必自惹烦恼,日夜不安?” “陈公忠心为国,老夫自是知晓,不过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寻得良策才可”,窦武反劝慰道。 陈蕃笑道:“良机就在眼前,今正可借日食异象,上书太后,弹劾宦官,废黜奸邪,而赵饶等一干女官,迷惑太后,亦应驱赶出宫,则朝堂清平,天下安宁!还请大将军从速处置,万不可迟疑,否则后患无穷。” “诛除宦官之后,我等又当如何?”窦武拉着陈蕃,轻声问道。 陈蕃回道:“我等自当辅佐大将军,匡扶社稷,保天下太平,开中兴盛世,大将军亦可为一代名臣,受海内赞誉。” 窦武听完,大笑不语,当即入宫觐见窦太后,进言道:“太后,依照旧例典制,黄门常侍仅可任职宫内,管理门户,保管财物;而今宦官屡次弄权乱政,干涉朝务,又广植党羽,遍及朝野,贪暴残虐,以致天下民怨沸腾,满朝无不愤慨;太后应将其等诛黜,扫清宫廷,以安天下人之心,若再迟延不绝,恐会生变。” “生变,莫非朝臣还敢犯上不成?”窦太后听到此处,心中惊愕,慌忙问道。 知女莫若父,窦武对窦太后品性知之甚深,叹息道:“未可知也!若真到那时,老臣亦是无可奈何。” 窦太后惊疑半晌,不忍道:“自高祖建汉以来,历经数百年,世世代代皆有宦官,若是将宦官诛尽,宫中岂不大乱?倒不如收捕有罪之人,酌情惩戒,不可同时尽废,父亲意下如何?” 窦武思虑片刻,见太后总算允准,舒口气道:“太后之言,不无道理,老臣即刻派人收捕有罪之人,严加惩处。” 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与苏康皆是曹节心腹,在禁宫中时常独断专行。窦武便以日食为由,指控管霸c苏康挟权专恣,应即加诛,先行派司隶校尉李膺收捕管霸c苏康,下狱处死。窦武c陈蕃还欲动手诛杀曹节等人,不料曹节等闻讯,早已躲藏于宫中,求得窦太后庇护。 窦武几番入宫觐见窦太后,请旨诛杀曹节c王甫等人,窦太后始终犹豫不决,不忍允准,窦武无奈而去。 “太后,大将军欲将我等诛尽,本无怨言,只恐士人得逞,孤立太后,进而擅权乱政,到时太后又将如何自处?”曹节伏地泣诉,恸哭流涕,其他宦官亦是哭得稀里哗啦,太后寝宫一片号哭之声。 王甫继而奏道:“太后素有大志,欲为一代女皇,岂能受制于朝臣公卿,若是今番屈就于他等,太后权威何在?日后又如何威服四海?” 窦太后心头一震,咬牙说道:“尔等不必忧心,朕既视你等为心腹,自当保全你等性命,先行退下。” 老臣陈蕃见太后庇护宦官,恐时日拖延,于己不利,拉着司隶校尉李膺,一同拜见太后,请旨诛除宦官。 陈蕃先是奏道:“昔日先帝立后,老臣甚是钦佩太后德行,故而与李校尉为太后力争,而今诛除宦官,乃人心所向,太后何故如此犹豫?须知迟则生变,万不可给予宦官喘息之机,否则悔之晚矣!” “二位大人昔日恩情,哀家铭记肺腑,怎奈曹节等人素来矜矜业业,侍奉有加,心中实在不忍,今管霸c苏康已死,想必其他宦官定不敢再有偏差,倒不如就此作罢”,窦太后沉声回道。 李膺顿时气急,上前奏道:“而今洛阳人心不安,怨声灾难,无不传言侯览c曹节c公乘昕c王甫c郑飒等十三名内宦,与赵妖等一班女官迷惑圣听,扰乱天下;但凡依附者,无不加官进爵,旦有不从者,纷纷受冤下狱;长此以往,满朝文武必如水中浮木一般,左右摇摆,贪图富贵,畏惧权势,不堪大用,今虽诛除管霸c苏康,奈何元恶大奸尚在,若不急诛,必生变乱,倾危社稷,其祸难量。” “还请太后以江山为重,发诏天下,诛除曹节c赵饶等人,严惩其党羽,以使奸佞闻风丧胆,不敢再兴风作浪,安抚民心”,陈蕃见太后犹犹豫豫,赶忙拉着李膺,伏地叩首,请窦太后允准。 窦太后答道:“二位大人忠心可鉴,且先行退去,容哀家思虑一番,再作回复。” 二人只得离去,方出宫门,早有一干朝臣在此等候,询问太后之意。陈蕃自以为己方人心所向,自己于太后又有恩情,满望太后感念旧惠,定会允准,抚须笑道:“事关重大,老夫已奏请太后,诸位且稍待几日,此番必要诛除宦官。” “陈公乃当朝元老重臣,太后倚为柱石,此番太后必会恩准,清风阵阵,宦官不足惧也!”刘瑜笑道,其他众人见陈蕃志得意满,均是满脸喜色。 次日,百官皆以为太后必然允准陈蕃所请,不料窦太后并未听用,依旧庇护宦官,朝臣无不膛目结舌,震惊不已,诛宦之事也就这般拖延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窦太后袒护宦官,郭元姬毒害众美(下) 却说郭氏自北疆寻得爱子,途经太原探望老母亲之后,带着李立一路赶回洛阳。方至府门前,只见门外人头攒集,一群儒生正焦急等候,议论纷纷。自李膺重回朝堂,世家名士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日日如此,李府也是大为头疼。 郭氏心中已然知晓,拉开窗帘,对李胜说道:“二弟,人群拥堵,不必自正门入府,可绕道小门。” 李胜应诺,李立趴在车窗,左右张望,看见府门前牌匾,指着牌匾问道:“母亲,这便是李府?” “阿苦如何得知?”郭氏抚摸着李立小脑袋,笑问道。 李立又指了指牌匾,自得道:“牌匾之上书有‘李府’二字,孩儿在圪卜城时,义母时常教孩儿读书认字,这二字早就识得。” “可是为何府门前如集市,人群聚集,不知所为何事?”李立继而好奇问道。 郭氏回道:“你祖父乃海内名士,威望卓著,便是你父亲兄弟四人,亦是当世俊杰,故而多有仰幕李府名望,前来拜见之人,日后你自会知晓。” 说着说着,车马已至后门,郭氏带着李立下车,敲响后门,却不料传来府中王厨娘不耐烦吼声:“早与你等说过,我家老爷早朝去了,老爷有言‘后门而入,非君子所为’,快些离去,真是不知羞耻。” “王厨娘,少夫人回府,还不开门”,郭氏身旁丫鬟念儿,双手叉腰,对着门后嚷道。 王厨娘透过门缝瞧去,果然是郭氏,慌忙开门,拉着独子马钧,叩首请罪道:“奴婢不知少夫人回府,还请恕罪。” “无妨,快些起来”,郭氏让念儿扶起王厨娘,问起缘由,才得知近日不时有人欲从后门入府,求见李膺,惹得王厨娘烦闷不已,以为郭氏也是前来拜访之人,有此误会。 王厨娘独子马钧业已年满十岁,生得倒也俊秀,怎奈天生口吃,见郭氏在身前,赶忙行礼道:“马,马,马” 念儿c阿蓉等人见马钧涨红了脸,依旧说不出话来,捂嘴偷笑,李立指着马钧,嬉笑道:“母亲,这人好生奇怪,只会说‘马’。” “阿苦,不得无礼,马钧自小口吃,才有这般作态,岂能讥笑他人先天之疾?”郭氏正色训了李立一句,伸手扶起马钧,柔声道:“口吃非不治之症,日后言语,可先一字一句来说,渐而加快,自可顺畅无阻,切勿因他人讥笑,不敢言语。” “快谢少夫人教诲”,王厨娘心知独子因口吃,时常为府中下人讥笑,心中虽有不满,然孤儿寡妇,也不敢过多言语,而今见郭氏礼遇有加,赶忙拉着马钧向郭氏致谢。 李立被郭氏教训,正撇着嘴,嚼着糖豆,眼转直转,王厨娘母子二人偷眼瞧见李立,面露惊恐,不敢正眼直视,母子二人皆为其双眼四瞳所惊,活到现在,也从未见过这般眼睛。 “哼”,李立瞧见母子二人作态,一口吐出糖豆,闪身至王厨娘身前,紧盯王厨娘双眼,吓得王厨娘惊呼一声,连退几步。 李立不肯罢休,高昂着头,非要拉着王厨娘与之对视,嘴中不时说着:“你不敢看我,惧怕我双眼,我非要你看我,不看便将你赶出府去,让你母子饿死。” “阿苦”,郭氏喝止李立,不悦道:“先前你讥笑马钧口吃,马钧垂头不语,而今他人见你双眼奇异,一时间无所适应,你便动怒,粗鲁待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可知错?” 李立一路行来,郭氏爱怜有加,从未斥责,今日连番训斥,李立顿时不快,扭头过去,气呼呼道:“孩儿知错。” 马钧见李立挨骂,满脸不快,将手中木轮马车递给李立,展颜一笑,一字一句道:“送你。” “咦!此物我倒未见过”李立伸手接过木轮马车,满眼好奇,左右打量,上下翻玩,早已忘却郭氏训斥。李立把玩一番,自怀中取出一包糖豆,递给马钧,笑道:“给你。” 郭氏这才满意,带着李立往后堂赶去,李立直呼肚中饥饿,郭氏便吩咐下人准备饭食,陪着李立一同用饭。 当夜,李膺父子二人得知李立归来,心中欢喜,朝堂上的种种不快,顿时一扫而尽,一家人于后堂之中,欢笑不已。 “破军,快拜见大兄”,宋氏拉着年满三岁的李景,先李立行礼,只见李景好奇打量着李立双眼。李立忽而上前摁住李景,瞪起双眼,眼珠直转,吓得李景嚎啕大哭,双手握拳,冲着李立面颊,一顿狠捶。 “去你的”,李立被李景捶的不耐烦,一脚踹开李景,狠声骂道:“黄口小儿,还敢与小爷放肆,看我不揍扁你。” “哇哇,我不要大兄,不要大兄”,李景哭得稀里哗啦,宋氏赶忙抱起李景,一番哄弄。 郭氏一把拉住李立,来到宋氏身前,哄着李景,而李立一脸不在乎,嚼着糖豆,惬意自在。李远顿时怒起,一把揪住李立,严声斥道:“破军与你乃是兄弟,你是兄长,更应爱护幼弟,岂可出手欺负于他。” “哇哇”,李远话刚落地,不料阿蓉怀中的李云娘又是哭闹起来,郭氏接过云娘,知晓云娘是饿了,赶忙唤来乳娘哺育。 李立猛一发力,趁李远不备,挣脱开来,躲到郭氏身后,气鼓鼓道:“我就不知错,看你能如何?” “夫君,阿苦年幼,不知轻重,日后再好生教导便是,况今日家宴,勿要为了小事,惹得全家不快”,宋氏哄弄好李景,上前劝解李远,李立不觉间对宋氏心生好感。 “孩儿多谢二娘”,郭氏拍拍李立额头,耳语几句,李立绕至宋氏身前,叩首行礼,又拿出几粒糖豆,递给李景。 “好吃,大兄真好”,李景接过糖豆,转眼间便嚼光吞尽,又伸手向李立索要,李立只得自怀中又取出几颗,给予李景。 “好了,阿苦在外饱经风霜,此事不过孩童打闹,不必责罚”,李膺一开口,众人不敢在言语,一番行礼过后,入座用饭。 众人徐徐入座,只见李立纵身一跳,跃至木凳上,李膺尚未进食,李立早就伸手抓起猪肉,狼吞虎咽,看得众人惊愕莫名。李景好奇过后,也学着李立,抓起一块猪肉便咬,宋氏赶忙制止李景,将其抱下坐席。 “哼”,李膺轻哼一声,众人不敢言语,李立见众人不肯就食,左顾右盼。郭氏方要出言,却被李膺摆手止住。李膺对李立正色问道:“阿苦,祖父尚未就食,你岂可先行就食?何况起居饮食,均有礼法,你这般作态食相,难登大堂,莫非这些礼节你不知晓?” “礼节”,李立不解道:“我在圪卜城时,就是这般吃相,义父c义母未曾有所不满,之前探望外祖母,也是如此就食,外祖母也不曾多言,倒是祖父府中规矩多,还要管人吃相作态。” 李膺勃然大怒,瞪了一言郭氏,转首对李立喝斥道:“圪卜是圪卜,并州是并州,这是洛阳李府,非是边郡武夫之家,你既入我府中,以李为姓,当守府中规矩,谨遵李氏家训,再敢如此无礼妄为,休怪祖父无情。” “呵”,李立顿时不快,扔去手中猪肉,吐出一口肉末,踹开座下木凳,昂着头回道:“你这老儿,昔日我尚处于襁褓之中,你就要杀我,今日不过吃你几块猪肉,便小题大做,无非是自幼不喜于我,想将我赶出李府罢了!小爷还不稀罕,明日便回圪卜城去,就此告别。” 李立说完,不忘冲李膺拱拱手,走到郭氏身旁,拉着郭氏便要离去,李远当即大怒:“小畜生,还不向祖父谢罪。” 李膺早就气得面色铁青,拂袖而去,李远一把提着李立,来到祠堂,训斥道:“今夜罚你在祠堂跪地思过,若不认错,休想进食。” “不吃便不吃,还能饿死不成”,李立冲着李远吼了一声,郭氏c宋氏欲上前劝解,李远将二人通通轰走,不准求情,郭氏二人只得黯然离去。 其实李立早饿的前胸贴后背,方才不过是嘴硬之言,李立摸着孤孤直叫的肚子,四处张望,打量着祠堂。 “大兄” 李立循声望去,只见门前李景探着小脑袋,小跑至李立身前,自怀中取出两个馒头,笑嘻嘻道:“母亲知你肚饿,让我送来与你吃食。” “嗯!先前打你,实是无心所为,以后大兄会好好疼爱于你”,李立接过馒头,一阵狼吞虎咽,吃完之后,取出几颗糖豆交予李景。 李景接过糖豆,乐颠颠离去,临走之时,不忘回头说道:“大兄,你那木轮马车,已被大娘送与我了,谢谢大兄。” “哼,快将马车还与我,不然明日我饶不得你”,李立指着李景,出言威吓,怎奈李景早已一溜烟跑开。 直至深夜,李立百般无聊,看着堂中一排排灵位,边念着灵牌上名字,边吃着堂前桌上供奉的水果,念到钟氏一旁的张氏牌位之时,呢喃道:“这钟氏想必就是祖母,张氏应是二祖母。”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李立不知窗外正有一人细细打量着他,旦见此人俊朗挺拔,目如寒星,眉似墨画,不是李进,还能有谁。李进听见李立唤张氏为二祖母,面露欣慰,轻笑道:“这小子倒有些意思,竟将李膺老儿气的如此,连供桌上供品也敢享用,只怕明日又逃不过一阵责罚。” 当夜,郭氏与李远一番之后,李远将田圣之事告知郭氏,询问郭氏该如何安置。郭氏又自李远口中得知洛阳近况,叹息道:“诛除奸佞,宜从速而为,岂能因太后不允,便任其逍遥?此后,宫中那群油头粉面c口蜜腹剑的宦官,定然愤恨异常,与窦武c陈蕃势不两立,只恐洛阳祸事不远矣!” “田圣之事,自有为妻妥善处置,夫君尽可宽心”,郭氏想起田圣之事,头疼不已,未免李远为此事烦扰,出言劝慰。 次日,李立将祠堂供桌上水果吃尽,惹得李膺父子怒斥不已,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而郭氏一夜未眠,顾不上李立,带着韩挺一路赶往城外破庙,安置田圣等人。 方至山下,郭氏留韩挺在此等候,拎着事先备好的两坛酒水,直奔破庙。田圣将郭氏迎入庙中,伤感落泪道:“李夫人,我等虽是女流之辈,今番蒙你夫妻二人救护,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妹妹不必如此,我夫妇皆是急公好义之人,岂能坐视无辜冤死?明日我便派人护送你等九人,前往并州太原安居,我自会修书老母亲,好生照料,尽可安心”,郭氏和声笑道。 “分别在即,我带来两坛浊酒,就当为你等践行”,郭氏撕开坛口,为众女一一满上,众女便在荒庙中把酒言欢。 片刻过后,田圣等人不觉间头晕目眩,昏倒于地,郭氏当即自怀中抽出匕首,对着众女心窝一一刺去。不料田圣忽而醒来,见其他八女皆以丧命,难以置信,惊惧道:“你为何如此?” 郭氏冷声道:“若是你等留与世上,势必走漏风声,只恐招人非议我家夫君,有损李家声名;何况你等本就是已死之人,若是窦太后得知夫君救护你等,岂能善罢甘休?李家必要遭难,窦武也不会为了李家,与窦太后父女反目,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你,好狠毒的心肠”,田圣指着郭氏怒骂一声,还欲再骂,岂料郭氏早就抬手将匕首掷出,正中田圣心窝。田圣自是死不瞑目,临死之际,咒骂道:“今日你害我性命,我无力报仇,纵然死后,我于九泉之下,诅咒你子孙个个不得好死。” 郭氏轻哼一声,见九人已然死去,便纵火烧毁破庙,毁尸灭迹,带着韩挺等人离去。回府之后,李远不由问起田圣之事,郭氏不悦回道:“夫君就如此挂怀田圣?妾身还能将其生吞活剥不成?” “哎呀,夫人误会于我,李远得夫人足矣!岂敢再奢想他人”,李远搂着郭氏,含情脉脉道。 郭氏笑盈盈道:“夫君不必忧心,田圣等人已被妾身送往并州,临行之际,托我向夫君致谢,可惜了这等美貌佳人。” “走了便好”,李远回了一句,郭氏依旧不依不饶,笑问道:“夫君就不觉得可惜?” 二人打情骂俏一番后,郭氏想起洛阳局势将变,柔声劝道:“窦武绝非忠善之人,宦官亦非易于之辈,夫君早些辞去官职,倒也乐得自在,何必与虎谋皮,陷身虎穴。” “夫人所言甚是,为夫亦是觉得窦武不似先前一般,窦氏父子多有专权不法之事,明日我便辞去官职,安心待在府上”,李远颇有同感,点头称是。 郭氏继而劝道:“何必非要留在洛阳,倒不如寻一去处,一家人逍遥自在,岂不更好?” “不可”,李远断然拒绝,摇头道:“父亲尚在洛阳,我岂能独自离去,置父亲于不顾,此事勿要再提。” 郭氏见李远心意已决,不肯离去,也不再劝,然心中却未罢休,早有另一番计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李董酒酣结姻亲,李立戏耍孔文举(上) 李立自入洛阳李府之后,终日带着李景嬉笑玩闹,府中也被其搅的天翻地覆,旦有不顺从者,皆以弹弓相射,准头十足,甚至于府门前弹射前来拜访的名士儒生,惹得李膺几番责罚,李立依旧我行我素。悄巧前任太中大夫陈韪罢官在家,李膺见李立野性难驯,便请来陈韪教授李立儒家礼法,只望李立早日明礼懂事。 陈韪素来仰慕李膺声名,欣然应诺,入李府授学,不料李立死活不肯拜师。其母郭氏一旁训导:“阿苦,陈韪先生乃当代名士,才学渊博,若是随之研学,日后必有所成,万不可再任性妄为,随母亲前去叩拜。” “哼!我才不去”,李立撇着嘴,愣是不肯去,不满道:“既然他满腹经纶,学识渊博,何故免官在家?孩儿猜想定是这老儿家中无法度日,前来府中招摇撞骗,祖父一时不察,为其所欺瞒,孩儿不去。” 郭氏见李立倔强不肯,摇头叹息道:“今日你若不去拜师,你祖父定然责罚于你,便是母亲,也难辞其咎。” “孩儿不去拜师,与母亲何干?”,李立眼珠直转,满脸不解。 郭氏苦笑几声,背过身去,淡淡道:“我儿既不肯前去拜师,母亲何必与你说来,且随你意,母亲再也不过问。” 李立见郭氏满面愁苦,心中不忍,依偎到郭氏怀中,闭眼道:“母亲勿要心伤,孩儿前去拜师便是,若是先生并无真才实学,也休怪孩儿翻脸不认。” “好,快随母亲去厅堂,叩头拜师”,郭氏闻言,顿时抑郁之色一闪而过,拉着李立往厅堂而去。 此时,李膺正与陈韪主次分坐,交谈甚欢,言语间,陈韪不禁叹道:“唉!如今程阿c樊陵等宦官爪牙再度入朝,日后朝堂恐无宁日。” “呵呵,宦官一党不足为惧,今大将军已决意除宦,奸邪末路将至,忠正之士自有重归朝堂之日”,李膺自信满满,知晓陈韪为罢官一事心中烦闷,出言宽慰道。 不一会,郭氏拉着李立入堂,李远随后而至,吩咐下人准备所需之物,一家三口向陈韪行拜师之礼,陈韪坦然受之,开始教授李立儒家学术。 暂且不说李立,却说段颎讨伐东羌,令董卓进兵上郡,阻断沈氐诸羌北逃之路,将东羌残部团团围困于汉阳郡灵武山谷中。董卓自有功劳,暗使李儒疏通宦官,原本以为可扶摇直上,岂料宦官曹节等人为士人逼得窘迫,朝廷未有封赏,只得借为老母奔丧之机,前来洛阳与李儒相会。 “岳父大人,而今窦氏掌权,士人势大,宦官势弱,幸得太后庇护,才苟延残喘,求官一事,不如暂且搁置”,李儒见董卓心急火燎,进言劝道。 董卓不悦道:“文优糊涂,既然窦武执掌大权,自当派人往窦府疏通,何必非要依赖宦官?” “小婿早已试过,怎奈为窦武心腹陈蕃等人所阻,其等一向轻慢西凉人士,劝阻窦武封赏岳父,而后又因士宦相争,此事至今未有回复”,李儒苦声道。 董卓听罢,心知非李儒之过,面色舒缓,思虑半晌后,继而问道:“我儿素来与李膺之子李远友善,昔日我亦曾在李膺麾下为将,如今李膺声望卓著,倒不如拜请李膺相助,文优以为如何?” 李儒摇头道:“小婿素闻李膺刚正不阿,虽出身陇西,却迁居颍川,一向重文轻武,此去实难预料,还请岳父再作思量。” “呵呵”,董卓摆手大笑几声,说道:“我知贤婿好意,恐我于李府中徒增不快,然我董卓绝非心胸狭隘之辈,若李膺不肯为我请赏,此去就当拜谢李膺昔日提拔之恩,无需担忧。” “岳父胸襟广阔,小婿拜服”,李儒不由敬服董卓宽厚,又出声提醒道:“岳父此去,可让荣辰(董维字)同行。” “不错,维儿与李远相交甚厚,发妻便是李远义妹,自当同往,何况他早已急不可耐,若非我今日喝止,而今只怕已在李府把酒言欢”,董卓抚须笑道。 次日,董卓备上厚礼,带着独子董维c孙女董白一同拜访李府,年仅三岁的董白被董卓抱在怀中,一路骑行,百般怜爱。方至李府门前,只见人声鼎沸,董白不禁畏怯,缩在董卓怀里。董卓当即不悦,对左右吩咐道:“将这些闲杂人等驱赶,勿要惊吓到白儿。” “父亲,万万不可如此,待孩儿前去叩门求访,父亲与白儿稍待片刻”,董维翻身下马,劝住董卓,穿过人群,叩门自荐道:“在下西凉董维,乃贵府四公子李远至交,劳烦通传。” “贵客稍待,小人即刻前去禀报”,门前下人见董维并非求见李膺,满心好奇,前往内院禀报李远。 李远闻讯大喜,当即亲自出迎,将董卓三人引至堂中,请来李膺相见。董卓这才放下怀中董白,向李膺谦恭道:“末将董卓,拜见老将军。” “哈哈”,李膺听得“老将军”称呼,展颜而笑,扶起董卓,说道:“多年未见,仲颖已然三代同堂,可喜可贺。” “呵呵,老将军亦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董卓笑道:“记得昔日末将从军之时,幸得老将军提携,不然岂有今日造化,董卓在此拜谢。” 李膺满意董卓谦卑作态,想起东羌战事,出言问道:“老夫听闻段颎连番大败东羌,不知而今情势如何?” “老将军尽可宽心,东羌如今已然走投无路,旦夕即可灭之,怎奈朝廷战和至今未决,封赏一再拖延,将士皆有怨言,段将军亦是举步维艰”,董卓叹道。 “仲颖所言有理”,李膺转而忧声道:“然如今大敌非是东羌,羌人苟延残喘,不足为惧,真正忧患在于宫内宦官,诛除宦官才是当今要务,东羌一纸诏令即可收降。” 董卓争辩道:“羌人豺狼本性,绝不可放纵,否则日后定会再生内乱,招降只是权宜之计,非是治本之策。” “仲颖,老夫素知你为人好杀,昔日便多有屠灭降卒之举,日后不可再如此妄为,羌人亦可收为己用,只是未有良策可施行而已!”李膺坚信羌人可收归己用,化为汉民,出言反驳道。 李远与董维二人早听得厌烦,无趣至极,当即带着董白,拜别李膺,往后院而去。郭氏心知董维到来,必然免不了把酒言欢,和宋氏一起备好酒菜,等候李远到来。 李远尚未到来,李立倒是罢课而回,满脸不忿,嘴里嘟囔不停,身后跟着不时讨要糖豆的李景。郭氏上前问清缘由,不由怒气横生,叹息道:“我儿不知轻重,散漫桀骜,故而先生以戒尺惩戒,岂可因此怨恨先生,出言辱骂。” “大兄,快带我去府门外射人”,李景左手拿着木轮马车,右手握着木剑,嘴里嚼着糖豆,不时催促着李立去府门外玩耍。这李景自从吃了李立糖豆,又见识到李立弹弓射人精准,满心羡慕,日日随着李立于府中四处惹祸,俨然一副跟班之相。 “好香”,李立闻到一旁酒肉香味,忍不住跑过去,抓起一块羊肉咬起来。李景赶忙凑上去,有样学样,扔掉手中木轮马车,往嘴里塞羊肉。 郭氏顿觉脑中嗡嗡作响,喝止二子,宋氏将二人拉到身旁,好声劝导,二子这才认错。不一会,李远c董维二人来到,几人行礼过后,董维与李远免不得一番痛饮。 郭氏饱受母子分离之苦,见董白自幼丧母,心生爱怜,抱起董白哄弄,却见董白并未言语,心中起疑。 董维放下杯中酒,摇头叹道:“白儿自幼失语,口不能言,嫂夫人勿要见怪。” “当年义妹虽是为兄近身丫鬟,却亲如兄妹,不幸义妹早逝,可怜白儿幼小,受此苦楚”,李远想起义妹陈氏,心中不禁哀怜。 “她不能言语,莫非是哑巴?”李立听得几人谈论,忽而指着董白,好奇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李立,自是免不得一番喝斥。郭氏将董白抱到李立身前,对李立笑道:“白儿生来可怜,年幼于你,阿苦不可欺负白儿,当好生照护才是。” “孩儿知晓”,李立点头称是,自顾自掏出糖豆,喂到董白口中,笑嘻嘻道:“这是北疆糖豆,滋味如何?” 董白边嚼着糖豆,连连点头,李景见李立喂董白吃糖豆,满脸不乐意,凑上前,张口道:“大兄也喂我。” 正说间,董维与李远酒过三旬,非要结下儿女姻亲之好,郭氏c宋氏自是劝不住,当即于席间为李立c董白定下娃娃亲。 董白口不能言,郭氏心中自是不愿,见李远心意已决,而董白也生得乖巧伶俐,索性认下这门亲事。郭氏取出另外一块半月碧玉,送与董白,与李立胸前那块半月玉,正好一对,作为结亲信物。 董卓闻知此事,大喜不已,如今李膺声名正盛,与李家结亲,多有裨益,自不会反对。董维一连在李府停歇数日,每日与李远把酒言欢,董白终日自是与李立c李景兄弟二人玩耍嬉闹,结得一番情谊。 聚散终有时,董卓还需回陇西故居奔丧,不便久留洛阳。临行之际,李立c李景对董白百般不舍,二子均喜爱董白乖巧柔弱,董白啊呜半天,难以道出离别伤感。 “白儿,待我长大后,便去陇西看你,以后想我的话,便吃颗糖豆,等你吃完三千三百三十三颗,我就会来到”,李立捏捏董白肥嫩小脸,将糖豆递给董白,满眼不舍。 李景也不含糊,跑到董白身前,将木轮马车递给董白,摸着脑袋说道:“白儿姐姐,日后我也去看你,这马车送与你玩耍。” “贤弟,一路珍重”,李远送别董维之后,便带着二子回到府中,向陈韪询问起李立学业。陈韪直言不讳,将李立荒唐之事,悉数道出,李立方才欢快几日,这不又被罚跪祠堂思过。 人小鬼大的李立岂肯善罢甘休,思来想去,叫来韩德c马钧c李景三人,诉出本意,惟有马钧担忧道:“小公子,此事若是让老爷得知,如何交待?” 李立瞪了一眼马钧,气呼呼道:“祖父与父亲追究,我一人承担,你等不必惧怕,哼!” “陈韪老儿不知好歹,竟敢于父亲面前告我恶状,明日定要好生教训一番,免得府中下人还以为本公子好欺”,李立想起昨夜于祠堂遭罪,对陈韪更添几丝不满。 次日,陈韪如往昔一般,往书房而去,刚至房门前,却听屋中传来李立读书之声,顿时颇感欣慰,大步跨入房中。 “砰” 陈韪方一推开房门,却听门上水桶哗然砸下,桶中污水倾倒而出,陈韪淋得浑身湿透。陈韪方要出言,韩德早从门后闪出,一跃而起,用麻袋套住陈韪,马钧一把将其扑倒。 李立抽起案上戒尺,李景抄起手中木剑,与韩德c马钧对着陈韪一顿拳脚,打得陈韪连声叫疼。李立依旧不解气,将案上书籍竹简,尽数撕毁,放火烧之,带着众人一溜烟散去。 府中下人见火起,纷纷前来扑救,李立手执弹弓,对众人警告道:“谁敢向府中长辈告密,我便射瞎其双眼。” 一众下人连称不敢,待李立离去之后,才敢上前将火扑灭,扶起陈韪,不敢多言。陈韪怒道:“有辱斯文,无礼至极,这等忤逆之徒,教之何用。” 李远闻知,惊怒异常,慌忙前来向陈韪请罪,又派人要将李立抓来严惩。而郭氏护子心切,见李立闯下大祸,将其藏于房内,一时间府中大乱。 及至李膺下朝回府,知李立如此胡作非为,先是向陈韪致罪,继而将李立罚跪后院,静思己过,不得擅离,郭氏自不敢再护佑李立。恰巧府外有一众世家名士荀爽等前来拜访,李膺只得出外迎客,见陈韪气恼异常,拉着陈韪一同前去,陈韪心中这才好受许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李董酒酣结姻亲,李立戏耍孔文举(下) 却说荀爽等一班世家名流登门拜访,李膺拉着陈韪作陪,陈韪颇感荣耀,也引得在座宾客羡煞不已。然而府门外诸儒,或是哀怨叹气,或是翘首以待,无不希冀前往府中与李膺席坐一谈,怎奈自己不是世家名士,又不是李膺亲戚,只得望天而叹。 正待众人徘徊间,一白衫少年见李府门外车水马龙,客如云集,心生好奇,自语道:“早闻李府龙门难登,今日碰巧路过此处,倒不如登门拜访,看看这李膺是何样人物。” 少年话毕,思虑片刻,绕过人群,径直叩门求见。看门奴仆彬彬有礼道:“我家大人早有明言,非是海内名士不见,非是李家亲旧不见,还请自重。” “我乃李公远房亲戚,还请通传,李公自会知晓”,少年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笑着回道。 看门人见这少年仪表不凡,言语妥当,不似先前求见者那般谦卑,不由高看几眼,匆匆通报于李膺。 “亲戚”,李膺正与在座宾客笑谈天下事,却闻看门人禀报有亲戚造访,疑惑道:“莫非是陇西故地有人前来?” 李膺便让看门人将少年引入厅堂相见,却是素不相识,不由问起家世姓名。少年恭声道:“小子孔融,为孔子的二十世孙c议郎孔宙之子,久闻李公盛名,特来拜见。” 原来这少年便是孔融,年方十四,其父乃是前任泰山都尉孔宙,后回家奔丧,辞官而去。窦武c陈蕃当政之后,征召天下名士,以及古代圣人之后,孔宙因其家世出身,被征召为朝廷议郎,孔融也随父入京上任。孔融久慕李膺名望,有心拜访,怎奈求见者若不是名士或李府亲旧,门人一般不通报,孔融这才出此下策。 “你方才自称老夫亲旧,然老夫与你初次见面,何来亲旧之缘?”李膺不解问道。 孔融早有所料,淡然道:“昔日我先祖孔子曾向老子请教周礼学问,而李公先祖正是老子李耳,二家先祖有师资之尊,自有世交之情,今日小子前来拜见世叔,岂不正是亲旧来访?” 满座宾客为之哗然,无不惊之奇之,未想到孔融小小年纪,竟如此机敏善对,赞叹连连。惟有陈韪不以为然,随口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孔融见陈韪一副老气横秋c志得意满之相,心生怒气,当即回道:“想君小时必当了了。” 此话一出,陈韪不屑回道:“诳诈浮艳,信口雌黄,不足为道矣!” “呵呵”,李膺见二人有所争执,大笑道:“你年纪轻轻,却如此才思敏捷c智慧过人,日后必成大器。” 孔融见陈韪闭口不语,猜测陈韪定是辩不过自己,无言以对,心中暗自得意,便拜别李膺,往府外而去。 “而今世人皆重虚名,少有务实着,此子浮华诳诈,喜艳好变,我亦是无话可说,不愿与之过多争辩,浪费口舌”,陈韪叹息一声。 孔融退去之后,因得到李膺赞赏,正是春分得意,在李府下人引导下,往府门外而去。说来也巧,这李立被李膺罚跪后院,听得李膺前去会客,早如脱缰的野马,手执弹弓,拉着李景,奔往府门外玩耍去了,左右下人哪敢多言。 不料一个不注意,恰巧撞到孔融,李立“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孔融也是踉跄几步,摔倒于地。下人慌忙上前扶起李立,将孔融弃之不顾,孔融起身拍拍身上尘土,不悦道:“你等为何只顾扶护这小儿,将我扔于一旁?” “公子有所不知,此子乃是我家大人孙儿,年岁尚幼,恐其摔伤,故而一时情急,还请恕罪”,下人凑上前笑着赔礼道。 “哼”,孔融轻哼一声,方出府门外,便被一群儒生围着,问这问那,如众星捧月一般,孔融不由一脸得意,夸夸而谈,将自己如何辩得陈韪无言以对,李膺如何赞赏自己才智,一一道来,引得众人称赞连连。 李立本就一肚子火气,又见孔融得意,心中不忿,当即手执弹弓,一连三射孔融,使其再度狼狈摔倒,府门外笑声一片。 “黄口小儿,如此无礼,看我不诉明李公,惩戒于你”,孔融起身怒骂一声,往府中追赶李立,欲带李立前往李膺处讨回公道。 李立拉着李景便往院中跑去,孔融随后追赶,府中下人急得团团转,却不料李立忽而大喊:“有贼人入府,快来抓贼。” “抓贼呀”,李景颇觉有趣,随着李立一道大声呼喊,手中不时挥舞着木剑。府中下人见此,以为有贼人入府,赶忙四处唤来家将护卫。 不一会,韩挺一把揪住孔融,摁倒在地,一顿拳脚,打得孔融叫苦不迭,方要开口解释,却不料李立早就操起弹弓,几枚石弹,射得孔融嘴角鲜血直喷。李景从未见过这般阵势,欢笑不已,不时拍手叫好,呐喊助威。 少顷,李膺等人闻讯赶至,仔细瞧去,只见是孔融,问清缘由,众人哭笑不得,也只能就此作罢。 正当李府欢闹之际,宫中郭太妃病重,奄奄一息,求得太后恩准,宣召郭氏入宫探望郭太妃。 郭氏在宦官指引下,行色匆匆,来到郭太妃寝宫,正遇窦太后,慌忙行礼叩拜道:“民女郭氏,拜见太后。” “抬起头来”,窦太后听得郭氏嗓音动听,如同黄鹂之音,心生羡慕,便欲近前瞧瞧长相如何。 待郭氏缓缓抬起头,只见其肤色雪白,五官精致,好似精雕玉琢过一般,窦太后面色不悦道:“起身说话。” 郭氏不知所措,徐徐起身,确是婀娜多姿,起伏有致,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则嫌瘦,窦太后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可是妹妹来了”,郭太妃卧躺于床,听得声响,弱弱唤了几声。郭氏也顾不得窦太后无端不悦,急忙来到郭太妃榻前坐下,含泪道:“数年未见,姐姐竟病重至此,瘦弱不堪。” “妹妹不必伤怀,生老病死,天地定律”,郭太妃淡然一笑,虚弱说道:“临死之际,只望再见妹妹一面,而今洛阳犹如龙潭虎穴,朝堂士宦之争,剑拔弩张,妹妹不可久留于此,早些离去才是。” 郭氏无奈道:“我家公公为人偏执,一心诛宦,定不会离去,夫君为人忠孝,亦不会弃父而走,我整日为此忧心忡忡,惟恐阿苦再遭横祸。” “当年妹妹劝我不可争后位,今日看来,确是明智之举,否则我郭家势必卷入朝堂纷争,难以自拔”,郭太妃回忆半晌,转而说道:“妹妹素来聪慧,心中可有良策?” 郭氏点头道:“夫君既然不肯离去,那便以天子诏令,逼得夫君远涉他乡,以图避祸。” “尚有一事,还需姐姐相助”,郭氏坦言道:“我昔日于樊陵有恩,且蹇硕c左丰与夫君也有交情,还请姐姐在太后面前出言相劝,将夫君外调为官,最好调至西凉偏远之地。” 郭太妃当即应下,姐妹二人叙话过后,郭太妃令人传信蹇硕c左丰,将郭氏之言相告,二人皆允诺从中周旋。 郭氏自出宫之后,又差人往樊陵府中送去书信一封,请樊陵劝进曹节,外调李远为官。 几番奔波,辗转反侧,恰逢张掖太守卸任,窦太后应郭太妃c宦官所请,征召李远为张掖太守,即日赴任。 诏令难违,李远只得忍痛话别李膺,前往张掖赴任,却不料并州太原郭家送来书信,言道郭氏老母亲病危。郭氏闻讯,暂与李远分别,带着李立前往太原,将李云娘交由宋氏代为抚育,李远于是带着宋氏前往张掖赴任,而郭太妃也于几日后病逝宫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窦武忠谋迟未行,曹节矫诏占先机(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秋八月,异象再现,太白金星经房宿,侵犯上将星,由上将星入太微星座。侍中刘瑜颇知天文,暗思星象示警,危及将相,免不得瞻顾彷徨,趁机向窦太后上书,请求诛除宦官,言道:“天现异象,太白侵入房星,光冲太微,象主宫门当闭,将相不利,奸人为变,宜亟加防” 窦太后搁置不理,刘瑜寻到窦武c陈蕃二人,劝道:“天生异象,星辰错乱,乃不祥之兆,正预应奸佞伴君左右,于将相不利,请速决大计,及早诛除宦官,以防意外之变,毋自贻祸。” 窦武心中又是生起息事宁人念头,故作无奈道:“前番日食异象,依照你等之言,诛杀管霸c苏康二人,太后已然心生嫌隙,父女失和;何况如今宦官皆心生惧怕,老夫料想宦官不敢再生事端,倒不如暂且观之,若是其等还有异心,灭之不迟。” “迟则生变,若再有所迟缓,恐灾祸将至,我等死不足惜,恐大将军亦将难以幸免”,刘瑜闻言,急切不已,苦苦劝道。 陈蕃随后点头道:“季节(刘瑜字)所言甚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大将军早做定夺,不可迟疑。” 经陈蕃c刘瑜二人好言相劝,窦武终是应承下来,三人商议一番,敲定对策,当即着手布置,不料李膺因病辞官,卸任司隶校尉一职。八月七日,窦武先后任命亲信朱寓为司隶校尉,刘瑜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县令,准备动手打压宦官曹节c王甫一党。 八月末,窦武指使心腹尚书令尹勋等人,弹劾并逮捕黄门令魏彪,以亲己的小黄门山冰代之,接管黄门北寺狱。山冰适时向窦武进言道:“长乐尚书郑飒向来狡诈阴毒,乃曹节心腹,大将军欲图大事,此人绝不可留。” 窦武为难道:“魏彪c郑飒等人深得太后宠信,若是无故加害,恐太后不满,可由你出面奏报太后,收捕郑飒,严加审讯,取得罪证,再上奏太后,诛除曹节等人。” “魏彪c郑飒皆罪不容赦,既已锁拿,便当处死,何必审讯问罪,多此一举”,陈蕃急忙劝道。 “陈公所言有理,然徒杀一郑飒,何足济事?”怎奈窦武心意已决,欲从魏彪c郑飒之口,罗列宦官罪名,一并收捕治罪,陈蕃只得作罢。山冰也不再劝,应命而去,将长乐尚书郑飒收押,与魏彪一同关进北寺狱囚禁。 窦武连夜令长乐尚书山冰c尚书令尹勋c侍御史祝瑨共同审问郑飒c魏彪,严刑逼供,取得供词,其中多有涉及曹节c王甫等宦官。 九月辛亥日(九月初七),尹勋据郑飒二人口供,写成奏章,弹劾曹节等诸宦官,秘密转交窦武,请窦武上呈窦太后。 恰巧窦武轮休,归府住宿,几日未回府中,想起府中董卓送来的几名姬妾,早就酥痒难耐,不耐烦道:“夜色已深,不宜烦扰太后,明日再上奏太后不迟;何况曹节c王甫等不过砧板之肉,唾手可取,不必如此急躁。” “府中新来几名家姬,乃董卓所送,极擅歌舞,颇有异域风情,伯元(尹勋字)连日辛劳,且随老夫一同回府,欢宴一番;至于诛宦之事,有老夫在此,无需忧心”,窦武说罢,看也不看,将奏章搁置案上,自以为大事将定,一副踌躇满志作态。 “下官还得赶回北寺狱,不宜叨扰,还请大将军切勿忘了此事,明日早早上奏太后”,尹勋闻言,笑意连连,觉得窦武之言有理,遂放心离去。 窦武二人方才离去,早有小宦官将其一言一行,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悉数奏报宦官长乐五官史朱瑀。朱瑀得知窦武回府,先前闻知郑飒被收押,已生疑心,且与曹节c王甫等人,素来亲善,彼此互为倚托,自然时刻留心窦武一举一动。 朱瑀当即暗中派人偷出窦武案上奏章,秘密拆阅,看了数行,已然怒起。待朱瑀阅尽奏章,获悉士人欲将宦官尽数诛除,破口大骂道:“宦官中不法者,自可诛灭,我等又有何罪,欲将我等尽数诛尽杀绝。” “哼”,朱瑀骂过之后,眉头紧锁,沉吟半晌,计上心头,连夜召集长乐从官史共普c张亮以及亲善宦官,共计十七人,大声呼喊道:“陈蕃c窦武心怀不轨,奏请太后废帝,是为大逆不道之罪,我等岂能任其妄为?” 是夜,由于窦武反常的疏忽,以致消息走漏,为长乐五官史朱瑀所知。朱瑀当即与众人连夜歃血共盟,决定先下手为强,合谋诛杀窦武等人,并将此事告知曹节c王甫二人。 曹节等人闻讯,纠结宫中宦官及灵帝乳母赵饶,决意当晚发动政变,史称“九月辛亥政变”。曹节急忙赶至灵帝寝宫,令一众宦官于殿外高呼:“窦武谋反,欲废帝自立。” 入殿之后,蒙骗年幼的灵帝,说道:“大将军心生不轨,谋反自立,已包围皇宫,情势危急,请陛下速出德阳殿,宣诏平乱。” 灵帝方才十三岁,且心中早就忌惮窦武,虽不知内情,却也依了曹节之言,手执佩剑,奋起高呼,狂奔出殿。曹节等人纷纷拔剑相随,踊跃冲出,赵饶亦随从灵帝左右,紧紧守护以防不测。 有灵帝在前开路,宫中侍卫不明缘由,只得拔刀相随。曹节当即借灵帝之名,掌握宫禁,紧闭宫门,召来一众尚书及其官属。曹节威吓道:“大将军窦武深受朝廷厚恩,却不思图报,阴谋废帝自立,尔等皆为尚书阁要员,何去何从,自行思量。” 众尚书见殿中里外把守森严,刀剑耀眼,心中惊恐,为保性命,无不屈从曹节,纵使有几个厌恨宦官之人,然此时也为曹节凶威所迫,不敢不依其言行事。 于是,曹节托称帝意,胁迫尚书官属假作诏书,历数窦氏种种罪行,拜王甫为黄门令,使他持节至北寺狱,捕杀尹勋c山冰等人,释放郑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窦武忠谋迟未行,曹节矫诏占先机(下) 却说王甫率领宫中卫士,由王越开路,一路赶至北寺狱,宣读灵帝诏令。山冰此时早已就寝,闻知诏令传来,急忙穿衣出外跪迎,方出门外,抬头一看,迎面正见王甫,惊慌道:“你何故在此?” “天子有诏,还不跪拜接旨”,王甫冷哼一声,刚宣读完诏令,不料山冰心中起疑,回身欲窜入房中,早有王越挡在门前,将山冰拦住。 “山冰,你敢不奉诏令,与窦武合谋废帝”,王甫厉声吆喝,抢上前去,话未说完,人声未至,王甫已然拔出佩剑,向山冰背后砍去。只见剑光闪过,山冰尚未来得及回首,已被王甫一剑砍杀,倒地而亡。 山冰隔壁房的尹勋,闻听房外动静,自梦中惊醒,出门一看,见山冰倒在血泊之中,王甫剑上血滴直流。尹勋哪还顾得上接诏,拔腿要跑,却为王越徒儿史阿赶上,一剑砍断双腿。王甫缓缓走至尹勋身前,见尹勋怒目圆睁,厉声喝斥道:“你等意图谋反,死不足惜。” 王甫说完,冷笑几声,手起剑落,尹勋顿时身首分离,血淋淋的头颅滚至台阶下,死不瞑目。随后,王甫又诛杀侍御史祝瑨,打开牢门,放出魏彪c郑飒二人,叮嘱道:“如今生死存亡之际,我等还须同心协力,才可保全性命。” 二人点头应是,王甫又对郑飒吩咐道:“天子已为曹公掌控,宫中尚有太后不知情,曹公有言在先,为防万一,你即刻领我入长乐宫,护卫太后,索取玺绶,控制洛阳内外兵甲。” 郑飒当即领着王甫一行人,返回宫中,以天子诏令收揽沿途卫士,闯入长乐宫,劫迫窦太后,索取玺绶。窦太后尚在就寝,忽而见王甫c郑飒等人手执利刃,擅自闯入,怒斥道:“王甫,未得哀家宣召,竟敢擅自闯入长乐宫,罪不容赦,还不退下。” “咋咋”,王甫打量着赤身的窦太后,瞥见被窝中瑟瑟发抖的男宠,阴笑道:“太后,擅自闯宫,实乃迫不得已,大将军勾结陈蕃等人,欲废帝自立,还请太后交出玺绶,下诏平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胆王甫”,窦太后听出王甫言语中带有威胁之意,指着王甫斥道:“传国玉玺乃是天家圣物,岂容你等阉宦触及,卫士何在,将王甫拿下。” “卫士何在?”窦太后连唤几声,却无一人相应,王甫一把掀开太后被褥,将被中男宠踹倒于地,对郑飒道:“给杂家搜。” 郑飒二话不说,令人拉开窦太后,胡乱翻找,也未寻得玉玺,当即大怒,上前揪住窦太后,喝问道:“玉玺藏于何处?” “小人知晓玉玺在何处,欲取玉玺献给大人,只求活命”,男宠见王甫等人凶神恶煞,窦太后自身难保,为求保命,慌忙叩首求情道。 “你这小人,枉哀家如此厚待于你”,窦太后未想到床第伴侣竟出卖自己,心伤不已,痛斥几声。 “夜晚风凉,太后请更衣,随奴才一道取得玉玺”,王甫打量几眼一丝不挂的窦太后,吩咐宫女为窦太后穿戴齐整,一道出殿而去。 时宫中宦官有济阴人丁肃c下邳人徐衍c南阳人郭耽c汝阳人李巡c北海人赵祐等五人素来清忠廉直,淡泊明志,皆在里巷,不争威权。五人平日间,喜好博览群书,著作校书,昔日桓帝对五人甚是赞赏,窦太后敬服五人不慕名利,暗中将玉玺交托五人看护。 王甫胁迫窦太后一路赶至五人住处,五人素来以丁肃为首,不肯交出玉玺。王甫怒起,威吓道:“丁肃,我等俱为宫中侍从,理应同仇敌忾,今番若不交出玉玺,休怪杂家不念旧情。” “你等以下犯上,不敬太后,还敢在此放肆”,小黄门甘陵人吴伉乃丁肃义子,见窦太后受王甫挟持,义愤填膺,奋然怒喝道。 郑飒晃了晃手中兵刃,寒光闪烁,冷声道:“若是今日交出玉玺,尔等自可逍遥自在,吟诗作画,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死有何惧,不必多言”,丁肃淡然大笑,徐衍等人亦是毫无畏惧,自顾自翻阅起竹简,低头品茗。 “咋咋,杂家自会让你等交出”,王甫凑至窦太后身前,目露凶光,眼神示意。窦太后只得从命,开口道:“丁肃,哀家知晓你等忠正,不必妄送性命,快将玉玺取出,交予王甫。” 丁肃等人无奈,泣诉一番,将玉玺交给王甫,不料此时,宦官吕强闻讯赶至,叹息道:“朝廷又是免不得一阵刀光剑影,只望陛下与太后安然。” 窦太后满目凄怆,垂首低泣,久久无语,心中自是悔恨。王甫取得玉玺,一剑将男宠刺死,狂笑道:“窦武c陈蕃老匹夫,汝不忍人,人将忍汝,不杀你等誓不为人。” 王甫劫持窦太后,逼迫窦太后交出玉玺,急忙赶来与曹节汇合,当即调集宫中卫士及中谒者共同守卫南宫,封闭要道,断绝北宫对外通道。 “事不宜迟,立即以天子名义,起草诏书,诏告窦武谋反作乱,即刻收捕”,曹节端详着玉玺,满脸落寞,对王甫吩咐一声。 王甫当即草拟诏书,由曹节盖上玉印,而后唤来郑飒,嘱咐道:“诏书在此,你即刻率侍御史c谒者前往捉拿窦武,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不错,死活不论”,王甫阴笑不已,忽而好奇道:“曹公,如此大事,何故不见侯常侍?” 曹节冷笑道:“侯览另有安排,你等依计行事便可,此次窦氏在劫难逃,杂家非要将窦家诛除杀尽。” 却说郑飒率一干随从,持节来到窦武府门前,却为窦武府中卫士所阻,郑飒当即宣读诏令:“奉天子诏令,窦武谋反作乱,理应收捕治罪,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叔父,快些起来,大事不好”,窦绍与窦靖二人见大事不妙,慌忙赶到窦武房前,叩门唤道。 窦武挣扎起身,睡眼朦胧,醉醺醺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有老夫在此,谁敢放肆。” “郑飒手持天子诏令,诬陷叔父谋反,正围堵府门前,欲捉拿叔父”,窦绍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急忙说道。 “郑飒贼子,安敢如此”,窦武闻讯大怒,方要发作,不料府中忽而杀声大作,郑飒早率领人马闯入府中,见人就杀,窦府一时间血流成河。 郑飒仗剑直指窦武,怒喝道:“窦武,天子诏令在此,还不伏跪请罪,莫非你敢抗命不成?” “你等假传诏令,叔父不可遵诏,快随我来”,窦绍兄弟二人拉起窦武,拔出佩剑,左右护着窦武,一路冲杀。窦武慌忙道:“郑飒,你安敢害老夫?太后定饶不得你。” 郑飒狂笑道:“哈哈,老匹夫,今日便要诛除你窦氏一族,鸡犬不留,给我杀。” 不待多说,窦武拒不受诏,幸得窦绍兄弟二人,率领门客奋死拼杀,冲出重围,往北军步兵营飞驰而去。 然窦武之子窦机却未来得及逃脱,慌不择路,蹿到后院,抱着侄儿窦辅,与府中令史胡腾c张敞二人誓死相拼。窦机不慎左腿中箭,眼见逃生无望,对胡c张二人嘱托道:“二位,我左腿重伤,行走不便,还请护我侄儿窦辅,速速逃去。” “二叔”,年仅两三岁的窦辅,看到窦机腿上鲜血直流,吓得啼哭不止。胡腾二人也不矫情,心知情势危急,当即抱起窦辅逃去。 窦机终被生擒至郑飒身前,咬牙大骂郑飒道:“你等不男不女的畜生,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看谁先死”,郑飒怒不可遏,一剑刺死窦机,尚不解恨,又连砍数剑,将窦机碎尸,心中方才好受些。昔日辉煌一时的大将军府,而今已然满目疮痍,尸首遍地,除窦武c窦绍c窦靖三人逃脱,窦府老小皆被屠戮一空。 窦武一路往步兵营逃去,郑飒岂肯罢休,立即率人追杀,直至北军步兵营门外。窦武当即召集北军步兵营中千余人,向众人宣令道:“宫中宦官造反,尽力诛杀平叛者,当封侯拜爵,封妻荫子。” 话毕,步兵营千余将士交头接耳,不敢答话,忽有军士禀报营外有朝廷使者。窦武双眼微眯,率领营中将士来到营门口,一见郑飒,怒气横生,大声喝道:“郑飒假传诏令,罪在当诛,给我杀。” 步兵营将士满头雾水,不敢轻举妄动,窦绍立即唤来心腹将士十余人,当先一箭,正中郑飒左臂,怒吼道:“敢不遵大将军号令者,杀无赦。” 军士将信将疑,见窦绍满脸杀意,勉强遵令放箭,顿时箭如雨下,郑飒等人慌忙格挡,上蹿下跳,狼狈而逃。 “你速持我将令,前往北军屯骑营,请冯述相助,征调兵卒,掌控北军其他三营兵马,随我锄奸”,窦武又唤来窦靖,小心叮嘱,又派人前往告知司隶校尉朱寓,请朱寓率麾下千余人前来相助。 东汉时期,司隶校尉秩比二千石,属官有从事c假佐等,率领由1200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力,督察三辅(京兆c左冯翊c右扶风)及河东c河南c河内c弘农七郡,又有劾奏公卿贵戚c监督朝中百官外之权,权威颇重。 先前历代外戚与宦官相争,常借重司隶校尉之力,以挫败对方,如宦官单超等谋诛大将军梁冀,汉桓帝派司隶校尉张彪率兵围杀梁冀。故而,窦武见李膺因病辞官,立即让亲信朱寓接任司隶校尉一职,以为助力。 朱寓闻知变故,急急率军赶来,窦武未作停歇,率领北军步兵营将士与朱寓合兵,屯守都亭,静候窦靖召来北军其他四营军卒,一同讨诛宦官。 郑飒慌忙奔回宫中,报知曹节c王甫,诸宦官焦躁不安,惟有曹节镇定自若,王甫急问道:“曹公,窦武拉拢洛阳军士,欲诛灭我等,性命攸关之时,还请早作定夺。” 张让试探问道:“此时天色未明,我等倒不如挟持太后与天子,趁夜逃出京师,再图大事。” “如今之计,唯有如此,曹公以为如何?”郑飒满心惊恐,向曹节问道。 曹节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杂家早料到会有今日,故而以我弟曹破石为越骑校尉,从侄曹炽为长水校尉,掌控北军越骑c长水两营兵马,先前宫中变乱,杂家早已令侯览持天子诏令,前往屯骑c射声两营接掌兵权,如此北军四营皆在我手,又有宫中卫士c虎贲c羽林等兵卒可用,何惧窦武匹夫。” “只是屯骑校尉冯述乃窦武亲信,射声校尉桓顺素来忌恨我等宦官,恐侯常侍此去,凶险至极,难以预料”,赵忠担忧道。 曹节自信道:“冯述若敢抗令不遵,越骑c长水两营自会剿灭其等;桓顺乃已故太尉桓焉之后,杨赐曾师从桓焉,与桓顺c桓典父子二人相交甚厚,我以天子之名,令杨赐前去说服,桓顺焉敢不从!何况北军五营将士,素来忌惮我等权威,又有天子诏令为证,大义在我等之手,无需忧虑。” 众人这才放心,曹节又对王甫吩咐道:“此时万不可大意,陈蕃尚未诛除,恐这老儿横生枝节,早早除去才是,你可率领宫中虎贲c羽林c厩马刍c都侯c剑卓戈士等一干兵士,先去围杀陈蕃,而后进剿窦武,大事可定。” “曹公英明,杂家这便去”,王甫带着王越c郑飒遵令而去,沿途召集各处卫士c兵卒千余人,浩浩荡荡奔往宫门。 且说这窦靖奉窦武之令,急忙忙赶往屯骑校尉冯述处,冯述当即点齐营中千余将士,随窦靖同去,劝说射声校尉桓顺相助。 方至营门外,侯览c曹破石c曹炽率领越骑c长水两营兵马将冯述等人团团围住,剑拔弩张。侯览当先出马,高居黄诏,高喝道:“天子有令,窦武作乱,尔等即刻随我平叛,旦有不从者,视为同谋,诛除全族。” “你等胁迫天子,劫持太后,假传诏令,大逆不道,众将士切勿受其迷惑,快快与我同诛乱贼”,冯述针锋相对,拔剑欲杀侯览,曹炽眼疾手快,张弓搭箭,一箭射死冯述,窦靖亦为曹破石一刀劈死。屯骑营将士纷纷伏地从命,与侯览合兵,进逼至射声营。 “父亲,大事不妙,曹破石等人率军围困军营,让父亲出营接诏”,桓典慌忙冲进军帐,报知其父桓顺。 射声校尉桓顺闻讯,惊惧不已,看了看早已前来劝说半晌的杨赐,问道:“伯献(杨赐),莫非你已然委身宦官,先前劝说,不过是为拖延时间,待曹破石大军来到,合计图谋于我?” 杨赐叹道:“我杨赐昔日侍从桓太尉,杨家素与桓家交好,今日奉天子诏令前来,实为救护桓家,士可杀不可辱,桓校尉若不信我,尽可取我首级。” “父亲,杨大人不似作假,况且天子既下诏令,不可违抗,是否出营接诏”,桓典深信杨赐为人,自己虽不耻宦官,然皇令决计不可违抗,急急劝道。 杨赐见桓典依旧犹豫,好声劝道:“桓校尉尽可宽心,侯览所为者,无非射声营兵权而已!桓校尉勿要因小失大,先安身立命,留有用之身,日后之事,再做计议,亦是不迟。” 桓典点头称是,这才放心出营接诏,将射声千余将士悉数交予侯览调遣,与其子桓典自行回到府中,紧闭府门,饮宴作乐。 此时窦武又召来洛阳令虞祁等一干心腹,聚兵数千人,屯驻都亭,尚且不知窦靖已死,于都亭焦急等候。宦官一党紧罗密布,各行其是,曹节坐镇宫中,看顾窦太后与天子,而侯览c王甫二人各率兵马,往都亭而去。正当曹节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变故又生,洛阳城外正有三千精骑,飞驰而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陈蕃殒命承明门,张奂奉旨剿窦武(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九月九日夜,曹节掌控北军四营军士,收揽宫中卫士及虎贲c羽林等兵卒,窦武聚兵数千人,屯驻都亭,一场血站在即。忽闻洛阳城外数千精骑飞驰而来,原来是度辽将军张奂安定北疆后,奉先前桓帝诏令,班师回朝,方至洛阳城外,即令军士向城中奏报。 众宦官自是始料未及,毫无头绪,曹节思来想去,沉吟道:“张奂久不在洛阳,今方至京师,想必定是不明状况,不知内情,或可利用,诸公以为如何?” 张让笑道:“太后c天子皆在我等掌控之中,诏令均出自我等之口,便以天子诏命,责令张奂率军入城平叛,壮我声势。” “此事还需从速而为,以防张奂为窦武所惑,于我等不利”,赵忠赞同道。 曹节当即取来玉玺,令尚书阁草拟诏令,盖上玉印,交予张让,叮嘱道:“天色將明,即刻前往宣诏,令张奂入城除贼,杂家另派少府周靖c荡寇将军周慎二人随你同往。” “自当从命,若是张奂不肯奉诏,转而投向窦武,又当如何”,张让心中没底,忧声问道。 曹节又令人起草一纸诏令,一并交予张让,冷声道:“张奂乃愚忠之辈,见天子诏令,定会俯首听命;何况其麾下三千精骑,皆是三河义勇,家中老小尽在司隶,其等定不敢违诏而行;若是张奂不肯奉诏,你便再取出另一份诏令,宣诏赐死张奂,厚赏士卒,并由周靖c周慎二人统率其麾下兵勇,火速入京剿杀窦武。” 张让等人领命而去,曹节对身旁左丰叹道:“今夜确是漫长,可谓度夜如年,只等天明之后,胜负自将分晓。” “曹公一夜未眠,劳心劳力,不如暂且歇息片刻”,左丰满脸关切,谄笑说道。曹节摆手回绝,正声道:“生死存亡之秋,容不得丝毫差池,你且去看护好太后与天子,万不可有所闪失,否则我等必要败亡。” 左丰慌忙应诺,匆匆来到北宫,见灵帝已然睡下,唤来赵饶,轻声问道:“陛下虽年幼,却也非愚笨之人,不知陛下可有起疑?” “陛下并未有疑,只是太后不肯就食,谩骂不休,着实令人气恼”,赵饶想起窦太后咒骂之语,心头蹿出一股火气,愤愤说道。 “哼!不知死活,你看护好陛下,待我前去瞧瞧这妒妇”,左丰平日未得窦太后恩惠,不似曹节等人,不由心生怨气,拂袖而去。 “太后息怒,凤体为重” 左丰方至窦太后殿前,便听闻到窦太后怨骂之声,笑嘻嘻步入殿中,只见一片狼藉,惊呼道:“哎呀!谁敢惹得太后如此动怒?真罪无可恕矣!” 窦太后满脸厌恶,不愿搭理,一旁宦官董萌喝斥道:“未经通报,竟敢擅自惊扰太后,左丰可知罪?” “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左丰笑意连连,对董萌喝斥不加理会,反而轻蔑道:“董萌,如今曹公胜券在握,我劝你勿要执拗,见机而行,免得惹祸上身。” 窦太后恼羞成怒,抡起案上物件,便往左丰额头砸去,左丰上窜下跳,左闪右躲,逃命似的跑出去。董萌上前劝慰道:“太后,切勿为小人动气,大将军想必正于城中浴血奋斗,定能挫败奸邪,光复朝纲。” “承你吉言,待我父亲拨乱反正,朕定要厚赏于你”,窦太后不禁燃起一丝希望,想起王甫等人无礼,恨声道:“到时朕定要将曹节c王甫等人凌迟处死,以泄心头之恨。” 却说陈蕃虽年近八旬,闻知事变,心急如焚,未待多想,率领属官及太学生八十余人,欲冲进宫中,诛除宦官。从事朱震苦苦劝道:“陈公,如今局势不明,宫中情形尚且不知,岂能以身犯险?何况区区八十余人,不足成事,倒不如暂且探得大将军去处,合力杀贼,却也不迟,万不可意气用事。” 陈蕃之子陈逸随后劝道:“朱从事所言极是,还请父亲暂留府中,严闭府门,派人出外探听虚实之后,再作打算。” “不必多言,老夫心意已决,你二人留与府中看护家小”,陈蕃不待二人再劝,率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拔刀挥剑,闯入承明门,冲向尚书阁。 恰巧王甫率招集虎贲羽林诸将士,前往接应侯览,与陈蕃途中相遇,王甫当即摆开阵势,将陈蕃截住,喝问道:“陈蕃,尔等手执兵刃,闯宫闹事,究竟意欲何为?” 陈蕃怒目圆睁,满面怒气,与众人振臂高呼道:“大将军忠心为国,黄门宦官胆敢叛逆犯上,却反而诬陷窦氏谋反,可笑至极。” “哼”,王甫轻哼数声,冷笑连连,见陈蕃不过八十人,而己方千余人,这等文弱酸儒倒不足为惧。于是,王甫回斥道:“先帝方才驾崩,陵墓尚未建成,窦武竟欺天子年弱,擅权专姿,父子兄弟,并得封赏,一门四侯,何其荒谬?窦武又有何功,可得此封赏?” 陈蕃怒道:“大将军费尽心力,辅佐新君,先有迎立天子之功,再有稳定朝纲之劳,而后赦免天下党人,为朝廷举荐贤良,士人欢呼拥戴;你等宦官弄权已久,天怒人怨,异象频发,天下人恨不得啖尔等之肉,饮尔等之血,尤不足解恨;今番大将军上应天意,下顺民心,诛除宦官,功在当世,利在千秋,岂是尔等阉宦之流所能诟病。” “胡言乱语,杂家倒要好好问问”,王甫不屑道:“窦武自任大将军以来,窦氏一族贪图享乐,横行不法,于府中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倒也罢了;不料窦武越发骄纵,肆意敛财,旬日间积资巨万,搜括财富数以亿计;又强纳掖庭宫人入府,私下纵欢;窦武身为辅政重臣,如此妄为,岂是为臣之道?岂有人臣之礼?” 陈蕃一时气结,缓了口气,方要出言喝斥,王甫早抢先斥道:“陈蕃,你身为当朝元老重臣,不思尽心为政,却与窦武等人结党作乱,徇私枉法,实乃不忠不义之徒,大逆不道之贼,尚不自裁治罪,反而声言率人闯宫讨逆,你自己便是逆贼,恬不知耻,岂容于世!” “来人,拿下陈蕃逆贼”,不待陈蕃开口,王甫当即指派军士,将陈蕃等人团团围住。陈蕃拔剑怒起,高声严叱王甫,词色愈厉,王甫兵士不敢上前。 王甫全然不顾,手执天子圣诏,令蹇硕率军士一拥齐上,拘拿陈蕃等人。陈蕃年已垂老,无甚武力,所率官属诸生,多为太学儒生,文质彬彬,岂能敌得住军卒凶悍。不一会,陈蕃等八十余人,寡不敌众,无策逃生,大半为军士所捕,亦有惊吓过度,束手就缚之人。 “蹇硕,速将陈蕃等人押送北寺狱,交予曹公发落”,王甫抬脚死死踩住陈蕃白首,顿觉畅快淋漓,嘱托蹇硕将陈蕃等人打入北寺狱,便率兵往朱雀门赶去,与侯览汇合。 蹇硕领命而去,一路上对陈蕃不停羞辱,直到北寺狱中,诸黄门从官皆是宦官羽翼,见陈蕃已被收捕,想起昔日陈蕃所为,怨起丛生,争相奋拳伸足,又踢又踩,不时辱骂道:“死老狗,你也有今日,看你还敢不敢作威作福,肆意裁撤我等,克扣我等俸薪。” “老夫只恨未早做决断,将你等诛杀殆尽”,陈蕃怎肯忍气吞声,自然反唇相讥,惹得诸宦官恼怒异常。诸黄门当即上报曹节此事,征得曹节允准,取得诏令,将陈蕃等人尽数害死于狱中,以泄心头之恨。 此时,张让与周慎c周靖三人暗自出城,直奔张奂营中,方至营门前,被营门军士喝停。张让当即大怒,拔剑欲斩营门军卒,营门前顿时喧闹起来,张奂幼子张猛急忙率军赶至营门前,将张让等人团团围住。 张让见刀枪林立,弓弩齐张,惊惧不安,知晓身旁周慎曾是张奂麾下将校,慌忙问道:“本成(周慎字),这,这张奂意欲何为?” “张黄门有所不知,外兵不似禁军,自古军中以将令为尊,方才不等通报,擅自闯营,乃军中大忌,若是营门校官将我等斩杀,亦不为过”,周慎摇头苦笑道。 张猛急急赶来,虽不识张让c周靖,但与周慎相熟已久,周慎上前道明原委,张猛差人禀报张奂后,将众人引至帅帐中。张奂方自北疆而还,尚未入城,不知城中情势,听闻天子急诏,赶忙跪拜接诏。 待张让宣读完诏令,张奂恭声道:“还请张黄门c周少府稍待片刻,末将即刻点兵入城,讨伐叛逆。” “眼下情势危急,天子蒙尘,张将军勿要迟疑,怠慢大事”,经先前营门围困,张让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多言,只得与周靖先行退去,焦急等候。 帐中只剩张奂c周慎二人,张奂问道:“本成(周慎字),老夫素闻窦武辅政天子,启用党人,天下士人无不称道,不知叛乱之事,是否属实?” “末将不敢有所欺瞒,窦氏自掌权以来,横行不法,欺凌天子,如今竟欲效梁冀之举,擅权专姿,士人皆为其所骗,将军万不可犹豫,即刻发兵才是”,周慎将窦武专权c敛财c收美等不法之事,一一道来,惹得张奂连连惊呼。 张奂忽而又迟疑道:“莫不如待我派人入城,查探窦武虚实之后,再发兵如何?” “将军,天子诏令在此,岂可违诏而行?切不可再作迟延,迟则生变”,周慎赶忙出言劝进,以天子诏令相逼。 最终,张奂因不知城中底细,为张让等人所惑,奉诏出兵,同周靖c周慎等人共同率军入城,前往与侯览c王甫等人汇合,联兵讨伐窦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陈蕃殒命承明门,张奂奉旨剿窦武(下) 此时,业已天明,窦武等人聚兵数千,止步不前,洛阳令虞祁劝道:“窦靖久久未归,恐遭不测,大将军不宜再苦苦等候,驻兵不前,此时当率军杀入宫中,诛除宦官,护佑天子与太后才是。” 窦武从其言,当即率领数千军马,一路进兵至朱雀门,恰遇王甫所率千余虎贲军c羽林军,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王甫见己方人少,只得据门死守,而窦武自逞兵多,令其侄窦绍c虞祁立即率军闯宫,几番冲杀,王甫等人眼见不支。 幸有侯览率领北军四营兵马赶至,与王甫合兵一处,差不多有五千余人,当即与窦武摆开阵势,两下对垒。窦武眼见北军四营皆为宦官所控,顿时惶恐不安,对虞祁说道:“而今情势于我不利,倒不如暂且引兵退守都亭,再图良策。” “咚咚咚” 虞祁方点头称是,忽而西边马蹄声大作,窦武循声望去,只见数千精骑烟尘滚滚,飞奔而至,当先一人正是张奂,左右分别是张让c周慎等人。张奂误以为窦武叛乱,一路引兵至朱雀门,王甫大喜,立即与侯览二人率军响应,将窦武团团围困,窦武惊惧不已。 王甫心中大定,自忖胜券在握,打马上前,对窦武喝斥道:“窦武逆贼,天兵已至,尔等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我窦家忠心为国,却为你等奸佞谗言诬陷,誓不与你等小人共存,今日不过一死耳!”窦武心知若是拼死一战,尚有活命之机,若是下马投降,定然难逃一死,决意死战。 王甫唯恐张奂看出内情,赶忙令军士向窦武阵中高呼道:“窦武叛逆,尔等皆是洛阳禁军,当宿卫京师,今天子明诏讨逆,何故从逆抗命,置家小于不顾?若肯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朝廷自当加赏,切勿有疑,天子诏令在此。” 眼见王甫举出天子圣诏,且兵力强盛,而窦武阵中将士又素来畏惧宦官,心忧家小,纷纷踌躇不决。王甫趁机再劝道:“诸位莫要生疑,杂家自宫内而来,亲受天子之命,持节平叛,而窦武逆贼欲闯宫谋害天子,切勿为小人所利用;况如今大军已至,此时若再不降,休怪杂家不留情面,诛除你等家小。” 窦武阵中将士闻言,纷纷交头接耳,顾虑重重,不愿再相助窦武,顿时军心大乱,不时有军士奔向王甫阵前请降。窦武几番喝止,却也不能吼住士卒,其侄窦绍赶忙挽弓射杀,一连射死数人,引得士卒成群逃奔王甫处请降。 及至晌午,窦武阵中将士大半散归王甫,倒戈相向,士气低迷。张奂乃当世名将,领兵多年,征伐无数,远远瞧见窦武军心懈怠,士卒惊惧不安,斗志松弛,当即挥军进攻,气势锐盛。 窦武军士本就心存疑虑,又遭强军压迫,知晓情势不妙,倒不如趁机投降,或可免罪受赏,纷纷弃甲倒戈,转投王甫。自朝至暮,窦武军士一触即溃,经张奂强攻,窦武麾下仅剩百余轻骑,岂能敌得过张奂兵凶将猛。 “大将军速速离去,我来抵挡追兵”,虞祁见败势已定,冲窦武大喊一声,亲率门客百余人上前挡住追兵,窦武不得已拍马逃走。 “叔父,侄儿护你杀出重围”,窦绍抖擞长枪,紧紧护住窦武,左右冲杀,突出重围。王甫急忙率军追击,虞祁拼死抵挡,身受数处创伤,血流如注,终为张猛一刀削去脑袋,朱寓亦被张贤生擒。 王甫与张奂追至洛阳都亭,将窦武c窦绍等十余人团团围住,窦武叔侄二人惶急万分。窦武瞧见张奂,自是恼恨异常,剑指张奂,怒骂道:“张奂狗贼,今日我窦武非是亡与宦官之手,乃是死于你手,你助纣为虐,日后定不得好报。” 此时,张奂心知为宦官所欺,满面羞愧,低头不语。王甫瞥见张奂作态,暗暗记下,心忖大事已定,张奂纵然倒戈,亦是自取死路,得意笑道:“逆贼,安敢放肆!给我杀。” 窦武自思无路可脱,回首窦绍,惨然笑道:“绍儿,既然大事难成,与其死于妇孺奸邪之手,倒不如自刎鸣冤,勿要失了窦家男儿气概。” “叔父在上,侄儿先行一步”,窦绍毫无迟缓,当即举剑自刎,看得窦武满眼泪花,痛哭流涕。周边士卒为窦氏叔侄气魄所感,心中不忍,迟迟不前。窦武忽而拔剑指天,大笑三声,恨恨吼道:“日后我窦家后人,旦有尚存者,定要诛灭宦官老小,杀尽张奂一族。” 言罢,窦武毅然挥剑自刎,身旁十余随从皆是窦府门客,感念窦武之恩,亦是自尽相随。可叹窦武满心抱负,叔侄二人都亭自刎,却也怪不得他人,须知自作孽不可活。王甫怨恨窦武已久,当即将窦氏叔侄二人枭首,悬挂于都亭,示众三日。 “哼!志大才疏,死不足惜”,王甫临行之际,回首看了一眼窦武人头,畅快无比,冷哼一声,率领众人回宫复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窦陈之后得保全,窦太后悔恨云台(上) 及至次日傍晚,陈蕃c窦武先后被诛杀,宦官取得政变全面胜利,洛阳动乱才得以平息。此时,刘瑜等朝官士儒方知变故,反应不及,无奈大势已去,为时已晚,悔恨交加。 宦官随即收揽洛阳兵权,大肆搜捕窦武c陈蕃宗族,以及亲戚c宾客c姻亲,悉数加以诛杀,其中得以幸免者,均流放至交州日南郡。其他诸如侍中刘瑜c屯骑校尉冯述等人,皆被暴尸城门,屠灭全族。 曹节又见朝臣之中多有陈蕃c窦武所举荐之人,便矫诏传令,自公卿以下,凡是窦武c陈蕃荐举者,尽行罢黜,甚至两家门生故吏,无一逃罪,悉数禁锢,永不录用。前虎贲中郎将河间国人刘淑c前尚书会稽郡人魏郎满心不忿,上书灵帝,为窦武c陈蕃鸣冤。 然宫中已然为宦官掌控,尚书阁皆畏惧宦官凶威,俯首听命,奏章自然被曹节拦截,未能呈送至灵帝面前。曹节指使太中大夫程阿c谏议大夫樊陵等人随后上书,诬陷刘淑c魏郎俱与窦武通谋,遣吏捕拿,赐于鸩酒,二人皆愤急自尽,朝臣再无敢言者。 窦太后闻知窦武惨死,窦氏全族被诛,肝肠寸断,吐血昏倒。曹节c王甫等人不理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幸得宦官董萌急忙叩请灵帝,言明此事。 灵帝惊呼几声,不忍道:“太后虽非朕生母,却于朕有迎立之恩,而今忽闻噩耗,气血攻心,速请太医前往诊治。” “朕与你同去”,董萌方要离去,灵帝忽而叫住董萌,起身与董萌一同赶去窦太后寝宫,张让急忙出殿,报知曹节。 待太医诊治过后,窦太后缓缓醒来,灵帝满脸喜色,躬身立于榻前,轻声唤道:“太后。” 窦太后望着眼前的少年天子,心中百感交集,泪流半晌,才泣诉道:“陛下,窦氏虽有骄纵,却从未有谋反之心,曹节c王甫欺瞒天子,胁迫哀家,矫诏弄权,陷害忠良,此等奸佞,日后必危害社稷,宜当早早除去。” “太后之恩,朕铭记于心,定保太后无恙”,灵帝探身扶窦太后半坐榻上,好声劝慰道:“太后暂且静心安养,其他诸事自有朕妥善料理。” 灵帝不待窦太后再言,嘱托董萌好生照料窦太后,便告退还殿。方至殿中,曹节c王甫二人早已在此等候,谄笑相迎,极尽阿谀,灵帝不禁心生好感。灵帝方落座,曹节c王甫忽而跪地请罪,奉上玉玺印绶,言道:“奴才等先前见情势急迫,为免太后与窦武等串谋,里应外合谋害陛下,不得已收缴太后玺印,以防不测;而今窦武之乱业已平定,特来请罪,将玉玺呈交陛下,请陛下治罪。” “事出紧急,怪不得你二人,不过此次平乱有功,朕定要好生封赏”,灵帝未想到方出窦太后寝宫,窦太后所言之事,皆以被曹节等人知晓,心中惊惧,赶忙好声安抚曹节c王甫。 “谢陛下厚恩”,二人恭声谢恩后,曹节继而忧声道:“陛下,太后乃窦氏之女,今日诛杀窦武,铲除窦氏宗族,太后心中焉能不记恨,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勿留后患。” 灵帝不悦道:“朕绝不容有人加害太后,窦武谋反作乱,其罪当诛,太后素来安居宫中,宫外之事与太后何干?” 王甫见灵帝心意已决,只得笑道:“陛下仁厚,奴才敬服,既然陛下不忍害之,倒不如将太后徙往云台居住,派人严加看管,如何?” “准奏,衣食供应不准有所减免,一如往昔”,灵帝心中亦是忧心窦太后报复,只得将窦太后幽禁在南云宫,既可保其性命,又可断绝后患,两全其美,便开口允准。 窦武死后,曹节等人乾纲独断,乘隙报怨,誓要将窦武一党铲除灭绝,忠正之士饱受摧残,却敢怒不敢言。恰有议郎勃海郡高城人巴肃,乃窦武举荐,本与窦武等同谋,曹节等人一时不查,将其罢黜归乡,禁锢终身。后曹节查悉巴肃曾与窦武通谋,恼怒异常,当即令人前往州府捉拿巴肃,就地处决。 巴肃得知消息,不待吏卒到府抓捕,便自行往县衙投案。县官向来钦佩巴肃名望,不愿误害名士,将巴肃引入后堂,劝道:“今大将军遇害,天下震动,公乃当世名士,下官着实不忍加害,为后世所诟病,倒不如早些奔逃,留待有用之身,日后再图大事。” 县官当即解去印绶,欲与巴肃一同逃亡他乡,巴肃断然拒绝,慨然笑道:“为人臣者,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既不隐其谋矣,又怎敢逃其刑乎!我本就与大将军合谋锄奸,不幸事败,何敢逃罪?今愿随窦c陈二公同归九泉,传名万世,使后人知晓渤海巴肃之名。” “唉!眼见忠良遇害,却不能出手相救,司马徽心中怎安”,县官叹息一声,久久不语。原来这县官便是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为人清雅,学识广博,精通道学c奇门c兵法c经学,且有知人之明。 巴肃劝慰道:“司马大人盛情相待,铭感五内,纵然身死亦不相忘,如今我乃获罪之人,实不愿累及大人,烦请将我交予朝廷使臣,切勿再劝。” “真义士也”,司马徽见巴肃心意已决,不禁赞叹一声,只得将巴肃交予朝廷使臣发落。使臣当即宣诏,欲将巴肃就地诛杀,巴肃毫无惧容,大笑道:“我巴肃乃忠良义士,岂能死于你等宵小之手。” 言罢,巴肃奋然甩开吏卒,撞柱而亡。司马徽见巴肃惨死,羞怒不已,喝斥使臣道:“奸佞当道,群宦作祟,天下必要亡与你等之手。” 使臣闻言大怒,欲治罪司马徽,幸得县府属官联名求情,赠以金银,这才作罢。自此,司马徽心灰意冷,辞官而去,隐居荆州,研读典籍,教授弟子,另得一番逍遥自在。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诛杀巴肃之后,曹节心中更为不安,王甫不解问道:“曹公,巴肃既已被诛杀,朝臣亦为我等震慑,何故终日满面忧色?” “巴肃虽已被诛,然天下尚不知有多少巴肃?朝臣之中亦不乏巴肃者,绝不能再让窦c陈一党死灰复燃,杂家思来想去,故而忧虑不安”,曹节坦言道。 王甫阴恻恻笑道:“曹公无需忧虑,所谓欲擒故纵,这些个跳梁小丑向来不安分,藏得一时,却躲不过一世,终会蹦跶出来,到时一举铲除便是;此时倒有一要事,今番平定窦武叛乱,曹公居功至伟,其他诸人也应加以封赏,还请曹公早些奏明天子,下诏封赏有功之人。” “封赏之事,不必急于一时,窦武之孙窦辅c陈蕃之子陈逸尚且逃亡在外,劳烦王公即刻率王越前去除之,以绝后患”,曹节忽而想起张奂,问道:“张奂自平叛之后,便终日深居府中,亦需要加监视,如有异动,立即诛杀。” “曹公尽可宽心,张奂暂无异动,至于窦c陈两家余孽,杂家即刻去办,定将其等斩尽杀绝”,王甫满面狠厉,应诺而去。 窦武c陈蕃死后,王甫怨恨难消,割下窦武首级,悬于都亭示众,又将陈蕃暴尸城门口。贫苦百姓听闻窦武乃是反贼,又因窦氏族人过往不法之行,争相唾弃。当时,宦官得志猖狂,士大夫皆灰心丧志,敢怒不敢言,窦c陈二人家属或死或徙,无人敢为窦武c陈蕃收尸。 恰有窦武大将军府的掾吏c桂阳郡人胡腾,字子升,从小师从窦武,为人素来不惧权贵,刚毅果决。窦武死后,胡腾亦被禁锢不得入仕,胡腾见恩师暴尸都亭,郁愤不已,独自收葬窦武的尸首,为窦武吊丧。又有铚县令陈留郡人朱震,乃陈蕃学生,听闻陈蕃身死,暴尸城门口,毅然入京收葬陈蕃尸首,哭祭陈蕃。 而王甫连日间,急切搜捕窦辅c陈逸,一无所得,焦躁不已。这日,王甫听闻胡腾c朱震为陈蕃收葬哭祭,顿时勃然大怒,方要将二人捉拿问罪,转念一想,唤来王越问道:“王师傅,我等近日搜查甚急,却一无所获,莫非窦c陈余孽可上天入地不成?” “据悉窦辅不过三岁幼童,陈逸区区儒生,洛阳已被重重封锁,严加盘查,二人决计难以逃出洛阳,某家猜测二人尚在洛阳城中,定然是被有心人藏匿”,王越疑惑道。 “不错”,王甫揣摩半晌,忽而说道:“传令下去,你速带人于城中严密搜查,挨家挨户的去搜,一户不得放过,旦有藏匿不从者,一律与窦武同罪,诛其满门。” “还有”,王甫又是叮嘱道:“派人严密监视胡腾c朱震二人,不可打草惊蛇,若有异动,即刻禀报杂家。” “诺”,王越当即领命而去,于洛阳城中四处搜捕,并派其徒史阿暗暗监视胡腾c朱震二人。 事实正如王越猜测,窦武之孙窦辅,年仅三岁,窦机临死之际,将窦辅交托胡腾c张敞二人,胡腾便将窦辅藏匿府中,窦辅才得以幸存。 张敞见洛阳城中搜查甚急,匆忙来到胡腾府中,寻到胡腾,忧声道:“子升,如今城中风声鹤唳,四处搜捕,不消多时,便会搜查至此,速速决断。” “怎奈如今城门封锁,盘查甚严,如何才能将幼子送出城外”,胡腾来回踱步,焦急不安。 “父亲,窦辅又哭泣不止”,二人正说间,胡腾独子胡泰跌跌撞撞,冲进堂中,身后跟着满眼泪水的窦辅。窦辅虽年仅三岁,却时常因思念窦武c窦机,啼哭落泪,幸得有同龄的胡泰相伴,这才好受些。 胡腾赶忙唤来妻子徐氏,将二子带下去,好生哄弄。一旁的张敞紧紧盯着窦辅c胡泰二子,沉思良久,忽而开口道:“子升兄,在下有一策,可保窦公之孙安然无恙,不知子升兄是否忍心?” “由为(张敞字),何必支支吾吾,躲躲闪闪,尽可明言,若能救助忠良之后,便是搭上我府中老小,亦不足惜”,胡腾见张敞吞吞吐吐,咬牙决然道。 张敞犹豫说道:“我观令郎与窦辅年纪相仿,莫不如李代桃僵,骗过王甫等人,而后待风声一过,城门解禁后,将窦辅远送零陵郡,保住忠良之后。” “老爷,虎贲将军王越率兵闯入府中”,胡腾尚未来得及答话,便有下人禀报道。 “啊”,眼见情势紧急,胡腾急忙拉着张敞,叮嘱道:“就依你之言,由为速将窦辅抱离,我以幼子替死,三日后城外汇合。” 胡腾当即抱着幼子胡泰,来到前院中,只见王越一行人杀气腾腾,故作惊惧道:“王师傅,无故闯府,不知所为何事?” “哼!某家不想多费口舌,交出窦武之孙,否则满门诛灭”,王越冷声喝道。 胡腾无奈之下,将独子胡泰交出,低声嘱托道:“泰儿,不论何时,不准言语,只准点头。” 胡泰倒也乖巧伶俐,连忙点头,被王越一把抱过去。王越仔细一瞧,不疑有假,忽而双手举起,将胡泰摔死于地。胡腾俯身抱起胡泰尸身,痛哭流涕,王越不予理会,率兵离去。 当夜,胡腾以亲子代死,救得窦辅,全家得以侥幸,然朱震却未能幸免。陈蕃被害后,其子陈逸为朱震藏匿,连夜送托河北冀州甘陵国故友处。不料事情泄漏,王甫立即率领兵卒,将朱震全家收捕入狱,不论男女老幼,皆佩戴刑具,一再考讯,逼问陈逸去向。 “朱震,若你说出陈逸藏于何处,杂家不仅饶你窝藏之罪,免受皮肉之苦,还可保你入朝为官,你说是不说?”王甫连日对朱震严刑拷打,逼其招供,怎奈朱震宁死不肯承认,拒不认罪。 朱震依旧闭口不语,仰天大笑,惹得王甫恼恨交加,当即令狱卒将朱震全家老小,带至朱震身前。朱震望着眼见父母妻儿,顿时泪眼朦胧,全家抱头痛哭,朱震不由跪地哽咽道:“父亲c母亲,孩儿不孝。” “朱震,你若再不如实招供,杂家便将你全家老幼一同治罪,莫非你如此绝情,父母妻儿丝毫不顾念”,王甫威吓道。 朱震轻笑几声,看了一眼身前老小,含泪绝然道:“无可奉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哼”,王甫怒哼一声,骂道:“朱震,任你如何嘴硬,杂家偏不杀你,此生你便留在狱中终老。” 朱震全家被拘,连日拷讯,仍然不得实供,只得将案情延搁,朱震亦是被王甫囚禁于狱中。而这陈逸得朱震相助,逃脱追捕,一路隐姓埋名,流亡河北冀州,避匿甘陵国中,怨忿至极,日日寻思如何报仇雪恨。直至黄巾贼起,朝廷大赦,朱震才得以释放,陈逸亦是得以重归洛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窦陈之后得保全,窦太后悔恨云台(下) 三日后,城门业已解禁,胡腾带着家小匆匆出城,与张敞会与洛阳城外,众人一道往零陵逃遁。不料王甫明松暗紧,满城遍布宦官眼线,一番查证,知悉胡腾李代桃僵,当即派王越率领死士数十人,快马追杀。 王越一路追至颍川境内,眼见追兵将至,情势危急,胡腾c张敞料定难以脱身。张敞又生一计,慨然道:“子升兄,如今惟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遣心腹之人将窦辅带离,沿小道去往他处暂避;我二人率领家小,引诱追兵,拖延时间,如何?” 胡腾不作他想,唤来府中门客郭甲,嘱托道:“郭甲,你入我府中已有数载,而今情势危急,我将窦公之后托付与你,河东有我故友,可执此书信前往投靠,定要将窦辅养育成人,以慰窦公在天之灵。” “某家受大人厚待多年,今日定誓死护卫窦公之后,尽可宽心”,郭甲慨然应诺,抱着窦辅抄山林小道,逃往河东。 胡腾待郭甲走后,带着家小往南阳方向狂奔,将王越往南引诱。终被王越追上,将胡腾等人团团围住,搜查一番,不见窦辅,喝问道:“你等将窦武余孽藏于何处?” “杀”,张敞c胡腾当即拔剑,率领宾客门人朝王越杀去,王越冷笑一声,轻松退后几步。史阿早已拔剑相迎,将张敞c胡腾二人制服,其他家小宾客皆被屠戮。 片刻之后,只剩张敞c胡腾二人负伤倒地,史阿收剑入鞘,立于一旁,王越再度喝问道:“说与不说。” “奸贼”,张敞怒骂一声,与胡腾相视而笑,面色绝然,忽而仰首闭目,咬舌自尽,王越只得作罢。而郭甲带着窦辅逃往河东,投奔胡腾友人,自己改名为郭家,又将窦辅改名易姓为郭泰,隐居河东,尽心养育窦辅。 所谓天鉴孤忠,不使绝后,窦武c陈蕃遇害,幸得有朱震c胡腾等义士相救,极力保全,虽受尽颠连困苦,终得保住窦c陈之后。而胡腾c朱震二人,义立师门,不惧宦官权威,以死保全忠良之后,其等忠义举止,誉满朝野,名垂青史。 且说曹节c王甫等诛灭窦武,害尽忠良,扬扬得志,曹节因功升任为长乐卫尉,改封育阳侯,食邑增至三千户;王甫受封乡侯,出任黄门令,执掌北寺狱;侯览c郑飒c共普c张亮等十一名宦官,皆为列侯,受封关内侯;宦官其他党羽,均有封赏,不一一表述。一时间,朝野内外,群小得志,士大夫皆灰心丧志,朝堂之上再无清风徐徐。 其中,张奂因平叛有功,升任大司农,封侯拜爵,宦官对其百般拉拢。然张奂此时已知内情,悔恨内疚,深恨为宦官所欺瞒,上书坚决推辞封赏,缴还印信。曹节岂肯让张奂得逞,当即劝进天子下诏,又将封赏送回,严令张奂不许再推辞,张奂只得受赏。 这日,张奂方才下朝归来,却见府门前士子儒生聚集,嘈杂喧闹,便下车上前细细听之,皆是辱骂张奂投靠宦官,陷害忠良之言。张奂苦笑一声,方要离去,却被儒生发觉,将张奂团团围住,声讨张奂。 “张府对你等一忍再忍,莫非以为我张家好欺不成”,张猛闻报儒生围骂其父张奂,顿时大怒,抄起佩刀,带上护卫,出府将儒生一一驱逐。 张奂侄儿张贤随后赶到,将张奂迎入府中,张奂急忙喝止怒极的张猛,斥责道:“我儿不得无礼,士儒不明真相,不必与之计较,速速回府。” 张奂一路来到书房,将张贤c张猛二人叫来,叮嘱道:“日后若再有士儒于府门前滋事,万不可动手,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二人定要谨记于心。” “父亲,一介儒生,有何可惧!非是孩儿夸口,便是上百儒生,孩儿一人一刀足以灭之”,张猛愤愤然道。 张贤亦是不忿道:“叔父前番平叛,乃是奉天子诏令而行,窦武之死,与叔父何干?叔父自平叛之后,不受宦官拉拢,今士儒竟诬陷叔父为宦官爪牙,焉能不怒?” “你二人资历尚浅,涉世未深,不知其中缘故”,张奂叹息一声,苦声道:“老夫心中如今内疚不已,若非我不明真相,为曹节等所欺瞒,怎会铸成大错,已是后悔万分,恨不得将曹节c张让等辈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纵然如此,然宦官当日携天子诏令入营,叔父又岂能不遵令而行,也怪不得叔父,只怪窦武无能,陈蕃无用,谋事不密,反为宦官所害”,张贤劝慰道。 张奂沉吟道:“而今我已是骑虎难下,未想到曹节如此阴毒,先是骗我剿灭窦武,而后又百般拉拢,我虽不从,曹节便以天子诏令,强加封赏,天下士儒定然信以为真,我将不为士人所容纳,曹节此举,乃是为逼迫我投效宦官,结为一党。” “曹节等残缺阉宦,竟敢如此相逼,孩儿定绕不得其等”,张猛闻言,怒不可遏,对曹节等人痛恨万分。 “切勿生事”,张奂喝斥一声,闭目叹息道:“我虽日日悔悟前番过失,岂会投效宦官,而今士人又不容我,如之奈何?想起先前迁居弘农入籍,实是欲融入士族之中,为今之计,需寻得良策,既要弥补过失,又要脱身离朝,方可保全全家老小。” 张猛不在意道:“父亲何必非要闲居弘农,倒不如重回敦煌故地,岂不更逍遥自在?” “此事容后再议,待我去官离朝之后,再说不迟”,张奂犹豫半晌,摆手说道,三人便于书房之中,相谈甚久,苦思良策。 此时,幽居南宫云台的窦太后,亦是懊悔万分,终日伤心自责,以泪洗面。曹节等诛杀窦武,窦氏幸免者皆被流放比景,窦太后眼见家族失势,心伤不已,终一病不起。曹节依旧不肯放过窦太后,誓要斩草除根,然窦太后虽不复昔日权势,依旧有天子嫡母之名,于灵帝有扶立之恩,碍于灵帝全力保全,曹节只得暂且作罢。 闻知窦太后病重,灵帝倒也仁厚孝道,赶忙带着宫中太医,前往南宫云台为窦太后诊治,对太后依旧如往日一般谦恭有礼。窦太后感伤不已,不禁落泪道:“哀家并非陛下生母,而今更是不似昔日,未想到陛下尚能如此待我,哀家悔不当初。” “太后,切勿伤怀,凤体为重”,灵帝接过董萌手中药碗,和煦笑道:“不论过往对错,太后终是朕嫡母,为人子者,岂能不尽孝道。” 灵帝说罢,端起药碗,手执汤勺,恭敬喂着窦太后吃药。灵帝转眼瞧见窦太后面容憔悴,身体羸弱,不由鼻子一酸,不忍道:“太后,事已至此,倒不如放下心中感伤,于宫中颐养天年,朕自当奉如生母。” “陛下”,窦太后低泣半晌,环视左右后,摆手屏退左右,笑道:“你等暂且退下,哀家母子二人说些家常,不必伺候。” 董萌会意,匆匆带着众人退下,严闭殿门,亲自把守殿外,不准他人靠近偷听。灵帝面露疑惑,窦太后笑着拉着灵帝,温声道:“哀家恐时日无多,再无他想,只望陛下早日中兴汉室,勿要为奸佞所惑。” “朕尚且年少,军国大事知之甚少,不知太后言下何意?”灵帝笑而问道。 窦太后缓缓说道:“为政之道,在于权衡,而今我窦氏惨遭屠灭,士人纷纷罢官离朝,宦官独揽朝政大权,久而久之,势必擅权专姿,陛下宜当加以制衡,万不可使其一家独大,否则悔之晚矣!” “可是今曹节等大权独揽,士人多已离朝而去,不知何人可用?”灵帝继而求问道。 窦太后看着眼前的少年天子,似乎与先前有所不同,却也不知何处不同,便回道:“前光禄大夫刘脩乃宗亲大臣,却不幸惨死,其弟刘郃尚可一用,以收揽宗亲为己所用;前司隶校尉李膺名誉海内,深得士人敬仰,亦可重新征召入朝,缓解士人怨气;陛下若起用二人,定能制约宦官之势,掌控朝政大权,天子自可独尊。” 窦太后一连为灵帝推举数人,皇亲国戚中有宗亲刘郃c桓帝驸马伏完c桓帝妹夫寇隆c耿显等人,士儒中有李膺c黄琬等名士,灵帝暗暗记在心中。 二人相谈良久,灵帝方告辞离去,急急赶回寝宫,召来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哭泣道:“朕久居宫中,孤苦无依,昔日尚有皇叔刘脩相伴,而今皇叔不幸身亡,心中着实不忍。” 曹节早知灵帝去见过窦太后,二人言语皆被曹节得知,心知劝阻不得,索性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如今朝中正缺良才,刘郃乃宗室皇亲,自当重用,不如改任刘郃为司徒,入朝伴君;另有前任司隶校尉李膺,如今已然病愈,可一并征召任用。” 灵帝大喜,兴奋不已,连连赞赏曹节忠心。待曹节三人退去之后,侯览满心不悦道:“士人与我等难以共存,曹公今日言行,颇有偏差,杂家以为大大不妥。” 王甫亦是疑惑不解,曹节冷笑道:“今我宫中诸常侍独揽朝纲,士人敢怒不敢言,唯恐避之不及,久而久之,一家独大必为天子忌惮,世家公卿所不满,到时天下人共同声讨我等,又该如何?倒不如暂且与之虚以为蛇,安抚其心,再伺机除之,未为晚矣!”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先将李膺等士人引入朝中,士人必然误以为其势尚在,到时便可趁其不备,一举诛灭”,王甫恍然大悟,阴笑道。 侯览也赞同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任由士人于暗中羁绊我等,倒不如将其等悉数引出,一一剪除,确是良策,曹公英明!” “倒有一事,不得不说,黄门令董萌屡次为窦太后申诉怨忿,陛下一一采纳,供养资奉尤胜往昔,此人不可留”,王甫心中对董萌早生不满,怨声道。 曹节轻笑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寻一良机,除之便是,何况云台一举一动,皆难逃我等眼线,无需为此动怒。” 次日,灵帝念及宗亲刘儵无辜丧命,遂任命刘儵之弟刘郃为司徒,同时鉴于前司隶校尉朱寓叛乱被杀,重新启用李膺为司隶校尉,督责司州一带。而后,灵帝接二连三,征召皇亲权贵c士子儒生入朝,朝堂之上虽有不和,却也不似先前一般水火不容,倒也融洽。 自刘郃入朝之后,洛阳忽而童谣疯传,曰:“白盖小车何延延,河间来合谐,河间来合谐!”其意指灵帝从河间进京,登基继位,窦武c陈蕃被诛杀后,以河间国刘郃入朝告终,好似宦官与士人已妥协和解。 独有杨赐深以为忧,辞官避居家中,不问世事,授学教徒,颇为自在。而这几日,射声校尉桓顺却是春风得意,不仅未受窦武之乱牵连,反而被朝廷封侯拜爵,桓顺自是对杨赐感激莫名,便登门致谢。 待将桓顺送走,杨赐之子杨彪不解问道:“父亲,窦武之乱方才平息,曹节何故坐视李膺c刘郃等入朝,莫非宦官当真与士儒和解?” 杨彪将洛阳城中谣言之事,悉数道来,杨赐笑道:“幼童歌谣岂可当真?我儿不可为谣言所惑,须知此时看似和谐,殊不知乃风雨前宁静,或许一场腥风血雨正暗中酝酿。” “唉,想起先前窦氏权势盛极一时,不料却有勇无谋,骄纵自大,以致谋泄身亡,可谓咎由自取”,杨彪不禁叹息一声,暗忖世事无常。 杨赐瞥了一眼杨彪,靠于椅上,淡淡问道:“今日索性无事,为父倒也相考较你一番,窦武c陈蕃败亡之因,你可尽数道来。” 杨彪说道:“儿以为窦c陈之败,除去方才有勇无谋,机密外泄之外,窦武不分善恶,欲将宫中所有宦官悉数诛灭,树敌过多,且犹豫不决,一再延缓,焉能不败?”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需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窦武空有权势在手,却未能善加利用,此言倒也在理”,杨赐眼带希冀,转首问道:“还有何言?” 杨彪继续说道:“窦武过于依赖窦太后,而窦太后无才无德,惑于群小,多番庇护宦官,以致窦武为此迟疑,宦官得以喘息,换言之,窦氏外戚亦是断送于窦太后之手。” “唉,文先(杨彪字)我儿虽言之有理,却非为父所盼”,杨赐摇头叹道:“宦官抢先掌控太后c天子,以天子诏令平叛,乃大义天威所在,窦武岂能与之抗衡?” 杨彪点头称是,沉虑半晌,赞同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确是有所领悟,窦武素来轻视兵卒,只顾收揽士人公卿之心,故而王甫诏令一出,士卒皆不愿相随窦武,纷纷倒戈相向;再观窦氏先前言行,多有不法之举,足见其等权欲熏心,因而依孩儿揣测,纵然窦武有幸事成,难免如同昔日梁冀一般,擅权专姿,祸害天下。” “宦官得天子亲信,且奸猾狡诈,铲除宦官谈何容易?即便当年梁冀嚣张跋扈,亦是对宦官百般巴结,却也为宦官所害;究其根源,士宦之争,实乃天子不敢轻信朝臣士大夫,心中忌惮世家大族,不得以先后依赖外戚c宦官,促成制衡之势”,杨赐沉吟道。 杨彪思量一番,心惊不已,试探问道:“当年光武中兴汉室,所依赖着乃世家大族,最为忌惮者亦是世家大族,士大夫不过世家大族爪牙,若依照父亲之言,日后一旦宦官败亡c外戚失势,世家豪强必然趁势而起,天下莫非真会大乱不成?” “自古至今,王朝更迭,盛衰转变,乃天地常理,追昔历代往事,盛世之后,必然生乱,而天下动乱,必有雄主收拾河山,创一代盛世,如此循环往复,朝起暮衰,也不知我杨家日后会是何样光景?”杨赐说完,不再多言,自顾自的闭目深思,杨彪轻声慢脚退出书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张角立教太平道,治病消灾得拥护(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冬十月,宦官诛除窦武c陈蕃后,大肆拔擢己方党羽,朝野内外c地方郡县无处不见宦官爪牙,灵帝得以初掌朝政。时朝堂昏聩黑暗,宦官与外戚c士族尔虞我诈,轮番乱政;地方经济凋敝,世家豪强与贪官污吏为非作歹,鱼肉乡民。 朝政废弛倒也罢了,又逢连年灾荒,加天灾,以致出现“死相枕藉”c“民相食”的人间惨剧,百姓饱受盘剥,困苦不堪。其中,黄河南北灾难尤重,豫州饥民死者四五,冀州最甚,贫苦百姓日夜祈望上苍,宵小自然趁机作祟。 初冬清晨,旭日东升,洛阳一片和煦,大街小巷人头攒集,好不热闹。此时金銮殿前,满朝文武脱履卸剑,徐徐入朝,随着小宦官吆喝一声,灵帝在曹节陪同下,昂首阔步,踏入殿中。待群臣行礼之后,望着阶下恭敬肃立的群臣,初次登朝问政的灵帝,满心振奋。 正说间,忽而空中雷鸣大作,殿外狂风卷起,众人慌忙出殿观之。只见东方异星突现,带着一道妖异红光,划空而过,天穹顿时昏暗无光,城中鸡犬躁动不宁,洛阳全城惊惧莫名。霎时间,空中瞬间升起巨大红色漩涡,中心处升起一道血色光柱,直冲九天。 灵帝吓得哆哆嗦嗦,躲在曹节身后,只敢冒出脑袋偷眼仰望,早有卫士闻风而动,紧紧护卫在灵帝周边。半晌过后,异象才缓缓散去,众臣交头接耳,随灵帝步入殿中。 “朕初次问政,便有异象现世,不知有何预兆?”,灵帝方一落座,心有余悸,忧声问道众臣。 一旁曹节环视众臣,凑到灵帝近前,朗声笑道:“陛下,天色血红,如同烈火,预示炎汉将兴,奴才恭贺陛下。” 太史令薛琦赶忙附和曹节,故作喜色连连,奏道:“曹常侍所言极是,天文安善,群贼将灭,还请陛下勿要忧虑。” “众臣均是此意”,灵帝疑惑半晌,数次询问,众臣摄于宦官权威,皆不敢明言,谎称大吉之兆,灵帝勉强安心。 眼见众臣不敢实言相揍,司隶校尉李膺顿时怒气横生,独自上前奏道:“陛下,古语有云‘彗体无光,傅日而为光,故夕见则东指,晨见则西指,是为妖星’,今异星清晨突现,自东往西,可见正是妖星现世,故而帝都昏天黑地,预示朝中有妖孽作祟,为祸天下,请陛下省察左右,诛除奸邪,以保汉室江山。” “司徒以为如何?”灵帝转而问道司徒刘郃,心忖刘郃乃刘脩之弟,皇室宗亲,或可引为亲信。 刘郃每每想起兄长刘脩之死,恨得咬牙切齿,然现今宦官权势滔天,亦不敢开罪宦官,只得与其虚以为蛇,伺机复仇,出列奏道:“臣以为此等异象,当是汉室中兴之兆,陛下幸甚。” 天降异象,妖星现世,满朝摄于宦官凶威,无一敢明言,独有李膺据实而奏,弹劾宦官,灵帝终是不予理会,李膺落寞不已。 一时间,洛阳城中百姓议论纷纷,恰巧方士襄楷身在洛阳,素来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见此异象,忧声叹道:“妖星现世,天下将乱,兵戈四起,血色漫天,此乃大凶之兆。” 这襄楷自上书桓帝,获罪入狱,后得渤海王刘悝相助,襄楷便投效刘悝。然刘悝野心勃勃,先前桓帝驾崩,便觊觎帝位,派人刺杀灵帝,怎奈事败不得。而今刘悝贼心不死,听闻窦武c陈蕃被诛,人心动荡,当即遣襄楷入洛阳打探,欲趁机收揽人心,夺取帝位。 襄楷叹息过后,便一路赶至杨赐府上,杨赐谎称身体不适,避而不见,由其子杨彪代为接见。襄楷不待多想,道明来意,杨彪婉言谢绝道:“公矩兄(襄楷字),我父子均已辞官,闲居在家,不再过问朝事,此事只怕我父子有心无力,还望见谅。” “今天子少不更事,为宦官所迷惑,岂能坐视宦官如此妄为?”襄楷见杨彪依旧沉默不语,又是说道:“若是渤海王可入京辅政,必能一举诛除奸佞,匡扶社稷。” “公矩兄,如今洛阳安定,人心思安,在下奉劝你勿要逆势而行,否则日后恐惹祸上身,害人害己”,杨彪早就不满襄楷言行,不耐烦道。 襄楷愤然离去,径直往袁府而去,拜访袁隗c袁逢兄弟二人。袁隗方才送走陈国相魏愔,闻报襄楷来访,轻笑几声,对袁逢说道:“方送走陈王刘宠来使,又有渤海王刘悝差人来访,又要费一番口舌了。” 待下人将襄楷引入厅堂,襄楷也不道明来意,笑问道:“今日洛阳天现异象,不知二公可有目睹?” “此番异象颇为惊人,陛下亦为之烦扰不安,不知公矩有何高见?”袁逢笑问道。 襄楷回道:“天降异象,乃预兆天子近前有奸邪之徒,日后必要扰乱天下,宜早日诛除,以安天下。” “公矩有所不知,朝廷方经窦武之事,人心思安,何况今朝堂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万不可妄作他想,再生动乱”,袁逢心知襄楷来意,好声劝道。 襄楷心知袁逢这是婉言相拒,心中虽有不甘,无奈告辞离去。袁隗回首向袁逢忧声道:“兄长,今日连番谢绝魏愔c襄楷,得罪刘宠c刘悝二人,恐有不妥。” 袁逢不在意道:“刘宠虽贵为陈王,却也对我汝南袁家多有依赖,倒是无忧;刘悝远在渤海,朝中并无根基,纵然心中有怨,又能如何?” “兄长所言不错,今宦官权势滔天,宁可得罪二王,也不可开罪宦官,我袁家于朝中尚有倚仗之处,只是曹节老谋深算,还需多加小心”,袁隗点头道。 袁逢提起曹节,不由敬服道:“曹节确是精于权谋,窦武c陈蕃死后,朝野动荡,人心慌乱,不料曹节起用刘郃c李膺等人,安抚人心;如今洛阳局势安稳,全仗曹节一力为之,不可小觑,日后曹节若在,我袁氏决不可与之为敌。” “兄长之言,愚弟谨记于心”,袁隗听完,未想到袁逢这般敬服曹节,顿时对曹节心生惧意,出声赞同道。 此时,远在冀州巨鹿一处乡村,正有一群乡民百姓围着村口高台跪拜祈福,只见一人身着明黄道袍,手执木剑,口中念叨着不知名的符咒,忽而剑指苍穹,大喝一声:“邪魅妖孽,安敢放肆。” 良久之后,黄袍道人走下高台,早有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迎上,拱手拜谢道:“乡中天灾不断,连年欠收,百姓困顿,难以为继,今番幸得张先生仗义驱邪解祸,还请受我等一拜。” “为民驱邪,造福百姓,张角义不容辞,三位乡老快快请起”,张角慌忙扶起三人,褪下身上道袍,只见张角外貌清秀,身材瘦削。张角身旁二弟张宝,顺势接过道袍,这张宝却生得面容凶狠,魁梧有力,与其兄大为不同。 原来是三位乡老见所掌乡里,天灾连连,粮食欠收,以为有妖孽作祟,这便请来张角为其等驱邪避灾,救助百姓。这张角(字伯元)出身巨鹿县,有二弟分别是张宝(字叔元)和张梁(字仲元),父母早亡,其父曾为巨鹿县中从吏,家中倒也殷实。 当时朝廷在乡间设有“三老”等乡官,在朝谓之“乡公”,在乡谓之“乡老”,大多信奉黄老之道,均选自乡里年高德劭之人。这三老虽无薪俸,却掌六乡教化,每二乡由三老中一人兼任,有“劝导乡里c助成风化”之责。 “区区薄礼,不成谢意,还请张先生收下”,张角刚扶起三老,其中一人又是让奴仆敬上三锭金饼,请求张角收下。 东汉时期,百姓常用货币依旧是铜钱,即五铢钱,金银皆为奢侈之物,五铢钱仍然是主要流通货币。当时一金,即一斤黄金,价值万钱,而后又将金银铸成金饼c银饼,重为一两,一块金饼可值千钱,一块银饼可值三百钱。 张角瞥了一眼三块金饼,环视左右衣衫不整的百姓,着实不忍心,心忖如今粮价飞涨,一石粟米价值近二百六十钱,三块金饼足以换取十余石粟米,故而坚辞不受,笑道:“大可不必如此,我见百姓困顿,心中不忍,寒冬在即,倒不如将金饼换成粮食,分发予百姓,解百姓之困,三位意下如何?” “老夫素闻张先生博学多才,为人慷慨大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乃仁义之人,再受我等一拜”,三老见张角仁善待人,肃然起敬,当先一拜。而周遭百姓闻知张角舍金送粮,过冬有望,纷纷向张角叩拜致谢。 待诸事料理完之后,张角与张宝又往县中赶回,方至府门前,只见门前百姓聚集,嘈杂喧闹,张角兄弟二人早习以为常。众人见张角回府,纷纷上前叩谢道张角恩情,张角一一回礼,好声劝走诸人。 原来这张角精通黄老学术,又擅长医术c巫术,当地有人生病c驱邪都常求张角代劳,张角分文不收,与县乡之中广施恩惠,颇有名气,甚得百姓敬重,府门前常有百姓聚集叩恩。 张角入府之后,却不见三弟张梁,不由问起府中奴仆,却无人知晓。一旁张宝心知张梁生性刚烈,屡次欲报父仇,皆被张角喝止,低声提醒道:“大兄,三弟莫非是去寻沈县令报仇?” 听到沈县令三字,张角满面愤恨,昔日其父张贵曾为巨鹿县属吏,县令沈成倚仗宦官权威,贪墨枉法,肆意侵夺民财,张贵举报不成,反遭诬陷身死,张角三兄弟亦是奈何不得,惟有暗自忍耐。 “沈成老贼,我不杀之,誓不为人”,张角心中虽是怨恨,却也担心张梁铤而走险,对张宝嘱托道:“二弟,你速去将三弟寻回,切勿生事。” “大兄宽心,我即刻就去”,张宝当即离去,匆匆来到县令府衙外,正遇张梁在周边四处徘徊,一把将张梁拉回府中。 “三弟,为兄早已有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定要报仇雪恨,你为何不可宽待些时日?”张角将兄弟二人带到书房,对张梁一顿训斥。 张梁辩解道:“大兄,愚弟并非莽撞之人,想起父亲惨死,心中烦躁不安,便往县衙处随意逛逛。” “唉”,张角叹息一声,自父亲不幸惨死,张宝c张梁弃文从武,苦习武艺,不似自己沉迷黄老道术,兄弟三人均是恨不得将沈成碎尸万段。 张宝c张梁见张角满面愁苦,不知如何宽慰,只得低头不语。张角愁声道:“为兄已年近三旬,至今却一事无成,先前百般求官,怎奈时运不济,仕途皆为世家豪族所垄断,仕途受阻,入朝无望,心中愁苦何人可知?” “平日间,大兄虽有些心高气傲,却素有大志,博古通今,只是朝廷昏聩,未能用大兄之才,实是汉室之哀”,张宝劝慰道。 张梁不愤道:“大兄不必伤神,而今朝政废弛,民不聊生,这等朝廷迟早要亡,何必为其卖命。” “我张角自忖一腔抱负,论起才干,绝不弱于他人,而今天下百姓痛苦万状,已无生路,正是我三兄弟立业之时;故而为兄苦习医术c巫术,施恩于百姓,收揽人望,只是未寻得广收民心之策,日夜苦思烦闷”,张角心知自己于巨鹿县中,虽小有名望,却不足以成大事,也是失落不已。 张梁c张宝二人听得惊诧莫名,难以置信,未料到张角竟有谋反作乱之心。张角对二人反应,早有预料,自顾自掏出几枚铜钱,让二人细细观之,笑问道:“你二人可识得此物?” “铜钱而已,有何好看”,张梁看了几眼,满脸不在意,张宝亦是一脸疑惑,不解看向张角。 张角这才说道:“五铢钱于民间通用已久,而今钱面却是多有瘢疵,字迹浅而不显,笔划粗而不清,甚至有不法之徒私下将其外廓剪去,只留内圈通用,如此恶劣之钱币,朝廷依旧视若无睹,天下岂能不乱?” “这铜钱优劣与朝廷兴亡有何干系?”张梁c张宝二人闻言,心中更是不解。 张角轻笑道:“钱币乃国家财力象征,朝廷官吏偷工减料,制钱不严,地方豪强鱼目混珠,借机敛财,百姓血汗c朝廷财力皆为世家豪强所窃取,时日一久,必然物价飞涨,百姓何以为生?天下又岂能不乱?” “大兄所言甚是,若是天下将乱,大兄宜当趁机收揽民心,到时登高一呼,天下百姓必然纷纷响应,到时夺取天下亦有可能”,张梁振奋不已,欢喜道。 张宝点头称是,又忧心道:“只是收揽四方民心,谈何容易?还需日积月累,走遍四方才是。” “这也是为兄日夜忧思之处,不知该如何吸引民众相随?”张角摇头苦笑,又对二弟嘱咐道:“此事只有我等三人所知,切勿外传,家中草药不足,明日我要进山采药,你二人不可惹事,紧守府门,若是求助谢恩者,须以礼相待,好生打发。” “大兄宽心,尽可自去,府中诸事,我与三弟定会料理妥当”,张宝未免张角在外忧心,赶忙应诺,张梁撇着嘴点头不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张角立教太平道,治病消灾得拥护(下) 次日清晨,张角一早背着药篓,安排好府中诸事,孤身入山采药。直至晌午,张角方将药草采备齐全,寻到一处山涧,于旁边圆石仰卧静等,边读着书简,边呢喃道:“已至晌午,师傅怎还未到来?” 原来张角一次上山采药时,遇到山中云游的道人于吉,张角见于吉鹤发童颜c满头白发,不似寻常人,心中惊奇。二人席坐相谈,于吉乃黄老学术大师,见张角深谙黄老学术,又有些医术,赞赏有加。张角和于吉一番言谈后,亦是有所领悟,便结下师徒之缘,约定每隔十日于山涧授学一次。 “莫非师傅有急事?”张角又放下手中书简,左顾右盼,不见人影,心中顿时焦躁不安,担忧不已。 “伯元(张角字)” 张角正焦虑间,闻听身后一声轻唤,回首看去,正是师傅于吉,赶忙迎上行礼。于吉自是免不得对张角一番考校,张角对答如流,颇有见识,于吉抚须笑道:“呵呵,不过三年光景,伯元尽得黄老真传,日后成就定然远非为师可比。” “学生岂敢与恩师相比肩,只望尽平生所学,救黎民百姓于水火,造福天下”,张角谦恭回道。 于吉欣慰道:“为师日夜细观星相,帝星暗弱,群星紊乱,若是所料不错,天下将乱,必出雄主,伯元日后可投效之,必能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张角赔笑几声,急切问道:“不知师傅所言雄主,究竟是何人?可否相告?” “昔日为师曾据异象指示,游历河东安邑县,恰遇一襁褓幼子,面相惊奇,生得一双重瞳,重瞳者乃人主之命,奇贵之相,欲打听一二,收此子为徒,怎奈却为世家子弟所阻,乃此生一大憾事”,于吉想起昔日忠言相劝,而王允傲慢无礼,不听人言,面色不由转喜为怒。 张角亦是因求官受阻,归咎于世家大族,记恨世家豪强,气冲冲道:“世家豪强多有不法,残害百姓,徒儿日后定要将其等灭绝,以拯救苍生,不再受世家盘剥。” 师徒二人又是对世家大族一番贬斥,张角忽而叹气道:“徒儿纵有辅佐雄主之心,拯救苍生之志,怎奈人微言轻,才学浅薄,恐不足以大用。” “伯元不必忧心”,于吉自怀中取出一副书简,交予张角,笑道:“此书名为《太平清领书》,乃为师所著,不仅含纳黄老之术,为师生平医学精髓亦在其中,今日便送与你,助你日后辅佐明主,共创大业。” 张角接过书简,迫不及待翻阅开来,却为于吉所阻,于吉叮嘱道:“伯元切记,此书乃是助你辅佐雄主之用,不可生有异心,妄自与天命相争,否则难以善终,死后不安。” “这”,张角闻言一愣,慌忙收起手中书简,叩首拜道:“师傅教诲,徒儿铭记于心,尽可宽心。” “孺子可教也”,于吉欣慰一笑,继而抚须叹道:“为师毕生所学,已尽数传授于你,师徒缘分到此作罢,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张角满目不舍,送别于吉后,掏出怀中书简,细细阅览,颇有心得。直至傍晚时分,张角见时日已晚,才急急忙忙下山,赶回府中去。 回府之后,张角独自待在书房之中,紧闭房门,专心翻阅着《太平清领书》,严令府中诸人不得轻扰。及至次日晌午,张宝c张梁二人于房门外,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张梁忧声道:“大兄于房中日夜不出,滴水未进,这可如何是好?” “莫非大兄为妖魅缠身,邪气入体?”张梁不住猜测,自言自语,被一旁张宝喝止。 “哈哈,我终于思得良策”,正在房外二人忧心忡忡,房内忽而传来张角狂笑之声,二人慌忙冲进房中,只见张角蓬头散发,手执书简,颠狂大笑。 良久过后,张角才平静下来,唤来府中下人,待洗漱完毕,张家三兄弟聚于书房中,席坐而谈。 张角取出《太平清领书》,让二人传阅,自得道:“此书我已阅览三遍,颇有体会,如今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而乡野百姓愚昧无知,所祈盼者不过安然度日;若是以宗教为名,吸引百姓,既可收揽民心,化为己用,又可掩藏图谋,瞒天过海,你二人觉得如何?” “宗教?”张梁c张宝轻咦一声,放下手中书简,四目相对,满眼疑惑,不知张角言下之意。 张角见二人不解,便拿起案上毛笔,打开《太平清领书》,将书名改为《太平经》,大笑道:“今日为兄在此立教传道,以救助世人为己任,开太平天道,创太平盛世;可用书简中黄老道学,再揉和为兄见解,化为太平教义,吸引百姓相随,这便是太平道。” “恭贺兄长,弟等自当竭力相助,誓死相随”,张梁c张宝二人闻言一惊,转而又振奋不已,拱手笑道。 张角见二弟皆肯相随,心中大喜,继而又忧声道:“今番欲传教起事,生死难料,若是不幸身死,只怪时运不济;为兄所忧者乃父仇未报,他日大事未成身先死,九泉之下,何以面对父亲?” “不错,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子?”张梁愤恨道。 张宝心中虽怒气横生,强自镇定下来,对张角问道:“大兄心中是否已有良策?” “我欲择日趁夜潜入沈成府中,杀贼报仇,而后焚毁府邸,将府中下人解退,余粮施舍于穷苦百姓,金银细软悉数藏匿深山,以备不日之需,如何?”张角回道。 “甚好,今夜便可杀之”,张梁见二位兄长劝阻,大笑道:“兄长放心,愚弟时常闲逛于县衙及沈府,知晓其府中虚实,入府杀贼,轻而易举。” “好,就依三弟之言”,张角闻言大喜,当即拍板。 当夜,张角指派心腹将金银财物运往山中,带着二弟趁夜潜入县令沈成府中,多亏张梁早将沈府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轻松于沈府书房将沈成擒杀。随后数日,三兄弟将府邸送与县中督邮,又将余粮尽数施与贫苦百姓,深得百姓赞誉。不料府邸方才送出,忽起大火,将府邸烧尽,督邮亦葬身火海。 半月过后,张角三兄弟终日奔波于巨鹿县乡野间,宣扬“以善道教化天下”,向百姓传教,而张角亦是自称大贤良师,为太平道教主,张梁c张宝则自称大医,亦为太平道副教主。 这日,张角见百姓信奉有加,便于巨鹿县乡召集教众,登坛拜天,救护信教百姓。只见张角身着黄袍,头戴黄冠,手执九节权杖,屹立高台之上。张宝c张梁侍立台下,周边百姓纷纷叩拜张角,口中不时喊着不知名的咒语。 忽而台上四角异光闪闪,张角手中火光灼灼,台下百姓惊呼不已。张角神秘一笑,对百姓高呼道:“本道主得仙人传道,受命于天,前来善教百姓,度化世人,共创太平盛世。” 台下百姓自是连连叩拜,不乏乡中三老等德高望重之人,纷纷乞求道:“请大贤良师施以符咒,救护我等脱离苦海。” 张角当即手执九节杖,上下翻舞,忽而仰天念道:“本道主承受天命,行大顺之道,以救世赈民,实现天下太平,请中黄太一赐予神力,助我救世。” “大贤良师通晓黄天大道,凡太平道信徒,若有过失,只需跪拜认错,日后不再犯,自可得宽恕,还不叩拜大贤良师,静思己过”,张宝见张角作法完毕,当即对左右亲信递以眼色,冲百姓高吼一声,百姓纷纷伏地跪拜,叩首悔悟。 只见百姓于旷野道上,向四方叩首谢罪,又按五行叩头,再仰头视天,后下叩于地,如此三次,才算完毕。 张角于台上肃穆不语,高举九节权杖,接受万民叩拜,心中得意万分,对日后更是憧憬。 这九节杖乃太平道圣物,传道之具,亦是大贤良师随身信物,乃是黄老所铸,天帝中黄太一所倚,后为天帝传于张角救世。相传九节杖既能招神,又能劾鬼,持杖者代天行事,统摄天地万物,职理九人九气,可度人得道。 所谓九人九气者,治得天心意,使此九气合和,九人共心,故能致上皇太平也。所谓九人,即其无形委气之神人,职在理元气;大神人职在理天;真人职在理地;仙人职在理四时;大道人职在理五行;圣人职在理阴阳;贤人职在理文书,皆授语;凡民职在理草木五谷;奴婢职在理财货。 “叩拜完毕”,在众人叩拜乞求声中,随着张宝一声大吼,百姓顿时止住喧闹,鸦雀无声。 张角这才缓缓开口道:“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共以生万物,无所匿,无所私;天帝以鬼神监察凡间,人之恶行,有违天道,人之善行,顺应天意,故而天神以人之善恶增减福寿;尔等需多行善事,少为恶事,不可随意欺凌剥削,肆意敛财,当平等互爱,乐善好施,否则必遭天谴,死后将受雷劈火烧之刑。” 张角方说完,便有一群黄衣教众,鱼贯而出,个个头戴黄巾,健壮有力,将十座铜炉抬到台前,而后肃立两旁,闭目不语,这些人皆是张角亲信,尊称“黄巾力士”。 “引天火,烧神符,入圣水,发神力”,张梁随后又是一声大吼,台下两旁黄巾力士徐徐取出黄纸符,焚烧成灰,没入铜炉圣水中。百姓忽而满脸亢奋,纷纷手端陶碗,涌到铜炉旁,跪求符水。 张角又是故作神秘道:“天上常有神圣要语,授人以言,传以相语,故能以治病,如使行人之言,不能治愈病也!本道主上承天命,下救百姓,今得中黄太一授以神力,黄老教尊传以神语,以天符水与太一咒度化世人,潜心皈依太平道者,此符水咒说自可驱除百病,强身健体;若有病患不愈者,皆因其信道之心不坚,必遭天谴。” 待百姓将碗中符水饮尽,张角席坐告台,口念咒语,而后又闭目说道:“吞符过后,符咒已存于心中,不可吐出,席坐静思,口念神咒,符中神力将随心而出;神力发出,法力无双,百病驱散,精神振奋,可得长生。” 这时,张宝拉了下张梁衣襟,低声道:“三弟,百姓过多,药草不足,你速去城中购置些药草,煮成药水,以供明日信徒之需。” 张梁无所谓道:“二兄,何必非要浪费资财,于井中取些凉水,煮沸之后,当作圣水即可,岂不省事?” “不可如此,大兄早有明言,何况百姓自会捐献资财,购置药材,绰绰有余,快去置办”,张宝低声喝斥一番,张梁悻悻然退下,带着一群黄巾力士,拖着几口大箱子,往城中赶去。 张角自得《太平清领书》,改为《太平经》,立教太平道,于巨鹿县乡野贫苦百姓中广泛传教,以叩拜赦罪c符咒治病来吸纳信徒,发展教众,巨鹿乡间百姓纷纷拜之。 当时,上至朝野,下至县乡,朝官多有信黄老道者,崇尚以善道教民,巨鹿县衙属吏c乡间三老多有信奉者,亦有入教者。张角本就于巨鹿周边小有名气,而今百姓更是将张角奉为神灵,其声名与日剧增,官府以为张角劝民为善,不仅不予追究,反而多有勉励者。 随后,张角深知独木难成林,于信徒中选拔良才收为弟子,教授太平道教义。听闻魏郡灾情尤重,遍地饥民,张济当即带着张宝c张梁二人及众弟子,前往冀州魏郡一带扩大传教。 张角于魏郡,以咒语符水为人医病,百姓饮其符水后,皆不药而愈。百姓纷纷传言张角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将张角奉为活神仙,冀州民众争相叩拜,部分州府官员也信奉太平道。只因百姓活命无望,见张角符咒治病,祛灾解难,放佛法力无边,俨然成为他们最后的祈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曹操抢亲惩恶少,袁闳哀叹拒馈赠(上)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冬十一月,西域疏勒国王叔和得杀汉廷册封的疏勒王c汉大都尉臣磐,自立为王。西域戊己司马曹宽闻讯,快马上报此事,接连请求朝廷,于明年开春后,出兵讨伐。 西域初期有三十六国,后增至五十余国,西汉时汉宣帝设立西域都护府,治所设在乌垒城,乃汉朝的军事驻防区,辖境包括自玉门关c阳关以西的天山南北,境内不设郡县,保留原有西域诸国。 西域都护职责名义上说是守境安土,协调西域各国矛盾,抵御外来势力侵扰,维护西域地方秩序,确保丝绸之路畅通。 实际上,西域都护府虽不干涉各国内务,却严密监察各国兵力c人口等国力状况,掌控其军事外交,可调动各队,甚至废立其君主,灭其国号。正因如此,西域都护的设置,使西域正式成为了汉朝版图。 西域急报,灵帝初掌朝政,少不更事,政事多由曹节辅佐处置,只得召见群臣,会议此事,众臣议论纷纷。 “典客卿责在外族诸事,黄爱卿如何看待此事?”灵帝经曹节提醒,缓缓问道典客黄琬。 黄琬恭声奏道:“自阳嘉以后,匈奴遁出西域,朝廷于西域威势日损,诸国骄纵桀骜,自相攻伐兼并,谋求西域一统,与朝廷离心离德,以致西域动荡不安;后西凉羌人作乱,朝廷与西域通道受阻,联系断绝,西域诸国反叛不断,朝廷为羌人所扰,损耗巨大,实是无力干涉,只得缩减驻军c屯田,节约军费,听之任之;故而臣以为西域路途遥远,羌人未定,不宜损耗巨资出兵讨伐,倒不如紧守阳关c玉门关,断绝西域通道,待国库充盈,再图西域,未尝不可。” 卫尉宣酆素知边疆夷事,亦是附奏道:“昔日光武帝兼并诸侯,夷灭群越,统一中原,定鼎洛阳,以“柔道”治理天下;立国之初,逢匈奴勾结西域作乱,光武帝见国力衰弱,国内不宁,当即下令放弃西域,退守玉门,休养生息,而后国力渐强,出兵击溃匈奴,连败西域诸国,一统西域;故而臣以为可以此为据,效仿光武,暂且闭关自守,确保河西安全。” 廷尉郭禧,字公房,颖川阳翟人,少习法律,兼好儒学,有名于时。其先祖郭弘c郭躬等皆专习法典,擅长断狱,常为朝廷执掌刑狱法典,乃当世法学名门,汉桓帝因其家族名望,征召为廷尉。 郭禧立即反驳道:“陛下,自东汉立国之初,朝廷对西域政策软弱摇摆,犹豫观望,退缩不进,反反复复,以致西域“三通三绝”,局势动荡不安,朝廷无力干涉;长此以往,西域诸国必纷纷自立,相互征伐,视朝廷法令如无物,天威何在?先祖平定西域何其不易?岂可轻易弃之不顾?” “郭廷尉之言乃谬论也!陛下万不可听信”,中散大夫樊陵奏道:“自羌人作乱,历经数十载,耗费资财无数,国库空虚,百姓困顿,民力衰微;而今段颎正用兵东羌,北疆鲜卑虎视眈眈,民间暴民此起彼伏,朝廷早已无力西顾;此时,若是再出兵西域,宵小必然趁机作祟,羌人亦将再度为祸。” 廷尉郭禧斥责樊陵道:“今西域诸国相互兼并,朝廷无力制衡,久而久之,西域若是一统,必然挥兵东进,兵叩阳关c玉门关,侵扰河西,而西凉羌人向来桀骜不驯,必定与其合兵反叛,数十年征伐付诸东流,陛下切不可放弃西域。” “试问郭廷尉,若是朝野出兵,兵源铠甲从何而来?军需钱粮从何而来?”太中大夫程阿笑问道。 宗正郭防c郎中令曹陵纷纷上前附和道:“臣等以为不可出兵西域,暂且容忍一时,待时机成熟,再出兵不迟。” 灵帝一直紧皱眉头,沉思良久,侍立一旁的曹节默然无语,灵帝忽而问道:“何谓‘三通三绝’?” 议郎马日磾恭声奏道:“明帝时期,南匈奴降汉,西域诸国混战,北匈奴趁机侵入西域,胁迫西域诸国袭扰汉境,而朝廷历经几代天子努力,中原业已安定,国力增强;明帝一改昔日柔软政策,先后派兵征伐西域,又有班超率三十六人相助,一举诛除违逆者,掌控西域;而后明帝驾崩,章帝继位,朝廷内乱,无暇顾及边事,匈奴再度勾结西域疏勒c龟兹等国作乱,乘乱杀害西域都护陈睦,公卿朝臣多有提议放弃西域,章帝只得暂弃西域,这便是一通一绝。” “何为二通二绝”,灵帝满心好奇,接着发问,众臣早已急躁不安,焦急等候灵帝旨意。 马日磾接着说道:“所谓二通二绝,自章帝放弃西域,召回班超,怎料班超不遵诏令,执意留守,取得于阗c鄯善等国支持,先后击败匈奴c莎车c康居c月氏,最终平定西域南北两道,朝廷便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徐干为长史,二通西域;后班超调回洛阳,上圭人任尚接任,任尚一贯喜好征伐,为人骄横暴虐,因其施政不当,西域诸国反叛,动乱再起,安帝罢西域都护,召回伊吾c柳中屯田吏士,隔绝西域,这便是二通二绝。” 灵帝边听边思,点头示意,马日磾继续奏道:“中原与西域二绝后,北匈奴残部勾结乌孙,侵扰西域,甚至袭扰河西,安帝为确保河西稳固,派敦煌长史索班率千余人出屯伊吾,车师c鄯善等望风归附,不料索班于次年为匈奴所杀;幸得班超之子班勇自幼长于西域,熟谙西域情况,颇具父风,朝廷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再度平定西域,西域重归于汉;而后朝廷纷争不休,倾轧不已,又有羌人作乱,府帑空竭,兵疲财尽,无暇西顾,西域不通已久。” “唉,班氏一门真乃西域亭柱,可惜朝廷再无此等人杰”,灵帝叹息一声,又失落道:“朕终日于宫中研读史书,自以为熟知古今,听闻马爱卿之言,朕颇有所得,不知马爱卿如何看待西域之事?” 马日磾当即奏道:“臣以为如今外敌环伺,宜当先平羌人,再伐鲜卑,西域之事暂且隐忍,固守西域两关,安稳河西。” “陛下,老臣以为马议郎所言甚是,请陛下隔绝西域,日后再图之不迟”,司徒胡广奏完之后,大鸿胪李咸c太常来艳c太仆袁逢纷纷附奏。 灵帝不知所措,转眼望向身旁曹节,只见曹节闭目不语,老态龙钟。灵帝轻轻拽了下曹节衣襟,曹节这才躬身低语道:“司空刘郃c尚书令刘宽皆出自宗室,忠心耿耿,陛下何不问此二人?” “曹常侍所言甚好”,灵帝面色稍安,问起刘郃c刘宽二人之意,二人同时恭声奏道:“此时不宜劳师远征,当紧闭两关,隔绝西域,还请陛下裁决。” “既然众臣皆以为不可出兵,暂且闭关自守,待日后再兴兵讨逆”,灵帝见仅有郭禧一人上言出兵,朝臣大多进言安守,只得将西域之事置诸不理。 暂且不提西域之事,近些年来,朝廷动荡不安,洛阳变乱不断,这洛阳世家大族不仅相安无事,反而越发兴旺。其中袁家自司徒袁安起,历仕朝廷,高官厚爵,及至太尉袁汤故去,袁汤长子左中郎将袁成英年早逝,次子袁逢接任家主之位,幼子袁隗从旁辅助。 袁逢自入朝以来,不吝钱财,结交朝臣,拉拢名士,收揽才俊,与其弟袁隗颇有声望。后又得已故中常侍袁赦暗中相助,引为助力,袁氏兄弟而今均官居要职,家资颇丰,甚得世家名士钦佩。 袁家如今声望与日俱增,又挥金如土,极其富有奢侈,故而以尊贵荣宠著称当世,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而杨家自杨赐父子辞官,颇为低调消沉,时人纷纷慨叹袁家风头正盛,隐隐要压过杨家,甚至有人赞美袁家为当朝第一官宦世家。 这日,袁府门前一如往昔,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所来宾客皆是四面名士c八方才俊,多为青年儒生,热闹非凡。正当众人交头接耳,焦急等候之时,袁绍缓缓而出,众人争相上前恭维一片。这袁绍已有十八岁,端是生得一副好面相,不仅体格健壮,且英俊威武,昔日于襁褓之中,其祖父袁汤便对其面相赞赏有加,甚得袁逢c袁隗喜爱。 袁绍拱手一一回礼,笑道:“我素爱结交天下名士,承蒙诸位厚爱,今日袁府实是蓬荜生辉,我已在府中备下酒宴,还请入府饮宴,稍解风尘。” 待府中奴仆将众人引入厅堂后,袁绍方欲转身入府,却闻身后有人唤道:“袁绍,还不速来迎接我等。” 袁绍转身望去,曹操c张邈c娄圭c王俊等七八人满面笑意,立于府门外,出言唤停袁绍的正是十五岁的曹操。 “阿瞒”,袁绍呢喃一声,而曹操未等袁绍相迎,早拉着众人来到袁绍身前。曹操抬头望着袁府门前的富丽堂皇,竖耳听着府内宾客鼓乐齐鸣,悄悄打量着袁绍的庄重仪容,不禁羡煞道:“袁府繁华阔绰,袁绍仪容庄重,登门造访者不计其数,车马首尾相接,填满街巷,却非我曹操可比。” “呵呵,我袁家乃当朝第一世家,岂是阉宦小门小户可比”,袁绍轻鄙回了曹操一声,继而笑道:“诸位来访,袁绍感激莫名,还请随我入府一叙。” “娄圭久闻袁公子盛名,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所谓盛情难却,叨扰袁府了”,娄圭大大咧咧,与张邈随着袁绍入府去了。 曹操闻言,眼中狠色一闪而过,王俊早将曹操举动尽收眼底,边拉着曹操入府,边附耳低语道:“阿瞒,这袁绍不过小人得志,日后之事难以预料,何必与之一般计较。” “哈哈,王俊,哈哈”,曹操忽而捧腹大笑,指着王俊笑骂道:“我岂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我与袁绍自幼玩伴,情谊颇深,今日见好友声名在外,倍感荣耀。” “呵呵,倒是我杞人忧天”,王俊尴尬一笑,随着曹操一道步入厅堂,二人挨着坐下,于席间枉若无人,举杯痛饮,言谈甚欢。 次日,袁术自汝南急急忙忙赶回洛阳,闻知昨夜宾客已走,心中勃然大怒。袁术前些时日奉父亲袁逢之命,赶回汝南探望母亲冯氏与兄长袁基,因一时嬉戏,耽误路程,忘却昨日宴请宾客之事,得知袁绍代替自己大出风头,顿时满心不忿。 袁术当即寻到袁绍喝问道:“袁绍,你不过区区庶出之子,竟敢代我宴请宾客,尽收人心,如此胆大妄为?” 袁绍本为袁逢之子,乃袁逢与民女所生,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后过继于早逝无后的袁成一房。 “二弟息怒,为兄亦是迫不得已,且听我细说”,袁绍赶忙斥退周边奴仆,好声道:“昨日宾客盈门,二弟尚未赶回府,叔父为免慢待四方来客,便令我先行宴请诸人,还请二弟见谅。” “哼!待我先去问明父亲,若是你敢欺瞒于我,我定不与你善罢甘休”,袁术气冲冲跑到袁逢书房,一番询问,才知一切都是袁逢之意,心中自是憋屈不已。 恰逢此时,曹操登门来访,寻袁绍c袁术二人一同出游,袁术欣然而往,袁绍纠结半晌,亦随众人同去。 三人方出洛阳城门,张邈c娄圭c王俊几人早已在此等候,众人一同策马狂奔,直至一处酒肆。曹操笑道:“天气寒冷,此处有一酒肆,倒不如小酌几杯,诸位觉得如何?” “黑阿瞒,你年岁不过十五,尚未娶妻,饮酒恐有不妥”,袁术心知曹操不仅是六人中年纪最幼者,也是唯一尚未娶妻之人,扬着马鞭轻笑道。 娄圭闻言,大笑道:“只恐阿瞒其貌不扬,名门闺秀皆不愿相嫁,倒不如就在这郊外村落中,寻一百姓家女子娶了便是。” 众人闻言大笑,曹操也不知为何,袁术总喜爱挖苦自己,这倒也罢,未想到自己一向厚待的娄圭,也附和取笑自己矮黑长相。曹操强压怒气,轻笑道:“呵呵,长相乃是上天赐予,怕我前世乃是灶君,故而生得些许黝黑罢了!诸位还请入酒肆暂且歇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曹操抢亲惩恶少,袁闳哀叹拒馈赠(下) “父亲救我” “翠娘,还我女儿” 曹操一行六人,方欲下马进店,却闻乡道上嘈嘈杂杂,一片哭泣怒喝声。曹操循声望去,只见十数名壮汉正围着一农汉拳打脚踢,一名苦苦挣扎求饶的妙龄女子,正被王甫养子王吉紧紧抱在怀中,肆意轻薄。 王俊叹息道:“王甫家中两名养子,真乃洛阳百姓大害,想必又是这王吉强抢民女,荼毒良善,唉!” 原来这王吉倚仗养父王甫权势,常强抢民女,入府拜堂成婚,借机大肆收取厚礼,待将新婚娇妻玩弄几日后,便卖至妓馆,自然是臭名远扬,洛阳百姓对其恨之入骨。 “哼,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比我等还要嚣张跋扈,待我去灭了这小阉种”,袁术当即大怒,拔出佩剑,方要策马前去救人,却为袁绍喝阻。 袁绍劝阻道:“二弟,贼人之数远胜我等,切勿莽撞冲动,救人不成,反而为贼子所害。” “诸位,我有一计,既可救人,亦可惩治王吉一番”,曹操见袁绍兄弟二人争执又起,上前劝止。曹操一副胸有成竹之相,众人纷纷追问救人之策,曹操低声向众人道出,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当夜,王吉与府中大摆宴席,邀请洛阳亲友前来赴宴,受邀之人皆需倚仗王甫权威,怎敢不从。而曹操c袁绍c袁术三人不请自到,三人各自通名报姓,王吉不敢怠慢,赶忙将三人请入府中饮宴,厚待有加。 正当众人饮宴之时,三人早从桌上各执一壶佳酿,拽走一块桌布,悄悄潜入王府内院,藏于一处假山后。十一月的冬夜自是严寒,三人赶忙拿起酒壶猛灌,曹操笑道:“若非我让你二人带上酒壶,今夜岂非为严寒冻伤?” “呵呵,我二人一时情急,思虑不周,多亏阿瞒提醒”,袁绍兄弟二人心不甘,情不愿,冲曹操道声谢。 直至半夜,宾客皆以散去,王吉醉醺醺由奴仆扶入房中,曹操当即拉着袁绍二人蹿出假山,齐声高呼道:“贼人闯府。” 府中奴仆护卫纷纷跑出询问,曹操一通乱指,护卫自是四处搜查,顿时府中鸡飞狗跳。曹操三人趁机闪身窜入王吉房中,恰遇王吉正要对翠娘施暴,曹操不待王吉反应,用桌布套住王吉,三人一顿拳打脚踢,王吉经受不住,疼晕过去。 “小姐休要惊慌,我等是你父亲之托,前来来救助于你,速与我等离去”,曹操说罢,不待翠娘有何反应,拉着翠娘,趁着混乱,翻墙而出,往城西一处民居而去。 原来曹操等六人在酒肆外,待王吉离去,救下重伤的农汉杜二,安置在城中一处民居中,张邈带着王俊c娄圭二人在民居等候,曹操c袁绍c袁术三人前往救出女子,约定当夜于民居汇合。 此时,王吉业已为其兄王萌救醒,听得王吉说有贼人掳走新娘,恼羞成怒,带着护卫出府四处追赶。曹操见追兵将近,心急道:“袁术,你速带这女子前往张邈处,我与袁绍引开追兵,否则必然难以脱身。” “我若独自逃去,岂非不义之徒”,袁术扭头不愿,坚决共同进退,倒是袁绍瞥了一眼后方,拍着胸脯道:“不如我去送这女子,你二人引开追兵,如何?” 曹操不悦道:“我三人之中,袁术武艺最好,还是由袁术护卫这女子为好,若是我三人皆往民居而去,势必为王府护卫发觉,则杜姓农汉难逃一死。” 听完曹操之言,袁术不在矫情,带着翠娘直奔城西,临行前嘱托道:“若有人敢伤你等分毫,我袁术定不饶他。” 袁绍只得随曹操往城东而去,不一会追兵临近,曹操拉着袁绍躲到一处高宅墙下。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袁绍忧声道:“阿瞒,这该如何是好?” 曹操扭头不理,细细打量着身后院墙,不时摸着自己身子,忽而大喜道:“袁绍,速与我越入院中暂避。” “嘿”,袁绍话未出口,曹操轻喝一声,已然跃至院墙上,曹操身子本就矮小轻盈,再加上平日喜好武艺,故而轻松跃上院墙。 “阿瞒,我爬不上去,快拉我”,袁绍上窜下跳,却总是离院墙稍差一些,急得满头大汗。曹操双手伸出,左右摇摆,偏偏不拉袁绍,瞧着墙下袁绍如同猴子一般,心中得意万分。 曹操听闻追兵已至街口,忽而对着袁绍喊道:“贼人藏于此处”,袁绍闻言大惊,慌忙一跃,恰巧双手堪堪抓住院墙,曹操赶忙将其拉上强,越入民宅中躲避。 直至次日拂晓,曹操带着袁绍来到事先约定的民居,张邈c袁术等人见二人逃脱,大喜不已。曹操又将诸人怀中钱财,悉数要来,交予杜氏父女,让其二人于城中暂避数日,待风声过后,再出城投奔他处。 袁术听闻袁绍昨夜趣事,大笑不已,顿觉畅快无比,便邀众人一同前往袁府用饭,众人欣然同往,惟有袁绍一路闷闷不乐,未有只言片语。 方至袁府外院,恰遇袁术新婚娇妻冯氏,这冯氏倒也生得颇有姿色,乃曹节女婿冯芳的独女,论起辈分,冯氏虽年长曹操一岁,然曹操可算是其孙辈。 曹操见冯氏笑盈盈而来,尴尬不已,昔日冯氏常入曹府玩耍,非要逼着曹操对其行礼。曹操正局促间,不料冯氏先开口道:“阿瞒,还不行礼。” “拜见表祖母”,曹操无奈行礼,引得众人一片大笑,冯氏掩口轻笑道:“罢了!今日还有要事,暂且不戏弄于你,快些起身。” 冯氏说完,缓缓离去,曹操瞧得冯氏身影曼妙,阿诺多姿,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咽了下口水,暗暗心道:“今年已与谯郡丁家之女订亲,只需再忍耐一年即可。” 众人在袁府用完早饭,各自散去,回府歇息去了。袁绍想起曹操昨夜的戏弄c今日的嘲笑,恼恨异常,当即召来前些时日招揽的死士朱宪,令其趁夜潜入曹府,刺杀曹操。 这朱宪昔日因于乡中偷盗杀人,四处逃亡,袁绍见其飞檐走壁,如若平地,尤其一手飞剑之术,使得出神入化,当即厚礼相待,将其招揽为死士。 入夜后,朱宪仗着轻功了得,潜入曹府,依照袁绍指示,蹿至曹操房外,悄悄打开窗户。恰巧时值严冬,夜间寒风四起,窗户一开,顿时一股股冷风吹入房中。曹操立即惊醒,四目一望,只见一道银光直直飞来,却因高度偏低,碰触至床榻边缘。 朱宪暗道可惜,猛然用力,银光收回,所幸不曾落地,声响不大。曹操早已看得明白,不过一把三寸铁制银剑,剑柄有圆环,以银铁丝相缚。曹操略加思量,连忙紧贴床上躺着,降低高度,第二剑又因偏高不中。 “贼子寻死呼!”曹操悄悄起身,抡起床边单手戟,奋力往窗外掷出,而后大喝一声。朱宪听闻声响,方要闪身逃离,不料铁戟已至,正中朱宪脑门,当场身亡。曹操急忙翻窗而出,见朱宪已死,捡起地上银剑,将尸首交由闻讯而来的护卫处置。 曹操边闭目思虑,边把玩手中银剑,忽而起身执笔,于银剑上题写“一剑有两刃,伤人亦伤己”。随后,曹操唤来幼时乳娘之子车胄,吩咐道:“今夜你速往袁府走一遭,将此银剑挂于袁府门前牌匾之上。” “诺”,车胄领命而去,不消多时,便返回复命,带着曹操奖赏的书简,喜滋滋回房中读书去了。 袁家的富丽堂皇,奢靡享乐,惹得洛阳世家权贵羡煞不已。却说袁逢有一从子袁闳,乃袁逢族兄袁贺长子,字夏甫,品行端正,才学渊博。这袁闳早过加冠之年,却终日深居陋室,研读诗书,耕种谋生,袁逢屡次举荐,怎奈袁闳坚持隐居不仕。 袁逢c袁隗见袁闳生活清贫,心中不忍,几次三番馈赠于他,袁闳却拒辞不受,甚至时常私语族中兄弟,叹息袁家祸事将近。 袁逢闻知,不由动怒,唤来袁闳,沉声问道:“夏甫,叔父素知你有才干,屡次引荐入仕,你不从也罢!而今袁家兴旺隆盛,你又何苦甘受清贫?若是外人所知,还以为我袁家上下不和,相互倾轧,岂不有损我袁家名望?” “叔父所言差矣!侄儿不敢苟同”,袁闳顾不得袁逢怒容,自顾自说道:“眼下时局险恶,朝堂昏乱,袁家虽一时富有贵盛,多是承继先祖福禄所得,子孙后辈更应省身修德,谨言慎行,以保家业。” 袁逢不悦道:“叔父一生殚精竭力,所为者正是袁家兴盛,家中兄弟子侄皆为此奋进,你身为袁家子弟,岂能置身事外c冷眼旁观?” “诸位族中兄弟言行,我早已有所耳闻”,袁闳轻叹道:“侄儿所见并非如此,族中兄弟不知居安思危,韬光养晦,反而终日好慕荣利,竞相骄纵奢侈,一心争权夺利,置礼法于不顾,此取祸之道也!” “狂子颠生,胡言乱语”,袁逢顿时恼怒万分,袁闳也不愿再与袁逢争执,告辞离去。 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冬十二月,张奂早已调离北疆,鲜卑勾结夷族扶余国,入寇幽c并二州,烧杀抢掠,北疆告急。 恰在此时,幽州乌桓诸部大人,纷纷趁机称王,侵扰汉境。有上谷郡难楼大人,勇健有谋,有众九千余落,自称庆北王;辽西郡丘力居大人,素有野心,有众五千余落,自称顺天王;又有辽东郡苏仆延大人,有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郡乌延大人,有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 朝廷闻讯,满朝震惊不安,群臣无不愤慨,灵帝问计于朝。廷尉郭禧正声奏道:“陛下,乌桓诸部首领,久沐圣恩,不知恩图报,反而胁迫朝廷封其等为王,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况高祖曾白马为誓,非刘姓者不可封王,陛下切不可听之任之。” 司徒胡广素有名望,随后上前奏道:“乌桓本已归附,皆因鲜卑挑拨所致,此时乌桓摇摆不定,若是朝廷不允之,乌桓势必与鲜卑合兵,南下袭扰,老臣以为不如暂且隐忍不发,待羌人平定后,再图之不迟。” “胡广之言,丧权辱国,陛下万不可轻信”,虎贲中郎将韩卓当即怒斥胡广,叩拜请命道:“臣愿领兵讨伐乌桓,拼死一战,不破乌桓,绝不生还。” 大司农张奂适时奏道:“臣久镇北疆,对边事略知一二,乌桓诸部称王,虽是大逆不道,理应出兵征讨;然此时国库空虚,无兵可出,无粮可调,可发诏于乌桓,准其所请,分化北疆诸夷族,再分而治之,请陛下明断。” 灵帝虽年少,却也是血气方刚,闷声道:“先前西域疏勒国生乱,曹宽上书进讨,卿等纷纷进言劝朕隐忍,而今乌桓诸部竟敢称王,我朝廷天威何在?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天下人岂不要骂朕是昏君?” 曹节依旧一言不发,暗暗瞥了卫尉宣酆一眼,递去眼色,宣酆会意,当即出列恭声奏道:“陛下,乌桓之众,不下二十万,且有鲜卑c扶余两族相助,其众不下五十万,而辽东又有高句丽虎视眈眈;若是朝廷发兵讨伐乌桓,北疆诸夷势必合力抗击,南匈奴新近归附,其心未定,必然降而复叛,届时不仅北疆危急,河北亦将为之震动,请陛下三思。” “啊”,灵帝惊呼一声,颤栗道:“北疆诸夷竟如此强盛,若依宣爱卿之见,其众不下百万,这该如何是好?” 宣酆继而奏道:“为今之计,陛下宜发诏恩抚乌桓,使其归心,高句丽c南匈奴必不敢轻举妄动,鲜卑c扶余劫掠一番,自会撤归,北疆无忧矣!” “朕即刻发诏幽州,允准乌桓诸部所请,好生安抚”,灵帝见郭禧c韩卓还欲再言,在曹节示意下,当即严声道:“诸位爱卿,朕心意已决,不必在言,退朝。” 经过朝堂一番争议,灵帝下诏恩准乌桓诸部所请,承认难楼c丘力居等乌桓大人王爵,乌桓再度归附汉廷,而鲜卑c扶余在冬去之后,相继撤兵,北疆再得一时安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灵帝接董氏入京,青蛇缠座惊圣驾(上) 建宁二年(169年),春季正月,大赦天下。此时,窦氏在于宦官的斗争失败被诛,窦太后幽居南宫云台,汉灵帝尊母董贵人为孝仁皇后,遣张让往河间国迎接董氏入京。 三月初三,董氏与其兄董宠c侄儿董重c董承c外甥张忠来到京城,灵帝亲自将董氏迎入都中,安置于南宫嘉德殿奉养,一切遵照皇太后礼仪,南宫嘉德殿后改称为永乐宫,董氏亦因此被称为永乐太后。 若非窦武被诛,窦太后幽居云台,董氏又怎能从河间入京享福,董氏心中自然知晓,终日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逾越。张让c赵忠为拉拢董氏,讨灵帝欢心,举荐董宠父子为官。灵帝当即任命董宠为执金吾,张忠为缇骑司马,掌控宫外都城卫士;任命赋闲在家的杨赐为光禄勋,董重为五官中郎将,董承为羽林中郎将,共掌宫廷宿卫。 却说郭氏接到家书,知晓老母亲病危,急急带着李立赶往太原,停留数日后,老母亲丧事已然办妥,便带着李立返回洛阳。 方至府中,闻知窦武之变,惊忧不安,不愿逗留洛阳,寻到李膺告别去张掖,李膺自然允准。郭氏心道洛阳暗流云涌,忧声道:“今洛阳局势不明,宦官弄权为祸,公公名望显重,素来与宦官不和,未免家中老小担忧,倒不如辞官归隐,颐养天年。” 李膺不悦道:“正因如此,老夫更不能离去,而今朝堂之上宦官乱政,天子少不更事,朝臣无人敢言,老夫岂能任由其等妄为?若我再辞官离去,何人再可制约宦官?” “昔日窦武独揽朝纲,权倾内外,然一夜之间,身死族灭,先前几朝天子在位时,外戚c宦官纷争不断,而宦官依旧猖獗至今,诛除宦官岂是这般轻易之事?”郭氏叹息道。 “哼”,李膺闻言,恼怒道:“阉宦之流,何足为惧?若非窦武犹豫不决,太后轻信谗言,宦官岂能这般猖狂!” 郭氏见李膺动怒,不敢再言,李膺又是对郭氏喝斥道:“妇道人家,安居后院,朝堂大事,非是你等所能干涉,明日你便带着阿苦去张掖,无需为老夫担忧。” “公公心意已决,儿媳不便多言,若有不顺之处,还请公公早日归隐,免得夫君于张掖心忧不安”,郭氏说完,告辞出了厅堂,往李立房中而去。 郭氏方至后院,正遇迎面而来的阿蓉,只见阿蓉满面急色,慌慌张张,结结巴巴说道:“小姐,小公子,他。” “阿苦”,郭氏闻言大惊,不待阿蓉说完,匆匆奔往后院,瞧见房门前韩挺c韩德c念儿正踌躇不决,紧紧盯着房内。 韩挺手执开山大斧,额头汗珠直下,神情紧绷,转首瞧见郭氏,轻声道:“小姐,切勿惊慌,否则小公子危矣!” “这该如何是好?”郭氏探身上前,朝房中细细瞧去,吓得面色铁青,只见李立正熟睡榻上,榻前却盘着一条青色巨蟒,长有丈许,双目赤红,蛇头有两处微微隆起,似角非角。 “嘶嘶” 青蛇忽而瞥见房门外诸人,又见韩挺手执大斧,顿时盘成一团,不时吐着猩红的舌头,警惕盯着房门外。郭氏方要上前救护爱子,却为韩挺拦住,韩挺低声道:“小姐,青蛇将房内视为领地,一旦越过房门,青蛇必定拼死咬杀,惟恐伤及小公子,不然某家早一斧将这孽畜砍为两段。” 韩挺望着房中盘在榻前的青蛇,满脸郁愤,若非顾及李立安危,定要冲上去将这畜生碎尸万段。郭氏埋头深思半晌,苦无良策,正手足无措之时,却闻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师妹,待为兄助你救子。” “李进,你怎会在此?”郭氏回首一瞧,正是李进,惊呼一声,韩挺赶忙手执大斧,护在郭氏身前。 “明知故问,若是再有迟延,只恐令郎难以保全”,李进看也不看韩挺,径直往郭氏凑近,韩挺顿时怒起,举斧要砍李进。郭氏止住韩挺,狐疑问道:“不知师兄有何良策?” 李进扭头不语,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房中青蛇,郭氏不由笑道:“师兄,论起辈分,阿苦也算是你的侄儿,今日侄儿有难,你这伯父岂可袖手旁观!” “呵呵,为兄武艺虽胜得师妹,口才着实不如,论起心机,为兄更是望尘莫及”,李进突然出言讥讽,郭氏闻若未闻,依旧笑脸相迎,好言相求。 李进这才满意,伸手取出背上五尖两刃叉,说道:“师妹可用梅花镖打瞎青蛇双目,为兄以钢叉定住蛇头,韩挺随后冲上挥斧砍杀青蛇,阿苦自可无忧。” “师妹且与我同时俱发”,李进手握钢叉,郭氏紧扣梅花镖,随着李进一声低唤,二人齐齐动手。青蛇尚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哀鸣一声,双目已被梅花镖打瞎,蛇头早被一柄钢叉刺在地上,蛇尾疯狂摆动,周边桌椅纷纷为蛇尾击碎。 韩挺怒吼一声,冲到房中,一把抱住蛇尾,李进随后而上,二人合力将蛇尾紧紧摁在地上。郭氏慌忙冲到榻前,抱走熟睡的李立,却不料李立忽而惊醒,伸手揉着双眼,晃着脑袋,东张西望。 “住手”,韩挺举斧便要砍杀青蛇,却为李立唤停,气冲冲道:“挺叔,快请住手,勿杀青蛇。” 众人疑惑不解,李立赶忙道出缘由,原来李立年仅五岁,这夜于房中百无聊奈,忽而一阵轻烟入房,化为一条青莽,吓得李立惊叫不已。不料这青蛇并未伤及李立,反而对李立颇为亲昵,李立顿时心中好奇,一人一蛇玩耍开来,直到李立犯困熟睡。 “原来如此,虚惊一场,幸亏我儿无恙”,郭氏面色一松,紧紧抱着李立,其他诸人亦是啧啧称奇。 郭氏见李立毫发未伤,便让众人放生青蛇,不料青蛇忽而以蛇尾击飞钢叉,挣脱开来,双眼鲜血直流,冲着众人嘶鸣几声,化为一道轻烟而去。 “啊,这”,众人惊疑不定,随轻烟冲出房外,早已不见青蛇踪迹,郭氏忧心道:“青蛇并未伤及我儿,我等却误伤青蛇,这青蛇非是寻常蛇类,若是心存怨念,报复我儿,这该如何是好?” 当夜,郭氏又于府中摆设香案,备好供品,带着李立向天三拜,乞求青蛇宽恕众人无心之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灵帝接董氏入京,青蛇缠座惊圣驾(下) 次日清晨,灵帝一如既往,登朝问政,方一坐下,却闻金銮殿梁柱上不时传来嘶嘶声。灵帝不由好奇,抬头观之,只见梁上盘着一条青蛇,双眼滴血,吓得灵帝滚下宝座。 “卫士何在?快来护驾”,曹节慌忙扶起灵帝,将灵帝搀下宝座,朝臣纷纷上前将灵帝护在中间。梁上青蛇忽而飞上天子御座,盘成一团,不时摇着蛇头,显得有些惬意自在。 片刻后,卫士纷纷手执弓弩刀剑,将御座团团围住,曹节轻喝一声:“不知死的东西,给杂家将这畜生剁成肉泥。” 卫士顿时弓弩齐发,射死青蛇,而后一拥齐上,将青蛇砍的血肉模糊,这才作罢。而灵帝惊吓过度,只得提前退朝,由曹节扶往寝宫去了。 待李膺散朝之后,郭氏早已令人打点好行装,向李膺辞行,赶往张掖。临行在即,郭氏瞧着李膺年迈苍老,心中不忍留下李膺一人,劝道:“公公孤身留守京都,儿媳怎忍心离去,倒不如随我等一道前往张掖,乐得逍遥自在。” “不必再劝,我意已决”,李膺摆手止住郭氏,望着五岁的李立,满眼赞赏道:“阿苦虽年仅五岁,身材却是如同七八岁孩童,日后必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李立扭头不理,自李立入府,顽劣异常,李膺时常严斥责罚,李立心中自是对李膺满心怨气。此时,李膺却并未动怒,上前伸手抚摸着李立小脑袋,笑道:“阿苦!祖父一生刚正倔强,唯独对三人颇为愧疚,你便是其中之一,故而祖父对你严苛,实是望你成材,待你日后懂事,自会知晓。” “阿苦,快向祖父行礼”,郭氏见李膺说着说着,眼角已湿润,赶忙拉着李立耳语几句,让李立向李膺行礼。 李立也不知李膺为何流泪,依照郭氏话语勉强叩拜,恭声道:“阿苦叩别祖父,请祖父勿念,好生保重身体,待阿苦日后再回洛阳尽孝!” “快些起来,一路不可顽劣,好生温习诗书”,李膺弓下身子,扶起李立,又叮嘱一番。 这李立听着老大不高兴,李膺尽是嘱托他读书明礼,嘟囔道:“孙儿长大后,只想做个大将军,当刻苦习练骑射,上阵杀敌,读书又有何用!” “你真是朽木,孺子,不可雕也!不可教也!”,李膺闻言,怒气又生,对着李立喝斥几句,李立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祖孙二人又斗将起来。 “阿苦,快向祖父谢罪”,郭氏方才见祖孙二人言谈融洽,心中不甚欢喜,怎料不过片刻功夫,这祖孙二人又是争执起来。 “哼!我是孺子,不明礼节,我是朽木,不知尊卑,不敢叨扰老人家,小爷告辞”,李立挣开郭氏,吼了李膺一声,自顾自的跑上马车,任凭众人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下车致罪。 韩挺等人强忍笑意,于车旁劝导李立,郭氏唯唯诺诺来到李膺身前,拜罪道:“阿苦年幼,不知礼节,还请公公恕罪,勿要与之一般见识,动怒伤身。” “罢了!老夫若与他生气,早已魂归九泉,这脾性与远儿如出一辙”,李膺摇头苦笑,又对郭氏叮嘱道:“天色不早,你等早些动身,多加小心。” “儿媳拜别,若是李府日后有何难事,可往祠堂北边窗外求助”,郭氏又是一拜,低声说道。李膺心中好奇,细细一问,郭氏一一道出,李膺不禁叹道:“这些年来,也苦了他。” 这夜,李膺独自来到祠堂,望着堂上一排排灵位,点燃香烛,一一上香,哀叹道:“蓝儿,是我李膺负你,当年对你母子二人如此无情,虽是迫不得已,却也令我内疚至今。” 忽而北窗外有声响动,李膺淡然一笑,对北窗唤道:“不必再躲藏,还不出来。” “呵呵,李府仅有师妹知晓我藏身祠堂,怕是师妹告知与你,否则你又岂能知晓此事”,李进自窗外翻身进来,笑吟吟道。 李膺望着李进满脸轻蔑,顿时面色难堪,沉声道:“老夫独居府中,自有昔日军中亲随护卫,你不必日夜守卫李府,自可离去。” “你让我走,我偏不走,你又能如何”,李进轻笑道:“李膺老儿,我潜藏于李府,实乃为护我母亲牌位,尽些孝心而已!你也无需恬不知耻,自己贴金。” 李膺缓缓起身,顿感头晕目眩,李进伸手欲扶,却又不知为何半途缩回。片刻之后,李膺稍感清醒,自顾自踏出祠堂,至祠堂门前,回首丢了一句:“罢了!一切随你,还请自便。” “哼”,李进望着李膺蹒跚而去,愤愤冲门外喝道:“不自量力,偏执成狂,这朝堂纷争岂是你一人可为?老糊涂!” 翌日,先前青蛇缠龙座,灵帝惊吓不安,安息一夜,稍才缓过,洛阳又遇大风雨雹,霹雳四震,拔起宫中大树一百余棵。 恰巧杨赐方进位光禄勋,灵帝因杨赐博通经术,常令他侍讲殿中。灵帝想起青蛇缠座c大风雪雹,心中难免担忧,询问杨赐缘由:“今洛阳异象不断,暗无天日,不知杨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杨赐虽不满宦官,又不敢直言相奏,举目环视殿中,仅有灵帝乳母赵娆侍奉一旁,心道:“赵娆不过一介女流,不知外情,灵帝亦非愚笨之人,只需引经据典,语带含混,言辞不清,暗斥宦官,赵饶岂能知晓深意!灵帝当有所体察。” 杨赐思定,当即据经奏对:“臣素闻和气致祥,乖气致戾,祥瑞不会妄自降临,灾异不会无故而来,皆因天子心有所思,虽未形于颜色,却可从五行星相推算而出,阴阳两极揣测推理;若有奸邪作祟,弄权专咨,以致君权不振,天威不立,则必有蛇莽异象现世,警醒天子,而今青莽缠座,狂风雪雹,正应此言。” “莫非朝中有奸邪作祟,不知何人扰乱朝纲?”灵帝听得异象乃是奸佞为恶所致,非是己过,心中宽慰,又不知奸佞是何人,进而疑惑问道。 杨赐暗瞥赵娆并无异色,这才放心,又恭声奏道:“昔日春秋诸侯争霸,君臣相嗜不断,郑厉公因祭仲擅权,派祭仲之婿雍纠谋图祭仲,祭仲女获悉内情,密告祭仲,祭仲反杀雍纠,逐走厉公,祭仲迎回郑昭公复位,复登王位;后昭公宠幸祭仲女,恰巧宫门外有两蛇相斗,祭仲女通谋高渠弥,昭公随即遇弑,为高渠弥于野外射杀,厉公出走,昭公身亡,皆因祭仲女之过也!故而,《诗经》有言‘蟒蛇毒蛇,女子征兆。” 灵帝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朕尚且年少,未立后宫,并未有女子乱政,又不知杨爱卿所言何意?” 杨赐不敢指明宦党乱政,暗忖如今董宠与曹节结连一党,久而久之,必生大祸,叩首隐晦奏道:“微臣伏请陛下正阳刚之道,明内外之别,抑皇戚之权,弃女色之乱,则蛇变可消,祥瑞立现。” “杨爱卿之言,甚有道理”,灵帝方一深思,起身来到杨赐身前,俯身耳语道:“爱卿之言,多有隐晦,意有所指,然董宠乃是朕之舅父,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至于妇人为祸之说,朕心中暂且思虑,未免爱卿招致记恨,惹来祸事,故而低首细语,爱卿可先退去。” 杨赐早已所料,自是对灵帝感激涕零,当即告辞离去,方出殿外,垂首呢喃道:“所谓天心难测,可惜当今天子仁厚,城府浅薄,日后福祸,恐难以预料。” 待杨赐走后,灵帝沉思良久,忽而展颜一笑,于次日诏令三公九卿之下官员,各呈密封奏章,上述直言。杨赐亦随群臣封书上奏,奏章中却未有宦官之事,所言皆是东羌之乱。 当日杨赐于殿中奏对灵帝之言,仅有灵帝乳母所知,怎奈妇人智识浅短,未察觉杨赐深意,故而杨赐尚未被宦官记恨,得以相安无事。然杨赐及群臣上奏之言,所请各条,无一回复,皆为宦官烧毁,不过是纸上空谈,徒劳无力而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段颎凡亭再破敌,东羌败逃射虎谷(上)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春三月,东羌自败逃汉阳郡灵武山谷后,各部落分散而居,四处收揽族人,实力有所恢复,可战之士近两万,然灵武山谷为段颎团团围困,粮道断绝,羌人粮草不济,越发恐慌。 段颎去岁就已上书朝廷,呈奏灵帝,欲一举铲除东羌,怎奈朝中生有内变,外戚与阉宦私相恶斗,后窦武c陈蕃被诛杀,纷争不休,朝廷无暇顾及边疆战事,一拖再拖。段颎未得诏令,不敢轻易出击,只得再度上奏朝廷,请命出战,却依旧未见回复,心中自是懊恼异常。 而灵帝自接到奏章,满心兴奋不已,憧憬着段颎一举扫平羌患,迎来安定繁荣。灵帝当即带着满腔抱负,召集群臣商议进剿东羌之事,朝臣却多持恩抚招降之策,灵帝只得听从,经曹节举荐,遣冯芳之弟冯禅为使者,前往汉阳劝降东羌。 冯禅虽无甚才干,却颇为圆滑,其兄冯芳又是曹节之婿,素来为朝中士大夫所不齿。却说冯禅一路颠簸,赶至段颎营中,段颎亲自出帐相迎,恭敬有加,冯禅不由对段颎心生好感。 酒宴过后,段颎留下冯禅,屏退左右,取出一箱财物赠予冯禅,笑道:“上使一路舟车劳顿,怎奈西凉贫瘠,区区薄礼,还请勿怪。” “下官奉天子诏令,前来抚慰汉阳散羌,多有叨扰之处,今寸功未立,若收下将军重礼,心中难安”,冯禅心道段颎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不敢轻易收受财物,几番推辞。而段颎执意赠金,冯禅见段颎不肯说出所求,坚辞不受:“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将军好意,我自心领,还请收回。” 段颎思虑片刻,见冯禅不肯就范,尴尬笑道:“实不相瞒,今日段颎却有所求,还请上使相助。” “将军不妨言之,若是下官力所能及之处,定竭力相助”,冯禅不知段颎有何诉求,不敢将话说尽。 段颎不由叹道:“羌人狡诈凶暴,反复无常,去岁本欲进兵一举剿灭羌种,不料朝中突生变故,几番上言进剿,皆无答复,以致东羌得以喘息,实力稍有增长,平羌之事已刻不容缓。” 冯禅点头道:“将军所言不错,朝廷亦知羌事不可再迟延,故而令下官前来劝降汉阳散羌,免去刀兵之灾,安定西疆。” “招抚之策,万不可取”,段颎对羌事早有思量,极不赞同抚慰羌人,向冯禅解释道:“如今春令方交,正是春耕之时,百姓俱劳作于田野,家中余粮早已散播田地之中,而郡县府库空乏至极,凉州各地粮食短缺;纵然羌人暂时归降,待其逃出灵武山谷,回归故地,却无粮可食,而郡县亦是无粮救济,东羌必定复为盗贼,再生祸乱,搅乱百姓春耕;若是百姓秋后无粮可收,凉州势必饿殍遍野,群情激愤,叛乱四起,到时朝廷何以安抚?” 冯禅一直闷头不作声,静听段颎之言,心中却是不住盘算着,忽而笑问道:“依将军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我军围困羌人已久,而今羌人粮草匮乏,士气大跌,正宜乘虚进兵,一鼓荡平羌贼,永除后患”,段颎说罢,又朝冯禅拱手诉求道:“本将只求上使暂且安居营中,一应供给,早已安排妥当。” 冯禅心中咯噔一声,原来段颎早已有此打算,若是今日不顺应他,恐为其所害,便忧声道:“非是下官不愿相助,只是朝廷诏令劝降羌人,若是违背朝廷旨意,恐将军难以向朝廷复命。”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廷一味宽纵羌贼,以致西凉难得安宁,而今良机就在眼前,失不再来,本将决意剿灭东羌,以免羌人日后再度为祸,功败垂成”,段颎屡次上书,朝廷皆搁置不报,不觉对朝廷失望透顶,决心违背朝廷旨意,率军剿杀羌人余孽。 “唉!将军执意如此,下官多劝无益”,冯禅知晓段颎决心已下,也不再劝阻,反而拱手道:“倒是下官有一事,还望将军通融一二。” “上使有何需要,尽可道来,段颎竭力而为,必让上使满意”,段颎见冯禅并未拒绝,满心欢喜。 “多谢将军”,冯禅虽未婉拒段颎所请,却深知此次段颎若败,朝廷定要追究段颎违诏之罪,自己可不能牵连其中,引来祸事。冯禅故作为难道:“朝廷令我前来劝降,若是无功而返,朝廷士大夫定要弹劾我失职之罪,这可如何是好?” 段颎以为冯禅是要分功,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不足忧虑,待本将平定东羌,军中俘虏之数,便是上使功劳之数,尽可宽心。” “如此甚好,下官自去帐中歇息便是”,冯禅这才放心,想起段颎送给自己的两名美姬,心中急不可耐,收下段颎财物,匆匆外帐中而去。 段颎瞧见冯禅作态,不由冷哼一声,对帐外卫士唤道:“击鼓升帐,召集众将前来帐中议事。” 此时,已是四月天,天气不冷不热,颇为宜人,汉阳山谷中草木更为繁茂,放眼瞧去,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机。然而仔细一瞧,却见树林草丛c山间小道中,遍布旌旗铠甲,隐约间不由感到阵阵杀气。 段颎将冯禅安置营中之后,亲率大军三万,进入莽莽山区谷地,径直往凡亭山挺进,围剿东羌。段颎正高坐马上,满面焦急之色,紧紧握着手中马鞭,忽而见段训疾驰而来,面色稍安,握着马鞭的手也为之一松。段训驰至段颎身前,下马拱手一拜,喘着粗气道:“父亲,果不出你所料,羌人狂妄无知,聚兵二万,正驻守凡亭山,欲作垂死挣扎,距此不过四五十里。” “呵呵”,段颎闻报,抚须自得,对左右笑道:“羌贼驻扎凡亭山周边,看似欲据守险要,实则想要突出灵武谷地,向北逃归故地,本将岂会让其等得逞。” 段颎思虑片刻,又下马细观地图,当即唤来诸将,正色道:“如今羌贼主力正驻守凡亭山,此次定要将东羌剿灭,尔等不可有所懈怠,否则军法从事。” 众将纷纷称是,段颎环视军中诸将,突然唤道:“骑司马田晏c假司马夏育何在?” 田晏,夏育二人当即出列,拱手一礼,段颎吩咐道:“令你二人领四千军马为先锋,日夜疾行,出其不意,抢占凡亭山高处;而后可居高临下,据山而守,牢牢牵制住羌贼,使其不敢擅动,待我大军赶到,合力击破羌贼。” “末将领命”,二人当即领命退下,前往营中点兵,不料夏育去而复返,向段颎拜求道:“将军,前番千余湟中羌人归降,末将素闻河湟羌人最为彪悍,吃苦耐劳,而这湟中羌人于河湟诸羌中最为悍勇,且长于山地作战,人人以战死为荣,若是此去带上湟中羌人,必然事半功倍,还请将军恩准。” 段颎沉吟片刻,知晓田晏c夏育此行,多有艰险,若是攻占凡亭山,如同扎入羌人心中的一颗铁钉,必要遭受羌人拼死反攻,免不得一番血战。段颎未免二人有失,点头道:“本将允准此事,不过你二人此去,事关全军安危,只可胜,不许败。” “将军尽可宽心,若是此战不胜,夏育甘受军法”,夏育亦是深知段颎此次若败,加上违诏之罪,朝廷问责治罪,绝非罢官这般简单,定然性命难保,当即拱手领命,出帐而去。 段颎又是对韩同c边章二人令道:“令你二人领军五千,疾驰西县,据城而守,阻止羌贼先南逃窜,只需固守西县,便是大功一件。” “末将领命”,韩同c边章相视一眼,苦笑一声,出列拱手领命,出帐点兵去了。 待众将一一领命而去,帐中仅剩段训c张就c阎忠三人,阎忠不由担忧道:“将军,田c夏二位司马虽作战勇猛,然羌人有众两万,孤军直插羌人腹地,恐大军未至,二人已为羌人所害。” “哈哈,毋须担忧,我料二人此去,必可再立大功”,段颎不仅不担忧,反而笑道:“田晏c夏育随我征战羌人已久,广有功劳,昔日罗亭大战羌贼八部,二人拼死血战,以少胜多,杀得羌人丢盔弃甲,便是本将亦是惊叹连连,今日不过两万败军,何以言勇!何足为惧!” 却说羌人得知大军入山,欲一举屠灭羌种,一众羌王c羌帅又是惊惧,又是愤恨。是夜,羌营大帐中,众羌酋集聚于此,纷纷沉默不语,针声可闻,帐中一片静悄悄,今夜显得格外昏暗。 沈氐羌王沈托罗见众人纷纷闭口不言,心中恼恨,愤愤然道:“段颎大军逼迫甚急,距此不过四五十里,情势危急,诸位可有良策?” 先零羌王零混不敢再战,言道:“我军屡战屡败,士气低迷,实难与段颎相抗衡,倒不如与先前一般,先假意归降,虚以为蛇,待实力恢复之后,再图大计。” “零混大王,言之有理”,当阗羌王唐犯出言附和,却又疑惑道:“先前我等与汉军交战,旦有不利,汉廷即派使臣前来招抚,何故此次汉使至今未至?” “莫非汉廷早已洞悉我等用心,此次欲将我等斩尽杀绝?”虔人羌王千敦亦是疑惑道。 句就种羌王滇吾为人刚烈,对汉廷不满已久,见有人言降,怒气横生,沉声道:“既然汉廷不再招降,段颎早有剪除东羌之心,应当拼死一战,尚不损我羌人血气。” “李大王,你以为如何?”滇吾说完,又瞥向旁坐的钟羌新任羌王李破锤,知晓其父且良为汉军所杀,李破锤心中必然愤恨,故而出声问道。 李破锤恨声道:“汉羌仇怨已然不可磨灭,惟有死战耳!我军尚有可战之兵两万,可移营至凡亭山上,据险而守,与汉军决一雌雄。” “不可”,零混打断李破锤,反问道:“若是全军屯驻于凡亭山,段颎势必以大军围困,虽可固守,却也身陷重围,进不可进,退无可退,岂非困守凡亭山?” 沈托罗随后忧声道:“我军粮草不济,若是段颎全力相攻,倒也可拼死一搏,惟恐段颎围而不攻,时日一久,粮草断绝,军心尽丧,便只能任人宰割,此举有失妥当,决不可如此。” “莫非只能在此坐以待毙?”滇吾见众人这也不可,那也不行,争论不休,战和不一,气恼异常。 此时业已天明,正待众人犹豫未决之时,忽闻帐外卫士来报:“报!汉军犹如天降,趁夜偷袭,已攻占凡亭山主峰。” “什么”,沈托罗惊呼一声,其他诸人顿时直冒冷汗,滇吾一把扯住卫士,喝问道:“汉军尚在四十里之外,怎能攻占凡亭山制高处?” “这,这,小人看得确是汉军旗帜,好似田晏c夏育二人领兵”,卫士被滇吾一抓,惊恐不安,忐忑回道。 零混劝住滇吾,又遣精干细作前去查探,才知田晏c夏育轻骑疾行,连夜抢占凡亭山主峰。诸人大感不妙,凡亭山主峰一旦为汉军占据,则整个羌人营中虚实俯首可见,一举一动皆为汉军所制。 “汉军攻占凡亭山主峰,于我军大为不利,此事不必多言,诸位心中自是清楚,为今之计,只有拼死夺回主峰制高处,或可转危为安”,沈托罗对田晏c夏育早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二人剥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晌午时分,艳阳高照,虽是初夏节气,山中却也有几分炎热。凡亭山主峰之上,田晏望着山下羌人密布,个个面带惧色,心知羌人即将拼死夺山,免不得一场血战,不由瞥了身后巨石上夏育一眼。 “尔等本为降卒,若非段将军刀下留情,你等早已身首异处,而今段将军仁厚,只要今日战胜,你等妻儿老小自会无罪释放,若是有立功者,必定厚加赏赐”,夏育冷眼横扫石下湟中羌人,用羌人语言激励威吓一番,众人纷纷垂首不语,不敢抬眼对视。 田晏深知羌人之中,以河湟羌人最为强悍,河湟羌人自小悍勇斗狠,喜爱生事,却也生性顽强,不惧苦难,便是女子生产,亦不避风雨。正因此点,汉羌几十年相争,河湟羌人皆是先锋之军,朝廷才不惜代价招降河湟羌人。故而,段颎将河湟羌人纳入麾下,夏育出征请求河湟羌随征,便是欲以河湟羌人为前队,以夷制夷,减少汉军伤亡。 而此刻,滇吾亦是立马阵前,对兵士高喝道:“汉军残暴不仁,视我等羌人如蝼蚁,一路追杀至此,意在亡我羌种,杀戮我族人无数,我等受尽颠沛流离之苦,亲人为汉军屠宰,牧场为汉军所毁,何其苦楚?何其心酸?莫非你等甘愿忍受?” 羌人屡战屡败,士气大丧,众人听闻段颎杀来,本来心惧万分。经滇吾如此一说,众人想起昔日的亲朋c肥壮的牛羊,如今已是过眼云烟,面上不再有惧色,取而代之的是愤恨,眼中怒火丛烧,血红一片。 “誓死血战,屠尽汉狗”,滇吾手举长刀,高呼一声,李破锤c沈托罗等人随之大喊,士卒纷纷举刀长啸,一时间山下羌人嘶吼声一片。 随后,羌人缓缓而进,至汉军营寨五里处,突然止住脚步,纷纷以羊血涂抹脸部,颇为凶神恶煞,看得令人心悸。 滇吾忽而打马至汉军营前,面露凶光,望着汉军营寨前的河湟羌人,甚是恼怒,再瞥见河湟羌身后的汉军,更是气极。滇吾却未瞥见夏育c田晏二人,便手握长刀,对着汉军营前怒吼道:“夏育c田晏二贼何在?” “夏育c田晏二贼何在?” 滇吾接连喝问数声,不见有人答话,心中更是对田晏c夏育恨之入骨,转而对河湟羌人吼道:“你等乃我同族,而今却惧怕汉军残暴,助纣为虐,屠杀同族兄弟,何以心安?” 湟中羌人漠然不语,他们早已习惯这等辱骂,心中虽有不愿,然妻儿老小皆在段颎手中,惟有拼死力战,保住家小。况且羌人素来生活困苦,若能立功受赏,亦可改善家中生活。 夏育c田晏早已知晓滇吾前来骂阵,不过二人却丝毫不在意,只传令军士饱餐一顿,每人再发给一顿口粮,将营中粮草用尽。 “哈哈,想必滇吾已骂的口干舌燥,若是知晓我二人正安坐营中,饮酒吃肉,只怕气昏过去”,夏育边吃边喝,对着田晏大笑道。 田晏突然起身,走至帐外,只觉炎热又加重几分,赶紧拉起夏育,说道:“炎隆,此时山中暑气升起,我军将士皆吃足喝饱,敌军却是尚未进食,有所疲乏,正可出战。” “不错,鹏伟所言极是,本应如此”,夏育抄起架山钢枪,随着田晏一同出帐,来到营门前。 “可恼,可恨”,滇吾骂了半晌,毫无回应,这也就罢了,汉军竟然自顾自的饮水用饭,好似根本未将自己放在眼中,转眼瞥见田晏c夏育,不由再度怒骂。汉军士卒方喝完水,闻听骂声,面面相觑,小声嘀咕,河湟羌人闻若未闻,自顾自的擦拭长刀c尖矛。 夏育c田晏并未动怒,二人相视一笑,田晏反而讥笑道:“我等皆是大汉子民,不懂羌人言语,烦请以汉话再述一遍,待我细细听来。” “今日一战,不决生死,誓不罢休”,滇吾气的额头青筋直起,恶狠狠说完,便打马回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段颎凡亭再破敌,东羌败逃射虎谷(下) 滇吾回阵之后,怒气冲冲,当即便要全军压上,沈托罗c零混等纷纷不肯,滇吾怒喝道:“田晏c夏育乃汉军猛将,屡败我军,段颎倚为左膀右臂,兼有湟中羌人悍勇,堪为汉军精锐之师,若不全军压上,奋起一搏,实难取胜。” 众人听之有理,只得依了滇吾,将全军悉数压上,而滇吾c李破锤二人恐士卒不用命,上身,嘶吼连连,冲锋在前,士卒无不激奋,纷纷效仿之。 听着羌人震耳欲聋的嘶吼,望着羌人怒发冲冠的面容,不禁让人感觉一股破釜沉舟的阵势,汉军士兵中不由生起惧意,不住嘀咕,双腿不时向后退却。 “鹏伟,羌人个个怒气万丈,毫无败军之相,此时万不可后撤,亦不可坚守,当迎难而上,出营痛击”,夏育看着军卒面带怯意,贪生惧死,心中恼怒不已,又不好发作。 田晏何尝不是如此愤然,拉着夏育耳语一番,夏育连连点头,召来心腹亲卫,绕道士卒身后,执刀而立。 “此乃羌人恐吓伎俩,未想到你等竟如此贪生惧死,胆小如鼠,哪有我汉家儿郎的风范?”田晏登上高处,对着将士一顿怒骂,夏育拔刀立于一旁,双眼紧紧盯着身前士卒,而后排亲卫督战兵个个手执亮晃晃的利刃,迎着空中骄阳,越发刺眼,让人不觉心慌。 田晏又是指着山下羌人,怒吼道:“山下羌人,不过败军之将,有何可惧?尔等去岁屠杀羌人无数,今日若是贪生后退,必为羌人所俘,一生受其奴役,甚至沦为羌人刀下亡魂,为今之计,仅有拼死求生,击破羌人,才可得生,否则必死。” “此战若败,朝廷必然追究罪责,段将军不得生,我二人亦不得生,尔等又岂可得生”,田晏为打消士卒逃亡之念,又是一番威吓,士卒不由左盼右顾,面带踌躇。 夏育赶忙举起手中环首刀,大喝道:“众将士,成败在此一举,胜败在此一战,若是旗开得胜,朝廷必将厚赏,若是临阵脱逃,休怪某家刀下无情。” 经二人一番威逼利诱,汉军士卒气势有所回升,而山下羌人黑压压一片,如蚁群一般,田晏c夏育又是相视一笑,决战就在此刻。 “杀敌立功,就在今朝” “开营门,随我杀” 当羌人已至眼前,田晏c夏育双双怒吼一声,身先士卒,率领汉军及湟中羌人杀出营门,与羌人于山腰间展开激战。汉军占据地利,自山上冲下,犹如猛虎下山,湟中羌人又悍勇强劲;而东羌诸部亦是满怀怨忿,奋起力拼,两军犹如猛虎遇恶狼,血战近三个时辰。 恰在此刻,只见山下羌人营中火起,黑烟滚滚,杀声一片,零混回首远瞧,心道不妙。原来是段训c阎忠二人得段颎军令,率领一千精骑疾行至凡亭山,潜藏山林中,若是羌人倾巢而出,可派兵烧掠其大营;若是田晏二人战况不利,则于退路设伏,阻截羌人追兵,保全士卒。 “唉!段颎军中马匹充足,行军迅捷,想必段颎大军将至,不如暂且向东退去,南入武都郡暂避”,零混心知先前屡次战败,马匹皆为段颎所获,汉军才得以行军如此迅速,便匆忙寻到沈托罗,劝说道。 “好,暂且退往西县,再图良策”,沈托罗毫无犹豫,跨上亲卫牵来的战马,与零混一道往南而逃。羌人见营寨被劫,羌王遁逃,军心尽是,再无战意,轰然败退不支,随着主帅向东逃窜。 羌人败退逃窜,汉军怎会轻易罢休,一路尾随追击,直至西县。零混等人方逃到西县,却见三千汉军如从天降,领兵之人正是韩同c边章二人,二人早已等候多时。自是毫无悬念,汉军以逸待劳,羌人一触即溃,再度大败,逃往他处。 “如今前有汉军阻截,后有段颎追兵,该如何是好”,沈托罗趴在马上,欲哭无泪,唉声叹气。 众人一筹莫展,忽而当阗羌王唐犯说道:“西县受阻,追兵即至,而距此不远处,有山谷名为射虎谷,地势险要,仅有上下两处通道,可暂往退避。” “罢了!惟有此法可行,退往射虎谷”,沈托罗又是叹息一声,只好奔逃射虎谷,以求暂避。 羌兵四散溃逃,韩同c边章二人岂肯轻易罢休,韩同对边章大笑道:“今羌人兵败,惊惧不安,如惊弓之鸟,且多为步卒,骑兵甚少,你我二人可率精骑追赶,再立大功。” “甚善,羌人好比待宰羊羔,正是立功之时”,边章远远望着溃逃的羌人,满心欢喜,当即留二千军士守卫西县,与韩同率一千精骑,连夜追剿。 而滇吾c李破锤二人一时气恼,不愿再狼狈逃窜,率领亲卫与汉军死战不降。李破锤一时不慎,为汉军断去一臂,滇吾不忍舍弃,背上李破锤逃入密林中躲避。恰遇韩同追兵,为汉军团团围困于密林中,韩同二人大喜过望,即令军士入林搜捕。 一番搜寻,韩同终在一处山坳处搜得滇吾等人,李破锤望着身前仅剩的几名亲卫,忍着左臂伤痛,对滇吾劝道:“滇吾大王,我左臂已断,实难逃脱,你可带着亲卫自行逃去,或可求得生路。” “本王若是贪生,岂会与你回头拼死一战,今日不过一死,也绝不可示弱与汉狗”,滇吾不顾李破锤劝阻,手执大刀,跨步上前,与汉军殊死力搏。 “活捉羌酋”,边章一脸不屑,右手一辉,三十余名汉军拔刀相迎,不一会便将几名羌人亲卫砍杀,滇吾亦是身负数处创伤,鲜血直流。 “那苦不必管我,快去助滇吾”,李破锤见滇吾摇摇欲坠,对身旁心腹爱将那苦催促一声。那苦也不多想,论起大刀,冲上前就砍。 片刻之后,汉军死伤十余人,堪堪拿下滇吾c那苦c李破锤三人,押回西县城中。当夜,李破锤带伤求见韩同c边章,向二人拜求道:“二位皆是西凉英才,今日被俘,毫无怨言,若将我二人交付段颎,上报朝廷,自可立功;然我羌人遍布西凉,你两家难免与我族人有所往来,若是今日可放我三人一条生路,必牢记此恩,日后旦有所请,定全力以赴。” “胡言乱语,我等身为朝廷官吏,岂可受你等要挟?”韩同勃然大怒,令人将李破锤带下,严加看管。 这时,边章出言道:“依我之见,李破锤之言不无道理,西凉之人难容朝堂,便是一郡太守,亦是少之又少;羌人素来豪义,我二人终究离不得西凉,难得大用,倒不如借机交好羌人,为家中后人结些善缘,是否可行?” “嗯!此次平定东羌,段颎必然入朝受封,而你我二人虽有封赏,却不值一提,莫非朝廷还能封我二人为一郡之首?”,韩同对西凉士人不受重用,受尽轻鄙,心中早有不满,亦是赞同道。 这夜,韩同c边章因活捉贼酋,犒赏军士,全军欢饮。而看守滇吾三人的兵卒饮酒过度,一时不慎,被李破锤三人杀死,假扮汉军逃出城外。韩同c边章苦苦追寻一夜,未有所获,悻然回城,只好作罢。 次日,段颎大军进至凡亭山,当即派出哨骑四处探察羌人残兵所在,而后召集众将帐中议事,冯禅身为朝廷使者,亦随众入帐。 “此战我军斩首两千,俘获四千,所获牲畜c钱粮颇多” 段颎听完战报,双手拉着田晏c夏育行至案前,大喜道:“此次大胜,多赖鹏伟(田晏字)c炎隆(夏育字)二人临危不惧,劝激兵士,身先士卒,殊死血战,才得以击破羌种,本将定要上奏朝廷,为你二人请赏。” “全凭将军虎威,士卒用命”,田晏c夏育拱手一拜,又向众人拱手,正色说道。 待众人散去,段颎见冯禅面色不悦,心中自是知晓,唤停冯禅,上前笑道:“上使放心,此战我军所获四千俘虏,皆是仰慕上使恩信,才自愿请降,这等大功,自要向朝廷禀明。” “将军真乃豪义之人,下官在此拜谢”,冯禅终日于帐中饮酒作乐,从未出力,得此功劳,自是欢喜不已,赶忙拜谢段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李远张掖抚羌胡,段颎平羌功封侯(上)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夏五月,经宦官举荐,灵帝罢免太尉闻人袭c司空许栩,擢升汝南人许训为司空,长沙人刘嚣为太尉。刘嚣一向阿谀奉承中常侍,因而得以擢升到三公高位;许训亦是惧怕宦官,只得选择依附,从而仕途顺利,升任三公。 三公之中,司徒胡广奉行中庸之道,虽温柔敦厚,博学多闻,却也谨小慎微,处事圆滑。而后宦官弄权,胡广柔媚宦官,以保位持禄,天下人颇为轻鄙,怨其身居高位,却献媚宦官,毫无忠贞正直之气。由此可见,当时朝廷三公或是宦官一党,或是畏惧宦官,国政大事多有宦官从中干涉,朝堂日益衰颓。 却说郭氏带着李立一路往张掖赶去,途经汉阳郡冀县,半路之上,却遇到一落魄文士昏倒在地。郭氏依昔记得怀胎李立之时,南华道人曾有言,多行善事,可为李立驱灾避难,故而时常救济饥民。 郭氏不由善心大发,隔着窗帘对韩挺吩咐道:“你可下马前去探视,若是那人尚可活命,救治一番,若是已无气息,寻个好地,将其埋葬。” 韩挺应声而去,扶起落魄文士,见文士胡须稍浅,约莫二十出头模样,尚有气息,一把将其搭在背上,快步行至车前,禀报道:“小姐,此人尚有气息,浑身并无伤痕,想必是多日未进水米,饿昏路旁。” “唉!兵祸不断,饿殍遍地,也不知百姓何时可享太平”,郭氏想起一路而来,到处可见饥民扶老携幼,四处逃荒,再加上乱兵为祸,不由叹口气。 “罢了!我等暂作停留,待救醒此人再离去”,郭氏抚着正在熟睡的李立,对窗外吩咐一声。韩挺唤来阿蓉,将文士交托其救助,便带着护卫于四周警戒,毕竟这些日来,亲眼见到不少羌人溃兵四处为祸,不可不防。 “我的兵书,我的兵书” 正待郭氏于车中安歇之时,忽闻车外有人大呼小叫,将郭氏怀中李立惊醒,自然惹得郭氏满脸不悦。郭氏轻手拉开车帘,微皱的眉头,不由深深紧锁,只见那落魄文士如疯魔一般,双手牢牢扯着阿蓉双臂,不停大声喝问:“还我兵书来。” 阿蓉早吓得面色铁青,呆愣茫然,幸亏韩德飞奔过来,一拳打得文士满眼金星,又是一脚踢去,紧紧护在阿蓉身前,抄起背后手斧,怒骂道:“你这穷酸腐儒,胆敢对我母亲无礼,我一斧批了你这狗东西。” “住手”,郭氏出声喝止韩德,让李立待在车上,自己下车问起缘由,原来这阿蓉方救醒文士,岂料他一醒来,便揪着阿蓉要兵书,吓得阿蓉不知所措。 “莫非他是痴傻之人”,郭氏暗道一声,细细打量正倒地不起的文士,眼神怪异,好似眼前乃是一怪物,其他诸人亦是如此,围着文士瞧个不停。 这时,韩挺双手捧着一堆竹简,大步跑来,闻知爱妻阿蓉受人欺弄,顿时大怒,扔去竹简,抡起拳头就打。不料这文士丝毫不惧,见到地上竹简,拼命推开众人,捡起地上书简,清点数目,这才笑道:“六卷皆在,我心乃安。” “义山,快且住手”,郭氏又是喝止韩挺,暗思这文士绝非痴傻之人,爱书如此,岂是泛泛之辈,当即正色问道:“书简莫非是先生之物?” 文士这才想起先前无礼之举,又见眼前女子年轻貌美,随行护卫不下十人,绝非寻常人家千金小姐,赶忙躬身赔罪道:“在下武威姑臧贾诩,字文和,随恩师游学,稍有所得,便依照师门遗训,离师返家,不料钱财用尽,饿晕路旁,多谢小姐相救。” “贼子住口,我母亲早已嫁为人妇,生有子女,岂可妄称小姐二字”,车中李立闻言,不作他想,翻身跳下车来,吐出口中糖豆,指着贾诩骂了起来。 贾诩闻言,面露惊奇,未想到天子竟有如此美貌妇人,好似二八年华一般,不禁偷偷打量几眼。李立见这文士还敢打量母亲,顿时挽起衣袖,上前便要开打,却被郭氏喝止住。 “方才在下言语失当,还请夫人恕罪”,贾诩自知无礼,躬身向郭氏赔罪,又向韩挺感激道:“这书简乃恩师所赠,亦是在下毕生所求,壮士寻回书简,如同救我性命,还请受在下一拜。” “呵呵”,韩挺抓着后脑,憨笑几声,扶起贾诩,笑道:“既是误会,自是无碍,书简不过方才顺手寻回,不必挂心。” 众人一番言语后,李立却是一脸气鼓鼓,看着贾诩满心不喜,晃着脑袋说道:“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昔日韩信一饭之恩,尚且以千金相赠,我母亲于你有救命之恩,不知你如何报答?” “这,小公子真是聪慧机敏”,贾诩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只得随意称赞一句,再次躬身拜谢道:“夫人救命之恩,贾诩铭记于心,可留下住处,待我回姑臧之后,必登门拜谢。” “小儿之言,先生不必当真”,郭氏瞪了一眼李立,示意李立不得再言,摆手笑道。 李立心中顿时不忿,眼珠直转,忽而绕到贾诩身前,高昂起头,对视贾诩,吓得贾诩后退几步,踉跄摔倒于地,众人哄笑不已。 韩挺慌忙上前扶起贾诩,郭氏自是免不得对李立训斥一番,贾诩心有余悸,连连叹道:“小公子双眼颇为奇异,甚有威严,好似可洞穿人心,奇哉!怪哉!” “小儿顽劣,还请先生勿怪”,郭氏强忍着笑意,又故作生气,对李立喝斥道:“阿苦,快向先生赔罪。” 李立小嘴一瞥,勾勾高挺的鼻梁,偷偷一笑,走至贾诩身前,躬身一拜,颇为懂事说道:“小子顽劣,惊扰先生,在此向先生赔罪。” 贾诩心感不妙,这孩童方才对自己恶语相向c戏耍作弄,转瞬间如此懂事恭敬,必有蹊跷。贾诩笑嘻嘻扶起李立,连称不敢,不忘夸赞李立一番。 “先生日后若是登门拜访,还请勿要向我父亲提及此事,否则必逃不过一顿责罚”,李立又是对贾诩乞求几声,一副可怜兮兮之相。 “小公子尽可放心,在下绝不将此事诉与他人”,贾诩心中稍安,原来这孩童惧怕其父亲责罚,料想不敢再戏弄自己。 李立闻言,满脸欢喜,蹦蹦跳跳回到郭氏身旁,贾诩继而又向郭氏问道:“不知夫人家主何处?今日之恩,定要厚谢。” “施恩不图报,先生不必如此”,郭氏回了一声,让贾诩无需报恩,李立却是忽而蹿到贾诩身旁,对郭氏说道:“先生既有此心,告之亦是无妨。” “先生附耳过来,我告之于你”,李立扬声一笑,倒也天真无邪,贾诩虽有些疑惑,却也是附耳过去。不料李立忽而撇嘴一笑,眼珠又是转了起来,贴近贾诩右耳旁,高声吼道:“我亦不知!” 贾诩吓得跳起,捂着耳朵,叫苦不迭,众人又是一番哄笑,郭氏也未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贼寇来袭” 忽而警戒的护卫纷纷跑回,不停高声呼喊,韩挺当即将十余名护卫聚集起来,手执利刃,紧紧靠着马车,将郭氏母子护在中间。 片刻间,只见三十余名贼寇将马车团团围住,瞧见郭氏容貌,个个摩拳擦掌,挥舞着长刀c尖矛嘶吼起来。贾诩凑道郭氏身前,说道:“夫人,在下方才细观贼寇,见其甲胄破败,战马疲乏,而今段颎屡败东羌,若是所料不差,贼寇应是羌人溃军。” 郭氏左手拉着李立,右手紧扣三枚梅花镖,转首回道:“莫非先生有何良策退敌?” “正是”,贾诩先行向郭氏谢罪,而后说道一番,听得郭氏既是惊诧莫名,又是赞赏有加。 “且慢动手”,正在羌人与韩挺交手之时,贾诩忽而登山马车,大喝道:“我乃段公侄儿段煨是也!尔等无需伤及无辜,若要钱财,我叔父自会重金来赎。” 羌人一听到段颎之名,纷纷惊恐后退,段颎如此威震西羌,杀人如麻,羌人避之不及,岂可让他来寻自己。羌人中忽有一人走上前来,对贾诩好声道:“我等有眼无珠,惊扰侄公子,还望恕罪,切勿与段公言及此事。” “不知者不怪,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尔等可自行离去”,贾诩见羌人中计,转眼变得一脸倨傲,轻哼道。 贾诩谎称段颎之侄,借段颎威名吓退羌人,众人对段颎赞赏不已,便是李立也是有所敬服。后郭氏道明身份,贾诩见与郭氏顺道,未免孤身遇险,便与郭氏结伴而行,一路往张掖赶去。 一番车马颠簸,郭氏等人行至武威,恰遇张掖郡兵曹从事姜宣奉命前来接应。李远深知战事一起,路途多有不安,便派姜宣率二百余精骑,昼夜兼程,前来护卫郭氏母子。 “阿苦,此番你我就此告别,这份书简乃我闲暇所著,今日便送与你,助你日后统兵杀敌,威震天下”,贾诩将书简交给李立,抚摸着李立脑袋,温声笑道。 自贾诩吓退羌人后,李立对贾诩印象颇有改善,贾诩亦是喜爱李立灵动机敏,一路上言谈甚欢。后贾诩偶然间发现,李立不喜诗书,钟爱兵法,常让贾诩给他讲些名将故事,便将自己所著《钞孙子兵法》赠予李立。 “先生,待我长成后,再来武威探望于你”,李立对贾诩亦是不舍,撇着嘴,揪着手,有些失望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李远张掖抚羌胡,段颎平羌功封侯(下) 告别贾诩之后,郭氏在姜宣c韩挺二人护卫下,倒也有惊无险到达张掖,一家团圆,自是欢喜异常。 恰好酒泉太守李护,乃李远c李胜族兄,昔日俱少年从军,随李膺安抚西羌,三人与李朝作战骁勇,人称“李家四虎”。 兄弟相见,自是免不得一番痛饮,酒至半酣,李护对李远说道:“贤弟,为兄此次来访,实是有事相求。” “兄长尽可明言,愚弟自当相助”,李远虽未饮醉,却也面色稍红,当即放下酒碗,示意李护接着说下去。 李护忧声道:“如今段颎肆意屠戮羌人,官吏百般压榨盘剥,羌人心中必是恨意丛生,若是依照段颎平羌之法,恐适得其反,日后再生兵祸。” “兄长提及此事,愚弟便气愤至极”,李远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予李护,而后又不忿道:“我方才到任,段颎便差人送来书信,严令我不可待羌人宽厚,应设法屠灭滇那c卦养诸羌种,以杜绝西凉羌患。” “屠夫之见,万不可信,若是依段颎之言,莫不是要将西凉羌人屠尽,何况尚有汉人随同羌人作乱,岂不是杀得西凉再无人烟,才可安定”,李护放下手中书信,满脸怨恨,愤然道:“先前羌人作乱,卦养c滇那二羌王向段颎请降,诚心归附,不料段颎残暴嗜杀,竟私自将二羌王处死,谎称二王意图不轨;为兄曾与二人盟誓修好,承诺保其安宁,怎奈段颎肆意妄为,害我失信于人,至今心中愧疚难安。” 李远冷哼一声,将书信扯碎,说道:“段颎骄狂自大,以为西羌平定,皆是赖其功劳,如今更是要插手张掖内事,对我指手画脚,我岂能屈从于他。” “贤弟所言甚是,还请贤弟对卦养c滇那二羌多加照拂,以慰二羌王在天之灵”,李护想起已故羌王滇云c容傲二人,难免伤感起来。 李远忽而想起远在洛阳的李膺,不禁叹道:“如今父亲孤身一人,留居洛阳,也不知何时再返洛阳,以尽孝道。” “二位兄长,愚弟有一言,不知当讲否?”久未言语的李胜,忽而向二人问道。 二人点头示意,李胜这才借着酒劲说道:“我李家发迹于陇西,闻名于颍川,而河西之地虽闭塞,却远离朝堂,何必舍本逐末,再回洛阳自寻烦恼?” “不错,若是叔父肯迁居陇西,亦可不必再受朝堂束缚,岂不更为快哉”,李护赞同道。 李远笑了笑,也不言语,端起酒坛,为二人倒满酒水,接着举杯痛饮,直至大醉睡去。 随后,李远于张掖查处贪官污吏,严惩恶霸豪强,安抚滇那羌c卦养羌等诸羌。羌人感激李远之恩,纷纷盟誓归附,甚至河西胡人也前来归附,李远一一好生安抚。 段颎闻知李远宽待羌人,甚为不满,几番修书李远,劝其及早罢手,李远却是置之不理,自行其是,段颎一时间奈何不得,恼怒不已,暗暗记恨起李远。 东羌自灵武大败,溃逃至射虎谷,聚集溃兵,一方面分兵把守射虎谷上下两处险隘,试图倚仗射虎谷险要地形,据守挣扎;另一方面,派细作四处探路,伺机逃奔塞外,再图大事。 段颎得知东羌据守射虎谷,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忧虑,当即召来众将,升帐议事,诸将眼见大功将成,无不欣喜。 “探马来报,羌人屯占射虎谷,欲作垂死挣扎,特召尔等前来,共商要事,尽可言来”,段颎端坐帐中,静静听着诸将之见。 夏育当先说道:“此事何需再议!汉羌之战已有数十年,羌人反心难灭,此次羌人受困射虎谷,正当一鼓作气,瓮中捉鳖,铲除羌患,以安西凉。” “炎隆所言甚是”,田晏向来与夏育同进退,上前说道:“将军万不可放虎归山,若是羌人逃出塞外,休养数年,定然再度为祸,到时将军又如昔日一般,四处征讨,奔波劳累;何况我等苦战一年有余,若是此时任由羌人逃亡,岂不功亏一篑,徒费朝廷钱粮?” 段颎抚须一笑,自己深知军士跋山涉水,深入山谷,多有疲乏,未免将士心怀不满,故而借田晏c夏育之口,道出心中之言。 这时,阎忠却是忧声道:“羌人逃窜射虎谷,虽为我军重重围困,却倚据地势险要,封锁上下谷口,我军难以进兵,若是强攻射虎谷,恐伤亡惨重。” 段颎不以为然,瞥向田晏c夏育相视一笑,淡然说道:“昨日本将与鹏伟(田晏字)c炎隆(夏育字)二人,同往射虎谷外探察地形,已有良策。” “昨日观羌人营寨,其等虽占据地利,封锁谷口,却疏忽西山c东山防备,仅西山有少量兵士驻守,可见羌人确是莽撞无谋之辈”,田晏引着众将,来到地图前,接着说道:“我军可依先前灵武谷之战,抢占西山c东山制高点,羌人必然惊慌失措,惟有束手就缚。” 帐中诸将闻言,心知羌人在劫难逃,纷纷请战,以求立功受赏。段颎见众将战意盎然,起身正色道:“本将决意攻破射虎谷,了结汉羌数十年征伐,今夜迅捷突袭东山c西山;可由夏育c田晏率兵七千,夜夺西山,立寨坚守;我儿段训c张恺可率军三千,登山东山,隐藏行迹,以为伏兵,待本将大军杀至,东c西两面齐齐出击,一举剿灭羌贼。” “诺”,田晏等人领命之后,段颎又是对亲卫张就吩咐道:“你即刻派遣快马至西县,传令韩同c边章于西县进兵,于射虎谷西面,结栏固守,以防羌贼铤而走险,猛扑西县,逃脱他处。” 待众将徐徐散去,段颎不觉间面生忧色,恰被阎忠瞧见,凑近段颎低声问道:“大功将成,本该欣喜,我观将军面带忧色,不知所为何事?” 段颎沉吟半晌,叹息一声,呢喃道:“射虎谷乃是平羌最后一战,待东羌平定后,本将又该何去何从?” “呵呵,将军平羌之功,军中诸将有目共睹,想必朝廷应会大加封赏,封侯拜相自不在话下”,阎忠先是笑着歌功一番,转而又是忧声道:“只是将军于西凉重兵在手,且时日已久,朝廷定会调将军入朝,以免徒生变故。” “咦”,段颎不解问道:“依你之言,莫非朝廷对我心存顾忌,羌乱平定后,定要剥夺本将兵权,束缚于朝堂之上。” “正是如此”,阎忠点头称是,接着说道:“如今朝廷局势诡异,纷争不休,动辄身死族灭,祸及亲友;而将军为人素来耿直,不谙权术,若论统兵作战c行军布阵,朝堂之上无人可胜将军;只是朝堂纷争在于权谋机变,并非疆场冲锋破阵,其中凶险难以察觉,若是将军入朝为官,必卷入朝廷争斗,恐日后难以自保。” 段颎呆愣片刻,踱步至帐外,忽而回首问道:“依你之见,本将当如何抉择?” “在下有上中下三策,将军且细听”,阎忠满怀希冀,望着段颎说道:“上策,将军此次不可剿灭东羌,放其离去,东羌不定,则朝廷必要倚重将军镇守西凉,将军自可掌兵在外,总揽凉州生杀予夺之权,将军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若如此行事,岂不有谋逆专权之嫌?请言中策”段颎闻言,摆手断然拒绝。 阎忠面露几丝失望,垂首不看段颎,行至桌案旁,盯着案上帅印说道:“中策,平定羌乱之后,将军入朝受封,可辞去官位,保留侯爵,迁居他处,远离洛阳,亦不可再回凉州;如此既可远离朝堂纷乱,又可避免羌人挟怨报复,深居宅中,清淡度日,将军自可得善终。” “中策虽可自保,然男儿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况若是无权无势,势必穷困潦倒,受尽欺凌,此策亦不可取”,段颎沉思片刻,又是拒绝。 阎忠见段颎不取上中二策,摇头叹息,无奈道:“下策便是入朝受封,结好宦官,以保功名爵禄,享荣华富贵,却也卷入纷争,日后悔之晚矣!” “哈哈”,段颎闻言大笑几声,毫无避讳,欢喜道:“本将看来,下策便是上上之策,而今朝堂之上,宦官独揽权势,与其结为一党,虽受士人指责怒骂,却也可身居高位,本将便取这下策。” “将军心意已决,在下不便再劝,营中辎重还需点拨,告辞”,段颎不纳阎忠上中二策,阎忠满心不悦,借故而去。 阎忠走后,段颎忽觉头晕眼花,恰巧段训入帐,赶忙扶着段颎坐下。段训暗忖段颎年岁已高,然自领兵以来,未尝一日安寝,食宿又与士卒一般,身体自是吃不消,好声劝了几句。 “我儿有所不知,为将者若不与军士同甘共苦,士卒岂会感念恩德,拼死效力?”段颎喝斥段训一番,便让段训退下,独自于帐中阅览起书简来。 直至晌午,已至用饭之时,亲卫首领张就端来饭菜,心知段颎需巡视营地之后,才会进食,便将饭菜盖上,唤来几名卫士,于帐外侍立。 段颎这才放下手中书简,挎起佩剑,又如往常一般,出帐巡视军营。段颎虽屠戮羌人无数,却对军中将士颇为仁厚,士卒旦有伤亡,段颎时常亲往探视,甚至亲手为士卒包扎伤口,颇得将士拥护。 当夜,汉军人衔枚,马裹蹄,往射虎谷进发,而羌人连日断粮,以草木充饥,困乏不堪。夏育c田晏率军七千,夜袭西山,将西山两百余人悉数斩杀,无一逃脱;而后连夜安营扎寨,挖凿壕沟,俯临羌营,相距不过一里有余。另有张恺c段训率军三千,趁夜登上东山,与西山汉军互为犄角。 韩同c边章亦从西县进兵至射虎谷西面,于要道之上结木为栅,广二十里,长四十里,阻截羌人去路。汉军趁夜袭取东山c西山,布设坚寨,将羌人牢牢围困,可怜羌人尚且昏沉大睡,懵然不知。 次日天明后,羌人方一睁眼,便见西山汉军旗帜,顿时营中大乱,再度觉得汉军似有鬼神相助,如从天降,毫无声息。零混c沈托罗等一众羌王,想起自己大意疏忽,皆悔恨不已。 众羌王当即号召族人,不分男女,悉数上阵作战,由沈托罗引着万余军士,强攻东山;而零混则率领剩下五六千弱兵,多立旗帜,严守上下谷口,以免段颎趁虚而入。羌人胆气尽丧,多次败于田晏c夏育之手,反观汉军士气旺盛,兵精粮足,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羌人败退下山。 沈托罗见攻不下西山,士卒又是疲惫不堪,恼怒不安,麾下羌帅王卜进言道:“大王,上下谷口有零混大王看守,段颎一时难以攻破,而西山汉军如骨刺在胸,今攻其不下,何不截流汲水道,断其水源,不出三日,西山汉军不攻自破,到时士气振奋,或可突围北撤。” “此言甚善,遮堵汲水,断其水源,纵然汉军有三头六臂,亦是难以活命”,沈托罗闻言大喜,当即率军五千出谷,断截汲水道,欲渴死西山汉军。 此时,段颎早已闻知羌人动向,张就c阎忠心急如焚,张就急切道:“将军,羌人断绝西山水源,若不及时救援,恐西山七千袍泽危矣!” “断绝水源”,段颎微微一笑,从容道:“昔日令鲜水本将早有此谋,羌贼不过班门弄斧,然西山七千将士尚在危难之中,本将亲自率军前往救援,阎忠留守营寨。” 随后,段颎亲率步骑往援,进击汲水道,叛羌此时已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不敌败退,往射虎谷撤去。 眼见羌人不支退走,段颎乘胜进攻射虎谷上下谷口,方至谷口,段颎令张就竖旗发令,会集东西上将士,合力破敌。西山c东山汉军忽而杀出,如饿虎扑狼,段颎纵兵强攻,三路夹击,一鼓捣破羌众,羌兵四散溃逃。 “零混休走” 零混正一路奔逃,忽闻身后有人大喝,慌忙回首一看,只瞧见一柄尖矛刺来,被随后追来的段训扎透心窝,落马而亡。 恰巧沈托罗赶至,见零混被杀,不顾麾下亲卫克巴劝阻,抡刀便往段训砍来,克巴亦是策马杀向段训,二人将段训死死困住,段训不觉间险象环生。 “少将军勿忧,夏育来也”,段训循声望去,只见田晏c夏育二人飞马而来,夏育挥动长枪,战上沈托罗。段训方才松口气,与田晏合战克巴,不出十合,克巴为田晏刀劈马下。 沈托罗瞧着克巴被斩,田晏c段训左右围上来,顿时方寸大乱。夏育瞥见沈托罗心慌,立马大喝一声,沈托罗吓得一愣,为夏育一枪刺穿而亡。 “张就,你速率三千军士,把守上下谷口,不许放走一个羌人,否则军法处置”,段颎见羌人溃散逃奔,令张就把守谷口,又回首对军士喝令道:“传我军令,杀入谷中,严密搜谷,旦遇羌贼,格杀勿论。” 汉军一窝蜂冲入谷中,势如破竹,羌人走投无路,只得任汉军宰割,毫无还手之力。汉军遍搜山谷,逢羌便杀,男女老幼皆不放过,谷中羌人几乎被汉军屠戮殆尽。然射虎谷沟壑纵横,羌人中亦有少数逃脱者,藏匿于深山野林,如虔人羌王千敦c王卜c岸尾等人。 幸得冯禅适时劝进段颎,说道:“将军如此好杀,肆意屠戮羌人,未免过于残暴,日后入朝必受士族公卿指责,下官也不好向曹公引荐。” 段颎听完,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发作,毕竟还需冯禅代为引荐曹节,不得已作罢。冯禅趁机抚慰谷中藏匿羌人,千敦c王卜等四千余人拜伏请降,得或生全。而后又有周边羌人万余部落,因畏惧段颎杀威,纷纷向冯禅馈赠请降,为朝廷分置于安定c汉阳c陇西三郡,于是东羌乃平。 射虎谷一战,段颎斩羌酋以下一万九千余级,夺得牛马驴骡毡裘帐,不可胜计。段颎随后向朝廷表奏功劳,其中有言道:自出征东羌以来,历经大小八十余战,加之先前所斩杀两万三千人,共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牲口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而朝廷所花军费不过四十四亿,军士战死者不过四千余人,叛羌皆被消灭,朝廷幸甚。 朝廷自是论功行赏,下诏进封段颎为新丰侯,食邑万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党锢祸事再兴起,李杜盛名死明志(上) 自宦官诛除窦武c陈蕃及其宗族亲旧之后,朝廷大权落于宦官之手,自是免不得弹冠相庆一番。而去岁九月宫廷突变,清流士人遭祸者甚多,有隐忍不发者,有辞官归隐者。宦官原以为士人不敢再作祟,朝野上下必然万马齐喑,无敢不从,然并未如此。 朝中以司隶校尉李膺为首的少数清流士人,风范犹存,坚决不与宦官同流合污,竭力抗争。曹节见李膺越发受天下士人推崇,名望日益高显,未免再生祸乱,对李膺等人一忍再忍,欲以和为贵,共辅朝政。 怎奈司隶校尉李膺生性刚烈,时常与曹节据理力争,九卿以下官员多有附和者,曹节更是不安,忧心日盛。 恰巧夏六月,本该炎热时节,偏偏天气转凉,雪雹如豆,电闪雷鸣,狂风四起,农田庄稼多有损害。 大司农张奂借天象变化,当殿朝奏灵帝道:“臣曾闻和气应于有德,妖异生乎失政,先是青蛇缠座,继而风雪冰雹,此乃天降异象,警醒世人,预言奸佞弄权,政道有亏;况蛇者阴气所生,鳞者甲兵之符也!惟虺惟蛇,女子之兆!可见当今天子御前有近臣谋乱,左右有奸佞作祟,不知陛下于宫中,所亲信者为谁?当及早罢黜放逐,以消天戒。” 曹节听到阴气二字,顿时怒色渐起,打断张奂道:“大司农若有奏疏,尽可明言,何必引经据典,借古讽今,不敢直言。” 张奂本就是凉州武人出身,个性刚毅,本就恼恨为曹节等欺瞒而害了窦武,听得曹节言带威吓之意,血气上涌,针锋相对道:“臣又闻爵位俸禄,应奖功勋,开国治政,小人勿用,今功臣疏远在外,未受皇恩,内侍弄权在内,反受封赏,大风雨雹,亦是由此而生;已故大将军窦武c太傅陈蕃,忠贞为国,辅相陛下,勤身王室,毫无懈怠,却因奸人谗言,不幸殒命,海内志士虽未明言,却无不心怀愤恨;昔日周公辅佐周朝社稷,后周公逝去,周成王葬周公于成周,不合礼治,惹得上天动怒,雷电骤降,风拔禾木,周成王只得依照天意,改葬周公于毕示。” “依你之见,莫非还欲厚葬窦武c陈蕃,为其昭功不成?”曹节怒不可遏,冷声反问道。 张奂轻哼一声,怡然不惧,接着奏道:“窦武志在安定社稷c陈蕃一生方正刚直,却含冤而死,不得昭雪,门生故吏皆被罢免禁锢,天下震动,是以天降灾祸,为其鸣冤;臣以为窦武c陈蕃皆是忠良,宜急为改葬,赦免其家属还乡,其亲友旦有禁锢者,应当平反解禁。” 张奂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愣了半晌,或是惊骇,或是钦佩。尚书刘猛c刁韪c韦良等人皆是忠正之人,自知窦武c陈蕃冤情,早对宦官暗怀怨恨,却是摄于宦官威势,不敢明言,先前尚且看轻张奂,此刻无不赞赏有加。 而曹陵c樊陵c程阿等阉宦党羽,自是不愿张奂得逞,齐齐恭声奏道:“窦武c陈蕃乃谋逆暴徒,张奂竟敢为二人鸣冤,必是其党羽,此等心怀否侧之辈,万不可轻饶。” “陛下,大司农之言甚是,臣恭请陛下为窦武c陈蕃平反冤情”,司隶校尉李膺昔日本与张奂相识,后因窦武之事,埋怨张奂,今日见张奂敢为人先,不惧宦官权威,怨气尽消。 不待曹节开口,张奂抢先又是奏道:“陛下,臣还有一言,皇太后于陛下有拥立之恩,今幽居南宫云台,恩礼不接,朝中众臣俱不敢言,大失人心;而历代先帝,皆躬行孝道,陛下当思恪尽孝道,迎回太后,以报太后恩情,则民心归附,天下幸甚!” 樊陵赶忙绕道张奂身前,反问道:“窦武谋反作乱,窦氏本该株连全族,而今太后尚且安居宫中,已是天恩浩荡,岂可再作非分之想?” “所谓‘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昔日太后定策宫闱,援立天子,于陛下恩情厚重,而窦氏之祸,岂可罪加太后c幽居云台?上苍亦有不忍,假使太后不得照料,突发恶疾,陛下当有何面目以见天下?” 张奂驳斥樊陵一番,又是哽咽跪奏道:“昔日,周襄王不敬孝其母,夷狄遂致交侵,而和帝不绝窦氏之恩,后世传为美谈;陛下今以桓帝为父,岂能不以太后为母哉?况天子行孝,四夷和平,方今诸夷作乱,兵祸连年,边疆不宁,愿陛下早日迎回太后,敬孝道,安天下。” 曹节气的面色铁青,牙齿抖动,满腔怨气,恨不得将张奂撕碎咬烂。而灵帝听得清楚,张奂上言为窦武鸣冤,灵帝本是不悦,后言及窦太后,言辞恳切,心中不由触动,伤感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太后对朕多有恩情,且容朕思量一番,再作计较,卿等暂且退下。” “陛下,臣还有一言要奏”,张奂眼见灵帝欲退朝而去,赶忙跪行几步,叩首阶下,高声奏道:“三公乃社稷重臣,朝中宰辅,观今之三公,皆是无德食禄之徒,招贼引寇之辈,献媚奸佞,助纣为虐,不足以胜任;陛下可借异象之事,悉数罢免,再择选贤良之臣充任,辅政安民,国必昌盛!” 张奂话刚说完,曹节拉着灵帝已去往后殿,众臣一一鱼贯而出,各归其府。灵帝虽赞许张奂之言,却也不能自作主张,行至后殿,问道曹节:“张奂之言,确有道理,朕若是对太后不敬孝道,恐为天下人诟病,朕欲亲往南宫,迎回太后,尔等以为如何?” “陛下,张奂其心可诛,若是迎回窦太后,陛下生母又作何安置?张奂实则欲借窦太后重掌宫中,而窦太后岂可不记恨窦武之死,势必与张奂c李膺等人结为一党,为祸朝廷,请陛下三思而行”,曹节等人闻言色变,深恐灵帝为张奂所感,自是竭力劝阻,诋毁张奂,又引来灵帝生母董氏从旁劝导,诉及昔日河间苦楚。 灵帝终归年少,胸无主意,又一次听信宦官之言,此事不了了之。张奂也因此遭到宦官记恨,被贬为太常,曹节意在让张奂适可而止。 这张奂虽遭贬官,却毫不在乎,甚得朝中大臣赞许,一时间张奂之名,洛阳无人不知。此时,若是明智之人,自当深居宅中,不闻外事,以安身保命。张奂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再度拉拢司隶校尉李膺c尚书刘猛c刁韪c韦良等人,联名上书弹劾司空许训c太尉刘嚣c司徒胡广三人阿谀宦官c不务实事,举荐王畅c李膺参三公之选。 曹节等人自是恼恨不已,未想到张奂如此执拗,不听警告,且多嘴多舌,着实厌恶,便让灵帝下诏严斥张奂,加以惩戒。而张奂接得诏令,淡定从容,自请入狱,监禁三日才得以释放,但仍罚俸三月赎罪。 司隶校尉一职权势甚重,故而曹节趁机让灵帝罢免李膺,重新选拔他人充任。却有宦官党羽王寓,倚仗阉宦权势骄横不法,见李膺免官,司隶校尉空缺,便威吓朝臣举荐自己为司隶校尉。百官畏惮,纷纷应从,惟独张奂严词相拒,并上书阐明此事,弹劾宦官,惹得王寓暗中记恨。 张奂一连三次上书弹劾宦官,虽是不得纳谏,却也名噪一时,士族公卿称道不已。正待此时,张奂忽而卧病在床,深养宅中,但凡有来访之客,一律以病体沉重为由谢绝。张奂称病不朝,曹节等人自是欢喜不已,甚至派其弟曹破石入府探望,却为张奂之子张猛驱赶出府,二人险些刀兵相见。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张奂卧床养病,深居不出,倒也乐得安生。却有郎官东郡人谢弼对宦官久怀愤恨,见张奂三度上书弹劾宦官,虽是不得,却也名声大噪,且并无祸事加身,当即寻到杨赐,言及上书之事。 杨家乃官宦世家,门生故吏数之不尽,谢弼昔日曾拜师杨赐,此来便是欲借师生之情,劝动杨赐相助。 方进杨赐书房,谢弼直言不讳,向杨赐道明来意,杨赐轻笑几声,婉言谢绝道:“你欲借异象之名,弹劾宦官,恐难以触动龙心,至于上书谏言之事,老夫还需细加思虑。” 谢弼怎肯死心,又是苦劝一番,杨赐依旧不为所动,谢弼摇头而去。而杨赐之子杨彪,送走谢弼之后,回到书房,不由问道杨赐:“父亲,谢弼所言不无道理,如今李膺获罪免官在家,杜密官居九卿之外,胡广圆滑不足道哉!若论名望家世,父亲当居众臣之首,袁逢声望亦是不如,父亲何不上书进言,诛除宦官,辅政安民。” “我儿万不可为谢弼所惑”,杨赐抚须轻笑,淡然道:“昔日谢弼于我门下求学,便知此人虽忠贞,却私心过重,爱慕虚名;此番想必他是见张奂上书,名望大增,欲上书劝谏天子,既可为国锄奸,又可收揽名望,我料谢弼定为宦官所害。” 杨彪回味半晌,又是不解道:“张奂三度上书,直言弹劾宦官,却也不见有何祸事,何故谢弼必惹祸事?” “如今张奂尚在何处?” “张奂可有再度上书?” “张奂乃何处人士?” 杨赐接连三问,问得杨彪沉默不言,又接着说道:“所谓事不过三,张奂三度上书后,立即称病不出,岂有如此凑巧之事?又因张奂出自西凉偏远之地,朝堂之上多为关东世家,西凉人士于我等眼中,不过蛮勇武夫而已!” “依照父亲之言,张奂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又于朝中无甚权势根基,故而曹节才不与之计较,这曹节倒也是心胸宽广之人”,杨彪经杨赐提点,恍然大悟,点头说道。 杨赐转而又轻笑道:“张奂此举,是为洗刷污名,辞官归隐,效仿昔日皇甫规之行,然谢弼却是不同,谢弼乃是清流士人,若是其上书为窦武鸣冤,朝臣必有附和者,宦官决不会善罢甘休,定要严惩士人,祸事不远矣!” “孩儿即刻告知府中亲友故旧,让其等不可参与此事,保全性命”,杨彪闻言,心惊不已,为杨家门生故吏忧心起来。 杨赐却是止住杨彪,不在意道:“不过些许门生而已!不必告知其等,若是有智之士,自会瞧出端倪,避祸自保;至于愚鲁之辈,随其自生自灭即可,而我杨家切不可卷入士宦纷争,日后行事当以宗族为先。” “孩儿谨记于心”,杨彪思来想去,杨赐却是说的在理,只要杨家愿意,多少才俊趋之若鹜,洛阳除却李家龙门,便是杨c袁二家,犯不着为家族惹来祸事。 次日,谢弼密奏灵帝,假借异象之名,上书为窦武c陈蕃鸣冤,劝谏迎回窦太后,严词弹劾宦官。 奏章却为曹节拦截,看完奏章之言,群宦惊怒,一片哗然。宦官自是对谢弼痛恨异常,鉴于谢弼于清流士人中有些名望,又是杨赐门生,若在洛阳害其性命,恐犯了满朝公卿众怒。 宦官思定,便于灵帝面前诬陷谢弼有结党营私之嫌,不宜在京为官,将谢弼贬为广陵郡府丞。谢弼心中惊惧,恐为宦官所害,不愿上任就职,自行辞官,连夜奔回家乡东郡,深居不出。 然宦官不肯罢休,查得谢弼家居东郡,恰巧曹节堂侄曹绍正担任东郡太守,便令曹绍将谢弼收捕入狱,强加罪名,刑杖折磨,谢弼终是枉死狱中。 谢弼为宦官贬职杀害,惹得朝中忠正之士愤慨不已,部分士人以李膺c杜密为首,接连上书灵帝,为陈蕃c窦武鸣冤叫屈,锋芒直指宫中宦官。 窦武c陈蕃虽死,名望犹在,而李膺c杜密更是被士儒推举为首,声望日增,士人呼声再度高涨。眼见士人公卿针锋相对,朝中大臣不肯罢休,曹节等人如坐针毡,心忧不安,一场祸事终难避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党锢祸事再兴起,李杜盛名死明志(下) 自张奂c谢弼上书之后,士人群情激愤,纷纷指责宦官弄权,曹节惟恐迟延生祸,当即召来王甫c侯览等十二名宦官,于宫中后殿密商要事,众宦官自是盛怒不平。 侯览向来对士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张俭,每当想起张俭掘挖侯家祖坟,怨忿不已,愤愤然道:“曹公,先前我等尊你之令,礼待士人,忍让再三,岂料如今士人不识抬举,胆敢图谋我等,若再一味退避,士人气焰势必越发嚣张。” “侯公有所不知,先前曹公避让,不过是为安稳人心,如今我等朝纲独揽,大权在握,不必再惧怕士人”,王甫劝停喋喋不休的侯览,转而向曹节进言道:“窦武死后,士人摄于我等威势不敢明言,然其等暗怀怨恨已久;而今因张奂c谢弼无畏上书,又有李膺c杜密推波助澜,士人这才群起议政,欲加害诸位常侍;依杂家之见,决断就在今朝,一不做二不休,将士人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众宦官你一言,我一语,一番谋划之后,曹节瞥了众人一眼,冷笑道:“我等与士人已然势同水火,难以相容,这些时日你等暂且收敛,以安士人之心,暗中派遣心腹四方奔走,拉拢落魄士人,如先前朱并c李颂等人,皆可一用;另还需搜集士人结党罪证,以求一举拔除士人,共享富贵,到时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曹公所言极是,我等这便前去安排” 众人方要告辞离去,却被曹节喝止住,曹节严声叮嘱道:“朝中诸事还需严密监视,宫中守卫外松内紧,切记不可有所疏忽。” 次日,曹节假称病重,安养府中,士人大喜不已,只盼曹节早早死去。灵帝则下诏授任曹节车骑将军一职,望其早日康复。直至百余日后,曹节病愈,自请辞去车骑将军一职,后官位特进,升任大长秋,官秩为中二千石。 而这百余日间,曹节派人四处纠结党羽,假造证据,决意铲除异己,独掌朝纲,宦官再度向士人举起屠刀,然士人尚不自知。 中常侍侯览先前回家扫墓,因铺张扰民为张俭弹劾,而后张俭又拆毁侯家宅院c挖掘侯家祖坟,故而对张俭等人怨恨尤深。 恰有张俭同乡人朱并,与张俭本为同窗,后因仕途受阻,无人举荐,只得依附侯览,为张俭等人轻鄙。而张俭甚得郡中儒生敬重,时常与郡中名士高谈阔论,斥责朱并本性谄媚,卑鄙龌龊,朱并自是嫉恨异常。 又有范滂外甥李颂醉心名利,阿谀献媚于宦官,得以举荐为官。侯览当即许之以高官厚禄,唆使二人上书弹劾张俭,诬陷张俭勾连山阳名士二十四人,结成朋党,互起名号,图谋不轨,而张俭乃是为首之人。 灵帝少不更事,不知党人之事,接到奏章,不知所措,召来曹节问计,曹节趁机进谗言,诬陷道:“党人罪不容赦,先帝在时,深以党人为忧,陛下宜即刻下旨收捕处死,以保社稷。” 灵帝不解问道:“朕深处内宫,于党人之事,一无所知,不知何谓‘党人’?” “私相勾连,结成朋党,便是党人”,曹节应声答道。 灵帝生性虽懦弱,但绝非痴傻之人,见奏章之中有名有姓,且证据确凿,不疑有他,若要诛杀张俭等二十四人,心中倒有些不忍道:“党人有何不法之处,非要将其等诛杀,才可罢休?” 曹节心中知晓灵帝仁厚,但士人不除,宦官不安,便沉声奏道:“党人结连乱政,欲谋图社稷,颠覆君位,陛下若不严惩,恐江山难保,荣华尽失。” “啊!”灵帝闻知此言,不寒而栗,惊惧过后,又是震怒不已,昔日外戚窦氏执掌大权,自己出身乡野亭侯之家,毫无倚仗,终日惟恐君位不保,殒命宫中。 曹节见状,心头一喜,所料不差,江山荣华乃是灵帝软肋,而灵帝年纪尚浅且生性冲动,又是忧声奏道:“张俭等人不足为虑,奴才所忧者乃是朝中大臣,据臣明察暗访,以及州郡举报,朝臣中多有参与党人之谋,陛下不宜有所迟疑,请速速决断。” 半晌过后,灵帝不再多言,也未多想,狠厉道:“党人欲谋图于朕,朕也决不可宽容待之,曹常侍可即刻追查此事,朝臣中旦有党人及其同谋者,一律收捕治罪,严惩不贷,却也不可诬陷贤良。” “陛下英明,奴才谨记于心,然朱并c李颂忠心为国,举报有功,应当厚赏,还需将其性命削掉,既可为其保密,又可公示奏章,逮捕张俭等人归案伏法”,曹节为人虽是残忍狠辣,却也恩怨分明,朱并乃是其党羽,自是多加照拂,也是为安抚朱并之心,免得朱并胡言乱语。 年少的灵帝终是为曹节所欺瞒,允准曹节所奏,于朝堂上公示朱并奏章,加封曹节为长乐卫尉,令有司收捕张俭等人,并由曹节追查清剿党人。 而太尉刘嚣c司空许训c司徒胡广素来献媚宦官,自是不敢多言,唯唯诺诺;世家诸如杨赐c袁逢,下朝之后,当即紧闭府门,谢绝访客,终日沉默寡言,不愿多谈时政。反观士人尚且不知大祸将近,纷纷上书为张俭鸣冤,却也可怜。 是年,冬十月,灵帝令长乐卫尉曹节追查党人之事,而宦官先前经数月精心炮制,早列出一份党人名单。曹节借题发挥,暗示曹陵c程阿等人轮番上书密奏,又是诬陷李膺c杜密c崐朱c荀翌c刘儒c范滂c虞放等百余人结党不轨,意图谋反,当一并收捕治罪。 恰好张俭得同乡人相助,逃去他方,本就惹得灵帝心中不悦,又闻曹节奏报朝中大臣结党乱政,灵帝顿时震怒,严声对曹节道:“速遣得力之人前去收捕,以防党人再如张俭般逃窜藏匿,逍遥法外。” “陛下无需忧虑,张俭逃脱搜捕,实乃奴才之过,此次定不让党人逍遥法外”,曹节自得道。 灵帝不由好奇,问起曹节:“党人遍布四方州郡,从洛阳发诏尚需耽搁时日,故而党人得以逃脱,不知曹常侍有何良策?” 曹节轻笑道:“陛下可诏令州郡府衙,可就地搜捕党人,审讯彻查,而后再上报朝廷,则无需牵连日久,省时省力,陛下以为如何?” “此策甚好,如此行事,党人必然难以逃奔,便依你之言,速去传令州郡”,灵帝此时早对党人恨之入骨,这几日曹节等人轮番诉及党人恶行,以及窦武c陈蕃昔日亦与党人勾连,灵帝对此深信不疑。 灵帝听信曹节之言,大兴党狱,一时间洛阳风声鹤唳,吏卒满城搜捕,士人四处躲藏,以求自保。 而前司隶校尉李膺虽去职在家,怎奈曹节对李膺恨之入骨,趁机诬陷李膺乃是党人之首,当收捕其全族入京,由黄门北寺狱审讯定罪。 却说荀爽闻讯,匆忙赶至李膺府中,方至府门前,只见门前再无往日般的车水马龙,显得颇为寂寥幽沉。正在荀爽失神间,李府大门忽而缓缓打开,府中下人鱼贯而出,手拿肩提,哭泣不止。 李膺屹立门前,望着府门前萧条,双眼不觉间有些模糊,听着下人们的哭泣,脸上愁绪更添几分。李膺伸手止住众人哭泣,淡然笑道:“尔等于府中尽职尽力,老夫在此拜谢,怎奈李府今日遇祸,恐牵连无辜,当速速离去,另投他处。” 众人只得叩首告别,惟有府中王厨娘瘫于地上,抱着独子马钧哭得稀里哗啦,李膺不解问道:“你为何不肯离去,可是所赐盘缠不足?” 王厨娘这才止住哭声,哽咽道:“老爷,非是所给予财物不够,实乃我母子二人无处可去,又无田地可耕,无以为生,故而心伤恸哭。” “唉”,李膺叹息一声,惨然道:“老夫心中虽是不忍,然今时今刻,不同往昔,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李家亲旧故友,只怕也要遭此横祸。” “既然如此,我母子二人拜谢老爷大恩,李家若是避过祸事,再来投奔府中”,王厨娘拉着马钧向李膺叩首后,黯然离去。 “李公,祸事已至,此时不走,尚待何时?”荀爽待府中奴仆离去,上前行礼过后,慌忙劝道。 李膺却是回道:“事不辞难,罪不逃刑,方不失人臣之节;况老夫年已六十有余,生死有命,去将何往?何必再为一己性命,牵累他人遭祸,慈明速速离去,勿要在此逗留。” “李公忘互生死,爽钦佩之至,亦是伤感至极,朝廷害一栋梁,天下失一贤师,呜呼哀哉!”荀爽几番苦劝,怎奈李膺心意已决,不禁潸然泪下,拱手告别,往颍川归去。 待荀爽离去,李膺回首望着身后八人,哀叹道:“你等八人本为我亲卫,而今我自身难保,还请快些离去,莫要惹祸上身,害了家中妻小。” “将军之令,我等自不敢违抗,然将军待我等颇为恩厚,就此离去,于心何安?况且家中妻儿老小,早已安置妥当,誓与将军同生共死”,八人齐声拱手应答,好似早已商议妥当。 “砰”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震响,一对北军卫士踹开府门,冲进府中,将李膺主仆九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正是大宦官曹节。 “李公,曹节不请自到,还请恕罪”,曹节上前拱手一礼,瞧见李膺身后八人,皆手执钢刀,将李膺护在中间,朝着身旁亲弟越骑校尉曹破石瞥了一眼。 “弩箭准备”,曹破石会意,高喝一声,士卒纷纷举起弩箭,直指李膺等九人。 李膺摸了摸头顶散乱的发髻,瞧了瞧身上皱起的外袍,摇头苦笑道:“孔子有言‘君子正其衣冠’,昔日子路正衣冠而死,老夫饱读孔孟圣训,岂能不正衣冠,蓬头垢面赴死?” “酸腐儒生,繁文缛节,拿下”,曹破石闻言大怒,自己还欲回府饮宴,当即喝令左右士卒,收捕李膺。 “谁敢” 只听一声怒吼,李进自内院飞速奔出,手执一柄五尖双刃叉,怒瞪曹破石,李膺身后八名护卫纷纷扬起钢刀,作势拼杀。 “你乃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曹节兄弟二人满头雾水,曹破石当即喝问,当瞥见那柄钢叉,忽而想起先前于洛阳郊外欲劫持郭氏,却为一人所救,虽不知此人是谁,对那柄钢叉记得甚是清楚。 “是你”,曹破石难以置信,先是惊愕,又是大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正好一雪前耻。” 李进顿时狐疑起来,自己并不识曹破石,不耐烦道:“谁敢对李膺无礼,休怪某家钢叉无情,落得个肠破肚烂,可怪不得某家。” 双方一触即发,曹节忽而止住曹破石,笑着对李膺说道:“李公,杂家亲自来访,便是要与你说道一番,可否移步堂中而谈。” “哈哈”,李膺狂笑几声,怒指曹破石,喝斥道:“我李膺一生忠直,你不过区区阉宦,怎配与我对坐而谈。” “好,好”,曹节依旧面不改色,轻笑道:“若论排兵布阵c诗书礼易,杂家不如李公,若是权术机变c心智计谋,李公与杂家相比,只恐望尘莫及。” “我等于府外静候便是,李公还请自便”,曹节见李膺不愿相谈,也不作他想,对曹破石吩咐一声,带着兵卒出府等候。 李膺当即令人打来清水,整理衣冠之后,指着身后八名护卫,对李进嘱托道:“为父今番在劫难逃,这八人皆是我心腹,你可收为己用,速赶往其他兄弟处,好生保护,以免为小人所害。” 李进未想到李膺竟认下自己,心中仇恨早已烟消云散,叩首泣道:“父亲,孩儿虽不才,愿上前开道,为父亲杀出血路,切莫迟延。” “将军,我等八人誓死相从,且随我等杀出府去”,八名护卫亦是叩首,哭泣恳求。 李膺心意已决,李进只得带着八名护卫,自后门小道出府而去。而后李膺被宦官囚禁于北寺狱,百般拷打,未过三日,便死于狱中。 又有太仆卿颍川杜密,嫉恶甚严,与李膺名行相次,时人号为李杜。当党锢之祸再起,闻知李膺获罪,知晓自己难以脱身,索性仗剑来到宫门外,愤然自杀,以明其志。 余如虞放,荀昱,刘儒等,并皆被捕,一概冤死。宦官依旧不肯罢休,又唆使灵帝下诏,将党人妻妾儿女悉数流放边疆,门生故吏及其亲属并被禁锢,终生不准入仕。 李膺忘忽生死,杜密自刎示志,二人皆刚正不屈,舍生取义,士子儒生无不敬仰,宦官曹节私下亦是钦佩不已,二人确是堪称一代名臣,自当名垂千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范孟博慷慨就义,张元节望门投止(上)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冬十月,灵帝听信宦官之言,诏令各地搜捕党人,党锢大狱再兴,李膺c杜密等百余名忠正之士皆锒铛入狱,为宦官折磨致死,各处州郡亦是四处追缉党人。 有汝南征羌范滂,字孟博,乃当时名士,桓帝时汝南太守宗资聘用范滂为功曹,于郡中严惩功曹,举荐贤良,颇有官声。其外甥李颂向来不法,为范滂所不喜,后李颂受宦官举荐为郡中属吏,范滂不予批示,招致李颂怨恨。第一次党锢入狱时,李颂上书劾奏范滂,致使范滂入狱,后得释放还乡,终身禁锢。 及至灵帝在位,宦官当政,党狱再兴,李颂已是汝南郡功曹,为求升官,再度举报范滂等人结党不轨,朝廷即令征羌县令郭揖搜捕党人,其中将范滂定为首恶。 征羌县令郭缉出自颍川郭家,素来钦佩范滂等人名望,自接到朝廷诏令后,一再拖延不发。李颂自是不愿,火急火燎寻到郭缉,请郭缉派人捉拿范滂,郭缉轻笑道:“李功曹,范孟博乃郡中名士,向来忠贞耿直,本官尚存不忍,你何故如此不念情理?” “敢问大人,何为情?何为理?”李颂心知郭缉有意拖延,给与范滂逃脱之机,若让范滂逃奔他处,自己岂不前功尽弃! 郭缉轻哼道:“范滂乃是你舅父,是为甥舅之情也!范滂更是当今贤德名士,敬贤士,纳良言,此为君子之道也!” “私情不可废公,旧礼不得乱法,国法无情,诏令难违”,李颂丝毫不让,冷声道:“大人居一郡之长,久食朝廷俸禄,身受天子厚恩,岂可徇私枉法c耽延共事!” “你”,郭缉本是好言相劝,不料李颂言辞无礼,咄咄相逼,恼怒道:“此事本官自有安排,你身为郡府功曹掾,仅有查录政绩c迁转任用之责,至于缉拿人犯之事,非是你功曹职权,自有督邮吴导去办,你且退下。” 李颂满心不忿,却也无奈,自己不过小小佐官,只掌郡内人事记录。而督邮曹掾掌纠察属县c监管官民之责,汝南三名督邮皆是郭缉心腹之人,疑心骤起。 督邮一职始于西汉中期,一郡往往分为部,各设督邮一人,督察纠举所领县乡违法之事,兼管宣达教令c讼狱捕亡等事,无所不管。可见,督邮位轻权重,实乃充当郡守耳目,故督邮多是郡守所亲信之人,且精明能干。 诏令难违,郭缉自忖已然拖延数日,又派人告知过范滂,想必范滂应逃奔他处去了,为免李颂再无端取闹,便唤来督邮吴导。 吴导听闻郭缉拍自己捉拿范滂,百般不愿,瓮声瓮气道:“大人有令,下官本不该有违,然范滂乃当今名士,于郡中颇有威望;若是下官带人前去抓捕,误害贤良,日后郡中人士如何看待于我,必然辱骂我阿谀宦官,助纣为虐;大人若执意如此,下官惟有辞官归家,聊度余生,请大人体察!” 言毕,吴导自怀中取出印信,放于案上,躬身一拜,就要离去。郭缉赶忙唤住吴导,摊手笑道:“本官岂能不知范滂之名,然诏令不可违,故而先前拖延数日,给其逃脱之机,如今范滂应早已逃亡他乡,你可率吏卒前去捉拿,以堵宵小之口。” “唉!此番前去,必受非议,大人既已悉心安排,下官遵令便是”,吴导心中还是不愿,若是自己带着吏卒前去,必受郡中儒生名士所不齿,然郭缉一股脑全推给自己,只得照办。 这吴导一路赶往范滂家乡,奉诏收捕范滂,方至驿站,便唤来心腹之人,一番打听,得晓范滂尚在家中,并未逃亡。吴导满心苦闷,不由对左右诉苦道:“朝廷下诏捉拿范滂,本官向来敬重范滂名望,心中不忍误害贤良,只是朝廷诏令几番催促,如之奈何?” 吴导又对几名心腹耳语一番,而后紧闭屋门,趴在榻上恸哭流涕,不时朝屋外嘶吼道:“诏令难违,如之奈何?倒不如一死了之,以保忠良。” 屋外之人越聚越多,几名心腹装作乡民,不住向众人诉说吴导苦楚,自有些世家子弟c儒学士子闲暇无事,引为谈资,四处疯传。 范滂闻知此事,自叹道:“督邮定是不忍捕我,为我生悲,我岂能连累他人受罪。” 范滂当下辞别家小,自行奔赴县衙,而县令郭缉见到范滂,大惊不已,将范滂迎入后堂之中,责备道:“本官早已派人前往报信,君何故执意如此?况天下甚大,何处不可安身,偏要甘心来此就狱。” 不待范滂回话,郭缉解下印绶,拉着范滂,边作势往后门奔去,边说道:“君乃贤良,我素来钦佩,愿随君一道逃奔他处,以避祸事。” 范滂执意不从,慨然道:“我若不死,祸患难消,何敢牵连大人遭无妄之灾;况老母年事已高,我若躲避他乡,岂不连累老母流离失所?我心意已决,绝不为不仁不孝之事,大人不必再劝。” “君之仁义,下官拜服”,郭缉暗暗捏了把冷汗,惟恐范滂应下逃亡,牵连自己及家中老小,只得将范滂收押入狱,改日押赴洛阳,又派人将范滂老母及其二弟范祉(字仲博)接来话别。 诀别之时,母子泪流不舍,范滂看了一眼身后囚车,毫无畏惧,对范母跪地叩首,泣诉道:“二弟仲博,向来孝顺恭敬,足以供养母亲,儿愿随父亲龙舒君于黄泉相聚,生死自得其所,还望母亲割舍恩情,勿增伤感,就当孩儿得病故去。” 龙舒君乃范显,范滂之父,曾任龙舒侯国宰相,后辞官归隐,早已病逝。 范母闻言,泪如雨下,望着眼前囚车,早恨得咬牙切齿,又挽袖擦拭泪水,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儿今日得以与李膺c杜密其名,死亦何恨?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已获取美名,又想长寿安康,天下难有这等两全之事!我儿此去,不必为我挂心,母亲虽是女流,也知忠正仁义四字。” “母亲,儿不能生前尽孝,已是大罪,只望死后莫要惹得母亲伤悲,有损康健”,范滂久跪不起,敬听范母教诲,听完以后,再拜而别。 临行之际,范母又是回头对范滂嘱咐道:“我欲教你作恶,然恶不可作;教你行善,然我不作恶,却落得母子生离死别,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怪我儿品性忠善,只怪我儿名望过高,只怪当今世道昏暗,不容清流之士!” 范滂听完,不觉间陷入深思,先是满脸迷茫,继而一脸惊愕,唤来二弟范祉,低声叮嘱道:“浊世不容清流,二弟日后须得圆滑,过于纠结是非对错,必惹大祸,只需做一升斗小民,安生度日,敬孝老母!” “兄长教诲,愚弟铭记于心,还望兄长一路保重”,范祉含泪点头,满心不舍回道。 而一旁围观之人,听得范氏母子这番言谈,无不感伤流涕,更是有人惊叹道:“此母真乃奇妇人也!” 道别之后,范母不禁转身过去,不忍再瞧范滂一眼,掩面呜咽起来,无力挥手示意,令其自去。范滂被押入洛阳之后,拒不认罪,当夜便被宦官处死。然其慷慨就义c仁厚忠善,却于后世广为流传,直至大凉建国,追封范母,奉为当朝贤母之一。 却说朱并举报张俭(字元节)结党不轨,朝廷下令捉拿,并将朱并姓名削掉保密,而张俭事先闻讯,逃亡他处。张俭四处奔逃,困急窘迫,每当瞧见士儒门户,才敢叩门请求收容,暂避追兵。主人家多是饱读诗书之人,因敬重张俭清名,纷纷冒险将张俭藏匿于府中。 此时,其他党人均以缉拿入狱,独有张俭亡命未归,终不得捕获。侯览对张俭怨恨尤甚,不杀张俭不罢休,当即传令州郡严密搜捕张俭,旦有藏匿者,同罪论处。 朝廷几番催促,州郡官府遵令而行,搜捕甚急,但凡遇到收留过张俭者,一律收押审讯,严刑拷打,往往至死。 张俭逃窜至鲁国故地,而鲁国人孔褒乃是张俭至交,便当即来到孔褒府上,适逢孔褒外出未归,其弟孔融年仅十五,闻知有人来访孔褒,当即出门迎客。 孔融来到府门前,见一儒士行色匆匆,发髻凌乱,颇为狼狈,便上前问道:“在下孔融,我兄出外云游,不知先生此来何事?” “令兄不在家中,这可如何是好?”张俭闻听孔褒不在府上,又见这孔融年纪轻轻,面露窘色,不敢言明身份。 片刻过后,孔融看张俭作态,心中起疑,试探道:“先生既来府上,可先入府暂居,待兄长归府之后,自能相见。” “家主不在,不敢叨扰”,张俭婉言相距,又支支吾吾问道:“在下寻令兄确有急事,不知令兄前往何处?可否相告?” “我兄虽外出,莫非我不能为君作主?”孔融见张俭言语支吾,疑心更重,且张俭看轻自己,当即笑着回道。 张俭犹豫再三,终将实情相告,孔融心知张俭有名望,若是收留之,必可受人赞誉,未作他想,私下作主将张俭藏匿府上,好生款待。 待孔褒回府,闻知张俭在府中,满心欢喜,又是设宴款待,对孔融之举亦是多有赞许,孔融自是得以万分。数日后,张俭告辞离去,孔融问及去处,张俭笑而不答,搪塞过去。 不料张俭走后,事情泄漏,郡中吏卒闻风来捕,然张俭早就逃去,便将孔褒c孔融兄弟收捕入狱,严加审讯。 县官因孔氏乃孔圣人之后,虽是不愿害之,然诏令难违,又有宫中使臣来到,只得依律审讯。 大堂之上,县官端坐案上,两班衙役各执大棒,各类刑具林立左右木架上,孔氏兄弟跪与堂下,满脸苦涩。 虎贲将军王越肃立一旁,冲县官微微颔首,县官会意,当堂喝问道:“国家自有法度,朝廷亦有诏令,不得窝藏党人,旦有违令者,同罪论处;念及尔等乃是孔圣人之后,不加以刑具,若还不从实招来,本官必重刑伺候。” 年仅十五的孔融,早吓得魂不附体,当先供认道:“张俭投奔府上,确有其事,而今张俭已逃去,着实不知逃往何处;当时我兄外出未归,我年少无知,张俭又自称我兄至交好友,不疑有他,收留张俭入府,还请大人明察。” “五弟休得胡言”,孔褒当即喝止浑身颤抖的孔融,淡然道:“张俭素有清名,为奸佞所诬陷,不得已前来投奔于我,五弟尚且年幼,不知实情,况我身为长兄,一切罪责自当由我承担,请大人治罪!” 孔融先是默然不语,纠结半晌后,堪堪出言道:“我兄乃是家中长子,承担家业,我愿替兄受刑,还请大人即刻问罪于融,放归我兄!” “五弟,为兄岂可让你代刑”,孔褒闻听上言,顿时悔恨交加,对孔融含泪道:“为兄幼年时常欺凌于你,平日间亦是多有训斥,原本以为五弟心中定有怨恨,未想到今日愿为我代死,若是如此,为兄有何面目去见父祖!” “王将军,不知该判何人有罪?”县官不知如何判罪,只得转首望向王越,为难道。 “此事自有县官大人作主,某家此次奉诏出京,只为抓捕张俭归案,其他诸事,一概不理”,王越亦是不愿搀和,甩给县官处置。 兄弟二人各执一词,皆甘愿认罪,县官c王越均是疑惑不定,便传召孔母前来对证,以明是非曲直。 待孔母来到堂上,县官言明先前诸事,问道孔母之意。俗话说手心手背皆是肉,二子皆是孔母所生,怎能忍心二子丧命,当即叩首回道:“先夫亡故,家中诸事皆由老妇人处置,老妇人乃一家之主,罪责当由老妇人承担,自愿认罪伏法,请大人放二子归去。” “母亲,孩儿不孝,岂能让母亲代儿赴死”,孔褒嚎啕大哭,伏跪至县官案前,连连叩首道:“大人,罪责在我,请赐我一死。” 孔融瞥见县官满脸犹豫,当即一把扑到孔母身前,紧紧握着孔母双手,含泪道:“母亲,请让孩儿代兄长受刑。” 一家母子三人,争相赴死,县官疑惑不决,难以定案,只得上奏朝廷,申明此事,并为孔氏一门求情。灵帝及诸宦官为孔氏一门争死感伤落泪,然曹节为免他人效仿孔家收容张俭,不敢赦免孔氏兄弟,便下诏将孔褒坐罪诛杀,释还孔融及孔母。 而后此事广为传开,天下士儒交相称颂孔氏一门忠烈,孔融亦是由此名声大显。先是幼时让梨于兄弟,甚为礼让谦恭;后其父病逝,孔融哀恸不起,乡里人称之为孝子;及至代兄求死之行,颇为仁义。年仅十四岁的孔融,得到天下士儒交相称赞,褒扬其孝且兼悌,自此名誉益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夏馥掘炭避党祸,袁闳颠狂筑土屋(上) 戏子然送走张俭后,毁家避居颍川,张俭则在祝奥的护卫下,一路奔往渔阳郡,借道逃出塞外。而王越师徒各带死士,分为两路,王越往南,史阿往北,日夜追捕张俭。 这日,张俭二人赶至渔阳城外一片山林中,人困马乏,却也不敢进城,便寻得一处山石坐下,歇息起来。 “咚咚” 祝奥乃习武之人,眼耳自比常人敏锐,放下水袋,伏身趴地细听片刻,转首对张俭说道:“张公,后方马蹄声大作,行路甚急,不下十余骑,若是来者不善,公可自行离去,往北三日便可出塞。” “公道不与在下同往出塞?”张俭一路之上多蒙祝奥护卫,方得周全,以为祝奥欲舍弃自己,不由惊呼道。 祝奥耐心解释道:“我二人一路狂奔至此,旦有停歇,便闻后方马蹄声大作,不得已连日狂奔,若我所料不差,这十余骑必是追兵,我自会将其打发,张公安心出塞。” “既然如此,有劳公道”,张俭闻知追兵,惊惧不安,也顾不得许多,背起抱负,跨马急急往北奔逃。祝奥轻笑一声,将马匹缚于树上,手执独龙阴风剑,傲立于大道之上。 不一会,追兵已至,果不出祝奥所料,正是史阿等十六人,见有一人仗剑立于道上,满脸杀意,顿时警惕起来。 史阿一挥手,众人纷纷下马,拔出长剑,史阿上前问道:“壮士何故当我去路?” “你等追击我已有十数日,何必明知故问?”祝奥看也不看史阿,沉声回道。 “好,好,好”,史阿当即带着众人将祝奥围住,未想到连日追赶,张俭就在前方,若非此人作祟,张俭必已擒拿,也不用受这等长途奔波之苦,怒问道:“张俭在何处?” “已出塞外,你可自去塞外拿人”,祝奥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冷声道:“若想前往塞外捉拿张公,还须胜过我手中独龙阴风剑。” “哼,自寻死路”,史阿颇得王越真传,自以为天下剑法,除了王越,便是自己,见祝奥狂妄,恼怒异常,对左右喝道:“你等皆退后五部,待我拿下此贼,入京请赏。” 说着,史阿仗剑一步步走向祝奥,与祝奥冷眼互瞪,半丝未动,僵持许久。其他诸人从未见过史阿这番作态,亦是如临大敌,全身寒毛直竖,肌肉紧绷,握着剑柄的手不觉间紧了紧。 “呛” 忽而,一阵微风飘过,二人发丝衣袂卷起,史阿已拔剑出鞘,右手轻轻发力,剑已抽出入手,直指祝奥。但就在这一眨眼间,史阿只见眼前乌光一闪,一道凌厉剑光,比闪电尚快几分,已然寒森森疾射至其眉心。 这叫史阿如何不惊,如何不叹,然史阿毕竟也是高手,进退倒也及时。眼见剑光射到,史阿快速弯腰一沉,向右翻过一旁,发丝顿时飘起。 “哐” 伴着剑光闪过,几缕黑丝悄然落下,史阿堪堪避过这一剑,方要松口气,另一道剑光自左下侧飞来,史阿慌忙执剑挡住。两剑相交,史阿只觉得虎口震得生疼,才知自己气力远不如祝奥。 “唰” 祝奥当即再度发力,以剑横扫,史阿被这股劲力一带,脚下无法着力,顿时心慌意乱,忍不住后退三步,脚下一滑,踉跄摔倒,差点四脚朝天。 就这么三剑,向来自诩剑术高超的史阿,一败涂地,其他诸人虽是心中畏惧,然毕竟人多势众,鼓了股勇气,一窝蜂拔剑扑上去,欲将祝奥碎尸万段。 “哼”祝奥冷哼一声,撒一拨手,以剑划圆,荡开最前方的六把长剑,随后又是连出三剑,刺死三人。祝奥面色如常,一剑又一剑挥出,又是斩杀三人,如龙卷风一般,横扫十余人的围攻。 “慢着”,史阿忽而喝停众人,强自撑着,挺身站直,横剑当胸,双目凝视着祝奥,不甘道:“壮士剑术高超,我等实非敌手,不过今日三剑耻辱,日后再要寻回,可否留下姓名。” “呵呵,区区贱名,不足挂齿,若要不服再战,某家自当奉陪到底”,祝奥说完,便收剑入鞘,又是轻笑道:“若是不战,你等快些回去,否则宝剑再出,不灭尽杀绝,恐难入鞘。” 史阿心忖众人合力也不是祝奥对手,只得悻悻然退去,而祝奥也不做久留,忧心戏子然一家安危,狂奔至北海,只见戏子然宅院早焚为平地,顿时恨意丛生,后悔不该放过史阿等人。 至于张俭则是一路忍饥挨饿,咬牙坚持,终逃至塞外,望着漫天飞雪,寒霜遍地,不由叹道:“寒冬已至,无衣可穿,无粮充饥,这该如何是好?” “呜呜呜” 正待此时,忽闻前方一阵吆喝声,张俭循声望去,惊慌失措,瘫坐在地,仰天吼道:“方逃脱阉宦魔掌,怎得又遇北夷恶狼,莫非天要绝我张俭不成?” 待鲜卑骑兵团团围上来,张俭紧紧抱着身子,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唇发紫。为首一骑打马上前,细目打量张俭几眼,对身旁护卫低语几句,护卫当即下马,自马后取出一件皮子,给张俭穿上。 护卫指着为首之人,说道:“王子见你衣着单薄,赐予你皮袍一件,还不向我家王子叩头拜谢。” “张俭拜谢王子大恩”,张俭穿上袍子,身子暖和一些,上前躬身一礼,颇为恭敬。 那王子见张俭言行举止,颇有风范,不解问道:“我观你穿着打扮,不似塞外之人,再听你言行举止,倒想是汉家读书人,不知是否如此?” “正是”,张俭便向王子一一说出自己遭遇,其中当然多有褒扬自己之言。王子听完,大笑道:“我父王常说,汉廷靠儒士治理天下,而今却大肆冤杀儒士,自掘根基,看来汉家天下难以长久。” 原来这王子名叫拓跋邻,正是鲜卑拓拔部日律推寅之子,拓跋氏一族甚为敬仰汉家文化,后檀石槐将拓拔部转交日律推演,其子又改姓拓拔。 鲜卑诸部见寒冬已至,自是开始劫掠汉朝北疆边郡,拓跋邻百般恳求,日律推演才带着拓跋邻一道出征。 “父亲,孩儿方得一本汉家典籍”,二人正说间,却有一十岁少年,骑马飞奔而至,手中不时扬着一份竹简,洋洋自得,正是拓跋邻之子拓跋诘汾。 拓跋邻免不得将张俭引荐给拓跋诘汾,二人相视点头,示意友好。张俭便随着拓跋邻回到鲜卑大营,日律推演闻知张俭乃是汉家大儒,自是讨教一番,甚是敬服张俭才学,又举荐给檀石槐。 檀石槐对张俭甚为看重,然亦有人不满檀石槐如此厚待汉人,如弥加c素利c置鞬落罗等人。然张俭自忖乃是汉人,不愿为异族效力,檀石槐恼怒异常,欲处死张俭。幸得日律推演求情,将张俭救下,带入拓拔部,赐予张俭牛羊马匹及奴隶十人,让其教授拓拔王族子弟汉家文化。张俭以儒家礼易授学拓拔部,亦是有意驯化北方夷族,甚得拓拔王族子弟尊崇,其中日律推寅c拓跋邻c拓跋诘汾祖孙三人时常同堂听教,引为一代佳话。 张俭望门投止,得亲旧好友相助,逃至塞外,幸免遇难。然宦官侯览自是恼恨异常,严厉追查藏匿张俭之人,但凡张俭所经之处,少则几户人家,多则十几户人家,皆被同罪论处,满门被诛,宗族夷灭,一时间血流成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范孟博慷慨就义,张元节望门投止(下) 随后,张俭辗转逃至东莱,藏匿于友人李笃家中,外黄令毛钦闻报,当即率领吏卒,赶至毛钦府中。 这张俭正与李笃饮酒诉苦,闻听下人来报,毛钦带着吏卒已在府门外。张俭顿时惊惧莫名,慌忙拔剑而起,瞪着李笃怒喝道:“我信任于你,这才冒死来投,你何故欲害我?” “且慢动手”,李笃赶忙出言辩解道:“笃素来仰慕君之清名,不惜身家性命,收容于君,未想到君竟如此小看于我,若是不信,可即刻取我性命。” 李笃不再多言,昂首闭眼,张俭见李笃不似作假,这才放下长剑,诉求道:“吏卒已在门外,烦劳李兄出府暂且拖延,我自从后门离去,不知可行?” “不可,吏卒竟然来此,想必定是府中之人通风报讯,恐后门早已为吏卒包围”,李笃思虑片刻后,忽而说道:“我与毛钦本就相识,知晓此人向来清正廉直,不似大奸大恶之人,倒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必毛钦定会撤兵离去。” “这”,张俭疑心又起,沉声道:“你我相交已久,如今我已是笼中之鸟,就将项上首级赠予你请功,全我二人多年之谊!” 说罢,张俭手执长剑,作势自刎,李笃慌忙劝阻,苦声道:“笃若有害君之心,日后必不得好死,我即刻唤来幼子,在此相陪,旦有变故,君可杀我幼子作陪。” 张俭假言劝阻几句,李笃执意不肯,将年仅七岁的幼子唤至房中,自己则亲往府门外,将毛钦迎入府中。 “张俭知名天下,并无过失,此乃宦官诬陷,大人素行清正,怎忍心拘杀贤士,为后世所不齿”,李笃对毛钦苦苦劝道。 经李笃一番劝说,毛钦思忖再三,起身叹息道:“罢了!我本不愿前来抓捕张俭,实乃你府中下人奏报,不得已而为之,我即刻率吏卒离去,你我二人共得仁义之名。” 待毛钦率吏卒离去后,李笃便引导张俭前往北海郡,于友人戏子然家中暂避。张俭方一离去,王越奔至东莱,查访得知李笃c毛钦私放张俭,当即上报侯览,而后将二人及其家小悉数诛杀,鸡犬不留。 戏子然本也是官宦世家子弟,其父因得罪宦官袁赦,获罪免官,郁愤而亡,便带着妻小搬离颍川,迁居北海郡暂避。 戏子然心知朝廷追捕急切,张俭于汉境难以安生,当即劝道:“元节兄,如今四方搜捕,天下皆是大汉国土,兄又能逃往何处?” “莫非我张俭难逃此劫,非死不可?”张俭闻言叹息一声,而后才想到言语失当,赶忙又是说道:“非是我惧死,实乃我心不甘,宦官如此残害清流士人,我恨之入骨,只望暂保残躯,日后诛除奸佞,还我大汉朗朗乾坤,功成之日,便是我自刎谢罪之时!” 戏子然愣了愣,尴尬笑道:“我知元节忠正,非是贪生惧死之辈,不过汉家国土实难容你,不如暂且取道渔阳,逃至塞外,可得幸存!” 张俭闻言,得知可活命,自是满心欢喜,当即应下。戏子然轻笑一声,又对门外唤道:“公道,快请进来。” 只见房门缓缓移开,进来一黄脸青年,年岁约莫二十,身高八尺,浓眉大眼,手提一把独龙阴风剑,端是一副威武面相,却是一身儒服打扮,自是看起来有点扭捏。 戏子然拉着青年来到张俭身前,笑着引荐道:“此乃河东人祝奥,字公道,剑术绝伦,后拜入我门下,求习谋略已有四年,可由公道护你出塞,当可无忧矣!” “既然如此,此番有劳公道,请受张俭一拜”,张俭见戏子然如此称道祝奥,想必不似寻常人,况且自己一路还需祝奥护卫,朝着祝奥躬身一拜。 “公乃贤名之人,公道不敢承受此礼”,祝奥慌忙伸手扶起张俭,谦恭说道:“此番出塞,公尽可宽心,公道自当誓死护卫。” 一番恭维感激之后,戏子然让张俭二人当夜离去,赶往渔阳,而后出塞。待二人走后,戏子然却将府中下人遣散,收拾行李,一把火将宅院烧毁。其独子戏志才年方四岁,满脸不解道:“父亲何故烧毁宅院,迁居颍川?” 戏子然摸摸戏志才小脑袋,满眼尽是宠溺,也难怪如此,这戏子然一生共得五子,四子早丧,幼子戏志才体弱多病,眼见难保,慌忙四处求医问药,群医束手无策。 却有一白发老道,自号南华,寻到府中为戏志才诊治,摆手叹气道:“此子虽生有奇才,然自古异才者,必夺天地造化,身受天谴,恐难以长久。” 戏子然自是苦苦哀求道:“道长若能救我儿,延续家中香火,子然愿以命相抵,为幼子受天谴,换得无辜幼子周全。”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生中有死,死亦有生,念你一片爱子之心,待老道算来”,南华老道沉吟半晌,掐指细算,忽而说道:“老道可暂保此子三十年寿元,然日后此子长成,切记须顺应天意,择雄主而侍,否则难过三十,英年早逝。” 戏子然闻言,心知大汉千疮百孔,江河日下,必难以长存,又是问道:“雄主乃何人?何处可寻得?” “西出雄主,可往西而朝”,南华老道说完,便不再多言,任凭戏子然如何挽留,依旧告辞离去。 戏子然回忆半晌,忽而抱起戏志才,笑道:“我家本就出自颍川,你祖父因事获罪,未免奸人所害,逃奔此处,如今奸人已然逝去,自当归家。” “孩儿觉得张俭方才离去,父亲便放火毁家,迁回颍川,莫非是忧心惹上祸事?”戏志才望着眼前大火,转首低声问道。 “不错,张俭来投,若是不收,必受天下人所指责,若是收留,恐祸事将近,故而迁回颍川,亦可避祸”,戏子然不由拍拍戏志才,笑着回道。 次日,这戏志才一家方才离去,王越便在官府引导下,带着三十余名死士赶至,于周边打听得知,戏志才已迁居他处,不知所踪。王越心忖,自己一路自西而来,张俭定不会往西逃回,而北海郡东是大海,茫茫无际,张俭惟有向南北两方而逃。 王越思定,当即对徒弟史阿唤道:“史阿,为师料定张俭只得往南北逃去,我二人分为两路,各带十五名死士,为师往南搜捕,你可往北搜捕,旦有藏匿党人者,不分贵贱,一律诛杀满门。” “诺”,史阿将手中面饼几口吃完,右手一挥,带着十五名死士往北而去,王越叹息一声,自往南奔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夏馥掘炭避党祸,袁闳颠狂筑土屋(下) 却说李膺c杜密c刘儒c荀翌c范滂c虞放等百余人,被下狱处死,妻儿老小皆被流放边陲,门生故吏亦被禁锢终身。 然宦官依旧不肯罢休,但凡平日间与之稍有嫌隙者,一律被诬陷为党人,或是诛杀,或是禁锢。宦官心中仍然不安,一些与宦官并无仇怨之人,却因名望过高,远近传闻,亦是被指控为党人,肆意株连,死者不下百人。 有陈留人夏馥,素有名望,听得张俭逃亡塞外,牵连甚多,不禁叹息道:“一人之过,当自行承担,实不该连累无辜良善之人,虽保全己身,却祸及万家,何必再苟延残喘于世!” 夏馥料定不久便会为宦官所害,当即剃去须发,欲逃入深山野林之中,与其弟夏静泣诉道别。夏静心中不忍,苦苦劝阻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兄长岂可如此自残?” “孝义两难全,我若守孝,留有须发,必为人所认出;我若取义,则不该牵连手足亲旧,自当归去山林之中”,夏馥淡然笑道。 夏馥终是不顾夏静劝阻,逃入林虑山中,隐姓埋名,于冶铸场做工谋生,日日亲身挖掘烟炭,苦不堪言,却也咬牙坚持。 十余日后,夏静四处打听,得知夏馥于林虑山做苦工,恸哭不已,当即备好绢帛财物,送往山中。当夏静见到夏馥之时,难以置信,差点昏倒在地,只见夏馥早无昔日儒生形象,光头圆脸,面带黑灰,声音嘶哑,不时咳喘几声。 “兄长,速随愚弟回府,切勿在此久留”,夏静说罢,便拉着夏馥下山,然夏馥却是甩开夏静,不肯离去。 夏静无奈,便将所带来的绢帛财物赠予夏馥,怎奈夏馥转身便走,夏静急忙追上,拉着夏馥恳切道:“兄长深居山中,艰难度日,弟于心何忍,还请收下绢帛,改善生活。” 夏馥顿时恼怒,回首愤然喝斥道:“二弟所赠之物绝非生活之资,乃是灾祸,速速带回去,莫要再来山中,否则你我兄弟恩断情绝!” 夏静百般无奈,只得归还,再不敢入山探望长兄,而夏馥之名好似销声匿迹。直至二三年后,夏馥于山中病逝,夏静前往山中奔丧,仅有数名友人敢往,却也悲哀! 又有汝南袁家子弟袁闳,乃是袁逢之侄,素来轻鄙袁氏子弟骄纵奢华,亦不受袁逢馈赠,叔侄二人颇为不快。 及至党事再起,袁闳深恐遭受党人牵连,本欲逃奔深山老林避祸,无奈老母年事已高,未免老母思念伤身,只得放弃远遁,一时间惆怅万分。 这袁闳思来想去,又在庭院中筑造土屋一间,四面土墙皆不设屋门,只留一小窗户,引入亮光,窗口仅能容一人通过。 袁母闻之,甚为不解,前来一看,无门可入,只得从窗户对屋内袁闳问道:“家中屋舍足以用,我儿何故孤身困居土屋,莫非你夫妻二人有不和之处?” “母亲勿要多想,儿筑土屋自居,实乃为避祸,日后饮食可从窗口递入,还请母亲宽待”,袁闳自屋内恭声回道。 袁母听完,心中一惊,急忙问道:“我儿筑土屋自居,母亲不怪你,可你需尽早出来,家中老小尚离不得你。” “母亲,而今党祸牵连甚广,儿先前便与太学儒生来往频繁,党祸不解,儿难以出屋尽孝,请恕孩儿不孝之罪”,袁闳说完,便于屋中对着窗口叩首一拜。 袁母顿时瘫倒在地,泪流不止,袁闳妻小亦是自窗口呼唤劝导,怎奈袁闳执意如此。袁母无奈之下,又请来袁家族人前来相劝,自有袁逢在内。 袁逢来到土屋前,既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苦笑,对着窗口劝道:“这等注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你深居土屋,弃老母家小于不顾,这便是孔孟之道。” “天子听信谗言,大兴党羽,牵连甚广,我不愿为家中惹来祸事,叔父理应支持才是,怎能前来劝我出屋招祸”,袁闳淡淡回道。 袁逢却是不以为然,屏退左右后,反唇相讥道:“党人不知轻重,既无高官厚禄,又无权谋智略,却以天下民心为幌子,妄言议政,评头论足,试图借此颠覆朝纲,岂非自不量力c自取其祸?” “叔父之见,侄儿不敢苟同”,袁闳闻言,怒气横生,争锋相对道:“朝堂清明,忠正君子自可扬威朝堂,惩治奸邪小人,无人敢不服;朝堂昏暗,宵小谄媚必然弄权擅政,残害忠良贤士,为避小人诬陷,闭口不言尚不能躲过,侄儿亦是无奈之举。” “唉!朝廷所捕杀者皆是当世名士鸿儒,素来清正耿直,堪称典范,长此以往,只恐士人心灰意冷,弃书务农,日后也不知还有几人读书认字?又有何人可再为朝廷效力?”袁闳不待袁逢答话,又是回了一句:“昔日始皇焚书坑儒,以致秦朝短命而亡,如今党锢之祸再起,恐汉室江山危矣!岂不可悲!” “清正典范”,袁逢轻夷一声,笑道:“张俭亦算是天下名士,却四处躲避,牵连亲友无数,为一己残喘,害的他人丧命,莫非这便是君子之风?” “纵然张俭不肯牵连他人,我辈儒门亦不会弃之不顾”,袁闳哼了几声,不屑道:“圣人有云‘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儒学门生自是深明此理,必不会因贪生,将张俭拒之门外,损害仁义;只有为保忠良,成全仁义,不惜一死者!” 其实袁逢至今对袁闳才学甚为赏识,又念及同族子孙,早就寻得宦官为袁闳脱罪,却不料好心来劝,反遭袁闳如此轻慢。袁逢犹豫再三,纠结是否告知袁闳,终是强压怒气,开口道:“你尽可安心,宦官不会追查你先前过失,只需你日后好生做人,勿要涉及朝堂纷争,自可保得周全。” “哈哈”,袁闳狂笑几声,非但不谢袁逢,反而高声吼道:“叔父居高位,享奢华,养尊处优,谋权夺利,若在尔等眼中,杀身成仁自是可笑,尔等又岂会知晓我士人铮铮傲骨!” “你,你,荒诞谬论,不足为听”,袁逢气的说话直打结,冲着窗内喝斥一声,拂袖而去。 “我实在羞与你等为伍,此生便深居土屋,再不见世俗丑态”,袁闳听得袁逢贬斥士人气节,顿时青筋直起,对着窗外连声怒吼,发泄心头郁愤。 自此,袁闳居土屋避世,家中兄弟妻小一律不见,惟有袁母思念来见,袁闳才于窗口一见,历时十八载,直至病终于土屋中,而时人多有笑袁闳疯癫者。 然而并非所有名士均遭屠戮,亦有闲淡自居c圆滑处事者,得以安生立命。如太原人郭泰c陈留人符融c田盛c仇览等人,或是淡然自居,不问世事;或是谨小慎微,言辞得当,故而得以免祸。 这郭泰虽喜好品评人物,却从不危言激论c苛刻评论,向来点到即止,颇有分寸,才能于浑浊乱世中免于招祸。当郭泰听闻党人相继惨死,不由悲从中来,私下挥泪道:“人才丧亡,国将危矣!今汉室行将灭亡,也不知又有何人能收服天下!” 又如颍川名士陈寔,与中常侍张让乃是同乡,第一次党锢之祸后,免官归家。恰逢张让父亲病故,张让扶灵柩回乡安葬,全郡官员豪族齐齐前来吊唁,而郡中名士不愿前去,张让顿觉羞辱万分。 惟有陈寔心中畏惧,屈身前往吊丧,张然感激异常,而此次党锢之祸中,陈寔几次三番修书张让,为颍川名士求情。张让感念其恩,多方周旋,保全颍川名士甚多,而天下人士却是不知实情,以为皆赖陈寔之功,因而更加赞誉陈寔及其子孙,陈家于颍川堪称一代名门。 而深居洛阳的张奂,一直称病在家卧养,看似不问世事,却时常探听朝廷动向。这日,张奂正于院中悠闲读书,却闻报朝廷使者来到,不由自得轻笑几声,当即扮成一副病怏怏模样,让其子张猛扶着自己出院接诏。 张贤早已在堂中等候,满脸怒气,直勾勾瞪着使者一旁的司隶校尉王寓,见到张奂来到,赶忙上前扶着张奂。 张奂颤巍巍绕道使者身前,躬身一拜,听完使者宣读诏令,顿时惊愕不已,愣了半晌。 “张奂接诏” “张奂接诏” 使者连番催促数声,张奂才有气无力道:“臣接旨,即刻上交印绶,返还弘农,再不入洛阳。” 原来先前王寓有意司隶校尉一职,请张奂举荐,张环不肯也就罢了,还上书弹劾王寓,自是引得王寓记恨在心。正逢党锢之祸,宦官一党肆意诬陷,旦有仇怨,皆治罪禁锢,王寓便上奏诬陷张奂结党营私,张奂当即被免官归乡,不得再入洛阳。 “呵呵,张奂,纵然你上书弹劾,然本官此时已居司隶校尉一职,而你却要罢官归乡,做个平民百姓,心中是何感觉?”王寓毫无顾忌,畅快大笑,不住挖苦讥讽张奂一番。 “休得放肆”,张猛闻言暴怒,骂道:“我父亲一生忠贞为国,从未有过二心,定是小人谗言诬陷,我定要讨回公道。” 张贤唯恐张猛盛怒下闯出祸事,一把将其拉住,王寓见张奂老泪纵横,得意万分,便与朝廷使者回宫复命去了。 “哈哈”,方才还病怏怏的张奂,手执诏书,爽朗大笑,说道:“此正是老夫所求,而今朝堂昏聩不明,当效法皇甫规,早日离朝归乡,授学教徒,岂不自在逍遥!” 张贤c张猛这才明白张奂用意,不等张奂吩咐,便叫府中下人打点行装,于次日离开洛阳,前往弘农闲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袁氏兄弟暗结党,宋家婉儿引争风(上)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冬十一月,经宦官一番肆意诬陷c血腥屠杀,朝中正直敢言之士被清洗一空,宦官可谓是睚眦必报,朝中再无人可制约宦官。 然而灵帝虽非聪敏之人,但也绝非痴傻愚鲁之辈,品性颇为仁厚重情,见士人受害者如此之多,其中有不少是自己熟识的大臣,心中自是不忍。 这日,灵帝正与华光殿听杨赐讲学,杨赐见灵帝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放下手中书简,上前叩首问道:“陛下近日听臣讲学,是否有所不适,又或是臣言语有失,惹得陛下不快?” “杨爱卿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得你授学,朕所获良多,岂有不快之说”,灵帝说完,又是双手托腮,嘀咕道:“只是如今士人受害者甚多,昨日曹常侍又上书,查核州郡地方儒生,旦有牵连者,一律治罪,莫非这天下士人皆有谋反之心不成?” 杨赐见灵帝托腮摇头,心道灵帝终究还是各少年,智谋有限,笑着问道:“陛下所忧者定关系江山社稷,臣不敢妄加猜测。” 灵帝起身说道:“若是将士人赶尽杀绝,日后朝廷又有何人可用?何以治国安民?” “陛下勿忧”,杨赐恭声道:“天下士人多如繁星,四方才俊比比皆是,始皇焚书坑儒尚且杀之不尽,而我朝自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士儒之数更是与日俱增,区区党狱,岂能将士人诛尽杀绝!” 灵帝微微点头,也觉得杨赐说的在理,桓帝大兴党狱,士人惨死者亦不在少数,及至窦武解除党禁,士人再度蜂起,继而说道:“不错,士人却是杀之不绝,只要有官位爵禄,必定蜂拥而至,只是如今朝中已无敢言之士,长此以往,恐不利社稷。” “呵呵”,杨赐又是对道:“臣以为本朝士宦矛盾由来已久,忌恨宦官之人必不会销声匿迹,只不过迫于形势,暗怀怨恨,默默隐忍,待时机一至,定会蜂拥群起。” “不错,宫中宦官素来不学无术,不得人心,士人甚为鄙夷”,灵帝恍然道:“若依爱卿之见,朝中反对宦官者甚多,不过尚在隐忍待发,看来是朕多心了!” 杨赐赶忙劝慰道:“陛下万不可如此,陛下少年登基,继承大统,实乃天下之幸,然而今朝堂内乱不止,动荡不安,动辄毁身灭家,陛下遇事自当多有思虑,坚韧不屈,才可屹立于险恶之中。” “朕虽年少,却尚在长成,待朕成人加冠之后,必要开拓一番功业,兴盛大汉”,灵帝顿时满心振奋,又扶起杨赐笑道:“杨爱卿深知朕心,依朕之意,日后胡广c刘宽不必再来授学,华光殿仅留爱卿一人陪侍御前,还望爱卿尽心辅助于朕!” 杨赐惊呼一声,先是谢罪失礼,而后苦苦说道:“胡广c刘宽精通儒学,皆是鸿儒之士,陛下若要如此,臣何以自处?满朝公卿又将如何看待臣?” “胡广圆滑老道,刘宽矫揉做作,朕心中并不喜二人,然碍于二人名望及宫中侍从情面,才留与华光殿,二人远不如杨爱卿”,灵帝心知杨赐不愿舍身相助,只得叹息道:“既然杨爱卿执意不从,朕也不好强人所难,日后爱卿还需多来宫中,陪朕读书明智。” “陛下厚恩,臣铭感肺腑,自当竭尽所能,助陛下早日成就功业”,杨赐这才松口气,便拿起书简,继续教授灵帝儒家经典。 党锢之祸,天下士人受害者甚多,然世家大族诸如杨家c袁家c韦家,皆未受到牵连,反而越发昌盛,其中以袁家声势最为高涨。 却说这袁绍已年满十八,生得英俊威武,待人宽厚,又因袁家乃四世三公,官宦世家,且家资丰厚,自是为士人所交相奉承。袁绍本人也是甚得袁逢c袁隗喜爱,尚未加冠,凭借世资,年少便被举荐为郎官,端是春风得意。 袁绍可谓少年得志,又家世显赫c资财无数,却也是个不安分之人。恰有南阳名士何颙,字伯求,年轻时游学京师,显明太学,与郭泰c贾彪等人私交甚密。然不料党锢祸起,李膺惨死,何颙向来交好李膺,受宦官诬陷,不得已改名易姓,逃亡汝南郡躲避。 袁绍闻之,当即悄悄前往汝南拜访何颙,二人对坐品茗,畅谈甚欢。一番言谈之后,袁绍对何颙才学颇为敬服,起身一拜,笑道:“我素来仰慕先生为人,今日私下冒昧来访,实欲结交先生,常听先生金玉之言。” “袁公子仁义之名,冠绝洛阳,我早已有所耳闻,怎奈无缘一见,今日能与公子结交,乃我福分”,何颙寄居袁家,深知袁家乃当朝大家,自是欣喜不已,赶忙上前扶起袁绍,连称不敢。 “唉”,二人再度坐下,袁绍忽而重重叹息一声,忧声道:“先生乃当世名士,清正贤达,未想到竟遭如此祸事,宦官真是可恨至极。” 何颙同感道:“我一人遭罪倒也无妨,怎奈宦官如此残暴阴毒,竟欲将天下名士悉数诛除,实乃天理不容,只恨有心无力,眼见四方志士惨遭屠戮,却无以援手,终日难安。” “先生之言,正是我心中所想”,袁绍听完,目露精光,愤然道:“袁家受士人推崇,袁绍亦是敬服诸公之名望,早有救助天下名士之意,怎奈孤身一人,无人肯相助,如之奈何?” 何颙忽然惊起,灼灼问道:“袁公子之言,是否真心实意?” “袁绍一心为天下,只望救助四方仁人志士,若有私心他意,日后子孙定难以善终”,袁绍当即起身,指天宣誓道。 何颙闻言,满脸欣喜,绕道袁绍身前,先是躬身一拜,而后亦是指天为誓道:“袁公子仁义无双,欲救我党人于危难之中,何颙此生自当鼎立相助,若违今日之言,不得好死。” 袁c何二人谕德宣誓,结为知己,转而商讨起如何救助党人。何颙说道:“所谓独木难成林,救助党人非我二人之力可行,还需联结同道中人,合力共为,公子以为如何?” 袁绍笑道:“此事不难,我与洛阳至交好友亦有不少,如张邈c鲍信等人,皆是青年俊才,而他方名士,自有先生招揽为用;不过还需从长计议,寻得良策才为妥当。” “南阳许攸,许子远,素有智谋,且与我相交甚厚,我即刻将子远招来,引荐于公子”,何颙说完,便与袁绍告辞,去寻许攸去了。 何颙方去,袁绍又唤来一人,此人姓孟名岱,字令东,乃袁绍亲随,自幼在袁府长大,武艺超群,甚得袁绍信任。 “令东,即刻派人暗随何颙,若是其有异心,即刻杀之”,袁绍心中还是有所不安,惧怕何颙泄漏机要,引来祸事,不由对孟岱吩咐一声。 “公子放心,某家亲自前往”,这孟岱向来唯袁绍之命是从,袁术也指挥不得,故而袁绍才让孟岱暗中招揽死士,并将死士皆交由孟岱统领。 傍晚时分,孟岱这才赶回,将何颙沿途言行,详加禀报,袁绍这才放心,笑道:“看来何伯求确是真心相助,你可早回洛阳,继续招揽死士,切不可让叔父c二公子(袁术)知晓。” “诺”,孟岱当即领命而去,心知袁绍c袁术二人近年越发不和,袁绍暗中招揽死士,收容党人,袁术多有阻扰,自是保密再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袁氏兄弟暗结党,宋家婉儿引争风(下) 是夜,何颙招来许攸,袁绍亲自出迎,于堂中设宴款待,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便来到书房,商议起来。 袁绍c何颙二人有心救助党人,苦无对策,袁绍无奈道:“我今欲助党人避祸,可惜却不知何处可安顿党人?” 何颙说道:“汝南乃是袁家故居,族人遍布,家业盛大,可将党人安置于汝南,只需筹划得当,周密部署,应是无碍。” “这”,袁绍面露不悦,犹豫半晌,愁声道:“汝南老家乃是袁氏根基所在,若是惹来祸事,我何以面对袁氏族人?岂能因一人之事,为宗族带来祸患。” 何颙还要再劝,许由却是笑道:“此事不难,甚是容易,我倒是有一良策。” 袁绍c何颙二人齐齐望向许攸,竖耳静听,然许由却是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喝起茶来。袁绍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发作,何颙急忙拉着许由,好声说道:“子远若有良策,还请不吝赐教,天下党人必感恩于你。” 许攸依旧闭口不言,袁绍久久未动,眉头微皱,只得起身行至许攸身前,躬身一拜:“我早就听闻先生足智多谋,仰慕已久,今番还请先生相助,我必厚谢。” “使不得,使不得”,许攸惊呼几声,上前扶起袁绍,正色道:“公子如此信任许攸,安敢不竭力相助!” 几人大笑一番,入座之后,许攸款款说道:“汝南乃袁氏故地,人多口杂,且距洛阳不远,况纸包不住火,天下哪有不透风之墙,实是不宜安置党人,应选取远离洛阳之处安置,二位以为如何?” “子远所言甚是,然藏匿党人,乃是杀头大罪,不知何人敢于收容?何处可安置?”何颙疑惑不解,袁绍亦是茫然一脸。 “渤海国”,许攸故作沉吟道:“渤海王因昔日不能继位,记恨宦官已久,且于渤海威势日盛,若将党人安置于渤海,纵是宦官得知,亦是无可奈何。” 袁绍二人点头称是,这袁绍又是犯起嘀咕,摇头道:“我与渤海王素无交情,不知渤海王可愿收容党人?” “此事不难”,许攸见袁绍c何颙满脸无奈,颇为自得,笑道:“东平人王芬乃渤海王亲信,甚得渤海湾倚赖,我与王芬乃是好友,愿前往渤海请王芬相助,大事必成。” “如此甚好,有劳子远”,袁绍二人大喜过望,朝着许攸又是一拜,感激不已,许攸坦然受之。 几人商定之后,许攸动身前往渤海,在王芬帮助下,劝服渤海王刘悝收容党人。而何颙自此后,时常私自潜入洛阳,与袁绍一道救助党人避祸,许攸则留在渤海接应。另有一些收捕入狱者,袁绍不惜资财,大肆贿赂宦官,百般周旋,亦是救出不少党人,送往渤海。 袁绍此举,深得党人赞许,声名日益高涨,士人交口称赞。而袁绍尤感不足,又派何颙四处结纳豪杰,引荐于袁绍所用,何颙之名亦是传遍荆州c豫州一带。 袁绍自以为所行之事,甚为周密,却不知自己一举一动,早被袁术生母冯氏及袁术胞兄袁基悉数记下,快马修书告知袁术此事。 袁术自是恼怒不已,当即召来一干心腹,乃张勋c桥蕤c陆勉c纪灵四人。四人来到袁术书房,侍立一旁,袁术早已怒不可遏,张勋亦是不满道:“朝廷明令已下,袁绍竟敢私相救助党人,实则是欲收揽党人之心,却将袁氏宗族安危置之不顾,确是不妥!” “哼!袁绍贱婢之子,肆意妄为,不先告知与我,竟敢私自作主,擅自挪用府中钱财珍宝,眼中还有我袁术没有?可恶至极!”袁术一番怒骂之后,又瞥了眼张勋四人,问道:“袁绍究竟意欲何为?” 张勋四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脸茫然之色,拱手羞愧道:“我等四人空有一身勇力,却不能为公子分忧,还请公子治罪!” 袁术不由叹口气,自己素来以侠义自居,张勋四人皆是武夫之勇,却无智谋韬略,心中无奈,却也还是摆手笑道:“我知你四人皆为豪义之人,非是权谋之才,然我就是看重你四人忠义,才引为心腹,不必记挂于心。” “谢公子厚爱”,四人感激回了一声,而后张勋又是说道:“公子,我四人乃是武夫,不足以谋大事,还需招揽一些智谋之士,以作己用。” “你等以为何人可用?”袁术亦是深有同感,这四人只能做些好勇斗狠之事,难以商议大事,急急问道。 “汝南人杨弘c阎象,二人皆可一用”,张勋说道:“杨弘文武双全,阎象才思敏捷,我与二人倒也相识,今二人正在洛阳太学,愿为公子招揽二人。” 袁术当即让张勋前去拜请,二人闻知袁术来请,惊喜莫名,便一道前往拜见袁术。袁术将袁绍之事,一一告知,二人思虑半晌。 杨弘先是说道:“公子,袁绍所行,实则是借袁家声势c钱财收揽人心,若是生起祸事,自有袁家替其遮掩开脱,袁绍自可安居其后;然公子乃是家中嫡子,袁绍乃是庶出,袁家基业理应公子继承,袁绍如今所借用之物,皆是日后公子倚仗之资,可见袁绍居心否侧,还需早做防备!” “莫非袁绍有窃取袁家基业之心?”,袁术又惊又怒,慌忙问道。 阎象接着点头道:“袁绍收纳才俊,广布恩德,声名日盛,且甚得袁公(袁逢)喜爱,长此以往,袁绍势头必然盖过公子,到时公子空有侠义之名,却难以与之相争,悔之晚矣!” 三人商议一番,袁术当即派杨弘c阎象二人前往汝南,在其母冯氏及兄长袁基相助之下,四处收纳豪杰,结交名士,以抗衡袁绍。 诸事安排妥当,袁术这才安心,独自坐在书房中,百无聊奈,自怀中取出一块丝帕,闻了半晌,才叹道:“香,真香。” “事已办妥,倒不如前往宋府拜访”,袁术轻吟一声,急匆匆奔出府门,往城东尚书宋酆府中去了。 宋酆,字元固,扶风平陵人,出身官宦世家,生性宽仁,历仕恒帝c灵帝二朝,现任尚书一职。宋酆之妹宋氏,乃渤海王刘悝额王妃;长子宋奇明识经典,亦有才名;幼女宋婉,生得貌美,且温顺大度,求亲者比比皆是。 袁术方至宋府,闻知宋酆c宋奇父子二人均不在家中,窃喜不已,便悄悄摸到宋府后院去了。袁术左转右绕,来到一处亭落旁,闻听一阵优雅琴声,近前瞧去,惊呼一声:“袁绍。” “二弟”,袁绍回首一看,亦是惊愕不已。 “二公子有礼”,一旁宋婉更是满脸不解,却也是缓缓起身,纤腰稍弯,红唇轻启,向袁术施了一礼,倒也不失大家闺秀风范。 一股清新香气扑面而来,袁术顿觉口干舌燥,不觉间多看了几眼,又见宋婉面如桃花,眉如柳叶,上下打量,左右细看,久久才尴尬回道:“小姐有礼,小姐有礼。” “父兄外出未归,二位公子可先去厅堂用茶,稍作歇息”,宋婉虽年仅十五岁,却是颇有家教,吩咐一旁丫鬟将袁家兄弟引入厅堂,自己则抱起案上玉琴,回房去了。 待袁家兄弟来到厅堂,袁术疑惑问道:“袁绍,你何故在宋府?” “呵呵,二弟来宋府,有何贵干?”袁绍轻笑一声,自己将党人安置于渤海,而宋酆之妹乃是渤海王妃,当然要好生拜会,却未想到宋酆不在府中,恰巧听到后院婉转琴声,这才与宋婉结识。 袁术假装不在意,轻哼道:“宋家小姐我早已看中,你可切莫坏我好事,日后少来宋府,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二弟,你已有妻室,何必再寻花问柳,婉儿绝非随意之人,为兄劝你莫要妄想”,袁绍想起宋婉玉貌芳容,心中不由生起几丝异样。 袁术拍案而起,蹿至袁绍身前,沉声道:“妻室又如何,你不也有妻室!宋婉我必得之,你若敢从中作梗,尽可试试!” “哈哈”,袁绍见袁术语带威吓之意,顿时大笑起来,拉着袁术坐下,好声说道:“二弟,你我乃是兄弟,怎可为一女子失和相争?既然二弟喜爱此女,为兄自不会倒插一脚,反而助你俘获美人心,抱得美人归。” “所言非虚?”袁术惊喜问道。 袁绍颔首轻笑,袁术心中大定,不觉间对袁绍生起几丝好感,不似之前那般讨厌,兄弟二人又唠了一番。 约莫七八日之后,袁术发现宋婉对自己越发冷淡,对袁绍却是颇为有礼,思来想去,四下打听,终是得知真相。袁绍许诺助袁术获宋婉芳心,时常出入宋府,而袁术却在家中静候佳音。不料袁绍与宋婉你来我往,生起情愫,宋婉自是对袁术拒而远之。 袁术恼恨异常,三番两次寻袁绍理论,袁绍不加理会,袁术只得自认晦气,心中却是深深记着袁绍夺爱之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李氏一族遭横祸,李护愤慨欲造反(上) 且说李膺等人,因宦官肆意诬陷,惨遭横死,其亲友故旧一概罢免禁锢,终身不得为官。凡是曾经与宦官不和者皆身陷牢狱,名士贤良冤死者甚多,海内无不痛惜,士人对李膺更为推崇标榜,李膺等人声名尤盛。 宦官见李膺死后,其名犹在,更为恼怒,当即再令州郡捕风捉影,捉拿士儒。州郡官府秉承朝廷旨意,许多与党人毫无瓜葛之人,也遭到惩处,有私怨仇恨者,乘机争相陷害,甚至连瞪了一眼的小积忿,也被指控为党人。 各地陆续被处死c放逐c废黜c禁锢者,多达六七百人,以致四方不宁,大批士人或是逃亡他处,或是入山隐居。 有侍御史蜀郡人景毅,年已六旬,其子景顾曾向李膺讨教学问,有幸宦官不知此事,故而其子并未被列为党人,得以免祸。 然景毅却是不以为然,反而对其子景顾叹息道:“李元礼乃一代贤才,故而令我儿拜其为师,如今师门遇难,师长惨死,岂可因宦官一时疏忽,苟且偷安;我儿当效仿胡腾义立师门,以全名节。” 其子景顾闻言,浑身一震,慨然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自当舍身取义,不枉恩师昔日教诲,不负父亲膝下训言。” 父子二人当即上书检举自己,言明实情,自是被宦官罢免禁锢,归乡务农,时人无不赞其父子为“义士”。 然李膺遇害之后,其家小自是难以幸免,宦官又诏令曹破石c曹陵c郭防c樊陵四人为使,亲往州郡捉拿李膺四子归案,怎奈四子尚不知父亲已死。 这日,李膺长子李壤正于府中收拾行装,欲亲往洛阳代父替罪,却闻朝廷使臣已至,赶忙出外迎接。 听完诏令之后,李壤并未惊讶,反而非常淡然,放佛早知此事,起身向曹破石问道:“曹校尉,不知我父亲现今安好?” 曹破石冷笑几声,说道:“李膺老儿结党谋乱,早已畏罪自尽,你等皆是同党,罪不容赦,还不快随我入京受审。” “奸佞,奸佞”,李壤难以置信,满脸凄楚,恍惚间大笑不已。曹破石心头一惊,赶忙退后几步,抽刀而出,大喝一声:“狂悖之徒,还敢放声大笑。” “噗”,李壤笑完,望天不言,手中紧紧捂着胸口,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站立不动,双眼怒瞪曹破石。 曹破石吓得不敢上前,然李壤之妻荀氏乃颍川荀家之女,闻听下人来报,心中大急,慌忙带着二子李鼎c李硕,赶到堂中。 只见李壤双眼圆瞪,满口鲜血,手指曹破石,却是一动不动。荀氏急急来到李壤身前,唤道:“夫君。” “父亲,父亲”,十三岁的长子李鼎,不住轻声唤着,紧紧拉着年仅八岁二弟李硕,李硕早吓得不知言语。 “咚”,在妻小的呼唤声中,李壤倒地不起,再无声息,荀氏顿时哭成泪人,二子趴在李壤身前满脸泪花,府中下人纷纷含泪不忍。 “哼!死了又如何,给我将其尸首带回洛阳请功”,曹破石当即让士卒拉开荀氏母子,要将李壤尸首带走。 荀氏自是不愿,拥着二子,跪地叩求道:“大人,我家夫君情急攻心,吐血而亡,还请大人怜悯我母子,将夫君尸首留下,运回颍川入土为安。” “呦!想不到这李府女眷,个个如花似玉,看你风韵犹存,本校尉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曹破石瞥见满脸泪痕的荀氏,见其虽是人母,几分姿色尚在,一路自洛阳赶来,未曾近过女色,且本就对李府怨恨已久,顿时起了邪念。 曹破石上前扶起荀氏,双手不禁顺着着荀氏双臂,往其胸上磨蹭,看向荀氏的眼光犹如饿狼一般。荀氏惊慌失措,一把甩开曹破石双手,紧紧抱着二子,羞怒道:“我虽一女流,却也出自大家,夫家更有龙门称誉,况我夫遗体尚在,双目未瞑,你岂敢如此不知廉耻?” “哼,不知好歹”,曹破石怒喝一声,唤来士卒将李府下人纷纷赶出,又将李壤二子拘拿于房外,仅剩曹破石与荀氏二人在房中。 荀氏局促不安,望着一步步靠近的曹破石,双眼一闭,就要咬舌自尽。不料曹破石早先一步,右手扣住荀氏腮帮,双腿夹住荀氏,不让其乱动,左手已然开始哗啦解荀氏衣裳,口中不时银笑道(y字被屏蔽,以银代替):“老子不仅要杀光李家男丁,还要睡光李家女眷,今日便从你开始,日后定要睡了郭元姬这贱人。” 荀氏死死挣扎,不住呼喊着,却也无济于事,二子早被兵士扣住,府中下人又不敢乱动,直至声嘶力竭,终是被曹破石侮辱。 半晌之后,曹破石自荀氏身上爬起,捡起衣裳穿起来,而荀氏卧躺于地,泪水不住流出,也是哭不出声了。曹破石穿戴齐全之后,瞥了一眼光溜溜的荀氏,一脸意犹未尽,对荀氏笑道:“本校尉绝非无情之人,你可先随我回洛阳,我自会将你照料妥当。” 荀氏忽而起身,穿好衣裳,冲曹破石将二子要回,而后蹲下身来,对二子嘶哑道:“你父亲为奸人所害,母亲不幸受辱,无颜再活于世上,你兄弟二人牢牢记住今日仇恨,日后定要报仇雪恨,杀尽曹氏一族。” 话罢,荀氏一头撞柱自尽,二子痛哭流涕,曹破石惊愕一声,而后又恢复平静,将府中下人解散,吩咐士卒带上李壤尸首及其二子,一道往洛阳赶回。 曹破石方走,李府门前又有人赶到,一行九人,皆骑着高头大马,见府门紧扣,便往周边邻居打听,闻明实情。这九人正是李进,以及李膺麾下八名护卫,自李膺死后,八人便跟随李进。李进带着八人,连夜赶路,就是为了通知李家兄弟及早避祸,却还是来迟一步。 几人商议过后,又往李膺三子李瑾处赶去,而此时曹陵c封胥二人先一步赶到,宣读过诏令。这李瑾闻知父亲已死,顿时大怒,拔剑而起,大骂道:“我父亲向来对朝廷忠贞不二,你等欺瞒天子年少,诬害忠良,害我父亲性命,岂能饶你?” “住手” 李瑾正执剑怒骂,却闻身后一声怒喝,回首望去,只见曹陵已将李瑾妻小押来,有李瑾妻子蔡氏c长子李质c次子李惠,以及年仅四岁的幼女李玄清。 曹陵此行,便是为了押李瑾回洛阳请功,若是让他死了,岂不是功劳大减,当即冲着李瑾嚷道:“李瑾,还不束手就擒,莫非你连妻小也不顾?” “哈哈,我父无罪,我亦无罪,若受你等拘押入京,李家岂不是含冤难雪”,李瑾苦笑几声,望了一眼妻小,摇头叹息,忽而举剑一抹,自刎明志,以示冤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李氏一族遭横祸,李护愤慨欲造反(下) 李瑾已死,李进又是来迟一步,只得往李瓒处赶去,却于半路上遇到李瓒一家。李进等九人拔出利刃,上前拦住囚车,军士大惊,赶忙抄起兵器,与李进对峙起来。 “且慢动手”,郭防见李进等人手执利器,好似不怀好意,驱马上前,喝问一声:“尔等是何人?竟敢阻拦朝廷命官,知罪否?” 囚车中的李瓒一眼认出李进等九人,对郭防恳求道:“郭大人,这行人绝非暴徒,乃是李府奴仆,请念在郭太妃c四弟媳郭氏情分,可容我等一叙?” 郭防看着李进右手上转动的钢叉,心悸不安,而自己又是郭家远房子弟,郭太妃昔日多有提携,郭元姬也算是自己侄辈,便开口道:“罢了!老夫不愿多生事端,念你主仆情深,容你等一叙。” 军士得令,当即让开道来,八名护卫早就急急趴到囚车旁,恸哭不已,李进犹豫一下,还是缓缓走向囚车。 待李进行至车旁,李瓒望着李进,苦声道:“李家遭此横祸,父亲含冤屈死,我情愿与父亲同死,只是放心不下众兄弟,大兄生来耿直,三弟品性刚烈,四弟最为孝顺,还请你念在骨肉之情,前往相救。” “李壤吐血而亡,李瑾含恨自尽,至于李远我会尽快赶去”,李进说完,便扭头过去,双眼早已湿润。 “啊”,李瓒闻言,顿足捶胸,哭声震天,半晌之后,含泪对李进嘱托道:“速往张掖,告知四弟远去西域,暂避祸事。” “你好生保重,万不可轻生,李壤c李瑾遗孀尚在,还需你多加照应”,李进暗暗抹去眼中泪花,告别李瓒,带着八人又往张掖赶去。 然而不光李膺及其诸子遭祸,便是陇西李家亦被宦官诬陷不轨,牵连坐罪,纷纷被罢黜禁锢,放逐敦煌。李膺从兄汉中郡从事李遐c从兄武都太守李洪c族兄金城郡从事李哆三人皆被治罪,其中李遐于路上郁愤生疾,含恨病逝。 李哆与李洪被拘押之时,暗中派人快马通知张掖太守李远c酒泉太守李护,让二人早做打算。 却说这李远闻知父亲遇害,兄弟遭难,李氏一族多被拘押治罪,叩地痛哭,仰天大骂,愤慨不已。 当夜,李哆之子李护急急赶至张掖,李远c李胜c李护三人于书房中抱头痛哭,李护不忿道:“天子无德,朝廷昏聩,以致宦官宵小弄权作乱,害我李家忠良,如今李家举族遭难,远放敦煌,仅剩我等三人尚未被收捕,还需早做图谋,否则我李家必亡于宦官之手。” 李胜亦是满心愤慨,点头赞同,而李远哭泣片刻,抹去泪水,问道:“依兄长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造反”,李护起身紧闭门窗,回到二人案旁,低声说道。 “所言甚是,而今仅有我等三人未归案,实是因张掖c酒泉偏处河西,使者尚未到达;此时若是二位兄长束手就擒,李家全族如同砧板鱼肉,任人宰割,正该造反,聚兵自保”,李胜不仅没有丝毫震惊,反倒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李远惊诧不已,未想到李护竟要造反,起身来回踱着步,对二人说道:“事关重大,兄长可先在此等候,且容我与夫人相商,再作定夺。” 李远不等李护答应,便已出房去了,李护不由急躁,摇头道:“大丈夫之事,何容妇道人家搀和,季然此举甚是不妥。” “兄长稍安勿躁”,李胜劝止李护,笑道:“嫂夫人素来有智谋,不如请来嫂夫人一道商议,也多个应衬之人。” 李护闻言,干笑几声,与李胜喝起茶来,心中却是焦急不安。 而李远寻到郭氏,便将下人屏退,拉着郭氏往房中而去,郭氏一头雾水。待关上房门,李远才将李膺之事告知郭氏,也顾不上郭氏惊愕,询问道:“兄长连夜赶来,劝我起兵造反,夫人以为此事可行否?” “夫君,依妾身之见,倒不如将李护c李胜二人擒拿,押赴洛阳请罪,以示夫君忠心为国,大义灭亲”,郭氏方说完,轮到李远震惊的张着口,一言未发。 郭氏接着说道:“还需托人前往洛阳,请樊陵c郭防c杨赐等人相助,打通官结,于宦官处周旋,为夫君开脱罪名,保得一家老小安危,日后再图他事,却也不迟。” “胡言乱语”,李远惊愕过后,勃然大怒,对着郭氏一顿喝斥:“李护c李胜与我虽非一母同胞,却亲如兄弟,你怎可如此歹毒,为保一家老小,劝我行此等不义之事,弃宗族不顾,受万人唾骂。” 郭氏早知李远会有如此反应,待李远骂完,又是问道:“夫君既然不忍手足相残,便应下李护所请,兴兵锄奸,为国尽忠。” 经郭氏一番劝导,李远虽是有意造反自保,怎奈心忧家族安危,顾及君臣大义,一时间举棋不定,便带着郭氏前往书房,共同商议。 “贤弟,愚兄说得口干舌燥,究竟反还是不反,还请早做决断”,李护说了半天,李远还是犹豫不决,不由有些气恼。 李远为难道:“兄长之言,不无道理,然造反乃是谋逆大罪,若事败身死倒也罢了,惟恐连累家小,祸及全族,我等岂不是百思难辞其咎!” “夫君不必担忧”,郭氏自进房以来,久未出一言,静静听着李家三兄弟絮叨,见李远心存顾忌,开口劝慰道:“妾身以为,起兵未尝不可,然出师须有名,夫君绝非造反作乱,不如以清君侧为名,声讨宦官奸佞,此乃忠义为国之举,必可得天下士人支持。” “好!如此便是兴兵锄奸,为国为民之举”,李护恍然大悟,赞赏道:“弟妹虽是女流之辈,确是有智谋之人,季然好福气。” 李远适时问道:“张掖c酒泉两地不过千余兵卒,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人,而朝廷方才平定东羌,凉州c关中尚有数万大军,皆是精锐骁勇,不知如何应对?” “张掖c酒泉乃河西偏远之地,若是夫君突然起兵,朝廷一时反应不及,夫君可趁机先夺占武威,再依势而行”,郭氏又是回道:“武威乃河西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朝廷纵然挥兵来攻,必先过武威姑臧城,若是形势有利,夫君可率军出武威,直捣三辅,进兵洛阳;若是形势不利,亦可据守武威。” 李胜赞同道:“嫂夫人所言甚是,武威素有‘天下要冲,国家蕃卫’之称,占据武威,如同据有河西四郡,东可进兵三辅,西可通畅西域,而武威又富足殷实,足以养兵自保。” 李远沉吟一声,点头道:“姑臧城高墙厚,且地势险要,足以坚守,只是兵力不过两千余人,如何成事?” “哈哈,为兄早有准备,贤弟尽可宽心”,李护拍手大笑道:“为兄任职张掖太守已有数载,与张掖等地羌c胡夷族素有交情,可拉拢其等一道起兵,而且我暗中已预先筹备些许兵甲马匹,尚可一用。” 李远c李胜自是大喜,郭氏却是眉头微皱,暗暗瞥了一眼李护,转首对李远劝道:“西凉兵马大多被段颎带去征讨东羌,而段颎现今已班师回朝,武威西边诸郡官军薄弱;而妾身出自并州,北疆夷族尚且知晓一些,眼下寒冬已至,鲜卑必然兴兵入塞,寇扰北疆边陲,北疆自顾不暇,无力干涉西疆之事;此番只要筹划得当,准备周全,再拉拢羌人c胡人c氐人等夷族,联结凉州豪强大族,收纳凉州豪杰,共同进兵三辅,届时天下震动,天下士儒必将群起呼应,大事可期!” “夫人” “弟妹” “嫂夫人” 郭氏言罢,李家兄弟三人惊呼一声,难以置信,未想到郭氏虽是女流之辈,却是如此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不由有些敬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李远张掖暗聚兵,荆扬蛮越共叛汉(上) 却说郭氏此言一出,李家三兄弟为之一惊,房中沉寂半晌之后,李远才说道:“夫人所言有理,士人对宦官怨恨激愤,若是起兵清君侧,进兵洛阳,到时内外呼应,东西联名声讨,倒也是可行之策,然为夫忧心” “弟妹深有谋略,愚兄自愧不如”,李远话未说完,却被李护打断,李护对众人笑道:“实不相瞒,如今奸佞弄权,朝纲,愚兄本想与季然合力起兵,攻占武威,据守河西之地,不受他人所制,倒也逍遥自在;不过今日听弟妹一言,深有同感,我等可兴兵直进洛阳,为国锄奸,而后解除党禁,收揽天下士人为己用,共相辅政问朝,我陇西李家亦将风生水起,为天下人所敬仰!” “愚弟有一言,还请兄长细听”,李远听完,望着李护,不由想起窦武之死,出言劝道:“大将军窦武独揽朝纲,窦氏一门封爵四侯,荣耀之至,又有士人鼎力相助,可谓权势滔天,却也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兄长切不可仿效窦武,须知前车之签,后车之师,应引以为戒才是。” “夫君所言差矣!”郭氏当即开口道:“兄长所言乃是忠义之举,绝非有擅权专姿之念,进兵洛阳,诛杀奸佞,便可匡扶朝纲,尽揽天下贤才为朝廷所用,中兴有望矣!” 李护听完郭氏话语,顿时眼前一亮,对李远说道:“愚兄方才之言,绝无一己私欲,全是为诛除奸佞,光复朝纲,贤弟万不可犹豫,还请早作决断。” 李胜适时附和道:“若是我等此番为宦官所收捕治罪,只恐兄长家小亦是难以保全,切勿迟疑,迟则生变。” “好,我决意起兵”,李远在众人劝说下,当即应下,走到书架处,取出凉州地图铺开,与众人商讨如何举事。 一番商议后,李远紧盯着地图,思虑半晌,起身对众人说道:“此番起兵清君侧,必先取武威郡,则河西四郡尽可为我所用,纵然进兵不利,大事难成,亦可退回武威固守;而姑臧城高大坚固,紧扼河西要道,易守难攻,若有八千军士守卫姑臧,足以挡住朝廷征讨大军,我等亦可无忧,休养生息,伺机而动。” “兄长所言甚是,不过段颎三万大军,屯驻汉阳,不可不防”,李胜一旁提醒道。 李远自信笑道:“段颎平定东羌后,正班师回朝,待其率军赶至,或许武威已被我等攻下,又或是我已然进兵至汉阳郡冀城,到时便和段颎好生较量一番,看看这位‘段屠夫’有何能耐!” “然而起兵举事,不可儿戏,需考虑周全”,李远想到粮草大事,顿时忧心忡忡:“酒泉c张掖二郡士卒,合计不过两千余人,兵力过于薄弱,还需多加征兵,否则纵可取下武威城,却也难以守住,此其一也;而敦煌郡太守阴元,此人与我素不相识,知之甚少,若是其趁机兴兵攻我后方,到时我等纵有姑臧城固守,却也是陷入两面夹击,姑臧便是孤城一座,亦会陷落,此其二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要聚兵举事,粮草消耗绝非儿戏,我等又去何处筹得粮草,此乃我最忧心之事。” 李护笑道:“贤弟不必忧心,方才愚兄曾言张掖c酒泉两地夷族,我素来与之交好,而段颎近年屠杀羌人无数,羌人对段颎及朝廷愤恨已久,可趁机拉拢;至于敦煌太守阴元,我二人倒有一面之缘,此人有些武勇,本是东汉开国功臣阴兴后代,当年其先祖阴丰本娶光武帝之女郦邑公主,后因公主骄妒无礼,阴丰怒而杀之,以致全家获罪迁居敦煌,若要说服阴元,非令狐振不可。” 原来令狐振举族迁居敦煌之后,得到太守阴元赏识提携,令狐振自是步步高升,也在敦煌创下一片家业,且令狐家本就富贵,已然跻身敦煌大家族之一。 “令狐振前几日还修书于我,言及昔日恩情”,李远听到令狐振三字,精神大振,自己对令狐振有大恩,想必他定然竭力相助,当即笑道:“如此甚好,我即刻修书于令狐振,让他劝说阴元不吝相助。” “夫君且慢”,李远方要提笔写书,郭氏却出言劝止,说道:“夫君既要修书于令狐振,倒不如再写两封书信,一封送与邓康,一封送与敦煌宋家,到时三方合力游说阴元,想必更有望成事。” “夫人所言极是,我这就修书与他等”,李远闻言,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笑着说道。 这邓康c邓统c邓秉三兄弟得李远相救,迁居敦煌,如今已在戍己校尉曹宽麾下任职;而李远之妾宋氏,正是出自敦煌宋家,如若有宋家c邓家c令狐家劝说阴元,既可引得曹家相助,当然机会更大。 李胜不由疑惑道:“邓康c令狐振深受兄长大恩,宋家与兄长有翁婿之谊,自是无忧,惟恐阴元c曹家不从,阳奉阴违,反而向朝廷告发,又该当如何?” “泽平(李胜字)有所不知,河西张掖c酒泉c敦煌三郡大族,多是昔日朝廷贬谪流放之人,其中以敦煌尤甚,如宋家c曹家c阴家,此生难以再入朝堂,心中久有不满,正可加以利用联结”,李护笑道。 郭氏纠结半晌,终是沉声说道:“若是阴元不从,可严密封锁张掖内外通道,联结令狐振c邓康等人,自酒泉出兵,出其不意,先行铲除阴元及曹宽,而后再兴兵举事,或也可行。” 几人又是被郭氏的话惊愕一番,李护尴尬笑道:“弟妹所言甚为有理,愚兄先前是敬服,如今心中已是敬畏,哈哈。” “夫君,妾身还有一言”,郭氏向李远试探问道:“此次送信之人,非宋家妹妹不可,宋妹妹可带破军(李景乳名)先去敦煌,借探亲为名,暗中取得敦煌大家支持,不知夫君以为如何?” 李远思来想去,若是由宋氏前往敦煌,便不必忧心消息走漏,终是咬牙答应。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李远决心起兵清君侧,而李护于当夜告别李远,赶回酒泉,开始筹备军需辎重,并相约五日后前往说服羌人部落相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李远张掖暗聚兵,荆扬蛮越共叛汉(下)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冬十一月,江夏蛮因粮食短缺,过冬无望,纷纷起兵反汉,劫掠地方,聚众上万人。汉廷急令州郡进剿,江夏太守徐璆征发郡中兵马进讨,随即平定。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江夏蛮方才平定,丹阳郡山越族勾结地方豪强盗贼,起兵作乱,聚众近二万人,进兵丹阳郡城。 丹阳太守陈夤率军迎敌,不料一连三败,退回郡城,为贼兵团团围困。 幸得长沙太守抗徐率兵来援,与陈夤里应外合,夹击贼兵,终是击破山贼贼寇,平定叛乱。 然而此时远在张掖的李远又是犯起愁来,郭氏以为李远担心宋氏母子,一旁劝慰道:“夫君尽可宽心,李护兄长已离开三日,相信已至酒泉,宋妹妹明日便可到达张掖,到时李护兄长自会派兵护卫,无需过于忧虑。” “非是此事”,李远有些自责道:“我是担心朝廷来使,不出五日,朝廷使者必然赶至张掖,到时诏令一出,我若不遵照而行,兴兵举事,恐李家老小受此牵连。” “朝廷下令流放李氏一族至敦煌,若要前去敦煌,必经张掖c酒泉”,郭氏边说边想,忽而展颜一笑,说道:“夫君莫忧,待来日使臣来到,可假装被使臣拘押,实则暗中将使臣扣押;而后,等流放敦煌的李家老小,经过张掖郡之时,迅起发难,救出李氏一门,再发诏天下,就言宦官胁迫天子,幽禁太后,奉先帝遗诏入京清君侧,诛除宦官。” “夫人言之有理”,李远心中大石这才放心,拉着郭氏寻一亭落坐下,免不得一番情歌话语。 正说间,郭氏愁绪又是爬上心头,对李远说道:“夫君,日后若大事可成,万不可久留洛阳,及早返回张掖,切不可听信李护之言。” 李远顿时疑惑不解,询问缘由,郭氏忧声道:“当夜商议兴兵清君侧之时,李护曾言任职酒泉数载,与河西夷族交好,又是于酒泉暗置兵甲马匹,可见李护早有谋反之心;而妾身先前所言带兵入京之事,不过是为试探李护,不料李护满心赞同,欲入京辅政,操控朝纲,可见此人野心勃勃,却也智谋不足,若是夫君与之合谋大事,必受其牵连。” “李护与我亲如兄弟,为人豪爽重义,绝不会害我,夫人多虑了”,李远摆手打断郭氏,说道:“何况大事待举,正当同心协力,岂能无故猜疑,延误大事。” 郭氏依然坚持,反问道:“当年窦武亦是清正耿直之辈,而后拥立新君,权倾一时,却为权欲所诱惑,以致窦家一门胡作非为,恶迹斑斑,夫君莫非忘了?” “唉!难道权位让人如此着迷,甘愿堕落其中?”李远呢喃一声,想起窦武之死,不觉间叹息不已。 “熙熙攘攘皆为利也!天下追名逐利者不知凡几,士族尤甚,然像夫君这般淡薄自守之人,少之又少”,郭氏随后回道:“李护现今虽是豪义,若是你二人大事可定,兴兵入京,李护只恐重蹈窦武覆辙,到时夫君切记不可驻留洛阳。” 李远心头一惊,自己可不能再卷入朝堂纷争,不由问道:“依夫人之见,为夫当如何行事?” 郭氏低头思虑片刻,开口道:“武威乃河西门户,夫君兴兵起事,必先取武威,得武威便可掌控河西四郡,到时纵然大事不成,亦可据守武威,倚仗河西四郡自保,不必受他人节制,安身立命足矣!” “夫人之意是进兵不成,退守武威,割据河西,以图自保,倒也有理”,李远微微颔首,心中赞同。 “正因如此,夫君取武威之后,需择派心腹之人守护,万不可将武威交托于李护”,郭氏见李远面色顿时不悦,便好声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然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一家老小安危皆决与夫君之手,还望夫君听之。” “夫人” “夫人” 李远方欲再言,却闻门外传来丫鬟念儿急促呼声,郭氏疑惑道:“念儿向来举止有礼,今日却于府中狂呼不止,莫非府中出了大事?” 李远夫妻二人赶忙踏出房门,询问缘由,念儿喘着粗气说道:“公子将郡中任司马幼子刺死,正被任家护卫围困,夫人快去救救公子。” 念儿口中的任司马便是上圭人任涉,字季文,现任职郡司马,与郡长史李胜c郡丞姜宣为张掖郡守麾下三大佐官。 郡级佐官年俸六百石,皆由太守举荐,朝廷任命,其中郡长史掌兵马(一般只在边郡增设);郡司马在长史之下,掌控郡中赋税财物;郡丞掌治民。 李远一听,又急又躁,右手直拍脑袋,右脚剁地不止,张口怒骂道:“逆子,终日无事生非倒也罢了,今日竟敢行凶杀人,李家怎会出这等忤逆之徒,家门不幸啊!” “夫君暂且息怒,待妾身前往任府查清缘由,再言对错不迟”,郭氏赶忙劝住李远,带着念儿便要去往任府。 李远心中不放心,要与郭氏同去,却被郭氏劝阻道:“夫君如今乃一郡太守,若是前往任府要人,恐人非议夫君以权欺人,有损声名,妾身前去便可。” 李远只得作罢,于府中焦急等候,路上郭氏又对念儿问道:“阿苦为何刺死任家幼子,你须与我从实道来,不得有所隐瞒。” 念儿跟着郭氏身后,如实说道:“小公子” 原来李立已然五岁,与郡中小儿嬉戏,而任涉次子任全年满七岁,素来骄横,李立与其玩耍,一时不和,便掏出当日吕布送的匕首,将任全刺死。 待郭氏赶到任府,方一入府,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走进一瞧,只见任涉怀抱次子任全,已哭成泪人。而李立则被任府护卫团团围住,幸得李胜c姜宣二人牢牢护着,不然早成为护卫刀下亡魂。 “大伯母” 李胜二子李武c李奋见郭氏来到,匆匆上前行礼,央求道:“大伯母,快些救救阿苦哥。” “母亲,任府滥用私刑,欲害孩儿性命,速来救我”,李立看到母亲,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慌忙挥着双手,示意郭氏。 郭氏却是看也不看李立一眼,走到任涉身旁,歉声道:“任司马,我儿年幼无知,闯下此等大祸,今日你要为子报仇,我绝不阻拦,只望留我儿全尸,让我带回府中收殓,还请自便。” 任涉闻言,难以置信,不由面色一拧,将怀中任全尸首交由下人,疑惑道:“夫人所言非虚?” 郭氏秀梅一挑,对人群中姜宣c李胜拜谢道:“姜长史c李郡丞护我幼子,妾身在此拜谢,然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儿既杀任司马幼子,自当一死偿还,还请莫要阻拦。” “夫人,公子尚且年幼,不知轻重,何况小儿玩耍,一时失手,岂可当真?”姜宣c李胜不得已让开,在郭氏身旁苦苦劝道,然郭氏却未加理会,一言不发。 任涉之兄任胤乃是前桂阳太守,昔日朱盖作乱荆州,任胤弃城而逃。任涉入京求宦官相救,本已事成,怎奈李远当殿奏明桓帝,以致任胤被斩首示众。任涉心中暗暗记恨李远,无奈李远乃是一郡太守,自己只不过是郡中佐官,只得隐忍。 任涉当即上前,一把揪住李立,拖到任全尸首前,想起先前兄长任胤之死,今日又有丧子之痛,新仇旧怨夹杂一起,自是忿恨异常。 “今日就让你为全儿偿命”,任涉接过护卫钢刀,作势要砍。郭氏紧紧捏着手中梅花镖,忽而喝止道:“且慢,任司马可否再听小妇人一言?” 任涉不由怒问道:“夫人方才早已有言,以命抵命,莫非欲反口不成?” “妾身话既已出口,自不会反悔,然我儿尚且年幼,懵懂无知,我身为人母,怎能忍心幼子惨死”,郭氏忽而朝着任涉便是一拜,恳求道:“妾身未将幼子教导成才,今日罪过该由我来承担,愿为幼子代死,还请任司马成全。” “你”,任涉闻言,惊怒不已,未想到郭氏竟要替子偿命,支吾道:“不行,全儿死于李立之手,我只杀此子,还请夫人莫要阻拦。” 郭氏听完,忽而掩面而泣,蹲下身子抱住李立,不住哽咽道:“我儿自幼受尽苦难,未想到母子相聚不足一载,便要生死相隔,与其再受母子分离之苦,倒不如随我儿一同赴死。” 任涉顿感不妙,弄不清这郭氏究竟是何心思,踌躇不决。而郭氏突然又是哭泣道:“任司马,阿苦若死,我亦不活,还请任司马成全,一同送我母子上路,大恩大德永不相忘。” “任涉,若我家嫂夫人有何损伤,莫说我饶不得你,便是家兄亦不会轻易罢休”,李胜瞥见任涉面露杀气,恐其杀心已起,赶忙一旁威吓道。 姜宣自调任张掖以来,不齿任涉人品,二人多有不和,亦是沉声说道:“任司马,三思而后行,切勿因一时之气,惹下弥天大祸;况且令郎已死,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伤了我等和气。” 而李立闻知母亲求死,当即扭着身子,高昂着头,要开口骂任涉,却为郭氏一眼给瞪回去,只得闭上嘴,憋得满脸通红,不时偷偷怒瞪几眼任涉。 郭氏再未发一言,抱着李立一直痛哭流涕,着实凄伤感人,令人不由为之触动,众人纷纷随李胜c姜宣一道出言相劝。 此时,任涉叫苦不迭,气得闭口不语,暗忖李胜c姜宣乃是李远心腹,其他诸人皆是郡中属吏,自不敢得罪李远,昔日杀兄之仇不能报,今日丧子之恨又不能雪,心中懊恼万分。 “当” 恰巧任涉思前想后,百般纠结,右手一松,钢刀掉落于地,郭氏当即拉着李立向任涉拜谢:“阿苦,快快拜谢任司马不杀之恩。” “母亲,这”,李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郭氏摁着向任涉拜谢。而任涉满脸不甘,胡须颤动不止,心中早就悔恨万分,方要开口道明实情,却被郭氏抢先一步。 “任司马有丧子之痛,不愿多言,故而舍弃刀剑,放过我儿性命,妾身铭感肺腑,还请再受妾身一拜”,郭氏不等任涉答话,自顾自的向任涉又是一拜。 任涉转念一想,李远身为张掖太守,若是杀了李立,势必遭到李远报复,何况姜宣c李胜二人向来与自己不和,免不得趁机落井下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到郡丞一职,万不可因小失大。 任涉终是叹息一声,任由郭氏带着李立离去,望着郭氏婀娜的背影,不由低声呢喃道:“一介女流之辈,心机如此深沉,今日让你侥幸得逞,日后走着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公孙度扬威辽东,答夫计取玄菟城(上) 却说李膺惨死之后,李氏一族遭祸,妻妾儿女流放异乡,门生故吏皆被禁锢。宦官见李膺虽死,声名犹在,便进言灵帝,夸大党人害处,令州郡地方四处搜捕党人。各地为讨好宦官,肆意诬陷,冤假错案无数,或死或徙,或废或禁,不下六七百人,士儒怨声连连,纷纷逃亡避祸。 然宦官对士族党人尤其痛恨,天子年少无知,为宦官任意摆弄,每每颁发诏令,皆再三重申对党人的禁锢之令,朝堂众臣皆不敢得罪宦官,或是辞官退隐,或是献媚宦官,又或是沉默不言。正当宦官大兴党狱,诛灭异己,借机弄权专政,北疆夷族再度兴兵来犯。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冬十一月,鲜卑大汗檀石槐趁着张奂罢官归乡,北疆无人统筹之时,勾连高句丽新任大王伯固,联兵寇扰汉境,烧杀劫掠。鲜卑兵分四路,寇扰幽并二州,而高句丽则率军进犯玄菟郡。 高句丽以夫余族为主体,还有秽系部族与貊系部族,三者共同构成高句丽上层贵族阶级,其中夫余族与高句丽王室族源相同,故而为三族之尊。 先前扶余侵扰辽东,多有高句丽从中挑拨,只因高句丽内部纷争尚未平息,故而未出兵进犯。当初,高句丽太祖王驾崩,次大王高遂成继位,相较太组王的功绩,高遂成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公元165年,椽那部出身的高句丽名将明临答夫早有不满,毅然联合诸部弑杀次大王,拥护新大王高伯固(遂成弟)登基。 自伯固登基之后,明临答夫因铲除昏君,颇受各部百姓拥护,趁机设立莫离支,凌驾诸官之上,总揽内外诸事,为五部之首,五部会议皆由莫离支主持。依照汉家朝廷而言,莫离支早已超出宰相性质,且具备权臣篡夺王位的危险,类似后世女真族的摄政王。 而五部会议则是高句丽最高决策机构及执行机构,但凡大政方针皆须五部会议商定,才可放诸施行。时高句丽开始由奴隶制向封建制转变,结合中原五方土观念,实行五褥萨制,五部各设首领一人,称为褥萨,即五大城的城主,后世渤海国c辽c金实行的五京制,便是由此而来。 当然,五部会议自是由五部组成,分别是桂娄部(中部)c椽那部(北部/后部)c沸流部(西部/右部)c贯那部(南部/前部)c桓那部(东部/左部)共五部褥萨组成,共同议定国政方针,类似后金的八旗合议。 五褥萨制的实行,也是高句丽摆脱奴隶制的开始,然五部褥萨各自保持独立性,掌控一方,自主管辖所属一方领地,即褥萨的私人领地。五部褥萨有独立统兵权,可自行出征,五部军队构成国家军队;另掌控领地内邢狱诉讼c政事方针等。 除此之外,五部官就是中央官,不存在五部之上的中央官制,五部褥萨分别担任朝廷要职,高句丽王对各部的统治主要表现名义上对各部官员的任免,以及各部每年适当奉恭。 换言之,五部既是国家机构也是地方建置,类似五个半独立王国,高句丽就是五部及其下辖部的组合,就是五部的政治联合体,高句丽实则远远落后于当时的东汉王朝。 且说这高句丽早有吞并玄菟之心,新任大王伯固拜明临答夫为帅,御驾亲征,统率二万大军侵犯玄菟,其中步卒一万五千余,精骑五千,一路烧杀劫掠,进抵高显城外十里处。 辽东太守陈奎c玄菟太守公孙域闻讯,当即征发两郡士卒三万人,联兵驰援高显,于高显城外列阵迎敌。 寒冬腊月,北风萧萧,冰天雪地,凉意刺人。忽而号角齐鸣,两军阵前旌旗飘扬,兵戈林立,四五万人于平原出肃穆而立。 辽东太守陈奎c玄菟太守公孙域立马阵前,公孙域细瞧敌阵一番,对陈奎忧声道:“陈太守,高句丽屡次兴兵犯我玄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番伯固率军来攻,实则是欲侵占玄菟,进而夺取辽东,甚至进兵幽州,着实令人心忧。” “公孙太守所言极是,我细观观高句丽军阵,发觉其兵卒兵刃大多以铁器为主,少部分士卒以铜器为兵,上下皆有皮革c竹片铠甲,甚至精锐士卒人披铁铠c马覆铁甲”,陈奎望着高句丽军阵,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回想道:“昔日高句丽多为铜刃竹甲,不过十余年间,竟有这般军势,精骑林立,铁器普及,日后必为我汉朝大患,还需早日图之。” “唉!高句丽北有马多山,盛出群马,虽形体偏小,却也耐寒骏猛,故而高句丽骑兵之数与日俱增,今日有五千精骑来犯,明日保不准便有万余精骑来犯,此战必要擒住伯固与明临答夫”,公孙域久在辽东,早闻明临答夫知兵善战,于高句丽国中甚有威望,伯固虽是高句丽王,却多受明临答夫制约,若是将此二人擒住,便可一举兴兵荡平高句丽。 “义父,这明临答夫究竟是何人?”一旁刚满二十岁加冠的公孙度,见公孙域提起明临答夫,面色瞬间凝重,心道这明临答夫莫非有何通天彻地之能,疑惑问道。 公孙域瞧见公孙度,顿时面色转忧为喜,自从认了公孙度为义子,其弟公孙昭虽多有不喜公孙度,然公孙度确是豪义干达之人,去岁更是娶妻生子,公孙域为其子取名公孙康,久违的父子之情再度燃起。 “明临答夫乃高句丽名将,又是椽那部首领,称为褥萨,弑君之后,又自设莫离支,总揽高句丽五部会议”,公孙域不由滔滔不绝说起明临答夫。 高句丽五部褥萨分别是桂娄部伯固,亦是高句丽国王,分占国内城;椽那部明临答夫,兼任莫离支,分占尉那岩城(故国川王改革时期改名丸都山城);沸流部阴友,兼任大对卢,分占五女山城;贯那部弥儒,兼任太长兄,分占安地城;桓那部渊盖於支留,兼任太大使者,分占乌骨城。 国内城c尉那岩城c五女山城c安地城c乌骨城乃是高句丽五大城,其他中小城邑皆围绕五大城集聚分布。 高句丽官职之中,中央官职以莫离支为尊,而大对卢,太大兄(下设大长兄c小长兄)c太大使者(下设大使者c小使者)可比汉朝的三公。 莫离支可比汉朝的大将军,总揽内外诸事,大对卢掌政务c责监察等,太长兄掌机密c谋政事c征发兵c选授官爵,太大使者掌财税c查户丁。其他诸如沛者c主簿c优台c使者c皂衣先人皆为各部自设官吏,需经国王批准,其中沛者相当于汉朝地方国相,皆由五部首领亲自担任,从不任职他人。 “我乃高句丽莫离支,兼三军大元帅,明临答夫,还请陈奎c公孙域二位太守出阵答话”,公孙域正说间,却见明临答夫出阵邀话。 陈奎与公孙域相视一眼,一道打马出阵,陈奎当先喝问道:“高句丽乃东夷小国,粗鄙野蛮,本已臣服于我大汉,却狼子野心,狡诈多变,三番四次侵扰我边境,如此反复无常,真乃小人也!本太守与你无言相答,若是尚有自知之明,速速下马请罪。” “哈哈,陈太守莫要危言耸听,汉国虚实我早已打探清楚,如今汉朝群敌环伺,西有羌人作乱,南有蛮人c山越为祸,北有鲜卑虎视,东有我高句丽称雄,可谓外敌林立;而汉家朝廷不知富国强兵,反而苛捐杂税,盘剥压榨,民乱此起彼伏,朝堂动乱不息,内部倾轧,焉能守住基业?”明临答夫说完,大笑不止。 “哈哈,明临答夫你真无知也!自新君登位,朝廷满堂和气,奋发图强,而羌人早为破羌将军段颎扫平,山越c蛮族已然归附,不日我家陛下将要出兵讨伐鲜卑,高句丽区区蛮夷小国,焉敢与我泱泱天朝百万雄师抗衡?”公孙域反笑道。 明临答夫自不肯让公孙域占得便宜,又是叫嚣道:“公孙太守之言,甚是荒诞,鲜卑早与我国通好,而今联兵入汉,分刮汉家幽并二州;我高句丽受太阳神护佑,众志成城,精兵多如牛毛,强将多如繁星,个个以一当十,二位太守何必冥顽不灵,妄送性命。” 恰巧,公孙域瞥见敌阵中高句丽王伯固,冷笑一声,冲着高句丽军阵高喊道:“伯固c明临答夫你二人不知忠孝侍奉君主,反而勾连一气,弑杀次大王高遂成,夺其帝位,是为谋逆大罪,当千刀万剐;本太守亦为伯固大王忧心不已,你虽弑兄称王,然明临答夫擅自设立莫离支,总揽五部会议,凌驾于你之上,如此擅权专姿,如此奇耻大辱,伯固大王尚能忍受,真可谓胸襟广阔!” 伯固闻言,顿时面色难堪,不由转首瞥了眼侄儿高奚罗,见其神态淡然,并无异色,心中更是不安,开口问道:“奚罗,汉人最擅长阴谋诡计,切勿中了汉人挑拨,伤了你我叔侄情谊。” 细眼瞧去,只见这高奚罗面如满月,鸟眉如凤,口方鼻直,端是一副魁梧之相。 “大王所言极是,父王惨遭横祸,非是大王之过,乃是少部分人挑拨所致,侄儿绝无半点不满,誓死效忠大王”,高奚罗从容回了一声,心中却是怒火万丈。 高奚罗乃是次大王高遂成次子,亲眼目睹伯固c明临答夫率领五部军士,杀害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当时若不是自己机敏,躲藏他处,早被伯固二人杀害。后来伯固c明临答夫为安抚次大王生前死忠部族,凝聚国力侵汉,才将高奚罗赦免,自是对高奚罗百般提防,伯固更是不给高奚罗实权官职。 “你等汉人最擅挑拨离间,逞口舌之利,我不与你等纠缠,既然不肯归顺,孰强孰弱,军阵之上自见分晓”,明临答夫闻言恼怒不已,拨马回阵,不忘瞪了高奚罗一眼,高奚罗赶忙垂首不敢言语。 “我乃贯那部后军军主李光熙,可有汉蛮前来送死”,陈奎c公孙域方一回阵,却听敌将李光熙叫阵,汉军阵中见其出言不逊,早是怒气横生。 高句丽五部,分兵士为五军,设立前后左右中五军主统率,皆挑选心腹亲信或兄弟子侄充任,只管统兵作战;至于政事除了褥萨亲自担当沛者外,尚有主簿一名c优台一名为辅助,而使者c皂衣先人则是被为妥管理地方食邑。 “不知死活,公孙昭来也”,不待公孙域首肯,公孙昭早执着铁矛,战上李光熙,二人半斤对八两,大开大合,你来我往,斗了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早已气喘吁吁。 “义父,叔父恐难战下敌将,请准孩儿出战,斩杀此獠,扬我军威”,公孙度瞥见二人作态,轻笑一声,向公孙度请战。 公孙度眼见公孙昭气力不济,心中难安,知晓公孙度颇有勇力,便点头道:“我儿速去替回你叔父,斩敌扬威。” “诺”,公孙度当即手执长杆大刀,策马出阵,直冲向李光熙,大喝一声:“叔父先请回阵,侄儿来战他。” 公孙昭正是进退不得,见公孙度前来逞强,讥笑一声,转首回阵,看也不看公孙度,心中倒是企盼公孙度战死便好。 “小蛮夷受死”,公孙度抡起长刀,便往李光熙门面砍去,李光熙慌忙横刀架住,却不料这一刀好似有千钧之力,压得快喘不过气,身子不由晃了晃,咬牙发力挡开长刀,拨马便要逃回阵中。 公孙度怎肯罢休,横转刀杆子,追着李光熙拦腰横切,李光熙握刀的手早就松垮,举刀不及,轰然便被砍为两半,跌下马来,血喷如柱,一命呜呼。 “三弟”,眼见李光熙被斩为两半,贯那部右军主李光赫c左军主李光远齐齐痛呼一声,驱马出阵,光赫在前,光远在后,一前一后,直取公孙度。这李光熙c李光赫c李光远乃是三兄弟,二人见幼弟被斩,心中恼恨至极,自是不肯轻易放公孙度回阵。而贯那部弥儒与其子前军主弥敦略显惊讶,其他诸部将帅并无太多表情,好似习以为常。 公孙度横刀立马,见二将前来夹击,也不惧怕,抖擞精神,咬一咬牙,迎上二将。公孙度不待他想,当先对上李光赫,唰一刀往李光赫脑瓜砍去,李光赫抬起铁矛挡住,哐当一响,刀锋自光赫头旁削过,两马相交而过。 “汉蛮看刀” 公孙度方与光赫错马而过,早有光赫身后的光远举刀砍来,公孙度赶忙举刀架住,不料光赫调转马头,已然杀到,一枪往公孙度后心刺来,便要刺穿公孙度心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0章 、公孙度扬威辽东,答夫计取玄菟城(下) 眼见光赫枪头将至,公孙度猛然发力,将光远铁刀荡开,挥刀逼停光赫铁枪。三马相交,光赫c光远枪刺刀劈,左右夹攻,公孙度左边架开光赫铁枪,右边光远铁刀已至,为二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哪敢还手。 公孙域瞧得义子险象环生,挎起长刀,方要出阵相助,其弟公孙昭出言劝阻道:“兄长不必担忧,升济(公孙度字)素来自夸勇武,区区蛮夷二人,定伤不得升济,若是兄长有何闪失,玄菟危矣!” “哼”,却有一人满脸不忿,冷哼道:“方才公孙升济若非为救你脱危,岂会自陷危局,真小人也!” 此人姓纶名岱,紫面朱眉,络腮胡须,双手各执一把钢刀;其身旁乃辽东人柳毅,生得黑面虎须,膀大腰圆,擅使一杆镔铁矛。 二人为人颇有侠义之风,见公孙昭恩将仇报,心中顿时不快,齐齐向辽东太守陈奎拱手道:“太守,公孙将军危急,还请让我二人出阵相助。” “好,二位将军速去速回”,陈奎抚须点头,转首对焦急不安的公孙域说道:“公孙太守莫要焦虑,纶岱c柳毅二人乃我军中猛将,公孙贤侄自当无忧。” 公孙域这才稍安,方要拱手向纶岱二人称谢,不料二人早已策马奔出,大呼道:“公孙将军莫忧,我等前来相助。” “不好”,李光远闻声,回首一瞥,只见两道寒光已至,慌忙举刀格挡。公孙度顿感轻松,大呼口气,把刀一横,就往李光赫腰部砍去,光赫双手竖枪挡住刀刃。 却不料柳毅飞马而至,望着光赫便是一矛,光赫收枪不及,被柳毅刺了个透心凉。光远一见这阵势,慌忙虚晃一刀,逼开纶岱,勒马跳出,便要回阵。公孙度狠劲一起,策马狂追,光远尚未至阵前,就被公孙度一刀砍于马下。 “汉蛮可恶至极”,高句丽阵中弥儒痛呼不止,前军主弥敦c中军主景隆策马将要出阵,却为弥儒喝止道:“汉蛮有三员大将,你二人前去岂不是送死?” 二人只得勒住胯下坐骑,愤愤不平盯着公孙度三人,弥儒环首左右,对其他四部褥萨说道:“四位首领,我贯那部奋勇拼杀,五部军主已损三人,诸位岂能坐视不管,任由汉蛮嚣张得意,弱了我高句丽军威。” 正说间,却见公孙度翻身下马,将李氏三兄弟首级一一割下,与纶岱c柳毅二人各执一颗,悬挂于兵器顶上,绕着高句丽军阵前,硬是炫耀大喊一番,惹得高句丽将士龇目欲裂。 明临答夫与伯固相视一眼,怒发冲冠,冲着一众军主大喝道:“谁与我斩了公孙蛮子?” “汉蛮休走”话声未落,早有一人狂奔出阵,头戴斗篷盔,身披白银甲,座下青云驹,手执白缨圆头槊,大喝一声,径直杀向公孙度三人,怡然不惧,尽显威风。 公孙度闻言大怒,招呼二人掠阵,单骑迎向高奚罗,挥刀自上而下就劈,高奚罗横起圆头槊,哐一声挡开。二人交马二而过,回转马头,高奚罗双手挺槊,直直冲向公孙度,公孙度赶忙翻转长杆,横砍一刀,将钢槊逼到一旁,二人齐齐大呼道:“痛快。” 二人你来我往,各显神通,挑来砍去,劈落撩起,横槊架刀,转刀荡槊,叮当直响,寒光四射。两军将士无不心惊,纷纷擂鼓助威,鼓声骤响,激得二人凶性直起,狠劲上脑,死命相搏。 转眼间,二将杀到四十余合,八十照面,棋逢敌手,并无高下。然此时骄阳西下,黄昏已至,二将亦是大汗淋漓,吁吁喘气,双手抖动不止。 “叮叮叮” 忽而一阵金鸣声传来,二人相视一眼,倒有些意犹未尽,然军令难违,只得拨马回阵,随大军退回营寨之中,暂作歇息。 是夜,高句丽王金帐中,五部首领齐聚,却闻帐中声声狂怒,弥儒不时怒吼道:“我贯那部奋勇拼先,连损三名军主,你等却贪生惧死,鸣金收兵,莫非欺我贯那部无人不成?” 伯固c明临答夫c阴友c於支留四人沉默不言,扭头不理,任由弥儒发狂。弥儒骂了好一会,顿觉口干舌燥,抓起水杯直灌水,暂以停歇。 明临答夫适时劝道:“弥儒,还请暂且息怒,我等知你贯那部此次损耗甚大,待夺取玄菟之后,可由你部先行劫掠三日,以作补偿。” 弥儒这才好受些,微微点头,伯固却是忧声道:“我今日观汉军阵势齐整,颇为骁勇,不似易于之辈,倒不如暂且退兵,转而攻取扶余国,扩充实力,再图玄菟。” “哼”,阴友闻言,小眼直瞪,冷哼道:“我国土地贫瘠,气候严寒,农物本就收成不多,食粮短缺;况且如今更是严冬季节,河面结冰,山林凋敝,渔猎难有所获,此时正应夺占玄菟,进取辽东,收纳汉国肥沃之地,为我所用,百姓才可安定。” 弥儒知晓阴友一向贪财好利,轻笑道:“你沸流部素好劫掠,极擅夺人妻女财物,手法之凶狠,我自是拜服,不过此次还须由我部先行劫掠,如何?” “呵呵,理应如此,你尽可宽心”,阴友对弥儒的轻笑,习以为常,干笑几声。 “不错,阴友所言甚是”,於支留附和道:“鲜卑胡人远居塞外,苦寒度日,后因困顿,年年寇掠汉国边疆,收获颇丰,实力越发高涨;且扶余国早已和鲜卑结好,若是我国出兵攻扶余,鲜卑定然出兵相救,难以匹敌;反观汉国,朝政动荡,边事不休,内忧外患,人心思变,正可趁机取之。” 明临答夫笑道:“正该如此,三位首领之言,亦是我心中所想,汉军虽骁勇善战,却也并非不可击败。” 众人闻言,神情一喜,明临答夫自得道:“我军居客军之弊,汉军有主军之利,正面交锋实难取胜,当以奇胜之;为今之计,只有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率精兵强将深入其腹地,劫烧汉军粮道,断其退路,使其自乱阵脚,便可一鼓作气,击溃汉军。” “自古用兵,粮道乃重中之重,汉军定然严加防守,况且汉军布防严密,若想率军穿插入玄菟腹地,难以逃过汉军眼线,汉军发觉必断我退路,岂不自寻死路?”於支留当即反对,其他诸人亦是觉得不妥,左右摇头。 明临答夫又是笑道:“呵呵,兵者,当以奇谋诡道制胜,正面强攻,乃下下之选,我心中已然有良策,诸位且细听之。” 正在众人一番密谋,大营最东面拐角处,一处营帐中,亦是怒骂不止,正是满腔不愤的高奚罗,及其亲信盖加c图素二人。 “我拼死力战公孙度,挽回阵前颓势,未想到伯固c明临答夫等人如此可恶,赏我一顿酒肴便是天大恩厚,欺我太甚”,高奚罗愤然而起,哐的一声,一脚踹翻案上酒菜,跌得满地都是,一时间营中酒香四溢,肉香宜人。 盖加上前劝阻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王不幸为奸佞所害,王子宜暂作忍耐,伺机剪灭伯固等五部首领,重登王位。” “五部首领各拥重兵,岂是轻易可除之?况且我一无食邑,二无军马,如何夺回王位?”高奚罗轻叹一声,垂丧着头,脸上尽是凄楚。 “呵呵”,图素走到高奚罗身旁,躬身说道:“王子若想复位,国中百姓皆不可倚重,昔日先王在位之时,百姓对先王多有怨恨,难以相助于王子;依我之见,王子可与汉国通好,寻求汉军相助,借汉国之力为王子复位;国中百姓之见,乃小民迂腐之言,多有伯固c明临答夫从中挑拨,王子当竭力收揽民心,挽回声誉。” 高奚罗寻思良久,点头道:“今日观汉军阵势威武,皆是精兵猛将,若可求得汉军相助,大事必成,明日待我阵前再斗公孙度,暗中于他道明心意。” “王子高见”,图寿c盖加闻言,也是赞同,拱手笑道。 次日,高奚罗正欲上阵,再斗公孙度,却闻知伯固召见,不敢有所怠慢,连忙赶到伯固帐中。半晌之后,高奚罗才出得帐来,图寿c盖加二人急急迎上,问起事由。 高奚罗垂丧着头,叹息道:“伯固等人见汉军骁勇,欲和汉国修和,指派我为使臣,前往汉营请和。” “请和” 图素二人心中一惊,盖加说道:“纵然昨日阵前公孙度逞威,然王子亦是不遑多让,出兵至今,尚未交战,一无所获,伯固等人岂会轻易言和?” “此事定有蹊跷,却难以揣摩,王子不可去,以防伯固有何奸计,到时孤身陷入敌营,何以自保?”图素双眉紧锁,着实难安,劝阻道。 高奚罗说道:“此次非去不可,伯固已然允诺于我,待我请和归来,便封我为军主,执掌一军,倒不如险中一博,你等以为如何?” “王子执意要去,我二人愿随王子同往”,图素c盖加二人见高奚罗态度坚决,拱手请命,高奚罗感动莫名,三人当即上马往汉营而去。 且说公孙度自昨日大战,幸得纶岱c柳毅二人相救,三人皆是豪义直爽之人,自是结为莫逆之交。而公孙域c陈奎闻知高句丽求和,欣喜不已,当即召来一干将校,将高奚罗迎入帐中,商讨退兵罢战。 高奚罗见公孙度在帐中,想起昨日大战,生了一股英雄相惜之情,走到公孙度身前,拱手道:“将军勇武,与我不分上下,奚落敬佩,待来日闲暇之余,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呵呵,昨日一战,甚是痛快,来日某家自当恭候大驾”,公孙度亦是回笑道。一旁的公孙昭望着二人谈笑风声,脸部抽搐几下,轻哼一声,扭头过去。 高奚罗一连于汉营中逗留几日,期间免不得与公孙度切磋一番,把酒言欢,倒也结得一段友情。 这日,高奚罗方要向陈奎c公孙域告辞,却不料斥候来报,桓那部首领於支留率领五千精骑,日夜疾驰,已袭取玄菟城。 “啊”,陈奎惊呼一声,玄菟城一失,粮道与归路皆被断绝,高显孤城难受,进有高句丽大军,退有於支留阻道,众将满脸惊惧,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擒杀高奚罗”,正在此时,公孙昭大喝一声,拔剑直取高奚罗,众将亦是相随,将高奚罗三人团团围住。 高奚罗眼见公孙昭欺上来,拔刀劈开公孙昭长剑,急急说道:“我并不知情,诸位莫要中了伯固借刀杀人之计。” “且慢动手”,这几日相交,公孙度已尽知高奚罗身世及遭遇,上前止住众人,劝解道:“诸位莫要急躁,高奚罗与明临答夫c伯固有弑父c夺母c杀兄c抢嫂之仇,必然不会与之同心,想必是伯固奸计,我等切莫被他人利用。” 公孙昭紧握佩剑,冷笑道:“休要狡辩,高奚罗故意以请和为名,使我军松懈大意,趁机遣精骑日夜奔袭,断我归路,公孙度竟然为敌将辩解,必是奸细,老子今天要大义灭亲,随我一起斩杀此等小人。” “公孙昭,休要得寸进尺”,公孙度闻言怒起,拔刀相对,纶岱c柳毅二人紧忙凑道公孙度身旁,亮出兵刃,士卒顿时分为两股,而公孙度一方确是势弱。 “住手”,陈奎喝止一声,公孙域接着说道:“如今情势危急,万不可内讧,使得敌军有机可趁,高奚罗暂且收押,待我查明之后,再作处置。” 高奚罗怎肯束手就擒,任由汉军收押,当即歉然道:“二位太守,奚罗实不知伯固奸计,而今已无他求,只求一个公道,请准我戴罪立功,昭雪沉冤。” “你如何戴罪立功?”公孙域疑虑问道。 高奚罗扔去手中佩刀,决然回道:“此时玄菟城已为於支留所取,大军退路受阻,我愿前往玄菟城,诈开城门,助大军突围,二位太守若是不信,可速斩奚罗。” “义父,儿与奚罗相交不过数日,深知奚罗绝非小人,儿愿为其作保,随奚罗同往夺回玄菟城,若是奚罗有异心,儿先斩杀之,再自刎谢罪。” 公孙域拉着陈奎低声耳语一番,终是答应下来,说道:“若是你二人此次取下玄菟城,我必奏明朝廷,厚赏于你二人。” “杀” 公孙度c高奚罗方要拱手领命,忽闻营外杀声四起,高句丽大军四面强攻汉军营寨,汉军顿时惊慌,不知所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高奚罗无奈投汉,桥玄奉诏安北疆(上) 且说明临答夫派高奚罗假意示好言和,暗中遣於支留率五千精骑,突袭玄菟城,眼见后路被断,汉军全营急切不安,又有公孙昭挑拨,欲杀高奚罗,借以羞辱公孙度。高奚罗气愤不已,怨恨伯固等五部首领,当即自请愿为汉军诈开玄菟城,打通退路,公孙域刚应承下来,不料高句丽大军已然杀至。 “义父,如今粮道断绝,后路受阻,军心大乱,儿护你杀出重围,再做计议”,公孙度眼见军心已失,不做耽搁,急急劝道。 公孙昭瞥见营中乱成一团,四周杀声震天,哆嗦道:“兄长,升济所言极是,且由升济上前开道,我护你离去。” 公孙域c陈奎二人苦笑一声,牵来坐骑,跃上马身,便由公孙度c纶岱c柳毅三人打头,拼杀出去。公孙度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手起刀落,胡劈乱砍;左边纶岱双刀似鬼魅,一阵狂斩,右边柳毅铁矛专挑心窝刺去。敌军或是面门劈开,或是天灵剁碎,或是身受异处,又或是被拦腰斩为两截,杀得贼军人仰马翻,哀声不绝。 而高奚罗瞥见伯固c明临答夫二人,心中愤恨不已,带着图素c盖加一路往伯固方向冲杀,一杆钢槊左右翻滚,见一个挑一个,见两个刺一双,槊尖刺心,槊杆击首,杀得天昏地暗,气焰腾腾。 “伯固老贼,纳命来”,高奚罗杀至伯固军前,暴吼一声,直取伯固,伯固长子拔奇c次子伊夷模c三子高延句c四子高延优各执刀枪斧棍,迎上高奚罗,伯固五子高延庆端着双锤,紧守中军,护着伯固。 四人上前就把高奚罗围得密不透风,盖加c图素二人心中大急,拼死往里杀来,疾呼高奚罗快退。高奚罗恨意丛生,哪里肯退,挥起钢槊便是死战,四人自是紧扣兵器,丝毫不让。眼见青钢刀c镔铁枪c开山斧c熟铜棍齐齐袭来,钢刀直砍左臂,铁枪回刺后背,巨斧当头就劈,铜棍横扫马腿,满眼尽是寒光刃。 高奚罗收回钢槊,前后齐舞,左右并用,上护周身,下护马腿,挡开青钢刀,挑开镔铁枪,拦住开山斧,盖掉熟铜棍,顿时槊发凌乱,心中惊慌,大吼一声:“我命休矣!” “王子速退”,却见盖加c图素奋力杀入重围,断开一条道来,高奚罗心中大喜,狠抽马尾,纵马狂奔,与盖加c图素一道杀出来,往玄菟奔去。 行至半途,恰遇公孙度一行人,正被桓那部於支留团团围住,公孙度c纶岱c柳毅三人拼死搏杀,堪堪护主公孙域c陈奎二人。 “此次若能擒住陈奎c公孙域二人,便是大功一件”,於支留立马圈外,对左右喝令道:“速与我生擒二人。” 左c右c中三军主伊火南c永泰c成广宇当即驰马入阵,伊火南执枪挑纶岱,永泰握叉刺柳毅,成广宇刀砍公孙度。公孙度三人各自逞能,双刀架住点钢枪,长矛逼开三股叉,大刀挡回金背刀,六人各寻对手,各出狠招,你冲我撞,斗得是烟尘滚滚,吼声连连。 於支留瞧见,心中一惊,其孙渊盖金乌年岁约莫十八,疑惑道:“祖父不守玄菟城,来此作甚?” “呵呵”,於支留笑道:“祖父料定公孙域必往玄菟方向退却,故而半路设伏,正要擒住陈奎c公孙域,以壮我桓那部声威,免得再屈居椽那部之下,与明临答夫分庭抗礼。” “只是父亲孤身留守玄菟,未免有所不妥,倒不如令铁军主前往协助”,渊盖金乌瞥了一眼后军军主铁德文,劝谏道。 於支留闻言,先是一惊,转而大喜道:“金乌孙儿颇有长进,不枉祖父带你出征,祖父即刻让铁德文前去协助守城。” 话未说完,高奚罗主仆三人,忽而杀入阵中,仗槊冲刺伊火南,不待火南回首,已将其刺于马下。永泰c成广宇大惊失色,慌忙退出战圈,公孙度策马欺上成广宇,一刀将其砍下马来,永泰拼着受柳毅一矛,冲出阵来。 “随我冲杀出去”,公孙度奋力高呼一声,一马当先,摔着众人往外拼杀而来。於支留大怒,留渊盖金乌压阵,抡起鬼头大刀,冲入阵中,逢人就砍,见人就劈。 双方战至一团,渊盖金乌忽而对身侧铁德文令道:“铁军主,快入阵中,护我祖父。” “遵令”,铁德文当即驰马入阵,紧紧护在於支留周遭。而渊盖金乌策马绕阵一圈,自马后袋中取出一柄青铜剑镖,长约一尺,剑柄c剑身乃一体铸造,在手中绕了半圈,揪准公孙域,飞马杨奔,忽而剑镖脱手而出,正中公孙域脑部,当场身死。 “义父” “兄长” 公孙度凶性立起,原本要护着公孙域,不敢横冲乱撞,然今公孙域已死,再无顾忌,抡起长刀,左冲右突,前劈后砍,杀得周边敌军七零八落。 “小蛮子,吃我一刀”,於支留瞥见公孙度杀得己方兵卒畏惧,顿时奔上前来,将鬼头大刀往头上高高举起,往公孙度面门砍杀过去。公孙度急忙双手抬起长刀,哐的一声,震得公孙度双臂酸麻,尚未来得及换气,刀光又至,接连三刀,砍得公孙度心慌意乱。 公孙度喘口粗气,暗道:“这老匹夫好大的力气,硬贫不过他,得招人来助我斩杀老贼,敌军必乱,便能趁乱冲杀出去。” “我来助你”,高奚罗深知於支留一口鬼头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公孙度一人难以斩杀,当即挥槊逼退铁德文,驱马直取於支留。铁德文自是要上前护主,然盖加c图素早已赶到,二人拼力挡住铁德文。 高奚罗直刺而来,於支留身子一转,双手执刀,架开长槊,公孙度又奋起一刀,拦腰而来,於支留赶忙以刀挡住。二人刀劈槊刺,左右夹击,上下合攻,杀得於支留气喘吁吁,脚步虚浮,踉跄不稳,公孙度揪住时机,自上而下,一刀扬起,直将於支留开膛破肚。 “祖父”,渊盖金乌哀嚎一声,抄起手中青铜剑镖就射,公孙度弯身一滚,躲开剑镖,抡起长刀,与高奚罗一左一右,摔着汉军杀出阵来。 铁德文见形势不利,阵形大乱,心感不妙,赶忙唤来右臂受伤的永泰,护着渊盖金乌往高显奔去。 公孙度一路奔至玄菟城,身后所剩不足两千人,与高奚罗商议一番,便带着两千人隐匿在城外林中。 直到深夜,渊盖文平尚不知父亲已死,正于玄菟城中欢歌饮宴,忽闻城外高奚罗前来求救,渊盖文平轻笑道:“未想到暴君余孽颇有气运,且带他入城来。” 高奚罗方一踏入城中,便见城中尽是百姓尸首,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然身上皆是光溜溜一片,甚至一些女子下体出血。 高奚罗不忍再看,径直来到太守府,只闻一阵阵酒肉香味,咽了下口水,来到渊盖文平面前,痛哭流涕道:“军主,於支留首领兵败被杀,金乌正被公孙度围困,特遣我杀来求救。” 渊盖文平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然见到高奚罗满身污垢,血染盔甲,心道不妙,急问道:“我父何人所害?我儿现在何处?” 高奚罗泣道:“於支留首领为公孙度斩杀,金乌受困于玄菟城外四十里处,还请速发援兵。” 渊盖文平痛呼一声,父亲为抢军功,便出城于半道设伏,意在生擒公孙域c陈奎,听高奚罗之言,不似作假,方要开口出城,却又是问道:“我父亲于半道设伏,如何反而为汉军围困,岂不有违常理?况且明临答夫等人正在高显,岂会不救?” “汉军闻知玄菟城已失,本是军心尽丧,奈何明临答夫率军攻寨,惹得汉军将士怒不可遏,纷纷拼死力战,杀退我军,明临答夫只得撤军回营坚守;而后汉军回师玄菟,欲夺回玄菟,正遇於支留首领伏兵,不料汉军尚有精兵万余人,设伏不成,反受其害”,高奚罗早和公孙度商议妥当,一一打消渊盖文平疑惑。 “啊”,渊盖文平顿时惊慌不已,高奚罗见其心神已乱,接着说道:“此次我军于高显劫掠所获颇多,各部首领皆欲撤军回国,沸流部阴友已然开拔,还请将军早做打算,否则孤军陷入危境,难以设想。” “我父子苦守玄菟城,他等却劫掠获财,损人肥己,这等贪利惧死之徒,气煞我也”,渊盖文平不待高奚罗再言,召集麾下将士,当夜出城奔往玄菟城外四十里,救其爱子,却不知自己为高奚罗c公孙度所骗。 公孙度当夜重入玄菟城,众人酒足饭饱,陈奎惨兮兮道:“两万大军迎敌,而今损兵折将,仅剩两千人,且多为伤卒,玄菟城如何守得?” “玄菟城决不可守,更不可久留,今夜当离去,否则高句丽大军一至,区区两千伤卒如何守得住?”公孙度进言道。 当夜,陈奎率领两千兵卒撤往侯城固守待援,公孙度则将玄菟城付之一炬,粮草c财物悉数焚毁。待明临答夫率领大军赶到,望着玄菟城一眼,尽是断壁残垣,阵阵焦味袭来,细细闻去,一股肉香夹杂其中,渊盖文平难以置信道:“这,这还是玄菟城?” “哼,莫非你父子二人心胸狭隘,轻信人言,玄菟城焉能至此境地?”伯固冷哼一声,本以为可在玄菟城搜刮一番,如今却是一无所获,不由满心怨恨,瞪了一眼渊盖文平。 众人进城之后,一眼望去,心惊不已,满城尽是肉飘香,明临答夫翻身下马,拔出佩刀,轻轻挑开废墟,尽是烧熟的尸体与骨架,顿觉恶心,呕吐不止。 其他诸人或是闭目不瞧,或是塞住鼻孔,又或是趴在墙角呕吐,甚至有人宁愿驻扎城外。明临答夫忽而开口道:“如今玄菟城虽已烧毁,然残城尚在,且邻近辽东,正是屯兵之地,此番俘虏汉军一万五千余人,正可用于修复城墙,何人愿镇守此城?” 众人纷纷低头不语,若是放在之前,玄菟城乃郡治所在,百姓较之他处,更为富裕,且城池高大易受,然今日玄菟城已毁去近半,荒无人烟,守在此处不仅无利可图,且无时无刻不受汉军威胁,自是不愿留于险地。 明临答夫又何尝不是这等想法,转首对伯固笑道:“大王,玄菟城已被我军夺取,自是我国领地,而今诸部皆远离此城,还请大王择派大加统领。” 所谓大加,乃是高句丽地方官一种,当时高句丽统驭地方,有两种制度,第一种以部的形式归属于五部权贵统领,由五部褥萨们经国王批准,自行任命使者c皂衣先人管理自己的食邑,是其私人领地,即所谓“食邑”。 另一种是保持其本民族的统治结构,由高句丽王另派大加统领,归国家控制,直属国王。 “莫离支所言甚是,请大王派得力之人,分派兵将,驻守玄菟”,弥儒等人相视而笑,纷纷拜请伯固。 伯固满脸苦色,无奈瞥了身后家臣戴升一眼,道:“自即日起,玄菟城改名高句丽城,戴升为高句丽大加,驻守此城。” 戴升满脸不情愿,恭声谢恩,而后伯固劝慰道:“你勿要忧虑,我即刻分派二千军士于你,可于周遭再招募一些,另有一万五千汉军俘虏,交予你修缮城防。” 明临答夫等人闻言,脸色抽搐一下,这一万五千俘虏悉数交予戴升,自是不满,明临答夫笑道:“我军即将开拔,直取侯城,待取胜之后,高句丽城自是安全无虞,不过待我等班师回国之时,这一万五千俘虏只可留三千于你,毕竟诸部伤亡颇大,若是全数交予你,恐他人不服。” “莫离支说的在理”,弥儒c阴友c渊盖文平三人一旁附和,伯固叹口气,只得依着众人决议而行。 高句丽占据玄菟城,改名高句丽城,随后东向夺取西盖马,扩建西盖马城,于高显c玄菟互为犄角,统归玄菟城大加戴升统辖。自此,高句丽将玄菟郡东北部大片领土侵占,玄菟郡仅剩侯城c辽阳c望平三城可守,其中侯城于玄菟城仅一水之隔,乃是汉军防卫高句丽侵犯玄菟郡的最后屏障。 辽东太守陈奎c公孙度等人撤回侯城之后,一方面向朝廷奏报高显战败,公孙域战死,请朝廷即刻择选良才上任玄菟,并自行请罪;另一方面再度征召辽东c玄菟青壮,守卫侯城,共抗高句丽。而高奚罗与高句丽五部结下仇怨,有家难回,受公孙度相邀,无奈投入汉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高奚罗无奈投汉,桥玄奉诏安北疆(下) 辽东兵败告急,北疆亦是不容乐观,鲜卑自寇入幽并二州,汉军慑于鲜卑轻骑马快如风,箭镞锋利,只得据城而守。然鲜卑所行越发令人忌惮,不仅烧杀劫掠,还将汉人青壮男女及幼童悉数掳掠塞外,充为奴隶,一时间北疆延边诸郡人口锐减,甚至有些县乡十室九空。 北疆本有张奂驻守,奈何朝廷将其罢免归乡,护匈奴中郎将徐淑再度升任度辽将军,怎奈徐淑年事已高,忽而重病不起,北疆顿时大乱,人心惶惶,北疆连番告急,请朝廷早日择派贤良镇守北疆。 圪卜城位于并州五原郡,毗邻郡治九原县,乃是汉军抵御鲜卑的最北部屏障,自是受到鲜卑重重围攻。 先前张奂对圪卜城防守极为重视,先后为圪卜城增兵派将,加固城防,如今圪卜城又称四方城,东南西北各一里,城中有军士三千,另有青壮不下四千余人,滚木礌石堆积如山,进取不足,守城有余。 鲜卑日律推演c置鞬落罗二人见圪卜城防卫严密,只得撤军另往他处,日律推寅临行回首深深望了一眼圪卜城,叹道:“强攻圪卜城,非五万大军不足用也!” 日律推寅之所以如此一说,皆因古代敌军攻城,只主攻一面,而城池大者共长二十余里,小者四五里,如圪卜城便是四里,四面城墙各有一里。 圪卜城总厂四里,合计四千米,每一米一人守卫,又有百姓青壮协助,守卫足矣!即使分派千余人以作后备,亦是不妨碍守城。若是敌军登上城来,周边军士也能及时过来相助,而圪卜城的面积也足够挤进万余人。 故而,日律推演等人未免徒伤军士性命,下令攻往他处,这也是古代攻城之时,城中兵卒不足,时常以声东击西,夺取城墙。照今日看来虽是简单,若是身临其境,由你指挥,多半丧军辱国,害人害己。 且说鲜卑大军撤去,然圪卜城中百姓却是不敢轻易出城,一时间城中拥挤不堪,人满为患,不时有些作奸犯科之徒,惹得圪卜城校尉吕良颇为头疼。 吕良正头疼间,却见妻子黄氏急急而来,慌忙道:“夫君,大事不好,虎头儿又偷跑出城。” “什么”,吕良拍案而起,手抚脑门,恼怒道:“这个孽子,鲜卑方才撤军,焉知城外是否尚有鲜卑游骑兵,不知死活。” 自李立离开圪卜城,同龄孩童本就多不愿与吕布玩耍,只有魏续c高顺c韩浩c史涣相伴,久而久之,颇感无趣。吕布为早日前去洛阳,寻李立玩耍,吕良因其年幼不准,只得日日蹿至街市,与卖马商贩为伍,只为上马骑乘。 黄氏早急得眼泪刷刷直下,吕布年仅五岁,若是不幸遇到鲜卑骑兵,不仅性命堪忧,而且鲜卑亦将借机威胁吕良,泣求道:“夫君,虎头年幼,恐为鲜卑蛮夷所害,还请让妾身出城找寻虎头。” “夫人,鲜卑虽撤围攻向他处,然城外亦有小股鲜卑骑兵作祟,若是你再有所闪失,为夫心中何安?”吕良劝住黄氏,对门外唤道:“如今形势不明,为夫还需镇守城中,以防宵小为祸,不可轻易出城。” 黄氏又是大哭起来,吕良怒喝一声,止住黄氏哭声,当即唤来高槐c魏渊二人,诉清原委,吩咐道:“二位各领一百精骑,即刻出城将我儿寻回,若遇鲜卑起兵,万不可与之交战,火速退回城中。” “诺”,二人领命而去,一路绕着城池周围找寻,于一处山林处寻得吕布,策马至林前,皆为眼前一幕惊诧不已。 只见年仅五岁的吕布,正手舞足蹈,策马驰骋,忽而单手挺起一根套马杆,长约两丈,往一旁草丛处奋力一击,快速抽出,杆尖上赫然戳着一只肥兔。 “哈哈,待我再来套马”,吕布策马回奔至马群处,对着一众牧马人大笑道。 这群牧马人惊得膛目结舌,先是吕布上马飞驰,好似天生便是马上主宰一般,而后又抢来套马杆,以杆击兔,一招刺穿,纷纷咋舌不已。 “公子且慢” 吕布满脸兴奋,精神十足,不时抱着马头轻轻抚摸,如同多年未见的挚友,方要狂奔套马,却被魏渊叫住。 魏渊上前拉住马匹缰绳,好生劝道:“公子,将军与夫人早急的满地打转,夫人几番痛哭,差我等寻你回城,快快回城,否则鲜卑骑兵退而复返,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真乃神人也!小民不过示范一次,公子便可骑行奔驰,刺击猎物,小民等佩服之至”,牧马人早知吕布乃是吕良之子,否则岂会任由吕布胡闹。 “若要本公子随你回城也可,不过须将此马买下”,任凭魏渊c高槐如何规劝,吕布就是不肯下马,非要骑马回城,二人只得将马匹埋下。 而吕布自此,不再与府中幼童玩耍,终日与年长者厮混,纵马取乐,或是随着牧马人野外放马,或是随同马贩街市卖马,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却说北疆c辽东丧失主帅,接连告急,又遇日食异象,传言纷纷。灵帝闻得奏报,自是不安,唤来曹节c杨赐二人问道:“曹常侍,鲜卑掳掠边郡百姓,以致边疆九郡人口锐减;而高句丽侵犯玄菟,攻克玄菟郡治,欲一举夺取玄菟郡,当如何是好?” 杨赐见曹节尚未言语,不敢答话,默然肃立一旁,曹节心中满意,这才上前笑道:“陛下无需为此忧虑,鲜卑连年寇境,边疆百姓早习以为常,只需择派一员将才驻守,鲜卑自会退去;高句丽侵占玄菟城,区区弹丸之地,与我大汉万里河山相比,不足为提;况且高句丽辽东蛮夷小国,旦夕可灭,只是陛下方登基不久,若是起了刀兵,恐有违人和,不如选派贤良继任玄菟太守,紧守侯城,日后再与之清算。” “可是朝中知兵之人,如张奂c李膺等人,或是罢官归乡,或是处死禁锢,何人可用?”灵帝苦着脸说道。 “奴才早与杨大人商议妥当,朝中尚有二人,可当此任”,曹节说完,望了一眼杨赐,便起身侍立灵帝一旁。 杨赐赶忙恭声奏道:“少府桥玄通达博学,知晓兵事,臣举荐其为度辽将军,必可保境安民;另有将作大匠耿临品性醇厚,尽忠职守,臣举荐其为玄菟郡太守,守卫侯城,还请陛下决断。” 桥玄,字公祖,梁国睢阳人,性格刚强,不阿权贵,待人谦俭,历任洛阳左尉c齐相及上谷c汉阳太守c司徒长史,虽居高位,从无私请,为官颇为清廉。 耿临,字仲况,巨鹿人,乃是东汉开国功臣耿纯之后,品性良善,不喜争斗,因其先祖功绩,历任鲁国相c将作大匠。 “曹常侍以为如何?”灵帝深居宫中,少闻宫外之事,与朝臣亦是鲜有接触,心中不知桥玄c耿临究竟是何样人物,回首向曹节问道。 曹节暗自得意,乔玄c耿临素来不敢于自己做作对,窦武死后,甚至私下献媚,倒也用之无妨,点头道:“杨大人所言甚是,二人皆有军略之才,不在张奂c李膺之下,定可驱逐蛮夷,安定边疆,请陛下恩准。” “杨爱卿知人善用,朕心甚慰,即刻允准”,灵帝当即恩准,又是打着哈欠道:“这几日边疆告急,惹得朕难以睡好,你等先行退下,待朕小憩一番,明日早朝颁诏施行便是。” 次日,金銮殿上,灵帝问及边疆之事,三公九卿共同举荐乔玄为度辽将军,假节钺,总督北方军事,安定边境,伺机讨伐胡虏以及伯固等;继而又举荐耿临为玄菟郡太守,征发兵卒,守卫侯城,抵御高句丽。 东汉时期,假节钺乃君王授权方式中,规格最高的一种,臣子受节钺,便是代表天子,如天子亲临,可独立行使相应权力。 若是武将假节钺,若遇战时,有先斩后奏之权,不必向天子请示,可随意斩杀将士,亦可独自率军,以天子名义出征。 灵帝方下达完诏令,又是说道:“先是荆扬蛮越作乱,继而高句丽侵辽东,鲜卑寇并州,近日异象又起,不知是福是祸,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处之?” 太尉刘嚣闻言一顿,赶忙出列叩首请罪道:“臣身为太尉,掌全国兵事,在任期间,然荆扬c边疆等处蛮夷c贼寇作乱不止,臣有失察之罪,今番日食异象再现,请陛下罢免臣太尉之职位,交予有司治罪。” “这”,灵帝见三公之中,皆为宦官党羽,心中早有不满,今日本想于殿上突发奇招,未想到刘嚣自愿请罪,不由转首望向曹节,目露询问。 曹节面无表情,泰然自若,放佛早已知晓,低首凑近灵帝,耳语几句,灵帝面色不为一惊。 灵帝越感曹节高深莫测,心中不知何时生起几丝惧怕,沉声道:“传诏,异象现世,乃是上天有言,今罢免刘嚣太尉之职,擢升廷尉郭禧为太尉,还望卿等严以为戒,不可轻废国事,退朝。” 且说,桥玄c耿临二人接得诏令,不敢耽误,当即走马上任,出任度辽将军及玄菟太守。二人同出洛阳,一路商议北疆c河东诸事,定策论谋,于河东分道扬镳,各去就任。 临别之际,桥玄对耿临再三叮嘱道:“仲况,此次高句丽来犯,公孙域惨败一场,以致玄菟兵力匮乏,待你前往玄菟后,只可坚守城塞,加固城防,休养兵士,切不可出兵拗战,否则辽东危矣!” “将军之令,下官铭记于心”,耿临拱手应是,又为难道:“只是我军一味固守,高句丽势必四处劫掠,边郡百姓受其荼毒,于心何忍?” 桥玄闻言,脸色一僵,不悦道:“百姓虽遭一时侵害,军士强忍一时之气,亦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轻易出战,必将再度为高句丽所败;况且高句丽烧杀抢掠,必然惹得百姓怨恨c士卒不忿,到时再以盛怒之军,迎击骄纵之兵,何愁不胜!” “将军所言甚是,下官必不负将军所望,日后定要将高句丽杀得片甲不留”,耿临闻言,心中虽忿忿不平,然桥玄之言确有道理,点头称是,驱马而去。 “唉!远离朝堂,虽是自在,却不知何时才能征服夷族,封狼居胥?”桥玄遥望北方,注目许久,叹息一声,打马往曼柏奔去。 正如方才之言,桥玄自到任之后,整修城防,休养兵士,任由鲜卑四处作祟,北疆将士倒也习以为常,毕竟鲜卑年年寇境,汉军一直据城而守。 然耿临自到任玄菟之后,拔擢公孙域之弟公孙昭为郡丞,公孙域义子公孙度为玄菟郡都尉(东汉都尉一职只在边郡地区设立),坚决奉行桥玄军令,严令将士不得出战,征召青壮,固守城池。 不料,军中诸将以公孙度为首,纷纷进言请战,辽东太守陈奎劝阻不得,急匆匆寻到耿临,商议对策。 耿临早已被公孙度弄得焦头烂额,当即召来公孙昭c公孙度c纶岱c柳毅c高奚罗四将,喝斥道:“我与陈太守早已商定妥当,固守侯城,以拒贼军,你等却屡犯我军令,上言请战,莫非视本太守如无物不成?” “义父为保玄菟,力战而死,我虽非义父亲生之子,然多蒙义父垂爱,才有今日,父亲遇害,身为人子,大仇岂可不报?”公孙度昂首相对,愤然道:“父仇不报,何以为人子?” “不错,高句丽蛮夷烧杀抢掠,百姓死伤无数,更是于城外骄狂谩骂,是可忍孰不可忍!请将军发兵出城迎战,纶岱愿为先锋”,纶岱亦是满腔愤慨,日日守在城中,听着城外贼军辱骂,百般憋屈。 柳毅c高奚罗随后上前,拱手道:“请将军发兵出战,我等愿为先锋,不死不休。” “哼!将军早有军令,你等胆大妄为,竟敢公然违背军令,依律当斩”,公孙昭手指公孙度,怒斥四人。 “升济,且听我一言”陈奎见公孙度眼中凶芒外漏,耿临满脸杀气横生,双方一触即发,急忙上前劝解。 公孙度闻言,轻哼一声,扭头不理。陈奎心中虽是不悦,念及公孙度前番救命之恩,也就不与之计较,好言劝道:“父亲战死,子女报仇,本是天经地义,然此番高句丽进犯,来势汹汹;然先前又经惨败,精兵十不存三,军心涣散,士气低迷,且高句丽尚有五千精骑,我军马匹多已为其所得,敌军行军速度远超我军,此时出战实难取胜,还需以侯城为重!” “本太守又何曾不想出战,实是情势不利,不得已而为之,侯城若有所闪失,玄菟一郡难保,诸位还请以大局为重”,耿临亦是摆手无奈,叹息一声。 陈奎c耿临二人轮番好言相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堪堪将公孙度等人劝住,侯城这才得以安生。高句丽自是不肯罢休,四面围城,强行攻城,几波下来,损失惨重,只得继续围困侯城,再做计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李远挽弓射三鹰,折箭为誓收诸羌(上)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冬十二月,自桥玄到任北疆,严令各处汉军据城而守,休养兵甲,鲜卑只得望城兴叹,劫掠一番,悄然退去。 桥玄见鲜卑退兵,当即征发乌桓三千余精骑,联同幽州渔阳c右北平等处驻军,急援辽东。此时,远在玄菟的高句丽大军,因数度强攻侯城失败,伤亡惨重,闻知鲜卑撤军c汉军来援,连忙撤军回国。 玄菟太守耿临当机立断,派公孙度等人率军出城,与幽州各处援军一同追击,斩首数百级。高句丽大军固守高显c西盖马c高句丽三城,为免三城得而复失,安然撤军,遣使向汉军言和罢战,桥玄欣然接受。 桥玄为表功绩,快马奏报朝廷,经自己连番苦战,击败鲜卑c高句丽,鲜卑望风而逃,高句丽屈身请降,灵帝闻报大悦,厚加封赏。 而后几年,桥玄坐镇北疆期间,坚守不出,整修关隘,边境未有大变,朝廷屡加表彰。惟有廷尉郭禧对桥玄嗤之以鼻,颇为不屑,几番上书弹劾,因宦官所阻,不得批复。 然玄菟郡高显c高句丽c西盖马等侯城以北地区,皆落入高句丽之手,朝廷一时间无力征讨,只得听之任之。 却说李膺为宦官所害,家族牵连遭祸,李氏一族多为官府拘押,宦官不作他想,诱骗灵帝下诏将李家亲属流放敦煌。其中李膺长子李壤c三子李瑾不幸身死,次子李瓒及李府遗孀皆被拘押洛阳,惟有李远尚在张掖,朝廷使臣樊陵正一路赶往张掖拘拿。 然李远早已得知消息,暗中与酒泉太守李护聚兵造甲,只待李氏老小途经张掖,救出李家族人,而后起兵清君侧。 这日,李远依照先前与李护之约,留李胜c韩挺守护张掖,自带两名随从,奔至张掖滇那羌部落。 “贤弟,为兄来也”,李远正于一处山岗处焦急等候间,闻得远处一声呼唤,循声望去,正是族兄李护,身后乃是昔日故交盖登c马五斤c徐石林三人。 “兄长”,李远打马迎上,二人拱手一笑,当李远瞥见李护马前一只包裹,鲜红一片,面露好奇,问道:“兄长,不知包裹中何物?” 李护摘下包裹,递于李远,笑道:“包裹之中乃是居延属国都尉李翕人头,李翕素来与段颎亲善,我兄弟他日起兵,未免老贼从后为祸,故而将其斩杀,收揽居延属国兵卒;至于居延都尉马续,愚兄业已拜访,此人与我折箭为誓,既不相助于朝廷,亦不随我等举兵,只求安守居延城塞,我见他信誓旦旦,且昔日亦有交情,当可信之。” “兄长所行甚为妥当,敦煌之事可否顺利?”李远看了一眼李翕人头,随手扔弃一旁,心中不由担心其宋氏一行。 盖登策马上前,拱手笑道:“将军不必忧心,二夫人颇善言辞,此行颇为顺当,宋家c阴家c曹家等敦煌大族,皆已许诺相助,所捐赠钱粮正运往张掖,不过阴元c曹宽等人,尚存疑虑,不愿抛头露面,只肯暗中资以钱粮。” “我等举兵成败难料,敦煌大家有些疑虑,亦在情理之中,倒也无妨”,李远摆手笑道,想起钱粮押运之事,忧声道:“如今河西诸郡多有马匪滋事,钱粮押运还需择派可信之人,万不可有所疏忽。” “呵呵,说起此事,多赖于贤弟之功”,李护直笑道。 李远面带疑惑,问起缘由,李护回道:“钱粮筹措c押运,自有令狐振c邓康二人督责,二人感念贤弟昔日恩情,皆愿誓死相随,确是可信之人;愚兄自作主张,便将钱粮之事交托于他二人,亦可让二人监督敦煌大族。” “不错,令狐振c邓康为人豪义,必不会有负所托”,李远满心欣喜,军需粮草得以解决,心中大定,对李护笑道:“兄长,诸事多已妥当安排,若是再将羌人招揽,借以扩充军力,举兵之日不远矣!” “好,我兄弟二人便先收服滇那羌”,李护闻言,满心欢喜,当即与李远驰入滇那部落,拜见滇那羌王匡伸。 匡伸听得二人来意,想起其父滇云为段颎斩杀,拍案愤恨道:“我父王昔日入段颎营中请降,竟为段颎所害,此仇不共戴天,本王与段颎誓不两立;如今二位太守举兵清君侧,本该起兵相助,怎奈段颎威震西凉,杀威慑人,恐惹来灭族之祸,还请见谅。” “大丈夫在世,但求无悔,杀父之仇,焉能不报!”李护见匡伸等人早为段颎吓破胆,忿怒说道。 匡伸嘴角抽动记下,不再言语,滇那羌大将盘山诺出言道:“李太守息怒,非是我等不愿相助,实是段颎精于兵略,至今未曾一败,麾下又有田晏c夏育这等猛将相助,若是因一时意气,招来灭顶之灾,我家大王何以面对部落族人?” “哈哈”,李远忽而放声狂笑,轻夷道:“田晏c夏育之流,不足为提,某家视之如草芥;段颎虽有韬略,却非百战百胜,只怪所遇敌手皆是无能之辈,得以侥幸成名。” 帐中诸将如盘山诺c那巴c那根等人,闻得李远这般狂妄,满心不快,那巴目露凶光,喝斥道:“依你之言,我等羌人屡败于段颎之手,莫非皆是无能之辈不成?” “狂妄至极,你若真是英雄汉,就与我帐外比试,斗个高低”,那巴之弟那根早已怒起,指着李远大喝道。 “诸位万不可因一时误言,伤了和气”,匡伸笑着说了一声,却并未有阻止那根之意,任由那巴c那根兄弟一旁叫嚣。 盘山诺亦是幸灾乐祸,附和道:“李太守不过一时误言,你兄弟二人不必斤斤计较,待李太守向你二人陪酒一杯。” “好,只要李太守收回方才之言,我兄弟二人自不会与他计较”,那巴叫嚷道。 李远瞥见这一幕,了然于胸,对二人说道:“你二人不必上窜下跳,某家既出此言,绝无收回之理,帐外见高低。” 李护方要劝阻,怎奈李远早就起身出帐,摇头无奈,只得与众人一道行至帐外。李远令护卫前来马匹,一跃上马,挎起三石强弓,对一众羌将问道:“如何比试,尽随你等。” 匡伸本意欲让李远认错,不料闹到如此境地,正为难间,其身后那根闪出,叫道:“大王,这匹夫大言不惭,莫要弱了我滇那羌的声名,待末将与他斗上一斗,搓搓他的狂傲之气。” “好,你便与李太守切磋一番,适可而止,勿要伤了我两家和气”,匡伸故意提高嗓门,也让一旁李护听得清楚。 李护闻言,面色一沉,心知此次只可胜,若是败了,滇那羌定是难以收服,大笑道:“我家兄弟一身本事,征伐至今,尚未有败绩,今日不论谁胜谁负,决不可心生嫌隙,大王以为如何?” “呵呵,莫要小看我羌人汉子,若是令弟得胜,我兄弟二人甘为牛马,绝无怨言”,那巴亦是回了李护一句。 几人说笑间,那根已然上马,打马上前数步,挎起硬弓,对着李远喝道:“我羌营中猛将无数,今日我一人与你比试,免得落个以多欺少的骂名,也好教你输的心服口服。” 李远斜瞥一眼,见这那根声音响亮,体形魁梧,倒也不失为好汉,冷哼一声:“如何比试,快且说来。” “你且看来”,那根先人一步,策马奔出,挽弓搭箭,冲着百步外的箭靶,连射三箭,正中当心,一干羌人连连喝彩。 那根得意万分,策马至李远身前,叫嚣道:“某家自幼骑射皆精,方才不过小试身手,此时认输,倒也不失有自知之明。” “不值一提,箭靶乃是死物,射之不显本事”,李远心知羌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精擅骑射,今日若不设法以威震慑,必定难以收服。 恰巧空中传来一阵尖锐叫声,三只雄鹰呈人字形飞过,李远嘴角微撇,双腿一夹,稍稍发力,胯下追风登云驹踏踏跑了开去,快如疾风。追风登云驹乃李远自小养大,颇通人性,久经战阵,只需双腿稍加示意,登云驹便知李远之意,来去如风,进退自如,李远喜爱异常。 登云驹冲行片刻,李远挎起强弓,卧躺马上,左手稳稳托住,丝毫未动;右手摁住三支羽箭,架于弓上,缓缓运劲,弓弦渐渐拉开,宛如满月。 只听嗖的一声,李远右手五指松开,三箭齐出,去如流星,雄鹰方要闪躲,羽箭已然穿胸而过,三鹰自空直坠,落于众羌人身前。 李护惊喜莫名,那根满脸不信,众人上前细瞧,只见三只雄鹰胸口洞穿,未有羽箭在身,匡伸惊呼道:“羽箭射中雄鹰,劲力不减,贯穿而过,真强射也!” “三箭齐射,未有一箭落空,真神射也!”盘山诺啧啧称奇,满心敬服。 那巴心中依旧不服,跨上坐骑,冲着李远吼道:“某家不服,可敢与我生死对射?” “有何不敢?”李远见那巴傲慢无礼,不肯认输,打定主意,定要让那巴兄弟好看。 那根虽为李远一箭三射所惊,却也不甘就此认输,心知兄长那巴骑射远胜自己,高声叫道:“若是我兄长再输与你,我兄弟二人自此为你牵马坠蹬,绝无怨言。” “哼!你且看好了”,李远策马而出,俯低身子,趴在马上,与那巴反向驰行。百步之外,那巴弯弓急射,嗖的一声,直往李远左臂射去。 李远眼疾手快,忽而侧身闪过,左手探出,一把抓住羽箭。那巴暗惊,拨马回首,百步之内,又是使足力气,张弓射出一箭,往李远右臂射去。 李远看得这一箭力道甚大,来势汹汹,不敢妄自尊大,仰身坐直,纵马前奔。忽而左手执弓,右手搭箭,微微挪动,瞄准来箭,嗖的一声,箭已射出。 “啊” 众人惊呼一声,那巴之箭早分为两半落地,李远之箭去势不减,往那巴腹部激射而去,那巴拔出佩刀,将来箭挡开,刀刃处发出一阵轻颤声。 “好”,李护拍手喝彩,其余羌人纷纷高呼不止,视李远犹如天人,匡伸原本想借那巴挽回一局,不料李远勇武远超想象,心中再无不服,上前迎住李远,伸手便要为李远牵马。 “大王不可”,却闻一声高呼,正是那巴c那根兄弟,李护见二人联手向李远奔去,急忙跃至二人身前,紧握佩刀,沉声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莫非你二人还有不服?” 那巴c那根二人面面相觑,李远亦是不解,二人朝着李远单膝叩地,拱手说道:“我兄弟技不如人,尚不自知,竟逞能与将军对射,实乃自不量力;而今我二人为将军勇武镇服,输的心服口服,自当信守承诺,为将军牵马坠蹬,还请将军收下我二人。” 这话一出,不仅李远c李护惊愕半晌,不敢答话,就连盘山诺亦是不敢置信,不时瞥向面沉如水的匡伸,众人一言不发。 那巴兄弟二人左右瞧瞧,见李远不答话,那巴上前牵住李远坐骑,那根绕至马旁弯身撑地,那巴继续说道:“我羌人素来好勇斗狠,今日将军勇武举目共睹,自当以身效命勇者。” “这”,李远瞧得匡伸脸色难堪,心道这兄弟二人虽是豪义,却也莽撞无脑,若是自己应承下来,只怕匡伸必然心生怨恨。 李远思虑片刻,大笑道:“某家不过一时侥幸,你兄弟二人不必如此,若是不嫌弃,我愿与你二人折箭为誓,结为知己,匡伸大王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观将军之勇武,堪比楚霸王,然将军为人更是豪迈大度,本王更是敬服不已,索性本王今日便与将军折箭为誓,守望相助”,匡伸虽不满那巴兄弟,不过李远所言,使得自己颜面得存,心中不由生起结交之意。 “承蒙大王看得起,今日李远便与众位共结兄弟之好”,李远翻身下马,先是扶起那巴兄弟,又取下三支羽箭,与匡伸c盘山诺c那巴c那根c李护五人,一人执箭一端,拜天盟约,折箭为誓,共商举兵大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李远挽弓射三鹰,折箭为誓收诸羌(下) 待李远与匡伸商议妥当,匡伸知晓李远欲收服张掖羌人,进言道:“季然兄,张掖诸羌部落,以滇那c卦养二羌为首,本王自是竭力相助,若再可收服卦养羌,其他羌人必纷纷来投,万余善战之兵唾手可得。” “大王之言,正是我心中所想,不知可有收服卦养羌良策?”李远问道。 匡伸笑道:“卦养羌自女王容傲为段颎所杀,留下一孤女吉娜,然吉娜年仅五岁,难以当得重任,部落大权分由成炎虎c图乌二人所掌,若想收服卦养羌人,还需从这二人下手。” “成炎虎为人耿直,且与容傲关西匪浅,心中对段颎怨恨至极,想必此人定会应下”,李护自忖对成炎虎有饶命之恩,成炎虎必不会推绝,忽而话锋一转,忧虑道:“只是图乌倒是难办,此人绝非善类。” “图乌这等小人,岂配与我等共举大事”,盘山诺当即恼恨道:“图乌贪财好色,野心勃勃,妄图染指卦养羌王位,若非成炎虎压制,图乌早已杀容傲幼女,夺取王位。” 匡伸冷笑道:“这狗贼三番四次与我部作对,志大才疏,名声狼藉,便是卦养羌族人亦是多有不屑图乌为人,此人只可智取,以利诱之,方可成事。” “照大王之言,这图乌亦不足惧,只需以羌王之位相诱,必可说服图乌”,李远听得图乌如此不忠,殊为不齿,轻蔑笑道。 李护见盘山诺c那巴兄弟眼中多有不愿,出言提醒道:“眼前当以大事为重,诸位不可因一时之气,坏了大事,这等小人只需多做防范便是,不必与之一般计较。” “兄长,烦请你先回酒泉,调集兵马前来张掖”,李远见对策均已议定,不愿再作迟缓,转首又对匡伸拱手道:“大王,不知贵部何时开拔?” “季然兄尽可宽心,本王明日调兵,与你汇合”,匡伸起身,拍着胸脯承诺道。 李远心中稍定,继而说道:“我即刻动身前往卦养羌,说服成炎虎c图乌二人,七日后于张掖郡番和会师,二位切记昼伏夜行,不可被武威守军察觉。” 匡伸c李护拱手应是,李远便与众人告别,直奔卦养羌而去,期间匡伸放心不下,执意让那巴c那根兄弟相随,以作护卫。 次日,李远赶至卦养羌部落,并未进入营中,而是让那根将图乌约出,二人寻一清静之地,谈论半晌。 图乌得知李远来意,犹豫未决,为难道:“李太守,非是我不愿相助,怎奈部落大事尚有成炎虎掣肘,爱莫能助!还请太守见谅。” “将军且留步”,李远唤住转身欲走的图乌,上前低声道:“我知将军有为难之处,故而约出将军在外相商,成炎虎向来记恨段颎,只需稍加游说,便可成事;至于将军之忧,李远心中知晓,待我大事得成,我必向朝廷举荐将军为卦养羌王,成炎虎亦只得俯首听命。” “将军此言当真?”图乌疑虑道。 李远笑道:“若是将军不信,我即刻指天盟誓,日后旦有负今日之言,必死于乱箭之下,不得善终。” “太守万不可如此,我不过一时误言,岂能让将军发出如此毒誓”,图乌待李远发誓过后,赶忙上前请罪,继而信誓旦旦:“我愿随将军共举大事,还请将军入营歇息,明日召来成炎虎,落定此事。”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多谢将军相助”,李远拱手大笑,带着那巴兄弟,随图乌一道进入卦养羌营寨中。 待李远歇息一夜,图乌于次日召集成炎虎c卦养羌公主吉娜,汇聚帐中,商议举兵之事。五岁的吉娜正中落座,成炎虎c图乌分立左右,李远上前道明来意,吉娜望向成炎虎,问道:“炎虎叔叔,此事该如何回复?” “公主莫忧,待我来处置”,成炎虎摇头苦笑道:“李太守,非是卦养羌贪生惧死,实因汉军骁勇善战,段屠夫恶名昭著,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 话未说完,图乌打断道:“成将军有所不知,滇那羌实力丝毫不亚于我部,却也甘心为李太守驱驰,可见李太守甚得人心,大事必成;况且我羌人素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昔日多蒙李太守保全,厚待羌人,否则我等岂能在此安生度日?恐怕早已为段颎屠尽杀绝,今日李太守有事相求,岂可回绝不理。” 图乌又是凑近吉娜,恨声道:“先王虽是女流,却也堪称豪杰,为保种族,不惜以身犯险,跪与段颎营门前请降,不料段颎如此丧心病狂,残害先王,公主难道不想报仇雪恨?” 此话一出,小公主吉娜早已泪流满面,成炎虎想起与容傲的情欢,亦是愤恨异常。成炎虎c吉娜终是为图乌说服,应下李远所请,发兵前往于李远汇合,共图大事。 李远随后一路返回张掖,临行前对那巴兄弟劝道:“此间事了,匡伸大王乃西凉豪杰,二位兄弟速回本部相助于他,待我自张掖率兵赶至,便可共举大事。” “太守旦有吩咐,我二人自当誓死效命,还请太守一路小心,告辞”,那巴c那根齐齐拱手告别,策马离去,李远亦是打马赶回张掖。 这日,李远方至城外,迎头撞见李胜,见李胜慌慌张张,行色匆忙,上前问明缘由。李胜一见是李远,面色舒缓,拉着李远至僻静处,低声道:“朝廷使臣樊陵已至城中,欲捉拿兄长,嫂夫人见事态紧急,令我将使者及其随从秘密关押,正要前往羌人处寻兄长归来,料理此事。” “朝廷使者是何人?” “樊陵” “此事尚有何人知晓?” “仅有嫂夫人c愚弟二人知晓” 李远问清状况,心中盘算一番,对李胜道:“除却樊陵之外,其余随从一律处决,寻一处山林安葬。” “愚弟这便去”,李胜当即拨马回城,依照李远吩咐行事,而李远则径直往府中赶回,寻得郭氏,商议对策。 李远欲将樊陵一并斩杀,郭氏念及昔日樊陵多有相助,不忍害之,劝阻道:“朝廷使者万不可轻易害之,日后夫君进兵不顺,可利用樊陵前往洛阳疏通,夫君趁机占据河西之地,开拓西域,威服诸国,待天下大乱之时,夫君便可趁势而起,光耀宗族。” “依夫人之见,这樊陵不仅杀不得,还需好生款待不成?”李远见郭氏为樊陵求情,心中不觉间生起一股无名火,言语不善道。 郭氏瞧见李远扭头过去,绕到李远背后,双手环住李远,贴上李远后背,故意往李远身上嗅了记下,不时抽着鼻子,满脸笑意。 “哼”,李远轻哼一声,心中不解,赶忙往身上嗅了起来,问道:“夫人,莫非为夫身上有何异味?” “夫君连日赶路,本该一股汗味”,郭氏嗤笑几声,放开李远,手托下巴,绕着李远不住打量,忽而笑道:“妾身看来,汗味乃臭味,何故夫君身上尽是酸味?” “酸味”,李远抬起衣袖,细细嗅闻,抬首疑惑道:“明明是汗臭味,何来酸味?” 恰巧李立c李云娘二人进到堂中,李立右手牵着年仅两岁的云娘,而李景随着宋氏前往敦煌去了,云娘一蹦一跳,不住唱着:“杨柳依,芳草凄,骑大马,坐花轿” 李远离家几日,对李立兄妹自是挂念尤甚,唤来二人,一把将李云娘抱在怀中。只见这云娘小脸粉嘟嘟,略带婴儿肥,双眼明亮,秀鼻高挺,小嘴饱满,耳旁晃荡着两条黑密的羊角辫。 “父亲”,李云年扑在李远怀里,左抓右挠,直逗弄得李远呵呵直笑,李远伸出衣袖,对二人笑道:“你二人素来闻闻,可有酸味?” “臭的”,李立闻了一下,忽而推开几步远,故意捂着鼻子,摇头道:“父亲身上一股臭味,着实难闻。” “臭,臭”,二岁的云娘并未去闻,一见兄长捂着鼻子,有样学样,挣扎着自李远身上蹦下来,跑到李立身旁,指着李远,不住叫道:“臭。” 李远满头雾水,转首看向郭氏,只见郭氏正捂嘴偷笑,不时眼神示意着李立兄妹,李远大笑道:“原来是夫人作弄于我,害的为夫这般窘态。” “哼!男儿大丈夫,小肚鸡肠”,郭氏忍住笑意,扭头不理李远,对李立问道:“阿苦,厨房中何物有酸味?” “酸味,孩儿只晓得厨房中馒头c鸡腿皆香扑扑,这酸味,”,李立摸着脑袋,苦苦思索,忽而叫道:“醋,醋有酸味。” “我儿真是聪慧,远胜你父亲,快带云娘去院中玩耍”,郭氏看着李远一脸窘态,笑意丛生,将二小打发出去。 此时,李远恍然大悟,一把抱住郭氏,搂在怀中,大笑不止,摇头道:“夫人原来是在讥笑于我,看为夫回房责罚于你。” 夫妻二人欢闹片刻,四目相对,二人点头示意,李远抱起郭氏,便要去往房中,却闻下人奏报姜宣有急务奏报,只得叹息一声,各自坐下,整理衣冠。 不时,姜宣来到,见李远夫妻二人皆在,将手中账簿递给李远,怒道:“贤弟,愚兄今日前往府库中,清点军械存粮,却发觉账簿与库中实物相差甚大,军械c粮草多是残缺次品;另张掖马场所产马匹,骏马良驹大多以次充好,被人私相挪用,这等贪官污吏定不可轻易放过。” “哼”,李远勃然大怒,冷声道:“任涉身为郡中司马,掌管府库赋税,未有他的允许,谁敢私自动用府库c马场之物,此人我定要严惩不贷。” 郭氏沉虑半晌,对姜宣问道:“兄长,不知此事是否已查实?可有真凭实据?万不可无辜冤枉他人。” “弟妹放心,此事皆以已查明,人证物证俱在,看他任涉何以狡辩”,姜宣向来对任涉不满,厌恶其为人,今日查到任涉死穴,定不轻易放过,继续说道:“据我查证,任涉私下高价倒卖马场军马以及库中辎重,而后低价购进劣马c残缺兵器,以次充好,牟取暴利,任涉府中尚有许多财物未及时运走,前往一看便知。” 郭氏恨声道:“这等贪官污吏,着实可恶,眼下大事待举,夫君切不可心怀不忍,放其生路,否则日后必生祸患。” “不错,任涉贪财好利,以权谋私,贤弟正可趁机处死任涉,收揽郡中百姓之心,举事亦将多有助益”,姜宣亦是劝道。 “罢了!我即刻率兵查抄任府,若是任涉真有此等劣行,我必杀之”,李远说罢,便与姜宣前往搜查任府。 姜宣将任府一通翻找,搜出几箱财物,李远怒不可遏,拔剑便要就地斩杀任涉。眼见罪证被人搜出,任涉战战兢兢,一把扑倒在李远脚下,痛哭流涕,呜咽道:“太守,属下一时糊涂,还请太守饶我一命。” 任涉边说边哭,不住叩头求饶,额头鲜血直流,李远几番欲狠下心来,终是将龙渊剑入鞘。姜宣连忙劝道:“贤弟,任涉乃奸恶小人,今日不杀之,此贼必然怀恨在心,日后恐定会寻机报复,勿要听信这贼子惺惺作态。” “将军,我绝非恩将仇报之人,试想昔日贵府公子李立,杀我幼子,属下见其年幼,尚且不忍害其性命,将军今日怎可对我赶尽杀绝?”任涉见李远收剑入鞘,面色松动,趁机提及昔日之事,借以打动李远。 “唉”,李远叹息一声,心想李立杀害任涉幼子,今日放其性命,两不相欠,喝斥道:“本太守今日暂且饶你性命,不过你已被革职,日后再敢横行不法,我必杀汝,决不留情。” “谢太守不杀之恩,任涉定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任涉赶忙起身,顾不得府中财物,匆匆牵来坐骑,翻身上马,一路奔往城外而去。 郭氏闻知此事,急切不安,心忖任涉心胸狭隘,决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唤来韩挺,吩咐道:“你速速带领府中护卫,沿路追赶任涉,将其就地斩杀,切不可走漏风声。” “小姐放心,某家这便去”,韩挺领命而去,一路追杀任涉,怎奈任涉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只得作罢,回去禀报郭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任涉怀恨告谋逆,李远兴兵清君侧(上) 且说张掖郡司马任涉贪墨府库,以次充好,为郡丞姜宣查处,李远一时心软,放走任涉,郭氏遣韩挺追杀不及,只得任其逃去。 李远先是收服滇那c卦养二羌,张掖羌人诸部闻风归附,又收买张掖小月氏等胡种为助力,于张掖大肆募兵,筹措军粮,整修军械。 月氏本居于河西走廊,乃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亦称“月支”“禺知”。秦末汉初,匈奴转强,月氏为匈奴击败,遁逃伊犁河,占领妫水(阿姆河)两岸,建立大月氏王国。 而留在河西地区的月氏人,迁居祁连山以南,与当地羌族杂处,互通婚姻,逐渐融入羌人之中,后被称为“小月氏”,即“月氏胡”。 及至汉武帝北击匈奴,月氏胡归附汉朝,游牧于湟中c令居c张掖及张掖居延属国一带,共有七大部落,胜兵万余人。 其中湟中湟中月氏胡c休屠胡二部居于金城郡令居;卢水胡分为泾渭流域的安定卢水胡c河西走廊的临松卢水胡c河湟谷地的湟中卢水胡三部;湟中义从胡有数百户居于张掖郡;另有三百余户杂胡分布于张掖居延属国。 自东汉开始,月氏胡为汉廷所收用,曾多次出征西域和匈奴,镇压各地起义,是河西重要兵源,河西及金城一带诸守将部下﹐多有月氏胡士兵。 李远收服羌胡之后,为防机密走漏,扣押朝廷使臣樊陵,毁去诏令,严密封锁各处要道,断绝张掖对外联系,暗中打探武威郡情报,党锢消息惟有张掖c酒泉c敦煌三郡尚且不知。 而任涉一路逃回汉阳郡上圭老家,方才得知朝廷党锢之事,想起李远清点府库军械,取用张掖马场军马,猜测李远必有反心,当即带着长子任养直奔天水郡冀城,向凉州刺史刘恭奏报。 凉州治所本在武威姑臧,后因羌人作乱,姑臧距离京都过远,又迁往天水冀县,近邻关中,因而凉州刺史与汉阳郡太守均在在当职。 刘恭闻得任涉奏报,惊诧莫名,自己任职凉州刺史以来,一直谨言慎行,州郡诸事皆托付下属官员,羌人诸事一概任凭段颎处置,很少管辖政务,亦未有贪赃枉法,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眼前任涉奏报李远谋反,刘恭顿时心慌意乱,原本希望通过打点,明年正月调回洛阳,若是李远谋反,自己岂不是担上罪责,疑惑道:“朝廷早已下达诏令,将李膺一族拘押治罪,禁锢终身,李远不过一戴罪之身,岂有谋反之力?” “大人,下官之言,句句属实,李远早将张掖郡封锁,又有酒泉太守李护与之串谋,如今张掖郡密不透风,何来朝廷使者?”任涉心中听完,越发愤恨,李远早就不是张掖太守,若非朝廷传诏不及,自己岂会被李远革职! “大胆,还敢狡辩”,刘恭怒喝一声,沉声道:“朝廷使者樊陵前些时日经过冀城,本官才得知党锢之事,而今樊陵已至张掖,休要诓骗老夫。” 任涉叫苦不迭,急得扑通跪地说道:“凉州自羌人作乱,数十年来为朝廷所疏远,河西四郡更是早为朝廷忘却,凉州已然与朝廷渐行渐远,试想此次党人之祸,为何独独未有凉州人士?我凉州才俊在朝廷看来,连党人都不如,大人在凉州为官数载,岂能不知?” “此事与李远谋逆又有何干系?还敢在此胡言乱语”,刘恭怒极,转身过去,看也不看任涉。 “大有干系”,任涉见刘恭背手以对,恨得咬牙切齿,强忍心中怒气,温声说道:“正因如此,朝廷先是下诏其他州郡,凉州c益州c并州地处偏远,远离朝廷,诏令传来多有迟延,故而李远得以先一步知晓,预先布置妥当,封锁消息,暗中图谋叛逆之事!” 刘恭忽而转首过来,走到任涉身前,问道:“你为何不在张掖?莫非朝廷使者并未到达张掖?” 刘恭连番询问,任涉顿时松口气,猜测道:“下官发觉李远私自整顿军务,扩充军备,心中起疑,当堂喝斥李远不轨之行,李远怀恨在心,公报私仇,栽赃陷害,欲害我性命,所幸下官于张掖百姓有恩德,得百姓相救,才逃脱毒手,向太守奏报。” “这”,刘恭终还是不敢轻信,迟疑一声。 任涉赶忙说道:“下官于张掖并未见到朝廷使者,若是所料不差,朝廷使者恐早为李远暗害,亦或为李远挟持囚禁,大人还需早作定夺,兴兵讨伐,勿要给与李远作乱之机,否则悔之晚矣!” “事关重大,本官不敢擅作主张,待我上奏朝廷”,刘恭当即取出奏章,方要于案上草拟文报,忽而将奏章递给任涉,笑道:“你方才说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那便由你送奏章入京,禀明朝廷,亦可立下大功,若是你有心诬陷,朝廷定会严惩。” 任涉细细一想,此时若是退缩,不说朝廷治罪,眼前刘恭必要治罪自己,于是把心一横,接过奏章,起身来到案前,奋笔疾书,写好奏章交予刘恭过目。 “好,未想到你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刘恭看完奏章,不禁抚须赞赏,又将奏章递回任涉,说道:“你即刻赶往洛阳,禀报此事,不得迟延。” “下官遵命”,任涉心中暗骂不止,只得躬身领命而去,带着长子任养一路策马狂鞭,直奔洛阳。途经上圭之时,任涉便与任养分别,叮嘱道:“我儿速回上圭,将家中财物打点装车,随后送往洛阳曹节府中,为父于曹节处等候。” “父亲此番入京告发李远谋逆,何故运送资财至洛阳?”任养满眼疑惑,不解问道。 任涉冷笑道:“宦官对李膺一门恨之入骨,此次党锢之祸看似朝廷纠察党人,实则乃是宦官屠戮党人之举,为父人微言轻,而曹节身居宦官之首,位高权重,且痛恨党人,故而可借曹节之势,促成为父大事,为你伯父(前桂阳郡太守任胤)与你二弟报仇雪恨。” “父亲所言甚是,孩儿这便去办”,任养心知事情紧急,不再多言,策马而去,任涉望着任养走远,这才打马往洛阳驰去。 而这樊陵自被李远扣押,囚禁于府中后院,终日惶惶不安,唯恐李远害其性命,几番求见李远均不得,又转而求见郭氏,只求自保。 这日,韩挺又来禀报樊陵求见,郭氏闻若未闻,自顾自的于梳妆台打理发髻,李远不由问道:“夫人,如今已过数日,樊陵数次请见,着实令人厌烦,倒不如杀了省事。” “夫君一向宽厚待人,区区樊陵而已,夫君何故执意杀之?”郭氏放下手中发髻,披散着长发,来到李远身前,轻笑问道。 “樊陵乃是宦官党羽,此时必知我等图谋,为免大事有误,不得已而为之”,李远扭头过去,支支吾吾回道。 郭氏轻轻挽住李远胳膊,柔声说道:“樊陵尚有大用,若是日后夫君进兵不利,退守武威,朝廷若遣大军来伐,可派樊陵前往洛阳通好宦官,免去刀兵灾祸,以免生灵涂炭。” “我等如此对待樊陵,他怎会不心存怨恨,定会伺机报复”,李远摇头反对,心中对樊陵颇为不信。 “妾身早与夫君说过,妾身于樊陵有赠金之恩,樊陵虽投靠宦官,然此人品性率真,不喜弄虚作假,不似任涉那般阴险狡诈”,郭氏想起任涉逃脱,眼中恨意直起,笑道:“若二人均是小人,樊陵便是小人中的君子,任涉远不及也!” 郭氏见李远脸色不悦,掩口偷笑几声,继而又回到梳妆台,整理好妆容,起身道:“夫君尽可宽心,元姬生是夫君枕边人,死是夫君榻上鬼,待妾身前去说服樊陵。” “元姬”,李远闻听此言,顿时起身,一把环抱郭氏,温声道:“元姬尽可自去,李远此生绝不负元姬之情。” 二人甜言蜜语过后,郭氏带着韩挺来到后院樊陵处,见樊陵颓丧瘫坐于地,上前好声问道:“樊大人,近日府中事务缠身,一时不察,不知府中下人可有怠慢之处?” “李太守欲害我性命,夫人救我”,樊陵抬首一见,眼前宛如桃花,细细一瞧,乃是郭氏,好似抓住救命稻草,慌忙叩首求饶道。 “大人乃是朝廷使臣,妾身一介女流,受不得此礼”,郭氏连忙摆手止住,转首对身旁韩挺吩咐道:“快将樊大人扶起!” 待樊陵起身,郭氏又对韩挺令道:“韩挺,你前往院门处,严守他人入院偷听。” 郭氏闻着樊陵一身酸臭,笑道:“樊大人怕是多日未净身,此事倒是妾身考虑不周,待我吩咐下人烧水,伺候樊大人净身更衣。” 郭氏说完,作势便要唤来下人,樊陵急道:“不敢叨扰,不敢叨扰,还请夫人念在昔日旧识,救我一命,日后必誓死相报。” “唉!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我家夫君为他人蛊惑,犯下这等大罪,妾身还欲求大人救我家中老小”,郭氏躬身一拜,泪流潺潺,泣求道。 樊陵满脸茫然,自己受困于李府,生死皆在李远一念之间,哪还敢说救护李家老小,疑惑道:“夫人,在下落得如此窘境,何以救助李家老小?” 郭氏抬手挽袖,轻掩泪水,双眼润红,尽显抚媚,确是我见犹怜,继而哽咽道:“我家夫君个性淳厚,却不料为酒泉太守李护蛊惑,扣押朝廷使者,绝非出自夫君本心;而今李护联结诸羌,欲害大人性命,我家夫君心中不忍,百般周旋,才得以保住大人性命。” “啊!在下与李护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何故非要置我于死地?”樊陵见郭氏哭得哀怨,说得恳切,又因昔日赠金之恩,不由信了郭氏之言。 郭氏摇头说道:“李护自知扣押天使,乃是死罪,故而欲害大人性命,而后毁尸灭迹,向朝廷奏报大人为马贼所杀,借以拖延时日,好周全准备,举兵清君侧。” “李护匹夫,胆大妄为,莫非此番我要丧命于此”,樊陵闻言,瘫倒于地,大声斥骂李护,极尽恶毒。 郭氏任由樊陵去骂,自顾自哭泣,不时抬手挽袖,细眼偷瞧樊陵面色,忽而说道:“我夫妻二人实是不忍害大人性命,将大人请到后院,以免为他人所害,而后左思右想,向李护进言,可由大人修书一封,加盖印绶,上奏朝廷,称已顺利收捕李护c李远,将扣押使臣之事掩盖过去,想必李护亦不会再加害大人。” 樊陵思忖半晌,李护c李远既然敢造反,早不在乎朝廷法纪,今日不顺李护之意,恐难活命,若是为李护上奏章掩盖,日后朝廷有人问责,谎称李护c李远突然造反,反应不及,为其等囚禁,朝廷也不能追究罪责。 “多谢夫人相救,在下即刻书写奏章,烦劳夫人交予李护,呈报朝廷”,樊陵思定之后,当即应承下来,取出房中笔墨,写好奏章,交予郭氏。 郭氏接过奏章,细瞧一遍,收于袖中,又是哭泣拜求道:“大人,我家夫君为奸人蛊惑,即将踏上不归路,还望大人救我家夫君,救我家中老小。” “夫人还请明言,在下力所能及者,定当竭力相助”,樊陵弄不清郭氏之意,无奈回道。 郭氏这才说道:“我家夫君忠心无二,今番为奸人蒙蔽,还请大人修书一封,禀明原委,日后朝廷问责,不求脱罪,只望天子知晓实情。” 樊陵为难道:“李太守所行之事,乃谋逆之举,朝廷岂会轻易饶恕?纵然有我修书道明实情,然宦官对李家恨之入骨,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此举亦是无用之功。” “妾身近日几度劝说我家夫君,切勿为宵小所惑,夫君心中已有松动,有心诛除奸佞,效忠朝廷,然夫君担忧朝廷日后问罪,举棋不定,若有大人书信求情,必可促使夫君早下决断,为国除奸”,郭氏连忙诉道。 “就依夫人之言,樊陵再修书一封,为李太守诉明实情,烦请夫人一并送往洛阳”,樊陵心道,李远若能大义灭亲,自己便可性命无忧,当即挥笔写书,诉明李远并无谋逆之心,乃是为酒泉太守李护所胁迫,为李远百般求情。 樊陵写完书信,沉吟片刻,又是执笔另写一封书信,一并交予郭氏,叮嘱道:“这第二封书信,乃是写给宦官曹节,可令人先行拜访曹节,多赠予金银美女,若是曹节允准,则李太守无忧矣!” “小妇人拜谢大人”,郭氏接过书信,朝着樊陵盈盈一拜,看得樊陵如痴如醉。樊陵一时未忍住,上前便要扶起郭氏,不料郭氏早就起身后退一步,笑道:“府外皆是李护兵卒,大人居于府中,我家夫君尚可保全,若是出了府门外,恐遭杀身之祸,大人还需于府中稍待些时日。” “无妨,无妨,有劳夫人”,樊陵泛起一丝失落,摆手笑了笑。郭氏亦是告辞而去,行至院门时,对韩挺严声道:“好生看管樊陵,若是其有异动,就地斩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任涉怀恨告谋逆,李远兴兵清君侧(下) 郭氏拿着樊陵书信,来到房中,寻到李远,将书信交予李远相看,李远顿时大怒,喝斥道:“我与李护情同兄弟,你怎可将罪名悉数妄加于李护,行此等不义之事。” “夫君,稍安勿躁”,郭氏劝止怒气满满的李远,说道:“樊陵既至张掖,想必武威太守孙俊已然得知党锢之事,又有小人任涉逃遁,妾身料定任涉必怀恨在心,向州郡告发夫君张掖所行;夫君一旦举兵,武威必紧守城门,若以此书信为证,假称李护谋反,派遣心腹执此书信,骗得孙俊信任,诈开武威城门,兵不血刃取武威,免去士卒损伤,岂不更为妥当!” 李远沉虑片刻,点头称是,郭氏继而说道:“夫君夺取武威之后,可着人将三封书信,每隔一日送一封,接连送往凉州刺史刘恭处,再由刘恭呈报朝廷;而朝廷决事素来迟缓,可借机拖延时日,夫君于武威整修军备,收揽民心,剪除宵小,到时河西四郡上下一心,纵有朝廷大军来伐,夫君亦有一战之力,不至于仓促迎战。” “夫人所言甚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为夫决意今夜起兵,夺取武威”,李远当即召来李胜,吩咐一声,告别郭氏,直奔番和县。 待李远赶至番和县,只见城外旌旗林立,兵士如云,滇那c卦养诸羌胡以及李护所率郡兵皆汇聚于此,李远方至城门外,姜宣闻报,飞马来迎。 “大军云集,众将士正于城中等候,只待贤弟一声令下,夺占武威”,姜宣于马上,拱手笑道。 “前方带路,入城议事”,李远吩咐一声,双腿夹马,随姜宣一道入城,方进县府大堂,众将士纷纷拱手施礼。 “诸位不必多礼”,李远当先行至主座前,忽而停住脚步,转而来到李护身前,笑道:“愚弟无才无德,担不起一军主帅,还请兄长入主座。” 李护闻言,先是一惊,而后摆手推脱道:“愚兄不过匹夫之勇,论起行军布阵,远不如贤弟,还请贤弟入主落座,愚兄自当誓死效命。” “请将军入主落座”,匡伸c图乌c姜宣等人亦是随后同声恭请。 李远这才落座,拱手道:“此次举兵锄奸,李远不才,承蒙诸位高看,必将鞠躬尽瘁,与诸位共成大事,扬我河西之威。” 待众将表忠之后,李远起身正色道:“行军用兵最忌军令不畅,上下颠倒,故而今日我欲立下一套规矩,还请诸位见谅。” “我等皆仰慕将军仁义豪勇,甘愿为将军驱驰,将军尽可明言,旦有军令,匡伸定誓死相从”,匡伸当先笑道。 “愚兄亦是如此”,李护随后附声道。 “誓死追随将军” 李远见诸将并无不满,心中大定,严声道:“此番举兵,我自任靖难将军,何为靖难?其意便是平定变乱,攘除奸佞;另靖难将军之下,设左c中c右三护军,以左为尊,诸位若无异议,便由本将宣示任命。” “请将军下令” “既无异议,且听我将令”,李远一声喝令,环视左右,昂声道:“任命李护为左护军,匡伸为右护军,图乌为中护军,各掌麾下兵勇;而河西月氏胡c张掖郡兵分由姜宣c李胜二人统辖,直归本将调令。” “诺” 众人齐声应是,李远继而落座,对众人问道:“粮草辎重乃军中大事,不可懈怠,而李胜为人谨慎细微,粮草诸事交由李胜统管,诸位可有异议?” “谨遵将军号令” 李远很是满意众将俯首听令,起身展开地图,将诸将唤道图前,指着武威说道:“武威乃河西关口,东邻凉州,西接河西,进可攻,退可守,我军若想成大事,武威必要取之。” “将军之言甚是,然武威姑臧城高大坚固,地形如龙,三水环绕,甚为险要,易守难攻,又名‘卧龙城’,昔日西羌作乱,武威太守孙俊硬是以姑臧险要,死守一月,西羌三万大军望城兴叹;而我军兵力不过万人,若是强行攻取,必然损兵折将,且难以攻下,还需智取才是”,姜宣忧虑道。 匡伸适时说道:“凉州战乱连年,唯有河西稍安,而姑臧城处于咽喉之地,连贯东西,乃交通要道,西域c河西各处商旅,皆以姑臧为通货之地;是故城中酒肆遍地,商贩充塞,姑臧夜市颇具盛名,姑臧以此得名‘雍凉之都’,乃是凉州富庶之地,若可夺取姑臧,城中资财足以养兵。” 姑臧城乃昔日匈奴所筑,南北三里,东西一里,城分四门,本为凉州治所,后凉州治所迁移冀县,姑臧便成了武威郡治。 李远静静看着地图,呢喃道:“姑臧城东有杨水,自南向北,流经城北,与石羊河相接;西有金塔河,亦是向北与石羊河相接,可见姑臧城三面环水,皆有护城河,非是强攻之地。” “不错,若非如此,姑臧城外怎能水草丰饶,匈奴又怎会在此筑城?若要强攻,仅有姑臧城南门可选”,李护忧声道。 “诸位不必忧虑,我已有取城良策”,李远取出怀中一封书信,交予众将传阅,诸将看完之后,不时瞥瞥李护。 李护惊怒,接连问道:“季然,此书信从何而来?季然若要害我,何须这般多事,愚兄这便自我了结。” 话罢,李护作势拔剑,李远上前止住,将郭氏夺取姑臧之计道出,众将恍然大悟,对郭氏不住称赞有加。 李远恐李护生起嫌隙,拔出龙渊剑,拉着李护来到堂外,指天立誓,说道:“兄长,愚弟绝无加害之心,皆是为取姑臧城,大事方举,还需同心协力才是。” “呵呵,李护军,将军立下毒誓,况且你兄弟二人情深义重,怎可为此心生不满”,众人不约而同,上前劝道。 “哈哈”,李护放声大笑,说道:“诸位莫要看轻我李护,弟妹有此等良策,我高兴尚且不及,怎会挂心此等小事,贤弟宽心,愚兄亦拔剑立誓,绝不有负贤弟。” 待李护指天立誓后,李远颇为宽慰,一把拉着李护进到堂中,对堂外大喝一声:“上酒”,满堂众将笑声一片。 次日,李远自番和起兵,进逼武威,显美县令见李远兵多,不战而降。李远留李护率后军进逼姑臧,自领张掖郡兵及月氏胡骑兵三千人,连夜进发姑臧。 武威太守孙俊闻知,当即将城外百姓悉数收入城中,紧闭城门,遣武威从事盖勋奏报凉州刺史刘恭。 这日深夜,姑臧城上火光通明,姜宣亲率百余精骑,飞奔至姑臧城下,见姑臧城池高立,心道姑臧城确非强攻之地。 “我乃张掖郡丞姜宣,有要务禀奏你家太守,快开城门”,姜宣对着城上连吼半晌,武威太守孙俊方才来到城上。 孙俊见姜宣等人衣甲破败,浑身带血,疑惑道:“李远身为张掖太守,罔顾朝廷天恩,竟然谋反作乱,天兵不日将至,你等不知死活,还敢来我姑臧惹事,还不束手就擒。” “孙太守,我家李太守绝无谋逆之意,皆是李护所为,如今李太守与使臣樊大人为李护胁持,李太守令我拼死杀出,前来报信,有樊大人亲笔书信为证”,姜宣掏出怀中樊陵所写书信,单手高举,冲着孙俊恳切道。 “你可将书信呈上,待我细看”,孙俊心中泛起迷糊,当即令城上军士吊下竹篮,取得书信,仔细阅览,又见书信之上确有樊陵官印,不禁嘀咕起来。 “休要放箭”,姜宣见孙俊迟迟不肯答话,策马至城门前,高声道:“孙太守,李家满门忠烈,李膺更是当朝名宿,李远绝非谋逆之人;末将冒死杀出重围,麾下千余兵卒,仅剩这百余人,敌军在后追赶甚急,还请太守放我入城暂避。” 孙俊借着火光,往城下细细打量,见李远等百余人,浑身染血,散倒于地,心忖自己城中有两千兵士c八千青壮,倒也不惧这百余残兵。 “杀”,孙俊正要下令开城,不料李胜率军五百余人,忽而杀至,孙俊大惊,决口不提开城之事。姜宣趁机对城上高喝一声:“孙太守放心,待我将贼兵杀败,再入城不迟。” 姜宣不待孙俊回复,催马迎上李胜,挥枪狂点,李胜举刀相迎,二人酣斗二十于合,李胜终是不敌姜宣,狼狈而逃。 孙俊于城上看得清晰,见姜宣与贼军以命相搏,当不是反贼,向城下喊道:“将军人马俱乏,速速入城。” “弟兄们,快入城”,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姜宣得意一笑,带着百余兵士,步步进至城门,这些兵士再无半点疲乏之状,纷纷暗自握紧长刀利刃,紧盯着城门。 “杀” 哐的一声,城门洞开,姜宣大喝一身,一跃而起,立于城门中央,双手挥枪,一阵横扫乱刺,枪头卷起一片片血花,枪杆带起一声声哀嚎。姜宣身后百余名士卒,哪还有疲劳之相,个个犹如出笼猛虎,蜂涌入城,刀光矛影中杀声震天。 “快于我夺回城门”,孙俊恨得直跺脚,慌忙令左右兵士下城夺门,忽而城外杀声又起,却是李胜军去而复返,当先一人,银盔银甲,跨刀执枪,正是李远。 “随我取城”,李远怒喝一声,单骑冲至城门,跳至姜宣身前,二人一左一右,右手执枪,左手握刀,声声狂叫,杀向城内,周遭敌军为二人杀得七零八落。 李远瞧见城头上孙俊,不待多说,手举长枪,一枪掷去,幸得孙俊及时躲闪,身后卫士却被长枪透体而过。 眼见一枪未取孙俊性命,李远动怒,一把抢过姜宣佩刀,双手挥刀,冲向城头。孙俊瞧见李远满身血污,双眼怒瞪,双刀所过之处,泛起片片血花,来势凶猛至极。孙俊赶忙招呼军士拦住李远,抄起长剑,双腿吓得直打摆。 李远瞧见几名军士冲自己而来,毅然迎上去,手起刀落,几人为李远一一砍杀,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孙俊,拖到城上大旗处,一刀砍倒大旗,早有姜宣c李胜随后而至,竖起己方旗帜,上书“靖难将军—李远”六字。 “将军饶命” 孙俊几度求饶,李远心中不忍,说道:“本将可饶你性命,不过你须好生记住,不得生有异心,否则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次日,李远夺占姑臧城,李护等人欣喜万分,率军汇聚于城中。李远当即令孙俊出榜安民,收编城中军士,大开府库,施与百姓,人人称颂。 李远又见城中青壮不下八千人,老弱妇孺亦是不少,当即从青壮中选拔二千人收入军中,下令城中军民合力加固城防,积聚滚石檑木。 为免军士骚扰百姓,李远数下军令,严明军纪,自有些桀骜不驯者,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李远不顾众人劝阻,接连斩杀二百余人,将首级悬挂于城头,将士再不敢肆意妄为。 如今姑臧城中兵卒已有一万五千余人,粮草消耗与日俱增,所幸姑臧城中粮草储粮丰沛,李远当即召来众将,问道:“姑臧城已被我军夺下,日后我军何去何从?” 李护笑道:“姑臧城储粮富足,足够一月之用,此时正应率军东进洛阳,为国锄奸,匡扶朝纲。” “末将以为不可”,姜宣进言道:“我军进据姑臧,周边各县纷纷来降,朝廷势必派兵前来征讨,倒不如暂且固守坚城,养精蓄锐,待朝廷大军赶至,免不得长途跋涉,军士疲惫,到时以高昂强兵出击疲乏弱军,必可取胜,以壮声势,再乘胜东进,更为妥当。” “不错,此策最为妥当”,李远说道:“本将之意,暂且坚守姑臧城,加固城防,据城破敌,岂不免去运粮之苦!此外,还需调集各处钱粮,囤积姑臧,否则日后东进,粮草运输损耗甚大,还需早做打算,以免日后烦扰。” “谨遵将军之令”,众人纷纷拜服,一番商议后,众将一一退下。李远唤住李胜,吩咐道:“贤弟还需对令狐振c邓康多加催促,让二人将粮草尽快运往姑臧城。” 李胜领命而去,李远望着桌案上三封书信,忧声道:“还需用这三封书信,拖延朝廷平乱,待我准备妥当,人心归附,何惧朝廷大军征讨!” “只是何人可去送信?”李远心中犯起嘀咕,送信之事还需选派可靠精明之人,营中诸将多有军务在身,韩挺又远在张掖,一时间也不知何人可往。 正踌躇间,忽而闻报营外有九人来访,李远好奇,便让卫士带来九人,眨眼一看,正是李进与李膺的八名护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河西双枪破敌阵,力挫官军兵势盛(上) 且说李远方夺占武威,严明军纪,加固城防,欲据姑臧城养精蓄锐,再破朝廷征讨大军,挥师东进洛阳,然诸事尚需不少时日妥当安排。 李远看着案上三封书信,思来想去,也无合适送信之人,恰巧李进等九人来到,李远不由一惊。 李进身后八名护卫,一见到李远,扑倒在地,放声恸哭,诉道李膺c李壤c李瑾三人之死,李远为之一惊,坐立不稳,瘫倒于地。 “父亲死讯我早已闻知,未曾想到大兄c三兄也含冤丧命”,李远痛哭流涕,哀嚎之声传至帐外,惊得诸将纷纷赶至帐中,问清缘由,自是怒骂不止。 李远被众将扶起,趴在案上嚎啕悲鸣,一气之下,将桌案踹翻于地,三封书信恰巧落于李进身前,李进好奇捡起,匆匆一瞥,满脸疑惑。 众人一番劝慰,李远这才稍歇,止住泣声,对诸将说道:“诸位将军尚有军务在身,勿要为我一人,耽搁营中事务,还请各归本营。” “将军节哀,我等先行告退”,李护c匡伸二人见李远正是哀伤之际,不愿多做打扰,便带着诸将退出帐外。 李远见李进望着书信发呆,轻咳一声,擦去泪水,说道:“我军虽夺取武威,然兵粮军械尚未准备妥当,军士散乱无纪,尚需时日整合修缮,故而让樊陵写下三封书信,加盖印绶,再令武威太守孙俊署名,以上奏朝廷,拖延些许时日。” “此事宜速不宜缓,当早早送往洛阳为妥”,李进虽不计较昔日恩怨,却也难以彻底抛开种种不快,将书信递还李远,淡淡说道。 “未有可托之人,我正忧心此事”,李远漠然回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来送信,你意下如何?”李进心知事态紧急,念及李膺昔日嘱托,自告奋勇,向李远请命。 李远犹豫半晌,终还是点头允准,又对李进叮嘱道:“三封书信,送往凉州刺史刘恭处,请刘恭转呈洛阳,使其等猜疑不定。” “你等八人追随先父多年,忠心耿耿,可随李进一道前去,从旁协助”,李远将书信交予李进后,转首对八名护卫吩咐道。 李进轻笑一声,李远终是信不过自己,派这八人名位协助,实则监视而已。李进不愿与之计较,揣起书信,带着八名护卫告辞出帐,一路本往冀县刘恭府上。 转眼已过十数日,李进送完书信,前来武威复命后,便径直奔往张掖去了,李远放心不下郭氏,又令八名护卫随同前往,暗中监视。 而刘恭自受到李进所送书信,犹豫不决,接连将书信上报朝廷,灵帝召来任涉,一番对问,难辨真假,只得问计于曹节。天子犹豫不决,朝臣不敢多言,拖延十数日后,才得知李远果真谋逆,自是免不得责令州郡征讨。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冬去春来,李远据武威起兵,发文天下,扬言清君侧,为国锄奸,剿灭宦官。朝廷闻报,下诏严斥凉州刺史刘恭,责令刘恭率军进剿;而后又是传诏段颎,令其暂停还朝,驻军关中,分兵把守要道,严防叛军侵入三辅。 却说刘恭为朝廷下诏申斥,自是对李远恼恨异常,当即征召凉州诸郡兵马合力平叛,有汉阳太守赵熹c陇西太守薛丰c安定太守徐经c北地太守刘茂c金城太守何述,而武都郡太守因氐人c白马羌人趁机作乱,只得回兵自守。 刘恭集结五郡军力,聚兵二万,一路浩浩荡荡,出冀县,经阿阳,走榆中,过令居,直扑姑臧,于姑臧城南门立下大营,将姑臧城团团围住。 李远闻报,严令军士据守不出,且每日好酒好肉,一连三日,官军不住叫阵辱骂。诸将忍无可忍,纷纷前往李远处请战,李远笑道:“诸位将军,再过几日,待敌军锐气尽丧,本将亲率诸将出城迎战,一举破之。” “谨遵将军之令”,众将士心中虽气愤,却也不敢违背李远军令,只得悻悻然退去。而李远却并未安居府中,日日巡视城上,竖耳细听城外骂声,不时叹气道:“尚有劲力,时机未至。” 李护c匡伸等人早恨不得将城下官军千刀万剐,见李远不仅未动怒气,反而镇定自若,不为城外骂声所动,不由问道:“城下辱骂污秽不堪,将军不怒也罢!何故日日静听敌军骂声,口中不离‘时机未至’四字。” “哈哈”,李远笑道:“诸位将军且随我细听城外骂声,再与前几日相比,试看有何所得?” 诸将依言而行,不及片刻,成炎虎c那巴c那根三人当即大怒,抄起硬弓,一连射出十余箭,对城下怒吼道:“来日我非将你这烂嘴烂舌之徒,剥皮拆骨,烹煮下酒。” 眼见诸将怒不可遏,李远方要出言劝止,姜宣忽而拱手笑道:“听其骂声,末将有所体察,不知是否与将军相合?” “桓楚(姜宣字)尽可直言,不必有所顾忌”,李远好奇道。 姜宣说道:“末将方才静心细听,发觉城外军士今日骂声,相较昨日骂声,中气显得不足,可见城外敌军已然有所疲惫;自古两军交战,士气颇为重要,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固守城中,日日酒足饭饱;而城外敌军辎重运输窘困,多有不便,饥寒交迫,久而久之,士气必然下跌,到时敌军自可一击而破。” “不错,桓楚深知韬略,方才所言,正是本将心中之意”,李远忍不住赞赏一番,诸将这才恍然大悟,大笑不已。 又过三日,姑臧城外轰隆一片,李远见敌军士气消散不少,当即率军出城迎战,两军于城外依次排开,各摆阵势,一时间尘土飞扬蔽天,人马奔驰不息,大战一触即发。 李远率众将傲立阵前,李远居中,其他诸将依次排列。鼓声过后,李远对众将笑道:“我军自夺取武威之后,严闭城门,城中军士多少,刘恭定然不知,这一万五千将士,必可让刘恭大吃一惊。” “哈哈”,一众将领顿觉心中畅快,欢笑不止。 而刘恭则率六郡太守及麾下一众将校,临阵立马,见李远麾下军士不下一万五千人,不由惊诧道:“我原以为叛军不过五六千人,不料叛军竟有如此多兵马,真是失算。” “大人不必忧虑,我军两万将士,困城数日,李远不敢相攻,可见敌军亦是惧怕官军威势;依下官之见,叛军不过乌合之众,便是再多两万叛军,旦夕可灭,不足惧也!”陇西太守薛丰傲然笑道。 正说间,李远打马出阵,对着敌阵喝道:“宦官当道,祸乱朝纲,欺瞒天子,幽禁太后,实乃罪不容赦,本将军今日起兵清君侧,便是为国锄奸,匡复朝政,尔等皆久食汉家俸禄,何故助纣为虐,阻我进兵?” 只见李远面加满月,目若寒星,头顶飞凤银盔,身着银盆铠甲,腰挂龙渊宝剑,背挎三石强弓,手中四棱钢枪寒光若隐若现,胯下追风登云驹虎虎生威。 刘恭瞧得李远这身装扮,听得李远声如哄着,不禁对左右赞道:“李远雄姿英发,气势磅礴,真乃当世英杰,不愧是李牧c李广之后。” “大人所言不错”,汉阳太守赵熹亦是赞道:“下官曾听闻传言,‘李家四虎,季然最凶’,今日瞧着李远,颇有‘追李牧,赛李广’之气势,于我西州青年一辈中,堪称‘西州第一豪杰’。” “待我前去会会李远”,刘恭亦是策马而出,瞪着李远,反斥道:“你父亲李膺,一代忠良,名声远扬,你身为人子,不知继承家中遗风,反而谋逆作乱,辱没祖宗名声,安敢在此妖言惑众。” “你也知我父亲忠义无双,然却为宵小所害,李氏一族皆遭横祸,李家冤死者不下三十余人,如我父亲c大兄c三兄等,其他诸人皆流放异乡,朝廷岂能如此冤杀忠良?”李远怒喝一声,满腔怨气。 “本官好言相劝,你却执迷不悟,气煞我也!”刘恭气急,不与李远多言,拨马回阵,静待厮杀。 “哈哈,今日我李远单骑出阵,其他诸将不得相助”,李远回首对阵中诸将喝令一声,驱马绕阵三圈,忽而长枪直指敌阵,高喝一声:“尔等先前于城下谩骂叫阵,何故今日不敢出阵,莫非怕我李季然不成?” “刺史大人,此贼狂妄,待我斩之”,李远方才话毕,官军阵中早有一将迫不及待,手执一杆虎威鞭,策马而出,李远轻哼一声,驱马迎上,手中长枪翻滚而出。 刘恭环视左右,大笑道:“此乃我麾下五勇之一,名位贝苏泉,手中一杆虎尾鞭甚为凶悍,有劈山断石之力。” 原来刘恭麾下共有五名勇将,其他四人分别是三尖叉冯彪,混铁矛方进,月牙刃成克让,双手戟高文得,五人皆是勇武之人,为刘恭所倚助。 却说贝苏泉直取李远,二马相交之时,挥鞭就往李远脑壳打去,李远闻得一阵呼啸风声,举枪过头挡开铁鞭,反手一枪刺出,逼得贝苏泉回鞭招架。说时迟,那时快,李远顺势右手执枪,压住贝苏泉,左手抽出腰间宝剑,眨眼间,一剑划出,往贝苏泉腹部横切而去,贝苏泉反应不及,为李远一剑斩于马下。 “吼,吼,吼” 李远一合斩将,己方阵中将士振奋不已,高呼不止,刘恭顿时恼怒,未免气势输与敌阵,当即对左右四勇将喝道:“谁与本官斩了此贼?” “下官愿去”,陇西太守薛丰向来傲慢,擅使一口锯齿大刀,时常自夸武艺超绝,见李远一合斩将,心中不服,便要出阵。 “薛太守且慢”,方进等四将忽而出言劝止薛丰,上前拱手怒道:“太守乃一郡尊贵,不可为这等莽夫涉险,我等兄弟四人与贝苏泉情同兄弟,且容我四人报仇雪恨。” 薛丰脸色顿时挂起,方要出言喝斥,不料四人早先后出阵,冯彪挥舞三尖叉,对着李远吼道:“李远匹夫,待我冯彪取你狗命。” 李远轻笑一声,双腿发力,夹住马腹,挺枪迎上三尖叉,只听哐一声,二人交马而过。李远当即拨转马头,双手挥枪,直刺冯彪胸口。冯彪拨马迎上,待枪头自三尖叉首端叉缝而过,冷笑一声,双臂猛一发力,转首一拎,欲将李远钢枪夺下。 “开”,李远大喝一声,双手用尽全力,长枪一抖,反将冯彪手中三尖叉打落,探身一把将冯彪揪住,拽到马上。 冯彪手脚并用,乱踢乱捶,李远单手将冯彪高高举起,抛向空中,拔出龙渊剑,只见寒光一闪,冯彪于半空中为李远砍成两截,血洒如雨,肝肠倒流。 “匹夫休走”,方进三人大怒,各执兵器,驱马杀向李远,不料李远轻哼一声,拨马便往阵中而去,三人心中大急,纵马狂追。 李远放缓马速,左手挎弓,右手取出三支羽箭,搭弓拉弦,暗自回首,偷眼瞧去,见三人即将追上。忽而李远卧躺马上,冲三人大喝一声,挽弓如月,三箭齐射,方进三人闪躲不及,正中咽喉,落马而亡。 李远连斩五将,己方阵中吼声震天,刘恭惊惧莫名,薛丰浑身哆嗦,官军将士左顾右撇,心神恍惚。李远拨马,冲至敌阵前,大笑道:“李季然在此,谁可一战?” “谁可一战” “谁可一战” 李远满身鲜血,犹如血人,连呼三声,官军阵前人马俱惊,声嘶不止。忽而李远回到阵中,高居钢枪,狠夹马腹,直冲敌阵,大喝道:“随我破敌。” “真豪杰也!杀”,姜宣热血沸腾,策马挺枪,随后而至,其他诸将纷纷效仿,齐齐高呼,杀向敌阵,士卒激奋高昂,嘶吼连连,唯恐落于人后。 “甲盾c长矛上前列阵”,刘恭c薛丰几声怒吼,官军将士这才缓过神来,你推我挤,竖起盾牌,举起长矛,盾如铁壁,矛如雨林,以防御敌军突阵,维持阵形。 李远细眼微眯,见敌阵枪矛林立,转首眼神示意姜冏,二人忽而摘下袍子,蒙住马眼,双腿用尽全力,猛夹马腹,胯下坐骑嘶吼一声,疾驰如电。 转瞬间,李远二人已至敌阵前,猛一发力,坐骑奋力一跃,跳过敌阵长矛阵,官军将士目瞪口呆,仰头直视。 二人自半空中,右手执枪,左手拔剑,落于阵中,李远对身旁姜冏笑道:“你我二人,一左一右,直奔敌军主帅。” “杀”,二人暴喝一声,冲往中军,左手长枪横扫,右手利剑劈砍,长枪扫过之处,传来一阵阵哀嚎,利剑闪现之时,溅起一片片血花,杀得官军哀嚎痛哭,抱头直蹿,搅得官军阵形大乱。 不一会,匡伸c李护c李胜等人冒着箭雨,率军冲至阵前,不时有兵士为官军长矛透体而过,然兵士却冲着官军嘶吼狂叫,犹如野兽一般,吓得前排官军踉跄后退。前排官军这一退,却使得后排官军纷纷效仿,接连后退,李护等人奋力杀入阵中,左冲右突,官军顿时阵形大乱,士卒拔腿便跑。 而李远一路冲杀至刘恭身前,刘恭赶忙拨马就逃,李远怎肯轻易放过,徒步追击,早有陇西太守薛丰c安定太守徐经c北地太守刘茂c金城太守何述四人围堵上来,各执兵刃锯齿刀c青铜枪c宽刃矛c青光剑齐齐攻向李远。 李远怡然不惧,挥舞长枪,杀向四人,上挡锯齿刀,下拦青铜枪,左架宽刃矛,右荡青光剑,长枪舞得密不透风,任他刀剑枪矛,也难入分毫。 “哈”,姜宣瞥见李远被围,举起长枪,甩手掷出,正中金城太守何述,急步踏来,也不管何述是生是死,扬起长剑,砍下首级。 薛丰一见情势不利,拔腿欲走,却为姜宣赶上,一剑劈为两半。徐经c刘茂心中大急,慌乱之间,招法已乱,李远趁机一枪刺出,将徐经透胸而过,转手枪杆横扫,用徐经尸身砸的刘茂眼冒金星,李远复又一枪,扎死刘茂。 兵败如山倒,官军一败涂地,四散溃逃,李远率军分兵追击,斩首三千,收降俘虏万余人,汉阳太守赵熹诈死逃过一劫,逃回汉阳自守。 而凉州刺史刘恭被杀得心惊胆颤,带着千余残兵,一路奔逃至令居,收拢败兵四五千人,与督军御史张禀合兵,据守令居,急奏朝廷,请求援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河西双枪破敌阵,力挫官军兵势盛(下) 且说刘恭姑臧大败,奏报传至朝廷,灵帝惊忧不安,曹节更是恼恨不已,怨忿李远以清君侧为口号,矛头直指宦官。 灵帝c曹节苦无对策,只得召集群臣商议,询问平乱之策。司徒胡广当先奏道:“陛下,李远河西作乱,于姑臧一战,不败刘恭,斩杀凉州四郡太守,西凉为之震动,贼势正盛,不如暂且罢兵,令破羌将军段颎严守三辅,以防贼军寇扰京畿。” 灵帝不悦道:“河西叛军为乱,枉顾朝廷天威,莫非朝廷无人可去平叛,任由叛军做大做强?” 司空刘郃适时奏道:“臣以为贼军兵势正盛,宜暂作隐忍,待其锐气消散之际,集结关中c并州大军,一举平叛;且凉州陇西c安定c北地c金城四郡太守为国捐躯,朝廷应加以褒奖,安抚凉州人心,另需择派干练之才,接管四郡事务,协助抵御叛军。” “司空所言有理,四郡如今无人主事,贼寇必然纷起为祸,响应叛军,还需早派接替之人”,大鸿胪杨赐赞同道。 曹节低首,朝灵帝附耳细语几句,灵帝点头后,说道:“既然如此,依司空之言,速速择派可用之人,前往凉州四郡上任,修缮兵甲,抵御叛贼。” “陛下,臣以为万不可再有延误,当早派大军,前往平叛”,太尉郭禧满脸郁愤,昂声奏道:“如今贼势虽大,却并非不可平定,刘恭之所以惨败,非是贼军彪悍,实乃朝廷用人不当,思虑不周,以致今日之败。” 灵帝顿时怒起,喝问道:“朕虽年少,却也并非昏聩之君,朝廷用人,何以不当?” “陛下恕罪,臣绝无犯上之意”,郭禧连忙叩首谢罪,跪地奏道:“古来统兵作战,力求上下一心,军令舒畅,为将者不惧死,兵卒才可不惜命,是故百战百胜,无坚不摧;凉州刺史刘恭虽为官清廉,然本性懦弱,身居刺史高位,却无力制约下属官吏,且毫无军略之才,这等人为一军主帅,岂能克敌制胜,平叛定乱?” 灵帝听罢,细细琢磨一番,又是问道:“朝廷思虑,有何不周之处?” 郭禧接着回道:“刘恭虽有兵士两万,却多是凉州五郡临时拼揍之军,必然各自为政,互不统属,这等杂乱之军,有何战力可言?” “爱卿之言亦不无道理,依爱卿之见,朝廷当如何处置河西叛乱?”灵帝心中本就想兴兵平乱,见郭禧说得句句在理,出声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凉州纵然远隔朝廷,却也是大汉国土边疆,李远更是汉家臣子,如今大逆不道,兴兵为祸,朝廷宜早日发兵征剿,安抚凉州,以示天威,震慑宵小”,郭禧说完,叩首再三,哽咽道:“高祖建汉,光武定鼎,历代先王披荆斩棘,呕心沥血,才成就今日泱泱大汉,天下疆土岂能为叛逆窃据,若无人赶去平叛,臣愿率府中家眷数十c宾客百余,前往河西与叛军已决生死,捍卫大汉国土。” “爱卿快快请起”,灵帝闻言,为之一动,连忙招呼郭禧起身答话,赞叹道:“太尉真乃国之栋梁,忠心可鉴,满朝文武当效仿之,不知诸位爱卿有何平乱之策?” 曹节撇撇嘴,恭声道:“陛下,老奴以为太尉言之有理,朝廷应早日征集大军讨伐,以防贼势日趋壮大,到时难以收拾。” “请陛下早日发兵平叛,彰显天威”,郭防c曹陵c程阿c冯芳等人见曹节表态,连忙出列附和,齐声奏道。 司徒胡广当即跪地叩首,自责道:“老臣昏聩,方才之言,皆是无知愚昧之词,心中悔恨万分,还请陛下早日兴兵除暴,安定民心。” “反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臣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请陛下发兵征剿”,司空刘郃亦是随后叩首请罪。 曹节满脸得意,摇头失笑,灵帝不由双拳紧握,缩于袖中,强自笑道:“诸位爱卿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哪路兵马可去平叛?” “非破羌将军段颎不可”,正当满朝文武苦思平叛之人,杨赐忽而闪身出列,上前严声奏道。 曹节笑道:“杨大人素有韬略,若有平乱之策,尽可明言,陛下定会择善如流,纳谏良言。” 杨赐会意,恭声说道:“段颎自任职凉州以来,百战百胜,未尝一败,于凉州威名昭著,羌胡畏之如虎;且段颎麾下三万大军,皆是百战精锐,历经血战无数,彪悍骁勇,令行禁止,必可平定河西叛军。” “杨大人所言极是,臣亦举荐段颎为帅,请陛下决断”,袁逢附和道。 灵帝瞥了一眼曹节,见曹节点头,灵帝这才说道:“二位爱卿所言极是,段颎确乃我朝名将,可当重任。” “陛下,我朝武将并非仅有段颎一人,臣韩卓不才,愿率军进讨河西,平定叛乱”,虎贲中郎将韩卓听得灵帝如此褒奖段颎,心中不服,上前请命道。 “臣也愿领兵平乱”,又有荡寇将军周慎,本为皇甫规麾下将校,随皇甫规征战羌人多年,深知羌事,叩首请命道。 “曹常侍,这该如何是好?”韩c周二人争相请战,灵帝顿时没了主意,转首询问曹节。 曹节笑道:“二位将军请战,确是忠义之举,段颎出兵征剿贼军,关中三辅尚需遣将镇抚,可令韩卓镇守三辅,以作段颎后援;另凉州刺史刘恭溃不成军,段颎一人出征,恐其势孤力单,可令周慎c曹破石率越骑营相助段颎,合力平叛。” “曹常侍言之有理,部署妥当,朕当允准”,灵帝笑道。 曹节又自怀中掏出一封奏章,呈予灵帝,笑道:“北疆董卓闻知河西叛军为祸,上书请战,为国除暴,老奴见董卓正屯兵上郡,亦可令董卓率军南下,先行赶往令居,协助刘恭守卫令居,静待段颎大军。” “一切听凭曹常侍安排,速将诏令拟好,朕即刻盖印发布”,灵帝点头称是。司空刘郃暗瞥一眼曹节,怨毒之色一闪而过;杨赐c袁逢凑至一块,不时眼神交流;司徒胡广闭目从容,惟有太尉郭禧满脸哀愁。 而董卓自得知河西叛乱,满心欢喜,当即上书朝廷,请命出征,又遣李儒前往曹节处疏通,日日清点军械,整军备战。 这日,董卓独子董维闻知董卓上奏请战,一路火急火燎,来到董卓帐中,问道:“孩儿听闻父亲上书请战,欲率军征剿李远,不知可有此事?” “哈哈,确有此事”,董卓抚掌大笑道:“西凉人士若想升官登位,惟有从军征战,为父出自西凉,于朝中并无根基,为朝中士大夫看轻鄙夷,若想再进一步,只有于战场之上,多立战功,方能如愿。” “孩儿与李远相识已久,情谊深厚,白儿更与李远之子结下姻亲,如今父亲不相助李家也罢,反而兴兵问罪,殊死相搏,日后孩儿如何面对李远?”董维恳切劝道。 “住口”,董卓大怒,拍案喝斥道:“而今鲜卑已然撤出塞外,羌人又被段颎平定,为父若无战功,何以升迁?” “战功何来?”董卓起身行至董维身前,摊手斥道:“惟有战场拼杀,如今李远不知轻重,举兵作乱,为父料定李远必败;我若不伐之,必有他人伐之,功劳皆为他人所取,莫非你让为父一辈子困居上郡?” “战功” “升迁” 董维呢喃几句,摇头不已,叹息几声,抬首对董卓问道:“白儿的夫婿一家首级,倒成了父亲眼中的晋升之资,父亲如今心中仅有权势利禄,可还顾念情义二字?” “竖子不知大事,你且退下”,董卓冷哼一声,扭头不理,甩手打发董维出帐。 董维大笑道:“父亲,孩儿尚有一忠言相告,李远深知韬略,远胜其父李膺,且勇武难当,如今西凉处处传诵李远之名,‘追李牧,赛李广,西州第一豪杰’,只恐父亲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担上平叛不力之罪。” “混帐东西,我大军未动,你竟敢长李家志气,灭董家威风,乱我军心,若非念在我仅有你一子在世,绝不轻饶”,董卓气的跺脚直骂,不时对董维拳打脚踢,董维只得抱头挨揍,任董卓踢打,不敢还手。 “将军,府中下人来报,孙小姐患病卧床,还请将军速速回府”,董卓正捶打董维,以消心头怒气,却闻帐外卫士禀报,当即一惊,一脚踹开董维,出帐上马,直奔府上,董维得知爱女患病,赶紧随后跟上。 待董卓父子赶回府中,一路匆匆来到董白房中,瞥见门前侍奉董白的两名婢女,怒瞪一眼,吓得二女慌忙跪地叩首,不住告罪。 “哼”,董卓心急如焚,冷哼一声,径直奔入房中,瞧见董白躺于榻上,小脸红烫,额头虚汗直冒,董卓幼女c李儒之妻董薇,正不停用湿毛巾为董白擦拭额头。 “白儿病况如何”,董卓凑至董白榻前,为董白掩掩被子,伸手摸到董白额头,大惊道:“额头怎会如此炙热,医者何在?” 董维慌忙伸手摸了下董白额头,惊愕一声,转首便要奔出房外,寻得医匠前来,董薇赶忙劝止:“父亲c兄长莫忧,医匠已然为白儿诊治,开了药方,下人正在厨房煎药” “白儿究竟患得何病?”董维焦急问道。 董薇照医匠之言,回道:“白儿乃是风寒入体,所幸诊治及时,卧床静养月余,便可痊愈,不必过于忧虑。” “放屁,卧床静养”,董卓愤愤道:“白儿不过五岁,年纪幼小,你等皆已成人,又无病患,怎知白儿病痛?” “孩儿知错,近日对白儿有些疏忽”,董维看着榻上董白,神伤不已。 “女儿知错,若是早些自洛阳赶来,照护白儿,也不至今日病患”,董薇连忙认错,董白一直由董卓发妻照护,不料董卓妻子近日病逝,董卓不放心将董白交予婢女,自己又军务繁忙,未免董白无人照看,便修书洛阳,令李儒之妻还家照护董白,李儒只得从命。 董维c董薇兄妹二人赶忙起身认错,伫立一旁,不敢言语,董卓半坐在榻上,不时拿起湿巾,为董白擦拭额头虚汗,苦声道:“我膝下仅有一子,又无孙儿,仅有白儿一人,白儿自幼丧母,失语不能言,白儿心中委屈,你兄妹二人岂会知晓?” 董维兄妹相视一眼,垂首不语,董卓自顾自说着:“白儿命苦,我与你母亲视之如心头肉,百般呵护,你母亲临死之际,嘱托我好生照护白儿,勿要让她受了委屈,你兄妹二人岂知为父心中痛楚?” “咳咳” 董卓正喋喋不休,说道不停,忽闻董白轻咳两声,缓缓醒来,董卓欣喜不已,董维兄妹二人赶忙凑上前来。 “白儿”,三人凑至董白眼前,董白伸手一把揪着董卓胡须,双手将董卓胡须扎成小辫,呵呵直笑。 “哈哈”,董卓任其小手摆弄,开怀大笑,抬手抚须,摸到胡须中小辫,又是欢笑不止。董白忽而拽了拽董卓胡须小辫,手指案上,董维大步跨去,拿起案上糖豆袋,取出糖豆,喂给董白。 “我等兄妹三人,幼时也未曾得父亲这般宠爱,白儿可真是父亲心头肉”,董薇探身下去,刮了下董白秀鼻,笑嘻嘻道。 董卓转首,随口说道:“白儿自幼可怜,你若将舌头截去,不能言语,为父自会这般宠爱于你,你可愿意?” “女儿不过一时戏言,父亲何必当真?”董薇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为父将白儿交托于你,日后你要好生照料,不可有所疏忽闪失”,董卓对董薇吩咐一声,便抚摸下董白额头,出房而去。 董卓方出房门,正见那两名婢女跪地叩首,连连请罪,董卓将二人扶起,笑道:“我将白儿交托于你二人,乃是信任你等,却不料你二人照顾不周,害我白儿患病卧床,着实可恶。” “啊” 二女正求饶间,董卓忽而双手探出,扣住二女咽喉,猛然发力,将二女高高举起,五指一拧,硬生生将二女残杀,弃尸荒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飞熊军追击破敌,李护袭取令居城(上)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正月,李远于姑臧城外大败凉州刺史刘恭,斩杀四郡太守,收降万余,聚兵两万,兵势强盛,凉州各郡闻风丧胆。而刘恭收纳残兵四五千人,与督军御史张禀合兵七千余,据守令居,连番催促朝廷援军。 朝廷闻报,一番殿议,灵帝下诏以破羌将军段颎为帅,加封讨逆大将军,周慎c曹破石为副,率本部三万大军及北军越骑营,兵出长安,征讨河西叛军;另遣虎贲中郎将韩卓接替段颎,统率三辅营兵,镇守长安,以为后援;又有董卓c尹端等人奉诏率军八千,自上郡南下救援令居,以保令居不失,叛军难以东进寇扰。 越骑校尉曹破石闻得诏令,心中百般不愿,寻到曹节,不满道:“兄长,河西叛军彪悍善战,刘恭汇集五郡太守之力,尚且大败而逃,愚弟此去,恐凶多吉少,还请兄长让陛下降诏,准我随韩卓镇守三辅。” “段颎知兵善谋,麾下三万军士,久经战阵,堪称我朝精锐之师,将有良谋,兵不惧死,必能剿灭河西叛军,况且河西四郡之力,怎能与我关中富庶相抗衡,此战正是你建功之时”,曹节一脸不悦,缓缓说道。 曹破石顿时苦着脸,带着哭腔诉道:“兄长,愚弟虽有些武艺,然年有五旬,难以与西凉莽夫相拼,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家中老小又该如何是好?” “哼”,曹节轻哼一声,训斥道:“为兄令你随军出征,乃是让你分得功劳,来日可作为晋身之资,纵然段颎战败,你麾下尚有越骑营,来去如风,逃命应是无忧。” “何况你此次前去,为兄保你不必冲锋陷阵,安坐马上,坐收大功”,曹节笑道。 “还有这般好事?”曹破石闻言,满心疑惑,不敢相信。 “此次前往河西,为兄还有一事,交托与你”,曹节忽而面色一冷,杀心大起,对曹破石严声道:“若是此番段颎平定叛军,你切记将李远一门斩尽杀绝,人畜不留。” “兄长宽心,此去定将李远一族杀尽”,曹破石早对李远c郭氏恨得牙痒痒,欣喜应下,却又犯起嘀咕道:“兄长方才有言,愚弟可坐享大功,只怕段颎心中不服,又当如何?” 曹节轻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封奏章交予曹破石,待曹破石看完,惊疑道:“举荐张奂为帅?奏章中并未署名,不知何人所为?” “奏章乃昨日王甫截获,此人欲密奏陛下,举荐张奂为帅,然其中一无署名,且此人有意掩饰字迹,为兄也不知何人所为”,曹节沉吟半晌,忧声道:“看来朝廷百官之中,尚有人对我等内侍,暗生怨恨,不敢明言,而李远以清君侧为名,实则便是要屠戮我等,若是李远不能剿灭,朝中宵小必然窜起作乱,此番定要除去李远。” “藏头露尾,此人当杀”,曹破石一把将奏章撕去,还是为难道:“兄长还未告知愚弟,如何让段颎甘愿献功于我。” “浮华急躁”,曹节瞥眼喝斥一声,将曹破石拉直身前,将案上一封书信交予曹破石,低声嘱托一番,曹破石连连点头,满脸欢喜。 次日,曹破石c周慎c韩卓三人奉诏出京,一路奔行至长安,与段颎麾下诸将聚首一堂,高歌饮宴,欢声笑语不断。 待饮宴过后,曹破石私下折回段颎住处,来到段颎书房,段颎赶忙迎入,吩咐下人上茶,笑问道:“曹校尉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曹破石啧啧嘴,端起下人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下,酒劲稍解,才对段颎说道:“段将军平定东羌,班师回朝,本来可喜可贺;而本校尉深居洛阳,欢愉度日,倒也自在;不料李远作乱,不得已齐齐汇聚此处,心中不忿,故而前来叨扰片刻。” “哼”,段颎冷哼一声,想起昔日李远不遵自己平羌法令,擅自做主,恩抚张掖羌人,心中恨意直起,怒道:“李远大逆不道,谋反作乱,本将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朝廷恩德。” “自当如此”,曹破石见段颎也是记恨李远,心中狂喜,继而又是摇头叹道:“段将军一心为国,功高劳苦,却也为小人谗言所诬陷,不入朝受封,倒也可免去祸事。” “此话怎讲?”段颎为之一惊,疑惑问道:“莫非朝中有人向陛下进谗言,诬陷于本将不成?” 曹破石取出先前已撕烂的奏章,交予段颎,佯作不忿道:“正是如此,段将军立下大功,陛下本欲厚赏加封,然朝中士大夫纷纷劝阻,言段将军杀戮过重,野性难驯,且拥兵自重,擅权专姿,应当稍作封赏,不宜过厚。” 曹破石一番扭曲作假,惹得段颎怒不可遏,段颎看完奏章,更是恼恨道:“张奂乃是党人,早已为朝廷禁锢,何人竟敢举荐张奂张奂替我,夺我兵权。” “还不是朝中士大夫,不敢明言,私下密奏天子,幸得我兄长素知将军忠义,百般为将军辩白,将军这才得以安身于此”,曹破石叹口气,无奈说道。 “本将何以比不得张奂?”段颎气的将奏章揉成一团,扔于火炉烧毁,继而又感激道:“若非曹校尉今日之言,本将尚且蒙在鼓中,贤昆仲恩德在下铭记于心,定要相报。” 曹破石摆手笑道:“我兄长素知将军忠义豪迈,故而此次竭力抗争,举荐将军为帅,率军平叛,为免将军孤掌难鸣,又令我与周慎二人前来相助。” 曹破石话刚说完,又是自怀中取出曹节书信,交予段颎,静坐案前,似笑非笑。段颎仔细阅览书信后,对朝中士大夫更为不满,朝着曹破石就是一拜,说道:“曹公如此厚待于我,实不知何以为报,日后曹公旦有吩咐,段颎誓死相从。” “哈哈,段将军快快请起,此番平乱,还请将军多多提携”,曹破石上前扶起段颎,欢笑不已,又问起平叛之策。 段颎笑道:“曹校尉不必担忧,叛军虽击败刘恭,然我段颎非刘恭之辈可比,我早已传令汉阳太守赵熹c武威从事盖勋紧守冀城,征集军资,以作大军之用;又令董卓c尹端二人率军驰援令居,只要令居不失,叛军绝难东进,为祸汉阳诸郡,三辅亦可无忧。” “如此甚好,只待大军一到,便可彻底剿灭李远等叛逆,立功还朝,封侯拜爵,哈哈”,曹破石欢笑连连,与段颎闲谈一番,告辞而去。 曹破石方由段颎送出府门,早有任涉迎上,谄笑道:“校尉此去,可否顺当?” 任涉自入京告发李远谋逆,恰逢刘恭大败,凉州官员紧缺,经曹节举荐,朝廷封其为凉州从事,随曹破石一道平叛。 曹破石瞥了一眼任涉,跨上坐骑,笑道:“段颎已然投靠家兄,日后平叛之功自是少不得本校尉,你只要尽心侍奉,本校尉亦会举荐于你。” “下官多谢校尉大恩”,任涉拜谢过后,凑到马前,低声道:“校尉,下官素知校尉龙精虎猛,早已为校尉备好两名新婚,正在营中等候,还请校尉笑纳。” “好,好,好”,曹破石连连称好,当即辞别任涉,一路往城外营中奔去,而任涉望着曹破石远去之后,转喜为怒,愤愤然骂道:“狗改不了吃屎,一家子尽是些好色之徒。” 却说李远大败刘恭,拥兵二万,留李胜c匡伸c盘山诺三人,领八千弱卒守卫姑臧,亲率一万二千精锐直逼令居。令居城中虽有七八千兵士,然刘恭c张禀见士气低迷,贼军势盛,只得据城而守,高挂免战牌,任凭李远如何叫战,坚守不出。 李远只得于城外扎营结寨,一连五六日,皆无所获,便召来诸将商讨对策。李护进言道:“令居城中军马不下七千人,且坚守不出,如今惟有强攻取城,否则迁延日久,朝廷援军赶到,到时敌军里应外合,我军必是腹背受敌。” 匡伸忧心道:“连日叫战,百般引诱,奈何敌军不出令居城,若要强攻,我军兵力不足,不如调来武威八千守军,殊死一搏。” “不可”,姜宣当即反驳道:“若是将武威守军调来令居,姑臧势必空虚,而姑臧城乃我军囤粮之地,倘若敌军趁虚夺城,我军再无退路,到时粮草断绝,不攻自破。” 成炎虎焦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倒不如绕开令居,直接东进汉阳冀县,攻入三辅。” “若是如此,我军岂不是自断粮道”,李远摇头说道:“令居城乃我军粮道必经之地,若要东进,势必夺取令居城,以为囤粮之处,缩短运粮路线,减轻损耗;武威乃我军后路,姑臧城若在,则河西四郡皆在我军掌控中,姑臧城若失,则我军必陷入进退两难境地,灭亡之日不远矣!” 正待众将一筹莫展之时,恰有卫士自营外匆匆进来,禀报道:“将军,董卓c尹端二人领兵八千,疾驰而来,援救令居,距此不过十余里。” “哈哈,令居城我必取之”,李远闻报大笑,见众人满脸疑惑,欢喜道:“董卓曾在我父亲麾下为将,此人性情我倒知晓一二,此番夺占令居城,还需董卓相助。” 众人更是迷糊,董卓乃是朝廷军将,怎会助我等取城。李远也不再言,对诸将喝道:“传令撤兵,速回武威。” 李远又是唤来姜宣,低声吩咐道:“桓楚,嘱咐营中军士,撤退之时,多做些慌乱迹象;另外你还需引一千精骑断后,若遇董卓飞熊军,只需拖延,不可死战。” “末将遵令”,姜宣应下,不由撇撇嘴,早听说过董卓麾下飞熊军,心中甚是好奇,不由生起争强之意。 待董卓c尹端二人率军赶至令居城外,李远大军早已撤往武威,刘恭c张禀欢喜不已,急急出城迎接。 “有劳二位将军,快请入城歇息”,刘恭上前拱手笑道。 “哼”,董卓傲立马上,手执马鞭,指着令居城,问道:“城中尚有多少军马?” 刘恭不满董卓傲慢,扭头不理,张禀慌忙上前回道:“尚有兵士八千。” “某家观敌军营寨,颇为散乱,可见敌军乃是仓促撤兵,尔等为何不率军追击,反而安守城中保全性命”,董卓轻喝一声,麾下众将纷纷怒目等着刘恭c张禀二人。 刘恭心中气愤,却也不敢反驳,只得低头不语,扯了扯张禀衣袖。张禀会意,拱手笑道:“李远骁勇善战,兵威势盛,我军方经惨败,士气涣散,实难与之抗衡。” “此次我与尹端,征发南匈奴五千精骑,汇集本将麾下三千飞熊军,皆是精锐骑兵,何惧李远匹夫?”董卓轻鄙一声,转首对尹端询问道:“健柏兄(尹端字),我即刻率军追击李远,你可速速在此整军,随后追击,共立大功,如何?” “郭汜c李傕,你二人率三千飞熊军,随我追击叛贼”,董卓唤了飞熊军一声,又转首对其他诸将吩咐道:“其余众将皆听从尹将军号令,不得擅自做主。” 随着董卓一声令下,李傕c郭汜率领三千飞熊军整齐而出,董卓当先策马,三千人纷纷随后疾行,皆是黑盔黑甲黑袍,如同一道黑色长龙,直往武威方向扑去。 “唉”,董卓独子董维翻身下马,叹息一声,独自行至李远所弃营地,漫无目的,扫视一番,却见有一文士不住嘀咕。 董维走近至文士身前,拱手笑道:“贾主簿,城中酒宴欢歌,何故一人在此?” “贾诩拜见少将军”,贾主簿便是贾诩,原来贾诩自出师之后,几番奔寻,不得入仕之途,恰巧与董卓女婿牛辅相识,受牛辅相邀,投奔董卓麾下效力,暂居主簿一职。 “先生不必多礼”,董维回了一礼,深知董卓向来重视这些士儒,自是不能怠慢,双眼环视营中,不解问道:“方才我见贾主簿低首,自言自语,不知所为何事?” 贾诩疑惑道:“在下素闻李远破晓兵事,今日撤军却是慌乱不堪,似乎其中有诈?” “不好,父亲已率军追击,莫非父亲中计矣?”董维闻言大惊,顾不得与贾诩道别,策马直往董卓方向追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飞熊军追击破敌,李护袭取令居城(下) 且说董卓率飞熊军一路追击,正遇姜宣所率千余精骑,董卓当即拔剑,率领飞熊军直直扑杀过去,姜宣见敌军势众,率军拨马便逃。 董卓死追不放,奈何飞熊军马匹健壮,双方距离越拉越紧,忽听一声箭响,飞熊军挽弓搭箭,一排排黑色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向姜宣等人。 姜宣躲闪不及,左臂不幸中箭,吃疼一声,望着身旁不时落下的士卒,心中怒气横生,当即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姜宣轻拨马头,斜绕半圈,挺起长枪,遥指眼前飞熊军,率领所剩八百余骑,迎头杀向飞熊军。董卓轻咦一声,暗道:这群贼仔子好生胆大,区区八百余骑,竟敢与我三千飞熊军正面交锋,真不知死也! 眨眼间,双方已至五十余步,飞熊军手弩齐射,姜宣所料不及,连中数支弩箭,恨得咬牙切齿,周遭精骑不断中箭落马,若有生息者,皆为马蹄踩死。 “杀” 弩箭过后,姜宣当先冲入飞熊军,迎面挑下一名飞熊军,那军士身后两名同伴,拔刀左右袭杀而来,姜宣左刺一枪,转手挥枪向右横扫,二名敌军应声落马。 董卓大怒,拍马舞蹈迎上姜宣,一刀往姜宣颈部斜砍而去,姜宣右手挥枪荡开长刀,虎口不由阵痛,暗道:这厮好大的气力。 姜宣知董卓气力过人,不与之硬碰,枪枪往其要害逼去,董卓不得不回刀挡枪,为姜宣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气的牙直咬。 转眼间,董卓已被姜宣此中两枪,所幸并未伤及要害,李傕c郭汜慌忙抡刀c挺矛杀将过来,姜宣为三人围在中间,拼死力斗。然而此时姜宣所率千余精骑多已阵亡,仅剩百余骑为飞熊军团团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姜宣莫忧,李护来也” 眼见脱困无望,姜宣决意以死相拼,忽而听闻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偷眼瞧去,身后一彪军杀至。当先一人雄壮如山丘,虎目如铜铃,手执一杆红缨枪,杀入阵中,正是李护。 李护殊死拼杀至姜宣身前,杀向郭汜,又有盖登手执镔铁矛,马五斤挥着鬼头刀,徐石林舞着狼牙棒,齐齐而来,众人合力杀却董卓三人。 董卓恼恨异常,挎起马上强弓,对着马五斤就是一箭,正中马五斤心口,马五斤当场毙命。李傕c郭汜见主将动怒,狠劲一起,急急拨马回阵,奋力拼杀,二人并力斩杀徐石林,董卓这才满意,抚须而笑。 姜宣眼见情势不利,急忙与李护c盖登合力杀出重围,往武威方向逃去,其他众将士皆被飞熊军所灭杀,无一逃脱。 待姜宣三人逃回营中,李远早已在营门外等候,见三人蓬头垢面,铠甲血红,心道不妙,再三人身后一看,空无一人,慌忙问道:“其他将士何在?” “将军,姜宣无能,路遇飞熊军,与之拼杀,损兵折将,仅有我三人杀出重围,徐石林c马五斤等皆已战死”,姜宣身负七八处创伤,滚落马下,凄怆痛哭,自责不已。 李远闻言大怒,喝问道:“本将先前早有军令,见飞熊军则速退,何故违我军令,擅自拗战。” “末将一时争强好胜,皆是末将之过,请将军治罪”,姜宣闭眼垂首,含泪泣道。 “我军马匹紧缺,仅有三千精骑,因你一人之过,害我千余精骑丧命,断然饶不得你”,李远当即环视左右,喝令一声:“来人,拖下去斩了。” “将军开恩,桓楚(姜宣字)虽败,却也杀得董卓胆寒,还请准其戴罪立功”,李护c盖登急忙上前为姜宣求情。 “将军开恩”,匡伸等人见此,只得拱手求情。 李远见姜宣身负重创,又念及昔日交情,心存不忍,令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拖下去重责二十鞭。” 李护等人心头一惊,姜宣已是重伤在身,再打二十军鞭,恐难活命,方要再度开口求情,李远抢先说道:“念你重伤在身,先打五鞭,日后再追罚。” 众人赶忙扶着姜宣退下,李远叫住李护,带到帐中,忧声道:“兄长,董卓飞熊军本不足百人,未想到如今已增至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个个弓马娴熟,悍不惧死,西凉精骑难以匹敌,万不可与之正面交锋。” “贤弟所言甚是,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飞熊军堪称天下强军”,李护亦有同感,进言道:“若有董卓飞熊军,夺取令居殊为不易,还需另作他想。” “纵然今日一败,我军实力依旧强于敌军,愚弟心中思得一策,既可击败董卓,又可夺取令居”,李远见李护一脸疑惑,缓缓说道:“诚如孙子兵法所言‘示形致敌’,两军交战,敌弱我强,则可隐强示弱,诱敌来攻,使其为我所牵引,疲于奔命。” 李远起身笑道:“董卓骄横跋扈,刘恭不知兵事,我军正可能而示之不能,假装怯弱胆寒,引诱董卓大军追击,引蛇出洞,将其大军调动于我军之后,则令居必然防备空虚,可遣精锐趁虚夺取令居,而后我再率军迎头痛击董卓,兄长于后袭扰,前后夹击,董卓焉能不败!” “好计,若论行军布阵,统兵驭战,愚兄自愧不如”,李护连连赞赏,李远又附在李护耳边低语几句,李护听得振奋不已。 当夜,李远又是寻来盖登c成炎虎c图乌三人,吩咐一番,再加上李护,四人各率五百精骑,出营而去,不知所踪。 而董卓追击大胜,斩敌千余,损兵三百,自得不已,当即上书朝廷,夸耀功劳。董卓又召来尹端c刘恭c张禀三人,对三人说道:“李远遭此一败,气势锐减,此时正可趁机进兵,一举剿灭反贼,平定河西叛乱。” 尹端忧心道:“仲颖,我军仅有八千人,李远麾下部从不下二万,若是轻敌冒进,恐有失妥当。” “无妨,令居城中尚有七千兵士,从中抽调五千人,与我军合兵,纵然李远全军来攻,我军亦有一战之力”,董卓见尹端犹犹豫豫,大笑道:“健柏,莫非你忘了当年西羌八部叛乱,我以三千兵士,大败羌兵万人,而今我更有三千飞熊军,何惧李远小儿。” 尹端仔细回想一番,董卓说得也对,若是二人能合力剿灭李远,大功便是二人平分,入朝受封,自不在话下,点头道:“仲颖所言甚是,明日便挥军追杀李远。” “二位将军,万万不可,若是将令居城中兵马带离,二千老弱残兵何以自守?”刘恭c张禀慌忙劝阻。 董卓c尹端相视一眼,点头会意,尹端顿时怒喝道:“你二人不知兵事,连连惨败,损兵折将,还敢阻挠我等立功,可恶至极!况且我等乃是北疆驻军,奉诏南下讨贼,只听命于破羌将军,休要在此浮躁。” 刘恭暗叹一声,西凉多为骄兵悍将,桀骜不驯,自己一介文官,着实压制不得,也难怪朝廷不喜西凉人士入朝为官。 “一切全凭二位将军作主”,张禀无奈拱手,与刘恭出了帐外,一路唉声叹气,回到城中。 待众人离去,董卓唤来独子董维,不悦问道:“你今日何故追至营前,让我即刻退军,以防中计?” “主簿贾诩曾巡视贼军所弃营寨,发觉异常,疑心贼军引诱我军追击,半路设伏,孩儿恐父亲中计,故而疾驰来报”,董维据实回道。 “哼,一介腐儒,不通兵法,其言不足信,我儿日后不可轻信于他”,董卓闻言满心愤怒,轻哼道:“我军势如破竹,骁勇善战,李远望风逃遁,不足为惧也!” 董维还是不甘劝道:“父亲,还是暂且收兵,守卫令居,待段颎大军赶至,合力平叛,更为妥当,以免中计落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若在此等候段颎大军,到时平定叛乱,功劳岂不为段颎所得?”董卓想起贾诩,一阵厌烦道:“贾诩并无大才,切勿被贾诩之言挑动,若非念在你姐夫牛辅份上,为父早将他赶出营帐,任其自生自灭。” “父亲心意已决,孩儿不便再劝,还请父亲早些歇息”,董维见董卓不肯听劝,心中叹息一声,出帐而去。 次日,董卓c尹端二人纠结令居城中五千步卒,合计一万三千余人,直逼李远营寨,连番叫战。 李远当即率军出营,列好阵势,一通羽箭,压住阵脚,李远傲立马上,那巴c那根两兄弟分立左右,瞧着对面官军,一脸不屑。 忽而董卓独子董维,跨马出阵,横刀立马,对着李远一声喝道:“李季然,我闻你姑臧力斩五将,屠四郡太守,今日可敢与我一战?” 董卓气的直拍大腿,转首对女婿牛辅,三弟董旻c族弟董越三人吩咐道:“若是我儿不敌李远,你三人速速出阵相救。” “杀鸡焉用宰牛刀,待末将前去战他”,那根自出征以来,从未阵前拗战,心中早已不耐,急急请命道。 李远思忖良久,董维明知武艺不如自己,何故纵马出阵,点名自己出战,当即出言喝止那根,驱马出阵,挺枪直取董维。 “来得好”,董维大笑一声,舞刀迎上李远,两马交过,只听哐一声,刀枪相碰,董维顿觉双臂酸麻。 二人又是拨转马头,董维再度举刀来砍,李远双手执枪,斜挡开来,李远反手一枪回刺,董维挥刀劈开。忽而董维对李远唤道:“季然兄,快且撤兵回武威,段颎大军不日将至。” “贤弟放心,若是情势不利,为兄当据武威自保,勿要忧心”,二人交马四五回合,董维败回阵中,李远亦是拨马回阵。 “收兵回营”,李远方回阵中,对那巴c那根二人喝令一声,兄弟二人嘟囔半晌,虽心不甘情不愿,然军令难违,只得回营据守。 董卓自是得意万分,率军猛攻李远营寨数日,损兵二千余人,依旧不可罢休。李远眼见营中伤亡千人,仅剩八千余人,于深夜毁弃营寨,撤往苍松县固守。董卓怎肯罢休,亲率飞熊军出击,紧追不放,于苍松县外安营扎寨。 这夜,尹端大军赶至苍松县外,与董卓合兵万余人,心中不禁担忧道:“仲颖,我军连日追击,补给路线越发增长,军粮运输颇为困难;而李远接连败退,距姑臧城较近,补给方便,依我之见,倒不如暂且追击,加固营寨,待段将军大军赶至,再图破敌。” “健柏之言有理,此时不宜再深入追击,否则粮道拖长,于我军不利”,董卓沉吟半晌,点头称是,当即对帐外传令道:“传我将令,即日起,各营兵士不得出击,加固营寨。” 然而此时令居城外十里处,两千精骑自山林蹿出,直奔令居城,为首四人正是李护c盖登c图乌c成炎虎。 “将军真是神机妙算,早料到董卓会拼命追击,故而令我等四人各率精骑,散落山林之中,趁虚夺取武威”,盖登大笑道。 图乌撇着嘴,不悦道:“这几日闷在山林中,糟了好些罪,此番杀入城中,定要好生快活一番,你等以为如何?” “好,正合我意”,李护c盖登c成炎虎几人相视一眼,齐声道好,当即挥动马鞭,加快马速。 待行至城外三里处,众人赶忙偃旗息鼓,熄灭火棍,李护转首对盖登说道:“城中不过两千老弱残兵,守卫薄弱,你可率五十健儿,攀登入城,打开城门,待我等杀入城中,大闹一番。” “诺”,盖登右手一挥,一行五十一人,潜行至城下,以铁钩c绳索攀上城墙,动作宛如灵猴一般轻巧。 盖登放眼一瞧,心中大喜不已,城中士卒多已昏沉大睡,心道:想必是董卓连番追击得胜,令居城中便疏忽大意。 “杀” 盖登率人轻松除去守卫,打开城门,忽而城外火光四起,李护率两千精骑飞奔入城,令居城中官兵反应不及,纷纷束手就擒,刘恭c张禀慌忙请降,令居城为李护轻松夺取。 当夜,李护等人愤恨先前为飞熊军击败,将二千降卒悉数屠杀,又见兵士连日于山林中,多有苦楚,便下令紧闭城门,纵兵劫掠三日。士卒闻令,兴奋异常,四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一时间令居城中犹如人间炼狱。 张禀心中不忍,出言劝阻,却为图乌一刀砍杀,并将张禀府中男丁悉数斩杀,女眷分与营中将士作乐,甚至刘恭府中家眷亦难幸免。刘恭见城中凄惨之象,恸哭不已,一气之下,郁愤成疾,卧床不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董卓轻敌败苍松,李远大破勾镶兵(上) 且说董卓尚不知李护已取令居城,与李远对峙苍松,李远坚守不出,倚仗姑臧囤粮运输便捷,日日犒赏兵卒;而董卓见军粮运输不便,只得暂且坚守,静候段颎大军,合力破敌。 然董卓军中粮草已不足两日之用,董卓忧心不已,连番派人前往令居城催粮,皆是了无回信,一去不返,董卓疑心骤起,召来诸将帐中议事。 待一众将校肃立帐中,董卓开口说道:“诸位,如今军中粮草不足两日之需,我几番派人前往令居催粮,却未有回信,犹如石沉大海,粮草不济,恐军心有变,该当如何?” 尹端疑惑道:“苍松距令居路途较远,或许军粮正于押运途中,又或是传令军士途中遇险?” “绝无可能”,郭汜闻言怒起,毫不犹豫,打断尹端,沉声说道:“传令军士皆出自我飞熊军精锐,令行禁止,骑射俱精,路上三两个蟊贼绝非对手,断不会遇险。” 李傕附和道:“将军已然派出数拨传令兵,若是遇险,也不可能全部遭到不测。” “郭c李二人所言有理,绝非传令兵过失,定是令居城有变”,董卓呢喃半晌,忽而说道:“若是令居城有变,我军粮草断绝,又陷于前后夹击险境,着实不敢设想。” “父亲,孩儿以为,而今情势不明,倒不如暂且罢兵,以免不测”,董维心中不愿董卓与李远相战,劝进道。 董卓闻言,不悦道:“此时退兵,李远从后袭扰,若是令居城真被李远夺占,必然出兵阻我退路,我军危矣!” “兄长,撤兵倒也可行,不过须有妥善之策”,董旻忧声道:“军中尚有南匈奴五千骑兵,近日多有怨忿之言,愚弟恐南匈奴骑兵趁机倒戈,不可不防。” 牛辅却是说道:“岳父大人,主簿贾诩素有智谋,不如请贾诩前来共议此事,或有退兵良策。” “你等暂且退下”,董卓不由想起日前董维之言,嘴角微微抽搐,令众人退去,又让董维召来贾诩,询问退兵良策。 贾诩躬身一拜,说道:“将军,我军如今进退两难,并无退军良策,惟有取舍二字,在下才学浅薄,还请将军恕罪。” “如何取舍”,董卓急急问道。 贾诩面色依旧,缓缓说道:“如今军中粮草所剩不多,不足万人之需,令居城只怕已为李远夺占,纵然撤军,沿途亦无粮草补给,且军中五千匈奴骑兵,犹如豺狼饿虎,若无粮草相哺,必要反食将军,大军撤兵途中必生大乱。” “不错,匈奴骑兵惟利是图,不足以信,只可利用”,董卓点头道:“先生若有退军之策,还请快快道来。” 贾诩波澜不惊,镇定从容道:“将军可于今夜撤军,收集军中余粮,分发与飞熊军,率众将悄然退去,绕过令居,奔往冀城暂避,其他诸人不必理会。” “啊”,董卓闻言大惊,支吾道:“依你之意,我自率三千飞熊军撤归汉阳,任由他等自生自灭?” 贾诩微微颔首,开口道:“将军如今身陷绝境,明日李远必然率军出城来战,到时将军若是撤军,李远自后紧咬不放,而令居城再于归途设伏,阻击将军,悔之晚矣!” 董卓思忖良久,拍案决绝道:“好!就依你之见,今夜悄然撤军。” 当夜,董卓召集尹端c李傕c郭汜等众将,言及撤兵之策,众人虽有不忍,为求逃生,只得相从。随后,董卓暗暗召集三千飞熊军,将军中所剩粮草分发诸人,趁夜离营而去,其他军士尚在大睡中。 次日清晨,果不出贾诩所料,李远率军出城来攻,方至董卓营寨前,只见营中已是大乱,千军士无所是从,纷纷出营请降。 李远得知董卓率飞熊军逃离,难以追击,当即唤来那巴,吩咐道:“速速传令全军将士,煮好肉汤,做好面饼,送来营寨前。” 那根疑惑不解,出言问道:“将军,士卒早已用过早饭,精力旺盛,董卓逃窜,正应率军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以雪前耻,何故止步不前,埋锅造饭?” “飞熊军之所以名位飞熊,一是军士黑衣黑甲,骁勇敢战,如山林黑熊一般生猛;二是行军迅捷,来去如风,难以追击;董卓昨夜卷带余粮撤离,只恐已然逃远,难以追及”,李远又看着眼前降卒,个个面待惧色,且是饥肠饿肚,笑道:“兵士随军征伐,或是为建功立业,或是为活命饱腹,切莫小看一饭之恩,若是今日本将饶其性命在先,赠以汤食在后,这些败军必为我所用,我军声名亦将为之大涨,大事便可更近一步。”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一阵阵饭香,一队队兵士抬头面饼肉汤,摆放于营寨前。董军降卒紧紧盯着饭食,两眼放光,口水直咽,直让人慎得慌,转首瞥见营寨两旁亮晃晃的刀箭,却也不敢造次。 李远指了指降卒,对那根说道:“你且细看他等眼神,若是今日不将其等收服,势必沦为乱兵盗贼,为害百姓。” “将军英明,此行可一举数得,末将敬服之至”,那根瞥了眼降卒,如同恶狼一般,心中泛起几丝寒意,拱手笑道。 李远策马至降卒身前,笑道:“诸位不必惊扰,我李远举兵清君侧,实乃为国锄奸,造福百姓,今日尔等虽战败乞降,我着实不忍害你等性命,又不忍你等饿死荒野,诸位可自行饱食,而后去留自便。” “将军所言当真?” “我等乃是降卒,将军不杀我等,反而赠以饭食,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董军降卒疑惑不定,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片刻后,有几个胆大之人,奔至饭食前,狼吞虎咽,其他人见此,唯恐落于人后,争相上前抢食。 待董军降卒吃饱喝足之后,其中那几个胆大之人,跪在李远马前,叩首道:“将军活命之恩,赠食之情,我兄弟几人无以为报,惟有七尺身躯,愿交托将军,为将军效命。” “愿为将军效命”,众降卒感念李远恩情,一拥而起,跪在李远马前,高声表忠。 “哈哈”,李远大笑不已,见这千降卒皆是精壮之人,悉数收揽帐下,聚兵两万余人,进至令居城中。 李远闻知李护等人于城中烧杀劫掠,心中大怒,却也不愿追究,含糊带过,径直寻到凉州刺史刘恭府上。 李远来到刘恭卧室,见刘恭卧病于床,面色惨淡,上前恭声道:“本将听闻刘刺史抱恙在家,特来探望,近日可有好转?” “将军有礼”,刘恭回首一看,正是李远,慌忙挣扎起身。 李远上前止住刘恭,歉然道:“本将治军不严,以致李护等人犯下如此大错,心中着实难安,犯案士卒,我必严惩,还请刘刺史多加担待,静心安养。” “不敢,不敢”,刘恭惊惧莫名,摆手道:“将士一时过错,不必追究罪责,还望将军日后善待城中百姓,老夫在此叩谢将军。” “不必多礼”,李远止住急欲叩首的刘恭,笑道:“刘刺史放心,日后绝不会再有此事,府中再不会有人骚扰,刺史抱恙在身,本将不便叨扰,先行告辞。” 待李远走后,刘恭朝着房门瞪了一眼,恨声道:“本是忠良之后,奈何为贼!真辱没了李膺声名。” 李远接连挫败官军,进兵至令居,声势大振,多有羌人来投,兵士增至数万。李远当即整顿兵马,将匡伸自武威调来令居,以李胜率兵八千守卫姑臧,留成炎虎率军两千守卫令居,姑臧c令居二地成为李远粮道要点。 随后,李远集结精骑一万,步军二万,率李护c匡伸c图乌等将,先破允吾,后占榆中,郡县望风而降。李远留图乌领兵两千,守卫榆中,护卫粮道,大军直扑汉阳郡冀城,兵威日盛。 而段颎亦是率领三万平羌兵,加之曹破石c周慎二人领千余越骑营兵相助,先是进至冀城,严令汉阳太守赵熹c武威从事盖勋多备守城军械,而后一路西进,兵临汉阳郡平襄县。 却说董卓率领三千飞熊军一路逃至平襄县,正遇段颎大军,连忙上前拜见段颎,请罪道:“将军,令居城已为李远所占,末将不得已率军拼死杀出,还请将军治罪。” 段颎不悦道:“本将早已传令,你与尹端二人率军驰援令居,紧守不出,待我大军赶至,合力讨平叛逆,何故令居城为叛军所占?” 董卓c尹端相视一眼,满心惊惧,董卓辩解道:“末将自率兵进至令居,数度击败李远,奈何凉州刺史刘恭贪生惧死,不敢出战,末将见战机稍纵即逝,率军拼死力战,于苍松大败李远;而李远不敢再战,坚守不出,末将想起将军之令,连夜撤回令居,不料刘恭玩忽职守,疏于防范,致使令居城为叛军所夺,末将不得已率军后撤至此。” “损兵折将,辱我军威,还敢出言狡辩”,段颎勃然大怒,正要喝令左右,将二人推出斩首。 “且慢”,曹破石得董卓眼神示意,伸手劝阻道:“段将军,董卓c尹端二人虽是战败,却也大胜李远,虽败犹荣,只怪刘恭贪生惧死,以致令居城丧失,倒不如留着二人性命,好戴罪立功。” “既然曹校尉求情,暂且饶了你二人”,段颎挥挥手,打发走二人,对曹破石说道:“令居城已为叛军所据,叛军势必攻占榆中,而后进占平襄,直逼冀城;平襄城池矮小,周边皆是平地,不宜坚守,倒不如暂退冀城,到时我军为主,叛军为客,伺机而动。” 曹破石笑道:“此言甚是,将军先前早令赵熹等人,加固城防,多备军资,我军撤往冀城,补给便捷,就依将军之言,撤回冀城。” 话罢,段颎当即传令一声,四万大军缓缓而动,中军未轻动,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径直往东退向冀城。 几日后,李远大军先是占据平襄,留盖登守护平襄,自率大军进抵冀城,一路旌旗飘扬,兵威赫赫,前来投奔者不计其数,或是羌胡异族不满压迫,或是穷苦百姓活命无望,又或是郡县豪强趁机作乱,李远悉数招纳。 待李远于冀城外安营扎寨,麾下兵士增至七万余人,人多势众,连营数十里,黑压压一片。段颎留张恺与赵熹c盖勋c任涉四人率军五千守护冀城,亲领诸将出城结营扎寨,与李远对峙城外。 段颎帐下诸将,闻知李远兵势浩大,不由胆怯起来,纷纷劝谏段颎据城而守,然段颎却是大笑道:“兵贵精,不在多,李远兵士激增,却多是乌合之众,战力不足为惧;且敌军远道来攻,粮道拉长,损耗甚大,而如今敌军七八万人,每日军需甚巨,久而久之,军粮势必难以为继,军心大丧,何愁贼军不破!” “将军所言甚是,李远兵士虽多,却良莠不齐,且多为草莽百姓,军令定有不畅;而我军人数虽少,均是百战精锐,彪悍勇猛,纵是李远再增兵十万,亦可不惧”,夏育拱手道。 阎忠适时附和道:“李远妄图以河西四郡之力,对抗我关中富庶之地,真乃痴人说梦,将军正可出兵邀战,挫其锐气,振我军威。” 然此时的李远,正望着李护c姜宣c匡伸等将,一筹莫展,叹息道:“军粮运输日益不便,且损耗日剧,而新纳兵众又多无战力,只怪本将一时心急,进兵过速,以致今日不利局面;若是缓缓而进,于令居c榆中休整过后,再兴兵东进汉阳,或可免去今日之忧。” 正说间,却有营外卫士禀报道:“启禀将军,新纳士卒与南匈奴骑兵为争粮草,大打出手,伤亡百余人,请将军速去。” “哼!本将早已明令,军粮定量供应,不得滋事,气煞我也!”李远闻言怒气横生,大骂道。 姜宣满面忧色,说道:“如今运粮困难,兵士骤增,消耗过大,而营中新纳兵卒,与老卒互不相服,更有南匈奴异族搅乱,军纪日趋涣散,将军还需妥善处置。” “若是可与段颎拖延些时日,本将便可整编士卒,严明军纪,提高战力,区区段颎,何以为惧”,李远说罢,当即领着众将,出帐以军法处置一干人等,以杀立威,兵卒这才稍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董卓轻敌败苍松,李远大破勾镶兵(下) 次日,段颎邀战李远,率军三万五千余人,列阵城外,段颎高居正中,董卓c曹破石分列于两旁,左有尹端c郭汜c李傕c董旻c牛辅c董越c董维七将冷眼肃立,右有田晏c夏育c周慎c段训c张恺c韩同c边章c阎忠八将虎视眈眈,真可谓勇将如云。 李远怡然不惧,亲率李护c姜宣c匡伸c盘山诺c那巴c那根六将出营列阵,稳住阵势,便要死战。 段颎与李远并不答话,二人怒目相望,段颎对左右喝令道:“今日之战,只许胜,不许败,何人敢阵前叫战?” “末将愿往”,夏育闻言,不待多想,挺枪出阵,往敌军阵前舞了个枪花,叫嚣道:“李远出阵受死。” 李远大怒,方要出阵,李护劝道:“大军征伐,贤弟不可轻出,待为兄战下此贼,贤弟为我压阵。” 李护手执红缨枪,策马而出,直取夏育,夏育勒紧马腹,舞枪迎上,二人你挑我刺,左下横扫,右上来挡,斗得难解难分,战至二十余合,胜负难料。 “将军,我愿助炎隆一箭”,田晏见夏育战不下李护,急忙请命出阵,挎起弯弓,搭箭而射,直指李护。 “休要暗箭伤人”,李远手挽强弓,取出三箭,拉弓射出,三箭直指田c夏二人,夏育侧身闪过,田晏挥刀劈开,第三箭却将田晏箭矢射穿,去速不减,正中夏育马眼。 夏育坐骑受惊,乱窜一通,将夏育掀下马来,李护挥刀驱马,连劈三刀,夏育险险躲过,田晏慌忙来救,迎上李护,夏育这才慌忙逃奔阵中。 李远三箭解危,军士高声喝彩,满眼敬服,而官军士气为之一丧,段颎大怒,喝令道:“何人与我斩此叛贼?” 此话一出,左有李傕c郭汜c董越三人疾驰而出,右有韩同c段训c边章三人快马出击,六人直奔李护,欲连结田晏,合七人之力斩杀李护。 “匡伸守住军阵”,李远见敌将七人围攻,李护岌岌可危,心中大急,严令匡伸压住阵脚,挺枪出马,杀向圈中。 “中” 李远单腿架住四棱钢枪,左手拖住强弓,右手搭上三箭,只听嗖一声,三箭直往韩同c董越c边章三人射去。 韩同位于最前端,稍一转首,箭矢已至,头颅中箭,落马而死。董越c边章在后,慌忙侧身,执刀去挡,不料箭矢飞如流星,挡闪不及,董越左臂中箭,边章左胸中箭,咬牙忍痛,逃回阵中,段颎赶忙将二人送往城中治伤安养。 李傕c郭汜c段训三人丝毫不惧,反而发了狠劲,郭汜揪着李护不放,段训c李傕合力迎上李远,挥刀就砍。李远瞧得两把长刀左右袭来,手按马头,登云驹好似会意,轻低马头,忽而高高抬头,李远借力一跃,腾起半人高。 只听哐的一声,双刀相碰,不禁弹起,李傕c段训顿觉手臂酸麻,三马交过,登云驹自两马正中穿出,正落于李远下放。李远勒马登云驹,仰面卧躺马上,接连刺出两枪,直往段c李二人背后而去,二人慌忙挥刀来挡,李傕长刀震飞,段训腰部中枪落马。 李傕惊骇莫名,赶忙拉起段训,二人合乘一马,往阵中奔去,不时回头对郭汜吼道:“阿多(郭汜小名),快回阵。” 郭汜闻知声响,便晓得是李傕唤自己,军中仅有李傕c董卓二人敢如此称呼自己,赶忙调转马头,逼上正追击李傕的李远,举矛便往李远掷去,李远一枪荡开,马速也为之一愣。 三人两马这才逃回阵中,段颎见爱子重伤,慌忙将段训送往城中诊治安养,李护亦是气喘吁吁,拨马回阵。李远阵中军士惊喜连连,兴奋不已,匡伸玩味大起,高呼道:“追李牧,赛李广,西州第一豪杰李季然;破刘恭,败董卓,冀县城外段颎肝胆裂!” 其他将士纷纷高声呼喊,声势震天,段颎阵中军士心惊胆寒,冀城军民亦是听得清晰,惶恐不安。李远忽而奔至段颎阵前,耀武扬威一番,大笑道:“段颎老匹夫,你邀战于我,何故无人出战?” “哈哈”,李远大笑不止,骄狂不已,段颎羞愤交加,自任职西凉以来,百战百胜,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却在此时,城中一骑悄然而来,行至段颎身旁,翻身下马,躬身一拜,唤道:“贾诩拜见段将军。” “文和不在城中,怎会来此刀兵之地?”段颎转首瞧去,正是贾诩,昔日段颎深为敬服樊志张大才,后董卓败退汉阳,贾诩得以与段颎再见,段颎自是以礼相待。而董卓闻知贾诩乃是樊志张之徒,想起女婿李儒亦是樊志张之徒,自己素来赏识李儒之才,不由后悔先前轻慢贾诩,当即赏赐贾诩金银财物,并在段颎面前为贾诩请功。 贾诩瞥了李远军阵半晌,笑道:“将军不必与李远逞匹夫之勇,在下细观李远军阵,贼军兵甲不一,前排确是精锐,后排多为散兵游勇,料其战力一般;故而,将军可与李远斗阵,将军有三千勾镶兵,董将军麾下有三千飞熊军,皆是善战猛士,就与李远步骑斗阵。” “嗯,文和不愧是樊先生之徒,本将即刻与他斗阵,一雪前耻”,段颎当即拨马欲出阵,邀李远斗阵。 “此时不可”,贾诩连忙唤止段颎,劝进道:“今日兵威已丧,贼军势头正盛,且先收兵回营,聚合诸将,寻一完全之策,待明日斗阵,亦为不迟。” “嗯!文和之言有理”,段颎打马出阵,对李远喊道:“李季然,你勇武难当,本将平生未见,不过此乃匹夫之勇,不足道哉!” 李远勒马昂首,登云驹嘶鸣一声,后蹄发劲,前蹄扬起,李远大笑道:“既知我勇武,何不早日归降,与我合兵东进,铲除宦官一党。” “呵呵”,段颎抚须一笑,说道:“陇西李家乃是李牧之后,李广亦是出自李家,相传李家有祖传兵书一卷,集结历代兵法精髓,不知你学得几成?” 李远轻哼一声,傲然道:“我李家兵法博大精深,诡异多变,历代只传子弟一人,岂是你能揣测!” “本将熟读兵书万卷,胸藏十万大军,倒想见识李家兵法如何了不得?”段颎不屑道。 李远见段颎如此小看李家祖传兵法,顿时大怒,喝问道:“老匹夫,不必在此出言激我,你要如何比试,尽可道来!” “本将麾下三千勾镶兵,董将军麾下三千飞熊军,明日便与你步骑斗阵,可敢一战?”段颎反笑道。 “战便战,我还怕你不成,明日且看我破你军阵”,李远说完,头也不回,打马回阵。段颎亦是鸣金收兵,两军各自回营,埋锅造饭,修缮兵甲,准备来日大战。 当夜,段颎见段训等人皆已负伤,冀城战事凶险,便将段训c董越等人送往关中安养,又上表朝廷,为韩同请功,恩赏其子韩遂。 然李远今日大胜,却未有丝毫喜悦,反而愁眉不展,众将问起缘故,李远坦言道:“今日斗将虽大胜,然明日斗阵之事,着实令人心忧。” 姜宣点头道:“我军新卒过多,未加训练,且军士之间多有矛盾,协调不足,若是可拖延些时日,待将军整编士卒,提高战力,军令通畅之后,再与段颎交战,倒也不惧。” “唉!此皆末将之过”,李护自责道:“若非执意要求东进,军粮运输不至于脱节,新旧士卒也不至于整编不及。” “兄长不必自责”,李远劝慰李护一番,让众人先行退下,思忖良久,回想起李氏兵法,自言自语道:“为将治军者,当窥其底里,恩威并施,独用恩者,兵骄将纵,必蛮横犯上,临敌怯退;纯用刑者,不施恩德,将士怨忿,必激起军变,损兵害己;恩者可得士卒感念,邢者可使士卒畏惧,是故恩威并施,三军皆畏我则侮敌,死战亦不忍相叛。” “畏我则侮敌,畏敌则侮我,是而畏者胜,侮者败;死战者,在乎进取可生,退却必死,是以奋进陷阵,所向无敌矣!” 李远默默回想半晌,忽而嘴角扬起,轻哼道:“段颎老匹夫,明日便让你瞧瞧,我李家兵法何其锐也!”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李远率军而出,与段颎列下阵势,段颎忽而打马上前笑问道:“李远,今日步骑斗阵,任你挑选。” “步卒斗阵”,李远淡然回了一句,回马至阵前,对着阵前将士,大吼道:“众将士,今日我等与段颎斗阵决战,若此战取胜,金银美女任由你等取之。” 李远话罢,李护带着一队军士,押着百余名妙龄女子及数十箱金银来到阵前,众人为之一惊,双眼直冒火星。 “不过”,李远话锋一转,又是高喝道:“段屠夫嗜杀成性,喜好屠灭他人种族,今日若是尔等战败,必为段颎所屠灭,此战关乎生死,众将士可敢一战,扬我军威?” “死战” “死战” 军士纷纷高呼不止,李远心中满意,忽而拔剑而起,立于阵前,严声道:“今日本将立剑为界,是为生死之线,不论职位高低,临阵退缩者,杀;陷阵不入者,杀;奔逃溃散者,杀。” “咚咚咚” 不一会,冀城外鼓声轰鸣,两军阵中人头攒动,一队队兵士宛然有序,段颎拔剑高喝一声:“勾镶兵,出阵破敌”。 三千勾镶兵左手执钩镶盾,右手捉环首刀,鱼贯而出,整齐有序,田晏c夏育二人屹立阵中,左右吆喝。 “李护c匡伸,率三千羌勇出阵”,随着李远一声令下,李护c匡伸二人带着三千羌人兵士,纷纷以血彩涂脸,依照李远事前吩咐,丢弃大刀,拾起长矛,蹿到阵前,嘶吼不止。 “杀” 一声惊吼,两方步兵军阵迎头杀向对方,血光翻飞,哀嚎遍地。勾镶兵突然发现,羌人用的不再是长刀,而是尖矛,左手小盾虽能勾住矛头,然羌人忽而猛力抖起长矛,一不小心,反而被羌人反杀;亦有勾镶兵中力大者,硬是将羌人矛头锁住,右手执刀上前,砍杀羌人。 两军斗得难解难分,直至晌午,鼓声依旧,双方六千步卒仅剩千余人,厮杀仍未停歇,勾镶兵咬牙死战,羌人亦是不退。匡伸接连砍杀几名官军,迎面撞见田晏,二人双眼血红,发疯似的怒吼乱砍,直砍得刀口卷刃。 忽而,田晏抓住空荡,一脚踹翻匡伸,用力挥着卷刃的大刀砍下,匡伸一刀往田晏面部掷去,田晏回刀劈开,说时迟,那时快,匡伸一把蹿起,踢掉田晏大刀,二人抡起拳头扭打一团。 细眼望去,只见千余人大多已无气力,强撑着死战,或有刀矛相向,或有拳打脚踢,或有张口撕咬,却是听不到怒吼哀鸣之声,军士皆已声嘶力竭,哪有劲力去嘶吼。 一个时辰过后,鼓声还未停歇,阵中仅剩百余人,田晏c夏育c李护c匡伸负伤累累,强撑起身,其他众人早就摊地不起,血流成河,两军阵中将士不敢直视。 “停止擂鼓”,段颎对张恺吩咐一声,打马上前,李远亦是策马而来,段颎冷声道:“今日一战,六千将士仅剩百人,你我二人清点所剩将士数目,哪方兵士多,便算谁取胜,如何?” “不错,此法倒也妥当”,二人当即换回己方幸存兵士,细细清点数目,李远恰巧多与段颎一人,段颎只得认输,李远狂笑不止,军士喝彩连连,喝声震天。 “李远,明日本将要与你斗骑阵”,段颎怒吼一声,李远撇撇嘴,不屑道:“索性你我七日后,全军对决,一战定胜负,如何?” “怕你不成”,段颎打马而回,鸣金收兵;而李远奔至所剩五十余名将士身前,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诸位今日死战,足以扬名天下,耀我军威,李远在此拜谢诸位。” “将军使不得”,李护c匡伸等纷纷上前扶起李远,匡伸畅快大笑:“人人言段颎百战百胜,更是屠戮我羌人无数,今日一战,一雪前耻,若非得李将军指点,弃刀用矛,我等岂有今日大胜?” 匡伸说完,带着众将士往李远身前一拜,恭声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成就大事!” 李远上前扶起众人,对着那巴大吼一声:“拿酒来。” “这些女子c财物皆归你等所有”,李远端着酒杯,望着眼前五十余名血人,指着瑟瑟发抖的百名妙龄女子及财物,大吼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将军赏赐”,众人举杯痛饮,顾不上身上血污,左拥右抱,随着大军回到营寨,自是免不得痛快一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李远严刑震三军,破石贪色惹祸事(上) 却说李远与段颎步卒斗阵,以三千羌勇,血战段颎麾下三千勾镶兵,六千人杀至仅剩百余人,方才罢手,终是李远以数目占优取胜,段颎心中自是不忿,与李远相约七日后决战。 段颎方回营中,田晏c夏育二人带伤求见,跪地请罪道:“我二人无能,害得三千勾镶兵损伤殆尽,辱我军威,请将军治罪。” “呵呵,今日不过小败而已!你二人皆拼死力战,无需自责,快回营中好生歇息”,段颎见二人遍体鳞伤,不忍责罚,扶起二人,恨声道:“待七日后决战,本将必取李远首级,以雪今日之耻。” “我二人愿再为先锋,不破敌军,誓不生还”,田c夏二人相视一眼,齐齐拱手请命道。 “好!胜不骄,败不馁,才是真丈夫也!”段颎好言劝慰二人一番,嘱咐二人好生歇息,二人领命退下,心中却是愤恨不已。 帐下诸将想起今日之败,皆是哭丧着脸,惟有董卓窃喜不已,心道:今日血战,触目惊心,若是段颎与李远骑卒斗阵,只怕我三千飞熊军损伤颇大,七日后决战,正合我意,免得飞熊军独自损耗,否则我日后还有何倚仗! 段颎忽而问道众将:“今日一战,李远确是将帅之才,不容小视,本将与之相约七日后决战,你等有何良策克敌制胜?” 曹破石撇撇嘴,不在意道:“兵对兵,将对将,摆开阵势,厮杀一场,哪还有什么良策可言。” 此言一出,众人既有暗笑者,亦有暗恨者,心道这曹破石真乃无能之辈,况且死的不是越骑营将士,自是无所谓。 阎忠当即回道:“将军,属下以为七日后决战,恐有不妥,李远拥兵七万余人,我军不过四万人,兵力相差悬殊;且今日一观,李远麾下士卒战力不容小觑,已非昔日我等口中乌合之众,倒不如据守冀城,与其拼耗粮草辎重,袭扰敌军粮道,待其粮草不济之时,出兵击之,一举破敌。” 段颎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本将何尝不知,然朝廷财力不足,几番催促我出战,尽快剿灭叛军,若再与叛军长期对峙,朝廷势必下诏问责,本将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众将闻言,纷纷低头不语,或是苦思良策,或是垂首发呆,却有贾诩忽而进言道:“将军,决战未尝不可,在下以为决战有二利,一则李远兵士虽多,精锐却不及我军;二则我军倚靠冀城相战,纵然情势于我军不利,尚可据守冀城,然李远若是兵败,我军趁势追击,李远无坚城可守,只得溃散而逃。” “文和所言甚是,不知当以何策破之?”段颎问道。 贾诩淡然道:“无策可用,此时敌我两军惟有正面而战,我军兵少却精,不宜主攻,当以守为主,耗尽其精锐兵卒,而后全军破其所剩乌合之众,一战灭敌。” “七日后决战,势必剿灭叛贼,斩杀李远,以报皇恩”,段颎起身,紧握佩刀,一字一句说道。 “将军,敌军方才取胜,势必有所骄横,疏于防范,今夜前去结营,如何?”董卓忽而笑道。 段颎细细一想,颇觉有理,似笑非笑道:“仲颖所言颇有道理,今夜便由你率三千飞熊军前去劫营,我令曹校尉率千余越骑营以为接应。” “末将定不负师命”,董卓拱手领命,转首对曹破石笑道:“曹校尉,还请多多相助,共建大功。” 曹破石满心不悦,勉强应承道:“仲颖,我越骑营乃是洛阳禁军,若是有所损伤,恐天子降罪,不过仲颖杀敌心切,本校尉自当相助,只作接应,其他诸事可与我无关。” “有曹校尉此言,足矣!”董卓大笑,当即与曹破石携手出营,点齐军马,悄悄往李远营寨进发。 此时李远军中,却是欢呼声不绝于耳,军士振奋不已,李远亲自犒赏有功将士,一番欢宴之后,各自散去,匡伸c李护自是好生养伤。 李远忽而召来姜宣c那巴c那根三人,对三人说道:“今日我军大胜,三军将士无不欢呼雀跃,段颎虽与我相约七日后决战,然不可不防。” “莫非敌军今夜会来劫营不成?”姜宣思虑半晌,疑惑问道。 “七日后决战,焉知非是段颎之计,以打消我军防范之心,使其有机可趁”,李远暗自揣摩后,自得笑道:“七日后决战,我所忧者乃是段颎骑军之利,飞熊军敢战骁勇,越骑营轻骑善射,段颎麾下尚有万余精骑,皆是昔日征伐羌人之精锐;彼消则我长,今夜若段颎果来劫营,必遣精骑来袭,倒不如趁此良机,削弱其精骑之利,增加决战胜机,” 姜宣笑道:“将军只怕已有良策?” 李远点头,对三人吩咐道:“即刻传令下去,令三军将士假作欢宴,大醉不起,你三人各领三千精骑,伏于三面,多被火矢,我自率二千精骑,伏于南面,到时待杀声一起,全军将士一齐杀出,将敌军团团围住,彻底剿杀。” “诺”,三人喜笑连连,料定今夜可再立战功,领命而去。 直至深夜,李远军中依旧是灯火通明,欢饮作乐,董卓率三千飞熊军悄悄摸到李远营外,见李远营中防备空虚,军士大醉如泥,心中大喜,对左右一招手,三千黑甲骑士纷纷上马。 “杀” 董卓大喝一声,一马当先,杀入营中,连砍数人,飞熊军将士无不奋勇当先,杀得贼军四散奔逃。董卓忽而瞥见所杀贼军多为老弱残兵,毫无战力,心感不妙,便要撤军回营。 “梆梆,咚咚” 却在此时,李远营中火光四起,伏兵四面杀出,火矢密麻如雨,长枪尖矛林立,飞熊军顿时陷入窘境,不时有军士落马,或为火矢射落,或为枪矛洞穿,乱作一团。 “我二人开道,将军快随我来”,李傕c郭汜眼见情势不利,一左一右,刀砍矛挑,护着董卓父子向南突围,拼死杀出,直奔大营逃去。 董卓在李傕c郭汜护卫下,引着败军杀出重围,逃窜至一处山林旁,见道路两旁多有山坡草木,忧心直起,指着两旁山林,对独子董维说道:“此处乃是伏兵之地,两旁草木茂盛,地势隆起,甚是凶险,不可轻过。” 正说间,后面杀声又起,追兵将至,董卓惊吓不已,慌不择路,顾不得伏兵不伏兵,率军径直朝南奔走。果不出董卓所料,李远早率二千精骑在此埋伏,见董卓中计,号令一响,几波羽箭过后,李远亲率两千精骑杀出,又是一番恶斗。 李傕c郭汜拼死挡住李远,怎奈二人早人困马乏,皆为李远杀败,董维当即大喝一声:“二位将军,速护我父亲离去,追兵我自挡之。” 董维举刀迎上李远,交手不过三回合,李远一眼瞧得是董维,神情一愣,转而一枪逼开董维长刀,策马近身,探手将董维擒于马上,而董卓亦是逃窜而去,追之不及。 “贤弟速速离去,我不忍害你性命”,李远见董卓已逃离,只得作罢,取来马匹交予董维,放其离去。 “兄长恩情,董维铭记于心,告辞”,董维深信李远必不会杀害自己,故而上前放手一搏,虽救得董卓逃去,却也对李远心生几丝愧疚,不由羞愧不已,拱手而去。 待董维逃回大营,董卓见董维安然回来,心中大定,当即向段颎请罪,段颎一笑而过,宽慰一番,让董卓等人下去歇息。 董卓带着董维,急急来到李傕c郭汜二人营中,见二人伤痕累累,眼角不由湿润,自责道:“若非我董卓无能,岂会害的二位将军如此?” “将军万不可如此,我二人有幸得将军赏识,统率飞熊军,荣耀之至,为将军赴死,理所应当”,郭汜大大咧咧,回之一笑。 李傕却是恨声道:“此番曹破石见形势不利,擅自撤军逃遁,否则飞熊军也不至于损伤过半。” 董卓提起曹破石,怨恨尤甚,若不是曹破石贪生惧死,不肯接应,飞熊军不至于损伤一千三四百人,想起飞熊军损伤如此之巨,董卓心疼不已,却也不敢怪罪于曹破石。 “罢了!此事不必再提,待我日后与之清算”,董卓冲着郭汜咧嘴一笑,拍拍李傕肩膀,感激一番,便带着董维回帐去了。 董维紧紧跟着董卓,知晓董卓情绪有异,暗忖:飞熊军耗去父亲无数心血,父亲视如性命,怎会不心疼万分,然父亲为人素来不善言辞,心中越是难受,越是不言,当父亲开口之时,便是杀人。 “父亲,已至大帐”,董维见董卓一路心神恍惚,走到自己大帐前尚且不知,出声提醒道。 “我儿早些歇息去吧”,董卓笑着回了一声,右手却是紧握刀柄,青筋直起。 董维忽而想起当年祖母c母亲去世,父亲并未流泪,却几日不言语,坐立发呆,忽有一日董卓寻得一处村落,将全村屠灭,方才开口说话。 “父亲,勿要再造杀孽”,董维不由忐忑不安,连忙劝道。 董卓咬牙恨恨说道:“我耗费钱粮无数,四处征集善战精锐,训练七年之久,才有三千飞熊军,今夜一战,损伤近半,为父心中怎能安生。” “你速回帐,莫要再言”,董卓怒喝一声,斥退董维,唤来董旻c董越二人,跨上坐骑,带着百余亲卫,直冲南边一处村落。 七日后,正是两军决战之日,段颎亲率四万大军出战,以董卓飞熊军及麾下三千精骑为右翼,曹破石越骑营及麾下三千精骑为左翼,自率四千精骑坐镇中军,三万步卒左一阵,右一阵,分列三重,阵阵环扣,颇有大家风范。 李远却是不以为然,令匡伸c李护各领五千精骑为左c右翼,亲率六万大军铺展开来,老卒居于前列,新卒居于后排,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两军十余万大军齐集,列好阵势,呼声一阵高过一阵,震耳欲聋,令人望而生畏。 不待段颎放话,李远先是打马出阵,对段颎喝道:“段屠夫,我观你阵势重于防守,莫非今日你要守阵?怕我不成?” “哼!若有胆量,尽可前来破阵,段颎首级在此,只怕你有命来,无命回”,段颎反口相讥。 “待我破你大阵,生擒你于马下”,李远丢下一句,拨马回阵,翻身下马,对军士吼道:“今日一战,事关生死,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一人不进,斩杀一人,十人不进,斩杀士人,百人不进,斩杀百人,尔等可听清了?” “誓死破敌”,众将士齐齐高呼不止,忽而阵中蹿出五十余人,跪与李远身前,拱手道:“将军,吾等愿再立头功。” 李远细眼瞧去,正是那日与勾镶兵斗阵,幸存的五十余人,大笑道:“好,便由你等打头阵,本将亲自为你等擂鼓助威。” “那根,由你先行领兵破阵”,李远喝令一声,翻身下马,跃至战鼓前,手握双棍,猛力击响战鼓,只闻轰隆声一响,杀声骤起。 那根领着五千余名将士,高声嘶吼,冲向敌阵。段颎轻笑一声,官军阵中号令一响,牛辅领着三千军士,缓缓移至阵前,弩车上箭,张矛竖盾,弯弓搭箭,刀斧高扬,整齐划一,未有丝毫多余。 “嗖” 转眼间,那根等五千余人,已距官军百步,忽而牛辅一声令下,百余弩车一齐发射,四五百根五尺长的弩箭,哗啦射出,劲风带起阵阵沙尘,顿时尘土扬起。 那根抬头远远看去,只见远处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点,急速奔来,惊骇不已,心知这时段颎军中特有的弩车,羌人丧命于弩箭之下者,难以计数。 那根慌忙将盾牌举起,脚步不由加快,高声喝道:“弟兄们,加快冲锋,否则弩箭一至,难以活命。” 话音刚落,空中弩箭飘然而至,每只弩箭落下,总能溅起一道道血光,夺走二三名军士的性命,或是透体而出,或是扎死于地,红白之物遍地流淌,死状颇为吓人。 那根紧一咬牙,闭眼向前狂奔,一波弩箭过后,荒凉沙地上多了千余具尸首,以及一片片血红,好似沙漠中的点点红花,妖艳的令人心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李远严刑震三军,破石贪色惹祸事(下) “好”,李远瞧见官军弩箭落地后,顿时大喜,心知段颎军中弩车装填颇费时间,当即对那巴吩咐道:“敌军弩车装填不及,你再率军五千,往敌军左路攻去。” 李远转首又对姜宣令道:“你即刻率五千精锐之士,往敌军右路冲杀,必要破阵。” “随我杀” 那巴不作多言,带着五千军士便往敌军左路冲杀,姜宣亦是领着五千精锐,往官军右路扑杀过去。 “左右列阵”,段颎轻喝一声,左右两军早有董旻c董越二人闪身而出,各领三千军士,列好阵势,张开硬弓,搭箭侯令,却再无弩车在后。 及至百步之内,官军硬弓俱射,万箭齐发,箭头在骄阳照耀下,闪闪发光,忽而又变得幽暗清冷,飘在空中犹如一团团黑云,好似暴风雨的前兆。 陡然间,箭矢自空中斜斜落下,那根眼疾手快,当即举起盾牌,遮住头部及胸膛,然箭矢恍如一道黑幕袭来,寒光闪闪,那根不幸腿部中箭,跌倒于地,连忙举盾继续遮挡。 然那根身旁士卒却是惨叫连连,不时有人中箭倒地,或有侥幸未死者,亦为同伴践踏至死。一波羽箭过后,又是一波羽箭接踵而来,士卒不断哀嚎倒地,直至第三波羽箭过后,地上又多了近千具尸首,或有面目全非者,或有插满箭矢者,放眼瞧去,平坦的大地好似刺猬一般,羽箭密布。 那根眼见敌军近在眼前,折断腿上箭矢,抄起大刀,大喝一声,冲向敌阵,不时有兵士为官军盾牌内枪矛刺死。后续兵士几人合力,搬起死尸,就往盾牌狠揍一通,亦有胆大之人,踏着同伴尸首,跃入敌阵,却见数柄长矛突然袭来,扎得鲜血直冒。 不一会,官军盾牌已然不支,哐当倾倒,那根挥刀,杀入阵中,身后士卒不遑多让,冲进阵中,奋力拼杀。此时,姜宣c那巴亦是攻入敌阵,正与官军殊死搏斗,杀得血肉横飞,哀嚎不止。 李远瞧见姜宣等人已与官军短兵相接,满面喜色,望着段颎方向,冷笑几声,呢喃道:“老匹夫,我军人多势众,本将就与你用人命去耗,看你能奈我何!” 然段颎却依旧淡定从容,右手一挥,官军忽而变阵,左中右三路又杀出三个方阵,与阵内官军联结一处,互为臂膀,竖起盾牌,将姜宣等三处军马团团围住。官军牢牢撑住盾牌,长矛乱刺,刀斧胡砍,杀得姜宣等人心惊不已,亦有少数官军陷落阵中,无辜丧命。 “老匹夫,我定不饶你”,李远见己方兵士困于段颎阵中,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派兵出阵相助。 李远暗忖:如今手中两万步兵老卒,仅剩五千人,其余四万多新卒不足大用,本想借着两万老卒突破段颎军阵,再用新卒接战,与之对耗;未想到段颎早看出自己图谋,欲先歼灭阵中一万五千老卒,再全军出击,破灭我军;此时两翼精骑需防护敌军骑兵,惟有中军五千老卒可用,若是五千老卒尽出,中军便再无战力可用。 李远思忖良久,忽而瞥向身后四万新卒,把心一横,拨马至新卒阵前,大喝一声:“如今前方一万五千袍泽陷于阵中,岌岌可危,尔等可有愿冲杀破阵者?” 众士卒早对李远敬畏有加,想起李远军令如山,心中惧怕,又念及李远恩情厚赏,又是敬服,犹豫片刻,纷纷高呼道:“愿为将军效命。” 李远当即抽调出一万五千名新卒,共计一百五十屯,每屯一百人,李远喝令道:“尔等只需四面出击,袭扰敌阵,伺机破阵,救出阵中袍泽;每屯均有屯长,以屯长为首,士卒不进者,屯长杀之,屯长不进者,我自杀之,一屯不进者,我便杀一屯。” 汉军的编制是部曲制,将军之下为部,部是汉军中的最高一级编制(兵力八百至一千左右),部下设曲c屯c队c什c伍,出征作战时受领兵将军指挥。 五人一伍,有伍长,俸禄比五十石;二伍为一什,有什长,比一百石;五什为一队,有队率,比二百石;二队为一屯,有屯长,比三百石;二屯为一曲,军侯为主,假侯为副,比六百石;五曲为一部,有校尉领部,比二千石,若校尉有缺,由军司马代统,比千石; 另有别部司马领别营,类似独立营,其兵多少各随时宜,不固定,比千石。东汉后期朝官俸禄有上c中c比三者,例如上千石,指的是实际俸禄发放高于千石,低于两千石;中千石,则是俸禄刚好两千石;比千石,就是实际俸禄低于千石,但高于八百石或五百石。 “杀” 随着李远一声令下,一万五千新卒分为一百五十屯,胡乱杀向官军阵中,李远当即唤来五百亲卫,挎弓横刀,立马阵后,旦有逃归者,一律斩杀。 新卒终归是新卒,不时有新卒溃逃回阵,李远看也不看,早有亲卫驱马挥刀,将新卒斩首。一人倒罢。甚至整屯百余新卒逃回,跪地直直求饶,李远冷然瞥了一眼,对左右亲卫寒声道:“将士若无必死之心,怎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未能破阵而生还者,皆当斩杀,不必留情。” “将军饶命” 不一会,百余新卒便被亲卫一一锁拿,李远下令将百余新卒排成一队,列在阵前,悉数斩首,百余颗人头哗啦落地,如同玉珠落盘一般,清脆响亮。 李远一连斩杀七八百人,阵前人头堆积如山,新卒再不敢后退,纷纷声嘶力吼,咬牙闭目,向前冲杀。段颎一见这阵势,远远瞥见李远阵前人头,心中一惊,转而抚须赞赏道:“竖子杀伐果决,治军严谨,真可谓将才也!” 阎忠笑道:“可惜李远谋略不足,若是李远攻占令居之后,以令居为前沿,作为武威屏障,据守令居c姑臧二城,称雄河西,只恐朝廷也难以制之。” 段颎微微颔首,忽而对左右喝令道:“传令三军,徐徐退入冀城,田晏c夏育二人为中军断后,左右两翼骑兵监视敌军精骑,以防不测。” “将军,形势于我军有利,何故撤军?”张恺c周慎诸将皆疑惑不解,出声问道。 段颎摇头叹道:“如今虽有利,只怕一时三刻之后,便是于我军大大不利,汝等且细观敌军新卒拼命架势,再放眼远瞧李远阵前首级,若是再不撤兵,敌军便可再增添万余精锐。” “诺”,众人仔细一琢磨,段颎说的确是有理,不过撤军回冀城坚守,居高临下,不必在城外受风沙之苦,倒也不错。 官军忽而撤兵,李远意料不及,见官军徐徐有序,阵形不乱,不由赞道:“进退有序,规密严整,当真是精锐之士。” “鸣金收兵” 李远当即下令收兵回营,那根等人方要追击,却闻阵中金鸣之声,只得率兵回营。那根强忍伤痛,寻到李远,急切问道:“将军,敌军败走,正应出兵追击,何故鸣金收兵,放弃大好良机?” “敌军有田c夏这等勇将断后,又有左右精骑护卫,盲目追击,必遭惨败”,李远扶起那根,缓缓开解众将。 而段颎自退兵入城后,见贼军气势正盛,正面交锋难以取胜,挑选精骑三千人,分为三路,三日一轮换,连番出城袭扰李远粮道,充分发挥精兵强将优势。李远粮道受袭,只得加强粮道护卫军士,一时间进退维谷,苦思良策。 是夜,李远召来姜宣,言道:“敌军精骑来去如风,我军精骑难以与之匹敌,如今粮道连番受袭,不知桓楚兄有何良策?” “将军,段颎据守坚城,城中粮草充沛,占尽地利;我军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锄奸,军心高昂,有人和之利;然我军远道来攻,粮道过长,自令居c榆中c平襄一路多有不便,敌军可随意袭扰,难以制之,此乃客军之弊”,姜宣沉吟半晌,说道:“依末将之见,此时惟有攻下冀城,才可解我军困局。” “桓楚所言正合我意”,李远先是大喜,继而说道:“自古攻拔坚城,惟有强攻c智取二策,若要强攻,兵力须远胜守城之军,十倍于敌,尚嫌不足;而智取之道,有声东击西c分化离间二策,声东击西在于敌军兵力不足,以计调动敌军,从中揪住空隙,一举夺城;分化离间才是上上之策,使守城军士自内大乱,里应外合,夺城取胜。” 姜宣细细静听,暗自揣摩,李远不由瞥了一眼姜宣,面上泛起几丝忧虑,接着叹道:“而今段颎大军虽不足四万,然冀城中青壮甚多,守城足矣!我军虽有六万余众,攻城远远不足,故而只可诱敌内乱,分化瓦解,趁机取城。” “末将愚钝,不知将军之意?”姜宣听完,疑惑半晌,试探问道。 李远笑道:“愚弟素闻汉阳冀城三大家族,分别是杨家c梁家c姜家,若是这三家肯相助于我,集结家中私兵部曲c壮丁仆役,破开城门,里应外合,冀城旦夕可取。” 姜宣这才知晓李远深意,点头道:“末将确是姜家竖子出身,昔日因娶羌人之女,与家父闹翻,负气离家出走,末将愿今夜潜入城中,为将军说服冀城三大家族相助将军,合力破城。” “桓楚兄高义,请受李远一拜”,李远本还忧虑姜宣不肯相助,见姜宣一口答应,躬身一拜,满口感激之词。 “将军不可,末将担不得此等大礼”,姜宣扶起李远,拱手道:“事不宜迟,末将即刻趁夜潜入冀城,定不负将军。” “愚弟静候兄长佳音,若是兄长于城中遭到不测,愚弟定将段颎碎尸万段”,李远正色严声说道。 话罢,姜宣当夜告别李远,趁着夜色,孤身潜入冀城中,一路小心翼翼,寻到姜府,稍一打听,得知同父异母的幼妹姜环儿今日下嫁杨家长子杨锐。 姜宣想起幼妹姜环儿的小酒窝,会心一笑,嘴角扬起,直奔杨家。方至杨府门外,阵阵丝竹弦音绕耳袭来,姜宣却是罔若未闻,只觉酒肉香味扑鼻,叩门唤出家奴,请其转告父亲姜冲。 厅堂之中,高朋满座,段颎正中而坐,曹破石与冀城三大家主姜冲c杨纷c梁显分左右上座,其他宾客一一按次落座,欢声笑语,恭贺之词不绝于耳。 段颎再次举杯,对杨纷c姜冲二人恭贺道:“今日你两家联姻大喜,本将敬你二人一杯,还望我等同心协力,共守冀城。” “将军放心,旦有钱粮军资不足之处,尽可开口,我二人自当竭力相助”,杨纷c姜冲相视一笑,举杯回道。 正欢笑间,家仆来到姜冲c杨纷二人身旁,低语几句,二人闻言一愣,赶忙告罪而出,令人把姜宣迎入后堂,于后堂相见。 姜宣方入堂中,便听得姜冲一声喝斥:“逆子,你随从叛乱,若非为父于段将军求情,我姜家早毁于你手,你还敢回冀城?” “父亲,孩儿并非作乱,当今朝廷昏聩无道,我等起兵清君侧,乃是为诛除奸佞,绝无谋逆之心”,姜宣反驳一句,进而劝道:“我军势如破竹,连挫官军,沿途郡县无不望风而降,父亲此时正应拨乱反正,助孩儿夺占冀城。” 话未说完,姜冲勃然大怒,严斥道:“段颎大军据守冀城,关中三辅有韩卓镇守,朝廷大军云集,李远粮道受扰,不出半月,李远必定败亡;若是你此时悔改,助段颎讨灭贼军,尚且来得及,为父只需于段颎c曹破石处求情,赠以金银,叛逆之事自可盖过去。” 杨纷亦是劝道:“贤侄,你父亲所言,皆是为了你好,切勿越陷越深,损己害家,我两家有姻亲之好,叔父我必会为你求情。” 忽而下人急冲冲跑来,禀报道:“老爷,大事不好,少夫人自尽了。” 三人闻讯,心中一惊,慌忙赶往新房,只见曹破石一丝不挂,呆立榻上。而新郎官杨锐正被越骑营兵士架着,恶狠狠等着曹破石,恨得咬牙切齿。 “环儿”,姜冲瞧见姜环儿赤身,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浑身是血,疾步冲进房中,脱下袍子,包裹住姜环儿,痛哭流涕。 曹破石亲随孙方c凉州从事任涉见情势不好,赶忙拾起曹破石衣裳,递给曹破石穿上,孙方低声道:“二老爷,如今惹下大祸,还是快些回军营为好。” 姜宣未免被人识得,闪身至人群中,藏于人后,竖耳细听。而段颎亦是闻讯而至,见到这般情景,心中已然明了,先前便听说曹破石喜好女子新婚初夜,有“破花校尉”之称,只怕今日亦是多喝几杯,做下这等丑事。 “住手,快些放开杨公子”,段颎当即喝令越骑营兵士放开杨锐,走到曹破石身旁,低声问道:“曹校尉,何故如此?” 曹破石不在意道:“方才饮酒过度,不慎闯入新房,见这新娘生得貌美,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不料完事过后,这贱婢手执剪刀,谋害于我,本校尉出手过重,误杀这贱婢。” “二位家主,此事待我细细查来,过几日再登门造访,负荆请罪”,段颎告罪一声,连忙拉着曹破石离去。 “父亲,今日遭此奇耻大辱,岂能忍之?”杨锐恸哭不已,满腔愤恨,姜冲长子姜明气的拔剑而起,一剑将桌案砍为两半。 杨纷暗自瞥了一眼姜宣,斥退左右,拉着姜冲说道:“姜兄,且随我来书房。” 姜冲应了一声,二人于书房相商片刻,唤来姜宣c姜冲c杨锐三人,嘱托一番,姜宣当即告辞离去,潜至城墙上,依照与李远相约地点,以箭传书,告知李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李远趁夜夺冀城,段颎兵败退长安(上) 且说曹破石醉酒奸杀姜环儿,惹得姜c杨两家怨恨不已,两家家主姜冲c杨纷唤来姜宣商议一番,姜宣当即潜出冀城,赶回大营,向李远禀报。 姜宣走后,杨纷又请来梁家家主梁显,二人言明心中所想,梁显拍案而起,不愤道:“我梁家已有数名女子为官军所奸污,族中子弟亦是死伤七八人,老夫早就忍无可忍,此言正合我意。” 姜冲c杨纷闻言大喜,三人当即击掌盟誓,杨纷又是说道:“姜c梁c杨三家于冀城立业已久,还需谨慎行事,否则身死族灭,追悔莫及。” 梁显撇撇嘴,不屑道:“何故如此犹豫不决?” “梁兄勿要急躁”,姜冲笑道:“我三人身死,倒也罢了!若是为家族惹来祸事,死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梁显不耐烦道:“依你二人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暗中相助,不可为段颎所知”,杨纷适时说道:“今夜可挑选族中忠义之人,毁去面容,交由桓楚贤侄调度,纵然事败,朝廷亦是追查不到我等三家,姜兄此时不可妇人之仁。” 姜冲点头道:“自当如此,便是日后李远夺占冀城,我等亦不可与之亲近,只可暗通曲款,相助于他;若是李远真能进兵洛阳,铲除宦官,到时再示之天下,亦是不迟。” “哈哈,你二人可真是老谋深算,奸诈狡猾,我听你二人安排便是”,梁显亦是觉得二人思虑周全,笑骂一声。 商议之后,三人各回府中,秘密召集族中可信之人,毁去面容,头戴黑套,并打开私库,发放兵器皮甲,悉数交由姜宣统领,段颎等人浑然不知。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曹破石方被段颎送回营中,又有卫士来报,言越骑营将士于城中掳掠良家女子,夺人金银钱财,甚至将一咬舌自尽的女子,扒光衣服,弃尸大街。 曹破石闻报大怒,起身出营,一一搜查军士营帐,帐中男女皆赤身,帐外不时有女子被托出斩首。段颎摇头叹息,心忖越骑营多为胡人蛮夷,虽擅于骑射,却也桀骜不驯,再加上曹破石这等将才,这几日更是无法无天,于城中大肆奸银掳掠,巧取豪夺,闹得城中民怨四起。 段颎见曹破石动怒,满心以为曹破石回头是岸,劝道:“曹校尉不必动怒,将士出征在外,饱受艰辛,难免犯些糊涂,日后还需严加约束,不宜再滋事扰民。” “哼”,曹破石冷哼道:“这些狗崽子,老子对他们视如兄弟,而今抢掠民女入营,却不告知本校尉一声,明知本校尉好这一口,半块罗裙也未给我留下,气煞我也!” 段颎闻言,大跌眼镜,还以为曹破石有所改过,自嘲一笑,心道:大战在即,不宜再起争端,只得等破敌之后,再做计议。 “段将军不必劝我”,曹破石轻笑道:“西凉小民皆是卑贱之种,不受汉律约束,何必在乎这等贱民生死!” 段颎纠结片刻,笑着劝道:“敌军尚在城外,尚需团结城中百姓,倒不如暂且收敛,待破敌之后,尽随曹校尉之便。” “将军放心,本校尉自会料理妥当,不必再为此事费心”,曹破石摆摆手,不在意回了一声,便带着亲卫搜查营帐去了。 次日,李远得姜宣传书,召来众将,正色说道:“如今我军进退两难,惟有攻取冀城,方能转危为安,本将决意后日夺占冀城。” 李护c匡伸c那巴c那根四人闻言大惊,李护不由劝阻道:“将军,冀城防备严密,兵力充足,我军兵力虽占优,却不足以强攻取城,还请将军三思。” 李远笑道:“本将自有妙计,姜宣已潜入城中,与我相约后日半夜时分,里应外合,强开城门,攻入冀城。” 匡伸担忧道:“桓楚虽勇武,然一人之力,若想抢占城门,恐力有不及。” “尔等不必忧心,依我军令行事便可”,李远环视四人一眼,喝令道:“李护领军一万,佯攻南门;匡伸领军一万,佯攻西门;那巴领军一万,佯攻东门;本将自领大军,强攻北门。” “未免有所差池,尔等传令军士多被火鼓,这几日间,一旦入夜,趁着天色昏暗不清,四门逐次轮番举火击鼓,示形惑敌,扰乱敌军耳目,使得敌军疲于奔命,防备之心松懈;待后日半夜,尔等率军佯攻到城下,即可撤回,如此三次,以求声东击西,佯动制敌,我则可率大军夺取北门,攻占冀城”,李远吩咐一番,临行前又叮嘱道:“切记北门才是主攻,你等不可攻城,于三门之外多设伏兵,拦截敌兵,歼敌制胜。” 当日深夜,冀城上官军忽见北门火光耀眼,远远一看,粗略估算,不下五六万人,连忙禀报段颎。 “将军,贼军趁夜聚兵北门,火光冲天,鼓声震耳,意欲攻城” 段颎闻报,心中一惊,连忙带着众将上城巡视,放眼瞧去,果如兵士所报。曹破石一见这阵仗,惊慌道:“段将军,贼军六七万人,人多势众,速将城中兵士调来北门,抵御贼军。” 段颎正在思虑中,却为曹破石出言打断,心中甚是不悦,却也不敢发作,对夏育喝令一声:“传令,城中万余精骑不可擅动,速从其他三门抽调一万军士,守卫北门,其他各门各留三千军士守城。” 段颎方说完,又对田晏吩咐道:“速去召集城中青壮,上城御敌,敢有不从者,一律斩杀,决不留情。” 二人领命而去,段颎紧紧盯着城外火光,静静听着躁耳鼓声,看也不看曹破石一眼,转首对周慎c阎忠二人疑惑道:“李远知兵善战,绝非无谋莽夫,我冀城城池坚厚,兵甲充足,七万之众不足以强攻夺城,何故今夜兴兵来攻?” 周慎笑道:“贼军粮道连番受袭,击退两难,时日一久,必要败亡,李远自是知晓,末将猜想今夜李远欲孤注一掷,挽回颓势。” “不论李远有何诡计,我冀城守卫充足,便是强攻,李远也只得饮恨城下”,阎忠轻笑一声,说道:“将军暂且观之,以静制动,四门各留五千军士,另抽调五千军士以作预备;此外,城中万余精骑分守四门,若敌军攻城不顺败走,可令四门精骑齐齐杀出,追击败军。” “此策甚好”,段颎当即对左右令道:“董卓c尹端c周慎c曹破石四人各领精骑二千人,分守四门,其他诸将各归其位,未有本将军令,不可轻动。” 话刚说完,忽而北门火光熄灭,鼓声骤止,一片寂寥,段颎急忙奔至城垛处,手扶城墙,伸头眯眼,往北方远远瞧去,不见任何动静。 段颎带着满心疑惑,方踏下城墙,又是闻报西门火鼓震天,杀声四起,段颎慌忙带着众将奔往西门。段颎细眼瞧去,依照火光之数,粗略一算,不下七八万之众,张恺惊道:“李远不过六万余众,然城外火光之数,约有八万,莫非李远自他处调兵增援。” “哼!武威距天水路途遥远,几日之间难以赶至;令居c榆中c平襄乃是其粮道枢纽,守卫尚嫌不足,李远定不会调兵来援”,段颎稍加揣摩,断言道:“本将料定此乃李远疲扰之计,意图扰乱我军耳目,懈怠我军防备,不待多时,东门c南门亦会如此。” 正说间,西门果然偃旗息鼓,东门火鼓又起,段颎只得再往东门而去,张恺劝道:“将军既知此乃李远之计,何必再去理会!” 段颎轻哼一声,无奈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之间,难以捉摸,若是本将疏于防范,李远趁隙来攻,化虚为实,悔之晚矣!” “不错”,阎忠点头道:“李远用计老成,刁钻狠毒,纵然将军知晓是计,却也不得不中计,此乃阳谋,当是无奈。” 张恺忽而笑道:“将军,末将以为不如将计就计,我等也于城中擂鼓吹号,假意出城袭扰,还之以牙,将军以为如何?” 段颎摇头失笑,说道:“若是李远早与城外设下伏兵,我军出城袭扰,必为敌军所败,若是不出城寻战,于城中擂鼓吹号,岂不是无用之功!” “将军所言极是”,张恺闻言,满脸羞红,段颎继而叹道:“若是我等先与李远用你之计,如今形势便可逆转,怎奈李远已占先机,两军征伐,计夺先机者,必处处占主动,我军也只能受制与人,只望冀城外汉军早日断绝李远粮道。” 阎忠笑道:“将军宽心,先前所遣精骑皆是精锐之士,日夜袭扰榆中c平襄,两处贼军兵力有限,奈何我不得!只需将军守住冀城,李远便不敢轻易分兵救援他处,贼军必难长久。” 果不出段颎所言,这夜东南西北四门,接连火鼓大起,杀声不绝,段颎无可奈何,只得遣心腹将领守卫四门,严加防范。 两日两夜,李远令军士不断骚扰冀城守军,四门火鼓不绝,此起彼伏,官军将士个个头昏脑胀,睡眼朦胧,不堪其扰。 是夜,正当冀城守军昏昏欲睡之时,北门外忽而火鼓冲天,守将张恺摇头暗骂不已,对左右吩咐道:“此乃敌军疲扰之计,无需理会。” 军士习以为常,抱着兵刃,眼皮打转,或是倚靠城垛,或是卧躺墙上,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忽而北门火光越发靠近,鼓声越发响亮,军士慌忙禀报张恺:“将军,敌军好似要攻城了。” 张恺闻言,赶忙跑下城楼,睁大双眼,瞧见贼军渐渐逼近,心道前两日敌军只是明火擂鼓,今夜甚是反常,惊慌道:“快去禀报段将军,就说敌军要攻打北门。” 段颎当即带着田晏c夏育二人赶到北门,随之而来的还有五千预备军士,北门军士纷纷抄起兵器,强自提神,弓弩齐备,只等敌军进至百步之内,箭弩俱发,出口恶气。 北门外,那根见城头火光通天,依照李远吩咐,行至北门百步之时,忽而偃旗息鼓,撤至百步外,再熄灭火光。 正待此时,又闻军士来报,南门有贼军攻城,段颎怒道:“李远这厮,着实可恶!” 如此循环往复,段颎心知此乃李远之计,却又不得不率军四门奔波,直至深夜,城外敌军才作罢。段颎累的直喘气,对阎忠叹道:“本将自讨平东羌以来,自以为军阵谋略,无人可敌,此番倒是小瞧李远才略,也不知李远究竟有何图谋?” “将军不必烦扰,贼军粮道狭长,我军只需再坚守几日,贼军粮草难以为继,到时贼军不战自乱,定可一举扫平叛逆”,阎忠劝慰道。 此时,半夜时分,阵阵困意袭人,段颎沉默半晌,见已至半夜,敌军不再袭扰,这才下城歇息去了,军士无不累的东倒西歪,摊地就睡。 城中军士方才入睡,北门外李远早率一万精骑c两万步军严阵以待,用饭过后,李远对军士喝道:“今夜旦见北门火箭腾空,尔等便随我杀入城门,若有敢滋扰百姓c烧杀劫掠者,立斩不饶,决不留情。” “谨遵将军之令”,那根当先上前领命,其他众将士想起李远先前临阵斩杀千余人,心中畏惧不已,赶忙随着那根跪地称是。 姜宣亦是按照约定时分,带着二百余名黑衣蒙面人,悄悄摸到北门,见官军东倒西歪,哈欠连天,当即右手一挥,当先蹿起,守门军士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众黑衣人手起刀落,悉数斩杀。 姜宣赶忙打开城门,射出火箭,吩咐众人列阵三重,坚守城门,以待李远大军杀来。李远一见北门火箭升起,长枪一指,率领万余铁骑杀向北门,那根领着二万步卒,随后冲杀。 张恺赶忙令人禀报段颎,亲率千余人杀下城来,抢夺城门,与姜宣等人乱战一通。却在此时,冀城其他三门火鼓骤起,火光急速逼来,段颎接连闻报,惊疑不定,喝令道:“传我将令,其他三门军士不得擅动,田晏c夏育速率五千预备军夺回北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李远趁夜夺冀城,段颎兵败退长安(下) 北门之外,双方杀得难解难分,田晏c夏育又领着五千军士杀到,姜宣当即大喝一声:“后退至城门处坚守。” 官军虽多,然城门处狭窄,官军拥堵不堪,姜宣等人倒也可坚守一时。夏育眼见城门外马蹄声渐近,与田晏执刀跃入城门,连砍数人,姜宣抡刀来战,以一敌二,杀得血肉横飞。 段颎随后急急奔来北门,却见城门前拥堵不堪,难以前进,大急道:“未料到李远有此一着,冀城难保矣!” 段颎正捶足顿胸间,忽见城门前飞来一物,上前一瞧,乃是黑衣人首级,段颎拔刀挑开隔开头套,吓得踉跄跌倒。 阎忠慌忙扶住段颎,细眼瞧去,只见人首面目全非,狰狞恐怖,不由胆战心惊,进言道:“将军,如今城门前拥堵不堪,弓弩难以伤敌,惟有死战耳!” “传我将令,三门守将严防敌军趁虚来攻,其他将士死守北门”,段颎眼见城门外敌军已至,把心一横,下令死战。 “杀” 转眼间,李远大军杀到,姜宣当即带着众人避到两旁,李远一马当先,钢枪左挑右刺,坐骑四蹄乱榻,城门官军纷纷避让。 李远瞧见段颎金盔金甲,立马阵后,心中大喜,勒马跃起,三箭直射,直冲段颎。阎忠慌忙拉着段颎退后,亲卫连忙护主段颎,其中一箭正中段颎左臂,段颎吃疼一声,回首喝令道:“夺回城门。” 随后,那根又率两万步军杀至,奋勇当先,攻上城墙,殊死相搏,城墙上下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李远眼见城门军士聚集,骑兵难以冲锋,喝令一声:“骑兵转用弓弩,射杀敌军。”李远身后骑兵闻令,赶忙取出弓弩,上下齐射,官军所料不及,抱头直蹿。 “冲锋” 李远见官军大乱,双腿夹马,右手执枪,左手挥剑,往城中冲杀,众将士纷纷效仿,拼死突破,官军连连后退,渐落不支。 “将军,此时不宜再战,速速退往长安据守,伺机而动”,阎忠见段颎不肯后撤,再三苦劝道。 “传令下去,自东c南二门突围,撤往关中c陇西”,段颎跨上战马,由曹破石越骑营开道,自东门突围而去。段颎方至城外三里处,却见伏兵四起,弓矢漫天,早有那巴在此等候。曹破石紧一咬牙,硬着头皮,与亲随孙方挥刀迎上,那巴勒起长刀,挽弓连射两箭,二人慌忙格挡。 “田晏c夏育,斩杀此獠”,段颎眼见曹破石吃瘪,气不打一处来,忍着左臂伤痛,喝令田晏c夏育上前开道,替下曹破石。 田c夏二人飞马至那巴身前,左右夹攻,几回合便斩了那巴,率军杀出重围,护着段颎撤往长安。 “可恶”,而董卓闻知军令,大骂一声,带着一千五百飞熊军,自南门杀出,往陇西逃去,迎头正遇夏育杀得尹端狼狈不堪。 “仲颖救我” 尹端瞥见董卓旗号,慌忙开口求救,董卓大喝一声,率领千余飞熊军杀向李护,杀得李护节节败退。恰有李傕c郭汜率军赶到,击破李护,救得尹端,一道退往陇西。 官军四散溃逃,李远当即留姜宣c那根二人清剿城中残兵,独自率军直往东门追去,行至东门外,闻知那巴战死,怒不可遏,纵马狂追,杀敌千余,俘获三千败军。 次日清晨,李远方才收兵回城,见冀城内一片慌乱,当即召来汉阳郡太守赵熹,出榜安民,并四处搜寻武威从事任涉,无奈任涉随着曹破石逃往长安去了。 然南匈奴骑兵自入城之后,不遵李远将令,四处烧杀劫掠,李远闻报大怒,决意将扰民士卒就地正法,匡伸却是劝道:“将军,士卒背井离乡,征战沙场,祸福难料,生死未知,还请将军体察士卒艰辛。” “贤弟严明军纪,自是妥善,然过于苛刻,士卒必然心中抱怨,若非贤弟对士卒颇为恩厚,只怕军心早已大变;况且南匈奴骑兵乃夷族豺狼,本就不可轻信,然我军还需倚仗匈奴骑兵战力,今日若是处决之,日后必引发内乱”,李护继而劝道。 “二位皆言之有理,本将怎会不知此理,此次我既要严明军纪,亦要军士感恩,我自有妙计,你等不必忧心”,李远说完,令二人退下,又唤来姜宣商议一番,便轻骑简从,随着姜宣出了营门,来到城中一处民房中。 “拜见将军” 待二人进至房中,早有十二名黑衣黑面之人在此等候,见李远来到,齐齐拱手行礼。 “将头套揭开”,李远昨夜能夺占冀城,多亏二百名黑衣人拼死打开城门,心中感激,便让十二人揭开头套,看一看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 众人踌躇不决,左盼右股,姜宣连忙上前,朝着李远附耳低语几句,李远这才知晓这些人面貌已毁,心中不由生起几丝歉意,向着众人躬身一拜,拱手道:“若非众位豪杰昨夜相助,李远焉能攻取冀城,还请受我一拜。” “将军不可”,众人慌忙上前扶起李远,其中一人说道:“我等本就是飘零之人,投身大户充当死士,性命低贱,听闻将军乃是西州第一豪杰,仰慕将军大名已久,故而毁面相助,将军不必记怀于心。” 李远感叹道:“诸位皆已毁面,恐再难以为人所容,若是不嫌弃,我愿供养诸位义士,奉为上宾。” “这”,诸人心中惊喜莫名,自身不过区区草莽,竟然得到李远如此看待,心中感激,却也摇头道:“将军不必可怜我等,此事皆是我等自愿相助,不敢再叨扰将军。” “哈哈,此言差矣!”,李远大笑道:“我平生素来敬重豪义之士,真心与诸位相交,引为知己,诸位万不可妄自菲薄。” 众人一听此言,感动莫名,心中归属感油然而生,当即跪地拱手道:“识英雄,重英雄,将军高义,我等愿誓死相随,护卫将军。” “快快请起,承蒙诸位厚爱,李远必不负于你等十二人”,李远扶起众人,笑道:“自今日起,诸位可愿随我改姓,成为我李家一份子。” “敬听主公之命”,众人心知李远这是要为自己赐名,反正自己已无归宿,收纳为李家家臣,这可比门客死士待遇优厚许多,纷纷大喜拜主。 “我等主仆相识于冀城,我李家崇尚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共计十二字,今日便以此为你等赐名,尊奉你等为李家‘十二士’”,李远暗思片刻,对众人一一赐名道:“李冀仁c李冀义c李冀礼李冀让。” “谢主公赐名,我等十二人在此立誓,永生永世,忠于李家,旦有异心,天诛地灭”,十二人纷纷跪拜叩首。 李远又是对众人说道:“我即刻修书一封,你等执此书信,赶往张掖,拜见我夫人郭氏,她自会将安排妥当,家中老小安危,便托付与诸位义士;若是府中有人敢对你等不敬,便是与我李远作对,你等不必忍让,禀告夫人,严惩不怠,夫人若是不决,我定为你等作主。” “我等拜谢主公”,十二人拱手一拜,而后便依照李远吩咐,带着李远亲笔书信,策马本往张掖去了。 十二人走后,姜宣又秘密请来冀城三大家主姜冲c杨纷c梁显,李远自是拜谢三人,而后歉然道:“本将治军不周,以致昨夜多有兵士滋事,若有惊扰三位家主,还请体谅。” “哈哈,将军不必如此,军士扰民,自古有之,天下绝无不扰民之兵,昨夜不过少数兵丁为祸,相较而下,将军可算是治兵严谨,秋毫无犯”,姜冲抚须大笑道。 杨纷适时说道:“将军夺占冀城,大败段颎,将军之名已然响彻西凉,日后军粮器械旦有所需,我三家必竭力相助。” 李远拱手一礼,忽而忧声道:“军粮之事还望三位家主多多援助,不过眼下有一事,至关紧要,不知三位可否相助于我?” “将军何必如此客气,力所能及者,自当效力”,姜冲三人互视一眼,拱手笑道。 李远起身说道:“我知晓冀城乃凉州治所,城内富家大户云集,本以为凉州仅有姑臧一城可相比,然今日见到冀城繁荣,远胜姑臧;本将今日所求,一不为钱财,二不为粮草,三不为军械,只求诸位游说全城大户,将家中歌姬奉出些许,送入营中。” 三人闻言,膛目结舌,暗笑连连,杨纷当先笑道:“我家中尚有歌姬四五十人,将军若是喜爱,可自行入府挑选。” 李远轻哼一声,姜宣赶忙上前说道:“父亲,二位叔父,我家将军绝非好色之人,今日所请,乃是为安抚军心,严明军纪,以防日后士卒再祸害百姓,还请体察。”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羞愧道:“倒是我等三人小人之心,将军真乃爱民如子,我等三人即刻发动全城富户,捐献酒肉歌女,酬劳士卒。” “有劳三位相助,李远感激不尽,日后旦有所请,我义不容辞”,李远心中满意,与三人话别后,出房回营去了。 途中,李远又对姜宣吩咐道:“你即刻率军,将全城艺馆歌姬悉数请到营中,万不可无礼莽撞,就言本将军今夜酬劳军士,歌舞助兴。” 当夜,城中富户大族联袂至李远营门前,送来酒肉无数,歌姬数百人,而姜宣又将城中艺馆两百余名歌姬请到营中,营中将士无不翘首以待,满眼放光,吓得一众歌女花容失色,瑟瑟不安。 李远当即擂鼓聚兵,众将士齐集营中点将台,李远瞥了一眼七八百名颤栗发抖的歌女,上前笑道:“你等不必忧心,本将今日借你等慰劳军士,三日之后,自会放你等离去,且每人赏赐五十金,如何?” “将军所言当真?”一众歌女哪敢不从,倒有个颇会卖弄风骚之女,故作镇定,搔首弄姿娇笑道。 李远大笑道:“本将言出必行,你等尽可宽心,快些去营帐中梳洗打扮,否则妆容不整,扰了军士雅兴,惹得军士动怒,恐对你等不利,速去好生打扮。” “谢将军”一众歌女便被姜宣带下去,前往营后帐中沐浴更衣,点状上彩,画眉扑粉,香气四溢,校场上军士早看得垂涎欲滴,大力抽着鼻子,闻着香气,想入非非。 三通鼓声完毕,正在众将士心急难耐之际,李护忽而带着一队兵卒,押着三百余名军士上台,李远大喝道:“本将早有军令,入城不得滋事扰民,这三百二十七人,不遵军令,该当如何?” “杀” 匡伸c那根二人当即大吼一声,其余众将士纷纷附和,李远冷然令道:“就地斩首。” 随着李远一声令下,三百二十七颗人头接连落地,李远又对匡伸吩咐道:“速将尸首好生埋葬,打扫干净。” 匡伸放走,李远又令军士抬上酒肉,与众将士一同饮酒欢笑,这时却有一士卒借着酒劲,上前拱手道:“将军,我等深感将军大恩,定当誓死效命,只是从军以来,远离家小,受尽夫妻分离之苦,方才瞧见这七八百名歌女,心中着实躁动不安。” “呵呵”,李远闻言,笑骂几句,细细瞥了两眼,见这名士卒好似面熟,尤其脸上刀疤,忽而问道:“你可是当日与勾镶兵斗阵,五十余名幸存兵士之一?” “正是,未想到将军还记得属下,不过今日面上又多了一道刀疤”,那士卒嘿嘿直笑。 李远笑道:“不错,本将记得当日一战,你面中一刀,满脸血污,本将原以为你也不幸战死,未想到你自己又从死人堆中爬出来,还找本将要酒喝。” 那士卒摸着后脑,傻笑不止,李远继而起身,举杯对众将士吼道:“将士们,你等随本将征战沙场,远离妻小,我知你等辛酸;故而今夜搜罗八百名歌女,先由两百名有功将士挑选,其他六百名歌女,每屯配给一人,供你等享乐三日;不过军备防守万不可松懈,轮流戍守,轮番享用。” “将军英明,誓死效命”,众将士振奋不已,齐齐高呼,响声震天。 那根忽而凑道李远身前不满道:“将军,何必对这等歌姬以礼相待,还要三日后每人赠金五十,军中哪来这么多金银。” “每屯士卒不下百人,三日过后,这些歌女也不知有几人可幸存,本将亦是无奈之举,聊表心意”,李远不在乎回了一声。 不一会,八百名歌女鱼贯而出,于台上艳歌热舞,花枝招展,引得台下士卒欢呼雀跃,忽而李远大喝一声:“本将自回营中歇息,众将士不必拘泥,尽可自便。” 李远说完,扭头而去,一众歌女不知所错,瞥见台下士卒个个满眼通红,吓得双腿打摆。而士卒们早已扑上台来,李护拔刀而起,大怒道:“肃静,先由有功将士领人,再由各屯主官领人,谁敢造次,力战不赦。” 当夜,只听营中惨叫哀嚎连连,其中不时夹杂着男子欢愉之声,如此三日之后,八百名歌女无一幸免,尽数为士卒折磨致死,或有体无完肤者,或有四肢不全者,或有乱刃分尸者,死相凄惨至极,李远下令军士将尸首尽数焚烧,挖坑掩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董卓陇西始专权,贾诩献计绝粮道(上) 却说李远夺占冀城,恩威并施,安抚军心,严明军纪,部下将士纷纷归心,与民无范,继而又开仓救济穷困百姓,深得冀城百姓之心。李远趁机发榜招兵,冀城百姓踊跃相投,加之俘虏中多有归顺者,李远军士激增,拥兵十万,震动天下。 而段颎冀城大败,损兵折将,只得退守长安,与虎贲将军韩卓收揽败军,另征召关中三辅各处营兵c郡兵,合兵三万,镇守关中。 董卓自冀城南门杀出,击破李护,救得尹端,直奔陇西,一路收揽残兵,待至陇西之时,已然举兵数千人。董卓见朝廷所任陇西太守乃无能之辈,当即修书李儒,让其于洛阳疏通,拜求曹节c王甫等宦官举荐自己为陇西太守。 朝廷闻知冀城已失,关中危急,震惊不已,灵帝惊慌失措,急忙召来宦官曹节,询问对策。 灵帝不安问道:“曹常侍,朕听闻段颎战败,李远夺占冀城,拥兵二十万,不日将进兵关中三辅,直捣京师,不知你有何良策应对?” 曹节笑道:“陛下无需担忧,此乃段颎之计也!” “咦!”灵帝轻咦一声,满脸疑惑,曹节笑眯眯取出一封战报,递给灵帝,说道:“段将军此举,实乃为引诱李远孤军深入,使其粮道困厄,到时再予以反击。” 灵帝看完奏章,眉头深锁,疑心更重,不解道:“可是朕听闻段颎四万大军,损兵折将,仅剩万余人,逃奔长安困守,而叛军夺占冀城后,声势震天,其众不下二十万,是否属实?” 曹节面色一惊,心道:陛下深居宫中,一切奏章皆由我挑选过后,才送呈阅览,究竟是何人私自呈送陛下奏章? 曹节稍微失神,赶忙调整心境,缓缓说道:“陛下,此战并非如此,段颎四万大军并未受损,仅损伤两千老弱残兵,多是混乱中自相践踏而死;如今段颎已率大军两万有余,进入关中,与韩卓合兵;而董卓领着一万大军,驻守陇西,以为关中策应,叛军为造声势,四处散布谣言,不知陛下自何处听得谣言?” “哦!只是道听途说,曹常侍不必挂心,朕自是相信曹常侍之言”,灵帝笑着回了一声。 曹节这时又是奏道:“陛下,董卓不畏凶险,忠心为国,不顾性命,率军驻守陇西,牵制叛军不得东进,且与叛军连番交战,三战三胜,陛下宜当嘉奖才是。” “哦!董卓如此骁勇!”灵帝惊喜不已,拍手点头道:“依曹常侍之见,该如何封赏董卓?” 曹节回道:“朝廷新任陇西太守贪生惧死,毫无报国之心,可下诏罢免现任陇西太守,由董卓接替,令其驻军陇西,招募义勇,训练士卒,以待日后之用。” “曹常侍所言极是,董卓确是大将之材”,灵帝笑道:“朕即刻传诏,加封董卓为陇西太守,赏赐五万钱,以示天恩浩荡。” “陛下英明,老奴这便去传旨”,曹节领命而去,传诏过后,又寻到王甫,喝斥道:“王甫,陛下自何处听得陇西战报?” 王甫急急掏出一封奏章,交予曹节,愤愤道:“我正为此事烦恼,太尉郭禧密奏陛下,弹劾段颎损兵折将,应当严惩治罪,幸亏左丰将奏章偷出,否则我等尚且不知。” “郭禧老匹夫,待杂家平定叛乱过后,定饶不得这老儿”,曹节咒骂一声,对王甫吩咐道:“自今日开始,严密监视陛下一举一动,绝不容许再有大臣密奏,” “曹公放心,我这便去安排,告辞”,王甫点头应是,匆匆而去,曹节心中隐隐泛起几丝不安,自言自语几句,也就回府去了。 然曹节不知的是,灵帝正独自坐在殿中,满脸迷惑,逃出袖中布条,不时呢喃道:“曹节今日之言,与杨赐布条之词,差异如此之大,究竟何人说的才是真话?” “不如前去南宫云台请教太后,想必太后定能分辨真假”,灵帝说完,唤来蹇硕,换上一身太监服侍,与蹇硕一同奔往南宫云台。 当灵帝踏入南宫,瞧见窦太后面容之时,心中为之一惊,此时的窦太后满脸皱巴巴,又瘦又干,满头白发,一脸戾气,往日的雍荣华贵早已荡然无存。 “太后” 灵帝轻轻唤了一声,窦太后眼中幽怨之色,一闪而过,转首笑道:“陛下,今日怎得有空来南宫?” 灵帝回想起窦太后昔日的神韵,不由暗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两份奏章,交予窦太后,不解问道:“段颎退守长安,叛军据占冀城,朕接获两份奏报,两方言词迥然不同,不知太后可否为朕辨别真假?” 窦太后接过奏报,一白一黄,粗略一看,扬起亮黄奏章,不屑道:“这奏章想必定是宦官所奏,宦官最擅阿谀奉承c颠倒黑白,奏章之言绝不可信。” “这白色布条所言,亦有夸大之词,其中言道叛军聚兵二十万,惟有惩办宦官,方可平息兵祸,叛军才会归附,实则是欲吓唬陛下,诛除宦官,必是朝中士大夫之言”,窦太后缓缓说道。 灵帝敬服不已,急问道:“依太后之见,朕当如何决断?” “唉!”窦太后叹息一声,摇头苦笑道:“如今宦官党羽密布,朝臣大多慑于宦官威势,为保全性命,纷纷献媚于宦官,甘愿屈从;而陛下深居宫中,茕茕孤立,无人可引以为援,此时万不可与宦官起冲突,当暂作隐忍;待日后加冠之后,掌控朝政大权,再设法除去宦官首恶,扶持心腹宦官上位,以求朝纲制衡之势。” 灵帝点头称是,又是问道:“太后,不知如何才能收用宦官,使其奉我为尊?” “宦官乃是奴才中的奴才,最是卑微下贱,却也最为凶狠阴毒,陛下不可一味隐忍,否则宦官势必猖獗犯上,还需时时敲打,恩威并施,才可使得宦官不敢违背天子,处处迎合天子”,窦太后满脸幽怨,不觉间双手握紧,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却浑然不知。 灵帝思虑半晌,继而试探问道:“朕觉得也不可一味隐忍,不如趁此时节,敲打宦官一番,太后以为如何?” 窦太后微微颔首,回道:“陛下既有此心,姑且一试,不过还需把握分寸,适可而止。” “谢太后赐教”,灵帝闻言,心中一喜,又与窦太后聊了一番家常,这才在蹇硕c董萌催促下,匆匆离去,回到宫中。 次日,金銮殿上,灵帝大发雷霆,将一封奏章扔弃于地,让群臣一一传阅,朝臣惊愕半晌,无一敢言。 独有太尉郭禧上前奏道:“陛下,且不论密奏出自何人之手,就其中之言,甚为有理,李远举兵以‘清君侧’为名,乃是因李家为奸佞诬陷,心中愤慨,这才举兵作乱,只需陛下平反李膺冤案,惩办元凶,则李远定然望风而降。” 此时,曹节再不如昔日一般从容,慌忙叩首请罪道:“陛下,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此人既然上得奏章,何故藏头露尾,不敢示人?可见此人包藏祸心,还请陛下明察。” 程阿赶忙奏道:“陛下,李远乃是叛国逆贼,勾结西凉羌胡夷族,图谋攻入京师,国法不容,理应剿灭,决不可放纵。” “李远谋反作乱,臣以为当诛杀李远三族,至于密奏之人,定是李远同党,也应彻查治罪”,曹陵继而附奏道。 灵帝听得要追查密奏之人,心中一惊,纠结半晌,瞥向杨赐,沉声问道:“杨爱卿,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杨赐苦着脸奏道:“微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平定叛乱,至于奏章之事,暂可搁置,一切敬听陛下决断。” “嗯”,灵帝点头道:“杨爱卿言之有理,传令段颎早日出击叛军,平定叛乱,其他诸事日后再议。” 曹节不觉间摸了摸额头冷汗,瞪了一眼郭禧,心中怨恨至极,料定密奏必是郭禧所为,然朝臣奏章均是先由自己阅览,不由纳闷郭禧是如何绕过自己,密奏天子,疑惑不解。 且说董卓自屯兵陇西,百般运作,终是得偿所愿,受封陇西太守一职,顿时志得意满,飞扬跋扈,未免尹端从旁掣肘,当即打发尹端回到关中。 这日董卓召来李傕c郭汜c董旻c董维c牛辅等一干心腹,自得道:“我今蒙天子恩宠,受封陇西太守,然陇西一郡兵士不足五千人,若是叛军大举来攻,我军难以自守,段颎亦是无力来救,故而欲在陇西招兵买马,扩充军力,你等以为如何?” 李傕说道:“将军所言甚是,飞熊军连番恶战,伤亡颇大,仅剩千余人,还需早日招募补充,否则难以再形成战力。” “稚然(李傕字)所言极是,请将军恩准”,郭汜深知飞熊军乃是董卓麾下精锐,二人得董卓亲信,才得以统率飞熊军,此番飞熊军损失惨重,自己与李傕责无旁贷。 “嗯”,董卓沉吟半晌,点头说道:“传令下去,于陇西收揽冀城残兵败将,从中挑选精锐之士,补入飞熊军。” 董旻忧心道:“兄长,军中粮草辎重将尽,若是再扩充军力,恐难以为继,况且飞熊军所需辎重数倍于普通精骑,还请兄长三思。” “哼!我早已有令,各县筹备粮草辎重送往营中,何故迟迟不来?”董卓闻听辎重不足,怒火直起。 董旻无奈道:“兄长有所不知,近日军士四处劫掠,民怨四起,陇西各县阳奉阴违,百般推脱,不肯献粮接济军士。” “呵呵”,董卓脸色骤冷,寒声道:“既然如此,便将此等县令悉数罢免,自飞熊军中挑选有功忠心之人,接替各县要职。” 董维劝阻道:“父亲,各县主官皆是朝廷任命,无故私自罢免,恐朝廷下诏问罪,父亲三思。” “我儿有所不知,为父早有此意,只是碍于陇西太守一职尚未到手,故而忍耐至今”,董卓摆摆手,不在意道:“如今朝中宦官当权,只需多备金银交好其等,为父再安插些罪名,省得这些狗屁县官用的不顺手。” “就说这些县官枉食朝廷俸禄,暗自勾连叛军,妄图颠覆陇西,为父趁机再将此些人等,逐一就地正法,朝廷又能奈我何!”董卓满脸傲然,凉州地处偏远,朝廷掌控微弱,若是将陇西郡县要职,全部换上心腹之人,日后陇西便是董家的天下,自己也不必再受窝囊气。 “如此甚好”,董旻甚是赞同,进而说道:“愚弟以为陇西富户大族甚多,家中殷实,不如派兵强行征粮,补充辎重,若有不从者,趁机抄家灭族,兄长以为如何?” “好”,董卓连连称好,又对牛辅c董维喝令道:“陇西郡中羌人众多,而羌人乃善战之兵,若是肯投效于我,则无需再为兵源发愁,你二人即刻收揽陇西羌人,为我所用。” “此外,你等还需于郡中各县,发布文告,招揽西凉豪杰,不问出身,不问长相,只认勇武”,董卓对众人吩咐一番,诸将纷纷领命而去,各行其是。 董卓自受任陇西太守之后,收纳败兵,降服羌人,招揽豪杰,大肆扩充军备,军士激增至万余人;而后又以勾结叛军为名,先后奏免各县主官,就地格杀,从军中c族中挑选心腹充任陇西郡县要职,幸得宦官竭力为其遮掩,得以安然无恙。 董卓大肆扩充军备,粮草辎重所需日益增多,其中三千飞熊军损耗甚巨,董卓当即放纵士卒抢掠各县富户大家,抄没其等家资,以作军用,一时间陇西百姓怨声灾难,却也无处可诉,只得默默忍耐。 正当董卓于陇西擅权专姿之时,李远见董卓退守陇西,段颎驻兵关中,己方军士激增至十万,还需加以磨合整编,便驻军冀城休整,囤积粮草军械,时不时派兵袭扰陇西与关中,试探虚实,暗查敌情。 段颎见李远一时间难以进取,当即征召关中三辅精锐,充实兵力,聚兵三万,与韩卓同守三辅,抵御敌军。然曹节c灵帝为叛军之事终日忧虑不安,接连下诏申斥段颎平叛不力,责令段颎早日进兵平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董卓陇西始专权,贾诩献计绝粮道(下)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春三月,朝廷大军两路进军,直逼冀城,由段颎率三万大军出散关,向西进逼冀城;另董卓率军一万,出襄武,向北进抵落门谷。 李远当即分兵迎战,留匡伸率军一万守护冀城,令李护率军三万,迎击董卓,据守营寨,不得出兵相战。李远则亲率六万大军,进兵至上圭,抗击段颎,力求一战入关中。 且说董卓一路进兵至落门谷,安营扎寨,闻知李护率军三万来攻,而己方不过万余军士,强弱相差较大,一时间忧心骤起。 是日,董卓带着众将出营探查地形,见落门谷群山环伺,地势险要,又正值阳春三月,草木芳容,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心生好奇,便带着众将入山一观。 而这落门谷位于陇西c汉阳交界处,濒临渭水,依偎在一处峡谷群峰之中。谷外群山叠嶂,山洞密布,幽林葱郁,鸟语花香,群山中渭水千回百绕,经谷中奔涌而出,山水相绕,将落门谷环绕于当中。 山间蜿蜒盘旋着一条小路,沿着山路步入谷中,只见山间溪流潺潺,四周泉水不息,行至半晌,抬头可见一条白帘飞流而下,直冲山涧下碧潭,水花四处飞溅。 董卓一行人,绕过瀑布,进到谷内,顿觉眼前空旷无垠,沃野良田广布,涓涓细流不断,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董卓细眼望去,虽见前方有一村落,零零散散十余户人家,派人一查探,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了无人烟,不禁好奇道:“这等人间沃土仙境,何故荒废至此?” 贾诩躬身回道:“将军,西凉连年征战,死伤无数,青壮老幼多为军中征发,且盗匪横行,乱兵为祸,想必谷中之人多以亡故。” 果不出贾诩所料,待董卓进到村落,却发现遍地白骨,当即令人将尸骨收葬,望着眼前险峻山谷,忽而对贾诩问道:“文和,这落门谷四周群山环绕,惟有一条山路可行,若是于四周险峰之上,设下伏兵,将李护引入谷中,一举歼灭李护,你以为可行否?” “属下以为不可行,自我军进抵落门谷至今,李护兵力远胜我军,却依旧坚守不出,可见李护并未有出战之意,实则是欲牵制我军,定不会轻易中计”,贾诩淡然回道。 董卓思虑半晌,又是说道:“李远亲率六万大军,迎战段颎,而段颎兵少,恐难以取胜,我军又为李护所阻,难以进兵,若是撤军回陇西,朝廷定要问罪,战不得战,退不可退,这该如何是好?” 贾诩忽而笑道:“所谓军无粮食则亡,两军对阵,胜负未决,有粮则胜;为将者,既要护我粮道,又该抄略敌军粮道,若可断绝敌军粮道,毁其粮草,敌军无粮可食,军心必乱,再以精锐趁机破之,定可大胜;而今战局胶着,段颎c李远皆是将才,胜负一时难分,定要相持许久,粮草消耗便是重中之重,此时不论是叛军,又或是官军,粮草不济者,必难逃败亡。” “断绝粮道虽是最佳之选,然李远必定严加防护,先前段颎派精骑四处查探,欲截断李远粮道,却也为李远大败于冀城”,董卓犹豫问道。 贾诩劝进道:“将军率军一万,自陇西进逼冀城,李远派李护率军三万阻截将军,亲率六万大军迎战段颎,将军此时出兵袭取叛军粮道,李远必定料想不到,回救不及。” “此言有理,李远绝想不到我率军西进,袭击其粮道,倒是出其不意”,董卓点头称是,又是急问道:“我今当如何袭击敌军粮道?” 贾诩平静说道:“将军可虚置旗帜,佯攻冀城,与李护对峙与落门谷,以迷惑叛军;而后将军亲率精骑暗走小道,昼夜疾行,先绕道允吾,袭取令居,而后东进,袭取榆中,焚毁李远储粮,断绝李远粮道;叛军闻知粮道被断,必不战自乱,李远亦要撤军回冀城,分兵打通粮道,将军可修书段颎,务必让段颎死死拖住李远,使其难以撤军回师。” “然落门谷尚有李护三万大军,若是李远派李护分兵救援,又当如何?”董卓问道。 贾诩继而回道:“待将军袭取榆中,可于半路设下伏兵,若是李护率兵援救,必中我军伏兵之计,同时我落门谷军士,亦可趁机高呼叛军粮道断绝,乱其军心,一举攻克叛军营寨,到时我军两部东西合进,先剿灭李护;若是李护趁将军离去,反攻我军,则我军可在落门峡谷处,设下伏兵,李护必败;若是李护坚守不出,则将军东进,与落门谷军士围困李护,到时叛军无粮可食,李护不足为惧。” “将军,叛军声势日渐高涨,平叛宜当从速,若是拖延日久,只怕四方宵小纷纷响应,天下自此动荡不安,百姓生灵涂炭,将军切不可迟疑”,贾诩恭声说道。 董卓当即回到营中,升帐聚将,并未说明心中所图,直接下令道:“李傕c郭汜点齐三千飞熊军及二千羌人骑兵,饱食过后,携带三日干粮,随我袭扰他处。” 二人领命之后,董卓素知牛辅为人虽懦弱怕是,却也稳重老成,当即对牛辅c董旻吩咐道:“我离营之后,营中诸事牛辅为主,董旻为辅,你二人多置旗帜,每日炊烟之数如往常一般,不可减少,若有不决之处,可与文和商议而行,不可擅作主张。” 董旻向来与牛辅不和,屈从牛辅之下,自是满心不悦,却也不敢违背董卓军令,低头拱手,应承一声。 当夜,董卓采纳年轻谋士贾诩计策,令牛辅留守营寨,牵制李护,自率精骑五千,隐去旗号,取道小路,昼夜疾行,一路往令居奔袭而去。 一连五日,董卓率军疾驰不歇,途中或有叛军巡哨,皆为飞熊军斩杀,趁机换上叛军衣甲,倒也有惊无险。 行至允街处,正遇一队叛军压粮兵。董卓当即率军埋伏于道路两旁,见敌军人数不过千人,立即令李傕扮成叛军巡哨,上前问明详情。 “站住”,李傕带着十余名飞熊军,喝止运粮对,问道:“你等是何处兵士,来此何干?” 粮队头目先是一惊,仔细一瞧,是己方巡骑,这才安心笑道:“前方战事吃紧,李将军与段颎对峙许久,粮草消耗甚大,我等乃令居送粮队伍,正欲赶回令居,运粮送往榆中。” “杀”,李傕一声令下,两旁五千精骑同时杀出,将叛军团团围住,小头目尚未弄清缘故,已被李傕一刀劈于马下,其他军士纷纷扔弃兵刃,叩首请降。 董卓看也不看,为免泄漏行踪,喝令一声:“杀,一个不留。” 半个时辰后,千人运粮队皆为董军所屠灭,李傕这时进言道:“将军,此时已至允街,明夜便可到达令居,何不挑选千余军士,换成叛军运粮对衣甲,趁机借运粮为名,诈开令居城门,将军以为如何?” “好”,董卓方要赞赏李傕一声,郭汜又接着说道:“诈开令居,夺占城池之后,我等再继续扮成运粮队伍,在诈开榆中城,到时省心省力,更为妥当。” “你二人真乃本将左膀右臂,合你二人之言,李远粮道必为我军断绝”,董卓大喜不已,赶忙令李傕c郭汜二人令一千军士,换上叛军衣甲,冒充运粮队伍。 次日深夜,董卓率领兵士于城外掩藏起来,先由李傕前去诈开城门,再率精骑杀入城中,守将成炎虎拼死力战,怎奈城中仅有两千兵士,不得已逃往武威去了。 董卓当即仅留下兵士所需,放火烧去令居其余囤粮,又将城中两千叛军悉数斩杀。而后,董卓留李傕与凉州刺史刘恭二人,率军两千驻守令居,与郭汜率三千飞熊军往东奔回,直取榆中。 一路上旦遇叛军巡骑及运粮队伍,尽数斩杀,一概不留活口,行至榆中之时,郭汜不由问道:“将军,我等何不冒险一试,趁机夺取姑臧城,彻底断绝李远归路?” “不可,姑臧城中守军八千,且城中有李远族弟李胜守护,此人乃‘李家四虎’之一,昔日本将也曾在李膺麾下效力,知晓李胜为人沉稳,且对李远忠心耿耿,难以蒙混过关”,董卓摆手笑道。 正说间,忽有士卒来报,已至榆中城外,董卓微微颔首,郭汜右手一挥,带着千余假冒运粮队伍,缓缓行至榆中城外。 守军听闻郭汜等人是运粮队伍,并未盘查,直接将郭汜等人放入城中,董卓一声令下,榆中城顷刻间为董卓夺占。 待董卓率军杀到守将图乌住处,图乌早已吓得颤栗发抖,连连叩首求饶,董卓犹豫半晌,忽而问道:“你若真心愿降,可助我夺取平襄城,本将不仅不治罪于你,还会厚赏于你,如何?” “小人叩谢将军,末将愿誓死追随”,图乌赶忙叩首拜谢,带着榆中城二千将士降了董卓,为董卓开路,取下平襄城。守将盖登心知粮道断绝,冀城难保,拼死杀出,逃往武威。 董卓又对图乌吩咐道:“你即刻派人前往冀城送信,告急求援,假言令居c榆中二城为本将夺取,你等败退平襄,请求援兵打通粮道,将李护诓来平襄城中。” 图乌哪根违背董卓之意,当即让麾下将领狐须贱前往冀城告急,为平襄求援。 待远在冀城的匡伸闻知,惊慌失措,连忙传讯李远及李护,询问对策。李护不待李远回音,当即留一万人守卫营寨,亲自率军两万,由狐须贱带路,东进平襄。 贾诩观李护军中炊烟减少,料定李护乃是出兵救援平襄,趁机进言牛辅出兵,言道:“属下连日细观李护郡中炊烟,今日发现炊烟锐减,想必董将军已然夺占李远粮道,李护率军前往救援,此时正应出兵捣破李护营寨,与董将军前后夹击,击破李护一部,再挥兵围攻冀城。” “若是冒然出兵,误中李护奸计,损兵折将,罪责甚大,且岳父大人嘱托我守卫军寨,并未有出兵军令传到,倒不如暂且等候,我派人询问岳父”,牛辅疑虑重重,为难道。 “哼!若有罪责,我一力承担”,董旻恼恨牛辅犹豫不决,怒喝一声,惹得牛辅满心不快,贾诩赶忙好言相劝半晌,这才出兵攻打李护营寨。 董军当夜捣破李护落门谷军寨,斩首二千,俘获七千余人。而后依照贾诩之计,以牛辅率军二千看押俘虏,守卫营寨;董旻c贾诩二人率军三千,直奔平襄,夹击李护。 却说李护率军昼夜疾行,马不停蹄,赶至平襄城下,却见城头上“李”字大旗尚在,心中稍安。 图乌急忙赶到城上,瞧见李护,披甲出城迎接,忧声道:“李护军,大事不好,敌军夺占令居c榆中,我军粮道断绝,我不得已败逃平襄,还请速速与我合兵夺回榆中,打通粮道。” “董卓恶贼,我誓要杀汝!”李护闻言,怒不可遏,看了看身后劳累不堪的军士,无奈道:“我率军长途跋涉,昼夜不停,军士疲惫不堪,且先于平襄城中歇息一夜,明日发兵夺回榆中。” “好,请随我入城”,图乌笑了一声,李护不加思索,随着图乌入了城。李护方一入城,只听哐当一声,城门忽而关闭,后续军士皆被阻隔在城外,李护大惊。 “杀” 图乌瞥了一眼狐须贱,二人自李护身旁,拔刀相砍,李护招架不及,挥刀挡开图乌弯刀,却被狐须贱一刀砍于后背,顿时鲜血直流,跌落马下。 李护身后几十名亲卫,快步赶上,将李护围在中间,拔刀怒瞪图乌二人,图乌笑道:“李护,莫要怪我图乌不仁,只怪你莽撞无脑,自寻死路。” 顿时城头上箭矢林立,城下几百官军围上来,董卓傲立城头,大笑道:“李护,尔等竟敢举兵作乱,今日你已中本将之计,若肯弃械投降,还可饶你全尸。” “卑鄙小人,无耻之徒”,李护气的青筋直起,朝着图乌咒骂一声,又抬首对董卓讥笑道:“败军之将,还敢大言不惭。” “哼!不知死活,杀”,董卓闻言大怒,冷哼一声,图乌等人纷纷围杀上去。李护望见图乌,恨得牙直咬,不顾伤痛,挥刀直取图乌,杀得图乌踉跄不支,狐须贱赶忙上来,一刀劈开李护,二人合战李护。 片刻之间,李护身旁护卫先后倒下,只剩李护一人奋力血战,宁死不降,董卓抄起身旁卫士手中硬弓,对着李护连射三箭,李护才倒地而亡。 董卓令郭汜割下李护首级,在城上对着李护士卒高呼道:“李护谋逆作乱,已被正法,尔等本为良善之民,我家将军仁慈,不忍害你等性命,今日若肯弃暗投明,以往种种,绝不追究。” 城下叛军失去主将,如无头苍蝇,闻听城上之言,犹犹豫豫,交头接耳。叛军正手足无措间,忽闻身后大批官军杀来,不下三千人,为首两人正是贾诩c董旻。 董卓当即率军出城,与董旻形成夹击之势,叛军惶恐不已,贾诩突然高喊道:“令居c榆中c平襄已为我军夺占,叛军粮道断绝,难以为继,不出三日,叛军必败;你等家中皆有父母妻儿,此时拨乱反正,投降董将军,可免一死,日后立下战功者,一律封赏。 “我等愿降,请将军收纳”,片刻之后,平襄城下两万叛军纷纷跪地乞降,董卓大喜不已,趁机收降纳叛,聚兵三万余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董仲颖夜夺冀城,李季然败退浩门(上) 却说董卓断绝李远粮道,设计擒杀李护,收降李护兵众,聚兵三万于平襄,欲进兵攻占冀城,与段颎前后夹击李远。 董卓当即召来众将,欢快道:“如今李远粮道已断绝,不出几日,其军心必乱,此刻正应攻下冀城,然冀城尚有匡伸一万大军驻守,强攻非明智之选,诸位可有良策?” 贾诩这时又进言道:“李远自起兵以来,连番大胜,然进兵过于迅捷,虽占据冀城,却与河西过于遥远,以致战线拉长,补给困难,败亡乃迟早之事;而今将军正当进占冀城,强攻当不可取,匡伸等羌人素无谋略,可挑选精锐士卒,装扮成李护败军,诈开冀城城门,攻下冀城。” “文和之言甚是”,董卓抚须大笑,对郭汜唤道:“你即刻率飞熊军换上李护军士衣甲,日夜赶至冀城,诈开城门,我率大军随后而至,一举夺占冀城。” 郭汜领命而去,贾诩忽而又劝道:“将军,夺占冀城,万余兵士足矣!然李远骁勇,绝非泛泛之辈,纵然夺下冀城,与段将军前后夹击,虽可取胜,却也损伤颇大。” “嗯!文和有何妙计,助我擒杀李远?”董卓急切问道。 贾诩从容说道:“将军与段颎前后夹击,李远必要逃往河西据守姑臧,然困兽犹斗,逼迫甚急,李远必然誓死相拼,倒不如放其逃出,沿途多设伏兵,连连出击,必使李远军心尽丧,到时李远必手到擒来。” 董卓点头道:“文和尽可明言,不必拘泥。” 贾诩回道:“将军夺占冀城后,先出兵与段颎合击叛军,李远必定西逃,到时将军可与平襄c榆中c令居沿途设下伏兵,不断消亡李远士气,使其不战自溃,擒拿李远;而后将军与段颎集结大军,趁势进逼武威,夺占姑臧,则张掖等地旦夕可定,从而平定叛乱。” 董卓听完,赞赏不已,其子董维忽而上前请令道:“父亲,孩儿愿在榆中设伏,擒下李远,以雪昔日耻辱。” 董旻亦是拱手道:“兄长,令居有李傕,榆中有荣辰(董维字),愚弟愿在平襄设伏,定要首开其功,擒拿李远,敬献兄长帐下。” “好!本将准令,董旻率军五千,设伏平襄;董维率军五千,设伏榆中,其余诸将尽起大军,虽本将攻取冀城”,董卓喝令一声,众将各自出帐点兵去了。 贾诩方出营帐,董维将其拉到一旁,拱手谢道:“多谢先生相助,日后我定有厚报。” “少将军不必如此,我此举亦是为报恩于人”,贾诩摆手,连称不敢,临行前对董维叮嘱道:“少将军,榆中虽可无阻,然不过令居,亦是徒劳,少将军还请细细揣摩。” “呵呵,此事我心中明了,先生不必忧心”,董维信心满满,笑着回了一声,与贾诩告别离去,贾诩不由叹道:“救命之恩,业已还清,心中倒是好受许多。” 当日,郭汜穿上李护盔甲,又令千余飞熊军传上李护军士衣甲,打着李护旗号,日夜往冀城赶去。匡伸等人尚且不知李护之事,安守冀城,而李远正被段颎咬住不放,且军粮越发告急,进退不得,闻知李护率军前去打通粮道,心中稍安。 是夜,郭汜一路赶至冀城,浑身是血,俯卧马上,一副重伤之相。一旁亲卫依照郭汜吩咐,对着城上吼道:“李护将军身受重伤,快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匡伸闻报,带着手下将领盘山诺赶到城上,往城下细细瞧去,夜晚视力虽有些模糊不清,却也认得李护一身盔甲。匡伸受李远重托,守卫冀城,不敢有丝毫懈怠,疑惑问道:“李护军何故重伤至此?” 城下亲卫答道:“我家将军前往打通粮道,不料图乌早已归降董卓,不幸中了董卓奸计,于平襄陷入敌军包围,我家将军拼死杀出,身负重伤,还请速开城门,为我家将军医治。” “哼!图乌此人素来惟利是图,贪生怕死,当初就不该轻信此人”,盘山诺一向看轻图乌为人,闻言更是大怒,对图乌一番咒骂。 “粮道断绝,孤军无依,军心必乱,这该如何是好?”匡伸惊愕半晌,叹息连连:“只恐我滇那羌难逃灭族亡种之祸也!” “我家将军性命危急,还请开城门”,正在匡伸落寞哀叹之际,城下亲卫连连嘶吼,匡伸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让军士打开城门。 “杀” 城门方一打开,郭汜当即大喝一声,带着千余飞熊军冲入城门,一通乱砍乱杀。董卓率军随后而至,一举夺占冀城,匡伸c盘山诺只得归降董卓。当二人瞥见图乌之时,心中恨意丛生,怒瞪图乌,恨不得将图乌碎尸万段。 图乌满脸不在乎,下马将二人拉到一旁,望着二人一脸嫌弃,心中不屑道:“我投降董卓,所为者不过保全卦养羌,你二人今日不战而降,不也如出一辙,何必自命清高。” “你这贪财好利的小人,岂可与我二人相比”,盘山诺怒骂一声,匡伸扭头过去,对图乌是厌恶至极。 图乌反而笑道:“你等投降便是无奈之举,我图乌投降便是贪生惧死,什么话都由得你口中来,倒还真稀奇。” “懒得与你等浪费口舌”,图乌见二人如此不识抬举,翻身上马,追着董卓而去,只剩匡伸c盘山诺二人大眼瞪小眼,低头不语。 董卓攻占冀城之后,将冀城一万降卒尽数收揽,又传令严闭四门,不得走漏消息,召来牛辅合兵,由牛辅守卫冀城,亲率步骑两万余人,进攻李远。 恰巧董卓进城之时,瞥见城中粮车聚集,唤来匡伸一番询问,这才得知李远军中已快断粮,不得已将冀城口粮运往李远军中。 郭汜当即大喜道:“将军,何不再扮一次运粮队,冲入李远营中,使其营中大乱,到时将军与段颎各率大军来攻,里应外合,一举剿灭李远。” “不错,此言有理”,董卓闻言,拍手叫好,当即修书告知段颎,令郭汜假扮粮队,混入李远营中纵火突袭,扰乱李远营中。 说到假扮粮队,这郭汜自是轻车熟路,带着千余飞熊军,一路笑呵呵来到李远营门前,喊道:“快开营门,冀城送粮的来了。” 话音方落,营门缓缓而开,郭汜正要驱马入营,忽闻营中一阵脚步声,抬眼一瞧,只见姜宣领着千余兵士有序出了营门,分两排而立,将郭汜等人夹在中间。 “将军有令,军营重地不得擅入,营中兵士自会将粮草接入军中,有劳诸位”,姜宣一拱手,两旁军士纷纷上前卸运粮草入营。 郭汜生怕姜宣认出自己,赶忙低下头,而姜宣瞥见郭汜异动,细眼将粮队士卒上下打量一番,心中起疑,策马至郭汜身前,严声喝道:“抬起头来,何故不敢与我直视?” “小人生得貌丑,怕吓得将军,不过将军要看,自是不敢违令”,郭汜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头,忽而抄起长矛,往姜宣胸口就是一矛,飞熊军当即砍杀起来。 “呵呵,郭汜”,姜宣侧身避过,单手抓住矛杆,冷笑一声,抬头对这营寨上士卒大喝一声:“敌军奸细,快些放箭。” “算你狠”,郭汜一瞧营门上士卒张弓搭箭,拨马奔走,回首对着飞熊军大吼道:“快些撤离。” 飞熊军丢下百具尸首,逃离而去,姜宣慌忙下马,拔刀砍开粮袋,只见袋中皆是泥土黄沙,顿时火冒三丈,前去禀报李远。 李远闻报大惊,疑惑道:“你是如何发现敌军不妥之处?” “末将见粮队为首之人,行色闪躲,不敢与我相视,细细打量一番,发现粮队军士衣甲虽与我军一般,然脚上靴子皆是官军靴子,故而看出破绽”,姜宣如实禀报道。 李远听完,顿感头晕目眩,扶住桌案,叹息道:“冀城怕是已被官军夺占,李护恐遭不测,我军再无粮可用,军心势必大乱。” 此言一出,姜宣c那根二人惊惧莫名,军粮乃是士卒之命,若无军粮,士卒断然不会用命,甚至引发兵乱。 李远思虑半晌,说道:“军中粮草仅够一日之需,你二人即刻传令,我军粮道已为李护打通,不日军粮将至,士卒只需再忍耐几日,饭食便一如往日,不再扣减用度。” “将军,若是如此,只可解一时之忧,却非长久之策”,姜宣忧声道。 李远思虑半晌,恨声道:“如今惟有撤往河西,据城自守,怎奈段颎如同恶狗,紧咬不放,还需有一军断后方可。” “末将愿为大军断后,还请将军允准”,那根慨然笑道。 李远不忍道:“那根,你可知如今我军困顿,断后之人,恐难以生还,你可想清楚了?” “末将心意已决”,那根拱手说道:“我弟兄二人仰慕将军勇武,故而舍弃匡伸,誓死追随,今日将军有危难,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受李远一拜” “请受姜宣一拜” 正说间,忽有卫士来报,段颎派夏育来送军粮,李远顿时恼火万丈,出帐一看,只见夏育正在对着一众兵士,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家段将军见你们粮道断绝,已无粮草,善心大发,特意差遣我来送些军粮。” 士卒闻言顿时惊慌不已,纷纷交头接耳,拉着夏育打听战况,甚至有些南匈奴骑兵直接要投降。 “胡言乱言,找死”,姜宣c那根惊怒而起,拔刀相向,夏育退后几步,望着李远笑道:“李将军,粮道断绝,冀城已失,莫非你还未告知军中将士?” 李远强压胸中怒火,笑着问道:“夏司马今日前来,不知送来多少粮草?” “粮草十石,足够百锅稀粥,将军若是觉得不够,待我回禀段将军,择日再送来”,夏育回道。 “此言差矣!我军多日未食肉,稀粥恐难以满足口腹之欲,不知可否借你一用,饱餐一顿”,李远双眼微眯,冷笑道。 夏育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不由后悔逞强来送军粮,以图扰乱李远军心,试探问道:“不知将军欲皆何物?” “借你的肉饱腹,借你的骨熬汤,借你的血解渴,借你毛发御寒”,李远怒喝几声,寒声道:“将军可否一借?” “来人,架起铁锅,烹煮热水,将夏育洗涮干净,煮熟下酒”,姜宣随后高喝一声,身旁亲卫赶忙行动起来,拾起柴火,搬来大锅。 夏育强自镇定,对李远问道:“李将军,末将奉命前来押送军粮,你何故要害我性命。” “哈哈”,李远大笑几声,手指夏育说道:“不错,你既然是送军粮而来,在本将眼中,袋中是军粮,你与随行军士亦是军粮。” “哈哈”,夏育心中一横,索性大笑起来,摇头叹息道:“李远啊李远,你若有胆,于战阵之上,取我性命,何必用这等下三滥手段,自损名讳。” 李远心知夏育是惧怕了,当即对左右喝令一声:“传令,军粮一概收下,将夏育等人乱棍打出营地,不可伤及性命。” “诺”,那根早已忍不住,抄起刀鞘,对着夏育一顿乱打,其他军士纷纷效仿,打得夏育等人叫苦不迭,连跌带撞蹿出营地。 李远暗自瞥了几眼南匈奴骑兵,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连忙召来姜宣c那根二人,担忧道:“我欲撤军回河西,有那根断后,本是无忧,然今日见南匈奴为夏育之言所动,甚至有向夏育投降者,可见营中五千南匈奴骑兵必是后患,不可不防。” 姜宣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南匈奴骑兵素来反复无常,惟利是图,不顾信义,如今军中粮草短缺,想必其等定有叛离之心,将军须早做打算。” 李远回道:“我只恐待我撤军之时,南匈奴趁机反叛于我,从后予以致命一击,到时我军阵营大乱,不战自溃;况且我远归河西,南匈奴心中必是不愿,纵然肯随我回归河西,然其等贪暴残掠,势必危害河西百姓;此时,五千南匈奴骑兵如同骨刺在喉,不可不除,况且也可减免些粮草,马匹亦可供给河西将士骑乘。” “将军所言甚是,军中河西将士向来忠心耿耿,理应先保全河西军卒”,那根赞同道。 姜宣问道:“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今夜你二人率军将匈奴营寨围住,收缴其兵器马匹,押往营西山谷中,悉数活埋”,李远仰首叹息一声,打发二人出帐去了。 当夜,李远谎称南匈奴叛乱,下令收缴南匈奴骑兵所有马匹军械,将五千南匈奴骑兵尽数屠杀活埋,而后把所得兵器马匹悉数分发于河西将士,其中主要有汉c羌c月氏胡三族军士,河西将士越发感恩李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0章 、董仲颖夜夺冀城,李季然败退浩门(下) 次日,李远处决五千南匈奴骑兵后,后撤上圭城中,留那根率军二万虚打帅旗,坚守上圭,抵挡段颎追兵,自己亲率三万五千人往冀城进兵。 段颎闻报,尽起营中三万大军,向西进逼上圭,而董卓率步骑两万,自冀城出发,向东进兵,与段颎成夹击之势。 李远方出上圭,行至望垣县,唤来姜宣,嘱托道:“桓楚兄,如今官军东西合进,欲夹击我军,那根率军二万留守上圭,应能挡住段颎些许时日;然董卓大军迎面而来,纵可击破董卓,尚有冀城阻道,向西突围实非良策。” “末将愿率军二万,前往迎战董卓,将军可率一万五千河西精锐北进,渡过渭河,取道显亲,进击平襄,绕过冀城,撤归河西,再图大事”,姜宣拱手道。 李远叹道:“此时惟有如此,桓楚切记拖延即可,若是力有不及,可率众归降董卓,李远绝不记恨于你。” “将军放心,末将必将董卓拖住,绝不投降官军,待将军渡河之后,再前来与将军汇合”,姜宣决然道。 “珍重”,李远拱手一礼,与姜宣分兵两路,自率河西军士直奔渭水南岸,砍树作舟,分批渡河。 姜宣领着两万大军,往西挺近,正遇董卓追击而来,姜宣毫不思索,大喝一声,率军杀向董卓。 “哼,不自量力”,董卓见姜宣径直杀奔过来,转首对图乌等一干降将说道:“图乌c匡伸,本将收纳于你二人,今日正是你等表明心迹之时,速去斩杀姜宣。” “诺”,图乌拱手应是,带着狐须贱率军迎上姜宣,匡伸纠结半晌,低头应了一声,与盘山诺出阵而去。 姜宣瞧见图乌,恨得咬牙切齿,接连挑杀数人,杀至图乌身前,大骂道:“你等小人,毫无信义,纳命来。” “怕你不成”,图乌挥刀迎上姜宣,二人方一交手,图乌只觉手臂酸麻,顿感不妙,幸得狐须贱手执铁矛杀来,二人合战姜宣。 正待此时,匡伸c盘山诺接连杀来,姜宣被四人团团围住,拼死血战,杀得尘沙飞扬,马嘶人吼不止。 “郭汜,即刻率领三千飞熊军,绕到敌后,我自率二千羌骑,你我二人前后突击,一举剿灭姜宣叛贼”,董卓看着姜宣骁勇,叛军尚有一战之力,不愿多做拖延,当即对郭汜喝令一声。 自清晨至晌午,约莫三个时辰,双方依旧激战正酣,杀得难舍难分,匡伸c盘山诺二人心中有愧,不愿死战,招招留手。姜宣则越战越勇,揪住空挡,挥枪横扫,图乌被姜宣枪杆击中,吐出几口鲜血,拨马逃回阵中,匡伸三人渐落不支。 忽而,叛军身后马蹄声骤起,回首一瞧,吓得目瞪口呆,只见三千飞熊军犹如一道黑色利剑,直直冲来。叛军方回过神来,漫天箭矢已至眼前,纷纷慌忙闪躲,左蹿右跳。郭汜挺起长矛,飞熊军抄起马刀,呼啸冲入叛军后阵,一番乱砍乱杀,搅的叛军阵形大乱。 “杀” 董卓瞧见叛军阵中大乱,心中大喜,拔出佩刀,高喝一声,一马当先,杀入敌阵,麾下两千羌骑奋起冲阵。姜宣眼见阵形大乱,败局已定,心忖李远必已渡河北去,生起退意。姜宣思罢,猛然发力,接连刺出三枪,快如闪电,逼开匡伸三人,纵马跳出战圈,直往望垣渭水河岸奔去。 “你二人为何不追”,狐须贱方要追击李远,见匡伸c盘山诺立马不前,怒喝一声。 匡伸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打马奔往他处杀敌,狐须贱思来想去,当即拨马回到图乌身前,诉苦一番,对匡伸二人咒骂不止,图乌亦是怨恨不已。 姜宣一路奔逃至渭水南岸,寻到李远留下的接应之人,登上舟船,渡过渭水,追到李远,二人皆欢喜不已。 董卓击溃姜宣,斩首数千级,俘虏万余,当即挥兵直指上圭,与段颎合兵,将上圭围得水泄不通。 段颎见董卓率军赶到,心中大喜,笑道:“仲颖,此番进兵可还顺利?” “将军,末将一路东进,行至望垣处,正遇姜宣率军进逼冀城,为末将击溃,姜宣逃往他处,不知所踪”,董卓拱手禀报道。 段颎抬头望了望上圭城头,只见李远帅旗迎风飘荡,几番叫战,上圭城中坚守不出,段颎疑惑道:“自清晨围困上圭,敌军坚守不出,前往叫阵,亦是无人迎战,至今未见李远于城头出现,莫非李远不在上圭城中?” “若是李远在城中,有意坚守,何必遣姜宣分兵西进冀城?”段颎不由纳闷起来。 阎忠同感道:“冀城有三万大军,李远若是欲夺回冀城,当倾巢而出,誓死一搏,而今却固守上圭,分兵阻截冀城之军,明知姜宣必败,倒不如集结全力,攻破一路;若是李远有意坚守,也不须分兵阻截,我军迟早聚集于上圭,当尽力坚守上圭。” “不好”,段颎忽而惊呼一声,瞧见众将满眼疑惑,开口说道:“本将猜测城中主将并非李远,莫非李远早已远遁他处,寻机突围,撤归河西?” “望垣,望垣”,段颎沉吟半晌,又是说道:“渭水,李远必是以上圭牵制本将,以姜宣拖延仲颖,李远则率精锐渡过渭水,绕道显亲,直奔平襄。” 曹破石不耐烦道:“何必如此纠结,如今大军云集,直接强攻上圭,待破城之后,自可知晓。” 董卓却是笑道:“将军不必忧心,纵然李远北渡渭水,绕过冀城,然末将已在平襄c榆中c令居三处布下伏兵,此次李远插翅难逃。” “好,此番若能擒获李远,仲颖当居首功,哈哈”,段颎闻言,心中大定,笑着赞赏道。 段颎又是对尹端c曹破石c周慎三人说道:“三位将军,仲颖已在李远西归之路设伏兵三处,你三人即刻率军自后追击,务求一战擒获李远,则姑臧不攻自破,河西可定。” “诺”,三人心中大喜,这李远兵败如山倒,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料想必能轻易擒下李远,当即应命而去。 董卓面色为之一凝,扭头过去,也不言语,段颎待三人走后,低声对董卓笑道:“仲颖,这三人不走,定然徒生些事端,不利平叛,当务之急,乃是攻破上圭。” “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惭愧”,董卓这才好手许多,拱手笑道。 段颎围城三日后,却见上圭城中并未动乱,心中不解,与董卓策马至城下,抬头喝问道:“上圭守将是何人,何故藏头露尾,不敢示人?” 那根料定李远已然渡过渭水,大笑道:“上圭守将正是你家祖宗,唤作那根,要攻便来,不攻就退,某家没空与你废话连篇。” “那根,我知你城中断粮已久,如今大军围城,不必再作顽抗,李远败局已定,你若肯开城投降,我可饶你性命”,段颎并未在意那根狂悖之言,反而好声劝道。 “来呀!带上来”,只听那根一声令下,一队军士押着一群老弱妇孺来到城头,那根对着段颎喊道:“可否请任涉前来相见?” “当然”,段颎当即唤来任涉,而任涉一见城头老幼,惊呼不已,骂道:“那根,你这狗贼,我家中老小与你有何恩仇,你要害我全家。” “给老子一个个砍了”,那根笑意连连,一声令下,任涉府中三四十口人,尽皆人首分离,血淋淋的头颅滚落城下,任涉顿时哀嚎恸哭。 那根接着恨声道:“任涉,幸亏你让长子任养前去洛阳,否则今日必要你断子绝孙,这便是你的报应。” 任涉瘫倒在地,哭得歇斯底里,若非前番长子任养送资财入京,暂留洛阳游玩,只怕今日任养必要遭祸,否则任涉只怕是生无可恋。 段颎大怒,当即严令三军,攻打上圭,以叛军俘虏为前驱,日夜急攻,一连三日,攻势不减。上圭守军终因粮草不济,于第四日城池告破,那根亦被段颎擒获,乱刃分尸。段颎见己方伤亡二万多人,心中恼恨至极,下令将上圭叛军悉数斩首,上报朝廷邀功。 此时,李远率军一路西逃,方至平襄城外,忽闻杀声四起,董旻率伏兵齐齐杀出。李远瞧得董旻出城而来,策马直取董旻,不出三合,拨马便逃,董旻死追不舍,直追到城外三十里一处山坡。 只听一声炸响,坡上数千人呼啸杀出,李远当即勒马反转,挺枪直刺董旻,将董旻杀得大败,狼狈逃窜。 董旻赶忙逃往城中,不料城头大乱如雨,董旻拨开箭矢,细眼一瞧,城头赫然是李字大旗。 “杀” 姜宣打开城门,率军杀出,枪指董旻,大笑道:“董旻匹夫,若不将你诓出城去,我等如何取得了平襄城,哈哈。” 董旻咒骂几声,李远又是率军杀来,两相夹击,董旻慌不择路,独自带着十几名亲卫往冀城逃去,其他将士只得跪地乞降。 “杀”,李远瞥见其中不少士卒乃昔日部下,心中恼恨,当即喝令左右,将几千俘虏军械收缴,尽数射杀。 “桓楚,即刻搜集城中军粮,每人携带三日粮草,直奔榆中”,李远转而又吩咐道:“春耕在即,凉州百姓大多缺衣少粮,剩余粮草c衣甲尽数分发于百姓。” “将军英明,如此一来,百姓定感恩于将军,日后再挥兵东进,百姓必会争相拥戴”,姜宣点头道。 李远夺占平襄之后,并未多做停歇,三军饱餐之后,昼夜西进榆中。而董旻一路逃遁,途中恰遇曹破石等人,众人一番商议,连忙率军赶至平襄,歇息一日后,才往榆中追去。 这日,李远尚未至榆中,忽闻军士来报,榆中守将董维率军五千杀来,李远回首一瞧,身后一万五千河西精锐士气旺盛,当即喝令道:“列阵迎敌。” 两军阵前,董维不待多说,出马邀李远相战,姜宣方要出阵,却为李远拦住:“荣辰并非鲁莽之人,明知兵力不足与我军对战,偏要出城邀战,可见他绝无害我之心,你且为我压阵。” 李远说完,挺枪策马,战上李远,相战数合后,董维一刀劈来,李远单手横枪挡住,董维低声道:“季然兄,榆中城中仅有千余老弱病残,可速取城。” “多谢贤弟”,李远一枪荡开董维长刀,董维又是提醒道:“令居尚有李傕守卫,城中军士不下三千,不可强攻,我已差人告知李胜,想必李胜定会遣援军来救。” “今日之恩,愚兄日后如何得报!”李远轻叹一声,挺枪逼开董维,大喝一声,率军冲杀过去,奔至榆中城。 李远轻取榆中之后,经枝阳,过允街,杀至令居城外,李傕未料到李远兵马如此之多,远胜己方,只得据城而守。 “将军,此时惟有强攻令居,方得撤归河西,万不可犹豫”,姜宣心知朝廷大军必然在后追击,不待多久,追军将至,到时敌军里外呼应,己方难以相敌。 李远何尝不知情势紧急,决然道:“传令三军,打造攻城器械,强攻令居,奔归河西。” 一声令下,三军将士多是河西人士,思乡情切,早急不可耐,纷纷砍伐树木,搭造云梯,列阵城外,黑压压一片,斗志昂扬。 “将士们,李傕小儿,区区三千人马,也敢阻挡我等归乡,真乃自不量力”,李远怒吼道:“今日我等便攻破令居,擒杀李傕,回乡再战。” “杀” 鼓声骤然响起,三军将士缓缓而动,丝毫不为城头滚石箭矢所阻,待至城下,群起嘶吼,架起云梯,争先杀向城头。 激战至晌午,令居城已然摇摇欲坠,李傕身负三处刀伤,强自撑着,而李远麾下军士亦是伤亡惨重。 李远望着营中六千多伤兵,暗叹一声,对姜宣吩咐道:“令居城中伤亡过半,此时正应尽起大军,一击可破。” “待末将亲自破城”,姜宣拱手应命,聚集军中将士,擂起战鼓,再度率军杀向令居城头,李傕咬牙挺住,奋勇死战。 却在此时,曹破石一路汇集董旻c董维败军,率大军万余杀至,李傕心中大喜,不顾伤势,率千余残军自城中杀出,里外夹击,李远大败,损兵万余,往南边浩门县退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1章 、段颎大军围姑臧,樊陵奏章引纷争(上) 且说李远令居大败,领着五千残兵往浩门县逃去,曹破石等人当即率军追杀,然李傕伤势颇重,只得带着千余伤卒留守令居。 恰在此时,李护c成炎虎二人得董维报讯,知晓李远必然为令居城所阻,连夜领军五千,赶至令居城。 李护探得李远大败,撤往浩门,忧心不已,对成炎虎说道:“兄长败退浩门,曹破石追杀甚急,而此刻令居城中仅有千余伤兵,正可趁夜夺取令居,为兄长打开通路。” “正该如此,当全军压上,一举破城”,成炎虎点头称是,二人率军一路潜行至令居城外,恰好李远白日攻城之时,云梯尚在城外废营,李护旋即令军士收集云梯。 直至深夜,令居城中士卒经白日大战,早已累的东倒西歪,昏睡一片,忽而城下杀声四起,不待守军反应过来,成炎虎早已率三百勇士登上城来,一阵拼杀,夺得城门。 李傕方包扎好伤口,忽闻城中厮杀声一片,暗道不妙,抄起大刀,跨上战马,带着亲卫往城头赶去。 行至半路,只见城中士卒乱成一片,连忙捉来士卒询问缘故,士卒惊慌道:“将军,不知何处兵马,趁夜杀入城中,怎奈城中多是伤兵弱旅,难以抵挡,将军速走。” 李傕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何处兵马趁虚来攻,眼见敌军杀声将至,不待思索,带着亲卫连夜逃出城去,直往浩门奔去,与曹破石等合兵,再去夺回令居。 李护自占得令居,心忖李远孤军受困,情势危急,即令成炎虎率军二千守城,自领一千精骑,往浩门疾行,援救李远。 这曹破石见李傕仓皇而来,满心不解,得知令居丢失,疑惑道:“李远白日大败,逃往浩门,已被我军团团围困,岂会有余力夺城?” “想必是武威兵马来援”,李傕稍稍静下心来,细细一想,琢磨半晌,猜测道。 李傕又是进言道:“曹校尉,此刻令居已失,万不可再作拖延,当早早围杀李远,率军夺回令居,以防生变。” “就依你之见,传令三军,明日攻城”,曹破石军令一下,众将各自回营,各行其是,吩咐兵卒连夜赶制云梯。 次日,天色微明,曹破石尚在营中呼呼大睡,忽闻营中人马嘶吼,慌忙披上甲胄,出帐查问。李傕急匆匆来报:“将军,武威李护率千余精骑,突袭大营,来势凶猛,尹端c董旻已前去御敌,此时应严防李远突出城外。” 正说间,李远见城外敌军营中大乱,火光一片,料想定是李护援军,当即与姜宣率军出城闯营。曹破石急忙令李傕c董维二人前去抵挡,自率越骑营坐镇中军大帐,不敢擅动。 “将军,敌军火光在西北方,我等可往西北方冲杀,与李护合兵突围”,姜宣瞧见敌营西北方火势最大,出言道。 “好,你我左右开路,杀出敌营”,李远策马挺枪,与姜宣左右挑刺,正遇李傕c董维二人,李傕本就身上刀伤,董维不愿与李远相战,二人旋即为李远冲杀开来,直指曹破石中军大帐。 “快与本校尉拦住他们”,曹破石远远瞧见李远杀来,心中大惊,慌忙令越骑营出击,拦住李远。 李远瞥见“曹”字大旗,怒气横生,立马横枪,取出弓矢,一箭将官军帅旗射下。曹破石为之一惊,心知李远射术精湛,赶忙带着亲卫弃营而走,往东逃去。 “将军,快冲过中军,便可与李护汇合”,姜宣接连刺死数人,见曹破石奔逃,急急对李远大吼一声。 李远闻言,驱马再战,率领兵卒冲入中军,一通乱砍乱杀,凿穿中军,正见李护为敌军团团围住。 “杀” 李远高喝一声,飞马至尹端身前,吓得尹端拨马便逃,董旻亦是虚晃一刀,甩开李护,蹿至亲卫身后,紧紧盯着李远。 “哼”,李远轻哼一声,冲进阵中,与李护合兵,拼死杀出,直往令居奔去,李傕c董旻二人随后率军死死追击。 待李远奔逃至令居,身旁仅剩千余兵卒,人困马乏,只得入城暂作歇息后,连夜撤归武威姑臧城。 次日,曹破石整军再追,赶至令居城,见令居城中早已人去城空,便驻守令居,待段颎大军到来,合力进剿姑臧。 且说段颎攻破上圭,斩杀那根,俘虏万余,闻报李远逃归姑臧,顿时恼火,却也不敢追究曹破石罪责。段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想起叛军万余俘虏,当即下令将俘虏尽数斩首,以向朝廷请功。 贾诩适时劝道:“将军兴兵平乱,以少胜多,功劳甚大,而姑臧叛军尚未剿灭,势必进兵攻占姑臧;在下家居武威,知晓姑臧乃是西州坚城,三面环水,地势险要,且城上箭楼c碉堡密布,李远绝不会轻易投降,免不得强攻硬取,这万余俘虏正可充当攻城先驱。” “将军,文和所言甚是,若是给与这万余俘虏活命之机,定会以命死战,不如暂且留待日后攻城之用”,董卓随后劝道。 段颎疑虑道:“你二人所言虽有理,然俘虏多是叛逆之徒,本将恐其临阵倒戈,到时岂不自乱阵脚?” 贾诩又是说道:“上圭万余俘虏大多不是河西人士,想必不会对李远死忠,否则李远怎会只带走万余河西将士,俘虏心中对李远亦有不满,还请将军斟酌。” “既然如此,俘虏暂且不杀,每日仅给与一顿稀粥,若是饿死前往武威途中,只怪其等命里该有此报”,段颎向来不喜俘虏,不过强攻姑臧城绝非易事,免不了军士伤亡,若是朝廷军士伤亡惨重,造成凉州军力不足,日后便无法震慑羌人,只得点头称是。 段颎言罢,当即集结凉州各处,进军河西,行至令居之时,再与曹破石等人合兵,兵力不下十万,另有二万俘虏,兵势震天。 李远闻报段颎大军将到,召来李胜c盖登c成炎虎c姜宣四人,李远说道:“如今段颎大军来攻,姑臧城虽高大坚固,然兵力不过万人,其中新卒甚多,情势极为不利。” “兄长放心,姑臧城四面城墙各有一里,刨去四千新卒及一千败军,尚有五千精锐,足以守城;而愚弟自兄长出兵东进之后,又将姑臧城池修缮加固一番,城中滚石檑木堆积如山,箭矢刀剑充斥府库,且敦煌各处军粮皆已运至,储粮丰足,何惧朝廷大军!”李胜笑道。 盖登想起马五斤c徐石林二人之死,愤恨不已,怒道:“此次定要与段颎见个高下,为我马c徐二位兄弟报仇。” “成将军,图乌已然叛归段颎,本将恐图乌煽动张掖羌人为祸,你即刻赶往羌人诸部,安抚羌众,此时后方切不可生乱”,李远心忖图乌已然归降段颎,为免成炎虎受图乌影响,充为内应,该将成炎虎调离,亦可安抚羌人部落,不由转首对成炎虎吩咐一声。 成炎虎性格憨厚直爽,见李远军令已下,拱手领命道:“将军放心,成炎虎定不让张掖诸羌生乱。” 李远又对盖登吩咐道:“我军如今势弱,为免敦煌c酒泉等地响应朝廷,你即刻前往敦煌,与令狐振c邓康等人合力安抚敦煌c酒泉二郡,若是有人胆敢响应,即刻诛杀,不必留情。” 盖登本欲为徐c马二人报仇,心中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拱手道:“将军,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只望将军早日击溃朝廷大军,一雪前耻。” “盖将军放心,本将定要重整旗鼓,再度兴兵东进”,李远对盖登叮嘱道:“李护与我情同手足,不幸战死,然李护尚有幼子李勇,自幼丧母,此次你经过酒泉之时,可前往李护府中,托人将其李勇送往张掖,我夫人自会好生照护。” “将军真乃仁义之人,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成炎虎等四人见李护战死,李远依旧不忘手足之情,照护其家小,齐齐敬服道。 李远摆手笑道:“此乃我本分之事,诸位不必如此,此次兵凶战危,还望诸位与我同心协力,共拒暴兵,再图大事。” “敢不应命”,四人大笑几声,慨然应声而去,李远望着四人远去之后,垂首叹息道:“此战若败,李家便是亡于我手,唉!” 正叹息间,忽闻亲卫禀报,有四名黑衣人前来求见,李远心知必是十二死士,当即召来一见。 “冀孝c冀信c冀忠c冀让拜见主公”,黑衣人正是李家十二士之中的李冀孝等四人,待李远应声,连忙站起来,李冀孝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李远,恭声道:“主母令我四人将樊陵押解至此,嘱托主公依照信中之言而行,或可免去祸事。” “嗯!你等四人先将樊陵好生看押,待我看我书信,再做定夺”,李远打开书信,摆手便让四人退去。 李远阅完书信后,不由呢喃道:“夫人让我向樊陵诉苦,假意投降,诉及段颎有不轨之心,由樊陵转奏朝廷,而凉州与洛阳往返路程遥远,借以拖延时日,究竟为何如此?” “朝廷国库空虚,段颎十余万大军耗费甚巨,观夫人信中之意,莫非是要我将段颎十万大军拖在姑臧,不出一月,朝廷必然不堪重负,到时段颎军粮告竭,士气尽丧,我便可反败为胜”,李远思虑半晌,舒口气自笑道:“看来该去向樊陵诉苦一番才是!” 李远思定,当即径直奔往樊陵处,一见到樊陵,李远连忙单膝跪地,请罪道:“上使在上,李远绝无谋逆之心,昔日皆是受他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李护已死,才敢将上使接来武威,恭送上使还朝。” “李太守快快请起,若非李太守保全,本官早已为李护所害,应是本官叩谢李太守夫妇恩情才是”,樊陵上前扶起李远,好声谢道。 李远却是不肯起身,哭丧着脸诉苦道:“在下常听夫人提起上使,言道上使乃是恩怨分明之人,今日李远祸事将近,还请上使为我鸣冤。” “此事李夫人也曾于我提及,段颎为一己之功,咄咄逼人;董卓骄横残暴,专权陇西;曹破石好色成性,坏人妻女;你不必忧心,待我重归朝廷之后,自会向天子禀明,为你诉明冤屈,还你公道”,樊陵劝慰道。 李远摇头叹息一声,苦声道:“如今段颎大军在手,曹破石等人甘愿与之同流合污,西凉官民皆不敢言明实情,且段颎向来骄横跋扈,于凉州恣意独断,凉州大小官吏不敢有丝毫违背,董卓陇西专权便是段颎指使,长此以往,段颎必生反心,割据自立。” “上使若是不信,可将武威太守孙俊召来,问明实情”,李远见樊陵面显疑虑,当即召来孙俊,为其作证。 孙俊自是不敢违背李远之意,附和道:“上使在上,李太守之言句句属实,段颎于凉州广植亲信,安插党羽,军政大事多有干涉,尤其是凉州军士,只知段将军军令,不知朝廷诏命,此次李护反叛,亦有不满段颎专断之故,而李太守乃是被胁迫所致,还请上使明察。” “朝廷虽对凉州有些放任,然段颎竟敢如此肆意妄为,本官定要禀明天子,将段颎收押回京师治罪”,樊陵说完,又是笑问道:“本官纵然有心为李太守申冤,然身在武威,却也难以向陛下奏报此事。” 李远忧声道:“我本要今日送上使离去,怎奈段颎大军围城,誓要置我于死地,只恐上使出城为乱兵所害,还请上使写好奏章,待我派人送至洛阳,以防段颎从中拦截。” “李太守所言极是,段颎素来有屠夫之名,旦有与之相左者,定然灭人全族,上使只需写好奏章,交由李太守呈报洛阳,方为妥当”,孙俊劝诫道。 樊陵应声道:“既然如此,本官即刻写好奏章,劳烦李太守送往洛阳,澄明实情。” 待樊陵写好奏章,李远感激一番,辞别樊陵,将孙俊送回府中,召来姜宣,吩咐道:“桓楚兄,此次形势危急,我已令樊陵写好奏章,借机拖延些时日;然段颎大军围城,城中仅有你我二人可杀出重围,我还须坐镇姑臧,还需由你将奏章送往太尉郭禧处,切不可暴露身份,就谎称受樊陵c孙俊之托。” “将军放心,待末将前去走一遭”,姜宣慨然应下,然李远不放心道:“今日入夜之后,我亲率城中所剩千余精骑,送你出城。” “此事不可,将军乃是姑臧主将,若有闪失,三军将士危矣!”姜宣劝阻道。 李远却是满不在乎,摆手大笑道:“城外敌军,本将视之如猪狗,桓楚数度临危受命,为我解忧,自当相送,不必再劝。” 姜宣还言劝止,见李远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心中虽有些担忧,却也对李远颇为感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2章 、段颎大军围姑臧,樊陵奏章引纷争(下) 黄昏时分,城外依旧兵士如雨,刀枪如林,李远当即召集城中千余精骑,饱餐一顿,好生歇息,只待入夜之后,杀出城区。 直到深夜,军士皆泛起困意,而城中千余精骑早已休息妥当,蓄势待发,随着李远一声令下,自南门冲杀出去。 城外守军未料到李远竟敢出城拼杀,一时间反应不及,李远与姜宣二人左右开路,径直凿穿敌营。段颎所料未及,赶忙严令众将各守其营,围杀李远,而李远眼见破营在即,怎肯罢休,长枪不断翻滚,扎着便死,碰着就伤,杀得官军抱头直蹿。 李傕c郭汜c夏育c田晏四人俱是军中勇将,不忿李远逞威自家营地,齐齐高喝一声,策马而出,抡起长刀,挥动铁矛,舞着钢枪,直取李远。 “桓楚,敌军营地大乱,你速速率五百精骑杀出,前往洛阳送信,敌军我来挡之”,李远瞧着李傕四人杀来,赶忙对着姜宣喝令一声。 “将军多加小心,末将去也!”姜宣当即领命而去,在李远掩护下,领着五百精骑拼死往外突杀。 话音方落,李远耳旁风声大作,四道眼光转眼即至,李远双手紧握四棱钢枪,上下横扫,挡开敌将兵器。不待李傕等四将反应过来,李远朝着李傕一枪刺去,李傕旋即横刀挡住,李远冷笑一声,变直刺为横扫,只听哐当三声,其他三将挥舞兵器护主要害。 李远心知李傕伤势并未痊愈,举起长枪,自上而下,化枪为刀,李傕慌忙双手托起长刀,向上格挡。又是哐的一声,声音颇为刺耳,李傕双臂震得发麻,不觉间伤口触动,李傕疼得直咬牙。 郭汜连忙挺矛来救,往李远腋下斜刺而来,端是刁钻,李远忽而张开右臂,一把狠狠夹住郭汜铁矛,回敬一枪。郭汜一时情急,难以拔出,眼见枪影已至,弃掉长矛,拔刀劈开李远枪头,额头冷汗直起。 夏育c田晏相视点头,刀枪齐出,刀劈李远额头,枪刺李远腹部,上下夹攻。李远本要趁势斩杀李傕,一瞧见这阵势,只得弃了李傕,双手握枪,斜斜划动,枪头扫开钢枪,枪尾震开长刀。 李远忽而提起钢枪,顺势往夏育面门刺去,夏育侧身闪过,继而右手猛然发力,手中钢枪犹如灵蛇吞芯一般,又往田晏刺去,田晏一时不慎,挥刀格挡不住,为钢枪震下马来,幸得亲卫赶至,将田晏救回。 “这等武艺,也配为将”,李远轻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跃出战圈,身后精骑踊跃相随,又原路冲杀回城。 方至城门口,李远回首一瞧,只见身后仅剩百余骑,人人带伤,心中愤恨不已,喝令一声:“儿郎们速速回城,待我了却追兵。” 百余轻骑依令而行,而城外追兵已至,李远取下马上强弓,抄起三根羽箭,挽弓就射,箭无虚发,旦听弓弦想起,敌军之中便有三人落马。李远连射三十箭,吓得敌军纷纷望而却步,不敢上前,而李远顿感手臂酸麻,这才大摇大摆回城而去,不忘嘲笑道:“虾兵蟹将,杀之不足称道。” 段颎随后赶至,听得李远如此狂妄,气的直跺脚,对着田晏等人一顿臭骂,众将垂首不语,不敢抬头相视。 却说姜宣不负李远之托,一路拼杀,冲出围堵,行至苍松县之时,身旁仅剩三十余骑,心中伤感不已。 姜宣思虑半晌,对众人说道:“我等皆穿着军服,恐引人注目,当寻得一村落,换些百姓衣裳,以避开敌军耳目。” 姜宣当即带着众人,寻得一村落,与百姓换些衣裳,乔转打扮一番,直往洛阳奔去。途经冀城之时,姜宣令众人暂避城外茂林中,带着两名亲卫潜入冀城,往姜府奔去。 姜冲闻知幼子归来,连忙令人自后门引入,姜宣方一入府,早有姜宣妻儿在此等候。姜冏见到父亲归来,喜不胜收,一把蹿到姜宣怀中,姜宣顿时倍感温馨。 众人用饭之后,姜冲唤来姜宣,劝道:“桓楚,如今李远败局已定,你既已归来,当留在家中,为父在曹校尉面前,替你运作一番,自可无事,待风声过后,再托人举荐你出仕。” “父亲不必再言,李远与孩儿相交莫逆,我绝不负他,明日便要离去”,姜宣不待姜冲说完,告辞而去,惹得姜冲怒骂不止,却也无可奈何。 姜宣转瞬间来到其子乌氏房中,逗弄一会姜冏,便打发姜冏离去,与乌氏恩爱之后,歉然道:“夫人,我即刻前往洛阳,办完差事后,便直接返回姑臧,还请夫人好生管教冏儿,每日枪法c兵书皆不可荒废,须知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万不可有所懈怠。” “妾身心中不舍夫君,然深知夫君为人豪义,故而不在多劝”,乌氏叹息一声,又是说道:“冏儿聪敏好学,一点就通,夫君所教枪法,如今使得有模有样,至于读书写字,自不在话下,夫君征战在外,不必为我母子挂心,只盼夫君早日平安归来。” “夫人尽可放心”,姜宣抚着乌氏柔软身躯,顿时热流冲脑,轻轻将手伸到乌氏内衣中,揉弄一番,笑嘻嘻道:“良宵苦短,你我夫妻切莫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夫君就会”,乌氏话未说完,嘤咛一声,早被姜宣翻身压住,二人又是一阵天翻地覆,巫山风雨,直至精疲力竭,夫妻二人这才沉沉睡下。 次日,姜宣辞别家小,带着三十余名亲随,一路赶到洛阳,前往太尉郭禧处,呈报奏章。 郭禧细细阅完奏章,满面怒气,恼恨道:“纵然凉州淡出朝廷已久,却也是大汉领土,绝不能任由段颎肆意妄为。” “大人所言极是,上使樊大人c武威孙太守二人正受困姑臧,幸得李远保全,否则不时被李护所杀,便是被段颎所杀,在下受二位大人重托,才冒着风险前来送信,还请太尉早日陈奏天子,言明实情”,姜宣拜求道。 郭禧正要开口应下,忽而疑惑道:“樊陵c孙俊皆与宦官交好,你何故不去呈送给曹节,反而将奏章交托于我?” “太尉有所不知,二位大人本要在下送呈曹节,然听闻曹节乃是弄权小人,且与段颎勾连甚深,且其弟曹破石正在段颎军中,时常掳掠他人妻女作乐,故而在下厌恶此等小人,不愿与之有所牵连,污损自身”,姜宣而后又是赞道:“在下素知太尉乃是朝中忠正之士,性情耿直不屈,故而愿将奏章呈报太尉,想必太尉定然禀报办理,不容私情。” “呵呵,此事老夫应下,绝不容奸佞作祟,待我今日上朝,面奏天子”,郭禧抚须一笑,当场应下。 姜宣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不由松口气,继而谎称家中尚有急事,告辞郭禧,出城离去,径直往姑臧城赶回。 姜宣方一离去,郭禧借朝会之机,当殿向灵帝奏道:“陛下,臣今日接到朝廷使臣樊陵c武威太守孙俊联名奏章,还请陛下阅览。” 曹节闻言,顿时恼怒至极,未想到郭禧还敢绕过自己,当朝呈上奏章,自己想要阻拦,却也无能为力。然灵帝接过小宦官呈上的奏章,细细阅览,曹节偷眼瞥去,脸色大变。 灵帝顺手将奏章交予曹节,怒道:“段颎身为朝廷边将,统率凉州军卒,竟敢擅权专姿,罔顾国法,这等行径与叛逆有何区别?” “陛下所言极是,段颎倒行逆施,凉州军民愤恨至极,故而西凉战乱不止,如今更是心怀图谋,着实可恨”,郭禧继而奏道:“臣身为当朝太尉,自幼监督天下兵事,暂且不论段颎有无不轨之心,单看段颎平叛进度,臣深以为忧。” “哦”,灵帝轻咦一声,问道:“不知太尉为何心忧不安?” 郭禧继而奏道:“陛下,段颎平叛至今,虽有功绩,然河西叛军依旧难以平定,而今更是聚集十余万大军,围困姑臧,至今不能破城平叛;臣今早于路上粗略一算,段颎麾下十余万将士,其中精骑不下一万五千余人,每名兵士一月消耗至少一石半粮草,每匹战马一日所耗不下三石粮草,若是十万将士,一万五千匹战马,兵卒一日所耗不下五千石,马匹一日所耗不下一千五百石;而近年粮价飞涨,眼下又春耕在即,每石粮草价值不下两百钱,一日所耗至少一百三十万钱。” “啊”,灵帝惊呼一声,不敢相信损耗如此之巨,犹豫问道:“十万大军一日损耗,竟有如此之巨?” “非也”,郭禧叹息道:“军士尚有食盐c衣甲c军械损耗等,其中粮草运输之时,损耗最为严重,须知姑臧路途遥远,军士所运粮草,途中便要损耗至少五成,这般算来,十万大军一日损耗不下四百万。” “这,这”,灵帝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郭禧顺势奏道:“陛下,如此损耗,不出一月,国库将耗尽,到时只怕宫中用度亦将难以维持。” 灵帝转眼瞥了眼司徒胡广c司空刘郃,转而问道:“司空c司徒,不知如何看待此事?” 胡广c刘郃闻言一怔,齐刷刷看向曹节,待曹节示意之后,才敢出言,二人齐齐奏道:“陛下不必忧心,叛军已然穷途末路,即日便可平定。” “答非所问”,灵帝轻哼一声,沉声对群臣问道:“诸位爱卿,西凉平叛损耗如此之巨,且段颎究竟是否心怀不轨?尔等有何看法,尽可明言。” 杨赐得曹节示意,赶忙出列奏道:“陛下,眼下段颎正围困姑臧,叛乱不日将平定,万不可中途而废,其他诸事,不如待平叛之后,再作处置,却也不迟。” “此言大谬”,郭禧丝毫不让,喝斥杨赐一声,忧声奏道:“陛下,段颎手握十万大军,吃喝用度皆是朝廷供给,若是日后段颎生起不轨之心,割据西凉自立,那朝廷今日供给,岂不是助长贼心,姑息养奸!” 杨赐不愿搭理郭禧,当即扭头不语,司徒胡广c司空刘郃亦是漠然不语,灵帝疑虑道:“我方才见奏章之中,言道李远有意归降,不知能否当真?” 曹节急忙劝阻道:“陛下,李远犯有叛逆大罪,万不可任其逍遥,否则天威不震,日后陛下何以统驭天下!” 郭禧针锋相对道:“陛下,李远举兵乃是清君侧,并非谋逆叛乱,若非朝中奸佞当道,地方武将拥兵专权,再加上李护一旁胁迫,李远断然不会举兵;且奏章之中第七行有言,若非李远竭力保全,樊陵c孙俊二人早为李护所害;臣叩请陛下招降李远,以消除兵祸,如此而行,国库得以缓冲,边疆得以安宁,民力得以蓄养,武将得以解兵。” 灵帝正要回话,曹节却是出言问道:“不知太尉奏章,得自何人之手?” “此乃樊陵c孙俊托人送来,恳求老夫奏陈陛下圣断”,郭禧继而诉道:“陛下,李远精通兵略,杀伐骁勇,实乃当世将才,若是陛下肯招降,李远必将感恩于陛下,尽心辅佐,则朝廷又可得一大将,为陛下征战四方,守护国土。” “陛下,据奴才查证,樊陵c孙俊已然落于敌营,想必奏章乃是李远假冒樊陵笔迹所作,借机拖延朝廷平叛,得以喘息之机,万不可轻信”,曹节说完,又是对郭禧问道:“不知送信之人在何处?太尉可否引入朝中相见,当殿对质一番,自可得知真假。“ 郭禧冷哼道:“送信之人为免被奸邪所害,早已离去,何以当殿对问?” “太尉当真可笑,妄图凭借一虚假奏章,弹劾朝廷平叛主将,莫非太尉与李远勾连成党,合谋社稷不成?”曹节亦是寒声斥问道。 郭禧慌忙叩首连连,恨声道:“李膺一门忠正,若非朝中奸佞诬陷,家族遭祸,李护岂会举兵清君侧?臣叩请陛下清剿朝中奸邪,不可为小人谗言所迷惑。” 曹节与郭禧争执不下,朝中大臣纷纷垂首不语,自顾自的使眼色c说耳语,一副漠不关心作态。灵帝心中纠结半晌,沉声道:“不必再争执下去,即刻传诏,派使臣前往姑臧招降,若是李远真无反叛之心,想必定然开城投降,免去刀兵之灾。” “既然如此,陛下可令冯禅为使臣,昔日冯禅招抚东羌,多有功劳,请陛下圣断”,曹节见灵帝已然开口,心中虽是不满,却也只得忍耐,对郭禧怨恨尤深,趁机举荐女婿冯芳亲弟冯禅为使。 杨赐忽而奏道:“陛下,此去姑臧路途遥远,快马奔驰,日夜不歇,至少七日方可到达,此间粮草消耗,数目庞大;陛下可多做准备,若是李远存心诈降,即令冯禅传诏,若段颎三日内攻破姑臧,定要严惩不怠,以免来去往返,耽搁平叛时间,国库吃紧;亦可等叛乱平定之后,令段颎即刻班师回朝,将其调入京师为官,免去段颎拥兵之危。” “杨爱卿所言极是”,灵帝这才展颜而笑,当即传诏以冯禅为使臣,当日出发赶往姑臧招降,依照杨赐所言行事,而曹节未免于己不利,自是免不得对冯禅叮嘱一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3章 、夜袭姑臧反受挫,强攻不成遭连败(上) 且说段颎率军十余万,进至武威,将姑臧城四面牢牢围困,围而不攻,大造攻城器械。直至三日后清晨,冀城外鼓声骤响,城中守军连忙吹起号角,李远匆匆来到城头,放眼望去,只见城外官军紧锣密鼓,鱼贯列阵,东一队,西一队,四周骑兵环绕奔驰,紧紧护在步军方阵左右。 “传令下去,敌军主攻方向必是南门,调集三千五百精锐守卫南门,其他三门各留五百精锐及一千新卒”,李远心知段颎今日便要强攻姑臧,当即对李胜喝令一声。 待城中守军布置妥当,随着城外鼓声越发紧促,南门守军陆续架起弩箭,弯起长弓,滚石檑木一应俱全。 “弓箭手,放箭”,李远一声令下,城头弓箭手一波羽箭,冲天而起,落于城外百步之处,箭矢整齐插在地上,一字横排开来,远远望去,犹如一道护卫姑臧的栅栏。 此时虽已是阳春三月,然武威尚且寒意不退,城外阵阵凉风不时掠过,卷起一阵阵沙尘。风沙过后,鼓声暂歇,只见城外一排排刀剑枪矛,在日光照耀下,寒光闪闪。 “呸”,段颎吐出一口沙尘,安坐中军,对左右喝令道:“董卓引本部军马三万c俘虏五千,佯攻北门;尹端引军二万c俘虏三千,佯攻东门;周慎引军二万c俘虏三千,佯攻西门;本将自领五万大军及万余俘虏,强攻南门,剿灭叛军,在此一战。” “擂鼓”,待众将各归其位后,段颎大喝一声,夏育c田晏二人各领军一万,先后奔出,距姑臧城头百步之时,夏育忽而勒令军士止步,军阵忽而自中间向左右分开。 一万手无寸体的叛军俘虏闪现在眼前,皆是衣甲破败,垂头丧气,田晏带着几千精骑自后不断驱赶,不时有俘虏因脚步拖慢,死于官军刀斧箭矢之下。 “尔等皆是叛军俘虏,本该处死,然段将军大发洪恩,今日只要尔等奋力破城,自可免去一死,若有临阵脱逃者c闻鼓不进者,休怪我等刀下无情”,田晏对着一众俘虏喝斥几声后,冲夏育点头示意。 “杀”,夏育c田晏二人齐齐高喝一声,身旁官军纷纷扬起刀枪,近万俘虏不敢多言,只得扛起云梯,奋力冲向城下。 “炎隆,待俘虏将云梯架到城墙下,你便可率军出击”,田晏转首对夏育笑道。 夏育回道:“哼!这两万俘虏浪费粮草甚多,若非为减免军士伤亡,早将其等一并诛杀,今日正好借李远之手,屠尽俘虏,只怕李远杀不尽这一万俘虏,又要费去许多军粮。” “无妨,待攻破姑臧城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4章 、夜袭姑臧反受挫,强攻不成遭连败(下) “兄长,狼牙拍上有响动”,城上李胜见狼牙拍上摇动不止,连忙低声对李远提醒道。 李远小声回道:“想必敌军定是以飞钩前来夜袭,幸得我军早有防备,于城上悬挂狼牙拍c狼牙木,飞钩并未钩住城墙,钩住的正是狼牙拍c狼牙木。” “今夜定要让段颎损兵折将”,李胜恨恨说道。 不料夏育方抓住绳索,用力攀爬,忽而城头火光直起,只闻一阵呼啸声,城上狼牙拍c狼牙木齐齐砸下。田晏慌忙一把扑开夏育,二人只听一阵哐当声袭来,惊慌之余,细眼一瞧,吓得目瞪口呆。 三千军士大多被狼牙拍c狼牙木砸死,便是侥幸未死者,亦是哀嚎连连,呼救不止。田晏c夏育二人正纠结间,却见狼牙拍c狼牙木缓缓升起,接着一顿狠砸,顿时将城下三千官军砸的血肉模糊。 “炎隆,速走”,田晏轻喝一声,与夏育急急往回奔逃,李远于城上见有两人逃脱,身形颇为熟悉,大笑道:“你二人可是田晏c夏育?” “李远,休得猖狂,来日定要破你姑臧城”,夏育恼恨不已,回首冲着城上李远吼骂一句,便和田晏匆匆逃回营中,禀报段颎。而段颎亦是为之一惊,未想到三千军士一夜尽丧,官军自此事之后,再不敢夜袭姑臧城。 待夏育c田晏二人退出营帐,阎忠忧声道:“将军,姑臧城池坚固,防备严密,且兵粮充足,非短期所能攻取;而我军拥兵不下十万,围困姑臧,军粮消耗甚巨,长久对峙,于我军大为不利。” 段颎沉虑半晌,想起当日与李远冀城大战,李远兵力远胜自己,趁机以命换命,消耗己方精锐,忽而说道:“敌军城池坚厚,储粮丰沛,我军自是不及;不过我军人多势众,城中守军区区万人,且多有新卒,我军可用人命与之相耗,待城中守军死尽,自可破城。” “将军所言甚是”,董卓点头道:“为今之计,惟有此策,可保留精锐之士,仅调遣新卒攻城,日夜不停,我军五人换守军一人,不出七日,城中守军定然损伤殆尽,到时再遣精兵强将出阵,一举攻破姑臧。” “远不仅此”,段颎冷笑道:“我军士卒过多,粮草消耗巨大,可借姑臧城减少士卒数目,从而缓解后勤辎重压力,只要几万精锐尚在,叛军迟早必为本将剿灭。” “将军英明”,阎忠附和一声,继而提醒道:“将军可派新卒在前攻城,精兵在后压阵,严密布防,以免李远自城中突围逃出,再生祸乱。” 段颎听罢,环视左右,当即喝令道:“传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5章 、段颎计降姑臧城,李胜血战西城门(上) 却说段颎连日强攻姑臧城,守军损失过半,南城门崩毁,守军以刀车相阻,却为官军铁甲精锐再度击毁,朝着城内杀去。 姜宣连忙带着兵士后撤至城拱外侧,冷笑一声,指着城墙一旁绳索,喝令道:“砍断绳索。” 众将士纷纷操刀砍断墙角处绳索,铁甲精锐尚未冲到姜宣身前,顺着绳索抬首一瞧,满脸惊恐。官军尚未来得及嚎叫,城拱内侧顶端巨石轰然坠下,铁甲虽坚韧,却依旧敌不过巨石笨重。待巨石落完,百余铁甲精锐命丧巨石之下,其余官军怎肯罢歇,挥着长刀继续冲来。 “扔油袋”,姜宣右手一挥,二百只油袋直往官军砸去,而后又是一辆刀车急速冲向官军,铁甲精锐自是不惧,迎难而上。 正在此时,刀车窗口洞开,百余只火矢接连袭来,箭矢虽未射穿铁甲,却将官军铠甲上菜油等物点燃,顿时两百铁甲精锐化身一个个火人,四处滚打,哀嚎不止,一时间城门口为熊熊大火所充斥。 “快用石块封住城门”,姜宣又是一声令下,数百守军扔去手中兵器,搬起一块块碎尸往城拱内砸去,将城门死死封住,而官军数百精锐亦是埋于碎石之下。 城头上李远见城门火起,对着身旁亲卫吩咐道:“你等速将城头油袋扔向城下敌军,而后以火矢引燃。” 随着李远一声令下,城头八百只油袋如雨般砸向城下,在官军一脸茫然之际,城头火矢齐发,姑臧城下顿时燃起大火,围着城墙烧起,宛如一条火龙,将姑臧城牢牢护在怀中。城墙上云梯犹如火龙一根根利爪一般,通红耀眼,阵阵崩裂声哄然而来,不时夹杂着官军凄惨叫声。 良久过后,段颎早已退兵回营,而姑臧城下却是香味扑鼻,仔细一闻,股股肉香味更为浓稠。然一想起方才官军哀嚎之声,城上守军或是淡然自若,或是闭眼不瞧,又或是呕吐不止。 远远看着城外敌军退去,李远并无欣喜之色,面色反而越发沉重起来,对姜宣c李胜二人叹道:“今日一战,城中又是损兵千余人,可战之兵不足四千,朝廷使臣再不来到,姑臧城着实难以长期坚守。” “将军尽可宽心,末将自洛阳而回,一路暗中跟随朝廷使臣冯禅,昨日冯禅已至苍松,想必今夜便可抵达姑臧”,姜宣见李远面色凝重,语气抑郁,上前劝慰道。 “段颎连日强攻,损伤不下五万,丝毫不顾军士死伤,莫非这老贼得了失心疯不成!”李胜想起连日血战,心中恼恨,不由咒骂道。 李远摇头苦笑道:“段颎令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6章 、段颎计降姑臧城,李胜血战西城门(下) 李远此话一出,冯禅心中不由泛起嘀咕,茫然问道:“李将军若有疑虑,尽可明言,本官自当竭力而为。” “大人高义”,李远拱手致谢,说道:“我父亲含冤获罪,惨死狱中,本将如今只求朝廷放归李氏族人,允准李氏一族安居河西。” “此事不难,本官以身家性命担保,必将李氏一族送归河西”,冯禅慨然应诺,继而笑道:“将军所言之事,本官皆以允诺,朝廷自会恩准,然将军归降之意,又是真是假?” “真心归降,绝无他意”,李远正色回道:“大人尽可宽心,今日午时,本将定开城投降,恭请大人入城。” “好,君子一言”,冯禅大喜道。 “快马一鞭”,李远想到李氏一族可放归河西,心中大定,至于李膺冤情,只要自己可据守河西,蓄养兵甲,日后再度起兵清君侧即可,当即回道。 冯禅见李远应承,欣喜归去,告知段颎等人,夏育等人满脸不忿,而曹破石c段颎相视一笑,得意万分。惟有贾诩瞥见段颎作态,满面疑惑,却也不敢言语,低首告退。 及至午时,李远打开姑臧城门,然城头弩箭依旧弓弦紧绷,以防不测。段颎见这阵势,当即喝止三军,朝着李远高声问道:“李远,你既是真心归降,何故城头扬弓架弩?” “段颎,本将今日乃是归降朝廷,并非归降于你,我只恭请朝廷使臣入城,城外五万大军休想入城”,李远严声喝道。 段颎及诸将皆是大怒,纷纷请战,段颎止住众将,对冯禅低声道:“冯大人,看来李远防范之心不减,大军难以入城,不如你先入城中,本将遣田晏c夏育率五百精兵,护卫你入城,待半夜时分,里应外合,一举夺下姑臧城。” “段将军,刀剑无眼,本官,本官”,冯禅犹豫半晌,不敢应下。一旁曹破石瞪了冯禅一眼,喝道:“让你入城,你便先进去,莫要耽误了大事。” “也罢!本官先行入城,还望二位多加照护”,冯禅叹息一声,无奈应下。 段颎旋即唤来田晏c夏育二人,附耳吩咐几声,二人听完,满脸振奋,点出五百精锐,假称冯禅护卫,随着冯禅一道混入城中。 李远不疑有他,迎接冯禅入城之后,免不得一番热情招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各回住处。 待冯禅走后,李远忽感心神不宁,当即唤来李胜c姜宣二人,先是对李胜吩咐道:“贤弟,朝廷虽已招降,为兄恐段颎借机报复,趁夜攻城,你即刻上城巡防,万不可有所闪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7章 、董仲颖纵兵劫掠,姜桓楚露骨血战(上) 且说段颎借朝廷招降,用计攻破姑臧城,李远往张掖奔逃,段颎自是不肯罢休,留尹端c董卓驻守姑臧,亲率周慎c曹破石等人,引军一万五千人,杀向张掖。 眼见大功将成,官军将领个个兴奋不已,然董卓忽而进言陇西羌人重重欲动,请命回归陇西,段颎虽有不解,却也允准董卓回军陇西驻守。 董卓麾下将领满心不甘,一路上抱怨不停,行至令居之时,董卓忽而召来众将,笑问道:“本将撤兵回陇西,想必你等心中颇有怨言,今日尽可道来,不必藏于心中,终日郁愤不平。” “兄长,李远败逃陇西,只需给我五千人,便可一举擒杀贼首,兄长却撤兵回陇西,将大功拱手让人,愚弟自是不解”,董旻别过头去,瓮声瓮气说道。 董旻话音方落,郭汜扯开李傕拉扯,上前拱手抱怨道:“先前强攻姑臧,我军损伤万余人,如今大功将成,将军何故无端撤军?” 众将心中皆有不敢,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请命回军杀向张掖,擒杀李远,独占头功。贾诩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而董维却是说道:“父亲撤军乃明智之举,诸位将军试想,我等拼死血战至今,损兵折将,朝廷可有一丝封赏?”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左右顾盼,低头沉思起来,李傕点头道:“少将军说的是,自平叛至今,就算我等未有功劳,却也总有苦劳,皆未有丝毫赏赐犒劳,看来这朝廷国库早已掏空,我等弟兄可不能白白为朝廷厮杀。” “哼!赏赐”,董旻经董维提醒,细细一想,顿时恼怒起来,不屑道:“若非这这些时日连番强攻姑臧城,兵士锐减,只怕姑臧十几万大军,早已断粮,朝廷连军粮供应都捉襟见肘,何来金银赏赐于将士!” “纵然我等擒杀李远,抢得头功,却也难以领取功劳,殊不知曹破石c周慎皆是宦官亲信,此次段颎为讨好宦官,仅率曹破石c周慎等人前往,尹端与将军只得留守姑臧,可见平叛大功必为此三人所瓜分”,贾诩适时开口说道:“将军又何必出兵张掖,为他人做嫁衣,而朝廷封赏不过些许爵禄,将军若是入朝为官,处处受制于人,倒不如安居陇西,韬光养晦,更为自在。” “文和之言甚是,本将决不愿受制于人,功劳再大,本将终究是西凉人士,入朝为官,犹如笼中之鸟,还不如留在西凉,做一只翱翔九天的苍鹰”,董卓抚须笑道。 董维一旁提醒道:“父亲,军中有功将士,一直未有封赏,前番陇西扩军,花去许多钱粮,而今营中资财不足赏赐将士,朝廷封赏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8章 、董仲颖纵兵劫掠,姜桓楚露骨血战(下) 却说李远一路奔逃至张掖郡治觻得(以下简称卧德)县城,回首一瞧,身后仅剩十余骑,个个伤痕累累,鼻子陡然一酸,含泪道:“诸位兄弟,李远无能,惨败至此,我。” “咚” 李远话未说完,却有一人落下马来,李远慌忙翻身下马,伸手扶起落马士卒,只见此人背上插着数支羽箭,已然气绝身亡。 李远流泪不止,细看这士卒面容,倒与李胜有几分相似,不由想起西门断后的李胜,恸哭起来,姜宣上前劝慰道:“将军,追兵在后,快些入城打点妥当,退往西域才是。” “泽平(李胜字)自幼丧父,由先父收容府中养育,我二人情同兄弟,而今泽平为我而死,我心中何以为安?何以面对李胜妻儿?”李远神伤不已,哭泣不止。 忽而张掖城门洞开,韩挺领着百余兵卒出城而来,将李远迎入城中,李远适时朝韩挺问道:“我派李冀仁三人前来传讯,令尔等提前收拾妥当,可有差错?” “将军放心,一切均已打点妥当,随时可动身”,韩挺拱手回道。 方至府门外,李远又是问道:“李护之子李勇,现在何处?” “盖登前几日托人将李勇送至府上,夫人视之如亲子,待之甚厚,李勇已认夫人为义母”,韩挺如实禀报道。 “如此便好”,李远松口气,对韩挺吩咐道:“追兵不日将至,你即刻传我将令,紧闭四门,严加防守,决不可有所闪失。” “诺”,韩挺当即挎起八卦金背斧,往城头奔去,李远转首又对姜宣说道:“桓楚兄,你等十余人暂且好生歇息一夜,明日我等便动身撤往西域。” “死者已矣!将军还需保重身体,不可过于伤怀”,姜宣劝慰一句,带着众人随着李府奴仆引路,歇息去了。 郭氏闻报李远归来,当即吩咐阿蓉备好酒菜,带着府中一干人等于厅堂等候。李远方踏入府中,瞥见李胜妻张氏及其二子李武c李奋,李远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李胜为我断后战死,而张氏本就身体孱弱,若是得知李胜战死,这般刺激怕是难以经受得住,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氏翘盼良久,瞧见只有李远一人归来,顿时忐忑不安,上前颤巍巍问道:“兄长,为何不见我家夫君?” 李远难以开口,低头不语,张氏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唰然而下,哽咽道:“莫非我夫君已不幸战死?” 李远默然扭头过去,郭氏心道不妙,连忙让丫鬟念儿将李立等孩童带下去歇息,来到张氏身旁,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9章 、李季然血洒昭武,郭元姬折回卧德(上) 天色已明,姜宣为李远断后,露骨血战,终是为官军乱箭射杀,而李远径直往昭武奔去,曹破石等人紧追不舍,誓要擒杀李远,枭首请功。 李远一路追寻到郭氏等人,见家小无恙,安心不少,哪只后方忽而烟尘滚滚,追兵即至。李远喘口气,对郭氏叮嘱道:“夫人,此处距昭武尚有十数里,后方追兵将近,为夫早已传信成炎虎率军接应,你等即刻前往昭武,不可再有停歇。” “夫君不与我等同往昭武?”郭氏听完,双眉紧锁,急切问道。 “敌军紧追不放,我若与你等一同奔逃,何人可阻挡追兵?”李远叹道:“曹破石等人欲擒杀我请功,由我前去阻截追兵,一家老小才能安然退去。” “夫人不必多言,情势危急,早些动身”,李远摆手止住郭氏,瞥了一眼李进,转首对韩挺吩咐道:“义山(韩挺字),一家老小尽皆托付于你,还请多加保全。” “将军宽心,韩挺定誓死相互,绝不负将军之托”,韩挺慨然应诺,李进忽而说道:“我等九人随你同去。” 昔日李膺麾下八名护卫齐齐跨上战马,操起环首刀,决然相从,李远点头应下,李远当即带着百余兵士,回首迎击追兵,为府中老小断后。 曹破石领着千余越骑营兵士,追至半路,忽见前方一彪人马杀出,为首一人正是李远。曹破石瞧得李远不过百余士卒,心中大定,瞪着李远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日便让我曹破石独揽大功。” “杀”,曹破石正冷笑间,李远怒吼一声,策马挺枪,带着百余兵士径直杀来,越骑营连忙驱马执刀,迎上李远。 李远一马当先,冲入阵中,四名越骑营骑士手中寒光闪烁,各自握着一柄环首刀,直直杀来。四名骑士舞着单刀,狠狠劈来,李远右手执枪,急急刺出,一名骑士惨呼一声,落下马来,胸口血涌如柱。 转瞬间其他三柄钢刀已至,李远双手执枪横扫,只听哐当三声,三名骑士顿觉虎口震痛,钢刀脱手而出。李远翻手一枪,斜刺而出,向一名骑士面门点去,那骑士尚未来得及喊痛,已然中枪落马。 其他二名骑士惊惧莫名,又手无寸铁,抄起长弓狠狠朝李远掷去,拨马往阵中逃去。李远扬枪挡开长弓,夹马追上,顺手一枪,刺死一人,反手握枪,向下斜扫,枪杆正中另一人腰部。 那骑士腰部为钢枪击扫中,闷哼一声,往左侧飞了出去,摔倒在地,李远当即赶上,一枪挑起眼前骑士,环绕三圈,猛然发力,往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0章 、李季然血洒昭武,郭元姬折回卧德(下) “夫人,方才提及阿苦,为夫倒想起一出怪事”,李远忽而想起那夜姑臧城破之时,自己的荒诞怪梦,便一一告知郭氏。 “赤发龙首,世上竟有这般巧合之事”,郭氏闻言一惊,不由想到昔日怀胎李立之时,有一夜梦见赤发龙首怪物推门而入,又将此事与李远说道一遍。 “帝命汝子,非汝家所有” “天机已泄,父子难存,父生子亡,父亡子王” 李远将郭氏怪梦与自己异梦相合,呢喃半晌,惊愕道:“若依照怪梦所言,我家阿苦莫非乃是帝王之命?” “阿苦若真有帝王之命,成就一番功业,日后定能为李家报仇雪恨”,郭氏大喜道。 李远摆手打断郭氏,嘱咐道:“昔日阿苦出生引发洛阳异象,差点惹来杀身之祸,此事切不可声张,须严守口风,夫人日后当严加督促阿苦习练本事。” “妾身谨记于心,只是夫君奔波劳累,先沐浴更衣,再用些酒菜,好生歇息才是”,郭氏说完,李远这才想起一身血污,肚中饥饿难耐,干笑道:“夫人体贴入微,李远感怀备至。” 李远作势就要躬身行礼,惹得郭氏轻笑连连,当即唤来丫鬟念儿照看榻上众子女,陪着李远出房而去。 次日,李远方送走郭氏一行人,就闻报段颎大军杀至,连忙奔上城头,对成炎虎吩咐道:“段颎大军过万,而昭武城池矮小,又无守城军械,不宜死守,可点齐城中兵马,本将有话要说。” “末将领命”,成炎虎知晓今日李远定要拼死一战,当即点齐城中五百余兵士,来到李远身前,拱手道:“我等愿随将军出城死战,不失我羌人儿郎血气。” “本将在此拜谢诸位将士”,李远朝着众人躬身一拜,笑道:“今日一战,断无活路,然诸位皆是河西义士,家中皆有父母妻小,本将不忍累及诸位,还请出城逃命去吧!” “将军素来仁义,待我等羌人宽厚,今日当誓死相随,杀身成仁”,成炎虎扭头不从,剩余羌人将士念及李远昔日恩抚,皆面露不忍,纷纷拱手相随。 李远苦笑道:“我今早方送走府中家眷,让其等避祸他处,若是今番让你等随我死战,拖延追兵,还我一家安危,绝非仁义之举,又有何面目在世为人?” “诸位不必再言”,李远喝止成炎虎,严声令道:“此乃本将军令,尔等即刻出城,趁段颎大军尚有数里之遥,各自逃命,若有违军令者,立斩不赦。” 成炎虎等人虽不忍离去,奈何李远军令已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1章 、贞烈女誓死守节,韩义山忠勇护主(上) 却说李远与段颎相约三事,自刎于昭武城头,不料段颎背弃誓言,纵兵追击李远家小,郭氏为避追兵捕杀,带着家小一路逃往卧德。 而李进依照郭氏之言,先是奔往表氏县,寻到盖登,言明诸事,二人当即逃往敦煌,赶到宋家。 宋氏母子闻知李远凶多吉少,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恨声道:“夫君不幸遇难,夫人不知去向,贱妾安居敦煌,心中如何得安?” “二夫人莫忧”,李进劝慰道:“师妹早有定计,领着家小已前往他处避祸,官军绝难查获,师妹叮嘱二夫人好生照料景公子,日后自有相聚之日。” 宋氏之父宋则,字元矩,乃宣平侯宋弘之孙c太中大夫宋汉之子,本为鄢陵令,颇有名望,后因罪罢官,迁居敦煌。宋则见宋氏母子啼哭不止,不悦道:“大堂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小妹,事已至此,切莫过于伤怀”,宋氏之兄宋臬见宋则动怒,连忙唤来下人,将宋氏母子扶到房中。 宋臬转首对李进c盖登二人感激道:“有劳二位前来报讯,至于小妹母子二人,我宋家定会好生照护,不如先于府中用些酒菜,歇息一夜,解解疲乏。” 李进与盖登相视一眼,见宋则面冷不语,心知宋则并不愿与二人过多接触,齐齐拱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间事了,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不敢叨扰,告辞。” “二位慢走”,宋臬将二人送出府外,又急急赶回堂中,不解问道:“父亲今日听闻妹夫死讯,至今一言不发,不知是何缘故?” “唉!”宋则缓缓说道:“当年我宋家本也是京兆一带望族,只因得罪宦官五侯,不得已迁居敦煌避祸,只求安生立命于此;想起当日李远起兵之时,若非你妹妹苦苦相求,为父断然不会暗中资助李远,若是此事为朝廷查知,宋家大祸将近。” “孩儿心中亦是不赞同妹夫所为”,宋臬同感道:“今朝政废弛,四方不宁,皆因朝廷不修德政,然妹夫却妄图举兵相谏,有违君臣之礼,且刀兵一起,免不得生灵涂炭,如今妹夫兵败身亡,倒也怨不得他人,只是可怜妹妹孤儿寡母,受此磨难。” “凉州隔绝朝堂之外,讯息闭塞,敦煌更是偏处河西,绝非久留之地,而今五侯已亡,也该是宋家重返朝堂之时”,宋则沉思良久,说道:“为父与京兆韦家尚有些交情,如今韦家贵为当朝世家,欲托求韦家,举荐你入京为官,一者可借机与洛阳宦官交好,以免为李远所牵连;二者朝廷若想安定天下,必要以仁德治政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2章 、贞烈女誓死守节,韩义山忠勇护主(下) 曹家三兄弟瞧见段煨于府前恸哭不止,眉头紧皱,凑到段煨身前好生劝慰,不时问道:“忠明(段煨字),白日段府还披红挂绿,怎得今夜变得如此?” “我亦不知,听闻我家兄长平定叛军,家中正要庆贺,我连夜赶回,未料到竟是这般惨象”,段煨捶胸顿足,恨声骂道:“若让我知晓是何人所为,我定要将其开膛破肚,挖心搅肠。” 曹家三兄弟相视一眼,神情为之一松,一直忙和到清晨,才将段府大火扑灭。只见段府早已烧成一片废墟,段家老小尸骨尽数化为灰烬,段煨又是一番痛哭,曹家三兄弟宽慰一番,派人将段煨扶下,好生照料,急急回府去了。 曹家三兄弟回到府中,顾不得梳洗,急忙奔入书房,斥退左右。曹逢方一落座,便听到奴仆禀报令狐振来访,赶忙让奴仆将令狐振引来书房。 众人方一入座,曹逢当先斥责道:“令狐老弟,你等行事怎可如此大胆,弄得满城风雨。” “曹家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倒不如想想如何将段颎敷衍过去”,令狐振笑道:“况且昨夜除去段家,少了段家掣肘,效谷县日后便是曹氏一家独大,于你曹家大为有利。” “哼!”曹宽冷哼道:“除去段家,令狐家亦可趁势而起,焉能妄言我曹家独大?” 令狐振拱手回道:“三位尽可宽心,日后令狐家必以曹家为大,绝不与曹家相争。” “令狐老弟不必当真,曹家c令狐家日后当携手共进,共掌效谷县”,曹逢摆手笑道。 曹全适时忧声道:“诸位,如今段氏一族被屠灭,惟有段煨一人幸免,段颎定不会善罢甘休,还需早些思得善后之策。” “段氏一族尽皆已被诛杀,段煨虽幸免难过,却并不知情,只要我等严守口风,段颎又能如何!”令狐振自得道。 曹全双眉紧锁,摇头道:“依我之见,我等还需好生开导段煨,借段煨之口,澄明曹家c令狐家清白,以免段颎生疑。”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议半晌,定下善后诸事,令狐振临行之际,笑道:“三位,如今我两家当同舟共济,万不可生起嫌隙,若让段颎得知我等暗中资助叛军,合谋诛除段家,只怕两家皆难幸免,还请珍重!” 令狐振说完,便告退而去,曹宽顿时恼怒道:“令狐振着实可恶,若非他以暗助叛军之事要挟,我曹家断不会与之合谋,屠灭段家,真小人也!” “罢了”,曹逢打断曹宽,无奈道:“与其在此怨天尤人,倒不如想想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3章 、路见不平拔刀助,蜂目豺声凶相露(上) 却说郭氏一行人为贼匪团团围在山林处,众贼匪为郭氏秀丽所惊艳,污言秽语不断,拿着郭氏取笑作乐。郭氏恨得牙直咬,然韩挺早身负数处箭伤,韩德尚且年少,其他诸人皆不通武艺,并无自保之力,心中急的直打鼓。 正急切间,郭氏顺手手摸腰间,细眉一拧,忽而又是一松,眼中狠色一闪即逝,朝着贼首喊道:“诸位壮士,我等不过落难之人,途经此处,自当孝敬,随行马匹尽可自取,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 “呵呵”,贼首听得郭氏声色美妙,顿时浮想联翩,半晌之后,才回道:“本大王寄居此处数载,劫掠无数,未想到你这女子剑术如此高明,甚为敬佩,本该放你等离去,怎奈寨中马匹奇缺,本大王至今尚无坐骑,若是你等真有诚意,便先将马匹交出,如何?” 郭氏轻笑几声,暗忖这贼首确是奸猾,先前便生怕伤了马匹,若是将马匹交出,必然再无顾忌,乱箭齐射,自己等人难逃一死。 贼首瞧得郭氏一笑,不觉间咽了咽口水,见郭氏迟迟不回声,满心疑惑,连忙催促道:“快快交出马匹,否则休怪老子箭下无情。” “这位壮士且容小妇人思虑片刻”,郭氏宛然一笑,转首对韩挺低声道:“义山,可恢复些体力?” “小姐不必顾我,待会我前去挡住贼匪,你等速速乘马逃去”,韩挺大口喘着粗气,小声回道。 “万万不可,若是贼匪乱箭齐射,只恐伤及阿苦等幼子”,郭氏断然拒绝,叮嘱道:“擒贼先擒王,待我二人歇息停当,我以梅花镖扫射群匪,你可火速斩杀贼首,使其自乱,趁机逃离此地。” 郭氏话音方落,贼首早已不耐烦,叫嚣道:“不必再思虑,老子实话告诉你们,谁也别想走脱。” 郭氏闻言一惊,贼首瞧得郭氏一脸惊容,紧紧盯住郭氏,狂笑道:“你这女子若是肯从了我,好生伺候我,定保你等无恙。” “咻” 正在贼首狂笑之际,忽而一粒石子攒射而来,只听贼首哀嚎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左眼,怒吼道:“找死。” “小爷射得就是你这狗东西”,李立自阿蓉怀中挣脱,蹿至人前,抬手又是一弹弓,直往贼首右眼而去,贼首未来得及大骂,石子已至,右眼顿时爆开,眼珠炸裂。 “给老子杀”,贼首一声暴喝,众贼匪乱箭齐射,韩挺一把抱住李立,以躯体挡箭,护住李立,身中十余箭,瘫倒于地,气息虚无。 郭氏慌忙插剑于地,自腰间取出梅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4章 、路见不平拔刀助,蜂目豺声凶相露(下) “父亲,叔父”,众人方至焦家庄村口,早有一名少年在此等候,瞧见焦洪一行人,连忙上前接过焦洪c焦宇背后猎物。 焦洪指着那少年笑道:“此乃在下长子焦明,次子早年夭折,另有两名幼女,唤作三姐c四妹,待我等到家之后,再为诸位引荐。” 焦洪摸着脑袋,一路憨笑不止,郭氏微微颔首,却不时瞥向抱着李立的净元,满眼惊奇,怎么也料不到这净元和尚步履沉稳如泰山,赶路至此,上身肩膀丝毫未动。 焦明亦是好奇盯着净元半晌,不时问道:“大师傅奔行山林之间,犹如平地苍松一般,岿然不动,不知这究竟是何样武艺?” “呵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净元和善一笑,望着眼前庄子炊烟升起,不时瞧见一群幼童打打闹闹,不由赞道:“这般闲暇宁静,与世无争,确是洒脱自在。” 正说笑间,已至一处院落处,粗略看去,不过是几座茅草屋围成的院子,焦洪径直一手推开院门,将众人引入屋中,吩咐家中妻小准备酒食。 “劳烦众位先且退去,老衲还需为小公子治伤”,净元歉然一声,众人连忙退去,紧守屋门。 “阿蓉,你速扶义山下去歇息”,郭氏瞧见韩挺面色苍白,依旧立在门外,对阿蓉吩咐一声,将众幼童一并交予阿蓉带下去看护。 焦家两兄弟连忙唤来妻小,扶着韩挺离去,樊志张暗自打量郭氏几眼,忽而低声问道:“眼下凉州战乱方平,兵匪猖獗,不知夫人将往何处?” “寻亲访友而已!此番多谢先生相救”,郭氏紧紧盯着屋门,满心牵挂屋内李立,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唉!兵匪为祸,还不是朝廷无能”,焦洪不忿道:“原本李远任职张掖,仁厚为政,惩治不法,盗匪纷纷逃往酒泉c武威等地,张掖郡内倒也安定,若不是李远举兵事败,为朝廷宵小所害,张掖断不会如此纷乱。” 焦宇点头道:“这李远不愧是西州第一豪杰,能文善武,若非朝廷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李将军怎会举兵清君侧,不料这等豪杰竟为朝廷逼害,满门遇祸,着实气恼。” “哦”,樊志张轻咦一声,不解问道:“莫非二位以为李远举兵,乃是忠正之举?” 焦洪轻笑道:“我等不过平民百姓,久居西凉,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温饱度日,我等便拥戴,至于朝廷大义,最为可笑。” “狗屁朝廷大义,朝廷只知道征税,强迫百姓服役,以致田地荒芜,饿殍遍野”,焦宇不屑道:“就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5章 、截发毁面贞可贵,凯旋入京附权宦(上) 且说郭氏将众人引入房中,为李立一一诉及诸人功劳,唯独未提樊志张,而樊志张丝毫不在意,反而与李立四目对视良久,不住微笑示意。 李立转首瞥向郭氏,指着樊志张,向郭氏问道:“母亲,他又是何人?” “哦”,郭氏干笑道:“那位先生也是对你有恩之人,日后也需好生厚报才是。” “呵呵,在下樊志张,小公子重伤方醒,需好生歇息,我等暂且不叨扰”,樊志张领着众人离去后,又将净元拉到院落一旁,笑着问道:“大和尚,可以打探清楚?” 净元笑道:“方才于房中,老衲便看出你心急此事,业已打听清楚,此子乃是李膺之孙c李远之子,若是所料不差,应是当日引发洛阳异象之人。” “果不出我所料,我夜夜远观星相,瞧得帝星暗弱,西方紫气升腾,看来西凉必出盖世雄主,我派时机将至”,樊志张大喜道。 净元赞同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不可再外传出去,你我两派定要趁机兴盛天下,传扬后世。” “唉!昔日我派也曾辉煌一时,人杰辈出,多少才俊梦寐拜入先代祖师门下,怎奈先代祖师自负才具第一,以天下为棋盘,各方为棋子,却也惹得雄主忌讳,大加屠戮,先代祖师不得已解散门人,自此我派销声匿迹”,樊志张叹息道:“先代祖师曾留下严令,历代传人需立下毒誓,永生淡薄名利,隐藏行迹,不得卷入世俗纷争,且我派至高典籍只可传于安天下之主,其他弟子一律不可私相传授,否则必遭天谴。” 净元闻言一愣,不解问道:“究竟你家先代祖师姓甚名谁,竟如此神通广大,以天下为棋局?” “不可外传,大和尚勿怪”,樊志张轻笑一声,继而说道:“此子与我将有师徒之缘,与你亦有善缘,却是不可强求,我明日即将离去,隐居他处,大和尚欲前往何处暂居?” “老衲将前往姑臧山暂居,日后你自可前来叨扰”,净元笑道。 樊志张回道:“自当如此,你我臭味相投,不过你也该择选良才,收些弟子,以为日后之用,莫非你还能活成百年老王八不成?” “好歹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得满口污言秽语,出言不逊,老衲懒得与你多说,今夜便走,告辞”,净元谩骂一声,不与众人道别,自顾自踏出院落,往姑臧山而去。 “大和尚倒是自在潇洒”,樊志张说完,又往李立房中走去,敲响郭氏房门,瞧见郭氏一脸警惕,苦笑道:“夫人不必如此防范于我,我绝无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6章 、截发毁面贞可贵,凯旋入京附权宦(下) “吱唔”,院内李立c韩德扬声大骂,惹得羌人恼怒成狂,眼见一触即发,忽而房门缓缓打开,郭氏将怀中李云娘交托阿蓉,对李立说道:“阿苦,将匕首交予母亲。” “真美,这卦养羌部中,哪有这等美貌女子”,络腮胡子满眼放光,不住揪着下巴黑须,紧紧盯着郭氏,目不转睛。 郭氏瞧见眼前羌人丑恶作态,眉头紧皱,一脸厌恶,接过李立手中匕首,心忖这些羌人日日跑来骚扰,今日若不将这些人好生打发,难免日后生起祸事,危及家小。 郭氏思虑半晌,顾不得羌人作态,决然道:“先夫不幸病逝,然贱妾誓不移节,今日种种烦扰,皆是我容貌之故,索性今日便给诸位一个答复,免得伤及家小。” “呵呵,我羌人好武成风,向来以武力夺亲,夫人美貌,让我等叹为观止,夫人何不从众人中择一侍奉?”络腮胡子大笑道:“夫人若肯遂了我,他人定不敢再来烦扰,自可无忧。” “哈哈”,郭氏大笑三声,忽而手执匕首,截去长发,滚地三圈,浑身沾满灰诟,惊得众羌人目瞪口呆,久久无语。 郭氏尤嫌不足,当众扬起匕首,朝着白嫩的面颊连划两下,脸上顿时鲜血直流,脸上两道血痕尤为吓人,众人惊呼一声,阿蓉等人痛哭不止,赶忙抢下郭氏手中匕首。 “小姐,你怎得自毁容貌?”阿蓉紧紧搂着郭氏,手指众羌人,怨骂道:“你等也是七尺男儿,大丈夫在世,当顶天立地,竟然如此欺辱孤儿寡母,心中何以为安?” “母亲”,李立望着郭氏满面鲜血,瞥了一眼惊诧莫名的络腮胡子,夺过阿蓉手中匕首,一把扑向络腮胡子,匕首直直插入络腮胡子胸口,络腮胡子至死都未反应过来,倒地而亡。 “狗贼,害我母亲毁去容貌,小爷剥了你的皮”,李立依旧不肯作罢,挥起匕首,冲着络腮胡子脸部一通乱砍,将其眼鼻口舌尽皆割去,吓得众羌人不敢相视。 阿蓉不停为郭氏擦拭伤口,而郭氏好似忘却面部疼痛,自言自语道:“良玉百焚不渝,故其贞可贵,竹柏经冬不凋,故见殊列树;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竹柏坚贞亦不可夺也!” 天下女子,何人不爱容貌?众羌人未想到郭氏如此决绝果断,毁面截发,以灰垢身,又听闻郭氏之言,肃然起敬,纷纷面露愧色,拱手谢罪道:“夫人竹柏之志,坚贞守节,确是不可夺也!日后再不会前来烦扰。” 又有一人拱手道:“这位夫人确非寻常人,我等钦佩夫人节气,大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7章 、郭禧刚刻含恨死,宋婉入宫起风波(上) 且说段颎平定李远之乱,入朝为官,受封县侯,官拜河南尹,而田晏c夏育c张就等一干武将皆有厚赏,成为一方主将,镇守边郡,西北边疆得以安定一时。 然段颎入朝不足三日,冯贵人墓冢突遭盗贼挖掘,陵墓尽毁,尸骨受损。灵帝闻报,龙颜大怒,于金殿召集群臣,恼恨道:“冯贵人乃先帝妃嫔,今冯贵人之墓为盗贼挖掘,尸骨损毁,此等天人共怒之举,朕势必严惩不贷,绝不容情。” “陛下,冯贵人墓冢位于河南,而河南乃是河南尹段颎治下,此番陵墓被盗,段颎责无旁贷,请陛下治段颎失职之罪”,太尉郭禧昂声奏道。 段颎闻言,心头一惊,赶忙朝着曹节递去眼色,曹节面无表情,未加理会,段颎顿时心急如焚。 “段颎,你可知罪?”灵帝瞥见段颎作态,怒瞪一眼,沉声责问道。 段颎被灵帝一声喝问,额头冷汗直冒,方上任不足三日,哪能料到出了这种事,慌忙叩首请罪道:“陛下,臣护卫陵墓不力,请陛下治罪。” “哼”,灵帝冷哼一声,曹节适时劝道:“陛下,当务之急,乃是缉拿盗贼归案,至于段颎失职之罪,亦不可轻饶,不如将段颎贬为谏议大夫,以观后效。” “就依曹常侍之言,将段颎降为谏议大夫”,灵帝点头道:“掘墓盗贼,人神共愤,传令司隶c三河诸郡官差,限期十日,捉拿盗贼归案,依律治罪。” 曹节忽又言道:“陛下,为求早日缉拿盗贼归案,还需从朝中选派心腹重臣,监督州郡府衙,以免州郡官差有所懈怠。” “不知哪位爱卿可担当此任?”灵帝沉吟半晌,犹豫问道。 段颎这才松口气,缓缓退到一旁,而樊陵得曹节示意几次,暗暗一笑,上前恭声奏道:“陛下,太尉郭禧向来忠心无二,又深习刑狱,臣举荐太尉总揽缉捕盗贼重任。” 灵帝听完,缓缓点头,转首瞥向郭禧,笑着说道:“郭爱卿一向嫉恶如仇,忠心可鉴,若是由郭爱卿总揽缉盗之事,想必十日之内,必可惩治凶徒,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承蒙陛下信任,臣自当誓死效忠,还请陛下稍待十日,静候佳音”,郭禧料想不过些许盗贼,只要发动司隶c三河地区官差,严密搜查,小小盗贼,当不足为惧。 散朝之后,段颎心急如焚,匆匆寻到曹节,抱怨道:“曹公今日于朝中言行,或有不妥?” “哦”,曹节轻咦一声,满脸笑意,盯着段颎半晌,心忖这段颎虽有将才,却不谙权术,端是一莽撞武夫,倒也更易于控制。 曹节思定,耐心解释道:“纪明(段颎字)尽可宽心,冯贵人墓穴遭盗,陛下勃然大怒,若是无人为此担下罪责,岂不是陛下之过?” “如此说来,今日获罪贬官,倒也值得”,段颎面色稍缓,忽又不解道:“郭禧素来与曹公不和,处处争锋相对,然今日朝堂之上,曹公令樊陵举荐郭禧缉捕盗贼,若是再让郭禧立下大功,于曹公恐有不利,何故如此?” 曹节忽而冷笑道:“盗墓之贼,竟能一夜间将冯贵人陵墓盗掘,只留一副尸骨,可见贼人技艺高超,且人数众多,然州郡官府对盗贼一无所知,可见盗贼行事周密,隐藏颇深,三日之内恐难以捉拿归案,到时郭禧难逃罪责,便可趁机铲除郭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郭禧捉到盗贼,又该如何是好?”段颎直言问道。 曹节双眼微眯,寒声道:“不论郭禧能否捉到贼人,这老儿绝不能再留任朝中,杂家早已忍无可忍。” “曹公英明”,段颎阿谀几句,又是试探问道:“曹公,如今我已获罪降职,日后当如何是好,还请曹公明示。” “啧啧,纪明无需忧心,杂家自有安排,待除去郭禧之后,纪明自有出头之日”,曹节笑道。 段颎心中宽慰不少,对曹节一番歌功颂德后,告别曹节,喜滋滋回府去了。而郭禧自受任以来,连番催促司隶c三河诸郡官衙,四处搜捕盗贼,始终一无所得。 直到第四日,郭禧见盗贼好似销声匿迹,当即下令河南郡官差衙役挨家挨户搜查,旦有可疑者,一律收捕入狱,严刑拷打,逼问盗贼去处。依旧毫无所获。 郭禧恼恨不已,一连罢免河南郡十数名官员,周边郡县官员多有受牵连下狱者,甚至当堂责打郡县官员,闹得司隶一带官员人人自危,纷纷联名上书弹劾郭禧严酷苛刻,擅权专姿。 是夜,颍川郡阳翟县城郊外,正有千余人拥挤在一处密林中,成群的架起铁锅,生起篝火,不一会,密林中股股炊烟冉冉升起。 薛福通安坐一颗大松树下,于大器c顾二力c陈三刀c张四道环绕左右,静听薛福通训示,不住点头称是。 “此次虽盗挖冯贵人陵墓,取得些资财,却不足以供养这千余人,况且人多嘴杂,容易引来官府搜查,依为师之见,我等此时当分散多处,避开官府,你等以为如何?”薛福通忧声问道。 陈三刀笑道:“师傅之言,甚合徒儿之意,便由徒儿领五百人,做些拦路匪霸之事,度日应是绰绰有余。” “徒儿愿领几十人,扮作游侠,散步司隶及三河地区,探听官府动静”,张四道随后请命道。 “好!三刀领人佯装路匪,四道领人扮作游侠”,薛福通呢喃几句,转首对于大器说道:“你可领着几十名工匠,假装逃难,混入阳翟城中,以打铁铸造为业,趁机私造些兵器,供门下弟子所用。” 于大器连忙应下,薛福通继而笑道:“为师自领剩余弟子,于后山立下村寨,假扮寻常百姓,伺机盗掘富户豪族墓穴,充实资财,以供众人生活之需。” 郭禧自是料想不到,冯贵人墓穴乃是搬山派所盗掘,更是料不到薛福通等盗贼早已逃奔颍川,终是未能按期捉拿盗贼归案,灵帝大怒,责令有司将郭禧收捕入京。 恰在此时,洛阳再现日食,宦官趁机唆使其党羽,又勾连司隶c三河等地官员,接连上奏弹劾郭禧,并将天象罪责归咎于郭禧。 灵帝当即以日食之过,将太尉郭禧罢免,擢升侍御史闻人袭(字定卿)为太尉,而这闻人袭不敢得罪宦官,刚一上任,立即向宦官进献财物,甘心依附权宦,保住高官厚禄。 可怜郭禧有口难辩,只得困在狱中,垂垂落泪,含恨而死。而段颎依照曹节安排,再度出任河南尹,与州郡官员沆瀣一气,暗中以死囚冒充掘墓盗贼,自称已将盗墓贼捉拿归案,向朝廷谎报功绩。 再加上曹节为段颎遮掩,灵帝信以为真,龙颜大悦,厚赏段颎,擢升段颎为司隶校尉,而宦官也因此掌控京中大部分要职,权势滔天,无人敢犯。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宦官曹节进言胡广有大才,乃安邦定国之人,灵帝纳言,擢升司徒胡广为太傅,录尚书事。 且说这胡广一生奉行中庸二字,处事颇为练达,深明朝中事故,为人极擅察言观色,因势而为。胡广见宦官得势,旋即献媚宦官,保全官位,任凭宫廷如何变乱,胡广依旧身居高位,丝毫未受牵累。 胡广为官三十余载,曾一任司空,两任司徒,三任太尉,如今又升任太傅,可谓声名誉满京师,颇受儒生士子称道。 京师一干士子儒生为求拜入胡广门下,争相为其歌功颂德,有诗歌赞道:“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伯始即胡广表字。自士人c外戚c宦官相争至今,胡广确是万事不理,每遇朝中纷争,总能置身事外,安享富贵。然胡广阿谀逢迎宦官之事,京师儒生却是只字未提,置若罔闻,胡广反而借此名利双收,可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舆论传言,非可真信也! 而此事灵帝年满十五,已至婚嫁年岁,灵帝生母董氏自是心急火燎,当即唤来曹节c胡广c杨赐c袁逢c刘郃五人,说及灵帝纳妃之事。 董氏虽已进京,但窦太后依旧幽禁于南宫云台,不论出身c名分,董氏皆不及窦太后,故而心中不免生起自卑,甚至嫉妒暗恨,却也不敢造次,更不敢对窦太后妄加指责,终日谨言慎行,未有丝毫逾越。 董氏待五人行礼过后,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些皆是朝中世家权臣,如今对自己毕恭毕敬,心中顿时火热起来,只望窦太后早些死去,自己便可名正言顺,称一声“哀家”。 “诸位大人皆是朝中柱石,今皇儿已然年满十五,该是婚嫁纳妃之时,不知京中哪家之女可承蒙眷顾?”董氏笑盈盈问道。 曹节当先回道:“陛下首度纳妃入宫,应择选出身高贵,且端庄贤德之人,而陛下正当年少之时,未经人事,此女还需容貌秀丽,万不可惹得陛下不悦,心中不满。” “嗯!曹常侍所言,甚合我意”,董氏点头默许,转首瞥向杨赐问道:“杨爱卿素来老成稳重,可有合适人选举荐入宫伴驾?” 杨赐恭声道:“我朝自开立至今,论及后宫妃嫔出身,以阴c马c窦c邓四家最为鼎盛,如今四家皆以没落,不足以配,而遍观京师名门望族,惟有典客卿宋酆之女宋婉,堪配圣躬。” “此女是何出身?”董氏闻言一喜,急切问道:“杨爱卿尽可明言,宋家有何可取之处?” 杨赐未想到董氏竟然如此无知,暗自鄙夷一声,笑着回道:“宋家祖籍扶风平陵县,章帝在位时,宋家有二女同时有幸选入掖庭,受封贵人,育有皇子刘庆,曾被立为太子,后被废为清河王;昔日宋家虽不如阴c马c窦c邓四大望族,却也是皇亲国戚,而今四大望族早已不复昔日,宋家堪称后宫第一家。” “如此说来,论起门第出身,宋家之女堪堪配的皇儿,又不知此女品性如何?宋家门风如何?”董氏一连串问道。 杨赐耐心说道:“宋家世为著姓,一门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典客卿宋酆生性宽仁,博学广闻,先帝在位之时,多有赞许;而宋婉生来聪慧貌美,端庄贤淑,自幼受其门风熏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故而洛阳世家子弟登门求亲者,络绎不绝。” “啧啧,此女出身皇亲国戚,又颇具‘淑媛之懿’,倒是不二人选”,曹节绕道董氏身前,点头哈腰道。 “好!速派人将此女画像取来,待我亲自瞧看一番,再送与陛下察看,若是陛下满意,择日将此女纳入宫中,侍奉天子”,董氏拍案道。 众人齐声称呼几句,便各自退去,杨赐瞥见袁逢一脸憋屈,拉着袁逢行至一旁亭台处,笑着问道:“周阳(袁逢字)何故满面愁色?” “唉!一言难尽,下官府中尚有要事,先行告辞”,袁逢轻叹一声,冲着杨赐躬身一礼,自顾自的疾步而去。 待宫廷画师前往宋家,为宋婉作画像之时,宋家满门惊喜莫名,连忙将宋婉请出,由宫廷画师作好画像,送至宫中。董氏瞧见画中宋婉美貌大方,甚是喜爱,当即让侍从将画像送与灵帝察看。 灵帝看完之后,屏退左右,独留蹇硕在身旁侍奉,灵帝落寞问道:“蹇硕,朕时常念及往事,朕得以入承帝统,全仗太后从中主持,大恩不可忘,如今朕首度纳妃入宫,是否该去南宫,请太后为朕参谋一番?” “陛下恩怨分明,当可一去,奴才这便前去安排”,蹇硕躬身应下,将一切打点妥当,带着灵帝换上内侍服装,悄悄摸到南宫云台,觐见窦太后。 窦太后闻知灵帝纳妃,满脸欢喜,赶忙接过宋婉画像,赞赏道:“宋家亦可称为皇亲国戚,此女出身高贵,才德兼备,其父典客卿宋酆仁厚大度,不好争名夺利,只知恪尽职守,确是难得,陛下当好生重用宋酆。” “不瞒太后,朕早已派王越出宫打探,查知宋婉聪慧贤德,朕心中亦是喜爱,未想到太后竟与朕不谋而合,朕有意让宋酆出任执金吾”,灵帝笑道。 窦太后微微颔首,欣慰道:“陛下已非昔日懵懂少年,越来越有君王风范,宋酆天性宽仁,颇得朝臣交好,若是陛下将宋婉纳入宫中,宋酆定然誓死效忠,亦可借助宋酆拉拢一干心腹,为日后布些暗棋。” “太后,朕还有一事”,灵帝扶着窦太后坐起,摸着头笑道:“朕明日便下诏,择日纳宋婉入宫,不过朕想明日借机出宫,微服出巡,往宋府一行,太后以为如何?” 窦太后闻言,笑意连连,又瞧见灵帝面色微红,顿时欢笑不已,拉着灵帝双手,打趣道:“莫不是陛下早已急不可耐,欲亲往宋府,偷偷打量宋婉几眼!” “呵呵”,灵帝干笑几声,红着脸,挠着头,尴尬回道:“朕只是有些好奇,也想借机出宫看看,了解下百姓疾苦。” “陛下想去便去,不过还需严加防范,不可大意”,窦太后叮嘱一番,灵帝一一应下。二人相谈许久后,灵帝告别回宫,召来曹节,提及出宫之事,曹节自是应下。 然曹节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夜召集王越c蹇硕等人挑选精干卫士,随从护驾;又秘密传令羽林左监耿显c司隶校尉段颎c越骑校尉曹破石等京畿掌兵要员,暗派士卒混入洛阳大街小巷,以确保灵帝安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8章 、郭禧刚刻含恨死,宋婉入宫起风波(下) 次日,灵帝传诏十日后,纳宋婉入宫,洛阳顿时风传,引得轩然大波,一些世家子弟c豪门亲贵自是落寞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袁绍二十岁不到,以不足弱冠之年,出任濮阳县长,有许攸c何颙等人辅佐,治政安民,颇有建树,时人纷纷赞其清正能干,少年俊杰。 袁绍几日前便闻知宋婉入宫之事,大骂不已,当即星夜赶回洛阳,悄悄入府,寻到袁逢,急急问道:“叔父,侄儿早已言明,非宋婉不娶,叔父何故至今不肯向宋家提亲?” “哼!你与术儿乃是兄弟至亲,却因宋家一女兄弟失和,此女断不可入我袁府,否则时日一久,难免你兄弟二人生起祸事”,袁逢喝斥道。 “哈哈”,袁绍闻言,满脸不可置信,狂笑几声,恍然道:“原来叔父让侄儿出任濮阳县长,许诺一年之后,若是濮阳治理有当,便允准我迎娶宋婉,亲自向宋家求亲;而今看来,叔父一直都在诓骗于侄儿,可笑侄儿还日夜操劳,专心治政,不过是叔父缓兵之计。” 袁逢扭头不语,自己深知袁绍此时心境,不由想起往日种种,叹息道:“绍儿,叔父像你这般年纪时,也曾不管不顾,肆意妄为,这便遇到你母亲,一时冲动,诞下了你;叔父知你心中苦闷,然男儿在世,万不可为二女私情所扰,须以宗族大事为重,等你到了叔父这般年纪,你自会看透。” “说来说去,还是因我是庶出之子,出身不如袁术,故而叔父事事偏袒袁术,欲将宋婉求与袁术”,袁绍又是大笑道:“怎奈当今天子传诏纳宋婉入宫,叔父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怕袁术亦要赶回府中,倒要看看叔父又待如何?” “不,不该再称叔父,应是父亲”,袁绍疾步跨到袁逢身前,躬身一拜,笑道:“孩儿给父亲见礼。” “绍儿,不得无礼,你早已过继于你大伯膝下,此次念你心神受创,不与你计较,再敢有下次,休怪叔父逐你出府”,袁逢惊怒异常,暴喝一声。 正待此时,袁术忽而赶到,瞧见袁逢满脸怒气,而袁绍侍立一旁,面带笑意,心道莫不是袁绍又惹得袁逢动怒,冲着袁绍沉声道:“袁绍,可是你又惹得我父亲动怒?” “呵呵”,袁绍轻笑几声,不屑道:“叔父诓骗我出京为官,将你留在京中,无非是欲撮合你与宋婉,可惜宋婉即将入宫,你袁术不过区区世家子弟,怎比得上天家贵胄,休要在痴心妄想。” “放屁”,袁术顿时恼怒,一把揪住袁绍衣襟,喝斥道:“我乃袁家嫡长子,日后当继承袁家偌大家业,而你袁绍只不过是贱女所生,若非当年祖父c祖母一时心软,如今哪还有你袁绍。” “滚开”,袁绍甩手扯开袁术,怒目相对,右手紧握剑柄,而袁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叫骂道:“天子又能如何?日后你且看我袁术如何登上九五,庶出子焉能与嫡长子相较高下,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哐”,袁绍额头青筋直起,抬手拔出佩剑,袁术拔剑相对,对着门外高喝一声:“来人。” 张勋c桥蕤c陆勉c纪灵四人,各佩利剑,呼啸而入,将袁绍围住,而袁绍亲随孟岱随后赶到,牢牢将袁绍护在身前。 “够了,都给老夫滚下去”,袁逢怒斥一声,袁绍c袁术这才收起佩剑,张勋等人连忙退至门外,警惕听着房中一举一动。 袁隗闻讯赶到,问及方才诸事,袁逢一一诉出,袁隗顿时大怒,指着袁绍c袁术二人,破口大骂道:“不孝之子,忤逆之徒,竟敢在长辈面前拔剑相对,还不滚出去。” 袁绍c袁术二人被骂的满脸通红,连忙跪地叩首请罪道:“孩儿不孝,请父亲/叔父惩处。” “罢了!你二人暂且退下”,袁逢无力摆摆手,不忘对二人叮嘱道:“绍儿,你私自进京,此乃官场大忌,不可于洛阳抛头露面,明日你便回濮阳;至于术儿,你暂且回汝南去,将你招揽的江湖游侠,统统带走,为父不想再见到其中一人。” 二人只得躬身退去,方出房门,袁术对着袁绍轻哼一声,带着张勋四人扬长而去,而袁绍则唤来孟岱,耳语几句,径自回房去了。 次日清晨,袁术遵从袁逢之令,带着一干游侠,回归汝南。袁绍亦是向袁逢告别,方出府门,与孟岱一道往宋府奔去。 袁绍一路赶往宋府,却见路旁行人商贩似有异常,对身旁孟岱说道:“孟岱,你观这些行人绕来绕去,尽是原地打转,而街上商贩叫卖之声,颇为低沉,四目不住打探左右,绝不是百姓。” “公子所言甚是,若是小人猜测不错,这些人定是军中士卒,且个个孔武有力,满大街壮汉居多,女子甚少,公子小心为上”,孟岱环视一遭,疑心骤起。 “哼!无妨,今日本公子非要见上宋婉一面,看她有何话说?”袁绍满脸不屑,扬起马鞭,直直冲到宋府,却为府门前奴仆所拒,左思右想,与孟岱一道翻墙入得后院。 袁绍对宋府早已轻车熟路,寻到宋府后院亭榭,瞧见宋婉正倚坐亭榭中,快步奔到宋婉身前,宋婉身旁丫鬟正要惊呼,却被孟岱制住。 宋婉惊怒道:“袁公子,你不是在濮阳任职,怎敢擅自回京,还闯入我府中后院,意欲何为?” “孟岱,放开这丫鬟”,袁绍挥挥手,孟岱应声放开丫鬟,袁绍接着问道:“本公子听闻天子欲纳你入宫,不知是否属实?” “天子诏令已下,安能有假?”宋婉面无表情,将丫鬟拉到身前,淡淡回道。 袁绍急切问道:“你我二人相识已久,本公子对你心意,莫非你还不知?” “袁公子俊朗高贵,有幸得公子垂怜,三生有幸,然天子诏令不可违,况且我从未对公子动情,你我二人不过是以琴会友,还请公子自重”,宋婉躬身一礼,不愿多说。 “刘公子请”,二人正说间,宋酆c宋奇父子二人忽而来到后院,身后还跟着三人,一名黑面虬须壮汉,一名白面无须男子,当中乃是一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拜见宋大人”,袁绍连忙上前向宋酆行礼,而宋酆满脸尴尬,宋奇不住朝宋婉使眼色,袁绍暗自打量起宋酆身后三人。 “有劳袁兄等候,小弟方才随父亲迎接刘公子,有失远迎,还请书房叙话”,宋奇冲着袁绍施了一礼,向刘公子告罪一声,拉着袁绍离开内院。 宋酆将宋婉唤至身前,叮嘱道:“刘公子有幸驾临府上,乃宋府贵客,你且为刘公子抚琴一曲,以解乏累。” “女儿遵命”,宋婉恭声应下,款款落座,十指缓缓放于琴弦之上,忽而交相挥动,一曲轻歌慢曲渐而响起,听得刘公子满眼赞赏,目光紧紧盯着宋婉,不忍离去。 “啧啧,宋大人,倒不如我等暂且退下,让刘公子专心听琴,如何?”那名白面无须男子,操着一副鸭嗓子,笑吟吟说道。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宋酆连声应下,将左右屏退,与众人退至亭榭之外,牢牢盯着四周,满脸警惕。 片刻之后,琴声戛然而止,刘公子拍手赞赏道:“宋小姐好琴艺,朕从未听过这般美妙之音。” 宋婉闻言,心头一惊,赶忙起身,朝着刘公子叩首三拜,恭声道:“民女有眼无珠,不知陛下驾临府上,还请恕罪。” “你怎知晓朕”,灵帝话方脱口,拍着脑袋笑道:“莫非小姐是从一‘朕’字,猜得朕乃天子?” 宋婉低首道:“方才见那白面无须男子,年岁将近三十,颔下无须,嗓音尖锐,猜测此人应是宫中内侍;而我父亲对陛下三人恭敬有加,府中常有王公贵戚来访,父亲却从未如此恭敬,可见陛下绝非寻常人家,必是皇族;方才陛下连连称朕,且观陛下年岁十五左右,当今天子年方十五,故而斗胆猜测,还请陛下治罪。” “果然聪慧秀丽,才艺精湛”,灵帝上前扶起宋婉,二人双手方一接触,宋婉不禁满脸羞红,灵帝嗅着宋婉身上香气,捏着宋婉娇嫩双臂,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陛下”,宋婉羞得不敢抬首,又不敢缩回双臂,轻唤一声。灵帝这才如梦方醒,松开双手,摸着脑袋,尴尬笑道:“方才是朕失礼,唐突之处,还请宋小姐勿怪。” 灵帝顿觉口干舌燥,端起桌案上茶水,宋婉方要出言劝阻,不料灵帝已然一饮而尽。宋婉旋即跪地叩首,请罪道:“陛下恕罪,方才那茶水,茶水。” “茶水有何不妥之处?”灵帝见宋婉吱吱唔唔,不由好奇问道。 宋婉疑虑半晌,双手不住揪着衣袖,终是娇羞道:“民女不敢欺瞒陛下,那茶水是民女方才饮剩之物,未料到陛下突然来访,请陛下宽待。” “此乃大不敬之罪,朕绝不能轻饶于你”,灵帝听完,当即板起脸来,不悦道。 宋婉惊呼一声,眼水梭梭直下,一时间手足无措,而灵帝瞥见宋婉憋屈作态,又是哭得梨花带雨,打趣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宋小姐若是再为我抚琴一曲,或可饶你不敬之罪。” “谢陛下厚恩,民女这便为陛下抚琴”,宋婉慌忙叩首谢恩。灵帝听得咯噔一声,疾步上前扶起宋婉,见宋婉额头青红,卷起衣袖为宋婉抚弄,关切道:“方才朕不过是与你说笑,不可当真,以后见到朕,不必如此行礼,莫要再碰伤自己。” 宋婉闻言,又气又喜,小嘴不由撇起,扭过头去,满脸委屈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这般戏耍民女。” “呵呵,确是朕的过失,这就向宋小姐赔罪”,灵帝玩心大起,朝着宋婉躬身一礼,吓得宋婉惊慌失措,目瞪口呆,顿时语塞。 灵帝好言宽慰几句,宋婉心中不由悄悄打量着这位少年天子,灵帝见宋婉偷瞧自己,笑问道:“宋小姐,不知朕有何过人之处,令你如此心神驰往,打量不止?” 宋婉经方才之事,也大胆许多,笑着回道:“陛下身居天子之尊,却依旧平易近人,待人宽厚;反观京中世家子弟,倚仗门第权势,桀骜自满,好高骛远,民女觉得陛下定能成为一代仁主,中兴大汉。” “哦!承你吉言,朕必会勤政治国,造就一番盛世”,灵帝慨然振奋道。 二人相谈半晌,灵帝忽而想起袁绍,试探问道:“宋小姐,这袁绍可是出自袁家?” “正是,此人乃是袁家子弟,于京中颇有声名,多有赞誉”,宋婉款款回道。 灵帝似笑非笑,忽而说道:“方才朕打量袁绍几眼,端是英武挺拔,俊朗飘逸,不过袁绍既能入得宋府内院,想必你二人早已相识,可否实言相告?” 宋婉突遭此问,尴尬不已,犹豫再三,决然道:“民女不敢欺瞒陛下,袁公子方才向我诉及心意,然民女对袁公子并未有情。” “呵呵”,宋婉话未说完,硬生生被灵帝笑声打断,灵帝不悦问道:“这袁绍出身名门,英俊挺拔,深得赞誉,你就真未动心?又或是因朕诏令,不得已拒受袁绍心意,含泪屈从?” 宋婉咬牙道:“起初与袁公子相识,袁公子一副君子作派,民女满怀敬意,然时日一久,民女发觉袁公子并非出言那般恭谦仁厚,反而心胸狭隘,骄纵自傲,时常倚仗袁家声名,夸耀自己,甚至贬低其弟袁术,毫无兄长仁厚之风,故而心生厌恶,不愿与之过多接触!” 灵帝大笑道:“宋小姐切勿当真,朕不过随口一问,不知小姐觉得朕是何等人?” “陛下至诚至性,颇有君子之风,也许陛下是天子,行事无需遮遮掩掩”,宋婉如实回道。 “朕倒觉得你才是至诚至性,端庄率真”,灵帝不觉间对宋婉高看几眼,二人相视一笑,直至傍晚时分,灵帝才肯起驾回宫。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四月,宋婉被选入宫中,随之一同被征选入宫者,尚有民女数十人。而宋婉端庄贤淑,美丽大方,后宫其她女子皆不及宋婉端庄稳重,一时间宋婉独得灵帝宠爱,刚入宫不久,便被封为贵人,引得宫中其他妃嫔嫉妒不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9章 、兄弟失和难齐心,曹操回乡结姻亲(上) 且说灵帝纳宋婉入宫,封为贵人,宠爱有加,宋家自是水涨船高,与袁家c杨家并列为洛阳三大高门。 恰在此时,袁绍生母李氏重病缠身,派人前来洛阳传信,袁绍急忙奔回濮阳。方至李氏房中,袁绍瞧见李氏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心伤不已,跪到李氏榻前,强忍泪水,关切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绍儿,咳咳”,李氏连咳几声,双目微睁,见到袁绍满眼通红,柔声笑道:“我儿前往洛阳久久未归,母亲只恐时日无多,故而令家仆传信于你。” 李氏瞧见袁绍面容落寞,叹息道:“绍儿,此番进京可还顺当?可有见过你父亲?” “父亲时常挂念母亲,本欲一道前来,怎奈朝中公务繁忙,便让孩儿先行回来,好生照料母亲,待父亲闲暇之时,再来濮阳探望母亲”,袁绍勉强笑道。 “我儿不必宽慰母亲”,李氏感伤道:“当年你外祖父乃是袁府木工,我不过袁府婢女,有幸结缘你父亲,时日一久,我二人暗通曲款,私定终身,怎奈我出身卑微,老爷(袁汤)自是不允木工之女登堂入室。” “母亲,孩儿自出生之后,便被过继与大伯为子,父亲既然与母亲日久生情,诞下孩儿,何故父亲不肯纳母亲入府?”袁绍想起母子二人遭遇,满怀不忿,李氏虽非袁逢正妻,不过也为袁逢诞下子嗣,如今不说侧室之位,甚至小妾也算不上,袁府大门都难以登入。 袁绍怨声道:“父亲竟然如此狠心,将我母子弃如敝履,母亲至今不敢抛头露面,日日深居府中,孩儿在袁府亦是受尽他人白眼,在袁府众人眼中,母亲不过是区区婢女,孩儿时常被袁术戏称为‘家奴’,我母子二人莫非就如此微贱,孩儿就不可为袁家之后?” “俗语有云‘子以母贵’,母亲本为袁府婢使,地位卑贱,当年老爷不准我入袁府,你父亲坚决不从,偷偷将我接入袁府,藏于袁府后院,倒也过得一段舒心日子”,李氏说及此处,脸上顿时扬起笑容,不禁回忆起与袁逢相守岁月。袁绍见母亲难得开怀一笑,面色一松,静静跪与榻前,默然不语。 “唉”,李氏忽而面色突变,眼中含泪,摇头泣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母亲生下了你,惹得袁府上下议论纷纷,老爷c夫人大怒,对你父亲严加斥责,禁足祠堂,将我赶出袁府,你外祖父气结吐血而亡。” “祖父c祖母怎得如此狠心?”袁绍双手握拳,青筋直起,哽咽道:“想必母亲一人在外,孤苦伶仃,定然受了许多痛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0章 、兄弟失和难齐心,曹操回乡结姻亲(下) 几日之后,张勋方赶至洛阳,却闻袁绍生母病故,辞官服丧,隐居洛阳。袁绍见朝政日趋昏暗,宦官专权越演越烈,肆意残害忠正清明之人,旦有不从者,皆落得抄家灭族下场,其中对党人迫害尤甚。 袁绍虽自称辞官隐居,终日紧闭府门,深居府中,从不妄通宾客,实则暗中结交落魄党人,收揽亡命之徒,如张邈c何颙c许攸等人。 这日,袁绍正与书房之中赏玩璞玉,忽闻孟岱来报,张邈c何颙c许攸三人来访,袁绍赶紧出外相迎。方至门外,却见三人之后,尚有一黑瘦矮小精干青年,袁绍不屑之色一闪而过,转瞬间和颜道:“今日阿瞒怎有空来我府中?” “呵呵,方才我三人途经西街,恰遇宦官王甫之子王吉c王萌,险些被这群贼子认出,幸得曹公子为我等遮掩,这才安然来此”,何颙拱手笑道。 何颙先前便与党人领袖陈蕃c李膺过从甚密,后陈蕃c李膺相继遇害,宦官大肆搜捕残害党人,何颙亦遭宦官诬陷,不得已改名易姓,四处逃窜,藏匿于汝南等地避祸。 何颙也因此传名于世,甚得士儒赞许,所结交者多为当世名流俊才,袁绍仰慕何颙之名,私下与之结交,来往密切,结为奔走之友,趁机收纳天下流亡党人。 何颙得袁绍相助,时常潜入洛阳,与袁绍竭力救助党人,纵然是被捕入狱者,袁绍亦是借袁家声势,为其脱罪,党人得以幸免者甚众。故而,袁绍之名于党人之中日益响亮,士子儒生纷纷赞誉袁绍扶危救困c急公好义。 这不,许攸c张邈闻知袁绍名望,亦是慨然附从袁绍,众人推袁绍为首,结为一党,俱以抗争宦官为己任。 “呵呵”,曹操干笑几声,朝着袁绍拱手道:“你我自幼玩伴,相交甚厚,闻得老夫人不幸辞世,今日特来悼念。” “有劳阿瞒,还请入府叙话”,袁绍勉强回之一笑,将曹操四人请入府中,引曹操拜祭李氏之后,却是再未有言语。 曹操心知袁绍不愿久留自己,恭维一声道:“久闻袁兄任职濮阳,清正能干,名动州郡,小弟钦佩之至,今日不知是否有幸,向袁兄请教一二。” “些许虚名,不足道哉!”袁绍顿时满脸喜色,自得道:“阿瞒前来拜祭,愚兄心中感激不尽,还请入后堂饮宴,以解疲乏。” “府中尚有要事,待他日闲暇之际,再来拜访袁兄”,曹操瞥见袁绍c何颙二人频繁相互递去眼色,目露不耐之色,不愿多作停留,当即告辞而去。 待曹操离去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1章 、曹操奋起斗陈王,灵帝求欢废学业(上) 却说曹嵩闻报曹鼎c曹瑜及诸位侄儿来到,疾步出外相迎,见众人浑身尘土,当即拱手道:“三弟c四弟。” “大兄”,曹鼎c曹瑜齐齐上前见礼,曹瑜当先笑道:“祖父与父亲传下严令,让我二人及众子侄抽空赶来,为阿瞒新婚祝贺,勿要失了我曹家脸面。” “有劳三弟c四弟,只可惜二弟不能同来”,曹嵩知晓曹炽身为长水校尉,掌管北军长水营兵,与越骑校尉曹破石乃是曹家武力支柱,难以抽身前来,遗憾叹道。 “伯父,父亲因公务繁忙,难以脱身,特让侄儿前来恭贺兄长新婚大喜”,曹炽长子曹仁急忙上前拱手一拜,憨笑道。 “曹平c曹邵拜见伯父” “曹洪拜见伯父” 曹鼎长子曹平c次子曹邵及曹瑜长子曹洪三人随后拱手施礼,曹嵩不由打量起眼前四位侄儿,赞赏道:“哈哈,我曹家人丁旺盛,俊才辈出,四位侄儿个个生得勇武,日后必可建功立业,兴我曹家。” “酒菜业已备好,诸位请随我入府稍解疲乏”,曹嵩引着众人来到厅堂,饮宴说笑。酒至半酣,曹仁忽而问道:“伯父,饮宴至今,不见阿瞒兄长,许久未见,倒是有些想念兄长,可否请来一见。” “哼”,曹嵩怒哼一声,气呼呼道:“这逆子玩世不恭,放纵妄行,游猎成性,我早已派人传信洛阳,让其提前赶来谯郡,至今尚未有音讯,若是阿瞒在外游乐倒也罢了!我恐其于半路遭遇盗匪流寇,派德儿带人出城寻这逆子去了。” “兄长,此事大意不得,婚期将近,若是阿瞒有所差池,恐有损曹c丁两家之好”,曹瑜忧心道。 曹鼎却是说道:“阿瞒出洛阳之时,叔祖自越骑营中挑选精骑百人护送,盗匪贼寇之流绝不敢轻易冒犯,不过为防万一,还需多派人手尽早寻回阿瞒为妥。” “伯父,侄儿等愿出城搜寻”,曹仁c曹洪c曹平c曹邵四人相视一眼,起身拱手说道。 四人经曹嵩允准,当即带着十余名护卫,奔出城去,往洛阳方向寻找曹操去了。 两日后,曹操带着车胄行至豫州陈国境内,恰遇陈王刘宠出外巡猎,刘宠瞧见曹操一行百余人,装备精良,马匹雄俊,顿时心生贪婪。 “魏国相,你看前方百余精骑,观其铠甲装束,不似地方郡兵”,刘宠细眼微眯,指着曹操一行人说道:“中原马匹奇缺,本王筹备数年之久,才有五百余骑,今日一见这百余匹骏马,端是好马,远胜我麾下将士马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2章 、曹操奋起斗陈王,灵帝求欢废学业(下) 丁府厅堂上,曹嵩c丁通等五人言谈正欢,忽而曹操小眼微眯,朝着门外喝道:“何人在门外?” 众人转首瞥向门外,只见一小丫鬟战战兢兢,哆嗦到堂中,丁通见是爱女丁蓉贴身婢女刘巧,不悦道:“巧儿,你鬼鬼祟祟,在门外作甚?” 小丫鬟刘巧赶忙跪地求饶道:“奴婢方才恰好经过此处,不知老爷与诸位贵客议事,请老爷恕罪!” 曹操一瞧这婢女面容秀丽,身材窈窕,不由直勾勾打量几眼,恰为曹嵩瞥见,曹嵩当即笑道:“呵呵,不知者不为过,既是无心之失,兄长不必怪罪。” “哼!还不拜谢曹大人,再有下次,定不轻饶”,丁通朝着刘巧冷哼一声,曹操旋即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不敢再瞧刘巧一眼。 刘巧暗暗直呼庆幸,躬身拜谢曹嵩后,径直往丁府后院奔去。刘巧一踏进丁蓉闺房,丁蓉及其母夏后氏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夏后氏急切问道:“巧儿,可有见到曹家公子?” 丁蓉见巧儿神色慌张,额头冒汗,不解问道:“巧儿,何故如此惊慌?” “夫人,小姐,奴婢见到曹公子了”,刘巧接过丁蓉递来的手绢,擦去汗水,撅着嘴道:“这曹公子生得肤色黝黑,个头不足七尺,小眼大鼻,方才奴婢于门外偷瞧,被曹公子发现,险些受老爷责罚。” “母亲”,丁蓉相貌虽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生得秀丽动人,听闻曹操长相如此不堪,顿时失落不已,扑到夏侯氏怀中,呜呜直哭。 “唉!蓉儿,这婚约乃是你姑母生前所订,你父亲向来与你姑母兄妹情深,你也只得认命下嫁,切不可生有不满”,夏侯氏抚着丁蓉后背,劝慰道:“相貌乃是上天赐予,非人力可改,谁不想生得一副好面相,曹公子虽相貌平平,然古语有云‘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有失必有得,焉知曹公子非是人中龙凤!” “相貌不堪也罢!女儿曾让巧儿出外打听曹公子为人,皆言他终日放纵游荡,不务正业,这等浪荡子弟”,丁蓉说着说着,心知婚约已立,难以反悔,不由大哭起来。 夏侯氏笑道:“市井传言,不足取信,母亲已让你两位兄长前去试探,看看曹公子学识如何,你大哥虽好酒无度,散漫成性,然你二哥沉毅有谋,擅于言辞,他二人定能试出曹公子品性。” 丁蓉这才好受些,母女二人便在房中静等,直至傍晚时分,曹嵩父子告辞离去,丁冲c丁斐两兄弟急忙奔到丁蓉房中,向母亲夏侯氏道明诸事。 “母亲,这曹操酒量非常,孩儿与之痛饮半晌,他才有些醉意”,丁冲摸了摸下巴,一脸意犹未尽。 夏侯氏瞪了丁冲一眼,责斥道:“你身为家中长子,当修身养性,须知酒水之物乃穿肠毒药,适度即刻,像你这般日日烂饮大醉,如此下去,怎的是好!” “母亲宽心,孩儿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丁冲不在意道:“纵然酒水乃穿肠毒药,孩儿肚肠坚如铜铁,些许酒水,不足为虑。” “哼!”,夏侯氏轻哼一声,转首瞥向丁斐,问道:“斐儿,你素来沉稳有度,今日观曹公子言行,你以为此子如何?” 丁斐想起曹操酒宴上言谈举止,满眼赞赏道:“人言曹操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任性游侠,才具浅陋;然今日孩儿与之一见,发觉曹操不仅生性率真c机智警敏,且博学多闻c文武兼备,堪称人中翘楚!” 丁蓉闻言,眼前霎时一亮,抹去泪水,急向丁斐问道:“二哥这般赞赏曹公子,不知有何凭据?” “今日酒过三旬,为兄与曹操作赋而歌,不料曹操杯酒间,竟作赋一首,且歌赋词藻优美,气势磅礴,乃是少有佳作”,丁斐笑道:“我又与曹操畅谈古今,曹操通古博今,极有见识,而曹家乃当朝权贵,曹操日后成就,难以限量,三妹嫁于曹操,怎有委屈之说。” “如此看来,这曹操也算得上上之才,蓉儿莫要不识璞玉!”夏侯氏经此一说,对曹操印象顿时改观,对丁蓉故作嗔怒道。 “母亲,女儿又未说不嫁”,丁蓉挽着夏侯氏胳膊,娇羞道。 夏侯氏深知次子丁斐有才干谋略,想起日前族兄夏侯全的书信,不由对丁斐问道:“前些时日,你舅父派人捎信来,有意与曹家联姻,托你父亲从中牵线搭桥,你以为如何?” “舅父此举,甚为明智”,丁斐说道:“夏侯家本也是高祖功臣之后,怎奈夏侯家乃武将世家,以武立业,好武成风,不修文理,以致自外祖父之后,夏侯家再无人出仕,若是乱世,夏侯家当能建功立业,可惜如今天下并未动乱,夏侯家惟有借助曹家权势,才可光耀门楣。” “夏侯家虽与曹家祖上有些交情,然曹家经曹节c曹腾父子运作,如今权势甚大,不知可会看得上夏侯家?”夏侯氏疑虑道。 丁斐摇头道:“曹家虽发迹,兴盛一时,却于乡里和善待人,并无骄横不法,于谯县颇有口碑,断不会轻慢夏侯家,况且还有父亲从中斡旋,两家联姻当可成事。” 三日后,曹操与丁蓉大婚,周边世家乡绅纷纷前来恭贺,一时间谯县城中车水马龙,名流攒集,曹府众人忙的不亦乐乎。 夏侯全闻知此事,自是亲往恭贺,随行还有独子夏侯惇,及族子夏侯渊c夏侯恩c夏侯杰,一行五人亦是被曹府门前繁盛所惊。 曹嵩闻报夏侯全来到,与丁通出门相迎,夏侯全瞧得曹嵩来迎,惊喜莫名,拱手道:“怎敢烦扰巨高兄亲自出迎,愚弟真是受宠若惊!” “子文(夏侯全字)莫要见外,你我两家有世交之好,不日又将订下姻亲之约,我自当出迎才是”,曹嵩抚须笑道。 “夏侯惇/夏侯渊/夏侯恩/夏侯杰,拜见叔父”,夏侯全忙招呼身后四子,向曹嵩行礼。 “四位贤侄不必多礼”,曹嵩扶起四人,对夏侯全道:“子文一路风尘仆仆,快随我入府饮宴,请。” “巨高兄,请”,夏侯全礼让一声,带着四子随曹嵩一道入府,父子四人瞧着曹府金碧辉煌,宾客所送礼品皆是世之珍品,又是一惊。 夏侯全回首对四子叮嘱道:“今日所来宾客多为达官权贵c士绅名流,你四人向来好勇斗狠,桀骜不驯,万不可于曹府惹事,以免伤及两家情分。” 当夜,婚宴过后,曹嵩一一送别宾客,疾步返回书房,赵氏正于房中清点宾客所送礼品,曹嵩问道:“礼品之数,可与礼单有出入?” “老爷,贱妾已清点三遍,应是无错”,赵氏回道。 “如此便好”,曹嵩端详着满屋奇珍异品,又对着礼单,将屋中礼品再次清点一遍,确认数目无误,欢笑道:“此次阿瞒大婚,所得甚巨,当从中挑选几件精品,送与父亲c祖父观赏。” “老爷所言极是,贱妾这便挑选”,赵氏应了一声,开始埋头挑选起来,曹嵩还是不放心,便与赵氏一道择选起来。 却说宋婉端庄贤淑,温婉动人,入宫之处,得灵帝宠爱,加封贵人,宋家闻名一时。而灵帝业已长成,初尝云雨之欢,难以自拔,终日抱着宋婉,作乐榻上。 然杨赐c胡广等三公受命教授灵帝经学,见灵帝终日厮混后宫中,荒废学业,心忧不已,却也不敢入宫进言,匡正灵帝过失。 这日,胡广c杨赐c刘郃三人如往常一般,进得嘉德殿为灵帝授学,又是不见灵帝,三人叹息一声,各自坐下静等。半晌之后,小黄门赵忠急急来报:“三位大人,陛下今日事务繁忙,不能前来听课,请三位大人暂回府邸。” “不知陛下明日何时前来听学?”刘郃打断道。 赵忠笑道:“陛下还有一言,让三位大人这几日不必再来嘉德殿授课,待陛下将诸事处理妥当,自会传诏三位大人入宫讲学。” “陛下正是为学之年,当尽心求学才是”,杨赐苦笑一声,与胡广c刘郃三人只得告退。赵忠瞧着三人远去后,羡慕道:“日日在此授学,还不如回府搂着小妾舒坦,这床底之欢可不是我等所能知晓,陛下长大了。” 而杨赐三人方出宫门,刘郃拉着二人说道:“陛下如今贪图女色,荒废学业,长此以往,于社稷大为不利,二位大人德高望重,名声远扬,满朝文武钦佩有加,便是陛下亦是颇为敬重,二位怎能坐视不管?” “呵呵”,胡广抚须笑吟吟道:“老夫风烛残年,老迈无用,些许虚名,皆是诸位大人谬赞,不足以当真,倒是刘大人乃皇室宗亲,与天子有叔侄之情,甚得天子亲厚,何不入宫进言直谏,天子定会纳之!” “太傅乃天子之师,身居诸臣之首,我远远不及,还是太傅进言才是”,刘郃摆手笑道。 “老夫身体略感不适,比不得二位大人康健,暂且回府去了,二位见谅”,胡广轻咳几声,向二人告罪而去。 杨赐终是一言不发,冷眼旁观,方要告辞离去,刘郃却是唤道:“杨大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大人,你我二人心如明月,不必再言”,杨赐暗笑一声,凑近刘郃,附耳低声道:“陛下少年长成,初尝人事,自是乐得其中,此时无论何人进言,只会惹得龙颜不悦。” 刘郃心中一惊,原本倒想让杨赐c胡广进言天子为学,若是触怒天子,自有二人承担罪过,自己置身事外,不由尴尬笑道:“杨大人,暂且不论他事,陛下年纪尚幼,若是沉溺于女色之中,荒废国事,宦官势必更为猖獗,再无人可制,你我二人皆是朝中重臣,万不能听之任之。” “如今仅有一人可劝谏陛下,陛下定会听之纳之”,杨赐回道。 刘郃疑惑道:“我等三人都不敢进言劝谏,朝中还有何人能当此任?” “宋贵人”,杨赐笑道:“宋贵人甚得陛下宠爱,陛下之所以荒诞学业,沉溺床底之乐,皆是因宋贵人;陛下尚且年少,玩心过重,此时朝臣万千忠言皆不及宋贵人枕边柔风。” “杨大人才智超群,我佩服之至”,刘郃恍然大悟,又是为难道:“可是我乃外臣,难以接近公众妃嫔,又不知该如何请宋贵人进言天子?” “典客卿宋酆”,杨赐说完,便疾步而去,登车回府去了,只剩刘郃独自一人呆立原地。良久之后,刘郃望着杨赐车马渐渐消失眼帘中,妒忌之色跃然脸上,冷哼道:“这些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明睿智,一个比一个深沉有度,真不可小视也!” 刘郃当夜寻到典客卿宋酆,言及宫中诸事,说之以情,动之以理,宋酆慨然应下,于次日入宫拜见宋贵人。 而灵帝与宋贵人新婚燕尔,床底间闹腾得正欢,闻报宋酆求见宋贵人,顿时心生不悦。灵帝心不甘,情不愿,与宋贵人一同穿戴起衣裳,不时抱怨道:“国丈大人真会挑时候。” 灵帝一把抱住宋婉,又是一阵揉捏,宋婉顿时浑身酸软,倒进灵帝怀中,娇羞道:“陛下,臣妾父亲来到,恐有急事,且容臣妾见过父亲,再来侍奉陛下。” “爱妃速去速回,朕还是在榻上等候”,灵帝又将龙袍脱下,跃上床榻,笑呵呵道。 “陛下稍待”,宋贵人娇笑一声,整理好衣襟,出了寝宫,直奔外殿召见宋酆。 “臣宋酆叩见贵人” “父亲快快请起,不必多礼”,宋贵人上前扶起宋酆,如今父女二人身份有别,再不能如昔日家中一般,父亲反要给女儿行礼。 “贵人新入宫中,不知陛下待你如何”,宋酆试探问道。 宋贵人脸色瞬间羞红,低声道:“陛下待我甚好,感情和睦。”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宋酆干笑两声,自己也不好深问,犹豫道:“贵人与陛下新婚大喜,自是百般恩爱,然陛下近日深居宫中,多日未上嘉德殿致学,只恐朝臣多有非议。” 宋贵人闻言,思忖半晌,点头道:“倒是女儿一时糊涂,未能尽到人妻本分,匡正君王过失。” “贵人所言甚是,朝臣心知陛下与贵人尚且年轻,本欲劝谏,然此乃后宫之事,又是新婚之喜,不便多说,特意托臣前来进良言,还请贵人谏言陛下,以学业为重,江山为重”,宋酆缓缓说道。 “父亲尽可宽心,女儿自幼习读诗书典籍,也知孝为人妻者,当三从四德,而侍奉君王者,更应贤良淑恭,为君王分忧”,宋贵人回道:“今夜女儿便进言陛下,入嘉德殿致学,登金殿问政。” “贵人如此贤良,此乃陛下之幸,亦是朝纲之幸,后宫之地不宜久留,臣暂且告退”,宋酆见宋贵人应下,心中大定,告辞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3章 、铸剑中兴明远志,托病辞官避纷争(上) 却说宋酆入宫托请宋贵人劝谏灵帝,宋贵人点头应下,思索再三,旋即再度返回灵帝榻上,与灵帝再上巫山,尽情狂欢。 半晌之后,二人气喘吁吁,瘫卧榻上,宋贵人枕着灵帝胸前,柔声道:“自臣妾入宫后,有幸得陛下恩宠,自是三生之幸,然陛下已深居内宫数日,终日流连榻上,荒废学业,不理政事,恐不利于朝政安稳。” “唉!致学习文又有何用?勤于政务又能如何?”灵帝边摸着宋贵人白皙嫩肤,边颓丧道:“朕虽是天子,看似荣贵至极,然爱妃有所不知,朕于朝中如同孤家寡人,处处受制于他人,朝臣又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人人以为朕只是一黄口小儿,不通政事,国政要务皆非我能决,倒不如与爱妃作乐宫中,岂不更为快哉!” 宋贵人不以为然,反而劝道:“朝臣既然认为陛下不擅政务,陛下更应致力为学,求得书中大智慧,以为日后处理政事之需;臣妾坚信,只要陛下胸怀大志,锲而不舍,必可成为一代明君,开创古今盛世。” “朕也想做一位明君,有一番作为,造福于万民,待朕百年之后,只要后人不说朕是昏君,于愿足矣!”灵帝苦笑几声,继而回忆道:“每每回首往昔,朕犹如在梦中,朕本出自河间亭侯之家,穷困潦倒,有幸得太后扶持,承继大统” 灵帝与宋贵人说及过往,宋贵人静静倾听,足足有半个时辰,灵帝方才说完。宋贵人第一次听闻灵帝过往,不禁觉得灵帝境遇可怜,劝慰道:“陛下生性仁厚宽容,虽一时龙困浅滩,只要陛下锲而不舍,终有龙跃深潭之日。” “爱妃,你真觉得朕能成为一位贤明之主?”灵帝有些丧气道。 宋贵人紧紧环住灵帝,笑着鼓励道:“臣妾坚信不疑。” “对了”,灵帝忽而问道:“朕久居宫中,不知朝中文武日常言行,亦从未亲眼见闻天下百姓境况,所知之事多来自曹节c王甫等人奏报,爱妃自幼于宫外长成,可与朕说上一说。” 宋贵人当即如实说来,不外乎宦官骄横c百姓疾苦之言,灵帝听完,顿时一惊,宋贵人之言与宦官所述差距甚大,不由恼怒道:“这些阉宦竟敢指黑为白,如此欺瞒于朕,可恶至极!” “陛下稍安勿躁,凡事难以一蹴而就,切不可因一时之怒,铤而走险,还需循序渐进,逐步掌控大权”,宋贵人劝道。 “唉!朕真是无能”,灵帝重重叹息一声,满心失落,郁闷异常,对曹节等人芥蒂更深。 宋贵人道:“陛下不可妄自菲薄,过于看轻自己,况且朝中尚有忠良之人可用,陛下何不亲之信之,以为羽翼。” “爱妃放心,朕时常前去南宫云台探望太后,多蒙太后指点,心知如今宦官权柄独揽,而朕尚且年少,难以得朝臣信赖,故而朝臣摄于宦官权势,不得已屈从之”,灵帝忽而握拳道:“不过朕也绝非愚鲁之辈,定要收揽大权,中兴汉室,为一代明主。” 宋贵人见灵帝再无失落之感,欣喜万分,不免一阵引导鼓励,而灵帝紧紧搂着宋婉笑道:“爱妃品性敦厚,贤良淑德,此番多亏爱妃开导,朕心甚慰,日后朕必封你为后,常伴朕左右,匡正朕之过失,朕与爱妃共创繁华盛世。” “陛下,臣妾听闻太后自窦氏被诛后,至今尚幽居于南宫云台,孤苦无依,甚是可怜,而太后于陛下有扶立之恩,且太后与陛下犹如母子,不论是恩情,又或是孝道,陛下宜厚待太后,多加赏赐才是”,宋贵人自幼便以孝道为做人根本,想起窦太后凄凉,不忍说道。 “朕身为一国之君,若是有违孝道,悖逆人伦,必将受天下人非议,恐难以稳居龙座”,灵帝笑道:“朕时常感念太后恩情,有心好生奉养,怎奈曹节等宦官阻挠,不得已之下,只能暗中探望,不敢示之以人。” “如今臣妾已然入宫,日后陛下若有不便,臣妾愿为陛下分忧,前往南宫探望太后,以尽孝道”,宋贵人请命道。 “爱妃之言,甚合朕意”,灵帝欣慰一笑,转而笑道:“不如今夜爱妃与朕同去南宫,也让太后见见你,兴许太后病情将有所好转。” “一切谨遵陛下诏令”,宋贵人娇笑一声,伏在灵帝胸口,心中不进猜想着窦太后是何样人物。 当夜,灵帝带着宋婉,在蹇硕的遮掩下,来到南宫云台,拜见窦太后。方一进殿,瞧见窦太后面容憔悴,骨瘦如柴,丝毫没有太后当有的雍容华贵,听着窦太后一阵阵咳嗽声,宋贵人眼角不知何时湿润起来。 “宋婉拜见太后”,灵帝拉着宋婉向窦太后行礼过后,窦太后将宋贵人唤至身前,细细打量起来,点头笑道:“确是生得端庄秀丽,言行举止颇有皇家风范,陛下得此贤妻,实乃后宫之幸。” “宋贵人知书达礼,温良恭顺,朕亦是喜爱至极”,灵帝赞赏一声,而宋婉听闻窦太后口中‘贤妻’二字,面色一惊,欣喜不已。 窦太后暗暗瞥着宋贵人面色,将宋贵人表现尽收眼底,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又转首向灵帝问道:“陛下夜入云台,不知所为何事?” “朕新纳宋贵人,特意带来拜见太后”,灵帝客套一番,继而忧声道:“太后,朕已至束发之年,可惜朝臣依然将朕视为顽童,不肯真心辅佐,事事附和曹节等人,朝中无人可用,朕日夜难安,还请太后教我如何处之!” 古代儿童幼年时期,有垂髫c总角之称,亦有黄口小儿称呼。三四岁至七八岁时,不戴帽子,头发下垂,称为垂髫之年,泛指儿童幼年。 七八岁至十三四岁之间,幼童将头发绾成髻,分作左右各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称为总角之年,童年时期结交的朋友,意有总角之好。 古人十三四岁至十五岁之间,亦有豆蔻年华之称,后来为文人骚客多用于比喻还未成年的十三四岁少女,如豆蔻般含苞待放。 古人以十五岁为成童之年,到了婚姻嫁娶年纪,亦是志学之年,需学习各种技艺。男子十五岁时束发为髻,将原先的总角解散,扎成一束,盘在头顶,称为束发之年。女子年满十五岁之时,亦行及笄之礼,将头发盘起来,并用簪子绾住,父母为其取字。 然而古代男女成年的标志分别为“加冠”c“加笄”,女子15岁束发而笄,表示成年,男子须等到20岁束发而冠,才可成年。古代男子20岁行加冠大礼,冠是戴成年人的帽子,表示男子成年,是为加冠,因加冠之人尚未达到壮年,又有“弱冠”之称。 男子三十岁之时,有三十而立之称,寓意立身c立志c立业。男子四十岁之时,有四十不惑之称,寓意不迷惑c不糊涂c不愚昧。又有五十而知天命,花甲六十而耳顺,古稀七十而从心欲,中寿八十等等,不一一而举。 窦太后静心倾听灵帝一番抱怨,不时暗瞥宋贵人几眼,待灵帝说完,缓缓开解道:“陛下,既然朝中大臣不足以用,何不于京师之外招揽贤良,为己所用。” “太后之言,犹如醍醐灌脑,招揽地方大臣入京辅佐确是良策”,灵帝忽而又转喜为忧,为难道:“可是朕终日深居宫中,不知地方上有何良才可用?” 窦太后早有所料,灵帝从未离宫,身边皆是宦官,难以知悉朝中大事,不晓地方局势,笑道:“度辽将军桥玄文武兼备,驱逐北胡,安抚北疆有功,而太尉刘嚣不知兵事,不足以掌全国军务,可托桥玄以天下兵事,借机制约宦官,收揽兵权。” “另有前南阳太守陈球,下邳淮浦人,出身名门,其父乃是广汉太守陈亹,家族历代有名于徐州,这陈群自幼饱览群书,熟知律令,且为政干练,昔日得太尉杨秉举荐,出任零陵太守,适逢荆南朱盖叛乱,陈球誓死守城,力战叛军,威著荆南;后迁任魏郡太守,又逢先帝驾崩,西羌战事未平,国库空虚,因陈球擅长理财,便征召陈球为将作大匠,修建先帝陵墓,节省巨万以上”,窦太后继而叹息道:“陈球任职南阳太守期间,不畏权贵,纠察豪强,惩处恶霸,不幸为权势之家诽谤,被征召至廷尉处论罪,恰逢大赦,得以免官返乡,此等功勋卓著之臣,陛下亦可一用。” “自前太尉郭禧死后,朝中再无敢言耿直之臣,今闻太后之言,这陈球为人倒是刚正不屈,不惧权贵,此人朕当征召入朝重用”,灵帝略加思索道:“今朝中廷尉一职空缺,朕即刻下诏任命陈球为廷尉,入朝为官,掌刑狱法典;而太尉刘嚣碌碌无为,朕决意罢免太尉刘嚣,征召桥玄为太尉,掌全国兵事,太后以为如何?” “陛下不可操之过急,须循序渐进”,窦太后劝止道:“为免宦官有所不满,陛下可先征召桥玄入朝,再借桥玄之口,举荐陈球入朝,打消宦官疑虑。” “太后思虑周全,就依太后之言”,灵帝恭声应下,与窦太后闲谈一阵,便带着宋贵人悄悄返回北宫。 待灵帝走后,窦太后唤来董萌,吩咐道:“董萌,自明日之后,你可多于宋贵人处走动,另可前去寻中常侍郑飒c董腾二人,看看他二人是何意!” “太后,郑飒c董腾早对曹节等人不满,又与渤海王刘悝交往密切,这刘悝与王甫仇怨甚深,时常扬言要杀王甫泄恨,而刘悝之妻乃宋贵人姑母,或可加以利用”,董萌阴笑道。 窦太后闭眼思虑半晌,微微颔首,凶厉道:“哀家今日观宋婉言行,乃温顺谦恭之人,心机浅薄,可利用宋贵人内连郑飒c董腾,分化宫中宦官,外连宋家c刘悝,合力将宋贵人推上中宫之位,再寻机报仇雪恨,以慰我窦家几百口亡魂。” “太后勿要动怒,以免伤身”,董萌见窦太后情绪失控,恨意直起,赶忙劝慰一番,依着窦太后指令,寻得中常侍郑飒c董腾游说起来。 三人相谈良久,董萌暗暗道出来意,董腾轻笑道:“董萌,你何必这般扭捏!你今日前来,不过是试探我二人心意,况且你的来意,我二人早已心知肚明。” “哼”,郑飒冷哼一声,怨忿道:“当年窦武之乱,若不是杂家事先获得密奏,告知宫中诸位常侍,曹节焉能捕杀窦武;而今倒好,他曹节c王甫等人权势独揽,杂家不过封赏些许食邑,杂家怎会缺这点封赏。” 董萌逢迎道:“郑常侍所言甚是,平定窦武之乱,二位当居首功,封赏应在曹节之上,怎奈曹节奸诈狡猾,难容他人分功受赏,我亦替二位不平。” “啧啧,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二人抱不平吧!”郑飒笑道。 “呵呵,郑常侍智谋超群,在下就直言不讳了”,董萌笑嘻嘻问道:“宋家女方一入宫,便受封贵人,深得陛下宠信,二位以为这宋贵人如何?” 董腾赞赏道:“这宋贵人不似宫中其他妃嫔,端庄贤淑,待人宽厚,更重要的宋贵人独得陛下宠爱,当有皇后之资,日后当好生结交才是。” “实不相瞒,在下此后窦太后久了,方才后悔莫及,那老妇恐再无出头之日,在下如今只求觅得良主而侍,求个封侯拜爵,享受几日荣华富贵”,董萌摸着下巴,阴笑道。 “此言在理,我二人倒也想投效宋贵人,谋个好前程”,郑飒赞同道:“况且渤海王乃宋贵人姑父,我二人与渤海王有些私交,若是合力为宋贵人效力,助宋贵人登上后位,掌控后宫诸事,到时还怕曹节c王甫之流不成!” “好,就依你之言,明日我三人于宫中拉拢心腹,暗中投效宋贵人,还须与宋家c刘悝处多多往来,以为援手”,董腾点头道。 三人议定之后,当即各回殿中,招引心腹,悄悄前往宋贵人处拜见,又差人交好典客卿宋酆c渤海王刘悝,围绕着宋贵人,暗暗结成一党,密谋诸事,宫中暗流再度涌动。 几日后,灵帝忽而登殿问政,待朝事议定之后,众臣正准备等灵帝一声‘退朝’,各自回府歇息时,灵帝久久不语。曹节不时眼神催促灵帝退朝,然灵帝不为所动,静坐不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殿下群臣。 良久之后,正待众臣左顾右盼,张头接耳之时,灵帝突然开口道:“众位爱卿,今日朕还有一事要说,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来人,取陨铁剑”,灵帝当即冲着殿外高喝一声,四名金甲卫士齐齐入殿,人人双手高高抬起,各自捧着一把利剑,四人四剑。 “诸位爱卿,朕于武库中觅得一块陨铁,坚不可摧,朕便以此铁铸造四把宝剑”,灵帝右手一挥,只听哐当一声,四名金甲卫士拔剑出鞘,伴随着一阵金鸣之声,各自舞动起来,顿时殿中寒光四射,纵横交错。 “试剑”,灵帝再度轻喝一声,四名金甲卫士单手执剑,肃穆而立,殿外又是进来四名金甲卫士,各执铁剑一柄,用尽全力,捉对相砍。 “哐” 四把铁剑与陨铁剑咋一相碰,铁剑应声而断,陨铁剑完好如初,灵帝大笑道:“果然锋利无比,开石断金。” “恭贺陛下喜得宝剑”,众人亦是为之一惊,纷纷恭声贺喜道。 灵帝笑道:“诸位爱卿,这四把宝剑尚未取名,朕今日就将此剑赐名为‘中兴剑’,以小篆铭中兴之志于剑身,力图中兴我大汉,此乃朕必生之志,诸位爱卿愿否与朕共创大业?” “陛下有此大志,乃是我朝之幸,老奴愿为陛下誓死效力,粉身碎骨亦不悔”,曹节轻笑不已,当先上前恭声道。 “臣等愿为陛下誓死效忠,开创盛世”,杨赐c袁逢c胡广c刘郃c刘嚣等人连忙叩首道。 “好,诸位爱卿平身”,灵帝顿时心生恼怒,强自笑道:“近日朕心中甚为不安,眼下羌人虽已平定,然边疆尚有不宁,而太尉之职关系国家兵事,万不可儿戏,须得贤良之才任用。” 太尉刘嚣心头一惊,紧忙抬首瞥向曹节,然曹节如老僧坐定般,闭眼不发一言。灵帝见曹节未发一言,面色一喜,佯怒道:“太尉刘嚣不知兵事,难当重任,朕决意罢免太尉刘嚣,另选贤能充任要职,以安天下。” “陛下英明”,曹节这才淡淡回了一声。 曹节一发话,众臣立即纷纷上言罢免刘嚣,而太尉刘嚣一脸苦色,自发请罪道:“陛下,臣才识浅薄,难当重任,请陛下罢免臣太尉之职。” “朕罢免刘爱卿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刘爱卿之言,可见刘爱卿确是忠心之臣,朕定当厚待于你”,灵帝沉吟半晌,心知刘嚣乃是宦官死党,此番定要杀鸡儆猴,当即下诏道:“太尉刘嚣改任武都郡太守,还望爱卿不负朝廷厚望,为国分忧。” “臣叩谢陛下隆恩”,刘嚣无奈叩首应命,灵帝这才满意,散朝而去,灵帝欣喜之余,将中兴剑赐予王越一把,借以拉拢王越,剩余三把挂于后殿。而刘嚣本已心灰意冷,后得曹节劝慰,心中宽慰许多,带着家小往武都赴任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4章 、铸剑中兴明远志,托病辞官避纷争(下)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夏五月,灵帝见宦官权势过大,一手遮天,心生忌惮,有所不满。经窦太后指点,灵帝以太尉刘嚣才干不足,难当重任,罢免太尉刘嚣。 且说桥玄自任职度辽将军,以守为主,修养兵甲,先是力驱高句丽,再安抚乌桓,鲜卑只得退回塞外,一时间北疆安定无事。 灵帝以桥玄安抚边疆有功,于朝堂之上自行颁旨,征召桥玄为太尉,入朝任职,曹节只得从之。 桥玄方一入京,便被灵帝召见宫中,桥玄带着一腔疑惑,进到宫中。 “臣桥玄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灵帝上前亲手扶起桥玄,笑道:“朕久闻爱卿知兵善政,实乃辅国之臣,爱卿此番安定北疆,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臣食朝廷俸禄,当为国尽忠,此乃臣之本分也!故而不敢居功”,桥玄谦恭道。 君臣二人客套过后,灵帝叹息道:“桥爱卿,朕虽年幼继位,却也希望建立一番功业,不辱刘姓子孙,而今朝中权臣当道,朝政败坏,朕深恶痛绝,此次将爱卿征召入朝,还望爱卿助我兴盛汉家社稷。” “陛下有此大志,真乃大汉之幸,旦有驱驰,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桥玄恭声慨然道。 “俗话有云‘一人不成众,独木难成林’,朕深知爱卿一人难以稳立朝堂,故而欲向爱卿求教,除却党人之外,天下还有何贤良可托大事?”灵帝问道。 桥玄听完,方振奋起来,不由转而失落,灵帝口口声声要中兴汉室,却不知党人皆是当世名士,深受天下士人推崇,如今反而将党人弃如敝履,可见灵帝本意不过是要收揽大权罢了。 “陛下英明,党人心怀否侧,绝不可用,当另择贤良”,桥玄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已是百感交集,自己此番入朝,可不能轻信天子之言,卷入朝堂纷争,到时自己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天子依旧安坐宫中,置身事外,自己岂不死得冤枉! “依爱卿之见,何人可用?”灵帝急问道。 桥玄左思右想,想起下邳人陈球,暗暗冷笑一声,陈球与自己早有仇怨,让他卷入朝堂纷争,借此出口恶气,倒也值得,恭声奏道:“陛下,前南阳太守陈球与臣虽有仇怨,然此人为官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可当大任。” “爱卿也知陈球之名”,灵帝惊呼一声,未想到桥玄竟然与自己想法一致,本来还想借助桥玄之口,举荐陈球,这不桥玄自己举荐上来,灵帝不由疑惑道:“莫非爱卿有洞察人心之能?” “洞察人心”,桥玄轻咦一声,不解问道:“陛下何故有此一问?” “不瞒爱卿,廷尉一职尚且空缺,早有人向朕举荐陈球,朕亦有心征召陈球入朝,授职廷尉,未想到爱卿竟与朕心意相通”,灵帝笑道。 “陛下乃天子至尊,臣怎敢与圣心比肩,妄猜陛下心中所想”,桥玄慌忙叩首告罪。 “爱卿请起,既然爱卿与朕想法一致,皆以为陈球可当重任,倒不如由爱卿举荐陈球入朝为官”,灵帝扶起陈球,继而说道。 陈球闻言,面露尴尬,心知灵帝分明是拿自己当枪杆子使,然圣意不可违,只得应声道:“陛下宽心,明日臣便上书举荐陈球入朝,侍奉陛下左右。” 次日,新任太尉桥玄平日里素与陈球不和,仇怨颇深,而桥玄方上任三公,不计前怨,为国举才,反而举荐陈球为廷尉,灵帝连番夸赞,洛阳人士纷纷赞誉桥玄宽容大度,有宰相之风。 然而桥玄自上任太尉之后,不仅毫无喜色,反而终日忧心忡忡,难以入眠。桥玄长子桥羽c族子桥瑁见桥玄整日唉声叹气,食宿不佳,不由问道:“父亲如今受任太尉,名列三公,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何故终日闷闷不乐,眉头紧锁?” “你二人有所不知,老夫自入朝至今,已有半月,观朝堂局势,诡异难测,暗流涌动,恐朝堂纷争再起,祸及家小”,桥玄垂首叹道:“如今宦官权势独揽,弄权专政,而朝臣畏惧宦官阴狠,争相献媚讨好,以求自保;太傅胡广身居众臣之首,平素清廉有余,刚断不足,不知匡扶朝纲,反而取魅于宦官,同流合污;司空刘郃乃宗室重臣,虽忧心时事,亦究未敢直言贾祸,匡正朝廷,处处逢迎宦官;又如杨赐c袁逢c王畅等辈,皆出自世家名门,颇有声望,却也与宦官交相密切,营营苟苟,只求保全宗族家业,未有丝毫匡正之意。” “长此以往,朝政势必越发昏暗,天下必定动乱四起”,桥玄苦笑道:“眼下边疆不宁,内乱不止,而天子年少暗弱,群臣置身事外,朝堂之上只顾争权夺利,以致国势日衰,江河日下;老夫纵有管仲c乐毅之才,然汉室已腐朽入骨,也是无力回天,倒不如顺势而为,抽身退去,以保家小安平度日。” “朝廷自段颎讨平羌人之后,国力薄弱,府库空虚,父亲虽胸怀兵甲,却也无用武之地,可托病辞官,回乡闲居,乐得逍遥自在”,桥玄长子桥羽点头道。 桥瑁(字元伟)却是忧心道:“陛下将叔父征召入朝,正是欲借叔父之力,制约阉宦之流,叔父若是辞官而去,虽可自保,也将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开罪天子,可是为臣者大忌!” “元伟所言者,正是老夫心中之忧”,桥玄无奈道:“当今陛下聪慧机敏,宽厚孝顺,若处于太平世道,当可为一代仁君,只可惜陛下生不逢时,继位之初,大汉早已千疮百孔,内外不宁,非人力可及也!” 桥玄端起案上茶水,润了下喉咙,接着说道:“不过陛下尚且年少,权谋不精,且宽厚仁孝,只需稍稍做些门面功夫,陛下定然信以为真,老夫自可安然辞官归去。” “不知叔父有何良策?”桥瑁思索良久,不得妥善之法,听桥玄如此一说,顿时好奇问道。 桥玄笑道:“既然胡广c杨赐c袁逢等人置身事外,老夫便将其等门生子弟举荐入朝,听候陛下调用,不让他等好过,到时陛下见到如此多的贤良入朝,定会满意,老夫再派人向宦官疏通,辞官归去自可畅行无阻。” “叔父高明”,桥瑁满眼敬服道。 而桥玄仰头重重叹息一声,苦声道:“天下士族儒生,多少人希望入朝出仕,至于身居三公要职,更是梦寐以求,不料老夫竟落得如此境地,日夜想着辞官脱身,现今这汉家朝堂犹如龙潭虎穴,有识之士纷纷避而自保,世家公卿个个冷眼旁观,可悲至极也!” 此后,桥玄先是征召胡广之徒蔡邕为掾属,继而举荐袁逢c杨赐二人门下子弟学生入朝为官,灵帝一一授予官职,厚赏有加。桥玄此举,自是引得胡广等人心中不满,然天子诏令难违,只得对门下子弟严加训导,百般叮嘱,深怕其等因一时气愤,得罪宦官,闯出大祸。 桥玄所举荐诸人中,以胡广之徒蔡邕最为知名,乃当世大儒,声名远播。蔡邕,字伯喈,陈留郡圉人,相传蔡邕爱书法c精音律c通经史c善辞赋c晓天文c明算术,才学渊博,无所不精,甚得士族儒生褒扬。 蔡邕少年时即博学多闻,才华横溢,为当今太傅胡广所赏识,收容门下。而蔡邕更是一至孝之人,昔日其母卧病三年,蔡邕终日衣不解带,侍奉身前。后其母病逝,蔡邕依照礼制,于其母墓旁筑茅庐小屋,守孝三年,未有丝毫不敬之处。 蔡邕平日里,与其叔父蔡质及一众堂兄弟同院而居,和睦有序,友善互爱,深得乡里人士称赞。后蔡家宅前桑树均生出连理枝,野兔过蔡邕府门前,不敢有丝毫不逊,温顺从宅子一旁跳跃而走,远近闻之,无不称奇,纷纷前往一观,蔡家声名越发显露。 陈留太守听闻蔡家颇有声名,见蔡邕叔父蔡质(字子文)学识渊博,深通官庭礼仪,当即举荐蔡质入朝为官,受封郎中一职。后蔡质撰写出《汉官典仪》若干篇,记述汉代官制及上书c谒见等礼节,蔡家亦是成为当时书香门第,赞誉良多。 桓帝时期,蔡邕自胡广处学有所成,离京返乡,拜祭父母,后得胡广举荐出仕,入京为官。恰逢中常侍徐璜c左悺等五侯,擅权不法,徐璜早听闻蔡邕琴技精湛,闻名洛阳,有心听蔡邕弹奏一曲,于是告知桓帝,请桓帝下诏让蔡邕前来宫中献艺, 蔡邕方行至陈留,闻知诏令,心中不齿阉宦为人,不愿入京献艺,而陈留太守又督促甚急,不得已之下,走到偃师,半途中佯称突生重疾,得以返回家中疗养,悠闲自居。 却说桥玄上任不足一月,接连举荐入朝为官者,不下三十余人,多为世家子弟c名士门生,灵帝悉数收入朝中,加以封赏。 正待此时,桥玄忽而托病上奏,将各种异象灾害尽数归咎与己身,请求辞官归乡,疗养病体。宦官自是乐得见此,指使朝中心腹为桥玄上言,附和桥玄所请。 灵帝恼怒不已,狐疑万分,当即派张让前往桥玄府中,以探病为名,弄清桥玄染病真假。而张让早为曹节所叮嘱,又因桥玄确是卧病在床,面色苍白,张让只得回奏灵帝桥玄重病属实,灵帝只得作罢,派人送去不少调养补品,准许桥玄辞官归乡。 桥玄已然辞官返乡,灵帝本欲借助桥玄之力,于朝堂上培植一批心腹,以供自己日后之用,未想到桥玄忽而托病辞官,顿时懊恼至极。 灵帝心中憋闷,思来想去,寻到宋贵人,诉苦一番,又闻张让来报:“陛下,又有人上言辞官。” “何人又要辞官?”灵帝急问道。 张让赶忙将十余份奏章,呈给灵帝阅览,灵帝看完,气的咬牙切齿,将奏章撕的粉碎,恼怒道:“这些各朝中士大夫,朕封赏其等官职,待之甚厚,未想到尽是些相求自保的小人,任职不过一月,不为朕分忧也罢,如今竟然争相称病辞官,可恼,可恨!” “张让,你等先且退下”,宋贵人见灵帝言行失态,转首吩咐一声,屏退左右,只剩自己与灵帝二人。 “朕虽是天子,却无人真心辅佐朕”,灵帝念及此处,瘫坐于地,一脸落寞,垂首颓丧道。 宋贵人柔声劝慰道:“陛下所言不差,这些人不知为陛下分忧,反而火上浇油,绝非可用之贤良,不过妾身听闻蔡邕乃当时名士,素来不喜与宦官为伍,或可一用。” “朕早已下诏征召桥玄入朝,想必诏书正在去往陈留路上,只望这蔡邕勿要再让朕失望”,灵帝伤感片刻,忽而狐疑道:“爱妃,朕突然发觉一事。” “陛下所言何事?”宋贵人好奇问道。 灵帝闭眼思虑片刻,说道:“桥玄称病辞官,朕如今越发怀疑重病是假,辞官是真,他是惧怕得罪宦官,不愿为朕效力,脱身自保而已!” “不过这也怪不得桥玄,若是朕遇到此事,亦是宁愿辞官归去,安居家中,做个富贵翁,守着家中资财,倒也惬意逍遥”,灵帝苦笑道。 灵帝呆坐良久,静默不言,宋贵人只得侍立一旁,不敢烦扰到灵帝。半晌之后,灵帝摇头道:“朕不能一味指望朝中群臣,还需在宫中培植亲信,当内外兼修才是。 此后,灵帝更加宠信宦官张让和赵忠c蹇硕等十余人,又屡次加封盖升官职,直至盖升位列九卿之后,才肯作罢。 而曹节罔若未闻,丝毫未有劝止之意,王甫c侯览二人却是坐待不住,联袂来访,提及近日诸事。 “曹公,陛下近日频繁当殿下诏,加封臣子,从未请示过曹公之意,曹公不仅未加劝阻,反而事事顺着陛下心意,虽可让陛下一时安心,却非长久之计,还需早做劝阻,以免陛下肆意妄为,生起祸事”,侯览冷声道。 王甫点头道:“陛下这几日所加封之人,如盖升c王越之辈,虽早为我等所用,不过人心隔肚皮,难保这些人在高官厚禄引诱下,不会背叛曹公,与我等作对!” 曹节却是不以为然,轻笑道:“陛下业已束发,年满十五,难免有些急不可耐,然陛下涉世未深,终究还是毛孩子,杂家就当哄孩子一般,哄弄哄弄即可,陛下不足为惧。” “真正令杂家心忧的是陛下身后之人,这几日董腾c郑飒c董萌频繁拜见宋贵人,还时常悄悄出宫,与典客卿宋酆来往密切”,曹节面上泛起几丝忧色,沉声道:“杂家闻报此事,当即令人明察暗访,董腾c郑飒甚至还与渤海王刘悝有书信往来,行迹如此可疑,必有图谋。” “什么”,王甫惊怒道:“刘悝与我颇有仇怨,这二人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偷偷与刘悝勾连,真不知死也!” “刘悝乃是宋贵人姑父,董萌乃是窦太后亲随,看来所图不小啊!”曹节顿时杀意丛生,寒声道:“方过几日舒心日子,又有跳梁小丑四处蹦跶,不将你等一一拔除,杂家只怕是彻夜难眠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5章 、蔡琰听琴解音律,蔡邕献书上谏言(上) 且说太尉桥玄因镇抚北疆之功,入朝受封太尉,上任不足一月,桥玄眼见朝廷昏乱,自忖无力挽回,自劾辞官,托病返乡。 灵帝虽是满腔怒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于朝中封赏陈球为廷尉,于宫中厚待张让c赵忠c蹇硕等小黄门,甚至擢升张让c赵忠二人为中常侍,曹节依旧视而不见,任由灵帝自行为之。 然桥玄去官之前,曾举荐陈球c蔡邕等人,灵帝一一下诏征用,诏令旋即传至陈留郡蔡邕故乡。此时的蔡邕尚且不知朝廷征召之令吗,正与友人羊续谈古论今,相谈甚欢。 羊续,字兴祖,兖州泰山郡平阳县人,出自泰山名门羊家,为人清正高洁,廉洁自律,年轻时以忠臣子孙之故官拜郎中。而后,羊续被大将军窦武征辟为府掾,同年,窦武不幸遇害,羊续亦被免职;及至李膺遇害,党锢再起,羊续又被牵连,禁锢终身,只得闲居在家,终日寄情于山水,走访四方好友。 “今日有幸一览蔡府书房,才知伯喈兄(蔡邕字)好学至此,真不愧为当时鸿儒,我自愧不如也!”羊续看着眼前万余卷书简,由衷赞赏道。 蔡邕摆手笑道:“兴祖谬赞了,我平生素爱收藏书简,时至今日,其数已至万余卷,闲暇之余,便一一阅览,正合乎‘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之理。” “哈哈”,羊续回道:“人人言你书法精湛,精于篆c隶二书,尤以隶书造诣最深,声名最显,原来是读了这万卷书简,才有这般造诣。” 蔡邕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这万卷书简尚未尽数阅览,仅有三千卷书简已被细读,其他七千余卷并未观阅,也不知平生是否能读完这万余卷藏书!” “兄之才学,已是当世翘楚,若是再破书万卷,让我等如何立足于世”,羊续打趣道:“兄所创‘飞白书’,妙有绝伦,动合神功,时人争相临摹,堪称当世奇书,不知今日伯喈可否赐字一幅,容我观习临摹一番。” “兴祖如此厚爱,待我献丑写书一幅,以慰你我二人多年之谊”,蔡邕当即行至案桌旁,手执毛笔,洋洋洒洒书写八字,赠予羊续。 “伯喈之书,洞达有神,洒脱有力,真可谓当世佳作,我拜谢伯喈赐字”,羊续接过蔡邕字幅,啧啧称奇,赞赏不已。 蔡邕回礼道:“兴祖,你我两家已结姻亲之约,日后待蛮蛮与令郎成婚后,我两家少不得多多走动。” 蔡邕如今已年近四旬,其妻早亡,仅育有二女,长女蔡瑶,小名蛮蛮,年满九岁,已是总角之年;次女蔡琰,小名妞妞,年已六岁,正值垂髫之年。其中蔡琰便是历史上有名的蔡文姬,为人博学多才,精通音律,且对书法也很擅长,深受古今人士赞许。然蔡琰本字非是文姬,原字昭姬,后因司马氏当权,蔡琰为避司马昭名讳,改字文姬。 蔡邕口中的蛮蛮便是长女蔡瑶,因两家世代交好,昔日蔡邕便与羊续为子女定下娃娃亲,将蔡瑶许配与羊续次子羊衜。除却羊衜之外,羊续尚有二子,便是年满十三岁的长子羊秘,以及七岁的幼子羊耽 “自当如此,衜儿有幸娶伯喈兄之女,确是幸事”,羊续连连称是,二人相视大笑。 “父亲”,正当二人谈笑之际,身着一袭红罗裙的蔡琰急冲冲往书房跑来,白嫩的面颊泛点汗珠,耳旁下垂的头发不时扬起,鼓着粉红圆润的腮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动不止,疾言喊道:“父亲,府外来了官差,让您前去接诏。” “啊!”蔡邕惊愕一声,额头泛起几丝冷汗,这年头旦有诏令传至士人府中,便是一场毁家灭族之祸,回首望着羊续,疑惑道:“当年先帝在位之时,我方自当朝太傅(胡广)处学有所成,有幸得恩师举荐,入京为官,时逢五侯乱政,擅权不法,我心中甚为不屑反感;后徐璜奏请先帝下诏,让我入宫抚琴献艺,我不齿阉宦恶行,不愿入京献媚宦官,这才称病返乡,安居家中,今日何故又来诏令?” 羊续沉吟道:“眼下宦官弄权,肆意残害四方名士,天下怨声灾难,而今士人儒生人人自危,深恐为宦官所害,今日朝廷忽而传诏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伯喈兄自返乡后,可曾有妄言朝政,又或是抨议宦官,又或是交纳党人?”羊续转而接连问道。 “一概未有”,蔡邕摇头道:“我自辞官避居乡里,知晓党锢之祸,非同小可,绝不能轻易沾身,惹来祸事,连及家小,故而深居府中,若非至交好友,一概不见,今日恰逢兴祖来访,我自当扫榻相迎,开怀畅谈。” 羊续又是不放心问道:“伯喈兄,自党锢祸起,交相诬诟成风,些许嫌隙仇怨,即可引发灭家之祸,你且细细想想,往日可曾有得罪市井小人?” “我整日居家,极少出府,也不曾与人交谈,怎会结怨他人”,蔡邕摊手道:“当年我不愿入宫献艺,辞官避居家中,百无聊奈,无所事事,闲暇之际,或是品玩古董,或是专习书法,又或是鼓琴为乐;及至党锢祸起,紧闭家门,不授门徒,极少与时人往来,于家中专心编写《释诲》一书,以作警勉。” “罢了!”杨赐拍腿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出外接诏再说。” “不错,祸福相依,与其在此凭空猜测,倒不如出外一看,焉知非福?”羊续点头道。 “妞妞,你且待在书房之中,抄写练字,待我回来之时,再作检查,不可散漫”,蔡邕将蔡琰留于房中,与 “父亲” “叔父” 这时,羊续次子羊衜c蔡邕长女蔡瑶又是小跑而来,只见蔡瑶一身绿罗裙,头发分为左右两半,各扎成羊角,虽年仅九岁,却也生得双眸乌灵闪亮,弯眉连娟细长,不时拍着小胸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父亲,伯父正在府中招呼上使,差女儿来请父亲速至堂中迎接诏令。” 蔡瑶口中的伯父乃是蔡邕之叔蔡质长子蔡睦,蔡质自得陈留太守举荐出仕,而太傅胡广因蔡邕缘故,对蔡质多有提携。后蔡质留长子蔡睦居于家中,将次子蔡谷接入京城,蔡睦乃是蔡邕堂兄,蔡谷乃是蔡邕堂弟,而蔡府素来一堂和气,蔡瑶自是敬称蔡睦为伯父。 “叔父,朝廷使臣已等候多时,万不可怠慢来使,以免招致罪过”,十岁的羊衜一身青衣,顶着两个羊角,笔挺而立,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紧张说道。 “你二人与妞妞暂且留在书房,不得乱跑”,蔡邕丢下一句,便和羊续匆匆赶到厅堂,跪接诏令。 “朕新登大宝,百废待兴,朝中正值用人之时,今得太尉桥玄举荐,陈留人蔡邕才识渊博,忠贞高洁,特征召为太尉府掾属,往卿尽心国事,不负朕望,钦此”,使臣宣诏道。 “蔡邕,还不接诏?”使臣早已宣读完诏令,而蔡邕却是僵在原地,伏跪半晌,使臣顿时不悦,连番催促道:“尔敢违诏不遵?” “上使莫要动怒”,蔡睦一见使臣面露不悦,赶忙凑上前笑道:“伯喈闲居在家已久,今日陛下厚恩天降,伯喈一时喜极,才会失态,还请上使宽待。” 蔡睦方一说完,门外早有两名仆人送上金银,蔡睦笑吟吟道:“上使舟车劳顿,些许薄礼,聊表心意,还请勿要推辞。” “呵呵,大公子客气了,令尊蔡大人亦在京中为官,颇受胡太傅赏识,本使岂敢有所怪罪”,使臣会心一笑,收下财物,转手将诏令递给蔡邕。 “谢陛下隆恩”,蔡邕在羊续低声提醒下,方才缓过神来,上前接下诏令,心中百感交集,强颜欢笑道。 “酒菜业已备好,恭请上使入后堂饮宴,我亲自作陪”,蔡睦瞥了一眼蔡邕,暗叹摇头,旋即引着使臣入后堂饮宴,蔡邕c羊续自是免不得作陪。 待使臣离去之后,蔡邕c蔡睦c羊续三人前往堂中品茗,蔡睦忧声道:“伯喈,父亲入京之时,曾有训诫,言道朝堂纷争不休,凶险万分,若非万不得已,不可入朝为官,而今圣命已下,征召你为太尉府掾属,还需早日前往才是。” “我素闻桥玄知兵善政,忠贞仁厚,伯喈兄今得桥太尉举荐,当可一去,若是有所不顺,再称病辞官,归隐乡里,亦是不迟”,羊续温言相劝道。 “唉!”蔡邕长叹一声,对二人诉苦道:“我一无窦武权势,二无陈蕃高名,三无李膺刚毅,不过却也有满腔抱负,希望为国尽忠,然时不与人,姑且一去。” “天下之事,多有不如意者!然我辈有志之士,却不可妄自菲薄,兄之才学,世人称道,何必自谦!”羊续看似不温不火,其实心中亦是为蔡邕担忧,继而关切道:“伯喈兄入京之后,还需事事谨慎小心,遇事当先保全有用之身,再思他事。” 几人谈论良久,羊续忽而唤来次子羊衜,向蔡邕告辞离去,蔡邕送别羊续之后,独自来到书房中,见蔡瑶c蔡琰二女正描书练字,未免扰到二女,悄悄退出房中,来到后院。 此时,夜色已深,蔡琰正与姐姐蔡瑶描书练字,当蔡琰描到最后一字时,小脸转向姐姐蔡瑶,疑惑道:“姐姐,父亲每日于此时,回来书房中检阅功课,今日为何迟迟未来?” “妞妞,静下心来,好生读书练字,莫要乱问,惹父亲不高兴”,蔡瑶伸出两指,轻轻捏了下蔡琰秀鼻,温声笑道。 蔡琰将最后一字描好,晃着小脑袋,沉虑半晌,忽而眼前一亮,冲着蔡瑶笑道:“姐姐,我已做好功课,先行将功课送与父亲检阅。” 话音方落,蔡琰早已撒欢跑出房门,径直奔往后院,一路上嘀咕道:“父亲今日未来检阅功课,定是去了后院抚琴,我也去听听。” 蔡琰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后院亭台处,见蔡邕独坐亭台,不时哀声叹气,心道:父亲每逢不快之时,便在此处抚琴,今日何故一曲未奏? “父亲”,蔡琰轻声轻脚,摸到蔡邕身后,见蔡邕浑然不觉,不由娇笑唤了一声。 蔡邕瞥见爱女至此,笑着问道:“为父让你认真描红习字,何故轻出房门,偷懒撒欢,懈怠学业?” “父亲,女儿早就描完,做好功课啦!”蔡琰边说着,双手边将身后红本举出,捧至蔡邕眼前,欢快道:“请父亲检阅。” “你姐姐年长于你,尚未描完,你怎得先于她做完功课?”蔡邕一脸不信,接过红本,仔细检阅一遍,见蔡琰习字又有进步,嘴角不由扬起,欣喜不已,却也未有夸奖,反而语重心长道:“妞妞,致学习字与为人处事如出一辙,须戒骄戒躁,谦逊刻苦,你当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日后更加努力才是。” “女儿记下了”,蔡琰乖巧应下,瞧见父亲眉头紧锁,抚琴不奏,细声问道:“父亲深夜未睡,是否心中有何烦闷之事?” “你怎知为父心情不佳?”蔡邕饶有兴趣,笑着问道。 蔡琰看看父亲稍稍舒展的眉宇,又瞧瞧蔡邕搭在琴上的双手,款款说道:“每次父亲于此抚琴之时,女儿便在一旁用心倾听,方才见父亲眉头紧皱,临琴未弹,不时听着父亲唉叹,故而有此猜测,不知女儿之言,是否合父亲心意?” “呵呵,妞妞聪慧灵敏,倘若是男儿身,定能传承家业”,蔡邕着蔡琰后脑勺,有些沮丧道。 蔡琰大眼眨巴眨巴,见父亲又是苦闷起来,一手拉着蔡邕胳膊,一手指着空中明月,撒娇道:“父亲,女儿甚是喜爱琴声,许久未听父亲弹琴,今夜月色如此娇美,可惜过于宁静,父亲不如就着皎月,弹奏一曲,以去不快。” “既然妞妞喜欢听琴,为父就演奏一曲”,蔡邕点点头,伸手燃起一根清香,摆好古琴。随着清香缕缕升起,蔡邕闭目片刻,十指按住琴弦,忽而呼出一口浊气,十指翻动起来,悠扬婉转的琴声,瞬间划破夜色中的宁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6章 、蔡琰听琴解音律,蔡邕献书上谏言(下) 清香徐徐,琴声清脆,在静夜中起伏回荡,蔡琰双手托腮,遥看皎月,屏息静气地聆听着,不自觉陶醉琴声中,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神奇的世界,陷入无限遐想之中。 而蔡邕十指交错,拨乱琴弦,忽而急促,忽而缓慢,不禁想起自己的怀才不遇,闲居在家,暗叹当今时势昏暗,贤才不得其用,琴声亦是随之变得低沉凄凉起来。 琴声忽变,蔡琰陡然惊醒,见父亲正弹得全神贯注,不敢打扰,静坐一旁。此时,蔡瑶亦是手捧红本,朝亭台而来,蔡琰紧忙出了亭台,拉着蔡瑶悄悄立于亭台之外,细心听曲。 不一会儿,琴声再变,由低沉渐渐变得激昂起来,突然只听崩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琴声戛然而止。 蔡家两姐妹听得入神,闻听断弦之声,俱是一惊,蔡琰忙在亭台外,朝着亭台中喊道:“父亲,第二根琴弦断了。” 蔡邕方才回神过来,低首一看,蔡琰说的丝毫不差,果真是第二根琴弦绷断,心里不禁感到十分惊奇,诧异片刻,回首瞧着蔡琰几眼,佯装不悦道:“为父看你是碰巧猜得,偶然说中罢了,不足以信!” 话罢,蔡邕把断弦接好,又继续弹奏起来,婉转的琴声伴着缕缕青烟,又在夜空中回荡飘扬起来,蔡瑶连忙低声对蔡琰叮嘱道:“父亲正在弹琴,勿要再言,以免坏了父亲兴致。” 蔡琰罔若未闻,再度闭眼静听琴曲,蔡邕适时回首暗瞥一眼,见蔡琰又沉醉于琴声之中,心头一喜,暗忖道:妞妞年仅六岁,如此喜好音律,倒也难得!然方才隔着数十步,妞妞竟然能辨音断弦,究竟是猜对的,还是她自己听出来的?莫不如再试她一试? 想到此处,蔡邕倒想试试蔡琰,看看蔡琰的耳力,故意不作声响,自顾自的弹奏着。片刻之后,蔡邕弹着弹着,回首暗瞥,见蔡琰依旧陶醉于琴声中,有意将第四根琴弦绷断双手按住琴弦,笑问道:“妞妞,这次断的又是第几根弦?” 蔡琰不假思索,应声答道:“父亲,若是女儿为听错,这回绷断的应是第四根琴弦。” “又对了!”蔡邕看蔡琰又说对了,见女儿宵小年纪,有如此辨音之才,惊喜莫名,一把推开古琴,出了亭台,行至蔡琰身前,将蔡琰抱起来,激动问道:“妞妞,你是如何辨出来断弦的?” 蔡琰张开双手,搂着蔡邕脖颈,扑闪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笑嘻嘻说道:“父亲曾与我讲过古时乐师故事,吴国有公子季札,听琴音便可洞悉一国之兴亡,晋国有乐师师旷,闻琴声就能知晓楚国之败绩;女儿日日听您弹琴,早将父亲琴音一一记于心中,每当父亲抚琴之时,父亲心里高不高兴c欢不欢快,女儿皆可自琴声中听出父亲心境,哪根琴弦绷断怎会听辨不出?” “好,妞妞听力惊人,能听音辨琴,且如此喜爱音律,为父欣慰至极”,蔡邕听完蔡琰一席话,甚是满意,满面笑容,打从心底里赞赏蔡琰的音律才华,欣然笑道:“自今日开始,为父不仅教你诗词歌赋,还要教你琴瑟音律,将毕生乐技琴艺传授于你。” 自此之后,蔡琰受父亲熏陶,从小喜欢音乐,能够妙解音律,蔡邕惊叹蔡琰音律之才,将一身琴技悉数教给蔡琰。在蔡邕的严苛教导下,蔡琰学习越发勤奋,每日不得出门半步,不仅要写诗作文,还要苦练琴技音律,诗文琴技进步极快,轻松超越早她三年致学的蔡瑶,为日后成为千古闻名的才女打下坚实基础。 一曲过后,蔡邕不敢有所拖延,带着二女直奔洛阳,一路上虽是忧心忡忡,却也燃起几丝希冀。方至洛阳,蔡邕叔父蔡质及其子蔡谷齐来迎接,蔡质见蔡邕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安顿蔡邕于府中住下。 蔡质恐蔡邕不明洛阳局势,免不得对蔡邕叮嘱几句,而蔡邕闻知桥玄前些时日因病去官,返回乡里,茫然片刻,苦笑道:“叔父,桥玄征召侄儿为掾属,他自己反而辞官归去,天下岂有这等荒唐之事!” “你以为桥玄真如传言那般忠贞坚毅”,蔡质轻鄙一声,慢悠悠道:“你方入京中,不宜在外走动,陛下已下诏,召你明日入宫觐见,需谨言慎行,不可妄言非议。” “叔父宽心,侄儿知晓”,蔡邕神色凝重,又是问道:“叔父,侄儿如今两眼一抹黑,手足无措,欲前往拜见恩师胡太傅,求他赐教,如何?” “呵呵,胡太傅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当即刻前去拜见,以求明日入宫顺当,不要招惹祸事”,蔡质颔首道。 话毕,蔡邕不做多想,心知叔父蔡质能力有限,急忙前往胡广府中拜访,胡广闻报蔡邕来访,欣喜异常,将蔡邕引入书房中叙话。 二人客套几句,蔡邕心急如焚,不愿过多拖延,直言问道:“恩师,学生此番入京,心中慌乱,不知当如何处之?还请恩师赐教。” 胡广平和说道:“伯喈不必忧心,明日觐见陛下,只需当说则说,不当说的,绝口不提,待明日过后,老夫再将你调离洛阳,出京为官,自可无忧。” “大恩大德,学生没齿难忘”,蔡邕拜谢几声,胡广又是就明日觐见灵帝,对蔡邕百般叮嘱,惟恐蔡邕惹得宦官不悦。 而蔡邕离开胡府,回到住处后,又是陷入苦思,不时呢喃道:“我身为大汉子民,眼见朝堂昏聩,若是不加以进言劝谏,日后良心何安?” “为免开罪阉宦,祸及家小,却也不可直言相劝,该如何是好?”蔡邕手握书简,左思右想,来回踱步,忽而打量手中书简几眼,静立半晌。 “有了”,蔡邕展颜一笑,回到案桌旁坐下,摊开手中书简,抄起笔墨,奋笔疾书,将阉宦诸多罪恶,尽数写于书简之上。 次日,灵帝于北宫后殿召见蔡邕,而蔡邕却令人抬着两大箱书简入宫觐见,行至宫门之时,王甫闻讯赶到,对蔡邕问道:“箱中乃是何物?” “乃是在下所著《释诲》一书,欲进献给陛下”,蔡邕不卑不亢,从容回道。 “书简?”王甫狐疑半晌,皮笑肉不笑道:“杂家素闻蔡邕才学渊博,既然是你所著书简,可打开箱子,让杂家也一饱眼福。” 蔡邕早有所料,淡然道:“王常侍既然要看,尽可打开一观。” 话罢,蔡邕当即令人打开箱子,让王甫检阅,王甫一见箱中尽是书简,瞥见蔡邕淡定自若,冷笑一声,伸手拿起箱中书简,一一阅览,然王甫眼光却一直未离蔡邕。 看了十余份书简之后,王甫见蔡邕自始至终,神情镇定自若,且书中文字多是警勉之言,心中狐疑这才打消,朝着蔡邕慢腾腾道:“陛下已在殿中等候多时,你快且进宫去,否则惹得龙颜不悦,小心人头不保。” “在下告退”,蔡邕低缓应了一声,匆匆往宫内赶去,不料王甫又是唤道:“蔡邕。” 蔡邕紧忙止住脚步,王甫蹿到蔡邕身前,寒声道:“杂家知你昔日不齿五侯宦官,不过今番你入京为官,若是稍有差池,哪怕与你有师生之谊,也难保像昔日一般安然归乡,好生记住杂家的话。” “王常侍之言,蔡邕铭记于心,若无他事,我这便前去觐见陛下”,蔡邕低首恭声道。 “去吧”,王甫摆摆手,蔡邕这才敢接着往宫中走去,而王甫远远盯着蔡邕,看着蔡邕越行越远,不屑道:“狗屁士可杀不可辱,在杂家面前,还不是温言恭顺至此。” 蔡邕一路随着小宦官左绕右拐,终于来到灵帝所居后殿,先是于殿外整理好衣襟冠帽,而后才敢入宫觐见。 “草民蔡邕,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蔡邕方一入殿,见少年天子灵帝正端坐殿中,当即叩拜行礼。 “平身”,灵帝正坐于前,打量蔡邕几眼,缓缓回了一声。 “谢陛下”,蔡邕起身低首,不敢直视灵帝,侧立一旁,静等灵帝发话。而灵帝却是笑道:“抬起头来,不必有所拘礼。” 蔡邕闻言一喜,得以抬头窥见龙颜,又是瞥见灵帝身旁还有一女,穿着雍荣华贵,笑容和煦,颇为温文尔雅。 “陛下,臣妾先行告退”,宋贵人自知妇人不便留与此地,歉然一声,告退而去。 “蔡邕,朕听闻你才学渊博,以书法c琴技造诣最深,昔日先帝在位之时,中常侍徐璜力荐你入宫献艺,你为何托病而去?”灵帝似笑非笑道。 蔡邕一时语结,吞吞吐吐道:“草民当时确是身染重病,不得已返家调养,绝无违诏之意,请陛下明察。” “呵呵”,灵帝哑然失笑,心知蔡邕不敢实言,顿感失望,叹口气道:“既然你擅于琴技,方巧朕这些日也在学习抚琴,你就在此弹奏一曲,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谨遵陛下之令”,蔡邕这才松口气,生怕灵帝追问当年托病返乡缘由,赶忙叩首应下。 “来人,将先帝昔日古琴取来,让蔡邕抚琴解闷”,灵帝对殿外轻唤一声,张让应声取来古琴,燃起清香,张让望着案上古琴,眼中不时闪现着几许落寞伤悲。 蔡邕行至古琴前,静心片刻,双手搭上琴弦,十指连弹,琴声飘扬而起。蔡邕偷眼瞧见灵帝正闭眼倾听,十指忽而加快,忽而急速减慢,灵帝面容依旧,蔡邕不由摇头苦笑,心知灵帝根本不通音律。 转瞬间,琴声戛然而止,灵帝赞赏一番,继而浅笑道:“蔡邕,朕此番召你入朝,有意重用于你,不知你可愿为朕分忧?” “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蔡邕恭维一声,心中却有着另一番计议,只希望早些离宫回府。 灵帝又是好奇问道:“朕闻你此番进宫,抬来两箱子书简,是何缘故?” 蔡邕这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书简,连忙恭声道:“陛下,草民昔日返乡居家,闲暇之时,偶然阅览狂人东方朔所著《客难》一书,思及扬雄c班固c崔骃三人曾设疑自通,得此启发,汲取百家之言,取其长处,纠正不足,著《释诲》以警勉自身言行,而陛下正值志学之年,今日特将此书敬献于陛下赏鉴。” 灵帝听闻是书简,轻笑不已,宫中藏书几十万卷,天下奇书应有尽有,自己都无暇阅览,哪有时间阅读这《释诲》一书,不在意道:“呵呵,劳你费心,且容朕阅览一番。” “陛下,书中之言,便是臣心中之意,请陛下细心阅览,自有所得”,蔡邕和声提醒道。 “朕知晓了”,灵帝随意回了一声,摆手道:“朕突感疲倦,你暂且退去,安居洛阳,等候朕的诏令。” “草民谢主隆恩”,蔡邕见灵帝一脸不耐烦,暗叹不已,落寞退出殿中,径直回到府中。 次日,朝堂之上,胡广举荐蔡邕出任河平县长,灵帝本就对蔡邕失望至极,下诏允准,将蔡邕打发出京,外放为官,蔡邕又何尝不是失落而去。 这一连过了数日,灵帝见朝中仅有陈球敢直面宦官,针锋相对,心中虽是宽慰,然面对宦官权势,陈球一人又显不足,灵帝深以为忧,终日愁眉苦脸。 是日,灵帝突发奇想,召来张让c赵忠二人,而张让c赵忠自灵帝将二人擢升为中常侍,越发讨好灵帝,对灵帝颇为言听计从。 “陛下,召奴才二人前来,不知有何急事?”张让当先问道。 灵帝将二人扶起,正色道:“朕对你二人如何?” “陛下对奴才等恩厚有加,纵身身死族灭,也难报陛下之恩”,张让c赵忠齐声道。 “好”,灵帝欣喜笑道:“你二人只要尽心为朕办事,日后封侯拜爵,亦不在话下。” 二人方要叩首表忠,不料灵帝话锋一转,冷然道:“若是你二人敢阳奉阴违,朕定要你二人人头落地。” “不论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陛下旦有吩咐,奴才誓死效命”,张让c赵忠闻言,倒是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朝中局势,想必你二人心知肚明”,灵帝恼恨道:“朕自登基至今,朝中亲信者甚少,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欲让你二人为我在外招揽贤良,瞒过曹节等人,你二人愿否?” 二人慌忙应下,张让却是忽而谄笑道:“陛下,仅有奴才二人恐力不从心,国舅董宠乃陛下亲舅,有皇亲之尊,不如令国舅一同操办此事,当可事半功倍。” “此言甚好,朕即刻召国舅入宫见驾,交待此事”,灵帝亦是觉得董宠c董承c董重皆是自己亲旧,忠心无二,自当重用。 待灵帝将二人打发,独自来到嘉德殿,碰巧看见蔡邕进献的两口大箱子,灵帝无聊之际,将箱子中书简取出,粗略阅览起来。当阅到箱子下层一封书简之时,灵帝惊愕半晌,随即皱眉道:“这书简之中,尽是弹劾宦官之言,原来蔡邕早对宦官不满,却也不敢公然开罪宦官,这才借着献书之名,进言直谏,念在其一片苦心,不如再度将他征召入朝,或可一用。” 话罢,灵帝旋即下诏,又将蔡邕征召入朝,官拜郎中。而蔡邕还京之后,自请入东观校书,与诸儒一道续写《东观汉记》,以及刻印《熹平石经》,以为后世致学警诫之用,灵帝允准,并拨予石匠金银等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7章 、法衍出谋借威势,孟佗贿资升刺史(上) 且说张让c赵忠二人受灵帝之命,四处招揽宾客,举荐入朝为官,又有国舅董宠相助,一时间张让c赵忠二人府上拜访求官者,络绎不绝。当时,每日前往求见张让的宾客,有数百甚至上千之多,马匹车辆充塞府门外街巷。 张让c赵忠c董宠三人见求官者甚多,馈赠颇巨,金银碧玉应有尽有,奇珍异宝纷繁多样,三人看得眼花缭乱,贪欲大起。 “承蒙陛下亲信,派我等为朝廷招揽贤良,只是近日拜访者甚多,又不可尽数纳之,当从中择选才干出众者举荐入朝,二位以为如何?”张让面露为难,向赵忠c董宠二人问道。 董宠惊愕道:“放屁,我已将宾客所赠财物悉数收下,应承其等举荐为官,若是此番食言于人,我这国舅脸面何存?日后还有何人信我?” “国舅所言甚是,手心手背皆是肉,总不能厚此薄彼”,赵忠苦声道:“只怪我等当时过于轻率,来访宾客所赠礼品,一概收下,以致今日之忧。” “二位,我倒有一策,既可将宾客所赠财物尽数收下,又不食言于人”,张让阴恻恻笑道。 “张让,你莫要在故弄玄虚,有话就说,本国舅可没空与你在此耽搁”,董宠早就不耐烦,粗声喝道。 “国舅爷息怒”,张让好声劝止董宠,直言道:“依我之见,此番奉陛下诏令,暗中招揽贤才为陛下所用,如今来访者甚多,不过再不能一概接纳,世家权贵子弟自是不能得罪,至于其他诸人,依照所敬献资财之数,酌情予以举荐。” 赵忠犯起嘀咕道:“张常侍之言,却是可行,然我等先前已然收下宾客馈赠,许诺于人,又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还让我将财物原封退回?”董宠别过头去,不悦道:“如此多的财物,突然让我退回,这心中怎是舍得!” “我又何尝不是!”张让不由嘴角抽搐一下,叫苦不迭,转而悠悠说道:“该退则退,该收则收,然狼多肉少,多少人梦寐以求出仕为官,我等何不将门槛升高,馈赠少于百万财物者,一概不见,至于想要举荐出仕者,所需打点资财,二位可想而知!” 董宠眼前一亮,与赵忠相视一笑,只要送回的钱财能再收回来,一切自是好说。三人大笑之余,董宠忽而打断道:“我还有一事要与二位说道一二,董太妃自入宫之后,未想到宫中开支甚大,单凭每月供奉,实难周转,故而入不敷出,手头日益拮据。” “国舅爷与董太妃兄妹情谊深厚,张让羡煞不已”,张让闻言顿时眉头微皱,转瞬间满脸谄笑道:“张让愿将所得三成敬献与董太妃。” “是极,是极”,赵忠陪笑道:“昔日于河间有幸与董太妃相识,今日董太妃一时困顿,自当鼎力相助,国舅爷尽可宽心。” “如此便好”,董宠抚须自得道:“我乃董太妃之兄,日后董太妃正位太后,定不负你二人。” “多谢国舅爷提携”,张让c赵忠二人连连称是,百般逢迎,董宠顿时有些飘飘然,狂笑道:“若非南宫云台窦氏老妇碍着,我家妹子早已登位太后,若想筹措些资财,也不必这般缩手缩脚,偷偷摸摸,这该死的贱妇,真该一刀宰了她。” “国舅爷慎言,陛下素来对窦太后感恩由衷,此言若是被陛下闻知,怪罪下来,国舅爷难辞其咎”,张让见董宠越说越离谱,慌忙劝阻道。 赵忠闻言,哭笑不得,心忖窦太后虽幽居南宫,然恩威尚在,便是曹节等人亦不敢有此言,这董宠进京才两年不到的光景,毫无根基,仗着自己是天子亲娘舅,就敢如此狂悲,真是莽撞无脑之辈。 “有何可惧!天子莫非还敢治罪与我?”董宠吹着胡子,瞪着双眼,满脸不在意道:“当年天子与董太妃孤儿寡母,家道中落,潦倒于河间,受人欺凌,若非我救济护佑,哪有天子今日风光;而后天子入京继位,董太妃困居河间,窦家恶妇虎视眈眈,若非我入侯府保全,哪有董太妃今日富贵,要说这天子继位第一功臣,非我董宠莫属。” “国舅爷所言甚是,一切皆是拜国舅爷所赐,日后我二人多多倚仗国舅爷虎威”,张让c赵忠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一番献媚,听得董宠心花怒放。 待董宠离去之后,仅剩张让c赵忠二人,赵忠不屑道:“董宠匹夫,不知深浅,窦太后尚且在世,陛下亦对窦太后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违孝道,况且这董太妃还未登上太后之位,他就敢这般狂妄,早晚不得好死。” “赵兄,你我二人各分三成财物与董宠,你可舍得?”张让笑呵呵问道。 赵忠气呼呼道:“舍不得又如何!董宠搬出董太妃,若是不分与他董家兄妹,惹来董家怨恨,日后你我二人在宫中如何立足?” “若我所料不差,这三成财物,定有大半为董宠中饱私囊,少部分进献董太妃,甚至不足一成”,张让不紧不慢道:“这些财物都是你我二人辛苦所得,无端就被董宠截去不少,怎会甘心?” 赵忠见张让之言,有弦外之音,不由急问道:“张兄,你我二人相交多年,就别卖关子,还请明言。” “我有一计,既可将先前宾客所赠财物尽数吞下,又可免去食言之忧,甚至无需打点董太妃处”,张让说完,又盯着赵忠试探问道:“就不知赵兄敢不敢?” “有何不敢!”赵忠心动不已,欣喜道:“张兄有所不知,兄弟自入宫以来,头次见到如此多的财物,兴奋得夜夜难以入眠,快且道来。” 张让森然道:“董宠自入京之后,倚仗皇亲,为非作歹,恶名昭著,今陈球入朝受封廷尉,执掌刑狱,而这陈球为人向来刚刻,与郭禧如出一辙,倒不如差人向陈球举报,告发董宠种种恶行,借机除掉董宠。” “啊”,赵忠惊呼一声,不敢置信道:“董宠乃是国舅,陛下的亲娘舅,董太妃的亲兄长,张兄你。” “哼”,张让冷声道:“董宠一死,先前宾客所赠财物,我二人便可推脱是董宠所为,食言之过自有董宠承担,宾客馈赠尽入我二人囊中,无需再退还,董太妃处亦可搪塞过去;此外日后举荐之人,所赠资财,皆由我二人平分,岂不更为快哉!” “言之有理”,赵忠微微颔首,转而又是忧声道:“董宠毕竟是国舅,皇亲国戚,身份尊贵,若是害之,恐遭大祸。” 张让沉声道:“赵兄,昔日梁冀c窦武之尊贵,比之董宠,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不是为曹节c王甫等人所害,董宠乃无谋匹夫,只要你我二人行事周密,定可万无一失,况且区区董宠都杀不了,日后如何取代曹节c王甫。” “话已至此,兄弟也绝非胆小懦弱之徒,索性就灭了董宠,借此练练手”,赵忠纠结半晌,终是经不住张让劝说,决然应下,二人当即歃血为盟,对天起誓,结为生死之交。 眼见危机将近,董宠尚不自知,方出张让府门,带着一干家奴穿梭于洛阳大街小巷,耀武扬威,巧取豪夺,残害良善,四处作恶。 但凡是见到貌美女子,董宠直接强抢入府,玩乐几日后,又将女子赶出府中,甚至向女子家中索要饭钱。若有敢违其意者,二话不说,随意寻个罪名,将人全家老幼,悉数诛杀,趁机侵占其家资c田地,惹得洛阳百姓怨声载道。 越骑校尉曹破石亦是洛阳一恶,素有‘破花校尉’恶名,凡是遇到新婚女子,皆强行夺人处子之身,而后才将人放出。曹破石闻知董宠行径,不禁自叹不如,言道:“这董宠y人妻女也罢,还要夺人家资,真是霸道至极。” 次日,董宠一大早入宫拜见董太妃,兄妹俩刚一见面,董宠急着邀功道:“太妃,昨日我于洛阳街市中,又低价购置五十余亩良田,愿将其中三十亩敬献太妃,聊表心意。” “国舅有心了”,董太妃笑道:“兄长受命于陛下,为国招贤,这些时日怕是多有辛劳。” “呵呵”,董宠笑吟吟道:“太妃宽心,臣早与张让c赵忠二人说定,将所得资财八成敬献太妃。” “兄长真是糊涂!”董太妃不悦道:“我早派人前往洛阳城中打听,你等府中近日车水马龙,宾客往来不绝,所赠钱财颇丰,宾客所求者,无非出仕入朝,拜官受爵;而这官爵乃是朝廷督邮,朝廷乃是天子所有,天子乃我亲生子,这买卖一本万利,理应由我董家一门独占,何必再分给他人。” “太妃所言极是”,董宠恍然大悟,点头道:“若不然由臣一人在宫外招贤,不准张让c赵忠二人再行此事,一应馈赠财物皆为我董家所有,而太后可于宫中打点一切,向陛下举荐贤良,陛下向来注重孝道,对云台恶妇尚且如此孝敬,想必不会违背生母之命。” “一时戏言而已!兄长不必当真”,董太妃转念一想,摇头苦笑道:“自入京以来,已有一年之余,本以为可安享富贵,荣华一世,不料云台恶妇尚且在世,未免名不正言不顺,只得暂作隐忍,处处安守本分,不知今生可有加封太后殊荣之日!” 董宠不忿道:“这恶妇宗族已灭,若非陛下一时仁慈,早该将她治罪处死,太妃也不必这般苦等,倒不如臣暗中派人把她除掉,臣即可恭称太妃一声太后。” “哼”,董太妃冷笑道:“恶妇已然身染重病,卧养于床,料她难以长久,不必急于一时,以免惹得朝臣非议,担下恶名,我还等得起。” 董宠出宫之后,依照董太妃之意,旦有宾客赠以资财,悉数全收,许诺日后举荐为官。董宠仗着董太妃撑腰,先前与张让c赵忠的约定,早被董宠抛却一边,自行其是。 却说有扶风郿县人孟佗,字伯郎,家有良田千亩,资财富足,生活充盈。然孟佗立志封侯拜相,千方百计贿赂资财,得以举荐为邻县从事,怎奈仕途却不尽人意,混迹官场十余年,依旧只是一小小县中从事。 这孟佗生性绝强,百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自己出身商贾,在他人眼中极为低贱,能任职县中从事,已是破天荒的大幸。 孟佗思来想去,州郡官衙早已走访数遍,耗去不少资财,却一无所得,而朝堂如今是宦官当政,宦官向来贪图资财,索性带着妻小,直奔洛阳,拜求宦官举荐。 孟佗方入洛阳,巧遇同乡故友法衍(字季谋),二人昔日乃是邻居,自幼玩伴,有总角之好,后法衍之父入朝为官,法衍随父同往。 “季谋贤弟,你我一别,已有数载,为兄时常思及旧日玩耍之乐,今日有缘再见,且随我寻一酒肆痛饮几杯”,他乡遇故知,免不得欢欣,况且孟佗本就为出仕一事,闷闷不乐,今日遇见好友至交,孟佗开怀不少,拉着法衍径直往酒肆而去。 “愚弟也未曾料到,你我二人今日还可再会”,法衍惊喜道:“伯郎兄,不必去酒肆,且随我回府,定要与你开怀畅饮,彻夜长谈。” “如此,为兄便叨扰了”,孟佗性情颇为直爽,见法衍热情之至,盛情难却,就依着法衍之言,一道前去法衍府中饮酒畅谈。 二人酒过半巡,法衍好奇问道:“伯郎兄,愚弟与你分别已有数年,时常挂念,不知近况如何?” 孟佗悠悠叹道:“自贤弟虽令尊入京之后,愚兄有心出仕为官,以资财贿赂州府,得以举荐为邻县从事,然县中从事不过微末之吏,愚兄实是不甘,这便前来洛阳,寻些门路,以求举荐,若能受任郡中从事之职,于愿足矣!” “兄素有大志,怎奈时不与我,朝堂之上群魔乱舞,或为争权夺利,或为安身自保,真正有心匡扶社稷者,少之甚少,兄又何必卷入泥塘,身陷纷争,难以自拔”,法衍劝道:“时也!势也!非是一腔热血所能扭转,更非人力所能匡扶,倒不如回乡安居,静待时机。” “贤弟之言,虽有道理,然为兄不到黄河心不死,若不让我登高位一试,一展满腔抱负,七尺身躯又有何用!”孟佗转而问道:“不知贤弟可曾出仕?” “不值一提”,法衍轻笑道:“家父去岁病逝,我得家父好友举荐,承蒙朝廷厚恩,现任廷尉左监,受廷尉陈球统辖。” “恭贺贤弟”,孟佗感伤道:“为兄出身寒微,世家名士视之如草芥,权贵公卿不屑于为伍,难得升迁之路,如今宦官当权,然宦官并未门第之见,为兄欲贿赂宦官,赠以重金,求得举荐为官,纵是一郡府小吏,亦是值得。” “这也是无奈之举,愚弟居于洛阳数年,早已看透,宦官弄权c外戚专政c士人结党,所为者不过名利爵禄,兄此举亦算是顺势而为”,法衍继而问道:“兄此番入京求官,可有寻得门路?” “方入京师,形势不明,尚未寻得可托之人”,孟佗问道:“贤弟可有何良言相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8章 、法衍出谋借威势,孟佗贿资升刺史(下) 法衍思虑半晌,对孟佗说道:“兄长此番求官,惟有宦官可以相助,然宦官以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为首,宦官之流,多是贪得无厌之辈,依兄长家资,恐难以打动曹节等人,且曹节等人今非昔比,拜访者成千上万,难以求见。” “唉!莫非我此生只能安居乡里,庸碌无为”,孟佗不甘道。 “兄长莫忧,愚弟思得一策,或可助兄长得偿所愿”,法衍又是说道:“近日宦官张让颇受天子宠信,于洛阳招揽贤良,举荐入朝为官,奔从者络绎不绝,兄既有意求官,倒不如前往拜会张让,请张让代为引荐。” “就依贤弟之言,明日我便备上厚礼,上门拜访”,孟佗欣然一笑,对法衍感激一番。 次日,孟佗在法衍陪同下,往张让府中而去,尚未行至张让府门前,就闻人声鼎沸,喧闹繁杂,眼前街巷早已为车辆堵得水泄不通,难以前行。 “放眼望去,前来拜访者不下数百人”,孟佗与法衍翻身下马,孟佗环视周遭,见这些马车十分华丽,而车上所载礼品更是丰厚至极。孟佗不由瞥瞥马上的些许礼品,嘀咕道:“为兄原以为家中有些资财,倒也丰盈,今日一见,才知洛阳富户何其多,天下大户何其多,看来拜访张让之事,恐力有不及。” “哼,区区薄礼,也敢拜见张常侍”,孟佗话音方落,人群中有几人瞧着孟佗马上薄礼,纷纷鄙夷道:“未有百万资财相赠,张常侍都不会相见,何况是拜求官职!” “这厮着实可恶,竟敢出言不敬,待我教训于你”,孟佗原本瞧见这阵势,心中已然苦闷,见这几人出言讥讽,顿时怒起,挥着拳头,作势要打。 “兄长切勿动怒,且随我来”,法衍拉住孟佗,二人一路回到法衍府中,孟佗自是沮丧不已,神情失落。 法衍却是笑道:“兄长,白日之事,不必挂怀,愚弟倒是思得一良策,保准张让厚待兄长,举荐为官。” “贤弟有何良策?”孟佗闻言一喜,激动道:“贤弟若能助我求得张让举荐,愚兄定当厚报。” “兄若想得到张让青睐,就需一鸣惊人,赠以巨额财物,远超他人,还可多寻些珍奇难寻之物,以吸引张让眼球”,法衍笑道:“兄长可曾听过狐假虎威?” 法衍见孟佗满脸疑惑,细心解释开来,听得孟佗不住拍腿叫好,而后法衍又是叮嘱道:“兄长须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从张让府中奴仆寻得良机。” 这孟佗的法衍指教,当即再度前往张让府门前转悠,一连数日,孟佗只结交张让府中奴仆,赠以重金,毫不吝啬,从不提拜访张让之事。孟佗自张府奴仆口中打听得知,张让为人很念旧情,其府中监奴张丙乃张让同乡,颇得张让信任,故而张让任命张丙为监奴,掌管府中家务。 孟佗又斥巨资,经张府一干奴仆引荐,与张丙结识,孟佗极尽讨好,巴结奉承。久而久之,孟佗倾尽家财贿赂众奴,馈赠未有一日间歇,终是与张府众奴仆结为好友,时常以兄弟相称,奴仆们自是对孟佗感恩戴德。 然孟佗也因用尽所有,讨好张府奴仆,而落得个家产倾空,潦倒困顿。张丙等人见孟佗因馈赠自己,以致家业衰败,穷困潦倒,度日艰难,皆自觉惭愧。 这日,张丙等十数人买好酒肉,又来到孟佗茅草屋中,孟佗热情相迎,众人开怀畅饮。酒至半酣,张丙忽而问道:“伯郎兄,我等本事卑贱奴仆,得你如此厚待,感激至极,然今日你因我等而家资耗尽,受此潦倒之苦,心中甚是惭愧内疚,不知伯郎有何所求,旦是力所能及之处,必全力相助。” 孟佗道:“孟佗平生并无他求,只希望诸位不吝向我行一次跪拜之礼,诸位可愿否?” 张丙等人相视一眼,自忖久受孟佗馈赠之恩,互相引为知己,于情于理,不好推辞,齐齐点头应下。张丙满口答应,起身就要行礼,笑道:“伯郎兄,请受张丙一拜。” “张兄不可”,孟佗赶忙扶起张丙,说道:“诸位仁兄,这行礼之时,非是此时此刻,明日再于我一礼,如何?” “何故如此?”张丙等人面面相觑,满心不解,问起缘故。孟佗将众人唤至身前,耳语几句,听得众人更加疑惑,孟佗轻笑一声,却也不道出缘故。 待送走张丙等人离去,孟佗随即离府,直奔法衍府中,寻到法衍,欢欣道:“季谋之策,深入人心,为兄敬服不已。” “兄散尽家财,交纳阉宦府中家奴,忍辱至此,愚弟亦是敬服”,法衍笑道:“张丙等人为兄驱驰,非是法衍之谋精深,实乃兄长豪爽大度之故。” 孟佗闻言,不由飘飘然起来,颔首道:“而今张丙等人已愿向我行礼,明日便可依计而行,若非贤弟狐假虎威之谋,为兄恐难以如愿。” “此事尚未尘埃落定,兄万不可过于自信”,法衍劝止道:“狐假虎威,关键之处,在于借威成事,古往今来,借粮c借兵c借威比比皆是,兄长能否如愿,就在明日借张让之威,慑服张府门外宾客,以其资财成就一己抱负。” “贤弟之言,为兄谨记于心,贤弟之恩,为兄铭记在怀,孟佗旦有功成名就之日,定当厚报”,孟佗由衷感激道。 “张丙等人既已应下,兄当速回住处,早些安排诸事,绝不可因小失大”,法衍好言提醒道。 “为兄这便回去,打点诸事,告辞”,孟佗经法衍一说,转喜为忧,旦有明日成败,当即告辞而去。 这日清晨,张让府门外一如往昔,人头攒动,车马阻塞,宾客求见者,不下千人。及至晌午,孟佗才迟迟来到,眼见街巷拥堵,马车难以行进,孟佗旋即下车步行,命随从前去叩门拜访张让。 众人见孟佗两手空空,态度倨傲,必将为张府奴仆驱赶,顿时讥笑不已。然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孟佗随从叩门三声后,张府大门缓缓洞开,监奴张丙领着二十名下人出了府门,恭声相迎,于路旁朝着孟佗大礼参拜。 “府中贵客驾临,诸位还请将车马移开,让出一条道来”,张丙行礼过后,环视四周宾客几眼,高声喝道。 宾客知晓张丙乃张府管家,不敢得罪,连忙驱赶马车于路旁,硬生生挤出一条道来。孟佗暗笑不已,张丙冲着孟佗满脸谄笑,一路引着孟佗马车驶入张府大门。 门外宾客一见这阵势,皆是大吃一惊,心忖孟佗受张府仆从如此厚待,定是与张让交情匪浅,不同寻常,而自己于张府门外苦等多日,未得接见,倒不如求孟佗引见于张让。 而孟佗进府之后,哪还有先前的倨傲,冲着张丙等人躬身一拜,满眼感激道:“诸位今日助我,明日孟佗定当厚报。” “呵呵,伯郎与我等交情深厚,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张丙笑道:“然让公府中不可久留,否则我等私自招人入府,恐惹得让公动怒,伯郎稍歇片刻,再由我等将你礼送出府,以免让公得知此事。” “自当如此,有劳诸位”,孟佗欣喜不已,稍作休息,便再度恢复一脸倨傲,在张府奴仆礼送下,大摇大摆,驾车出府。 门外宾客轰然一声,纷纷向孟佗马车追去,争相馈赠以金银珍宝,以求孟佗向张让引见自己,孟佗自是满口应承下来,将宾客一一打发。 然宾客所送礼品过多,孟佗随驾车马难以载动,宾客中有些机敏之人,慨然将车马相赠于孟佗,孟佗这才令人驱赶着车马回住处。一路上,孟佗看着七八辆车的古玩玉器c金银奇珍,心花怒放,不时自得道:“一群愚鲁之辈,这些金银珠宝c绫罗绸缎,殊不知,皆是为我孟佗做嫁衣。” 孟佗回到住处之后,亲自从七八车金银奇珍中,挑选出精致物件,其中以四壶葡萄酒最令孟佗惊喜。 “葡萄美酒乃西域特产,中原甚是少见,如此稀有之物,张让怎能不动心!”孟佗小心翼翼取出四壶葡萄酒,细细打量几眼,不由为之惊叹道:“这酒壶乃是上等玉器所制,看来壶中葡萄酒必是精品。” “如此佳酿,怎能任由张让这厮一人独占!”孟佗见这葡萄酒不凡,酒瘾直起,当即拿起两壶葡萄酒,赶至法衍府上,开怀畅饮,笑谈白日趣事。 法衍尝了尝葡萄酒,亦是一惊,细细品味半晌,不自觉赞道:“此物色泽鲜红均匀,淡香宜人,入口之后,先是略感苦涩,继而又觉甘甜,确是佳酿,果有西域风味,中原可无这般滋味。” “此物看似不凡,为兄喝起来倒是难以下咽,还不如我中原佳酿”,孟佗摇摇头,不屑道:“西域蛮夷番邦,不得开化,这葡萄酒也不外如是。” “愚弟今日听闻一事,或与兄长有关”,法衍放下酒杯,忽而笑道。 孟佗一听事关自己求官,顿时起了兴致,热切询问事由。法衍不慌不忙道:“凉州刺史刘恭任期已满,前几日辞官归乡,凉州刺史空缺多日,又有南阳太守一职空缺,兄长有意乎?” “这”,孟佗惊得膛目结舌,难以置信,这刺史c太守乃地方要职,自己从未敢如此奢想,迟疑道:“贤弟,为兄出身不佳,又无权贵可倚仗,这等要职,岂是我所能奢望?”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事在人为,兄不可妄自菲薄”,法衍缓缓说道:“昔日卫青不过区区马奴,亦能驱逐匈奴,官拜大司马,成为一代名将,而眼下宦官当权,朝政颓废,兄得此良机出仕为官,怎可因出身而畏缩不前!” 孟佗闻言,心头一振,激动问道:“依贤弟之见,这凉州刺史与南阳太守二职,当求何职?” “南阳乃是光武发家之地,富庶充盈,却也是豪强林立,桀骜不驯,兄若入南阳为官,势必处处受制于人,非是兄该去之处”,法衍继而说道:“今朝廷官员升迁,全凭世家背景c名望资历,兄若想扶摇直上,封侯拜爵,太平之地绝难如愿,当择选四乱之处,寻机征战平乱,建立功勋。” 孟佗听得入神,杯中酒已尽,尚不自知,法衍手执酒壶,为孟佗满上,接着说道:“凉州方经战事,羌人暂平,然凉州羌人与朝廷积怨已深,日后必要再度生乱,一旦凉州生乱,战事再起之时,便是建功立业之际;此外,凉州民风彪悍,州郡驻军皆是悍勇之卒,且地处偏远,每逢遇事,朝廷干涉不及,正可自行其是,先斩后奏,兄当选凉州刺史一职。” “若依贤弟之意,凉州刺史一职,我当求之”,孟佗欣喜道:“我虽非名将之后,却也读过不少兵法,军阵方略尚知一二,段颎原本也是凉州一匹夫,还不是以征伐建功,封侯赐爵,我当学学段颎。” “兄本当如此”,法衍轻轻晃动手中杯酒,望着杯中摇曳的鲜红美酒,忽而忧声道:“兄长,今日有幸品尝这葡萄美酒,倒让我想起一事。” “贤弟智谋超群,何事能让你犯难?”孟佗打趣笑问道。 法衍叹息道:“西域本为我汉家番邦,臣服已久,而今朝廷内忧外患,以致西域诸国再度桀骜,不遵朝廷之令,时日一久,势必弱肉强食,大国兼并小国,强国吞没弱国,西域一旦归一,定要犯我西陲,染指汉家国土;愚弟还有一言相赠,兄长若如愿得官凉州刺史,可集结大军,征服西域诸国,既可扬我国威,亦可建立大功,侯爵之位自是不在话下。” “贤弟宽心,西域蛮夷,不服圣教,愚兄身为汉家男儿,自当竭力讨平,以去除西陲日后之忧”,孟佗点头道。 次日,孟佗将昨日宾客所赠财物,一部分送与法衍及张丙等人,其他剩余财物尽数赠予张让,这张让一见孟佗所赠如此之巨,大为欢喜,其中两壶葡萄美酒更被张让赞不绝口。 张让当即应孟佗所请,于灵帝面前,对孟佗极尽赞赏,举荐孟佗为凉州刺史。而灵帝少不经事,架不住张让花言巧语,下诏任命孟佗为凉州刺史,曹节依旧镇定自若,罔若未闻。 孟佗即将赴任,自是免不得与法衍告别,临别之际,二人均是面露不舍。孟佗不由叹道:“不瞒贤弟,为兄得偿所愿,欣喜万分,然心中却又泛起几丝忧愁,刺史一职,身系一州,未想到朝廷竟视同儿戏一般,此时为兄极是惊喜,又是失望。” “兄长,此乃大势所趋,不必过于挂怀,当依势而行才是”,法衍劝慰道:“此番分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聚,兄长一路珍重。” “贤弟珍重”,孟佗微微颔首,拱手一礼,旋即打马远去,带着一腔抱负,直奔凉州郡治冀城上任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9章 、董宠骄纵下狱死,郭氏灵前问学业(上) 却说孟佗入京求官,法衍以狐假虎威之谋,助孟佗借张让威势,截取宾客所赠财物,贿赂张让,得任凉州刺史。 这日,张让轮休在府中,闲来无事,想起孟佗所赠金银美酒,窃喜不已,当即令下人摆好菜肴,取出孟佗所赠葡萄美酒,自斟自饮,惬意自在。 “果然是佳酿”,张让悠悠品尝着葡萄美酒,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对门外监奴张丙唤道:“张丙,将李儒所送歌姬唤来,歌舞助兴。” “奴才这便去,老爷稍候”,张丙连忙奔到后院,从几十名歌姬中,挑选出十名佳丽,带入堂中,翩翩起舞。 不一会,堂内琴音瑟瑟,裙带飘舞,张让瞧着堂上歌姬的曼妙舞姿,心中早起涟漪,自得笑道:“董卓这厮,倒也会做人。” 歌舞过后,张让意犹未尽,又是来到后院百宝阁,嘴角不由扬起,大步踏入阁中。只见满屋尽是珍惜异宝,千奇百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张让赏玩半晌,对身旁张丙问道:“你跟随杂家多久了?” “老爷,已有七八年”,张丙点头哈腰道:“当年家中饥荒,逃难至此,若非老爷念在同乡旧情,收容府中,早已饿死街头。” “奴才承蒙老爷看得起,委以府中诸事,日夜不忘老爷恩德”,张丙说着说着,挤出几滴眼泪,一番感激涕零作态。 “啧啧”,张让不以为然,狞笑道:“张丙,你真是狗胆包天,连杂家也敢糊弄,与孟佗合伙做起无本买卖了,杂家可真不敢再小看于你。” “奴才知错,老爷饶命啊”,张丙闻言一惊,吓得哆哆嗦嗦,跪地不住求饶。 张让冷然道:“狗奴才,你究竟自孟佗处得到多少好处?你二人是如何骗取宾客财物?还不给杂家从实招来,否则非活剐了你。” 张丙见张让一脸厉色,吓得魂不附体,额头冷汗直冒,将诸事一一如实交待。张让听完,脸色转而舒展开来,赞赏道:“如此看来,这孟佗倒也是多谋善虑,精明伶俐。” “老爷英明,孟佗不仅智谋超远,且豪义直爽,恭喜老爷又得一良才,可谓如虎添翼,日后必能胜过曹节之流”,张丙见事有转机,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叩首恭维道。 “大胆!”张让怒喝一声,一脚踹翻张丙,严声斥道:“曹公威望卓著,洞察人心,我等皆奉之为首,敬佩由衷,你区区贱奴,安敢在此胡言乱语!” 张丙慌忙请罪,谄笑道:“老爷,奴才知罪,就当奴才是放屁,还请老爷恕罪啊!” “啧啧”,张让又是笑道:“放屁,放屁,屁自是可以乱放,话却是不可乱说,不过你与外人串联,欺瞒杂家,若要饶恕于你,岂不坏了府中规矩!” “奴才愿将孟佗所赠财物,悉数孝敬老爷,只求在老爷身前苟延残喘”,张丙说着说着,眼泪潸然而下,大哭求道。 “念你向来恪尽职守,忠心侍奉,此次就当你是无心之过,如有再犯,两罪并罚”,张让说完,张丙如蒙大赦,连声叩谢。 “府中其他奴仆所收财物,亦要悉数交公,若敢有所藏没,休怪杂家无情”,张让冷哼一声,挥挥手将张丙打发,呢喃道:“一州刺史,竟然可以换得这般多的财物,看来这天下买卖,皆不如皇家买卖获利丰厚。” 当张让正于府中欢喜自得之时,张府门外的一众宾客,却是愁眉苦脸,怒骂不止。原来众宾客将财物馈赠于孟佗,以求孟佗为其等引见张让,孟佗满口应下,称三日后就有消息,众人自是欣喜若狂。 然众人苦等三日之后,才知晓为孟佗所骗,如今孟佗已是凉州刺史,哪敢去找孟佗理论,更别说是找张让说理,自责咒骂之余,只有自认晦气,再去筹措资财,拜求张让。 一夜之间,孟佗之事传遍洛阳,孟佗之名路人皆知,时人褒贬不一,仅有少许人称赞孟佗智慧绝伦。大多为贬斥孟佗贿赂买官者,更有甚者,将孟佗划归宦官一党,不齿孟佗献媚宦官行径,孟佗因此名声大损。 却说廷尉陈球向来刚愎忌刻,疾恶如仇,自得灵帝征召,入朝为官,严明刑狱,厉行酷法。洛阳权贵多受打压,纷纷畏之如虎,皆称其为‘陈恶虎’,深以为恨。 陈球未尝在意,依旧奉公执法,旦有作奸犯科c为非作歹者,一律严惩不贷,明正典刑。说是如此,然京中总有些皇亲国戚c阉宦党羽,如越骑校尉曹破石c执金吾董宠,曹破石乃大宦官曹节之弟,董宠乃天子亲娘舅。 此些人等,违纪犯法犹如家常便饭,陈球却也有心无力,每每上奏天子治二人之罪,皆被曹节与灵帝遮掩过去,不了了之。 偶然间,陈球忽而接到数封密报,皆是告发国舅董宠骄纵不法c祸害百姓之词,陈球又闻知孟佗贿赂买官之事,恼怒异常,当即派人明察暗访,搜集罪证。 洛阳百姓着实深受董宠祸害,纷纷将董宠恶行一一详述,而张让c赵忠二人趁机派亲信假扮百姓,于陈球处哭诉董宠如何的骄狂放纵,告发其言行怎的不敬天子,斥责其肆意敛财卖官行径,不论是真是假,一股脑强加给董宠。 陈球自是恨得咬牙切齿,于朝会之机,当殿向灵帝弹劾董宠,奏道:“陛下,臣日前接到百姓举报,告发执金吾董宠骄纵不法,藐视天子,以致洛阳民怨四起,若是不加以惩处,难平民怨!” 此言一出,满朝皆是一惊,这陈球自入京以来,惩治权贵无数,倒也罢了!今日突然连国舅董宠也敢劾奏,谁不知董宠乃天子亲信,不然也不会以执金吾这等要职相授。 众臣顿时兴致大起,静默不言,饶有趣味的看着董宠与陈球,坐等好戏开锣。灵帝见陈球三番两次上言弹劾自己的娘舅,今日更是当殿劾奏,瞬间面露不悦。 “陛下,此乃陈球诬陷之言,万不可信”,董宠急忙叩首道:“陈球为人素来刚刻善妒,心胸狭隘,他见陛下宠信于臣,委以要职,早有不满,请陛下治陈球诬陷之罪。” “诬陷”,陈球冷哼一声,手捧十几封罪证,上呈天子,喝问道:“洛阳西城富户谭元,乃良善之家,谦恭待人,甚有名声;而你董国舅觊觎谭元良田美宅,随意开罪于谭家,暗中派人将谭家灭门,州府官衙因你乃是皇亲国戚,不敢加以排查,下臣倒想问问国舅,谭家何罪之有?” “谭元藐视皇亲,出言不逊,竟敢妄言乱政,非议天子,如何杀不得?”董宠针锋相对,怒目相视,反驳道。 “事到如今,国舅还要强词狡辩”,陈球回道:“你派去诛杀谭元的帮凶薛六c陈木生等人,早为本官密密擒获,经过审讯,帮凶已将你罪行一一供出,还要狡辩!” 董宠闻言,惊慌失措,陈球继而上前逼问道:“孙贵之女,秀丽动人,为国舅所知,令人将孙贵之女掳掠至府中,强暴侮辱,而后又将此女押回孙府,逼迫孙家敬献资财,孙贵不从,你便诛杀孙贵及其子女十三人,国舅可还记得?” “你,你,胡言乱语”,董宠颤栗不止,未想到陈球早已查明,不住向灵帝叩首道:“陛下,陈球栽赃诬陷,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勿要听信陈球之言。” “陛下,国舅之罪,远不仅此”,陈球恭声奏道:“自陛下登基,国舅入京之后,国舅倚仗乃是陛下娘舅,四处招摇,时常言道陛下昔日落魄河间,穷困潦倒,若非国舅护佑,陛下断不会有今日;国舅甚至自夸陛下得以登基,他是第一功臣,而陛下对他封赏微博,他只能于民间自取。” “大胆”,陈球话音方落,灵帝已是龙颜大怒,一把将手中罪证砸向董宠,斥问道:“朕因你乃是国舅,向来亲信有加,委以重任,令你为国举才,你竟为一己私利,收受贿赂,将朕的诏令置之不顾,你可知罪?” “陛下,臣一时糊涂,请陛下念在往日情分,网开一面”,董宠一见灵帝动怒,吓得大哭起来,恳切道:“臣若获罪,惟恐董太妃伤怀,陛下。” “哼”,灵帝轻哼道:“昔日朕窘困于河间,蒙你救济,朕从未忘却,然朕自登基之后,感念旧恩,对你董家一门,大加封赏,何曾亏待于你?” 灵帝当即令人将董宠打入监牢,以待候审,转而向群臣问道:“诸位爱卿,董宠之罪,你等以为当如何处之?” “臣等谨遵陛下诏令”,杨赐c袁逢c胡广c刘郃等人齐声叩拜道。 “呵呵”,灵帝苦笑道:“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诸位爱卿当真尽心为国啊!” 独有陈球奏道:“陛下,董宠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尤其是借朝廷举贤之机,收受资财,所举荐之人,多为趋炎附势之辈,其中以孟佗最为可恨。” “孟佗”,灵帝轻咦一声,不解问道:“朕曾听闻孟佗深谋远虑,能文善武,乃不可多得之良才,陈廷尉何故如此贬斥孟佗?” “陛下有所不知,洛阳近日传言四起,孟佗本是卑贱乡民,就因贿赂张让巨额资财,拜官凉州刺史,惹得洛阳轩然大波”,陈球叹息道:“如此洛阳士人儒生多有不满,甚至有歌谣讥讽道‘将军百战竟不候,孟佗千金任凉州,苦读十载心悲切,满堂昏鸦镶金玉;有志扫尘门难入,孤灯苦酒相为伴,借问宝座价几何,且看宫妇手中称。” “儒生狂悖,士子无礼”,灵帝拍案怒喝道:“歌谣乃是何人所作?” 曹节嘴角不由抽搐起来,程阿c樊陵二人瞥见,以为曹节动怒,方要出列奏请灵帝收捕元凶,不料曹节忽而冲二人怒瞪一眼,二人赶忙作罢。 “陛下,官职爵位乃国之重器,而今张让c赵忠c董宠三人,枉顾诏令,大加收受贿赂,举荐小人入朝,此等行径,犹如国之大盗,万不可轻饶”,陈球叩请道:“依照本朝律令,此三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请陛下诛杀三贼,以明法纪,安抚民心。” 灵帝虽是恼恨董宠骄纵,却也不忍诛杀董宠,不由瞥瞥殿下群臣,见他们个个抱手旁观,静立不言,心中失落道:“偌大的朝廷,竟无一人肯为朕分忧解难,这陈球怎得这般不通情理,固执己见!” 却在这时,久未开口的曹节,忽然叩求道:“陛下,国舅乃皇亲国戚,所犯之事,皆是廷尉一人之言,若就此诛杀董宠,实难服众,倒不如责令有司联合审讯,再做定夺。” 灵帝心头一喜,对曹节倒是生起几丝好意,点头道:“曹常侍之言,确有道理,可先将董宠收押狱中,待各部官属查明实情,再依律治罪。” “陛下英明仁厚,国舅昔日甚有功劳,且和善待人,自是不可无故杀之,以免寒了群臣之心”,樊陵适时奏请道,程阿c曹陵c冯芳以及杨赐等人纷纷叩首求情,陈球顿时怒起,出言力争,怎奈灵帝忽感不适,仓促退朝而去。 董宠锒铛入狱,其长子五官中郎将董重c次子羽林中郎将董承c外甥缇骑司马张忠自入京之后,灵帝因董家乃是亲旧,旋即封赏董家,以董家诸人与光禄勋杨赐共掌宫城禁卫。 三人闻之董宠入狱,急忙奔至永乐宫,向董太妃哭诉求情:“太妃,父亲与太妃乃一母同胞,兄妹情深,如今受人诬陷下狱,还请太妃救我父亲。” “你三人快起来”,董太妃心中也是惧怕起来,一想到董宠之事,自己多有参与,从中获取不少资财,顿时急躁不安,惊慌失措。 “你三人先且退下,待我向陛下求情”,此时董太妃心烦意乱,哪有闲工夫与董重三人磨蹭,打发三人去后,董太妃呢喃道:“我自入京以来,日夜寝食不安,惟恐稍有差池,为人诟病,此番若是兄长遇害,岂不折我臂膀,日后还有何人可用?” 董太妃纠结半晌,终是打定注意,为董宠向灵帝求情。方至灵帝寝宫外,却闻知陈球入宫,心道不妙,伫立殿外,久久未动。 灵帝有意偏袒董宠,略加惩处,然陈球固执异常,不肯罢休,又是入宫请灵帝诛杀董宠。正待灵帝为难之际,一旁的宋贵人出言道:“陛下有志为一代明君,更当以身作则,若是今日绕过董宠,偏袒不公,天下人必将诟病陛下徇私枉法,则法纪难明,朝廷律令犹如虚设,此风绝不可开,更不可助涨,应防微杜渐,省身自律。” “贵人虽为女流,却是深知公理大义,此乃陛下之幸也!”陈球恭声赞道。 “不错,朕既要为明君,万不可姑息养奸”,灵帝挣扎许久,终是决然道:“传诏,董宠骄纵不法,祸害良善,朕决意大义灭亲,将董宠明正典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0章 、董宠骄纵下狱死,郭氏灵前问学业(下)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秋九月,国舅董宠因恃宠生骄,屡有不法,灵帝下诏将董宠论罪处死。而董太妃闻知董宠死讯,于董家灵堂上哭得死去活来,灵帝亦是带着宋贵人亲往祭奠,以示悼念之情。 哭灵过后,灵帝与宋贵人扶着董太妃一道回宫,董太妃思来想去,令人将灵帝唤来寝宫,含泪问道:“陛下,董宠乃我亲兄,亦是陛下亲舅,昔日对我母子多有厚恩,你怎能丝毫不念亲情恩德,说杀便杀?” “母妃,朕立志中兴汉室,为一代明主,国舅如此骄纵妄为,国法难容,还请母妃以国法为重”,灵帝低首回道。 董太妃不悦问道:“陛下要杀董宠,母妃自不敢阻拦,然陛下总得派人前来知会一声,好歹国舅也是我兄长。” “国法不容私情,朕绝不能因私废公”,灵帝劝慰道:“母妃,国舅已去,不可过于伤悲,过几日孩儿再来看望母亲。” “陛下,我兄已死,多说无益,只望陛下念及过往,厚待董重c董承c张忠三人”,董太妃呼口气,泣道:“这三人皆是你表亲兄弟,忠心无二,而如今朝中南阳太守一职空缺,陛下可从中择选一人,出任南阳太守,做些政绩,也好日后提拔高位,免得又惹来外人嫉妒挑拨。” “太妃之言,朕记下了”,灵帝微微点头应下,恭声告退而去。董太妃望着灵帝远去的背影,不由失落不已:灵帝惩治国舅董宠,丝毫不念及自己颜面,说杀便杀,倒是对灵帝有些陌生。 “儿大不由娘,陛下幼时胆怯懦弱,而今性情大变,这倒令我有些吃不准”,董太妃思及此处,犯起难来,越想越迷糊,索性不再去想,令人唤来外亲张忠一同用膳。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董太妃方才哭求灵帝,将南阳太守一职封给董家之人,谁知灵帝在宋贵人的劝说下,以盖升为南阳太守,典客卿宋酆接替董宠执金吾之职。 董太妃见灵帝丝毫不讲情面,气的直跺脚,却也不敢闹腾,只得忍气吞声。而张让c赵忠二人为免灵帝问罪,将诸事借推给已死的董宠,又敬献资财于灵帝,以充盈国库,这才安然无恙。 曹节闻知此事,当即备上厚礼,前往永乐宫拜见董太妃,劝慰道:“太后,陛下年纪尚轻,一时为宵小蒙骗,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太后切不可过于挂怀,伤及肝脾。” “太后”,董太妃一惊,摆手笑道:“曹常侍不可胡言,太后正居于南宫云台,不敢有所逾越!” “南宫老妇,垂垂老矣,重病缠身,难以长久,哪比得上太后康健”,曹节谄笑道:“太后正为,乃迟早之事。” 董太妃闻言欢笑不已,自入京以来,还从未听人称呼自己为太后,不由对曹节泛起好感。而曹节又是撇嘴道:“不过奴才听闻一事,不知太后可有耳闻?” 董太妃满脸好奇,问起缘故,曹节扭捏半晌,犹豫再三,才肯说出:“太后有所不知,此次国舅之死,便是陈球与宋贵人合谋所为。” “奴才听闻,当日国舅爷蒙冤入狱,陈球入宫请旨治罪国舅,而宋贵人趁机劝灵帝杀国舅,明法令,陛下自是不忍害国舅性命,却经不住这二人花言巧语,国舅这才不幸遇害。” “曹常侍之言,真假难辨,况且宋贵人与董家无怨无仇,何故要害国舅?”董太妃狐疑道。 “太后若是不信,可传张让c赵忠二人前来对质,他二人受命与国舅一道为国招贤,当中原委,怎会不知!”曹节笑道。 说罢,董太妃便将张让c赵忠二人传来,二人对宋贵妃c陈球一番诬陷,极尽歪曲,不住为董宠叫冤鸣不平。 “好个宋家女,若非我将她荐于陛下,她岂有今日!”董贵妃怒不可遏,将张让c赵忠二人打发,对曹节问道:“这贱婢为何与我董家过不去?” 曹节摇头长叹道:“太后有所不知,自窦武谋逆被诛后,云台那老妇怀恨在心,对陛下及太后恨之入骨,恰巧宋贵人入宫,而宋家又是野心勃勃,双方结为一党,不然这宋贵人怎会时常去云台探望那老妇,劝陛下勿忘拥立之恩,实则是充当信使,传递消息。” “然国舅爷父子忠心耿耿,又是太后至亲,自然颇受陛下亲信,这宋家与云台老妇有心谋逆,免不得将董氏一门除去,折去天子臂膀,趁机作乱”,曹节一说完,董太妃顿时坐立不安,向曹节问道:“我这便前去告知陛下,请陛下严加惩处这等宵小。” “太后,此时万不可打草惊蛇,奴才早与朝中诸位大臣商议妥当,觅得良策,而天子又被宋贵人迷惑,只得诉之太后,还请太后时刻警惕宵小”,曹节恳切说道。 经曹节一番说道,董太妃点头道:“曹常侍忠心护主,日月可鉴,我便暂且忍耐,只待狐狸露出尾巴,一网打尽。” “太后英明”,曹节恭维一声,告退而去。自此,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轮番前往永乐宫,于董太妃面前百般挑唆,惹得董太妃对宋贵人及窦太后暗恨异常。 且说李远死后,郭氏带着家小避居张掖卦养羌人部落,颇为窘迫困顿,生活艰辛。时动乱方平,马贼盗匪四起,过往商旅大受其害,韩挺为供养李远家小,出外为商队护卫,赚取些亡命钱,以缓解李家困顿。 后因郭氏生得秀丽,羌人骚扰不止,郭氏毅然截发毁面,忠贞守节。周边羌人对郭氏此行,甚为敬服,非是守节,乃是为郭氏胆色所服。 郭氏终日辛勤劳作耕织,抚育四子一女,幸得阿蓉母子不弃,同院而居,相互扶持。而韩德今已年满十二岁,却是生得高大魁梧,孔武有力,手上两柄短斧舞得虎虎生风,每日独自入山打猎,均有所获。 这日,韩德恰巧猎获两只野兔,欣喜万分,奔回家中,其母阿蓉瞧见韩德手中猎物,夸奖几句,继而叮嘱道:“德儿,速将那只肥大野兔,送往夫人处。” “母亲,孩儿知晓”,韩德重重点头,憨笑道:“一日为主,终身为主,所得猎物须将半数送与姨母。” 韩德不待多说,拧着一只野兔,行至郭氏院中,见李云娘与李勇三人正在地上习文练字,不敢出声,轻声轻脚越国小院。 “兔子”,李云娘方巧瞥见韩德手中野兔,顿时撒欢起来,蹦蹦跳跳到韩德身前,拍着粉嫩嫩的小手,欢呼雀跃道:“今晚有兔肉吃了。” “云娘,你兄长正在房中读书,不得喧闹”,郭氏闻听房外欢笑声,顿时面露不悦,脸上两道疤痕更为醒目,瞥瞥正埋头苦读的李立,旋即出房喝止李云娘。 “是,女儿知错”,李云娘撇着小嘴,低首行至李奋身旁,躬身蹲下,照着郭氏的写的字,描画起来。 “姨母,今日猎获两只野兔,这只最肥,请姨母收下”,郭氏伸手接下野兔,摸着韩德硕大黝黑的脑袋,笑道:“山中野兽横行,你入山打猎,切记小心,不可大意。” 韩德恭声应下,摸着后脑勺笑呵呵道:“豺狼虎豹,不足为惧,我这手中两把斧头,可不是摆设,姨母尽可宽心。” “呵呵,德儿小小年纪,便如此勇武,姨母也为你高兴”,郭氏夸奖几句,又对韩德说道:“你白日入山狩猎,多有辛劳,快回去好生歇息。” 待韩德去后,郭氏一抬首,见夕阳西下,该是准备晚饭了。一番忙碌,郭氏将野兔煮熟,分为六碗,唤来众子女用饭。 众小一见桌上五碗兔肉,顿时满眼放光,口水直流,一个个狼吞虎咽,郭氏却是喝了几口清水,摇头笑道:“慢些吃,小心噎着。” 晚饭过后,郭氏打发李云娘等人歇息去了,独自带着李立来到李远灵位前,李立早习以为常,跪地叩首,静等郭氏发问。 “阿苦,今日读书,有何收获?”郭氏面上再无笑容,一脸严厉。 李立恭声道:“母亲有命,《李家兵法》c《诗经》c《钞孙子兵番就读,今日所读之书为《钞孙子兵法》,乃当日贾诩所赠,孩儿读此书一百二十七字,书中有言‘兵者,诡道也!’,孩儿所获就在一‘诡’字。” “你父亲一生精于兵法韬略,能征惯战,勇武难当,你便依照以往一般,对着你父亲灵位一一详述”,郭氏狠声道:“母亲不知兵法,然你父亲在天有灵,若是你敢有所糊弄,你父亲于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父亲在上,母亲在旁,孩儿不敢欺瞒”,李立朝着李远灵位,再次一拜,恭声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郭氏顿时不悦,打断道:“此乃书中之言,非是我儿之言,将你心中所想所得说出。” “孩儿知错”,李立不耐说道:“诡之意乃千变万化,出其不意,而道之意为奇谋妙计,欺诈迷惑,正合乎‘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行军布阵当变化无常,统兵作战应出其不意,虚实转化,正奇合一,方能克敌制胜,百战百胜。” 郭氏笑道:“‘兵者,诡道也!’,迂腐之言,我儿万不可为此言所迷惑,你父亲在世之时,曾有一言‘孙武子之兵书,乃欺瞒世人之作’。” “父亲之言,怎与贾诩书中批注如此相似”,李立惊奇道:“贾诩于书中有批注,言孙武兵法在于诡道二字,正因此二字,可见《孙子兵法》并非孙武用兵精髓所在,孙武断不会将精髓公诸于世,必将精髓传于孙家后人,以助孙家后人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郭氏沉吟道:“如此说来,倒也有理,我李家兵法素来不外传,只在族中选一人相传,外人知之甚少,况且孙武也并非无欲无求之人,此书看来读之无益!” “母亲,孩儿以为此书当可一读”,李立转首说道:“贾诩还曾有言,自古熟读兵书者,比比皆是,擅于致以实用者,少之甚少,洞悉书中精髓者,凤毛菱角;《孙子兵法》当先有言,‘兵者,诡道也!’,可见孙武欲告知后人,此书乃是欺瞒世人,并非真正孙氏兵法;孙武当时已然百战百胜,自忖天下无人可敌,寂寞难耐,这才写下《孙子兵法》,与后世之人再战,施以诡计,诱后人信以为真;故而沉溺于此书者,便已中孙武诡计,为孙武欺瞒迷惑,尚不自知。” 郭氏欣慰笑道:“莫非我儿今日所得,便是这一‘诡’字?” “远不仅此”,李立自得道:“世人大多以为《孙子兵法》乃孙武用兵精髓,殊不知书中之言,皆是孙武不屑之词,既然世人信以为真,必以此为用兵之道;孩儿既然知晓此书不足为用,可从《李家兵法》中寻些破解之道,专门破解《孙子兵法》之言,日后若是征战沙场,孩儿已然先胜一筹,同时亦可增长孩儿见识。” “我儿既有此意,当更加发奋苦读,不可懈怠”,郭氏微微颔首,瞧着李远灵位,喃语道:“夫君,阿苦之言,你可听得,妾身定会好生训导于他,日后为你报仇雪恨,振兴李氏一族。” 郭氏说着说着,脸色顿时变得凶厉起来,朝着李立喝问道:“阿苦,你父亲当年轻信段颎,怎知段颎不守承诺,将我一家逼害至此,此仇此恨,可还记得?” “孩儿誓死不忘”,李立昂着头,紧紧盯着李远灵位,恨恨说道:“杀父之仇,毁家之恨,不共戴天,孩儿此生,定要杀尽仇人,曹节c段颎c曹破石c任涉” 当李立念完一连串名字后,犹豫说道:“母亲,孩儿以为父亲之死,非是段颎之罪,方才有言‘兵者,诡道也!’,父亲竟然误中段颎之计,战败而亡,自是怪不得他人;况且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这般行径,岂不显得心胸狭隘!” “不孝之子,莫非你还要认贼作父不成?”郭氏闻言大怒,喝斥道:“你父惨死,不思报仇,反而为仇家说情,心胸可真够宽厚!” “母亲,孩儿只是说,有的人当杀,有的人不该杀”,李立嘟囔道:“好比任涉,父亲放他生路,他反而挟怨报复,自当杀之;曹节残害祖父,诬陷父亲,亦应杀之,然。” 话未说完,郭氏怒不可遏,伸手抄起案上藤条,扬手对着李立一顿乱抽,不时责斥道:“逆子不孝,我打死你。” 李立赶忙紧咬牙关,不敢回嘴,任由郭氏手中藤条抽打,嘴中不住喊着:“请母亲责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1章 、心发奋苦习箭术,伐疏勒孟佗上书(上) 却说郭氏将李立一顿责罚,打得李立浑身血痕,年仅六岁的李立咬牙硬挺,未有一声喊疼。不一会,李立摇摇欲坠,郭氏这才醒神过来,慌忙扔掉手中藤条,将李立抱在怀中,眼水梭梭直下,哽咽道:“阿苦。” “母亲,孩儿知错了”,李立抹去额头汗珠,颤巍巍回了一声,双眼便沉沉闭上,倒在郭氏怀中。 郭氏连忙唤来阿蓉,将李立抱入房中,打水为李立清洗伤口,敷上药膏。郭氏望着伏卧榻上的李立,一瞥见旁边沾满血污的袍子,不禁自责道:“我真是糊涂,我怎能因一时动怒,将心中愤恨尽数加于阿苦,我糊涂啊。” “我糊涂”,郭氏说着说着,伸手便捶打自己,阿蓉一把拉住郭氏双手,泣道:“四公子不幸战死后,小姐一人辛勤操劳,抚育四子一女,勉力度日,已非易事;而家仇血债,又充斥小姐心中,如此心力交瘁,便是那七尺男儿身,也是难以忍受下去,小姐不可再自责,若是小姐有所闪失,这满屋幼子该如何是好!” 房中的响动,却把熟睡中的李云娘吵醒,只见李云娘睡眼朦胧,慢腾腾爬起来,悠悠晃着小脑袋,左顾右盼,忽而瞧见李立背后血迹,惊呼一声:“大兄。” 这一声喊叫,顿时将李武c李奋c李勇三人惊醒,三人慌忙爬起,围在李立周遭,满脸关切,不时朝着郭氏问起缘故,郭氏赶紧擦去眼角泪水,若如无事一般。 “定是大兄犯错,母亲责罚大兄了”,李云娘瞥见李立身旁血衣,知晓李立时常被郭氏藤条加身,爬到郭氏跟前,扑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母亲,大兄不小心犯错的,别再责罚大兄,不然没人给云娘用弹弓射鸟了。” “云娘快些睡去,莫要扰了你大兄”,郭氏伸手刮了刮李云娘俏鼻,柔声笑道。 李云娘小鸡啄米般点头小脑袋,小手捂着嘴,轻声轻脚,爬到被窝中,乖巧闭眼睡去,李武c李奋c李勇随后各回被窝,静静睡去。 直到次日清晨,李立才缓缓醒来,一夜未合眼的郭氏这才转忧为喜,俯身轻抚李立额头,关切道:“阿苦,昨夜是母亲昏了头,可还有不适?” “些许伤痛,不足以言,母亲莫要伤怀,孩儿无事”,李立笑嘻嘻道:“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呵呵,鬼灵精怪”,郭氏捏了捏李立高直隆挺的丰鼻,起身端起旁边的一碗兔肉,对李立笑道:“阿苦,你身体虚乏,快吃些兔肉。” 一股股肉香扑鼻而来,李立舔了舔嘴唇,抓起兔肉,直往口中猛塞,看得房门外趴着的李云娘等四人,口水直咽,李云娘撇着嘴道:“挨打就有兔肉吃,明日我也惹母亲生气,受一顿藤条,便可以吃兔肉了。” 话音方落,这郭氏本就擅长梅花镖,自是耳目灵敏于常人,冲着门外不悦道:“趴在门外作甚?” “母亲发现了”,李云娘赶紧捂着嘴,低着头,随着李武三人一道进了房中。几人瞧见李立大口吃着兔肉,顿时满眼放光,目不转睛,紧紧盯着兔肉。 李云娘立马撒起娇来,小跑到郭氏怀中,嘀咕道:“母亲,兔肉昨夜不是已吃完,大兄这兔肉从何而来?” “哼”,郭氏严声道:“你大兄伤势初愈,自要吃些肉食调养,你莫非也想试试藤条滋味如何?” “打便打,打完了有兔肉吃,母亲就先抽女儿几下,让女儿吃几块兔肉”,李云娘俏皮道。 “云娘,不要胡闹”,李武c李勇上前拉着李云娘,低下头来,不去看李立碗中兔肉,嘟囔道:“大兄受伤,理应吃些兔肉,还是快去院中描字去吧!” 李奋咽了咽口水,随同哄了李云娘几句,李立听了半晌,瞧着碗中还剩几块兔肉,伸手把兔肉递给李云娘,摸着鼻子笑道:“拿去分了吃,待会吃完了,好生去院中描字。” “大兄真好”,李云娘接过兔肉,乐个不停,与李武三人分食后,高高兴兴回到院中,描字习文。 却说这李立身子骨端是强健,不出五日,伤势恢复如初,追本溯源,乃是得益于紫金丹。当年南华道人在郭氏怀胎李立之时,赠以紫金丹三颗,强本健体,故而李立身体委实强于常人不少,且不过六岁,身高竟和邻里八九岁幼童一般。 是日,李家老小用过晚饭之后,李立依照往常,于李远灵位前,由郭氏查阅读书所得后,自顾自再度回到房中,点灯夜读。然而李立读了几行,再也读不下去,心头泛起几丝疑惑:每次用饭之时,母亲总是喝几口清水,未曾见母亲进食,莫非其中有何蹊跷? “母亲还在堂中,不如前去看看”,李立自语几句,当即盖起书本,蹑手蹑脚,摸到大堂外,悄悄趴在门缝处,偷眼朝堂内望去。 只见郭氏正拿着一块发黄的树皮,吃着津津有味,李立顿时一惊,继而落泪不止,这才得知真相。原来郭氏每日将稀粥尽数分给李立等五人,自己则以煮好的树皮充饥,久而久之,难免人小鬼大的李立,生起疑心。 李立伫立门外良久,并未进内,而是双手捂住口鼻,竭力压住哭意,悄悄回到房中,继续埋头苦读起来。直至郭氏见夜已深沉,打发李立回房歇息,自己则是行至织机旁坐下,静静的织起布来。 李立心中久久难安,一夜未眠,于次日大清早,翻身下榻,穿好衣裳,直奔前院韩挺房中,唤起韩挺,二人一道来到草屋旁空地处。 “阿德,你教我射猎”,李立取下韩德背后弓箭,奋力挽起弓来,冲着韩德吩咐道。 “公子,我并不擅于射术”,韩德本面露为难,当瞧见李立眉头皱起,挠着头憨笑道:“父亲也曾学过射箭,还是老爷当年教的,不过父亲只学得些皮毛,射些野兔野鸡尚可,攀不上大用场。” 李立瞧着韩德傻兮兮的样,既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耐烦嚷道:“挺叔是如何教你射箭的,你便如何教我,这不就行了,麻烦!” 韩德点头应下,跑至五十米处,立下一块木板,对李立说道:“公子年纪尚幼,可先以五十步为距,练习射术。” 李立左手挽起长弓,右手搭上弓箭,使尽全力,却也难以将长弓一弯到底。韩德连忙劝道:“公子,练习射术,若是不得其法,必是一无所成。” “公子射姿不对,应以左肩对向箭靶,左手持弓,双脚开立,与肩比齐,身体微倾”,韩德扶正李立站姿,而后又是说道:“右手搭箭之时,箭羽内向自己,以右手食指c中指c无名指合力,将箭尾孔槽扣于弦上,食指在上,其他二指在下。” 李立依照韩德之言而行,左臂下沉,左手虎口推弓,稳稳定住,双手齐齐用力,前后扩张开来,长弓渐而张开。 李立重复如此,一连十余次,韩德才让李立试射一箭,李立心头一喜,挽弓搭箭,心道:瞄准箭靶,靠的是眼力,倒不如向先前射弹弓那般瞄准。 两息过后,李立终是瞄准完毕,李立深吸一口气,轻轻下压入丹田,收缩腹部,右肩继续发力,将长弓挽至大半。李立忽而右手三指头急速张开,随着弓弦嘣的一声,箭矢应声射出,却是脱靶而出,掉落一旁。 李立一口气呼出,不由沮丧起来,韩德急声道:“公子,开弓之后,呼气不可急促,须慢而稳,一口气呼完,右手及五指皆需放松舒展,以免伤及手指。” “若是弹弓,我必百发百中,为何这射箭却是不中?”李立自顾自嘀咕道。 一旁的韩德笑道:“公子,我父亲曾说,骑射之术,非一日之功,须反复练习,日日不停,方可熟能生巧,百发百中。” “好,你先忙去,我再练会”,李立就是不信邪,手执弓箭,一连射出十余箭,顿感手臂酸麻,一阵眩晕。 “不好,该是用早饭之时”,李立这才想起用完早饭,还要入房读书,疾步赶回家中,擦去额头汗珠,若无其事,吃饭读书。 经韩德几日教授,李立初窥门径,挽弓搭箭,倒也有模有样。自此,李立日日早起,先是打磨力气,再习练箭术,而后回房读书,不知不觉间,李立对弓箭越来越喜爱。 时日一长,郭氏见李立日日疲乏不堪,读书之时,无精打采,不由问起缘由。李立想起郭氏啃吃树皮一幕,眼角泪水直下,闭口不言,只道是夜间未休息好。 “阿苦,你是母亲腹中所生,瞒不过我,还不从实说来”,郭氏见李立泪流满面,心中更为狐疑,连番追问道。 李立知晓瞒不过母亲,索性承认道:“孩儿喜好武艺,想练习射术,日后与韩德一道入山打猎,母亲就不必再以树皮裹腹。” 郭氏闻言一惊,不料李立竟知晓此事,问清缘由,轻抚李立额头,含泪道:“阿苦,若是你荒废学业,沉迷射术,沦为山野猎户,日后母亲于九泉之下,有何脸面面对你父亲,面对李家列祖列宗?” “纵是你射术绝伦,猎尽世间山珍野味,母亲绝不食一口,宁愿吃树皮,喝清水,以为裹腹”,郭氏接着叹道:“李家本也是名门,乃李牧c李广之后,一门忠烈,武将世家,当年你祖父李膺公,安抚边疆,遗爱度辽,清正刚毅,世人敬仰;甚至你祖父任职洛阳之时,李家宾客盈门,求见者阻塞街巷,李府被天下士人敬称为‘李府门馆’,若能入得李府,拜见你祖父,犹如‘登龙门’,入朝为官,指日可待。” 李立回想起幼年时,在洛阳李府的岁月,点点头,却又不解问道:“祖父这般有名望,世人敬仰,李家如此风光,桃李芬芳,为何祖父与父亲遇祸之时,无人肯出手相救?” “士人儒生,多是虚伪小人,最擅惺惺作态,不足为信,日后你自会懂的”,郭氏随后又是说道:“阿苦,你与他人不同,你是家中长子,乃是支撑家业之人,身负重振李家声威之重任,切不可玩物丧志,荒废自己,终生庸碌无为,一事无成,否则母亲必将心伤不已,生不如死。” “母亲,今日听韩德提起,父亲也精于射术,挺叔的射术便是父亲所教,是否属实?”李立打小不愿与李膺父子亲近,对李远知之甚少,想起清晨韩德之言,心生好奇,出言问道。 “你父亲文武兼备,勇猛善战,乃是西州第一豪杰”,郭氏说着说着,脑海中又是泛起李远的雄姿勃发,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说道:“当年你父亲任职张掖,安抚夷族,惩恶扬善,一郡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后党锢祸起,天下名士俱受迫害,你祖父不幸遇害,李氏一门遭难;宦官当道,奸臣弄权,放眼天下豪杰志士,无一人敢正言相对,惟有你父亲兴兵清君侧,大军所向披靡,连战连胜,震动朝野。” 郭氏忽而落泪,哽咽道:“怎奈你父亲为人豪爽,轻信于人,为段颎所骗,不幸蒙难,我儿要铭记于心,日后切不可轻信于人。” “孩儿谨记母亲教诲”,李立恭声应下,听得父亲这般英雄,年纪虽幼,却也生起几丝激愤,昂首道:“父亲如此英伟,孩儿绝不会弱了父亲名头,勤奋读书,刻苦习武,也要做个文武双全之人,不辜负母亲生养抚育之恩!” “我儿既有此志,母亲欣慰万分”,郭氏闻言欣喜不已,点头道:“母亲昔日也学得些许剑术c飞镖,我儿若要习武,母亲自当教授于你;然读书可明智,你亦不可荒废学业,当文武兼修,否则终归是无知莽夫,有勇无谋,难成大事。” 郭氏继而叮嘱道:“阿苦,母亲以树皮充饥之事,仅有我母子二人所知,不可告知你的弟弟妹妹,以免他等又要闹腾。” 自此,李立白日以习武为主,先是射术,再是剑术;夜晚专心修文,研读兵法及诗经,不论风雨寒热,李立从未有所停歇,后李武c李勇c李奋三人亦是随同习武。 郭氏本要将三十六枚梅花镖传于李立,怎奈李云娘见梅花镖小巧玲珑,吵着闹着讨要梅花镖,而李立不喜梅花镖轻巧刁钻,故而郭氏将梅花镖传于李云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2章 、心发奋苦习箭术,伐疏勒孟佗上书(下) 且说,建宁元年(公元168年),西域疏勒国和得杀汉廷册封的疏勒王c汉大都尉臣磐,自立为王,而汉廷因羌人作乱,鲜卑侵扰,一时间无法顾及,听之任之,西域诸国越发骄纵,视汉廷诏令如无物,久未朝贡。 昔日西域为汉朝征服,西域诸国附属汉朝,汉朝对西域诸国君臣广泛册封,最多时达到五十余国,近四百人。汉朝所封官职有译长c城长c君c监c吏c大禄c百长c千长c都尉c且渠c当户c将c相至侯c王,皆佩汉廷印绶。 因此,和得杀汉廷册封的汉大都尉臣磐,极其损伤汉朝在西域的威信,犹如悖逆作乱。 而孟佗贿赂张让,得封凉州刺史,方上任一月,孟佗眼见西域诸国桀骜蛮横,不遵王命,为求建功封侯,决意讨伐西域疏勒国,威服西域。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冬十月,凉州刺史孟佗上书朝廷,言西域疏勒国和得不服驯化,桀骜蛮横,擅杀朝廷所封大都尉臣磐,形同叛逆,当兴兵讨伐,重纳西域入汉,向朝廷请命征讨疏勒国和得。 灵帝接到孟佗奏章,当即召来群臣,汇聚金殿,共议西域之事,曹节暗笑不语,冷眼旁观。 “陛下,西域本为大汉番邦,乃我附属之国,却无视主君之命,降叛反复,杀我西域封臣之事,屡见不鲜,如今更是久未派使前来朝拜纳贡;又有和得擅杀疏勒大都尉臣磐,自立为王,此等行径,断不可放任,当兴兵征讨,维护朝廷权威,慑服西域诸国”,廷尉陈球忽而话锋一变,转怒为忧,不屑道:“然凉州刺史孟佗向来品行不端,声名狼藉,贿赂得官,小人行径,为人所不齿,臣以为孟佗非是干练之才,请陛下将孟佗罢免,择选贤良充任凉州,再兴兵讨伐疏勒小国。” 太傅胡广轻笑一声,对陈球之言,嗤之以鼻,随后淡然奏道:“疏勒与凉州相距数千里,路途遥远,沙漠广布,戈壁辽阔,延绵二千余里;且西域气候恶劣,冬冷夏热,尤其难忍,行军跋涉多有不便,军需辎重难以维持,臣只恐三军将士不堪其苦,未战自乱。” “胡太傅之言,有些危言耸听,当年武帝征讨西域,大军直捣大宛,西域诸国望风而服,无有敢不从者,争相入朝纳贡,恭奉朝廷之令,而今疏勒小国,如此狂悖,不征伐之,朝廷颜面何存”,虎贲将军韩卓轻笑道:“太傅饱读孔孟之训,以中庸之道处事,安居朝中久矣!怎知我等武人刚毅血性。” 胡广面不改色,一如往常,缓缓说道:“韩将军方才提及武帝伐西域,老夫倒是想起一些,昔日武帝遣李广利率军六万,征讨大宛,然区区六万大军,所需粮草补给之巨,难以想象;当年为供给这六万大军,武帝可谓不惜血本,耗资无数,征调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c骆驼皆不下万数,充作军辎运输之力,其他劳役c兵役自不必说;此战过后,国力耗费甚巨,以致天下牛马短缺至极,甚至人丁户口减员近半,韩将军可知?” “哼”,韩卓冷哼道:“腐儒酸生,沉溺安逸,坐享其成,不知武勇,不足道哉!” 刘郃驳斥道:“我朝自平定羌人之后,国库耗尽,空虚至极,大乱方平,不宜劳师远征,况且还是疏勒这等偏远小国,国小民弱,伐之又有何益,而今当休养生息,不可枉费国力,行此无用之功。” “司空之言,真谬论也!”陈球见韩卓吃瘪,援声道:“昔日张骞开辟丝绸之路,东西贸易畅通,商旅遍地,我朝丝绸绢布享誉番国,获利颇丰,国库收入大有增长;如今国力疲弱,正可借讨伐疏勒之事,经略西域,控制丝绸之路,获取暴利,增强国力;此外,西域物产富饶,其中以马匹c玉石c葡萄美酒为最,若是将西域征服,亦可从中渔利。 “陈球,枉你饱读圣贤书,却如此不知自爱,欲行商贾贩卖低贱之事”,胡广闻言,再也按捺不住,怒喝道:“陛下尚且年少,你竟然敢教唆陛下行商渔利,真是居心否侧之徒。” “太傅无需动怒,孰对孰错,朕自会分晓”,灵帝一听胡广说自己年少,顿时不悦,喝止怒气冲冲的胡广,继而对陈球问道:“朕曾听闻大宛有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这玉石c葡萄美酒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球见灵帝生起好奇之心,心头一喜,恭声道:“陛下,西域有于阗国,盛产美玉,此处玉石不仅质地优良,且温润细腻,乃是玉中极品,颇受我朝世家豪门喜爱;故而臣以为威服西域后,可出兵控制于阗国,开采玉石,运回中原,必受追捧,朝廷自可借机获利,充盈国库。” “陛下,臣以为不可出兵”,杨赐适时奏道:“每逢严冬,北疆鲜卑屡屡进犯,昔日张奂虽击败檀石槐,斩敌两万,鲜卑遭此挫败,退回塞外,鲜卑已休养两年,料想实力有所恢复,而眼下正值寒冬,臣恐鲜卑再度侵人边郡,讨伐西域之事,不如暂缓,待时机成熟之时,再兴兵讨伐疏勒,更为适宜!” “杨爱卿所言甚是,北边胡虏,狼子野心,骑兵锐利,不容小觑”,灵帝沉吟道:“自古北胡屡犯中原,烧杀劫掠,无恶不作,鲜卑当是我朝心腹大患。” 袁逢亦是赞同道:“鲜卑之所以逞威北疆,皆因鲜卑人自幼与马为伴,长于马背,骑湛,且鲜卑马匹充足,人人以马代步,不似中原以车代步,马匹短缺,耐力不足,当以坚城险关防备,阻其寇入中原腹地,暂无大碍,日后再图之便是。” “不错,马匹乃是骑兵所倚仗之利器”,陈球略作沉吟,点头道:“既然我朝马匹短缺,马种不及北胡坐骑,而西域大宛等国,盛产骏马,亦可收为己用,搜罗西域良驹,为我大汉精骑所用,日后讨伐鲜卑,更可稳操胜券。” 灵帝兴奋道:“爱卿之言,甚合朕意,疏勒撮尔小邦,作乱西域,无视我朝权威,我泱泱大国,岂容这等鼠辈作祟!朕决意先出兵西征疏勒,威服西域,再寻机北伐鲜卑,扬我国威。” “陛下,臣还有一言奏陈”,杨赐暗叹一声,这灵帝年少无知,三军征伐哪是这般简单,又是奏道:“俗语有云‘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而今西凉动乱方平,正需与民休息,若是大肆出兵征讨西域,必要征伐民夫c牛马无数,耽误百姓农耕;纵然我大军取胜,西域归附,到时凯旋回归后,百姓卸甲归田,何以为食?何以度日?百姓必然心生怨忿,横生枝节,还请陛下再三斟酌。” 韩卓刚停歇半晌,闻听杨赐之言,旋即叫嚣道:“当年羌人反叛,李远作乱,兵凶战危,我汉军依然坚如磐石,动如虎狼,疏勒小国,远远不如羌人之势,有何可惧!” “兵者,乃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杨赐不悦回道:“凡大举兴兵征伐,事关一国之兴衰,甚至一国之存亡,韩将军乃是武将出身,熟读兵书,莫非还不知此等浅显道理!” 韩卓为杨赐一番讥讽,顿时恼恨异常,伏于殿下叩请道:“陛下,臣请命出征,为陛下讨平西域,若是不胜,愿以死谢罪。” “陛下,三军主将不可儿戏,凉州刺史孟佗少有才干,绝非可担当主帅之选”,陈球亦是奏请道:“韩将军虽赤胆忠心,却也非主将之选,臣举荐前荆州刺史度尚挂帅出征。” 度尚于桓帝时期,曾任荆州刺史,知晓兵事,讨平朱盖,威震荆襄。后朱盖余孽窜入交州作乱,被交阯刺史张磐击败,再度窜入荆州为祸。度尚为免受牵连,向朝廷奏报,谎称张磐平叛不力,以致交州贼寇窜入荆州,张磐蒙冤下狱,誓死力辨,结果真相大白,度尚被贬谪至会稽。 “度尚”,灵帝继位之时,度尚早已贬谪会稽,自是不知度尚之事,听陈球提起,心生好奇,呢喃道:“度尚何人也?” 陈球赞道:“度尚虽出身寒微,却生性刚毅,为政严峻而不失公平,颇有名声,后升任荆州刺史,平定朱盖之乱,功勋卓著,此等贤才,正当大用。” “臣以为不可”,樊陵反驳道:“度尚为人自私自利,不遵法度,昔日平定朱盖之乱时,剿贼不尽,为保官爵,竟诬陷交趾刺史张磐,将罪名推脱于他人,此等卑劣行径,怎可但此重任!” 陈球一见是樊陵,顿时怒起,满脸厌恶道:“那依你之见,何人可为帅?” “司隶校尉段颎知兵善战,久经战阵,先前征讨羌人c平定河西,皆赖段颎之功,比之卫青,不遑多让”,樊陵看也不看陈球,恭声奏道:“远征疏勒,战线绵长,补给艰难,而骑兵行军迅捷,不似步兵缓慢,为免牵连日久,拖垮国库,此次征讨疏勒,当以骑兵为主;司隶校尉段颎擅用骑兵,喜好长途奔袭,昔日征讨羌人,多以此法取胜,威震西凉,且段颎忠心不二,厌恶夷族,臣叩请陛下以段颎为帅,率军出征。” 从始至终,段颎静立一旁,未发一言,当听到樊陵举荐自己为帅,又惊又喜,不觉间有些自得起来,自己一生征伐无数,屡建大功,确是不比卫青逊色。 正待段颎得意洋洋之际,灵帝忽而朝着段颎问道:“段颎,此次征伐疏勒,事关国威,不知你可否取胜而归?” “臣先祖段会宗公,曾两任西域都护,镇抚西域,于乌孙诸国颇有威望,臣自当秉承先祖遗志,愿效卫青驱逐夷族,仿陈汤讨服西域,挂帅出征,剿灭疏勒”,段颎慨然应声,却被曹节瞪了一眼,段颎心中大惊,连忙叩首,颤巍巍请罪道:“然臣已六十有二,年过花甲,体弱多病,纵有此志,却也有心无力,惟恐中途病故,有误王命,请陛下垂怜!” 段会宗,字子松,西汉将领c外交家,段颎乃是段会宗从曾孙。汉元帝时出任西域都护,后迁任沛郡c雁门等地的太守;阳朔年间,再次出任西域都护,四度出使乌孙,以朝廷名义,平定乌孙内乱,册立新君,于西域甚有威望,后死于任上。 “罢了,主帅之事,且容朕再思虑,卿等退去便是”,灵帝见段颎胡须花白,咳嗽连连,不似作假,不忍段颎再受军旅之苦,不再多说,退朝而去。 方一下朝,段颎心有不甘,急急忙忙寻到曹节,不解问道:“曹公,今日朝堂之上,陛下有意令我为帅,征讨疏勒,何故让我推脱不受?” “杂家看你也深通兵法,用兵多有机变,今日怎变得如此糊涂”,曹节面露不悦,回了一句,再不搭理段颎,一旁的太仆闻人袭(字定卿)劝解道:“如今凉州方平,田地荒芜,正是休养耕种之时,百姓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冒然征调民力,远征西域,跋山涉水,百姓心中焉能不怨!又如何取胜!” 闻人袭自得曹节提携,官运亨通,先前太尉桥玄辞官归乡,曹节又是举荐闻人袭继任太尉一职,而闻人袭为人低调内敛,向来于朝堂上鲜有言论。 “这”,段颎倒是不以为然,这曹节c闻人袭何时关心起百姓死活,暗笑不已。闻人袭却是不知,见段颎犹豫不言,进而说道:“好比鲜卑等胡虏以游牧为生,我中原百姓以农耕为主,游牧之民择水而居,迁徙奔走乃家常便饭,因而骑兵锐利,适宜长途远征;而我中原农耕之民,依田而食,筑屋而居,又有几人愿意抛家弃子,随军远征?况且我汉军以步兵为主,骑兵不足,临时抽调之人,当不得大用。” “好了!才吃了几顿饱饭,就开始撑的慌”,曹节转首瞥了瞥段颎,喝斥道:“杂家素来视你如心腹,委以重任,举荐你为司隶校尉,统管一千两百名兵卒,你须好生掌控这千余人,严防京畿宵小作祟,只要洛阳不乱,其他诸事,不必去管,自有天子与朝臣去管。” “曹公之言甚是,下官谨记”,段颎虽是不甘,却也不敢再言,心中不由有些后悔入朝为官,沦为他人棋子,受人摆布。 曹节轻笑几声,大步而去,忽而回首对段颎笑道:“卫青虽是一代名将,却也郁郁而终,纵然纪明(段颎字)胜过卫青,然你不谙权谋,这朝堂之上,非你看得这般简单,还须谨慎做人,别闹得个含恨而死的下场。” 段颎闻言一惊,呆立半晌,直到曹节走远,段颎方回过神来,长叹一声,疾步回府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3章 、伐疏勒偶遇故友,战桢中盖登斩将(上)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冬十月,灵帝因先前疏勒和得擅杀疏勒大都尉臣磐,自立为王,藐视汉廷权威,下诏凉州刺史孟佗集结凉州诸郡兵马,讨伐疏勒。 凉州刺史孟佗自接得诏命,一面召集凉州各郡兵卒,一面征发凉州羌人c胡人c氐人等夷族随军听用,不出七日,集结步军一万,精骑五千,汇聚武威郡姑臧城。凉州各郡纷纷从命,惟有陇西太守董卓桀骜强横,将孟佗之令置诸不理,拒不派兵,孟佗亦是无可奈何,听之任之。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孟佗随后遣从事任涉赶奔敦煌郡,会同戊已校尉曹宽c西域长史张宴,统率敦煌郡兵五百人,四处筹措军粮,另征调凉州各族百姓十余万,充任后勤兵,运输军需辎重,囤积敦煌。 却有武威从事盖勋素知兵事,认为孟佗此举过于轻率,于是劝阻道:“刺史大人,眼下正值冬季,天气严寒,马体瘦弱,况且疏勒国距离偏远,长途跋涉,补给不便,此时着实不宜出兵,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兴兵征讨,亦是不迟。” “你不过小小从事,焉知兵事!”孟佗顿时不悦,瞥向身旁武威太守孙俊,沉声道:“西域诸国越发骄纵,若再不出兵讨伐疏勒,西域诸国势必纷纷效仿,到时西域局势动荡,难以收拾,悔之晚矣!” “大人所言甚是,盖勋鲁莽,不知将军苦心,下官定会严加训斥”,孙俊转首瞪了一眼盖勋,喝斥道:“你不通兵事,休要妄言,还不退下。” 盖勋叹息一声,径自离去,孟佗冷哼道:“本官受任凉州以来,忧心西域,日夜难安,此番出兵西域,实是为重振我朝在西域的威势,慑服诸国。” “大人忧国忧民,尽心尽力,下官钦佩之至,定当竭力相助”,孙俊逢迎道。 孟佗自得一笑,抚须傲然道:“本官心知肚明,此次兴兵征讨疏勒,凉州各郡官员多有不愿者,阻挠之声不绝于耳,然本官乃是为国兴兵,纵然惹来凉州众人非议,亦是在所不惜。” “大人刚毅果决,力排众议,乃真英雄也!”孙俊点头恭维不停,孟佗欢笑不已,对孙俊笑道:“待本官凯旋而归后,必记你大功,奏明朝廷,厚加封赏。” 次日,孟佗见军士集结完毕,旋即率军奔赴张掖,与任涉等人汇合。一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旌旗招展,孟佗哪见过这般阵势,自以为兵卒强悍,大功将成,信心激增。 几日后,孟佗行至敦煌郡城,当即召来敦煌一众文武,共商进兵之策,有敦煌太守阴元c凉州从事任涉c戊已校尉曹宽c西域长史张宴c宜禾都尉索沿c敦煌郡属官令狐振c邓康c盖登二十余人。 “诸位,我军一万五千余人,精锐勇猛,气势汹汹,疏勒小国不足道哉!”孟佗转而笑道:“然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本官上任不足一月,对西域局势知之甚少,你等有何进兵良策,尽可道来。” 戊已校尉曹宽当先说道:“疏勒国北有乌孙,西邻大宛,南近莎车,东当姑墨,距此不下五千里,与于阗c龟兹c楼兰c车师等均为西域大国,王治盘稿城,国中一千五六百户,一万八千余口,拥兵二千二百人,国中除却疏勒王之外,以疏勒侯c击胡侯c辅国侯为次,其下尚有都尉c左右将c左右骑君c左右译长各一人,其中疏勒侯为王位后继之君,地位尊崇。” “哈哈,我道这疏勒国有何厉害之处,区区两千兵马,何足为惧!”孟佗闻言,大笑道:“明日发兵,一举扫灭疏勒国,斩杀和得,以示天威。” “大人,万不可轻敌”,西域长史张宴劝阻道:“大人有所不知,疏勒人生性粗犷,暴戾好斗,恶行昭著,时常袭扰小国,四处烧杀劫掠,故而西域诸国将其称为‘恶性国’,甚为厌恶。” “嗯”,孟佗微微颔首,示意张宴接着诉说,张晏继而叹道:“臣磐生性仁厚,信奉佛教,继位疏勒王之后,大兴佛教,欲借佛教仁爱之说,教化国内子民,去除国人粗暴之气,引发国中贵族不满;王叔和得趁机弑杀臣磐,自立为王,并与北边乌孙国小昆弥浑建联盟,出兵夺占桢中城,作为国都卫城,切不可轻敌。” 孟佗疑惑道:“本官早有所闻,宣帝年间,乌孙国有户十二万,百姓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天子甚为忧心,后乌孙国突发内乱,我朝趁机涉入,册封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将西域一分为二,由大小昆弥分治,乱其国民,弱其国势,西域终是成为大汉属国;然大c小昆弥之间,矛盾不断,争斗反复,国势渐而衰弱,而后鲜卑崛起于草原,见乌孙国势久衰,趁机出击乌孙,多次重创乌孙,致使乌孙大为衰弱,莫非这乌孙国力尚在?” 昆弥,亦可称昆莫c昆靡,莫与弥可互换,弥与靡是同音字,皆意为乌孙之王,相当于一国天子,至高无上,权力独揽。 “大人不可小视乌孙”,西域长史张宴忧声道:“乌孙经鲜卑驱逐,西退天山,大昆弥扶离c小昆弥浑建暂止干戈,国力虽大不如前,然尚有余力,扶离现有户三万,人口十五万,兵力不下五万;浑建稍次,有二万户,近十万人,拥兵三万五千余人,乌孙国依旧是西域第一强国,不论户口c财力c兵力,远超西域诸国。” 孟佗闻言一惊,为难道:“如此看来,疏勒小国倒不足惧,只是这乌孙国兵力足有八万之众,我军不过一万五千余人,若是乌孙小昆弥浑建出兵援助疏勒,我军何以为敌?” “大人不必忧虑,宴有一策,可助大人荡平疏勒”,张宴笑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大小昆弥看似和解,实则面和心不合,二人相互间抱有吞并之心已久,大昆弥扶离兵力强盛,小昆弥浑建向来以正统自居,甚得乌孙国人之心,可游说扶离,以朝廷名义,许诺册封其为乌孙国王,借以挑拨,劝其出兵袭扰浑建,加以牵制。” “这乌孙人心偏向浑建,扶离自是不服,倒是可加以利用”,孟佗沉吟道。 张宴继而说道:“疏勒自与浑建联盟,气焰越发嚣张,驱赶佛教门徒,为祸西域诸国,常劫杀西域各国商旅,掠夺资财,而焉耆c龟兹c车师等国素来崇信佛法,皆有不满,苦于浑建扶持疏勒,无力讨伐,大人可善加利用,劝其等一同出兵,讨伐疏勒。” “张长史所言极是”,曹宽适时说道:“龟兹国地处西域绿洲,王治延城,东通焉耆,西通姑墨,北通乌孙,南临荒漠,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其国有六千余户,八万余口,兵力不下二万,仅此于乌孙,且与乌孙大昆弥扶离联姻,可托龟兹国王白英一道劝说扶离。” “此外,车师前国有户七百,口六千,胜兵一千八百人;车师后国有户九百,口八千,胜兵二千余人;焉耆国,有户四千,口三万,胜兵六千余人”,曹宽粗略一算,笑道:“此三国之兵,合计不下万人,而龟兹国有两万兵卒,再加上西域南道诸国兵力,则我军拥众五万余人,还会攻不下区区二千兵甲的疏勒小国。” 孟佗顿感精神振奋,大喜道:“哈哈,此番若能荡平疏勒,威服西域,诸位皆功不可没,本官定要奏明圣上,厚赏于你等,还请诸位与本官同心合力,共建奇功。” “大人,下官尚有一忧”,敦煌太守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疑惑看向阴元,而阴元面色依旧,拱手道:“我军粮草尚未准备充足,朝廷所拨粮草辎重有限,幸得敦煌大族多有捐赠,粮草仅足够大军一月之用;然我军本就劳师远征,胜负难料,待行军赶到疏勒国之时,必然人马俱乏,不过是疲敝之师,若是战事拖延日久,超过一月,粮草必然难以为继,还请大人妥善处之。” “阴太守过于忧虑,我汉军精锐骁勇,杀气腾腾,纵是长途跋涉,亦是无惧,况且五万大军攻敌二千,断无不胜之理”,孟佗丝毫不在意,轻笑道:“此战胜负已定,一月足矣!” “倒是下官多虑了,祝大人凯旋而归,下官在敦煌为大人备好庆功酒,到时畅饮欢歌”,阴元不住点头笑道。 “不好了”,正说间,却闻一阵哭闹声,卫士急急来报:“禀报刺史大人,军中有士卒擅自出营,于城中强暴民女,屠杀百姓,上千百姓跪与营外喊冤。” “哼!哭哭闹闹,成何体统!”孟佗怒喝道:“传令下去,将营外百姓驱赶,本官明日便要出征,谁敢扰了军士歇息,就地斩杀。” 卫士领命而去,阴元c曹宽等人欲言又止,纷纷告辞出帐,各回住处。盖登c令狐振c邓康三人一齐往帐中走去,盖登笑道:“夜色尚浅,不如去我帐中饮酒,否则这长夜漫漫,如何熬得过去。” “唉!自这孟佗屯兵敦煌,百姓再无安宁,兵卒横行不法,祸害百姓,惹得怨声载道”,邓康不忿道:“孟佗身为一军主将,治兵不严,不自反省,反而迁怒于营外百姓,无能之辈。” “呵呵,他自以为读过几本兵书,便可统兵作战,可笑至极!”盖登不屑道:“若是李将军统兵,定是军纪严明,无人敢犯,可惜天怒英才,不然我等早就在河西称王称霸,哪容得他在此作威作福。” “二位慎言,且前去帐中再说”,令狐振小声提醒,止住二人,拉着二人往盖登帐中走去。三人正行间,迎面撞见一名身背巨斧的八尺壮汉,盖登细细一瞧,这黑脸大汉正是韩挺(字义山)。 “韩义山”,三人齐齐惊呼一声,韩挺也是认出三人,四人再聚首,热泪盈眶,不免入帐中痛饮,说起当年往事。 “不知李将军一家,近况如何?”盖登关切问道,令狐振c邓康也是面露急切之色,纷纷看向韩挺。 韩挺摇头苦声道:“自我家将军自刎于昭武,我护着李家妇孺,一路逃往昭武张掖羌人处暂避,后因家中拮据,度日艰难,我曾在李府担当护卫,便出门为来往商旅护卫,抵挡马贼盗匪,赚取资财,供养将军一家;怎奈朝廷出征西域,四处征召民夫,我亦被征调随军,充当辎重兵,不巧与你等在此相遇。” “季然兄昔日对我等有恩,有的恩情倒好报答,然救命之恩,此生难报”,令狐振垂首长叹,邓康随即说道:“李将军一家落难,我等自不可袖手旁观,日后当前往昭武拜见,略尽绵力。” 盖登点头应是,韩挺却是劝阻道:“我家夫人不愿受人恩惠,昔日羌人贪图夫人貌美,欲强行娶之,而我又出门在外,夫人截发毁面,以守贞节,羌人敬服其操行,时常接济夫人一家,然夫人拒之不受,夫人只想安然度日,抚育公子成人,诸位好意,心领了。” “李夫人贞烈守节,着实令人钦佩”,邓康说道:“季然兄泉下有知,亦感欣慰。” 韩挺忽而问道:“我临行之时,夫人曾有嘱托,令我于敦煌寻机打探二夫人下落,不知诸位可知晓二夫人近况?” “唉!二夫人亦是闭居守节,独自抚育幼子,也令人钦佩!”邓康反而问道:“当日李进领着李家十二死士,前往卧德县寻李夫人,不知你可知晓?” “李进”,韩挺一听李进,顿时不悦道:“此人素来对我家夫人有爱慕之心,幸亏未让此人寻到,免得再生枝节,徒增夫人心中不快。” 四人秉烛夜谈,直至深夜,略感疲乏,又想起明日随军出征,这才各自回帐歇息去了。 次日,凉州刺史孟佗率军开拔,留敦煌太守阴元c凉州从事任涉督运粮草诸事,自率曹宽c张宴c索沿c邓康c令狐振c盖登等人出征。 孟佗出阳关后,孟佗令西域长史张宴前去说服龟兹c焉耆c车师等四国出兵从征,并托龟兹国王白英,游说大昆弥扶离相助,牵制小昆弥浑建。 孟佗大军一路跋山涉水,夸过荒漠,途经鄯善c且末c精绝等国,各国国王热情款待,犒劳三军,并各自派兵随从出征,只望早日除去疏勒国。 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扜泥城,有户一千五百,口一万四千,胜兵三千人。汉昭帝时,楼兰王首鼠两端,游离于匈奴与汉廷之间,宣帝对其两面派甚为反感。于是,宣帝派傅介子带人潜入楼兰杀其王,立尉屠眷为王,将其王城迁往伊循城,另置伊循都尉镇抚,又改其国名为鄯善。 当孟佗行至于阗国时,于阗国王安国出城三里,盛情相迎,孟佗大喜,相邀于阗国一同出兵,安国慨然应下,亲自领兵二千相随。 于阗国,有户三千,口二万,胜兵三千五百人,东通且末c鄯善,西通莎车c疏勒,立国于西汉时期,乃尉迟氏所建,位居丝丝绸之路结点,成为西方贸易商旅的集散地,繁荣一时,国力逐渐强盛,与于阗c鄯善c疏勒并列为西域南道四大强国(塔里木盆地以南,称为南道,以北则称为北道)。 后班超至西域,以于阗为根据地,北攻姑墨,西破莎车c疏勒,于阗皆出兵相助。公元129年,于阗王放前杀扜弥王兴,自立其子为扜弥王,敦煌太守徐由与疏勒王臣磐发两万人击破于阗,立扜弥王兴的宗人成国为王,于阗自此与疏勒互生仇恨,常有争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4章 、伐疏勒偶遇故友,战桢中盖登斩将(下) 二十日之后,孟佗大军行至莎车国,沿途所经西域南道诸国,纷纷出兵相随,兵力增至两万五千人。孟佗立即率军度过葱岭河,直抵莎车国都渠莎城,莎车国王须利耶巴托及其弟须利耶素莫(须利耶乃是莎车王姓),出城相迎,热情款待。 莎车国,王治渠沙,位于于阗之西c疏勒东南,本不服汉廷统辖,妄图吞并于阗等国,西域都护班超率于阗等国二万五千联军,进攻莎车国,龟兹国王派兵援助莎车,皆为班超击败,莎车国损兵数千,臣服汉廷。 后莎车国和于阗国再起争斗,为于阗国重创,丧兵千人,自此一蹶不振。幸有友邦龟兹帮衬,有兵七百,得以残喘,而莎车c于阗两国结怨甚深,向来不和。 入城之后,莎车国王巴托亲自侍奉孟佗身旁,为孟佗斟酒添菜,孟佗倒是有些不生惶恐,不自在道:“巴托大都尉,不必如此,快请入座饮宴。” 巴托笑道:“孟刺史乃是汉朝高官,统管一方,今率天兵来解我诸国危难,我自当恭敬侍奉,此乃番邦本分之事。” “哈哈”,孟佗大笑道:“若是西域诸国,人人皆如巴托大都尉一般明理,本官何需兵进西域!” 于阗国王安国瞧着巴托谄媚作态,满脸厌恶,出言讥讽道:“想当年莎车国先祖,恃强凌弱,攻我于阗c且末c精绝等南道诸国,何其狂悖傲慢!只是想不到其后世子孙,如此不堪,真令人作呕。” “安国,你休要出言不逊,我兄尽心侍奉上国大臣,有何不妥?”巴托之弟素莫怒目相对,手指安国大骂道:“你于阗国屡屡侵扰我莎车,夺取我国大片土地,无视汉国权威,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放屁”,安国争锋相对,不屑道:“昔日你莎车倚仗国力强盛,不服汉朝训示,肆意蹂躏小国,侵占别国土地,幸有班超都护将你等重创,今日你妄图以区区七百兵卒,占据葱岭河南北广袤沃土,岂有这等好事!” 巴托闻言恼怒不已,当即跪地,向孟佗恳求道:“孟刺史,于阗国三番两次,侵入我国,杀我百姓,掠我金银,占我国土,巴托请大人严惩安国,还我公道。” “大人切勿听信小人之言”,安国急忙争辩道:“莎车国土多是昔日从别国抢占所得,如今我国不过是取回失物,拿回我自家领土,怎是抢掠!” 扜弥国王成国忽而说道:“安国,你可真不知羞耻,你父亲放前亦曾派兵攻我扜弥,无端杀我父王元兴,立你为我扜弥国之主,如此厚颜无耻,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恃强凌弱,夺占别过领土,你父子二人欲夺我国基业,又该如何说道。” 扜弥国,王治宁安城,有户二千,口一万三千,胜兵二千,南与渠勒,东北与龟兹,西北与姑墨接,西通于阗三百九十里,和于阗紧邻,相争不断,乃是世仇。 一时间,殿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成一片,孟佗有心劝止,却无计可施,而精绝国王落源,且末国王东昌二人相视苦笑,端起几盘果品,悄悄出殿,于殿外对坐而谈。 落源无奈道:“如今扜弥c于阗两国相争不断,我精绝乃小国,户不过五百,民不足四千,满打满算才五百兵卒,而国都尼壤城乃商贾贩卖必经之地,客流云集,扜弥c于阗垂涎已久,这两国若是长期并存,我国或可幸存,一旦两国分出胜负,精绝国必为胜者所吞并。” “我且末又何尝不是?”且末国王东昌同感道:“鄯善国野心勃勃,妄图吞并南道小国,称雄西域,我且末近邻鄯善,国贫民弱,怎敌得过鄯善国如狼似虎,只怕覆灭之日不远矣!” 且末国,王治迷垣城,有户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胜兵三百二十,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葡萄诸果,西通精绝二千里。 二人伤感之际,落源忽而提议道:“东昌国王,依我之见,你我两国联盟,共同对抗他国兼并,你以为如何?” “只怕合我两国之力,亦是难以阻挡豺狼饿虎!”东昌无力道。 落源回道:“我国南邻戎卢c渠勒,而贵国北接尉犁c南有小宛,此四国皆受强国威胁,日日不安,不如我等六国暗中盟誓,合六国之力,共同驱逐强国兼并,当可成事。” “此策甚好,可惜戎卢等四国未至莎车,待此战之后,再与其他四国商议此事,亦是不迟”,东昌点头应下,与落源一拍而合,二人顿时喜笑颜开,尽情吃喝。 而莎车王殿中的争吵还在继续,孟佗c曹宽c索言三人百般劝止,诸国王公这才停歇,各自散去。 当夜,西域长史张宴赶至莎车,随行而来的仅有车师前后两国兵卒二百余人,乌孙大昆弥扶离态度桀骜,拒见张宴;而龟兹国王白英c焉耆国王龙抗以军需不足,向张宴索要资财;仅有车师两国可怜张宴,各自出兵百人相助,张宴失落至极,落寞而归。 汉军营中,此时兵马喧嚣,人头蹿动,服侍各不相一,千奇百怪,而孟佗得知张宴游说失败,心中虽是不悦,却也不好责斥,与曹宽c索沿好言劝慰一番。 “张长史,不必自责,你已尽力,怎奈西域北道诸国,桀骜不驯,万不可灰心丧志”,孟佗眼见张宴满面愧色,垂首丧气,好声劝慰道:“待本官荡平疏勒后,再征集南道各国兵力,讨伐北道不臣之邦,以雪今日之恨。” 张宴忽而忧声道:“大人,我军长途跋涉至此,已有二十余日,军粮可有短缺?” “张长史放心,我军得南道诸国相助,粮草尚够十日之需,不过也不可拖延下去,迟则生变”,孟佗心知劳师远征,军粮更是重中之重,决然道:“明日尽起三万大军,兵进疏勒。” 曹宽适时提醒道:“自和得自立为王,知晓我汉军若兴兵来伐,必经桢中城,早已派兵夺占桢中城,以为王城东部屏障,其意便是防卫我汉军,我军欲攻取疏勒王城,必先取桢中城,再直捣黄龙,一举剿灭和得,攻灭疏勒国。” “既然如此,明日曹校尉可为先锋,率精兵五千,先行进兵桢中城,本官率大军随后便至”,孟佗对众将一一吩咐,这才令众人下去好生歇息,以待明日之战。 次日,曹宽领着令狐振c邓康c盖登三人,率五千精骑,直抵桢中城,将桢中城团团围困。然疏勒国王和得早有所料,桢中城两千军士严阵以待,领着一干文武,登上城墙,看着城外五千汉骑,心中不由一拧。 “汉军来势汹汹,兵力强盛,传令坚守”,和得回首对次子击胡侯和鸣吩咐一声,瞥了一眼身后诸将,有大都尉黎彥,左右大将安忠c吐迷佗,左右骑君阿迪力c苏力,左右译长哈提c阿巴克。 “哼,敌军长途跋涉c劳师远征,其军粮定然难以维持太久,我军只需坚守桢中城,不出半月,敌军必将军粮耗尽,士气颓丧”,和得冷笑道:“孤王已令王弟辅国侯和咀,前往乌孙小昆弥浑建处求援,到时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敌军,使汉廷再不敢来犯。” 和鸣笑道:“我疏勒将士个个彪悍勇猛,以一当百,此番定要屠尽汉军,免得汉国君王小看我西域诸国,随意欺凌攻杀。” “死战汉军,誓死不退”,大都尉黎彥当先高呼一声,其他诸将随之大喊,桢中城顿时吼声一片:“死战汉军,誓死不退。” 和得想起长子疏勒侯和元,正一人守卫国都盘稿城,着实放心不下,转首吩咐道:“左大将安忠c右骑君苏力即刻率百人,返回都城,助疏勒侯加固城防,安抚人心,切不可生乱。” 安忠c苏力不待多说,各自领命而去,和鸣瞧见和得满脸关切之色,眼中怨毒之色一闪而过,转而对和得笑道:“父王,敌军远道而来,想必定然疲乏,不如此时由孩儿出城邀战,斩汉军几员大将,以振军心。” “嗯!我儿所言甚合我意”,和得看看身后所立众将,皆是自己从国中千挑万选,俱是善战之人,对众将喝道:“众将随我出城邀战,只许胜,不许败,否则尔等休怪孤王无情。” 当下,两军于城外摆开阵势,和得身着金甲,头戴金狮冠,腰佩七宝琉璃剑,诸将分左右而立,各执兵刃,一身戾气。而戊已校尉曹宽自是不甘示弱,领着盖登c邓康c令狐振三将傲立马上,与敌军遥遥相视。 “父王,请让孩儿出战”,和鸣急于在和得面前展现自己的勇武,跃跃欲试,当先请命道。 “你且与父王观战”,和得淡淡回了一句,方要点将出战,不料汉军阵中邓康先是打马而出,手执点钢枪,直指和得,轻蔑道:“那头戴金狮冠的可是和得小儿?” “放肆”,和得暴喝一声,右译长阿巴克当即驱马出阵,双手舞着两把月牙斧,径直杀来,盖登挺矛迎上。两马交会之际,阿巴克左手执月牙斧朝盖登脑袋劈去,右手挥着月牙斧斜砍向盖登腰部,非要将盖登砍为两半,不是上下两半,就是左右两截。 “哐”,盖登双手紧握镔铁矛,荡开阿巴克双刀,二人错马而过,盖登拨转马头,挺矛直刺。阿巴克晃起双刀,夹紧马腹,马速不减,迎面杀来,盖登忽而举矛向天,运足气力,从底下往上一兜,大喝一声:“开。” 阿巴克慌忙架起双刀,举过头顶,只听“当啷”一声,阿巴克双刀为铁矛打飞。阿巴克一看不好,惊慌失措,大叫了声:“好蛮的力气。” 阿巴克拨转马头就要逃开,盖登哪肯罢休,飞马赶上,马到矛至,一矛刺上阿巴克后脑勺,阿巴克顿时脑浆崩裂,鲜血四溅,尸身栽下马来,空马跑回本阵。 盖登两合斩将,得意不已,拨马至敌阵前,矛头一指,大吼道:“和得小儿,可敢出阵,与你盖爷爷斗上几回合?” “何人出战?”和得眼见阿巴克战死,盖登骄狂,满肚子火气,怒喝一声。 “大王,末将不才,愿去斩了贼将,献首大王”,和得转眼一瞧,此人黄袍黑甲,手执一杆卷刃刀,正是左骑君阿迪力。 和得点头应允,阿迪力驱马直奔盖登,二人也不搭话,各举兵刃,战至一处。曹宽斗将得胜,心中高兴,冲左右吩咐一声:“擂鼓助战。” 顿时汉军阵中鼓声大震,三军齐齐呐喊,吼声震天,和得为之一惊,为免失了气势,亦是喝了一声:“吹号角。” “呜呜呜” “咚咚咚” 一时间,鼓号齐响,盖登c阿迪力自是知晓,这是自家军阵在给自己助威,神情一振,抖擞精神,奋力缠斗。盖登端起镔铁矛,猛然杀向阿迪力,双手运力一抖,连晃数下,夹着风声,一下刺出三个矛头。阿迪力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勉强横刀挡开,肩头不慎中了一矛,强忍肩头痛楚,往本阵逃回。 “贼将休走”,盖登策马狂追,却在此时,只闻敌阵中传来一声暴喝:“休得猖狂”。 盖登闻声一瞧,敌阵中冲来一位魁梧汉子,这人圆脸髭须,素袍铁甲,正是疏勒右大将吐迷佗,手中一杆长宽刃,确是奇特,他与阿迪力乃是同门学艺,自要出手相救。 “看刀”,吐迷佗拍马舞刀,冲至盖登面前,挥舞手中长宽刃迎头砍下,盖登横担镔铁矛,用矛杆往上一迎,两件兵器哐当相撞,盖登自感连番大战,气力不足,只得先将宽长刃架住。 盖登这才偷眼打量敌将兵器,只见这兵器好生奇怪,木杆前头嵌着一把利刃,长约二尺,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三面开刃,顶端齐平,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古怪兵刃。 “今日让你开开见识,长长眼界”,吐迷佗戾笑一声,翻手又是一刀,斜肩带背砍了下来,盖登颇感吃力,赶忙挥动铁矛,荡开长刃,气喘吁吁。 吐迷佗不仅兵器奇特,刀法亦是纯熟,见盖登气力不济,招招发狠,直往盖登致命处砍去,只杀得盖登汗流浃背,手中镔铁矛难以支撑下去。 “盖将军连番恶战,气力不足,谁愿出阵相助”,曹宽心头一急,朝着左右喊了一声,令狐振c邓康二人齐齐出马,舞着点钢枪,抡起长杆刀,一道杀向吐迷佗,吼了声:“盖将军暂且歇息片刻,待我二人会会这厮。” 盖登回首一看,救星赶到,当即虚晃一矛,拨马回阵。吐迷佗大怒,迎上令狐振c邓康二人,奋起一刀劈开点钢枪,回手一刀架开长杆刀。三人斗至一处,杀得尘土飞扬,马嘶人吼,吐迷佗越战越勇,不一会功夫,杀得令狐振c邓康二人招架不住,落败回阵。 “哈哈,汉家小贼,这般无用”,吐迷佗一连战败敌军三将,得意洋洋,拍马邀战曹宽。这曹宽正要出马迎战,忽闻有人在后大吼着:“闪开,闪开,让某家过去斩了贼将立功。” “何人竟敢扰乱阵形?”曹宽顿时怒起,回首一瞧,只见队列中忽而蹿出一人来,令狐振c邓康二人一惊。曹宽见此人长相彪悍,不由侧目,喝斥道:“你区区一民夫,安敢在此放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5章 、孟佗兵败反受赏,北道脱汉锁二关(上) 且说盖登出阵恶战,连挫番将,气力尚未回复,为疏勒右大将吐迷佗逼得手忙脚乱,败归本阵,令狐振c邓康联手迎敌,亦是落败而回。吐迷佗连败敌将,洋洋自得,于阵前叫嚣谩骂,邀战戍己校尉曹宽。 曹宽顿时大怒,就要出马,却闻身后一片嘈杂,只见队中蹿出一黑脸壮汉,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穿着一件破旧青袍子,手中端着一柄八卦金背,口中扬言要出阵斩将,正是韩挺。 “你区区民夫,怎敢在此放肆”,曹宽一见此人相貌彪悍,不由侧目问道。令狐振c邓康知晓韩挺有勇力,手中巨斧舞得娴熟,齐齐向曹宽说道:“曹校尉,此人姓韩,名挺,字义山,颇为骁勇,不如从其所请,出阵迎战。” 盖登喘着粗气,挥挥酸疼的胳膊,拱手道:“曹校尉,末将愿为韩挺作保,定能马到功成,斩杀贼将。” “我二人也愿作保”,令狐振c邓康随后拱手道。 “既然三位将军为你作保,本校尉准你出战”,曹宽点头应声,瞧见韩挺身无甲胄,胯下无马,唤道:“牵来马匹,取来甲胄,交给此人。” 然而阵前的吐迷佗可不知韩挺之事,早急不可耐,冲着汉军阵中大叫道:“无胆鼠辈,可敢一战,如若再不出战,老子便杀入你阵中。” “不必麻烦,且待我斩将立功,校尉再予封赏便是”,韩德听得阵外番将骄狂,顿时火起,挎上金背斧,大步跨出阵来,对着吐迷佗怒吼一声:“番邦小儿,焉知我汉家儿郎的英勇。” “哈哈”,吐迷佗瞧见韩挺大步出阵,衣袍破败,嬉笑不止,讥讽道:“莫非汉军早被老子吓破了胆,派这破烂民夫前来送死。” “哎呀!本校尉真糊涂,怎能让此人出战,辱我军威”,曹宽气的直拍大腿,后悔万分,汉军将士纷纷低头不语,想不明白自家主将为何派一民夫出战,还不如派个弓弩小卒,也比民夫要强。 令狐振c邓康c盖登闻言,皆面露不忿之色,盖登瓮声瓮气说道:“校尉大人,韩义山乃勇武豪杰,步行出阵,对战骑将,丝毫不惧,这等胆色,试问这五千军士,几人能有?” “纵是韩挺勇猛,然以步对骑,且贼将并非泛泛之辈,能有几成胜算?”曹宽摇头苦笑道。 “番将纳命来”,正待吐迷佗狂笑讥讽之际,韩挺忽而暴吼一声,单手将金背斧拖于地上,直往吐迷佗狂奔而去。吐迷佗被这一声暴喝,惊得一愣,向前一看,只见韩挺拖斧急速奔来,越来越快,且斧头嵌于地表,卷的地上沙尘碎石满天飞。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掠过,顿时将沙尘吹起飞扬,吐迷佗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待沙尘散去,韩挺已至吐迷佗近前,吐迷佗赶忙策马,挥动长宽刃,奔着韩挺脑门砍去。 “哈”,韩挺眼疾手快,侧身避过,去速不减,冲至吐迷佗马前,轻身跃起三尺,双手迅速抽起斧头,带起一阵沙尘,高喝一声:“看斧。” 韩挺使尽全力,于半空中挥斧朝着吐迷佗脖颈处砍下,而吐迷佗一时不慎,为巨斧带起的沙尘迷了眼,正紧闭着眼,忽而耳旁一阵风声呼啸而过,还未来得及喊叫,已为金背斧砍为两截,尸首滚落马下。 一眨眼间,情势陡转,方才还猖狂讥笑的吐迷佗,不到片刻,已成韩挺斧下之鬼,敌我两军将士皆是惊诧莫名,久久无声,战场之上,一片静寂。 韩挺也不管他事,寻到吐迷佗尸身前,张手剥下尸身上铁甲,捡起头盔,占了吐迷佗坐骑,三下五除二,穿戴齐全,顺手捡起吐迷佗首级及其兵器长宽刃,打马至敌军阵前。 “还你”,韩挺伸手举起长宽刃,见敌阵当中有一人金冠金甲,料想乃是疏勒国王和得,揪准众人正目瞪口呆,一把掷向和得,直往和得心口刺去。 “啊”,和得大惊一声,差点栽下马来,幸得身旁蹿出一人来,甩手一锤,长宽刃应声飞开,乍眼一看,刃首早已卷曲一团,掉落几十米远。 和得转首一瞧,只见此人头戴虎牙盔,身披银环加,外罩杏黄袍,半披半挂,正是疏勒大都尉黎彥,神情一松,惊怒道:“我军连丧数将,士气大损,大都尉速速出阵,斩将扬威。” “大王稍待,安坐阵中,待末将斩杀此贼”,黎彥傲然应下,手执一杆独角铜刺锤,打马出阵,大喝道:“贼将休走,黎彥来也!” 韩挺闻声,勒住马匹,细眼一瞧,瞥见黎彥手中独角铜刺锤,面色不由凝重起来。这独角铜刺锤长约丈八,长杆以坚木制成,杆端嵌有一圆锤,上面铁钉密布,杆尾镶有三棱尖刃,非是力大者,难以舞动。 这黎彥臂力惊人,一杆独角铜刺锤重达五十八斤,硬是被他耍得出神入化,故而自以为有万夫不敌之勇,极其自傲,见韩挺不过是民夫,颇为不屑。 “哈哈,你也识得本将手中铜锤”,黎彥端坐马上,神态从容,意气昂扬,又见韩挺不住打量手中铜锤,自得笑道:“本都尉铜锤之威,名震周边六国,今日见你有些武力,劝你自缚来降,还可饶你一命,为我牵马坠蹬,倒也不会辱没了你。” “放屁,你手中独角铜刺锤不凡,某家的八卦金背斧也是不轻”,韩挺顿时大怒,催动坐骑,挥着金背斧,迎头砍向黎彥。听得“啷当”一声,黎彥举起铜锤,挡开金背斧,反手一击,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韩挺的脑袋猛砸下去。 韩挺双手横斧,向上架住铜锤,嘲笑道:“你这铜锤看似沉重,实则软绵无力,还不如女儿家的绣花针,再吃我一斧。” “贼将敢出狂言,且看谁死谁活”,黎彥怒极,却也不敢轻敌,赶紧双手舞着铜锤往外招架,迎上金背斧。二人马来马往,战至一处,韩挺力大斧沉,黎彥铜锤蛮横,斧锤并举,杀得难分难解,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二人战至晌午,交手百余回合,胜负难分,和得深知黎彥乃是疏勒第一勇士,三军敬服有加,若是黎彥有所闪失,军心必乱,当即鸣金收兵。 “我家大王鸣金收兵,今日胜负未分,明日再战”,黎彥闻得本阵金鸣之声,扬起铜锤,挡开金背斧,喊了一声,韩挺回道:“便依了你,明日再战。” 二人拨马回阵,黎彥方回阵中,和得催马迎上,笑道:“大都尉勇名冠绝周遭,今日一战,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大王,末将正欲斩杀那黑脸贼将,何故鸣金收兵?”黎彥翻身下马,急得直跺脚,向和得问道。 “呵呵”,和得边拉着黎彥一道入城,边是笑道:“大都尉深得三军敬服,乃我疏勒国柱石,本王担忧大都尉有所闪失,则我疏勒难保矣!” “大王宽心,黑脸贼将不过如此,待臣明日取其首级,振我军心”,黎彥经和得这般一说,顿感自得,笑呵呵回道。 和得次子,击胡侯和鸣却是不甘道:“父王,黑脸贼将虽有些勇武,然儿臣亦是不惧,不是儿臣夸口,仅凭儿臣手中两把银链弯刀,足可斩杀此獠!” “二王子,莫要小视这黑脸将”,黎彥回首说道:“今日一战,我军死伤三人,右大将吐迷佗c右译长阿巴克殒命,左骑君阿迪力重伤,已回都城治伤,而汉军阵中无一人死伤,公子这般轻敌,怎有取胜之理!” “哼”,和鸣轻哼一声,不满瞪了黎彥一眼,而黎彥早已背过身去,正与和得谈着战事,和鸣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转眼间,众人已进至城中殿堂,入座饮宴,歌舞助兴,一曲过后,歌姬鱼贯而出。和得环视众人,举杯笑道:“今日方知汉军骁勇,不减当年,城外五千精骑必是先锋,孟佗所率大军两万余人,不日将至,你等有何良策克敌制胜?” 和得此言一出,殿中惊慌一片,左译长哈提说道:“大王,我举国之兵,不足三千,汉军及南道诸国联军,近三万之众,实难坚守,倒不如暂且向汉军请降,待汉军班师离去后,再图大事,更为妥善!” “哼”,黎彥冷哼一声,正色说道:“大王,汉军兵力虽远胜我军,然其中南道诸国积怨甚深,矛盾重重,离心离德,只需加以挑拨,必可使其在乱;且汉军远道而来,补给冗长,军粮定是不足,我军只需坚守半月,敌军必然粮草耗尽,军心尽丧,到时我军便可一鼓作气,攻灭汉军。” 和鸣见哈提吃瘪,不以为然道:“大都尉说得轻巧,南道诸国与我疏勒积怨已久,视若仇敌,此番其等与汉军联兵来攻,就是为了灭我疏勒,以泄昔日怨恨,试问如何挑拨?” “这有何难!”黎彥知晓疏勒四处劫掠南道诸国商旅c百姓,南道诸国早有不满,不过还是自得道:“大王已派辅国侯和咀前往乌孙,向小昆弥浑建求援,只待浑建出兵袭扰敌后,攻下莎车国都渠沙城,断绝汉军粮道;而北道诸国以乌孙最为强盛,南道诸国与之相比,犹如巨石与米粒,南道诸国怎能不惧,又见粮道断绝,自会受我等挑拨,背弃汉军,转而反戈一击,以保全家国。” “好,大都尉智勇全才,与本王不谋而合”,和得赞赏道:“本王心中亦是此意,我疏勒于西域南道四处劫掠,所获金银财富,半数以上送交小昆弥浑建,若非得我疏勒资财之助,招兵买马,维持军力,浑建怎能与大昆弥扶离相抗衡!” “大王之言,正是浑建软肋,若是浑建不肯出兵相助,到时我疏勒灭亡,还有何人暗送资财与他”,黎彥点头道:“如此看来,我军只需坚守十数日,待浑建援军一到,断其粮草,乱其军心,策反南道诸国,引发汉军内乱,我军再与乌孙援兵前后夹击,汉军焉能不灭!” 黎彥忽而又是说道:“大王子和元镇抚都城,总督粮草诸事,安定后方有功,臣以为当厚赏才是。” “大都尉忠心不二,耿直刚毅,真乃辅国之才,和元乃我长子,是我疏勒国后继之人,你二人乃我左膀右臂,今见你二人和睦融洽,本王心中甚慰”,和得捏着胡须,欢笑不已,继而昂首道:“此战攻灭汉军后,南道诸国再不敢犯我,倒是便可趁机先灭西夜c皮山等小国,将莎车孤立,进而吞并其国,我疏勒便是南道最强之国,再不必对乌孙百般讨好,进奉资财。” “此亦是臣的志向,愿随大王称霸南道”,黎彥大笑道。其他诸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维一番。 黎彥c和得君臣相知,自始至终,言谈甚欢,亲密无间。这一切都被和鸣看在眼中,尤其是和得提到的后继之人,也就是和鸣兄长疏勒侯和元,顿时心中更为忌恨。和鸣气愤难消,抓起桌上的葡萄酒就是猛灌,哈提赶紧过来低声劝慰几句,和鸣这才好受些。 随后,孟佗率大军赶到,将桢中城团团围困,打造攻城器械,而和得据城死守,坚决不降,孟佗连夜召来汉军众将,商议对策。 戊已校尉曹宽见孟佗驻军三日,攻又不攻,退又不退,心急道:“刺史大人既已率军围城,此时正应大举攻城,拿下桢中城,直捣疏勒国都盘稿城,大功即在眼前,何故犹豫不决,畏缩不前?” “曹校尉有所不知,若要攻城,不说其他切屑,云梯必不可少,然桢中城周边数里荒漠广布,本就林木甚少,和得又预先将周边林木尽数砍伐,运往城中,制成滚木,云梯制作进度缓慢,恐不足攻城之用”,宜禾都尉索沿无奈道。 “唉!如今军中粮草仅够七日之用,屡次派人前往敦煌催促,怎奈路途遥远,损耗甚大,十斗米粮运往此处,仅剩一斗可用”,孟佗忧声道:“这般拖延下去,局势越发对我军不利,本官早已心急如焚,故而今夜只将我汉军诸将召来,并未让南道诸国参与,亦是怕人多嘴杂,泄漏出去,损伤三军士气!” “大人,下官有一策,可减免粮草搬运途中,所消耗之数”,西域长史张宴适时说道:“追根溯源,粮草押运之损耗,皆来源于搬运民夫之口,以及马匹牛车草料所需,下官以为可传令下去,后勤兵士每日只可食两顿稀饭,越稀越好,如此便可节省些粮草。” “此策不可”,曹宽当即反对道:“克扣后勤军士口粮,后勤兵士难以饱肚,必然疲乏无力,运粮速度就会减慢,岂不是顾此失彼,徒劳无功;而后勤兵士多为百姓,其中不乏羌c胡等夷族,若是惹得其等怨忿,作乱反叛,势必危及粮道,则我军危矣!” 孟佗不在意道:“此事好办,着令押运兵士严加看管搬运民夫,若是其等敢怠慢军粮押运,即刻诛杀,况且就算其等想要反叛,却也饿的乏力,怎敌得过饱餐的士卒。” “这”,曹宽沉吟一声,面露不忍之色,恰为孟佗瞥到,于是笑道:“些许民夫而已,不必在乎,只要此战得胜,他等自可回家度日,耕田种地,安居乐业。” 孟佗忽而正色对众人说道:“纵然减少运粮损耗,然非治本之策,拖延日久,对我军大为不利,到时敦煌郡粮草用尽,我军恐不战自溃,故而攻破桢中城,刻不容缓。” “愿遵大人号令”,帐中诸将纷纷拱手道。 孟佗这才喝令道:“传令下去,二日之内,将云梯制作完备,而后全力攻打桢中城,力求三日之内,打破桢中,擒杀和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6章 、孟佗兵败反受赏,北道脱汉锁二关(下) 众人议定,各自退去,而西域长史张宴自出帐之后,满面忧色,恰被戊已校尉曹宽瞥见,问起缘故,却见张宴眉头锁得更紧,曹宽不由问道:“张长史,何故满面愁色?” “唉!西域局势变迁,在于北道诸国,北道以乌孙c龟兹为主,如今龟兹王白英与乌孙大昆弥末扶离有姻亲之好,而小昆弥浑建与焉耆国沆瀣一气,一旦双方分出胜负,势必趁机恃强凌弱,席卷西域诸国”,张宴摇头苦笑道:“西域只可诸国林立,争斗不休,我大汉才能遥控西域,若是西域诸国归一,实力暴增,必然扰我凉州,叩关掠地,西陲再难安宁。” “焉耆”,曹宽轻咦一声,厌恶道:“焉耆人奸猾诡诈,惟利是图,首鼠两端,近年越发骄横,对我汉廷多有不敬,此次竟然不肯出兵相助,待诛灭疏勒之后,倒不如再兴兵讨伐焉耆国,杀鸡儆猴。” “万万不可”,张宴心知焉耆国土田良沃,盛产葡萄美酒,是以其国人大多行商贾之事,贩卖于四方诸国,然焉耆国至今屹立不倒,确是有其独到之处,忧声道:“焉耆国方圆不过四百里,蕞尔小邦,法令松弛,然地势险要,四面环山,险隘重重,百人守之,千人难过,且焉耆国最为擅长曲意逢迎,故而实力越发增强,不可小视于他。” 张宴见曹宽扭头不语,继而笑道:“焉耆国素无纲纪法令,国人放纵成性,皆倨慢无尊卑之礼,何必与之一般见识。” “罢了!眼下桢中城尚未攻破,此事日后再谈”,曹宽说完,便告辞而去,张宴见曹宽听不进劝,也不多言,回帐中歇息去了。 三日后,汉军云梯大多已制备完善,孟佗不敢再作拖延,旋即传令三军,强攻桢中城。随着一通鼓声响起,联军三万人身着各色甲胄,依令而进,嘈嘈杂杂,你推我挤,混乱一片。 孟佗瞧见这阵仗,顿时火大,唤来曹宽吩咐道:“我军乃诸国联兵,号令不畅,你即刻自左右翼抽调两千精骑,维持秩序,持刀督战。 半个时辰后,联军终是在亮晃晃的刀刃下,列好阵势,左中右三军虽有些参差不齐,却也看得过去,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出击攻城。 然而此时伫立在桢中城上和得,瞧着城外联军黑压压一片,自己生平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嘴角不由抽搐起来,转首对身旁黎彥问道:“大都尉,城外敌军不下三万,声势浩大,我城中守军仅有二千,不知能否守住?” “大王,勿要忘了城中尚有三千青壮,如此算来,城中守卫之力,足有五千人,绰绰有余”,黎彥扫了一眼城外,轻笑道:“城外敌军阵形松散,各怀鬼胎,心存芥蒂,言语不通,难以同心协力;而我军准备充足,众志成城,面对这等乌合之众,莫说十日,便是一月,我军亦能守住,臣敢以性命担保。” “大都尉何必如此!本王不过一时失口之言,切勿当真”,和得和颜笑道:“本王对大都尉深信不疑,今番誓要与汉军见个高下。” “咚咚咚”,正说间,城外鼓声阵阵,号角连连,联军士卒扛着云梯,急速跃动,直往城墙冲来。黎彥连忙派人将和得送下城去,喝令一声,城头上顿时兵士穿行不止,张弓搭箭,搬运石木,各尽其是。 “放箭”,黎彥见汉军已入射程,大吼一声,城头顿时箭如雨下,一波又一波箭矢接连射出,宛如一支支夺人魂魄的恶魔,联军不断有人倒下,伴随着凄凉的哀嚎c痛哭的呻吟,联军付出千余人的死伤,才冲到城墙下。 然而噩梦并未就此终结,随之而来的滚石檑木,不禁让联军兵士恐慌至极,眼见身旁袍泽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或是头颅碎裂,或是缺手断脚,又或是面目全非。忽而一名精绝国兵士惊叫一声,扔弃手中盾牌兵刃,仓惶朝后跑去,继而又有两名且末国兵士逃窜。 一人逃,十人随,百人退,千人败,于阗c莎车c扜弥c车师等国兵士一个接一个,往本阵逃回。这些人逃了也罢,却一股脑涌入城下汉军兵阵中,将汉军阵形也冲乱,桢中城上守军为之一惊,然而手中的弓箭刀枪c滚石檑木,丝毫未有停歇。 “临阵脱逃者,杀”,曹宽拔刀而起,怒喝一声,领着身后两千精骑冲上前去,手中环首刀左右挥舞,一阵砍杀,吓得诸国逃兵心惊胆颤,只得回首攻城。 直到黄昏,桢中城依旧屹立不倒,守军拼死力战,联军在死伤三千余人后,黯然退去。桢中城外,一抹残红悄悄褪去,阵阵北风呼啸掠过,光秃秃的戈壁荒漠上,尸横遍野,随着寒风卷起的沙尘,逐渐消逝于眼帘中。 和得c黎彥肃立于城头,大漠晚间本就偏凉,而今又是寒冬十二月,风中凉意更甚。黎彥深深吸了口气,任由寒风吹在脸上,他就是喜欢冬日寒风中的那股尖厉劲儿。随着一阵刺痛感袭来,他才缓缓睁开眼,瞧着城头横七竖八瘫倒于地的士卒,心中满意至极。 “大王,今日一战,我军士卒损伤仅三百人,青壮死伤八百余人,却挫伤敌军不下三千,可见城外敌军确是乌合之众,请大王安心”,黎彥知晓和得说是坚信必胜,实则担忧不已,今日击退敌军,死伤甚少,相信和得再不会有所顾虑。 “大都尉从容不迫,指挥得当,本王相信只要有大都尉,桢中城将是汉军的噩梦”,和得开怀大笑,瞧着城外随风飘起的汉军旗帜,好似沙滩里的柳树一般,正使劲的朝着他舞动着绿油油的柳条,乞求他的暂缓手中的刀斧。 和得c黎彥自以为大胜,高兴异常,而凉州刺史孟佗对白日军士的死伤,丝毫未在意,反而攻城更急,投入的兵力更多。桢中城几番差点陷落,幸得黎彥勇猛当先,率领疏勒军民拼死力战,堪堪保住桢中城。 在孟佗的严令下,三万大军接连三日,轮番攻城,从未停歇,与桢中城守军以命相耗,死伤惨重,士气大跌。而桢中城守军亦是不容乐观,损员过半,双方士卒皆已精疲力竭,不愿再战。 听着营中惨叫声一片,孟佗顿时心急如焚,召来众人商议对策,对众人问道:“如今攻城已有三日,损兵折将,桢中城依旧未攻下,诸位可有良策?” 曹宽当即说道:“我军虽死伤过万,然桢中城守军亦是损伤不少,明日可倾尽全力,将辎重兵c民夫尽数压上,拼死再战,一举捣破桢中城。” “不错,与其日日苦战,倒不如毕其功于一役”,宜禾都尉索沿点头道。 汉军诸将纷纷请战,然西域南道诸国却是默然不语,孟佗转首对于阗国王安国问道:“安国大都尉,你以为可否奋力一搏?” 安国欲言又止,心忖连日苦战,自己带来的两千军士伤亡近半,后悔不已,犹豫半晌后,还是咬牙道:“一切遵照刺史大人之意。” “安国大都尉颇识大体,待此次攻破桢中城后,本官定上表陛下,为你请功”,孟佗满意一笑,扫了一眼精绝国王落源c且末国王东昌c扜弥国王成国c莎车国王巴托等人,笑着说道:“我知诸位麾下兵卒,多有死伤,然我汉军亦是损伤近半,此时切不可生起嫌隙,当同心合力,共铸大功,我大汉自有厚赏,明日一战,还请诸位竭力相助。” “大人放心,扜弥国定与大汉同进共退,绝无二心”,成国见安国应下,自知安国早有吞并扜弥之心,惟恐落于人后,躬身一拜,其他诸人随之纷纷称是。 却在此时,巴托之弟素莫忽而赶到,在兵士的搀扶下,大哭入帐。巴托一见素莫衣甲破败,披头散发,紧忙上前扶起素莫,急声问道:“王弟,你不在渠沙城镇守,跑来这作甚?” “王兄”,素莫泣道:“渠沙城已为乌孙所占。” 原来和得之弟和咀奉命前往乌孙,请求小昆弥浑建出兵援救,浑建当即派右大将乌振c翕侯安兴锐,率精骑五千余人来救。乌振与安兴锐一番合计,先是东进,捣破车师前后两国,再是南下,慑服鄯善国,而后一路西进,占据莎车国都渠沙城,沿途汉军运粮队及民夫皆为乌孙兵士屠戮,不下数万之众。 翕侯乃乌孙国官职名,乌孙国设有相大禄,左右大将二人,侯(翕侯)三人,大将c都尉各一人,大监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骑君一人。 相大禄相当于中原的丞相,位高权重,掌管行政,且有兵权,职权相当于秦代的丞相c以及太尉职权一部分。 左c右大将均由王族成员担任,握有一定数量的的军队,以左为尊,左大将在右大将之上。 侯即是翕侯,仅设三人,是分管地方的军政长官;左c右都尉掌管王宫卫士;大监掌管律法;大吏掌管人事,属官有舍中大吏;骑君乃是普通武将,多是掌管骑兵;译长掌管翻译事务,亦统辖一定部属。 “粮道已断,何以为战?”孟佗顿时泄了气,垂首长叹,而张宴c曹宽c索沿三人相视一眼,连忙打发走西域诸国首领。 待其等走后,张宴向孟佗说道:“大人,情势危急,营中粮草仅够三日之用,若是将随军民夫及西域诸国兵士撇去,足够五千精骑七日之用,不如引五千精骑退往大宛暂避,再图良策。” “大宛虽与浑建交好,却也一向与我大汉和善,定能容纳我等”,索沿c曹宽赞同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孟佗失落道:“你三人前去安排好诸事,我等今夜率精骑赶往大宛。” 然而孟佗想不到的是,此时西域南道诸国首领,正汇聚于莎车国王巴托帐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半晌,难以相合。安国眼见帐中诸人吵成一片,出声喝止道:“粮道断绝,军心必乱,此时我等当同舟共渡才是。” “说得对,咱们才是一家人,不能陪着汉军送死”,东昌不忿道:“自攻打桢中城以来,诸国兵卒无一不死伤惨重,本王心中早就怨气丛生,索性与汉军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落源疑虑道:“眼下桢中城未攻破,后路又为乌孙援军所阻,前后受困,就算与汉军各奔东西,我等如何回得去?” “诸位不必忧虑”,素莫忽而擦干眼泪,苦声说道:“我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右大将乌振之令,诈称逃命而至,实则是来劝降诸位。”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惊愕半晌,素莫无奈道:“我等国中亲属皆为乌振所挟持,乌振派我先来知会诸位,他大军将至,只要我等今夜于营中充当内应,纵火引乱,到时他率军破营,和得亦将领兵出城相应,三方合力击溃汉军,先前诸事皆可不作计较。” 当夜,和咀赶回桢中城,向和得言明诸事,和得大喜不已,召集军士,严阵以待。直到深夜时分,安国等人差遣兵士,于营中四处纵火,恰巧孟佗正要率五千精骑离去,双方当即混战一团,顿时营中火光通天,杀声一片。 “安兴锐,你先率两千精骑,杀入敌营,切不可恋战,待和得自城中杀出之后,你可速速退回”,汉军营外十里处的乌振,瞧见汉营大乱,旋即对翕侯安兴锐喝令道。 “大将高明,天色昏暗,敌我难分,遣少量精骑冲杀一阵,使敌营混战一团,既可打败汉军,亦可借机削弱南道诸国”,安兴锐点头应下,一声吆喝,率军冲向汉营。 和得一见城外敌营火起,连忙引兵杀出,顿时四方混战一团,安兴锐又是领军撤出,只剩汉军c南道联军c和得三方杀得人仰马翻。 直到次日清晨,天色微明,乌振这才率五千精骑,突入汉营,彻底将汉军击溃,而孟佗等人早已不知逃往何处。孟佗等人虽可逃去,然汉军一万五千余人惨遭杀戮,至于营中征召而来的数万民夫,皆沦为奴隶,受人奴役。 几日后,孟佗c曹宽c索沿等人带着千余残兵,一路逃到大宛,幸得大宛国收留,暂以安身。孟佗为早日回归故土,派张宴向乌孙c疏勒两国言和,放汉军千余人撤回凉州;然乌孙c龟兹c焉耆等西域北道诸国,趁机要挟张宴,严禁汉家朝臣再进驻西域北道,干涉北道各国内务。 孟佗只得应允,双方自是罢手言和,乌孙撤兵而去,孟佗率军东归敦煌。而于阗等西域南道诸国因桢中之战,损耗颇大,国势大衰,惧怕汉朝趁机报复,旋即向孟佗请和。孟佗本是不愿接纳其等求和之意,经张宴c曹宽等人劝解,这才应承下来。 至于盖登c令狐振c邓康三人自是跟着孟佗,而韩挺则凭着一身勇武,一把八卦金背斧,硬生生杀出重围,逃得生路。韩挺一人一马,逃至精绝国境内时,早累的精疲力竭,口干舌燥。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沙漠上并无丝毫冬日的印迹,反而热气翻腾,不见一死云朵,更无一丝清风。韩挺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抬首望去,只见赤日炎炎,刺得干涩的眼角疼痛难忍。 忽而韩挺感到手背上几滴液体,低首一看,却是几滴焦红液体,连忙伸手捂住鼻子,擦去鼻孔中不时流出的鲜血。韩挺独自迈步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任凭干热烘烤着黝黑健壮的身躯,汗珠透过衣袍,滴滴答答落在黄色沙尘上,滋滋声随之响起。 孟佗远征疏勒大败,以致于西域北道诸国趁机脱汉,断绝与汉朝臣属关系,不再向汉朝称臣。而随着孟佗出征的将士,仅有千余人返归凉州,那些征集的民夫或是为死于乱军,或是沦为奴役,又或是被南道诸国收为己用,幸存者不足三成。 然孟佗却是隐瞒不报,反而上言称得胜归来,并搜罗不少西域葡萄酒c璞玉及美女,进献灵帝,贿赂宦官;而后经宦官张让c赵忠极力遮掩,孟佗终是未被治罪,受封为亭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7章 、乔玄托病再辞官,张角传道涉朝官(上) 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冬十二月,鲜卑兴兵犯境,劫掠边郡,又有交趾郁林郡乌浒蛮不满官吏盘剥,聚众作乱,攻杀郁林太守陈充。 朝廷闻报,灵帝龙颜大怒,当殿问计于众臣,而朝臣好似习以为常,又见曹节冷眼旁观,纷纷沉默不语。 灵帝顿时怒气横生,幸有国丈c执金吾宋酆上言道:“陛下,北疆鲜卑人侵扰,交趾乌浒蛮作乱,皆因太尉闻人袭庸碌无为,枉顾国事,当罢免闻人袭,另择良才代之,以平动乱,安定社稷。” “爱卿之言,甚合朕意”,灵帝点头一笑,侍立一旁的曹节眼角寒光闪过,急忙向灵帝劝进道:“陛下,奴才以为胡虏犯边,南夷叛乱,始料未及,而太尉闻人袭一向忠心,若是将此无妄之灾,归咎于太尉,着实难服朝臣之心。” 太中大夫程阿随后附言道:“太尉乃三公要职,怎可因国丈一人之言,随意罢黜,臣恭请陛下三思后行。” “请陛下斟酌慎思”,樊陵c曹陵c郭防等人齐齐叩请道。 灵帝冷哼一声,见杨赐c袁逢二人未发一言,随即问道:“杨爱卿c袁爱卿,你二人以为此事当如何处之?” “请陛下恕臣愚昧之罪,太尉之职关系一国兵事,不可轻言罢免”,杨赐c袁逢额头冷汗直起,咬牙奏道。 “陛下,臣不知兵事,难以担当要职,自请免官归乡”,正当灵帝为难之际,太尉闻人袭思来想去,自从入朝为官,处处受制,不得已投效宦官,遭人贬斥,声名受损,早已厌恶朝堂纷争,倒不如借机辞官归乡,颐养天年。 曹节正要出言相争,哪知闻人袭自请辞官归乡,气的扭头过去,不再言语。灵帝笑道:“既然太尉有意归隐,安养天年,朕自当恩准。” 灵帝又是朝着宋酆问道:“闻爱卿即将归返乡里,国丈以为何人可当大任?” “陛下,太仆李咸清忠耿直,不畏权贵,可当重任”,宋酆继而奏道:“李咸素知兵事,曾任职北疆,多次抵御鲜卑胡虏,颇有功劳,乃是国之栋梁,臣愿为李咸担保。” 李咸,字元卓,汝南郡西平人,曾任高密令,累经州郡,以廉干知名,后迁徐州刺史,讨平州郡盗匪;而后又任渔阳太守c度辽将军,抵御鲜卑,深知边事。 “太仆李咸,国丈如此赞赏于你,应是才干卓越”,灵帝唤出李咸,问道:“眼下北胡c南蛮作乱,你有何良策,尽可道来。” 李咸应声而出,奏道:“陛下,北胡寇扰已久,然不擅攻城,只知劫掠,可严令北疆边郡驻军,坚守不出,拒敌于城外,待来年开春之后,鲜卑自会撤兵退去;乌浒蛮人作乱郁林郡,杀郁林太守陈充,贼势日益猖獗,不容小觑,然交趾地处偏远,不宜劳师远征。” “那该如何平乱安民?”灵帝急问道。 “乌浒蛮之所以叛乱,皆因陈充贪婪残暴,嗜杀成性,以致民怨四起,聚众作乱,可择派精干之人,前往郁林招抚蛮人,惩治不法,则乌浒蛮自可平定”,李咸接着奏道:“郁林郡从事谷永,为人清廉宽厚,于当地甚有名望,此次蛮人攻杀陈充,谷永力保陈充家小,蛮人因谷永声望,皆不敢害之,臣举荐谷永为郁林太守,招抚平叛。” 宋酆适时奏道:“陛下,李大人之策,乃平叛良策,臣请陛下依策而行,平乱安民。” 灵帝当即传诏,准许太尉闻人袭辞官归乡,擢升汝南郡人李咸为太尉,总揽全国兵事,另擢升谷永为郁林太守,招降乌浒叛蛮。 谷永上任以后,严惩不法,旬日内处死贪吏十数人,以恩信招降乌浒蛮十余万人,皆内属于汉,于是谷永安抚乌浒,开置七县。 灵帝闻报,龙颜大悦,赞赏有加,欲征召谷永入京任职。而曹节等人因谷永一向以清正自居,进言灵帝乌浒蛮新近归附,人心未稳,且新开置的七县需要治理,灵帝只得作罢。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建宁四年(公元171年),春正月癸卯(十三日),青徐水灾大起,田地农物尽毁,百姓家破人亡,四处逃难求食,州府闭城不救,一时间青徐境内饿殍遍地,怨声载道。 济南饥民揭竿而起,聚众数万,攻打东平陵县,攻杀济南相。眼见情势危急,太尉李咸举荐鲍鸿出任济南相,率军出击,连败叛军,斩首三万,终将动乱平定。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春正月末,灵帝见天下灾祸连连,为安抚民心,遂诏令大赦天下,唯独党人不在赦免范围。 此时,幽居于南宫云台的窦太后病体沉重,呕血不止,灵帝闻知,心急如焚,召集宫中医匠为窦太后医治,又派宋贵人前往云台,侍奉于窦太后左右。 几日相处间,宋贵人与窦太后亲密融洽,无话不谈,宛如母女一般。窦太后经数日调理,病情有所好转,宋贵人向窦太后告辞离去,窦太后伸手拉着宋贵人,缓缓撑起身子,倚坐榻上,满眼不舍道:“这几日,多蒙婉儿你悉心照料,哀家心中感激万分,早将你当成自己女儿一般,此刻见你即将离去,哀家是百般不舍。” “太后待婉儿如同己出,婉儿感念至极,当以亲母侍奉,过几日再来探望太后”,宋婉笑盈盈道。 “唉”,窦太后摇头叹道:“哀家恐不久于人世,惟有一事,日夜不安,生怕大汉数百年社稷,毁于奸佞小人之手。” 宋婉点头道:“如今曹节c王甫等宦官弄权,党羽密布,而陛下尚且年少,多受其等掣肘,陛下对曹节早有不满,故而几度擢升清正贤士,辅助天子,制约宦官。” “陈球c李咸刚毅忠正,当可大用,然宦官势大,仅凭此二人,再加上你父亲,恐依旧势单力孤”,窦太后忧声道。 二人相谈良久,宋贵人颇有所得,便告辞而去,径直寻到灵帝,言及窦太后病情。灵帝知晓窦太后病体好转,放心不少,对宋婉笑道:“这几日让你受累了。” “太后于陛下有拥立之恩,臣妾身为陛下妃嫔,侍奉太后理所当然,况且太后待我甚好,多有言教”,宋贵人宛然一笑,继而说道:“今日与太后告别,无意提及一事。” “何事?”灵帝好奇问道。 宋贵人将窦太后之言,一一详述于灵帝,说道:“而今曹节等人擅权专姿,不可不除,然陛下于朝中势单力薄,应多多择选忠正良才重用,如太常来艳c前太尉桥玄,皆可赐予要职,引为心腹。” “太后之言,与朕不谋而合”,灵帝得意道:“朕之所以厚待张让c赵忠c蹇硕等人,实为分化宦官之流,不说分庭抗礼,亦可牵制曹节一二,以弱曹节宫中之势;而士人向来与宦官不和,朕因而提拔重用清正士人,于朝中制衡宦官,只待时机成熟,再寻机发难。” 宋婉闻言,心头一喜,原来灵帝早已胸有成竹,欢欣道:“陛下定能心想事成,诛杀曹节等人。” “不过曹节等人,既可杀,亦可不杀”,灵帝沉吟道:“昔日党人图谋不轨,朝廷不得已大兴党狱,才将党人祸事平息,怎奈党人皆是儒生士人,盘根错节,难以根除;朕只得三令五申,不准启用党人,朝中公卿多与党人有所瓜葛,朕不能将宦官打压过盛,以免党人再度兴起,危害朝廷。” “陈球c李咸c来艳c桥玄四人,皆与党人并无牵连,忠心可用”,宋婉说道。 “爱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灵帝摇头道:“这些士人不可轻信,士人与宦官只可共存朝中,相互制衡,否则一方独大,朕势必受其制约,于君权大为不利。” 宋婉迷惘道:“莫非这朝中就无人可信?” “倒也有几人可信,如南阳太守盖升”,灵帝说道:“盖升本为落魄儒生,得朕提携,受封南阳太守,此人对朕忠心耿耿,屡屡进献财物,朕有意调盖升入朝为官,授以要职,朕也好在朝堂上有心腹可用。” 宋婉适时劝道:“陛下,盖升才具平庸,贪利好财,自上任南阳后,不思进取,毫无功绩,还大肆收受贿赂,敛财无数,不可大用。” “爱妃有所不知,盖升所获财物,大多进献于朕”,灵帝自得道:“盖升乃是朕的心腹,虽庸碌胆小,却也机敏干练,办事颇为得力,朕派他去南阳任职,他不忘提携之恩,旦有奇珍异宝c金银碧玉,皆先进献宫中,便是太妃对他亦是多有称赞;不论其他,单单是盖升的忠心,朕就该重用于他,况且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盖升又处事玲珑,从不结党,无需计较这么多。” 宋婉见灵帝心意已决,不好再劝,试探问道:“那不知陛下欲封赏盖登何职?” “太中大夫”,灵帝冷然笑道。 宋婉顿时满心疑惑,这现任太中大夫程阿,乃是曹节心腹之人,要事公然罢免程阿,曹节会不会有所不满? 宋婉思虑半晌,弱弱问道:“陛下莫非是要罢免程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灵帝想起早朝上罢免闻人袭的一幕,一肚子火大,沉声道:“朕身为一国天子,纵然是三公九卿,朕一纸诏令,即可罢免,何况区区太中大夫!”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春三月,青徐水灾方过,豫州大发瘟疫,死者不计其数,十室九匮,满目荒凉。灵帝先是将灾祸归咎于司徒许训,罢免许训司徒一职,征召返乡的桥玄为司徒;继而借故罢免太中大夫程阿,擢升南阳太守盖升为太中大夫,入京辅佐自己。 许训,字季师,汝南平舆人,出自汝南许家,因谄媚宦官,仕途顺利,接替太傅胡广,升任司徒。许训父子二人依附宦官,才得以重用,也因此臭名昭著,为士人所不齿,纷纷斥责许训父子党附宦官,猥琐无德,甚至妄议朝政腐败。 然汝南许家并非一无是处,在士人中的声望有贬,亦是有褒。这个家族既有因“月旦评”而驰名在外的许劭c许靖兄弟,也有因谄事宦官而名誉扫地的许训c许相父子。 许训从侄许邵(字子将)c族子许靖(字文休),二人颇有节操,年轻时一同成名,皆喜好品评乡党人物,每月择题而评,赏鉴出不少人才,享有盛名,被称为“月旦评”。 许相深知许邵c许靖颇有声名,进位司徒后,多次派人请许邵c许靖入京为官,二人皆已许训无德为耻,始终不予理会。 这许邵c许靖虽是堂兄弟,却也私下不和已久,互相不服。如许邵任汝南郡功曹时,排斥许靖,压制许靖仕途。许靖白身不得出仕,只好替人赶马磨粮来谋生;后有颍川人刘翊担任汝南太守,厌恶许邵心胸狭隘,不念亲情,举荐许靖为计吏,负责察举孝廉。 却说桥玄闻知朝廷征召,不敢有所耽搁,当即带着长子桥羽c族子桥瑁赶赴洛阳。途经南阳时,其子桥羽见桥玄急于入京,疑惑问道:“父亲,先前朝廷征召父亲为太尉,父亲曾言道朝政颓废,时势不可为,辞官归乡,何故此番征召,不称病推辞,反而一路匆匆,急切入京为官?” 桥玄抚须笑道:“为父听闻,近日陛下先是罢免太尉闻人袭,继而罢免司徒许训c太中大夫程阿,擢升李咸为太尉,闻人袭c许训c程阿皆是宦官党羽,人所共知,陛下此番大举贬谪宦官一党,重用清正贤良,或许大汉另有转机,为父前往洛阳看看也好。” “不过陛下征召南阳太守盖升入朝,或有不妥”,一旁的桥瑁撇撇嘴,不屑道:“一路行来,南阳百姓对盖登多有不满,怒骂盖登贪墨无德,此等庸俗不堪之人,陛下征召入朝,授以太中大夫之职位,端是令人不解。” “此人为父亦有所闻”,桥玄徐徐说道:“盖升本出自乡野,有幸得陛下召入宫中,侍读御前,然盖升生性谄媚,为人圆滑,又与曹节等阉宦交好,很快便得陛下赏识,外放南阳太守,此人于南阳骄纵不法,巧取豪夺,坏事做尽,待我入京之后,必要弹劾于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8章 、乔玄托病再辞官,张角传道涉朝官(下) 几日后,桥玄方至洛阳,太尉李咸早已于城门外等候,桥玄赶忙下车,上前见礼,笑道:“桥玄怎敢劳元卓兄大驾来迎,我之罪也!” “公祖兄与我相交数十年,今日来京,我自当亲自来迎”,李咸回礼过后,又是低声说道:“况且我此次是奉陛下诏令,前来接你入宫觐见。” “哦陛下因何事召我入宫?”桥玄疑惑不解,凑近李咸说道:“还请公祖兄为我解惑!” 李咸闻言,亦是纳闷,好奇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早朝之后,才得陛下诏令,估摸着你还有两三日才能到京,未想到真如陛下所言,你今日便已到京。” “陛下又怎知我今日到京?”桥玄顿时惊疑不定,难以置信道:“莫非这宫中还有能掐会算的高人不成?” 李咸摇头道:“既然陛下召见,何必问这问那,先进宫再说。” “也罢!天子召见,耽误不得”,桥玄唤来桥羽c桥瑁,嘱咐道:“你二人先在城中,寻一住处,待我进宫之后,再来汇合。” “何必如此麻烦”,李咸笑道:“多年未见,我可好久没和公祖兄促膝长谈,二位贤侄先去我府上,待面圣之后,你我二人再把酒言欢,如何?” “如此,便叨扰元卓兄了”,桥玄当即让随行众人,前往李咸府中暂歇,自己则与李咸一道往宫中而去。 然桥玄不知道的是,此时盖升正向灵帝禀报着:“陛下,臣在南阳的亲信前日传讯,桥玄行至南阳时,派其族侄桥瑁四处打听,搜罗臣在南阳的一言一行。” “盖升,此事你昨日已说过,朕知晓了”,灵帝一脸不耐烦,若不是得自盖升禀报,他也不知晓桥玄今日将至。 盖升不甘道:“陛下,桥玄老儿素来自是甚高,对陛下亦是多有轻慢,常言陛下少不经事,不足以辅,此次他途经南阳,妄图干涉南阳政事,狂悖无礼,着实可恨。” “你如此憎恶桥玄,莫非你二人有仇怨不成?”灵帝想不明白,盖升自回京之后,终日于自己面前说桥玄的是非,出言问道。 盖升奏道:“臣与盖升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臣只是见桥玄狂傲,轻视天子权威,屡屡阳奉阴违,托病辞官,不肯为陛下效力,这等人征召入朝,必生事端,请陛下谨慎用之。” “陛下,太尉李咸c司徒桥玄已至,正于殿门外等候”,灵帝正疑惑间,中常侍张让匆匆来报。 “宣他们入殿”,灵帝转首对盖升道:“你速去屏风后暂避,勿要发出声响。” 盖升急急忙忙躲到屏风后,张眼偷瞧,竖耳细听,瞧见桥玄c李咸二人联袂而至,面上忿恨之色油然而生。 “臣李咸/桥玄,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咸c桥玄叩拜齐声道。 “平身”,灵帝微微颔首,向着桥玄笑道:“桥爱卿,前番你重病缠身,辞官而去,不知病体是否已痊愈?” “承蒙陛下垂怜,臣不胜惶恐,所幸病体有所好转”,桥玄恭声道。 “呵呵”,灵帝闻言,轻笑数声,桥玄不由面色稍稍一变,李咸则是满脑子茫然。片刻过后,灵帝对桥玄问道:“桥爱卿,朕听闻你此次入京,途经南阳之时,多有干涉地方政务,可有此事?” 桥玄心头一惊,赶紧如实奏道:“确有此事,经臣明察暗访,前南阳太守盖升,贪墨害民,敛财无数,多达四亿五千万钱,此等贪官污吏,害群之马,断不可用,臣恭请陛下将盖升收押入狱,审讯治罪,没收其贪墨所得,充缴国库。” “桥爱卿,朕升任你为司徒,乃是信任于你,然司徒职权,在于民事,非是查处贪墨,纠劾非法,爱卿此举,大为不妥,似有越权之嫌”,灵帝笑眯眯道:“朕征召你入朝,寄予厚望,非是为了这等鸡毛蒜皮之事,爱卿当尽心辅佐朕稳固朝堂,安定内外才是。” “陛下,盖升贪墨不法,绝非小事”,桥玄听得灵帝丝毫不在意官员腐败之事,顿时忧心忡忡,正色奏道:“前太傅陈蕃刚毅果敢,忠正清廉,贤名远播,倍受敬仰,其少年之时,便已胸怀抱负,立志澄清天下,因而独处一室,日夜苦读;恰巧其父好友薛勤来访,见陈蕃居室内外脏乱,不悦问道‘少年郎,有客来访,为何不扫榻相迎?’,陈蕃对道‘大丈夫在世,当澄清宇内,岂能只顾一室清宁?’,薛勤训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陈蕃自此知错就改,勤勉省身,终成一代名臣。” “大胆,陈蕃串联成党,图谋不轨,死不足惜,你还敢称其为名臣,莫非你也是党人不成?”灵帝听到陈蕃二字,勃然大怒,接连斥问桥玄。 桥玄怡然不惧,叩首泣道:“古人有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焚于袭烟’,小错不究,必酿大祸,陛下铸剑明志,倾心于中兴大业,当从点点滴滴做起,切不可好高骛远,轻慢小恶劣行,否则小恶将变成大恶,劣行亦将招致大祸,此乃臣满心肺腑之言,请陛下听之纳之。” “陛下,良药苦口,却利于病,忠言逆耳,但利于行,桥司徒之言,乃忠正良言,陛下当采纳其言,惩治盖升贪墨之罪”,李咸严声道:“陛下此番若是对盖升不予问责,加以放纵,则纲纪不存,法令无威,被官员所淡化漠视,宵小必定争相效仿,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有失民心,臣叩请陛下严惩盖升,以明法纪。” “够了,且容朕思虑一番,再作定夺”,灵帝喝止二人,悄悄回首朝着屏风瞪了一眼,对桥玄二人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二人先行退去。” 桥玄二人只得落寞退出,屏风后的盖升早已冷汗直冒,衣裳湿透,急忙忙闪身而出,跪在灵帝面前,不忿道:“陛下切勿听信桥玄之言,这二人素来钦佩逆贼陈蕃,今日竟敢以陈蕃说事,必然心有不轨,与党人有所勾连,当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好大胆的狗奴才”,灵帝冲着盖升就是一脚,恼怒道:“南阳乃是光武立业之地,富庶繁华,这才让你前往南阳当职,未想到你竟如此胆大包天,明明搜罗四亿五千万钱,竟敢欺瞒朕说仅有二亿钱,这等欺君之罪,如何绕的了你!” “奴才知罪”,盖升闻言,暗松一口气,原来灵帝动怒是为了资财,也难怪灵帝火大,毕竟盖升此次只进献给灵帝二亿前,其余的全被他吞没。 盖登随即求饶道:“陛下,臣一时糊涂,动了贪念,着实该死,今番臣愿将所有资财尽数献给陛下,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哼”,灵帝冷哼道:“那是我大汉的资财,朕是大汉天子,本就归朕所有,若不是念在你是朕的亲信,朕早将你处死。” “陛下仁厚,臣能侍奉陛下,乃祖上修来的福缘”,盖升谄笑道。 “罢了!”灵帝这才怒气稍歇,缓缓说道:“朕知你辛劳,留两千万钱于你,日后若敢再犯,朕绝不容情。” “臣叩谢陛下厚赐,定当竭力效忠,再敢有私心,天诛地灭”,盖升信誓旦旦,叩首起誓道。 然而此时的桥玄正失落不已,与李咸杯盏交错,借酒浇愁,李咸不禁责怪道:“公祖兄,今日觐见陛下,你劾奏盖升便是,何必非要提及陈蕃,惹得龙颜大怒!” “当今陛下,少不更事,口中虽有大志,却深居宫中,为宦官谗臣所围拢,每日听到的皆是谄媚之言c逢迎之语,对外事民情丝毫不知,这般下去,不过是闭门造车,谈何中兴大汉!”桥玄放下手中酒碗,自嘲道:“我以为陛下大举罢免宦官爪牙,乃是幡然醒悟,不由奢想入朝辅政,澄清朝堂内外,强国富民,修缮兵甲,驱逐北胡,振兴汉室,然今日盖升之事,倒是让我幡然醒悟。” 李咸劝道:“纵然陛下有所不足,但是有我等在朝,尚能劝进几句,朝堂总不致沦为宦官私堂,公祖兄亦是久食汉禄,深受两代天子厚恩,怎能独善其身,置朝廷于不顾。” “元卓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明日再称病辞官,回乡闲居”,桥玄摆手止住李咸,无奈叹道。 李咸忧声道:“公祖前度辞官,陛下已然不悦,此番若是再辞官,陛下断不会允准,还请三思而行。” “元卓,何故如此执迷不悟?”桥玄急声道:“陛下若真要中兴汉室,必要解除党禁,征召党人名士入朝,同力辅政,大事方可成就;然我观陛下言行,言道中兴,实则是为借助我等制衡宦官,以求天子独尊。” “眼下宦官猖獗,陛下既有制约宦官之心,我等更应竭力辅助,打压宦官党羽,维持朝堂安稳”,李咸不悦回道。 “我与你说不通,还是饮酒”,桥玄也为李咸的固执所语塞,摇头笑笑,举起酒碗,与李咸饮酒慰藉心中落寞。 次日,桥玄再次托病辞官,灵帝不准,迁任桥玄为光禄大夫,桥玄只得应诏上任,南阳新野人来艳(字季德)因其名望,被灵帝征召为司徒。 同时,前南阳太守盖升贪墨敛财,罔顾纲纪,不仅未被灵帝治罪,反而被灵帝擢升为侍中。盖升任职侍中,太中大夫一职空缺,曹节趁机举荐程阿,灵帝允之,程阿得以官复原职。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五月中旬,河东发生地裂,死伤数万百姓,司徒来艳上任不足两月,因宦官诬陷,被罢免归乡。曹节又是举荐太常c南阳人宗俱为司徒,李咸c陈球因宗俱与曹节亲善,竭力抗争不得,宗俱终是升任司徒。 且说巨鹿人张角自创立太平道后,于冀州一带传教数年,日日手持九节杖c身着黄衣c头戴黄冠,穿梭于郡县,以符水c咒语等道术为人治病消灾,大肆招揽弟子,吸收徒众,冀州民众争相叩拜,甚至冀州的部分官员也信奉有加。 适逢青徐黄河水灾,河北瘟疫横行,饥民无数,成群结队,四处乱窜。张角旋即召来太平教八名骨干,即“圣教八使”,八人对太平教深信不疑,皆是张角自十万教众中精心挑选而出。 这八人分别是太平左使张宝c太平右使张梁c神上使马元义c四方信使唐周c青龙使者张曼成c白虎使者张牛角c朱雀使者程远志c玄武使者郭甲。 众人齐聚在巨鹿一处乡间茅屋中,张角双眼紧闭,悠然而坐,对众人说道:“今日召你等前来,实有大事相商,关系我太平道日后走向。” 马元义问道:“贤师急召,不知所为何事?” “四方信使唐周”,张角微微睁开眼,朝着唐周唤道:“你身为四方信使,有传讯联络c打探消息之责,河北州郡形势如何?” “启禀贤师”,唐周回道:“当今河北灾疫横行,饿殍遍地,惨不忍睹,而朝廷赋税繁重,饥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脱税赋,四处飘摇,以求生路。” “唐周之言,确乃实情”,张曼成同感道:“我太平道立教至今,以解救苍生c共享太平为己任,教众多为穷苦百姓,部分地方官员c豪强富户也深信不疑,甚至中常侍张让亦曾派人前来拜求符水。” 唐周点头道:“张兄之言甚是,穷苦百姓民智未开,愚昧无知,大字不识几个,倒也好收揽;城镇工场苦力,饱受豪强权贵压迫,怨恨已久,亦可加以利用;至于朝廷官吏,还需慎重待之,当赠以金银财物,好生交好,尤其是中常侍张让等宦官。” “哼”,马元义虽出身卑贱,却也读过不少诗书,心中对宦官多有不屑,一听到唐周要讨好宦官,顿时冷哼道:“宦官之流,阴阳不明,污秽不堪,不足道哉!而朝廷官吏,乃汉天子爪牙,肆意压榨百姓,惹得民不聊生,我太平道当以其等为死敌,除恶卫道才是。” “无知酸儒”,唐周鄙夷一声,驳斥道:“若无冀州郡县官员相助,我等这般传教聚众,恐早为朝廷清剿,如今朝廷宦官当道,就应交好于宦官,日后传教诸事,亦将少些阻力。” 张梁忽而笑道:“太平道自传教冀州以来,信徒不下十万,依我之见,咱们倒不如率众起义,破灭汉朝,拯救天下苍生于苦海。” 此言一出,屋中众人无一不惊,齐刷刷看向张梁,弄得张梁尴尬异常,伸手直抓脑袋,低声道:“诸位不都知晓此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9章 、宋贵人荣登中宫,白玉仙美动南阳(上) 却说张角召来八名心腹,商议机要之事,不料张梁一言惊人,张宝顿时怒起,瞪了张梁一眼,张梁赶忙收声。 “二弟住口,休要胡言乱语”,张宝训斥道:“十万信徒之中,除去腐儒老幼,青壮之多三四万,且大多是乡间民夫,手无寸铁,未经训练,怎能上阵杀敌,对抗官军?” “唐周之言,确有道理”,久未发言的张角适时挺了挺身子,起身说道:“欲成大事,仅靠一州之力,实乃成事,故而我太平道当传教于天下,广泛吸收信徒,获取民心。” 张曼成疑虑道:“传教天下,固然可增收信徒,却也声势过大,容易引发朝廷忌讳,到时朝廷派兵驱赶,毁我太平道,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此事无需忧虑”,张角抚须道:“我太平教一向以黄老之道宣传教义,组织信徒,朝廷官员多有信奉黄老道学之人,皆以为我是用黄老善道教化天下,你等便依旧以善道教民为口号,迷惑朝廷官员,使之坚信不疑,自可无忧。” 唐周又是进言道:“贤师,太平道传教天下,确是好事,不过在下以为不可操之过急,眼下河北灾民流窜,甚至前些时日青徐饥民暴乱,倒不如先传教河北,以冀州为忠心,北向幽州,南至青州c徐州,西到并州;其次,再扩展至京畿c中原c江南,如荆州c扬州c兖州c豫州c司州;而后再传教偏远地区,如益州c凉州c交州。” “嗯,此言甚善”,张角赞赏道:“唐周颇有干练之才,不枉为师一番教导。” 唐周顿时飘飘然,热血沸腾,又是拱手道:“贤师,在下以为而今宦官当权,我太平道若想成就大事,还需与宦官虚以为蛇,暂且交好宦官,求得庇护,我愿入京结交宦官张让等人,为太平大业尽绵薄之力。” “好!若是事成,你便是我太平道的大功臣,日后必有重赏”,张角绕着众人走了一圈,继而严声道:“你等八人,乃我太平道八大使者,地位尊崇,责任重大,亦是我最亲信之人,此次便由你等八人,合力向外拓展,传教于河北及徐州,切记小心行事,不可大意!” 众人应声而去,张角拿起身旁的九节杖,对门外随从问道:“授课时辰,是否已至?” “启禀贤师,辰时已过,小人将授课时分改至巳时”,随从拱手回道。 古代将一昼夜分为十二时辰,每一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即:子c丑c寅c卯c辰c巳c午c未c申c酉c戌c亥。 子时23—1点,丑时1—3点,寅时3—5点,卯时5—7点,辰时7—9点,巳时9—11点,午时11—13点,未时13—15点,申时15—17点,酉时17—19点,戌时19—21点,亥时21—23点。 “如此安排甚好,看不出你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张角一见这随从是个新来之人,处事稳妥,转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裴元绍,河东人,十六岁,因河东地震,家中仅剩一人幸存,后因无钱交付地租,田地被强行收回,流落在外,有幸侍奉大贤良师,是小人的福分”,裴元绍恭声感激道。 “可有读过书?”张角继而问道。 裴元绍摇摇头,失落道:“家中贫苦,不足以裹腹,不敢奢望读书认字。” “看你年纪尚轻,倒不如随我入学堂,听些太平教义,识些浅薄学问,你可愿意?”张角见这裴元绍有些机敏,言辞清晰,心生好感,温声说道。 “叩谢大贤良师,小人愿意”,裴元绍激动得大哭起来,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像富家公子那样读书认字,随着张角一道往学堂走去。 张角方至学堂外,给裴元绍安置好座位,却见堂外七八人正在饮酒吃肉,顿时大怒,喝斥几句,将其等罚跪堂外。 过了半晌,张角才踱步而出,瞧着眼前跪着的七人,不禁叹道:“你等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正值致学之年,我这才日日抽出时间,授予你等太平教义,未料到你等竟如此不成器,终日游离晃荡,放纵享乐,贪酒好肉,荒废学业,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张角望着跪着的七名少年郎,苦闷不已,随着太平道的扩展,教徒数也越来越多,传教范围也越来越大,教中人才急缺,自是要在太平教信徒中择人而用。然而太平道信徒大多出自穷苦百姓人家,见识浅薄,至于信徒中的大户c官员怎会委身做张角的下属。 无奈之下,矮子当中选将军,张角择选出八名太平教使者,委以要职,将教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张角深知太平道还需扩展,要席卷天下,必须有更多的忠心良才为己所用,才能应对日后太平教的壮大。 张角毅然决定自行培养人才,从信徒中挑选十六七岁的少年,终日灌输太平教教义,使之对太平教坚信不疑,且这些少年大多是穷苦百姓出身,对朝廷官吏压榨多有不满,这也可确保这些人的忠心。 “彭脱c波才c卜己c赵弘c管亥c刘辟c龚都”,张角一连串的念着七人的名字,忽而问道:“你等七人是否不愿随我学习教义?” 其中最年长的彭脱恭声道:“贤师恩德,彭脱铭记在心,只是多日未沾荤腥,一时间嘴馋,才犯下大错,请贤师责罚,彭脱绝无怨言。” “贤师收留我等,教授学问,能追随贤师,一同开辟太平盛世,使得百姓不再受饿,日日温饱,亦是波才心中所思”,波才低首道。 待众人说完,张角转怒为喜,面色舒缓,原来这些少年早将教义熟记脑海,点头道:“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你等上半日习文,下班日演武,却整日吃的是青菜馒头,难免有些嘴馋,我这便让人每日准备些肉食。” “多谢贤师”,众人赶忙叩首拜谢,年纪最小的管亥摸着圆脑袋,憨笑道:“俺就说贤师宽宏大度,不舍得责罚我等。” “呵呵,快回学堂,好生修习教义”,张角闻言,瞧着圆滚滚的管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此,张角除了在家乡冀州传道之外,又派出圣教八使,前往河北四州及徐州传扬教义,发展教徒。太平道于各处施医赠药,开坛立说,百姓无不相从,甚至许多人为了去巨鹿一见张角,求得救赎,不惜变卖家产,千里迢迢赶至巨鹿。 张角每逢十五,开坛施法,广散符咒,施以神水,各处赶来的民众争先恐后,上前参拜张角,以致沿途乡道上被挤得水泄不通,半途相互践踏而死者不下数千。 而圣教八使之一的玄武使者郭甲,自受命传教之后,便一直于并州西河郡宣扬教义,发展教众,每日前来围观者不下数万。 这日,郭甲登坛施法后,径直回到家中,一见家中无人,心中顿时大急,四处找寻起来,不时唤道:“泰儿,泰儿。” 郭甲寻遍家中院落,不见义子郭泰,急的直跺脚,焦躁不安。忽而院门处进来一名六岁幼童,见郭甲正捶胸顿足,紧忙跑上前,关切问道:“义父,何事令你这般急躁?” “还不是你”,郭甲一见郭泰回来,翻着白眼道:“你方才去何处?也不与义父说一声,若是让官差认出,那可不得了。” 郭甲之所以如此担心,皆因这郭泰并非寻常人,他本名窦辅,乃是前任大将军窦辅之孙,云台窦太后的亲侄儿,昔日窦武诛宦未成,反遭身死,窦氏一门惨遭横祸。幸得胡腾相救,窦辅得以幸免,而后宦官追杀甚急,胡腾将窦辅托付于门客郭甲,投奔河东故友。 世事难料,郭甲来到河东后,发现胡腾的故友早被宦官灭门,只得在河东城郊一片荒山中暂避,隐居起来。郭甲后来遇到太平道,为太平教义吸引,投身太平道,因其武艺超群,逐渐得到张角赏识,提拔重用。 “孩儿方才去看义父作法,百姓将义父奉若深明,令孩儿好生羡慕”,郭泰笑嘻嘻道:“义父不如也教教孩儿,让我也登坛作法,造福于民。” “义父可不是神明,大贤良师才是神明”,郭甲笑道:“待你日后长大,义父带你入太平教,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你祖父一家报仇雪恨。” “嗯!孩儿也要学好武艺,日后寻机入京,将曹节c王甫c侯览这群阉宦碎尸万段,救出我姑母”,郭泰乖巧点头道。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秋七月,正当金桂飘香之际,灵帝突然下诏立宋贵人为皇后,统率六宫。宋贵人入主中宫,母仪天下,自是免不得恩及宋氏一门,其父执金吾宋酆,被封为不其乡侯,食邑四千户;其兄宋奇才思敏捷,明识经典,亦被封为濦强侯,食邑二千户。 宋氏入主中宫,群臣c宫人自是要来恭贺,郑飒c董腾c董萌三人向来与宋贵人交好,免不得欢欣鼓舞;却也召来不少宫人的羡慕c妒忌,便是宫中宦官亦是有所忌惮,其中以中常侍曹节最为忧虑,王甫最为忌恨,侯览最为不忿。 这宋氏方一入主中宫,郑飒c董腾二人忙来拜见,恭维一番,宋贵人淡然待之。郑飒笑道:“皇后娘娘新登中宫之位,可喜可贺,然自古宫中明争暗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娘娘既已统率后宫,免不得有些人生起非分之想,当谨慎小心,严防宵小,巩固后位。” “哦”,宋皇后不解问道:“那依你二人之见,本宫该如何巩固后位?” “啧啧”,郑飒谄笑道:“娘娘细想前几朝皇后,一旦登上后位,为保住自身地位,对后宫嫔妃多有防范打压,甚至诽谤迫害,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先帝所立梁皇后,因自己无子,便大肆残害有孕宫人;再如邓皇后倚仗地位尊贵,骄横妒忌,诬陷诽谤先帝宠妃;然皇后娘娘宽厚仁德,绝非其等可比,断不会残害宫人,但也不可过于松懈,使得宵小有机可趁。” 董腾见宋皇后面无表情,随后劝进道:“奴才自幼入宫,深知宫闱之中,从无和睦,只有残酷的勾心斗角,险恶的相互倾轧,纵是娘娘待人仁厚大度,处事谨慎周密,却也难逃宫斗宿命,惟有一枝独秀,剪除群芳,才可久居正宫之位;此言皆是奴才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假,盖因渤海王(刘悝)与奴才二人交好,才进言于娘娘,还请娘娘听奴才一句劝。” 渤海王刘悝便是宋皇后的姑父,渤海王妃自是宋皇后的姑母,昔日渤海王菲未出阁之时,对宋皇后疼爱有加,宋皇后想到此处,恍然道:“莫非你二人如此待我,是我姑父c姑母的安排?” “渤海王夫妇与奴才时常书信往来,信中多有提及娘娘,让我二人好生照护”,郑飒恭声应是,继而说道:“奴才二人见娘娘仁厚和善,贤良淑德,钦佩有加,不惜得罪曹节等人,相助于娘娘。” “本宫知晓了,董萌只怕也是奉太后之令,对我多般维护”,宋皇后感激道:“本宫多谢你等相助,还请替我向姑父c姑母致谢。” 宋皇后沉吟半晌,对二人说道:“本宫自知登上后位,便如履薄冰,事事须三思而行,些许小错便可召来杀身之祸;然本宫坚信人心本善,只要谦恭自省,宽以待人,自可多结善缘,何必非要效法前人,诬陷迫害他人;宫中女子多有不易,应守望相助,和睦共处,免去许多争斗,陛下亦可不必为此烦扰,专心国事。” 宋皇后心意已决,婉言送客,董腾c郑飒二人丧气而出,低垂着头,径直往住处走去。一路上,郑飒不时叹气道:“这宋皇后荣登后位,也不知是福是祸?” “嘿”,郑飒好笑道:“这皇后娘娘究竟是如何想的?像她这般处事,非但是福,迟早还要惹来祸事,她就丝毫不惧怕?” “啧啧,皇后娘娘正得圣宠,陛下夜夜宿于娘娘寝宫,娘娘又有何惧怕!”董腾笑眯眯道:“若是娘娘再怀上龙种,诞下龙子,那便是母贵子更贵,何人还能撼动娘娘地位!” “董公这话说的在理,不过这些时日,我二人与董萌还需早做计议,防止宫中那些个庸脂俗粉,胡乱蹦跶”,郑飒点头道。 宋皇后自成为六宫之主后,并未有所骄纵蛮横,更不像前人那般肆意残害宫人,反而越发小心谨慎,待人宽厚和善,从不与其他妃嫔争宠;又或许是灵帝夜夜宠幸于他,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不必去争。 然而宋皇后所不知的是,宫中妃嫔c采女明着羡慕,暗中却是嫉恨异常,视宋皇后为眼中钉c肉中刺,恨不得早些拔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0章 、宋贵人荣登中宫,白玉仙美动南阳(下) 自宋婉当上皇后,曹节终日忧虑不安,颇为忌惮,便召来侯览c王甫二人,共同商议对策。王甫c侯览方一入座,见曹节满脸忧虑,不由好奇道:“曹公遇事,向来泰然自若,今日何故如此愁眉不展?” “近日宫中大事,惟有宋贵人荣登皇后之位,曹公莫不是为此事烦扰不安?”侯览说道。 曹节微微点头,叹道:“如今宋贵人入主中宫,后宫很快就要变天了,杂家怎能安心?” “哼!本来宋贵人当上皇后,我等应去交好,不料这宋皇后时常前去探望云台恶妇,相谈良久才离去,这二人关系非比寻常”,王甫徐徐说道:“而今宫中侍从亦是出现分化,以郑飒c董腾c董萌三人为首,献媚宋皇后,妄图与我等分庭抗礼,不得不防。” 侯览闻言,似笑非笑,对王甫说道:“王常侍与渤海王刘悝曾有过节,而渤海王妃乃是宋皇后的姑母,姑侄关系一直很好,现今宋皇后统领后宫,难道王常侍就不怕刘悝寻机报复?” “刘悝小人,不守诺言,昔日旧怨,如同骨刺在喉,若不是杂家至今未寻得良机,早就把刘悝碎尸万段”,王甫想起刘悝,顿时恼恨异常。 曹节心知王甫为人素来瑕疵必报,一直对刘悝怀恨在心,很早便想报复泄恨,如今碍于刘悝和宋皇后的关西,更是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劝慰道:“皇后初立,陛下宠爱有加,此时万不可开罪宋皇后,王常侍还须忍耐一时。” “曹公之言甚善,此时确是不好下手”,王甫嘴中虽是如此说,心中依旧不甘,出言问道:“郑飒c董腾与刘悝交好,董萌乃是云台恶妇的亲信,而刘悝c恶妇皆与我等有仇怨,绝不能任由宋皇后羽翼丰满,一家独大,否则我等性命危矣!” “哼”,侯览顿时火大,狠厉道:“郑飒c董腾与刘悝勾连,董萌与我等早已离心离德,这三人绝不可留,不杀之,难泄心头之恨。” “斩草就要除根,云台恶妇与刘悝才是祸根,必须一并除去,才能安枕无忧”,王甫恨声道。 “那不知二位有何良策?”曹节笑问道。 二人顿时语塞,王甫干笑道:“我二人一向尊曹公为首,惟曹公之命是从,还请曹公不吝赐教。” 曹节摇头失笑,沉吟道:“若是不想宋皇后执掌后宫,还需从天子身上下手,宋皇后虽有郑飒c董腾c董萌为爪牙,却依旧势单力孤,宋皇后所倚仗者,无非圣宠在身,我等就来个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不知如何抽去圣宠?”王甫c侯览齐齐问道。 曹节回道:“陛下正值青春年少,精力旺盛,现今宫中并无多少姿色卓越女子,可用充实宫闱之名,前往民间选拔采女,挑选妖媚女子入宫;而陛下所经房事甚少,相较与先帝,遥不可及,若是有一擅长床底之术的女子,杂家敢断言,几日便可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宋皇后有何惧哉!” “不错,选拔采女入宫,夺得圣宠,而宋皇后初立,于宫中少有威势,一旦失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屠刀下的羔羊”,王甫抚掌叫好,兴奋不已。 曹节继而说道:“若是所选拔之人,入宫得宠,我等在宫中也好多一分助力。” 然而此时的南宫云台,宋皇后正与窦太后言谈甚欢,一旁的灵帝不住点头,满脸喜色。宋皇后尚且不知,一场生死争斗正悄然而来,宽厚仁德也难以阻止,不幸终将是要降临在她的身上。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春夏秋冬,四季变化,夏天的炎热已经退去,转而迎来了秋高气爽的天气。 此时的南阳秋意已浓,处处美景,通往南阳郡城的大道上,一行车马正慢悠悠驶向城池。道路两旁的高树依旧威武挺拔,有红的枫树,黄的杏树,绿的松柏,顺着高树朝下望去,只见满地菊花盛开,色彩各异,粉如晚霞,白如飞雪,色彩各异,与一旁的高树交相辉映,宛如一幅五彩油画。 “南阳美在何处!美在颜色斑斓啊!”中常侍郭胜也为眼前的五彩缤纷所动,转首对身旁的王甫笑道:“不愧是当年光武起兵之地,美色怡人,让人流连忘返,怪不得盖升不愿入朝为官,宁可守着南阳一辈子。” “郭常侍,你倒是悠然自在,还有心思欣赏美景”,王甫眉头紧锁,自出京选拔采女以来,虽选得百余名佳丽,还是有些不满意,而郭胜却是惬意自在,一路晃悠悠,赏景看花,王甫只得有一句c没一句的搭着话。 二人正行间,忽闻一阵哗啦啦的笑声,好奇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灿一片稻田,田野里尽是沉甸甸的稻谷,人影穿梭不息,汗水四溅,不时大笑道:“今年又是个丰收年,刨去地租c赋税,倒也用不着挨饿,几个月的辛劳值了。” “哼”,王甫听着这些欢声笑语,面沉如水,自己正为寻不到佳人入宫,这些乡野贱民倒是欢呼雀跃,顿时咒骂道:“今年走了狗屎运,明年闹个饥荒,来场水灾,让你等饿死荒野。” “噶噶噶” 方行至城门,王甫忽闻一阵雁鸣之声,仰首望去,只见一群大雁正呈人字形,南向而飞。王甫看了几眼,索然无趣,带着众人入城,早有南阳大小官吏在此等候多时,免不得赠金送银,美女伺候,珍馐款待。 次日,朝廷选拔采女入宫的消息,霎那间在南阳炸开锅来,郡守府莺莺燕燕,喧闹繁杂。人群中有一彪形壮汉,左推右挤,不时大声吼道:“滚开,给老子滚开。” 这大汉一脸络腮胡,颇为霸道,旦有退让稍慢折,或是不让者,论起拳头就打,却也无人敢还手,只因大汉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寒光闪闪,摄心心魂。 大汉姓何名进,字遂高,有些蛮力,独自便可杀猪,乃是本城有名屠户,其父何真亦是以屠户为业。后来,何进生母钱氏病逝,何真续弦同郡的赵氏,而赵氏本为朱兴之妻,朱兴不幸病故,赵氏带着幼子朱苗苦苦谋生,经人撮合,便与何真结为连理。 赵氏自入何家后,将朱苗改名何苗,后又生下二女,分别是长女何莹c次女何玉。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何真在次女何玉诞下后,不幸病逝。何进靠着一身蛮力,子承父业,屠猪谋生,独自养活一家五口人。 “何屠户,这是朝廷选美,又不是杀猪,你推推嚷嚷作甚”,人群中一肚满肠肥c油光满面的土财主陈归,掂着大肚子,打趣道。 随即有人笑呵呵道:“人家何屠户有个白玉妹子,那可是南阳城一顶一的美人儿,自是要来看看。” “何大哥,这朝廷选美哪能轮到屠户之女,要不你看看我这身板,除了个头比你家妹子矮点”,一群少年公子闻言,急忙凑上来,围着何进不住恭维着。 “走开,我家妹子乃极贵之人,怎是你等配得上”,何进一见真是选美,挤出人群,匆匆赶回家中。 何进方至府门前,却见院墙上爬满了人,不时传来一阵阵嬉笑声:“这何府桂花飘香十里,闻了都不忍离去。” “哈哈,我看你小子不是花香不舍走,是见了何家白玉美人儿,舍不得走” “都给老子滚”,何进顿时大怒,抄起腰间杀猪刀,一通臭骂,将众人驱赶,进到院中,却见三妹何莹正翩翩起舞。 桂花树下,清香四溢,片片花瓣飘落,十五岁的何莹装素淡雅,步履轻盈,动作举止犹如轻燕一般,眉宇间顾盼神飞,秋波点点。忽而何莹朱唇轻启,阵阵娇声细语,曲曲曼妙歌声,而她婀娜的身姿,也随着歌声舞动起来,说不尽的赏心悦目,道不完的动人心弦。 “三妹”,半晌过后,何进才回过神来,唤了一声。 “大兄”,何莹闻言,紧忙上前接过何进手中猪肉,只见这何莹亭亭玉立,面容娟丽,曲眉丰颊,肌肤如雪,再配上那七尺一寸的身高,着实秀色可餐,宛若天人。 何莹瞧见何进满脸喜色,好奇问道:“大兄今日心情愉悦,不知有何喜事?” “三妹,大喜啊”,何进兴冲冲道:“天子诏令,选拔采女入宫,今日朝廷选女使者,已至南阳城中,城中妙龄女子皆已去面选,三妹天生丽质,美不胜收,岂是城中庸脂俗粉可比!若三妹前去面选,必能选中入宫,我何家亦可水涨船高,光宗耀祖。” “哟!我何家,还光宗耀祖呢!”正说间,门外一醉汉叠叠歪歪进到院中,讥笑道。 “二兄,你又酒醉说胡话了”,何莹上前搀住踉跄不稳的何苗,摇头说道。 何苗,字叔达,何莹同母异父兄,何进异父异母弟,本名朱苗,为儒生朱兴之子,随其母赵氏嫁入何家后,改名何苗。 “二弟,你年岁已近加冠之年,再过几日便要娶妻成家,还终日不务正业,浪荡嬉戏,枉你还是七尺男儿”,何进瞧见何苗作态,怒气横生,训斥道。 何苗丝毫不在意,指着何进反讥道:“你也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以屠猪宰羊为业,同窗好友怎会嘲笑我是屠夫之弟,为人所看轻。” “你”,何进气的面色铁青,伸手作势要打,心知何苗生父乃是儒生士子,自入何家之后,不仅对自己不满,便是对父亲何真亦有不敬,然何真临死前,嘱托自己好生照料一家子,况且继母赵氏一向视自己犹如亲子。 何进念及此处,高举的右手,无力垂下,失落道:“随你去吧!” “叔达,你怎得又发酒疯,胡言乱语”,屋内赵氏闻得院中二子争执之声,连忙由着何进之妻王氏搀扶出来,对着何苗一顿训斥,何苗大气不敢出,缩头低首,静默一旁。 “父亲”,四岁的何咸见到父亲归家,挣开王氏的手,小跑着扑倒何进怀中,小手不停摸着何进的大胡子,何进心中不快,顿时一扫而空。 待众人入屋坐定后,何进将朝廷选拔采女入宫之事道出,一家人欢欣鼓舞,好似已然见到何家荣宠至极的场面。 欣喜之后,赵氏犯起难来,苦声道:“依照朝廷采女制,我家乃是屠户出身,地位低下,三妹恐无资格采选入宫。” “母亲不必忧心,儿早已思虑妥当”,何进笑道:“此番主持采选之人,乃是宦官王甫c郭胜二人,素闻宦官贪财好利,谄媚无耻,明日孩儿就变卖祖产,筹集金帛赠予王甫c郭胜,与之交好,请二人加以通融;况且妹妹天生丽质,身姿高挑,倾国倾城,歌舞动人,必能于艳艳群芳之中脱颖而出。” “三姐要是入宫,就没人教我跳舞唱歌了”,何进幼妹何玉一脸不高兴,挽着何莹胳膊,可怜兮兮道。 “哈哈”,何进大笑道:“你三姐入宫之后,就得日日伴于天子御前,岂会有空教你歌舞?” 次日,何进变卖家产,筹措资财,亲往拜见王甫c郭胜,然王甫等人却因何进出身卑贱,本不愿相见,碍于何进所赠资财,勉强接见。 待何进走后,王甫轻笑几声,不屑道:“这厮生得这般庸俗,又是一屠夫出身,想必何莹也是与这厮如出一辙,上不了台面。” “王公,何进虽生得面相粗鲁,然其妹何莹确是天姿国色,娇媚动人,身材高挑,有七尺一寸,肤色白嫩,好似圆润凝脂,又能歌善舞,纵是瑶池仙女,亦不过如此,南阳城中人人皆知,称何莹为‘白玉仙’”,一旁的郡吏不住赞道:“何莹美动南阳,每日何府院墙上人头攒集,只望窥见何莹一面,至于前往何府求亲之人,更是络绎不绝,却被何进一一谢绝” “哦”,王甫听完,一脸好奇,问道:“这何进与何莹可是亲生兄妹?” “同父异母”,郡吏见王甫c郭胜二人发问,连忙讨好,将何家一门过往详尽道出。 王甫听完,笑吟吟道:“这何进倒也不容易,独力养活一家老小,只是这何苗不知感念兄恩,反而轻视其兄屠户为业,真是枉读圣贤书。” “这何真c赵氏长相并无出众之处,何莹怎生得如此貌美?”郭胜若有所思,忽而笑道:“莫不是串种了吧?” “这”,此言一出,满堂愕然,片刻之后,哄堂大笑,王甫亦是捧腹而笑。随后,何进将何莹领至郡府中,王甫c郭胜一见到何莹真容,也是看得神魂颠倒,沉醉其中,当即将何莹选入宫中,火急火燎赶回洛阳,何进一家亦随之迁居洛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1章 、献歌舞娇媚得宠,贿资财勾连成党(上)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秋八月,何莹抵达洛阳,入选宫中采女,曹节惟恐何莹不能搏得圣眷,寻来房中秘术及西域奇香,匆匆入宫交予何莹。 何莹初次入宫,人生地不熟,本就有些怯弱,又见同时入宫的采女们个个花枝招展,难免有些诅丧。曹节见何莹面露畏缩,自怀中取出秘术图鉴,托给何莹,笑眯眯道:“何宫人不必担忧,宫中女子多是庸脂俗粉,怎比得上你国资天香,况且陛下正值年少,不谙闺房之乐,老奴千方百计为你寻来这秘术,可从中借鉴一二,必能让陛下欲仙欲死,醉倒罗裙。” “曹常侍,这图鉴确是难以入目”,何莹听此一言,入宫前虽经母亲c宫妇教过些房中之事,但也难免心生好奇,打开一看,顿时扭扭捏捏,面颊绯红,支吾道。 曹节望着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如花少女,心神有些荡漾起来,胸中泛起几丝火热。片刻之间,曹节收敛心神,自衣袖中取出个精雕玉琢的蓝色小瓶,往何莹凑近几步,吸了口气,说道:“前番蒙凉州刺史敬献一瓶西域奇香,此香粉颇有异域风味,女子涂抹少量与脖颈c胸口c下腹三处,纵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亦是难以把持,何况还是精力旺盛c久不得发的少年郎。” “好香”,何莹蓝色玉瓶上花纹雕刻精细,爱不释手,轻手打开瓶塞,一股奇香四溢而出,令人神魂振奋,气血冲顶,惊赞道。 何莹未免香气溢出,为他人闻到,连忙盖上瓶塞,收入袖中,对曹节笑道:“这香粉怕是珍稀异常,小女子何德何能,蒙曹常侍这般相助,令我惶恐不已。” “啧啧”,曹节和颜笑道:“实不相瞒,当今陛下勤于政事,疏于私事,孤寂难耐,以致阴阳不调,皆因宫中诸女才貌平庸;老奴为此忧心不已,当日第一眼见到何宫人,惊若天人,陛下若得何宫人,可谓久旱逢甘霖,到时圣心大悦,不仅何宫人一朝富贵,便是何家老小亦将水涨船高。” 何莹一听,欢喜得眉飞色舞,转瞬间又觉蹊跷,轻笑道:“曹常侍,我虽刚入宫,却也听闻天子与皇后恩爱有加,夜夜同塌,何来孤寂一说!” “何宫人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确是贤良淑德,然魅力尚欠,难以让陛下真正尽心欢愉,试问陛下怎会畅快!”曹节闻言,不由对何莹高看几眼,这女子看似牲畜无害c温婉动人,进宫才不足三日,都已知打听到宋皇后与天子之事,赶紧回道:“老奴还有一言,敬告何宫人,还请莫要外传。” 何莹淡淡一笑,说道:“曹常侍放心,小女子虽不通琴棋书画,却也懂轻重缓急,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陛下至今无子嗣,宫中妃嫔亦是无人受孕,何宫人若是有幸得陛下宠幸,怀上龙种”,曹节说完,瞥见何莹目露火热,面有激切,低声道:“到了那时,老奴保不准要尊称何宫人,一声皇后娘娘了。” “若真有那一日,小女子定有厚报”,何莹说着说着,转而摇头道:“而今我已入宫三日,至今未见龙颜,纵有千般娇媚,也难施展开来,不知曹常侍可否助我?” “老奴今日前来拜见,送上秘术c奇香,正为此事”,曹节说道:“今夜老奴便以赏看歌舞为名,将陛下请来,何宫人自可一展所长,再加上老奴送赠之物,陛下必然醉倒何宫人裙下。” 何莹深深吸口气,抬首一瞧,只见西边晚霞赤红一片,转首对曹节说道:“天色已晚,我这便沐浴更衣,好生准备,其他诸事有劳曹常侍费心。” “嗯”,曹节微微颔首,叮嘱道:“老奴这就前去觐见陛下,你可速去准备,今夜定要成事。” 二人说罢,各自分头而去,曹节为免宋皇后搅局,匆匆赶往灵帝寝殿,一路上不住纳闷,摸摸下身,好笑道:“多少年也从未有这般冲动,今日倒是有些燥热不安分,早知如此,就该将此女截留下来,杂家自己享用。” 而灵帝寝宫前,王甫c侯览二人早就等候良久,瞧见曹节来到,赶忙上前道:“曹公,可安排妥当?” “一切妥当,快随我入殿觐见陛下,依计行事”,曹节点头一声,带着二人进入殿中。而灵帝正端坐殿中,手执书简,静心阅览,不时呢喃道:“蔡邕这《释诲》一书,虽有些道理,却也非治国之道,多看无益。” 灵帝忽而闻报曹节入殿拜见,摆手让三人进殿,一番行礼,曹节恭声道:“陛下万岁,奴才等思及陛下整日忙于政事,殊为辛劳,然宫中女子五千有余,多是姿色平庸,陛下惟有宋皇后一人为伴,时日一久,不利于龙脉昌盛;而奴才等身为宫中内侍,忧心万分,此次奉诏前往民间选拔采女六百八十二人,敢情陛下今夜前往承露殿御览,从中选拔佳人,补助宫闱。” 灵帝一听,心痒难耐,手中书简也不知丢到哪去了,忙问道:“朕自登基以来,宫中女子皆已看遍,颇感乏味,不知此次选拔采女中,可有才貌兼备之女?” 王甫随即迎合道:“陛下,奴才此次仿得南阳有女,姓何名莹,德言工容,四者俱全,且此女极擅歌舞,于百花丛中一枝独秀,其他采女皆不如何莹。” “此女现在何处?”,灵帝听得眉开眼笑,乐呵呵问道。 王甫忙回道:“现今正在承露殿,侯旨定夺。” 曹节赶紧给王甫递去眼色,王甫会意,恭声道:“陛下,奴才等已在众采女中,挑选出十八名能歌善舞者,编舞练曲三日,不如召来殿中,献艺御前,未知圣意如何?” “朕好久未听歌赏舞,快宣”,灵帝轻轻点头,眼中不时泛起几丝期盼。 王甫c侯览连忙出去,不多一会,引进十八名绝色美人来,婷婷袅袅的走到殿前,半折柳腰盈盈一拜,樱口轻开,吐出娇滴滴的声音来:“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灵帝不看则已,一看惊叹不已,神情激动,果然姿色诱人,个个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佳人儿,当下龙颜大悦,忙道:“免礼平身。” 众女含笑起身,灵帝双眼游离于殿下众采女,左瞧瞧,右看看,烛火暗淡,面容看得不甚清晰。灵帝起身便要近前去看,忽而瞥见众女之中,有一女身材高挑,苗条纤丽,比之众女高上半个头,尤为显眼,正是何莹。 “最高的那个,进前五步”,灵帝对着何莹招手道。 何莹欣喜若狂,却也不敢失态,强压心头惊喜,故意放小脚步,迈着轻盈的步履,向前走了五步。灵帝看了半晌,倒是有些清晰,又有些模糊,几丝朦胧美油然而生,又是对何莹招手道:“再进前五步。” 何莹暗暗偷笑一声,往前再行五步,已至灵帝桌案前,却是不肯抬头,微微低首,将脖颈处的白润尽数展露。灵帝咋眼一瞧,更为好奇眼前女子的长相,扬扬食指,说道:“抬起来头。” “谨遵陛下之令”,何莹朱唇轻启,吐气如丝,随着一阵娇柔声音,缓缓抬头,冲着灵帝抚媚一笑。灵帝一听这声音,顿感浑身酥痒,低首一看这长相,神魂一荡,只见何莹面容圆润艳丽,肌肤雪白细嫩,宛如白玉凝脂一般。 灵帝问过何莹姓名后,一旁的曹节嘴角轻扬,上前恭声道:“陛下,今夜花好月圆,一众佳丽齐集殿中,可谓百花斗艳,群芳争宠,不如就此良辰美景,让众女歌舞一曲,也好助助陛下酒兴。” “好,传膳起舞”,灵帝摆手笑道。 不一会,殿中丝竹和鸣,管弦响起,笙歌缭绕,舞裙飘摆,直让人神魂飘荡。 十八名采女在烛光照耀下,伴着摄魂动魄的舞乐翩翩起舞。这一夜的歌舞自非寻常,采女们都知道,端坐殿上的就是大汉天子刘宏,她们就是舞给刘宏看的,一曲歌舞过后,也许将决定她们日后在宫中的境遇,或是登上龙床c蒙得圣宠,又或是老死宫中,度日如年。 所以,这些采女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唱的格外动情,舞的格外传神。而坐在殿上的灵帝一边饮着凉州刺史孟佗进献的葡萄美酒,一边瞩目那些欢舞动人的歌女们,说不尽的赏心悦目,对曹节三人笑道:“朕自束发以来,从未如此畅快过,今夜方知天子也可以这般惬意。” 曹节低身说道:“陛下终日操劳政事,闲暇之余,当稍作欢娱,调息龙体,只有陛下身体刚健,大汉才可有中兴之日。” 突然,灵帝把目光专注到何莹身上,只见在这艳艳群芳中,就属她最为光彩照人,你看她身材曼妙,高挑修长,宛如花中仙子,灵帝自觉后宫五千粉黛,无一人出她之上。 曹节一直躬身侍立在灵帝身旁,察言观色,见灵帝注目于何莹,很快洞悉了灵帝心中所想,得意一笑。 一曲歌舞过后,众采女跪行至灵帝身前,恭听圣诏,而灵帝自目睹群芳中的何莹,早为她的曲眉丰颊c高挑修长所俘获,不觉春情难抑,荡漾开来。 曹节立即轻喝道:“何莹上前叩见吾皇陛下。” 何莹听传,立刻轻踏瑶歩,直趋至前,双膝跪倒,绵绵细雨道:“贱婢叩见万岁。” “快些平身”,灵帝起身走至何莹面前,伸手扶起何莹,只闻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双手不由顺着何莹胳膊向上捏去。曹节连忙上前耳语提醒,灵帝这才意识到失态,收回双手,对余下众女摆手道:“你等先且下去,各有封赏。” 这个年月,哪个宫中女子不想一亲龙体,平步青云,光耀门楣,享尽富贵荣华,众采女带着一腔不甘,恭声退去。 何莹见灵帝独留自己一人,顿觉机会已至,恭声道:“贱婢有幸献艺于陛下近前,倍感厚恩,愿为陛下独歌一曲,重舞一回。” “朕方才观舞听歌,唯独最喜于你,准你再歌舞殿前”,灵帝乐呵呵道。 何莹得逞,满心振奋,踏起舞步,轻扭慢动,继而张开玉口,歌喉婉转,用尽平生本事,为灵帝唱歌轻舞,不忘向灵帝送去传情目光。 “陛下尚未沐浴,何不来个鸳鸯戏水,共享鱼水之乐”,曹节笑呵呵说了声。曹节虽是阉人,不能行男女之事,但府中歌姬也是无数,每夜均会拉着歌姬一块戏水,再以器具行闺房之乐,他只要听着女子的叫声就已满足。 这何莹的莺歌魅舞,看得灵帝神魂飘荡,欲心大炽,于是点头应下,起身宽衣,一把拉着何莹往殿后浴池奔去,一同沐浴取乐。 来到浴池前,灵帝褪去衣裳,扑通扎进池水中,畅快无比,不时急声唤着何莹下水。何莹瞧见灵帝一丝不挂,满面羞红,看得灵帝更是欢喜,扬手泼起水花,溅的何莹浑身湿透。 何莹低着头,开始宽衣解带,最后只剩下一条白色短裤,连忙伸手环起捧着酥胸,却也难挡住娇嫩丰满的玉体。何莹自知这条短裤也是要脱掉的,可是何莹并未经历人事,实在不好意思往下脱。 只见何莹低垂粉颈,双颊绯红,沾水的白色短裤内侧若隐若现,忸怩万分地伫立池旁。灵帝见状,思及已经宠幸过的宋皇后及徐贵人,要么面不带耻c心不装羞,好似陀螺一样转动个不停;要么就是闭目不语声不发,如机械一般地供他驰骋,都太没女人味,让人腻歪。 “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灵帝游到何莹身前,跨上来,一把抱住何莹,跳入水池,惊得何莹娇嗔连连,双手紧紧环住灵帝脖颈,白色短裤也不知何时被灵帝褪去,在水池中漂游荡漾。 一番戏水过后,灵帝急忙忙爬上水池,招呼赤身裸体的何莹上榻,何莹应声而起,急忙先灵帝唤道:“陛下,贱婢方才歌舞有些乏累,爬不上去。” “朕来抱你”,灵帝回首一瞧,目瞪口呆,这何莹自水中站起,白润剔透的肌肤上,竟然滴水不沾,惊喜道:“朕今夜倒是得了一件至宝。” 夜色已深,灵帝的寝殿中红烛高烧,照着何莹高挑曼妙的身影,她知道,从今夜起将告别处子之身,彻底融入这深宫内苑之中。 灵帝仰卧榻上,望着眼前这位佳人,欲火熊熊烧起,早已烧到了极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灵帝立即命她上床侍寝,行巫山之事。当夜,何莹使出浑身解数,既不主动索引,又不被动承受,一副欲拒还迎的娇媚样子,惹得灵帝欲罢不能,几度云雨,何莹由此得幸。 自此,灵帝越发喜爱何莹,二人时常纵欲狂欢,后宫之中那新进的六百多采女,被灵帝置于一旁,不加理会,后宫中又该多了不少在孤灯中,打发寂寞光阴的苦命女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2章 、献歌舞娇媚得宠,贿资财勾连成党(下) 这何莹自得灵帝欢心,百般取悦,却迟迟不见灵帝有何封赏,一直都顶着个采女的头衔,只怪自己出身低微,心中不忿,开始奢望起专夜独宠,企盼龙种一滴入身,诞下皇子,以此飞黄腾达。 何莹左思右想,盘算起来,宫中唯一可与自己争宠的就是宋皇后,不过灵帝对宋皇后宠爱尚在,不敢轻易触动中宫权威,暂且虚以为蛇,打消宋皇后戒心。然自己初入宫中,举目无亲,要想跃进一步,还需借助外力,而董太妃乃是灵帝生母,灵帝素来奉行仁孝之道,说话分量应在灵帝心中颇有地位。 何莹思定,于是不断让兄长何进在外筹措资财,交好曹节等宫中宦官,同时以重金赠予董太妃,遍贿灵帝及董太妃身边的侍从婢女。如此一来,在太后c灵帝耳中,何莹的贤惠之声不断传入,惹得郑飒c董腾c董萌三人心悸不已。 这日,宋皇后正于寝宫阅览诗经,忽而闻报郑飒求见,宋皇后放下书中书籍,召来郑飒,见郑飒神色匆匆,疑惑问道:“郑常侍,何事如此惊慌?” 郑飒瞥见一旁的书籍,急忙道:“娘娘,采女何莹自入宫以来,凭借妖媚迷惑陛下,常被陛下召去侍寝,又在宫中与曹节等人勾连,赠金讨好董太妃,侍从婢女多被她收买,娘娘不加以提防,施以惩戒,反而安居寝宫,读书作画,甚至与何莹姐妹相称,唉!” 宋皇后却并未在意,反而笑道:“陛下身为天子,自是不能专宠于一人,当雨露均沾才是,况且何莹初入宫中,打点一下,也是说的过去,至于讨好董太妃一说,就当成何莹为陛下尽些孝道。” “娘娘以德服人,宫中之人多有敬服,然不可一视同仁,对君子当以德待之,于小人需严防死守,不能有丝毫松懈”,郑飒苦劝道:“奴才在宫中多年,妃嫔相斗之事,见过很多,对于采女何莹,奴才敢断言,此女狼子野心,心机深沉,娘娘绝不可受其迷惑,姑息养奸,应早些除去此女。” “启禀皇后娘娘,采女何莹求见”,正在此时,宋皇后寝宫侍女红儿入殿禀报道。 “郑常侍多虑了”,宋皇后笑道:“这几日与何莹相处,发觉此女蕙质兰心,不似奸邪阴毒之人,宫中妃嫔和睦相处,亦可减轻陛下烦扰,你且退去。” 郑飒自嘲一笑,低垂着头,落寞而出,恰巧瞥见红儿正与何莹窃窃私语,方要凑过去竖耳偷听,不料为何莹察觉。 何莹瞧见郑飒就一肚子火气,自己派人赠金于他,反而被他骂回,若非红儿为自己收买,几度通风报信,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 何莹讥笑道:“郑常侍,你这三天两头跑来皇后姐姐宫中,说道是非,就不怕陛下治你各煽乱宫闱之罪?” “哼!中宫之位,早已立定,杂家劝你莫要痴心妄想,别以为靠着几个小人,就可以鱼目混珠,屠户出身终归是屠户出身,难怪日日缠着陛下,也未见有何封赏!”郑飒反笑几声,扬长而去,只剩下何莹伫立殿外半晌,面沉如水。 “红儿,此番多亏有你,不然姐姐又要被这恶奴诋毁”,何莹说着,取出两锭金饼塞到红儿手中。 红儿不肯收受,推辞道:“姐姐,红儿为你通风报信,绝非为了金银财物,只求日后姐姐如愿以偿,可向陛下进言一二。” 原来红儿也是南阳人,与何莹是同乡,何莹得知此事,立即让何进将红儿父母接到洛阳,好生厚待;而红儿觉得何莹日后必贵,又受恩于人,便主动交好。这一来二往,红儿与何莹当成了知己,何莹曾许诺红儿,称日后荣耀加身之时,就把红儿引荐于灵帝,红儿受宠若惊,甘心效命,成了何莹的耳目之一。 “妹妹放心,姐姐真有那天,到时枕边风一吹,陛下自会对你另眼相看”,何莹握着红儿双手,笑盈盈道。 二人闲谈几句,何莹便入殿与宋皇后絮叨起来,或是聊些家常,又或是谈及过往,甚至闺中之事,也被二人拿出来说,一席话罢,何莹顷刻间将宋皇后摸了个透,喜滋滋而去。 何莹一朝得宠,从未骄横,反而和善待人,出手大方,处事又圆滑,不出一月,宫中侍从大多夸赞起何莹仁善之名。 然而何莹与宋皇后一比,天地鸿沟,立时显出,不论出身c权位c名望始尚且不能与宋皇后相提并论,何莹却也未自馁,心头一股火燃的更旺。 时下,宦官权势滔天,弄权乱政,朝臣大多委曲求全,朝中昏暗至极。然而自宋皇后入宫以来,以德服人,安定后宫,再加上其父执金吾宋酆忠心辅政;父女二人积极制衡宦官,协助灵帝稳定政局,安抚人心。这对父女倒也在这片昏暗中,闪烁着几许星光,宦官亦是有所收敛。 宦官看似收敛,实则贼心不死,曹节见何莹已得圣宠,免不得伸以援手,助长何莹声势,于董太妃处多加夸赞何莹。加之何莹几次三番送来奇珍,言语恭敬,不失逢迎,比之亲生子女更亲,董太妃乐得嘴都合不拢,常赞赏何莹有孝心。 这日,长乐宫中,董太妃正端详着身前十余株珊瑚树,只见这些珊瑚树形态各异,绚丽多姿,或是白净似雪球,或是紫红似牡丹,又或是貌若鹿角c树枝,无一不是珍稀至极。 “这几日家兄送来不少珊瑚石,体态玲珑,色彩高雅,素闻太妃擅于品鉴奇珍异宝,还请太妃不吝赐教”,何莹见董太妃不住赞赏眼前珊瑚石,得意一笑。 “自古珊瑚石被奉为吉祥之物,历朝君王公卿皆喜爱有加,常将珊瑚石雕刻打磨,以点缀书房c厅堂,供人观赏”,董太妃扬手指了指其中一株红色珊瑚石,笑道:“这血珊瑚色泽均匀,红艳如血,当属佳品。” 董太妃说完,又伸手去掂了下血珊瑚,又是点头道:“这血珊瑚甚是沉重,当属极品珊瑚石,你家兄长从何处所得?” “家兄前日遇到一落魄士人,这人家中困顿,便将这十余株珊瑚石卖与家兄,换些资财度日”,何莹恭声回道,其实这血珊瑚来历,只有何家兄妹知晓,自是巧取豪夺c杀人越货所得。 “色泽美艳,姿态优雅,真是令人赏心悦目”,董太后不禁纳闷起来,这何进怎得这般好运,有些羡慕道。 何莹一听,明了董太妃话外之意,扶上董太妃胳膊,笑道:“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太妃眼光卓绝,片刻便能辨出优劣,令人敬服,然这些物件放于我住处,有些明珠暗投,倒不如进献于太妃,太妃闲暇之余,亦可赏玩。” 董太妃推辞一番,拗不过何莹情真意切,悉数收下十余株珊瑚石,乐得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二人又是叙话半晌,尽是些家常琐事,董太妃越瞧何莹越顺眼,高兴道:“你倒是孝心有加,皇后真该向你多学学。” “太妃,皇后娘娘淑良贤惠,母仪天下,万不敢与皇后相较”,何莹忽而问道:“昨日前去拜见皇后娘娘,只见娘娘宫中摆满寿礼,娘娘还言要尽孝心,为窦太后祝寿,太妃可知此事?” 董太妃闻言一惊,转喜为怒,忙问道:“皇后为窦太后祝寿,陛下可曾知晓?” “陛下本不知晓,也未有此想法,而后是皇后娘娘劝说陛下,进言为窦太后祝寿,以敬孝道,陛下这才允准,交予皇后娘娘安排”,何莹暗暗盯着董太妃神色,瞧见董太妃厉色上脸,接着说道:“如此可见,皇后娘娘也是孝顺之人,只不过太妃尚在宫中,乃是后宫之尊,当先禀报太妃才是。” “哼,太妃”,董太妃恼火道:“皇后何时将我这太妃放在眼中,我不过是宫中一闲人,若非天子乃是我儿,只恐连这宫中也待不下去。” “太妃勿要动怒,以免伤身”,何莹劝慰道:“皇后娘娘也是一片孝心,太妃且宽纵她一回,待贱妾去劝劝皇后。” “你刚入宫中,有些事不知晓”,董太妃怨忿道:“当年国舅一时糊涂,犯了些许过失,陛下有意保全,不料皇后竟力劝陛下诛杀国舅,以正法典,致使国舅丧命,昔日困居河间之时,若非国舅多加护佑,早为窦家恶妇所害。” “国舅与我乃是一母同胞”,董太妃说着说着,潸然泪下,何莹假意劝慰几句,不住叹道:“这本就是一家人,国舅是陛下亲娘舅,那也算是皇后娘舅,这怕是说不过去。” 董太妃闻言,哭得更甚,泣道:“如今皇后一心向着云台恶妇,宫中妃嫔鲜有来探望我这太妃,独有你时常来陪我说说话,若说孝道,当属你最为懂孝顺。” 同时,灵帝寝殿中,王甫c曹节二人也正滔滔不绝说着,灵帝轻笑不语,王甫急道:“陛下,宋家得皇后庇佑,日趋昌盛,权柄过重,于朝中大肆举荐亲信入朝,其心有异,不可不防。” “先帝昔日弥留之际,曾言外戚最不可信,党人最不可用,武将最不可放,而今宋家权势日增,于朝中大批安插党羽,长此以往,必定生起不轨之图,擅权专政,犹如当年窦武一般”,曹节提到窦武二字,故意加重语气,听得灵帝猛然一惊。 王甫见状,随即说道:“当年先帝不幸驾崩,窦太后统领宫中,窦武掌控朝堂,陛下幼年继位,深受窦氏一族欺凌,今日宋皇后c宋酆内外并举,令奴才等不禁想起窦氏外戚。” 灵帝听罢,不由想起当年窦武作乱,自己于宫中瑟瑟发抖,胆颤心惊,犹豫道:“皇后与朕情比金坚,宋酆对朕忠心不二,应不会重蹈窦武覆辙。” “陛下,当年窦武看似大忠,一旦掌控朝纲,本性便暴露,敛财害民,强纳宫人,甚至欲取而代之,篡位自立,幸得窦武机谋外泄,否则陛下今日只怕”,曹节说到此处,故作停顿,不再继续说下去。 “只怕朕已亡与窦武之手”,灵帝随意回了一声,不觉间有些头疼,伸手拍拍前额,对二人问道:“太后寿诞即至,朕有意去南宫云台为太后贺寿,届时文武百官皆须出席,你二人以为如何?” 曹节c王甫一听,心惊不已,生怕灵帝一时冲动,将窦太后迎出云台,贺寿改成迎后,到时窦太后怎会与自己善罢甘休,毕竟有着灭族之恨。 曹节严词道:“陛下,窦氏一族当年欲久专国政,全族皆被朝廷诛灭,为免窦太后心怀怨忿,再度图谋不轨,奴才以为不可去。” 此言一出,灵帝陷入沉思,当年白盖小车滚滚入京的场面闪现在脑海中,自己出身亭侯之家,每况愈下,不料一夜之间,自己的命运天翻地覆,一朝登基,成为世人瞩目的万乘之尊。宫中的繁华富贵一度令灵帝不敢置信,然而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孤寂不安,渐渐的灵帝发现自己意外承继大统,不过是朝廷权臣相互妥协的产物,自己的帝位仅是一场阴谋的需要。 “朕素来注重孝道,太后与我有母子之名,而今太后病重卧床,举目无亲,况且太后迎立之功,岂能相忘!”灵帝长叹道。 曹节苦劝道:“陛下,当年窦氏党羽遍布朝野,窦氏一族虽被诛灭,其党羽尚隐藏于朝中,若是陛下拜寿窦太后,奴才恐窦氏党羽死灰复燃,以恩孝之名要挟陛下迎回太后,祸事再起,朝堂必乱。” “曹常侍所言甚是,自先帝以来,朝堂屡经动荡,人心将乱,万不可再生祸”,王甫附和道。 灵帝一听,面部抽搐不止,曹节c王甫之言不无道理,自己现今所有的这一切,得益与窦太后的援立之恩。虽说窦太后拥立自己,只是为了临朝听制,掌控大权,然并无害己之心,反而多有照拂,灵帝对窦太后的感恩之情,时常游荡在自己心中。 然则窦氏当年擅权专政c谋逆作乱,在灵帝心灵深处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灵帝一直对此心存芥蒂。 曹节二人还要再说,灵帝摆摆手将二人打发下去,顿觉心力交瘁c头疼不止,先不说拜寿窦太后之事,如今宋氏一族又令人烦恼,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灵帝闭目半晌,忽而自言自语道:“朕决不容许有人夺我江山,抢我荣华,宋家究竟有没有不轨之心?” “不会,宋酆屡次举荐贤良入朝,为朕招揽良才,应无不轨之心”,灵帝纠结不已,想的头昏脑胀,摇头道:“当年人人赞赏窦武清正忠义,还不是为假象所迷惑,窦武还不是谋逆作乱,何人才是忠臣?何人又是乱臣?朕又该信任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3章 、灵帝拜寿窦太后,宋皇后宽厚失宠(上) 正当灵帝苦思之际,宋皇后欣然而至,瞧见灵帝一脸苦闷,关切问道:“陛下,何事令陛下如此焦虑?” 灵帝转首望着眼前这位温柔贤淑的皇后,回想起当初宋府后院亭台中的一言一语,然而曹节c王甫的话语也不是激荡在脑海,久久无语。 “陛下”,宋皇后心知灵帝必然是遇到烦心事,绕到灵帝身后,白皙柔嫩的双手搭上灵帝头部,手指自上而下轻轻摁着,灵帝顿觉清醒不少。 “爱妃”,灵帝轻唤一声,宋皇后忙应声,而灵帝叹口气,开口问道:“近日国丈忙于何事?” 宋皇后回道:“陛下诏令,父亲不敢忘,这些日遍访故友,举荐贤良入朝,为陛下效力,制衡宦官。” “近日国丈连番举荐贤士,不下三十余人,朕担忧其中良莠不齐,恐有害群之马”,灵帝淡淡说道。 宋皇后笑道:“陛下宽心,这些人或是父亲至交好友,或是宋家门生子弟,皆忠正之士,定可助陛下安邦兴国。” “至交好友c门生子弟,国丈辛劳了”,灵帝深吸口气,呢喃几声,转而问道:“皇后,太后寿诞之事,可已准备妥当?” “臣妾照陛下吩咐,尽数安排妥当”,宋皇后说道此处,停顿一下,支吾道:“太妃今日召我去长乐宫,对拜寿之事颇有微词,臣妾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日朕去长乐宫,劝说太妃即可”,灵帝无奈回了一声,当年窦太后迎立自己入京继位,那是灵帝尚且年幼,窦太后却不准董太妃入京,派人严加监管在河间,以致母子分离,终日心惊胆颤c凄楚伤感,董太妃至今怨忿难消,也是在理。 宋皇后见灵帝眉头紧锁,一脸抑郁,忙问道:“陛下心情低落,不知所为何事?” “窦氏灭族乃咎由自取,然太后有恩于朕,朕心存感激已久,且越发浓郁起来”,灵帝伤感道:“而今太后软禁于南宫,孤苦无依,朕心中着实不忍,本想为太后尽些孝道,怎奈曹节等人屡番劝阻,朕思来想去,不知拜寿之事是否可行?” 宋皇后缓缓说道:“陛下,昔日窦家擅政作乱,皆是曹节等一家之言,实难令人信服,况且太后威信尚在,朝中大臣依旧敬服,陛下此次拜寿太后,既可彰显陛下仁孝,亦可借此压制宦官,收揽朝臣之心。” “不错,朕是一国之君,怎能为他人所制”,灵帝点头道:“此次定要好生教训宦官,使其等有所收敛,否则其等势必越发骄横,藐视天子权威。”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冬十一月初一,时临窦太后寿诞,灵帝念及太后窦妙援立之功劳,不顾董太妃c曹节等人劝阻,率领朝廷文武百官,前往南宫朝拜窦太后,并亲自向窦太后祝寿。 空寂数年的南宫,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披红挂绿,热闹非凡,喜庆异常。只见人山人海,座无虚席,令人眼花缭乱。随着礼炮的轰鸣声,百余名俏丽宫女鱼贯而出,端着各色各样的珍馐菜肴,穿梭于人群中。 忽而一阵丝竹之声响起,轻歌曼舞,裙摆飘扬,各色多彩多姿的表演,直令人目不暇接,赞叹不绝,掌声不断。 歌舞过后,灵帝当即带着满朝文武,一一向窦太后叩拜祝寿,而窦太后听着这久违的声响,眼角不由湿润起来。 灵帝忙上前劝慰道:“太后,今日乃是寿诞大喜,当高高兴兴才是。” “恭祝太后泰山不老,福海无穷,年年岁岁有今朝”,话说间,曹节面带笑容,适时上前恭贺道。 窦太后瞧见曹节这副嘴脸,顿时怒从心头生,恨意丛生,强颜笑道:“曹常侍有心,快请入席就坐。” “陛下,董太妃何故未来?”窦太后不见董太妃,转首对灵帝问道。 灵帝干笑几声,回道:“太妃这几日身体不适,故而未能出席,还请太后宽待。” “无妨,无妨”,窦太后摆手笑了笑,与灵帝c宋皇后欢谈起来,如同一家人般亲昵,一股其乐融融的母子之情洋溢在宴席间。曹节见状,眼中寒光直闪,瞥了瞥窦太后身旁的董萌,冷笑一声,端起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宴会作罢,曹节径直奔往长乐宫,拜见董太妃,不时忧声道:“窦太后心知陛下仁孝敦厚,故而勾连宋皇后,诓骗陛下,今日宴会之上,窦太后与陛下犹如母子一般,朝臣之中多有迎出窦太后之言;久而久之,奴才担忧窦太后重归后宫,权威再复,窦氏党羽必定死灰复燃,若是窦太后心怀旧恨,趁机行不轨谋逆之事,朝堂又是一场大乱,甚至危及社稷,请太妃进言劝阻陛下,万不可再去南宫,为窦太后所蒙蔽。” “唉”,董太妃叹息一声,愁苦道:“陛下虽是我生养,然毕竟是一国之君,怎好多加干涉,况且拜寿之事,我多有劝阻,无奈陛下心意已决,如今寿宴已毕,多说无益。” 曹节顿时心中怒火直起,自己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奈何这董太妃愚鲁无知,徒做无用。曹节思来想去,忽而开口道:“昔日先帝方一驾崩,她便骄纵弄权,肆意残害先帝妃嫔,由此可见,窦太后心肠怨毒至极,睚眦必报,陛下当年诛除窦氏全族,又将窦太后幽禁云台三年,她心中岂能不恨,怎会不怨。” “依你之见,莫非他还敢图谋陛下不成?”董太妃急问道。 曹节回道:“有何不敢!昔日窦武都敢谋反篡位,举兵作乱,若是无窦太后为其撑腰,窦武断然不敢如此;此外,当年太妃为窦太后监禁于河间,若非奴才等百般周旋,只恐太妃早为窦太后所害,太妃若是任由窦太后任意妄为,必追悔莫及,甚至危及性命。” 董太妃听完,心头一惊,自己好不容易入得宫中,享受荣华,再不愿回河间受苦,顿时生起几丝危机感,忙问道:“窦太后果真能重返宫中?” “极有可能”,曹节正色道:“然一山不容二虎,宫中难拥二主,眼下情势于太妃甚是不利,此时当快刀斩乱麻,太妃不可畏缩犹豫。” 董太妃不知为何,自灵帝登位以来,心中一直畏惧窦太后,即使窦太后幽居云台,董太妃依旧惧怕如初,不敢有所逾越。董太妃惊疑道:“何为快刀?何为乱麻?” “奴才就是太妃手中快刀,窦太后便是乱麻,只需太妃首肯,奴才即刻除去窦太后”,曹节说完,瞥见董太妃惊愕发呆,眼珠一转,谄笑道:“太妃乃是天子生母,理应入主后宫,享太后之尊,然窦太后尚在人世,纵是陛下有心尊崇太妃,却也无可奈何;而今日不同,窦太后已然身患重病,只需一剂猛药,就可斩去乱麻,对外言称重病而亡,太妃便可受封太后之位,到时谁敢说三道四。” 董太妃纠结半晌,又是疑惑问道:“云台恶妇一死,我真可登太后之位?” “董太后一死,太妃乃是陛下生母,也惟有太妃一人可为太后,既符合礼法,又全了陛下仁孝之名,一举两得,太妃宽心”,曹节笑道。 “这恶妇昔日对我百般欺凌,险些丧命她手,今日又心怀不轨,荼毒我儿,索性新仇旧怨一道了结”,董太妃想起过往种种,怨忿异常,而太后之位于自己一藩妃来说,何等荣耀,念及此处,董太妃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咬牙决然道。 曹节重重点头,恭维道:“太妃虽是女流,却魄力惊人,远胜云台恶妇万倍,奴才誓死追随太妃,效犬马之劳。” “曹常侍,若是我得偿所愿,雪恨泄愤,日后必厚待于你”,董太妃又是疑虑道:“此事还需暗中行事,万不可泄漏。” “太妃宽心,奴才已思虑妥当,部署周密”,曹节冷然道:“若要除去云台恶妇,必要先除黄门令董萌。” “董萌”,董太妃心中不解,轻咦一声。 曹节忙解释道:“太妃有所不知,董萌乃是云台恶妇心腹,颇得恶妇信任,屡次为恶妇申诉怨忿,鸣冤喊屈,时常充当恶妇传信之人,蒙蔽天子,以致陛下闲暇之际,频繁前往云台拜见恶妇,数次增拨恶妇的供养资奉,远超太妃供奉之数。” “好个贱奴,好个恶妇”,董太妃恼火道:“昔日窦家夺江山事败,今日这恶妇妄想夺我亲子,焉能饶得了这主仆二人,你即刻去行事。” “奴才立即去办,请太妃稍作忍耐”,曹节奸谋得逞,自是欣喜欢愉,当即告辞而去,寻到王甫c侯览二人,安排诸事。 建宁四年(公元171年),冬十一月,窦太后寿诞方过去,中常侍曹节c王甫等人因忌恨黄门令董萌依附相助窦太后,便勾结灵帝生母董太妃,诬陷董萌毁谤董太妃声名,将其拘押北寺狱,暗中处死。郑飒c董腾闻讯,急忙赶至北寺狱,只见董萌已死,慌忙报知宋皇后c灵帝。而窦太后闻知董萌死讯,心伤不已,不肯服药,灵帝一怒之下,向曹节等人问罪。 灵帝寝殿中,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正畏畏缩缩,求饶不止,而灵帝瞧见三人作态,便知是假,一脸不屑。 “黄门令董萌乃是太后亲随,罪在几何?你等安敢私自处死董萌?”灵帝心中火气直窜,并不是因为董萌之死,区区一奴才,死了便死了,气的是窦太后寿诞方过,这三人就敢一声不响处死董萌,置天子权威不顾,连声追问道。 曹节叩首道:“陛下,董萌昨日于御花园中,对董太妃出言诋毁,说董太妃仅是偏远藩妃,卑微之人不足以安居宫中,言语之中多有不敬,奴才等奉董太妃旨意,将董萌拘押北寺狱,奈何董萌畏罪自尽,这才未能及时禀报陛下。” “此事与太妃有何干系,你等休要胡言,妄图借太妃之名脱罪”,灵帝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大怒,严声喝斥道。 “曹节之言,并无虚假”,正说间,董太妃忽然来到,板着脸说道:“董萌出言不逊,这才令曹节将董萌收押,审讯定罪,陛下毋须责怪曹节三人。” 董太妃此言一出,灵帝顿时泄了气,强压心中愤怒,和颜说道:“母妃,董萌之死,太后甚为忧伤,病体加重,若不惩治一二,恐太后郁愤难消。” “陛下还记得谁人是你母亲,真是难得”,董太妃怪声怪气笑了笑,紧接着说道:“他三人乃奉我之令行事,陛下若想讨好太后,就治罪于我,无须伤及无辜。” “陛下万万不可,千错万错,皆是奴才之错,奴才甘愿俯首领罪”,曹节三人闻言一喜,连忙争相认起罪来,弄得董太妃感动莫名,将三人扶起,点头道:“你三人倒也忠心护主,快些下去。” “奴才犯下大错,自当受惩,若是陛下能开怀,太妃可无恙,纵是奴才千死万死,也是值得”,曹节说着说着,哭泣不止,王甫c侯览赶紧随着曹节痛哭起来。 “滚”,灵帝被曹节三人哭得心烦意乱,甩手打发走三人,殿中仅剩董太妃c灵帝母子二人。 曹节方哭完,这董太妃又是流起泪来,泣道:“陛下若是心中怒气难消,就拿我治罪,免得积压于胸,闷坏身子骨。” “母妃”,灵帝瞧见董太妃潸然泪下,赶忙上前劝慰道:“朕方才只是一时怒火烧身,气血上涌,母妃勿怪,还请保重身体。” 董太妃顿时面露欣慰,自己生得二子,终究还是心向自己,伸手擦拭下眼角泪痕,对灵帝诉苦道:“陛下,母妃自打来到这宫中,日日受人非议,皆言我出身卑微,若不是陛下登基为帝,母凭子贵,至今还在河间受苦遭罪,倒不如让我返回河间,过些安心日子,耳根也清静些!” “大胆”,灵帝又是怒起,母亲遭人轻鄙,生为人子,怎能不怒,忙问道:“母妃勿要与之一般见识,待朕查明实情,定要严惩嚼舌之人,为母妃出气。” “唉,人言可畏,若非曹节等人告知于我,尚且还被蒙在鼓里,可恼可恨,却也无奈,还是罢了”,董太妃垂首叹道:“这些轻鄙之言,如今不仅在宫中盛传,便是洛阳街市亦是流传开来,况且就算查处始作俑者,只怕陛下亦是不忍治罪,倒不如就此作罢,也免得一家人生起嫌隙不快。” 灵帝问道:“母妃已知罪首是何人?” “知道又如何,陛下舍得惩治?”董太妃轻笑道。 灵帝左思右想,疑惑更深,急问道:“母妃放心,朕绝不容宵小诋毁母妃,尽可言来,朕必定严惩不贷。” 董太妃笑眯眯看了灵帝半晌,苦声道:“传播留言之人,正是宋家父女,不知陛下可忍心治罪?” “皇后”,灵帝惊疑道:“皇后一向贤德,国丈素来忠厚,断不会行此等不敬之事,母亲切不可轻信小人之言,为其等所蒙蔽。” “母妃就知道,说了也无用”,董太妃说完,便起身离去,仅剩灵帝一人伫立殿中,抓耳挠头,苦思冥想之际,寒声道:“若再不杀一儆百,日后曹节等人势必凌驾于朕之上。” 曹节等人有董太妃撑腰,自称奉董太妃之令,得董太妃全力相护,灵帝自是不敢降罪生母,只得草草了事,然而灵帝心中却是气愤难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4章 、灵帝拜寿窦太后,宋皇后宽厚失宠(下) 这日黄昏时分,天色渐暗,夕阳斜照,太阳沉甸甸的渐渐落下山去,只露出红红的火盘,似血的夕阳瞬间蔓延开来,漫天彩霞,招展万里,洛阳宫殿也随之披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霞衣。 北宫承露殿,残阳下的楼阁投影越来越长,好似一幕黑色洪流倾倒而下,不断向前撕扯,让人看了心里不觉生起几丝寒意,不时有几只凶猛的乌鸦疾飞而过,听着它们嘴里哇哇的悲鸣,让人不禁寒意更甚。 先前灵帝宠幸何莹数日,固然是离不开何莹的年轻娇美和春情,但也有灵帝一时兴起的缘故。后随着董萌冤死,窦太后病情加重,灵帝倒是将何莹忘却一边,转而又临幸了其他几位倩女,又或是与宋皇后相谈制衡宦官之事。 何莹自此再无缘得近龙体,每当看见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们日夜翘首以盼,望穿秋水,怎会甘心,她宁可一死,也不愿孤灯对长夜,空抛美好年华。何莹下定决心,再不能空手在殿中,还须主动出击,幸得有曹节等人相助,这才急急忙忙往殿后假山处寻去。 沿着主殿走廊行至尽头,进到一处亭台,何莹挑眼望去,就见亭台周围假山环绕,层叠相倚,平稳得体,如众星拱月般,将亭台牢牢护在中间。其中,主峰是座黄石假山,石色半黄半红,四平八稳,昂然屹立,与十余座配峰交相呼应,连贯一体。 焦急难耐的何莹环视一遭,忽而发现山中有着一片空隙处,只有几块石凳c几根青竹,有一身着黄袍的少年正端坐品茗,何莹脸色一喜,疾步跨向黄袍少年,因为那人就是她未来的希望,少年天子刘宏。 何莹轻声轻脚,走到一处假山后,将发髻c衣衫揉乱,瘫倒于地,狠狠掐了大腿一把,顿时嘤咛啼哭起来。灵帝正喝着茶,忽然听到假山后有一阵女子哭泣声,心里好奇,朝着身旁的王越挥了挥手。 王越拱手应是,昂起头颅,挺着腰板,快步行至假山旁,瞪眼喝道:“何人在此喧哗?” “啊”,何莹瞧见王越一脸凶神恶煞,吓了一跳,王越满不在乎,摸摸腰间的中兴剑,一脸倨傲。这也难怪,自从灵帝铸剑明志,将四把中兴剑之一赠予王越,王越欣然恭受,全身心为灵帝办差,早和曹节等人划清界限,常自以为是灵帝所倚重的心腹。 待何莹随王越来到灵帝面前,何莹连忙跪地叩首,哀哀恸哭,真是美人笑也美,哭也美,何莹这如花似玉般的一个佳人,此时泪珠垂垂,恰似梨花带雨,美中别具一番风韵。 灵帝瞧着何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爱怜之心泛滥起来,伸手扶起何莹,问起缘由。何莹颤巍巍泣道:“陛下,前日家兄托人传讯,老母身染重疾,日夜寝食难安,忧伤不已,今日一人魂不守舍,逛到此处,不巧思及母亲,踉跄跌倒,不想惊扰了陛下,还请治罪。” “无心之失,不必在意,况且你是思念重病老母,小心可嘉”,灵帝向来注重孝道,见何莹日夜忧思重病老母,不由高看几眼,目露赞赏。 何莹又是哽咽道:“父母生养之恩,未敢相忘,当年父亲不幸早逝,而今母亲病重,身为子女,当前往榻前侍奉,只求陛下准贱婢出宫一日,敬些子女孝道。” “好,朕准了”,灵帝夸赞一句,瞧着眼前娇媚高挑的可人儿,闻着何莹身上四溢的清香,顿时春心荡漾,对何莹说道:“你明日即可出宫,然朕十余日未见你,倒也苦了你,不如今日御幸于你,明日派卫士护你出宫探亲。” 何莹一见事有可为,心忖何乐不为,强压欣喜,恭声道:“贱婢敢不从命?能侍奉陛下,乃生平大幸,且容贱婢回宫沐浴更衣,静候陛下圣驾。” “朕与你一道前去”,灵帝早耐不住,搂着何莹回到承露殿,先让何莹去沐浴,自己卧在榻上,焦急等着。 何莹见灵帝赤身裸体,正在榻上等着,朝着自己笑了笑,她自是欢喜异常,内心暗道:今日一定要尽展枕上风情,讨得灵帝欢心,况且自己现在也春情欲炽,身如烈火,也好纵情泄欲一番。 何莹旋即宽衣解带,沐浴净身,添点妆容,踏出浴盆。灵帝却是等的急不可耐,起身离榻,正遇何莹盈盈而来。只见何莹仅穿一件短裤,上身以白沙紧缚,若隐若现,而此时又是夕阳西下,残阳透过窗户罩在何莹身上。 何莹赶忙轻动脚步,立在阳光之下,尽展胴体,灵帝得以再睹何莹娇躯,见其两股修长且洁白如玉,双臂玉肌如羊脂凝成,细腰袅娜似阳春垂柳。而何莹毕竟还是少女,这般将躯体在男人面前一展无遗,一缕娇羞悄然掠过心头,红云爬上美颜,更显得抚媚动人。 “过来”,灵帝将何莹唤至身前,细细瞧着,在红霞闪动中,何莹那倾国倾城之貌隐约幻现。只见那面颊红润,好似粉霞;柳眉如烟,若隐若现;双目含情,似嗔似喜;秀鼻高挺,娇俏玲珑;红唇如樱,不点自红,端是妖颜祸水,闭月羞花。 灵帝越看越爱,欲火直窜,当即双手抱起何莹,置于龙榻之上,而何莹自是尽心应承,两情交融,一夜数渡。 这夜过后,灵帝心头的欲火烧起,如星火燎原之势,对女色越发渴望,日夜纵情欢愉,早将致学c为政抛于一旁,何莹得以夜夜独霸龙床。 宋皇后见此,屡屡劝谏灵帝应以国事为重,不可过于贪图酒色,然灵帝置若罔闻,甚至对宋皇后大加责斥。然宋皇后却并未气馁,反而多次寻到何莹,劝说一番,何莹敷衍了事,将宋皇后轻易打发。 宋皇后一心为灵帝,屡番苦劝不得,伤心落泪,愁思万缕。宋皇后虽是宽大待人c仁厚处事,从不与宫中女子争宠,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宫中倾轧毫无人情可言,或许正是她的宽厚贤德,为她取得后位,若是过于宽厚贤德,又身居后位,大祸自是难以避及。 这不,王甫见灵帝专宠何莹,逐渐忽略宋皇后,不禁觉得时机成熟,邀上侯览,联袂拜访曹节,共商大计。 王甫心中对刘悝怨忿至今,恨不得诛灭刘悝全家,一直碍于宋皇后独得圣宠,惟有忍耐,然而今日宋皇后渐渐失宠,顿感时机成熟,当先笑道:“二位,时机已至,是否该将宋皇后除去?” “嗯!此言与我不谋而合”,侯览点头道:“当今陛下不愧是老刘家的种,经我等稍加引导,便沉溺于肉欲,随着陛下岁数渐长,势必越发渴望女色,而宋皇后性情平和,缺乏妖媚,不懂床榻取悦之道,难以讨得陛下欢心,久而久之,被陛下冷落亦是情理之中,此时正可趁机废去宋皇后。” “不可”,曹节断然否决,言道:“宋皇后不知权谋,毫无心机,不足为惧!我等前番已然处死董萌,惹得云台老妇记恨异常,此时云台老妇已无董萌照护,应悄无声息的除去这老妇,以免她又要暗中作祟,报复我等。” 王甫急问道:“曹公所言有理,然刘悝专权于渤海,又是陛下皇叔,若是不早些除去,怎能废去宋皇后?如何借机剪灭宋家?若是朝中士大夫再度联结一致,向我等发难,又要徒增烦恼。” “不错,宋酆老儿,屡次举荐腐儒入朝为官,意在打压我等,不灭宋家,难消心头之恨”,侯览焦躁不已,不耐说道。 “糊涂”,曹节喝斥一声,继而缓缓说道:“废后岂是这般容易!要想废后,先要将宋皇后爪牙一一剪除,除去云台老妇,再无人为宋皇后出谋,也可避免废后之时,老妇于陛下面前说情,陛下是孝道之人,必要受其迷惑,不肯废后。” “那依曹公之意,如何为之?”王甫适时问道。 曹节言道:“先除云台老妇,再杀郑飒c董腾二人,断绝宋皇后与渤海王的联系,而后再设法除去刘悝,最后废除宋后c诛灭宋家。” 王甫c侯览齐齐点头,纵是心中不满,也不敢与曹节说来,而曹节又是笑道:“宋皇后虽居皇后正位,却失宠在即,宫中妃嫔蠢蠢欲动,而她尚不自知,废后不难。” 曹节转而对王甫再三叮嘱道:“刘悝远在渤海,素来骄纵不法,甚至有图谋篡位之心,你可火速派人前往渤海,明察暗访,搜集罪证,待时机成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灭刘悝,免得天子有所迟疑。” “曹公宽心,杂家这便派人去办”,王甫说完,继而疑虑道:“王越自得陛下授予中兴剑之后,便与我等形同陌路人,不如借机一并除去。” “啧啧,王越区区乡野草莽,贪名好利,醉心权位,朝臣公卿多有不屑,这等人不必放在心上”,曹节摆摆手,打发二人下去,自顾自端坐案前,闭目养神。 也确如曹节等人所言,灵帝虽仅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骨子里确是极度追求肉欲,自得何莹之后,犹如火山爆发,日夜沉迷于酒色之中。何莹自是独占鳌头,后宫诸人莫能与之争锋,惟有百般交好何莹,以求何莹引荐入榻。 何莹心知这些妃嫔谁不觊觎皇后之位,断不会真心与之相交,便假意允诺众人,又赠以奇珍异宝,拉拢后宫众妃嫔,沆瀣一气,一同诬陷诋毁宋皇后,于灵帝面前说她暗地里如何阴毒泼辣,又是如何得骄咨结党,甚至与其父宋酆欲合谋专权擅政。 宋皇后乃端庄贤淑之人,虽不擅长以妖媚讨好天子欢心,然其贤德之名广传宫中,故而灵帝起初并不太相信众妃嫔之言,对宋皇后的态度也一如往常。 不过宋皇后确是过于平和,不谙床底之欢,灵帝认为宋皇后不解风情,渐而生起不满,很快便将宋皇后冷落一旁,鲜有问津。 何莹一见灵帝疏远宋皇后,暗忖时机已至,还需趁热打铁,再给以致命一击。这日深夜,灵帝于何莹处留宿,何莹哄得灵帝高高兴兴,忽而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杏眼里泪水莹莹,半姣半怨。灵帝一见,不由得又怜又爱,忙问道:“何事令你如此委屈?” 何莹趁机娇滴滴哭诉道:“陛下,一定要给贱妾作主哇!” “谁敢欺辱于你,朕绝不饶他”,灵帝瞧见何莹哭得稀里哗啦,火气直冒。 “昨日皇后娘娘又来贱妾处,扬言贱妾乃是狐媚之人,再敢勾引陛下,定要将我杖毙宫廷”,何莹眼泪梭梭而下,把众妃嫔对宋皇后的诬陷之言,添油加醋再说一遍,说她如何骄恣c如何善妒等等。 灵帝本就对宋皇后有些疏远冷落,加之近日闲言碎语听得多了,灵帝渐而有些相信,再经此一说,顿时拍案而起,对何莹说道:“爱妃,朕定替你出这口气,明日训斥于皇后,快别哭了。” “陛下,贱妾还有一事,事关皇后清誉名节,不知当说不当说”,何莹眼见灵帝心中还有宋皇后,愤恨至极,赶忙擦擦泪水,依偎在灵帝怀中,噘着小嘴,支支吾吾道。 灵帝闻言,面色一沉,说皇后善妒c骄恣他都可以一笑了之,然而说到皇后清誉名节之事,不得不慎重,开口问道:“何事?” “贱妾听闻皇后入宫之前,曾与袁绍有过私情,后来袁绍因皇后入宫,便辞官归家,不再出仕”,何莹故作好奇道。 “私情”,灵帝不由疑惑道:“当年皇后入宫前,朕曾微服私访宋府,与皇后与宋府后院相谈良久,皇后言她与袁绍乃是泛泛之交,并无其他纠葛,你从何处听来?” “陛下竟然还不知此事?”何莹一脸惊讶,急声道:“皇后娘娘宫中收藏一副袁绍画像,且娘娘古琴上有袁绍题字,每当娘娘心情不悦之时,便赏画弹琴,说惟有这二者,才能慰藉心中伤愁。” “大胆”,灵帝一听,龙颜大怒,当即令卫士前往宋皇后宫中搜缴,果在皇后宫中搜出袁绍画像及古琴。灵帝瞧见这古琴上题字,颇感刺眼,看到袁绍画像,以为宋皇后与袁绍乃是旧爱,更是怒不可遏,紧紧盯着跪在身前的宋皇后,有些自嘲说道:“皇后,当真是旧爱难忘?朕堂堂一国天子,还比不上一副画?不及几行诗赋?” 宋皇后满眼迷茫,自己的古琴何时被人题字,寝宫中画像又是从何而来,她顿时觉得百口难辨,郁愤至极。 在灵帝一声声的责问下,宋皇后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身后殿柱,默默背过身去,回首对灵帝宛然一笑,说道:“宋婉自入宫以来,承蒙陛下恩宠,得以母仪天下,然今日受此留言,损我一人名节事小,断不能因我一人,辱没宋家清名,玷污大汉名誉。” “我宋婉虽非七尺男儿,但也绝非惧死之人,今日愿以死守节”,宋婉说完,转首过去,头也不回,朝着殿柱一股脑撞过去。 “皇后” “娘娘” 灵帝与众人惊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王越脚步虚离于地,跃至殿柱前,以身挡住宋皇后,然皇后用力过猛,不仅未能撞柱明节,反被王越虎躯弹回来,跌倒于地。 “唉”,灵帝长叹一声,看了看地上的宋婉,几度欲伸手扶起宋皇后,终是缩回双手,拂袖而去。 此时的窦太后已然重病不起,口不能言,神志迷糊不清,再也不能为宋皇后指点一二。后经宋酆c郑飒c董腾三人劝导,宋皇后才放弃求死之心,终日深居寝宫,含泪度日,以免再为人诬陷。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宋皇后失去圣宠,又正处于正宫的风口浪尖,何莹紧忙勾连曹节等人,一再诬陷,灵帝对宋皇后失德之事,变得将信将疑,看宋皇后也越来越不顺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5章 、胡广葬礼百味生,侯览含恨迫自尽(上)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春三月,太傅胡广逝世,享年八十二岁。胡广,字伯始,极为熟悉朝廷法典,通晓当代的朝廷规章,前后任职三十余年,历任太傅c太尉c司徒和司空,曾侍奉过安c顺c冲c质c桓c灵六个皇帝,名副其实的六朝老臣,威望甚重,门生故吏满天下,京都洛阳有谚语说:“万事不理问伯始,不偏不倚有胡公。” 胡广温柔敦厚,谨小慎微,朝廷礼遇颇为优厚,然而他为安享富贵,取媚宦官,亦有士人贬斥其毫无忠正气节,却也因此每次被免职,不出一年,即又复职。 灵帝闻知胡广死讯,甚是悲痛,大加追赠,提高其葬礼规格,自从东汉中兴之后,无一人能与其相比。当时,灵帝下诏命五官中郎将徐侃持节奉册,追赠安乐乡侯,赐东园梓楠棺木,派谒者监护丧事;又在光武帝陵墓旁为他赐墓地,谥号“文恭”,以其子孙一人为郎中,倍及殊荣。 茫茫宇宙,大千世界,人人皆有一死,胡广自是不能例外,观胡广一生圆滑处世,游离于各方,却始终安居朝堂,屹立不衰,当是官场不倒翁。 这日,胡府白装素裹,哀乐动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或是胡广所提携的门生故吏,不下数百人;或是四方儒家名士c青年才俊,又有三四百人;再加上南郡胡家宗族之人,前来胡府奔丧者不下千人。近千人的奔丧队伍,相较于偌大的胡府,只是略为有些拥挤罢了。 进得府中后,映入眼帘的是庄严肃穆的灵堂,黑木白字的灵牌赫然立于正中,左右两根白烛汹汹燃烧,灵位之下摆着胡广的梓楠木棺柩,上刻福禄寿合体白字。 胡广静静的躺在棺柩中,身着锦绸,口含宝珠,神态端详,却也不失威严,死者能有这般富华,也着实令人羡慕,毕竟寻常百姓能有布帛裹身c粒米入口,已是心满意足,至于皇族所用玉衣c美玉,则是想也不敢想的。 胡家老幼皆身披各种麻布服,分立棺柩两旁,号哭不止,其中有臂带黑纱的胡广二弟c卷县令胡康(字仲始),胡广三弟博士胡庚(字叔始);头戴白孝带的胡广长子c郎中胡整(字百齐),次子胡靴(字千亿),三子胡宁(字稚威),四子胡硕(字季睿);孝带上缝着小红布的长孙胡根。 压抑的灵堂上,一声声哽咽的低泣,一阵阵嚎啕的恸哭,响彻灵堂,使人有种莫名的哀伤。前来吊唁者身着丧服,胸佩白花,有序入堂,焚香祭奠,哀悼过后,又是鱼贯而出。 人群中有一矮小黝黑的青年,小眼睛转动不止,左右打量不停,不时与身旁的两位青年低声细语。那矮小黝黑之人,正是曹操,身旁两人乃是好友王俊(字子文)c娄圭(字子伯)。 “胡广虽死,却留名于世,今日前来吊唁者,不下千人,尤以天下士人来者甚多,区区一庸俗老儿的葬礼,竟有如此多的士人前来吊唁,可笑至极”,曹操一脸不屑,跨步出堂,凑到王俊身旁,轻声耳语道。 娄圭见状,以为二人有何密事,竖起耳朵,紧凑过去细细偷听。恰巧王俊瞥见,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眼神示意曹操勿要再言,转而低沉说道:“丧葬之礼已有数千年,寓意念祖怀亲,既要令死者安息瞑目于九泉,又须让生者安宁满意于世上,虽是葬礼,却也世间百味交错,阿瞒万不可小视葬礼。” “胡广虽位居三公,却也非忠正耿直之人,如今胡广已死,依旧有千余士人儒生前来吊唁,小小葬礼便有如此多人,究其本意,还不是来趋炎附势,或求出仕为官,或为博得声名,倒也真是虚伪做作”,曹操自踏进胡府,便受宾客怠慢,鲜有来相问者,心中闷气直生。 “袁绍公子到” 正说间,忽闻门外奴仆的声音,袁绍挺姿阔步,踏入府中,顿时引得府中吊唁者沸腾起来,只见他面如冠玉,潇洒闲雅,众人争相上前躬身施礼,致以问候。 “诸位不必多礼”,袁绍玉面含笑,气度儒雅,躬身还礼道:“太傅羽化作古,实乃我等士林之不幸,亦是朝廷之遗憾,今日我与二弟前来吊唁,以示哀悼,待我焚香祭奠后,再与诸位一一座谈。” “袁公子文武双全,机警多智,我等早就心驰神往,怎奈袁公子敬奉孝道,为母守孝,未得一见,今日当与袁公子促膝长谈,把酒言欢”,娄圭早就撇开曹操c王俊二人,奔上前去,迎面笑道。 “袁公子到” 随着门外又一声高呼,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门外,袁术尚未进来,早胡康c胡整出外相迎,把袁术引入堂中。宾客大多转身迎上袁术施礼问候,袁术飒然而笑,一一拱手还礼,路过袁绍身旁时,轻哼一声,后来先上,于灵堂前焚香哀悼一番。 袁绍脸上露出几许不自然,身旁张邈适时说道:“本初兄,袁术已祭奠完毕,该是你前去祭奠了。” “多谢提醒”,袁绍和颜一笑,上堂焚香,见宾客大多围着袁术,扭头过去,径直出府归家,而娄圭见袁绍离去,又是凑到袁术身前,欢谈起来。 “哼”,曹操见袁术于府中侃侃而谈,众宾客恭维有加,自己好似为人所忘,不觉间轻哼一声,拉着王俊大步出府。 方出府门,王俊与曹操跨上坐骑,王俊对曹操说道:“阿瞒,自党锢之祸后,天下名士多为宦官迫害,或是冤死狱中,又或是归隐山林,然今日胡广丧礼来奔丧者,多是士人儒生,可见天下士人何其巨!” “驾”,曹操正在气头上,理也不理,策马而去,王俊摇头失笑,打马跟上。半晌之后,曹操忽而勒住坐骑,转首对王俊问道:“方才听你之言,一路细细揣摩,甚有道理,士人自附庸于世家大族,尤为庞大,真正能左右天下大势者,惟有世家与士人。” “不错,阿瞒不可因一时气愤,看轻怠慢士人,当好生与之结交,脱宦入士,方可名利双收,财权两得”,王俊点头回道。 曹操再去一想,确有道理,曹家虽是兴盛,然自己一直背着宦官之后的贱名,未被士人真心接纳,倒不如以曹家财势为倚助,结好士人儒生。 “此言甚合我心,走,快随我回府把酒畅谈”,曹操想开之后,展颜大笑,策马狂奔回府,王俊紧随其后。 然而胡广逝世前,曾秘密上奏灵帝,当灵帝看到这份奏章,才恍然大悟。深夜时分,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星月交相辉映,放佛是漂浮在黑色天海中的一众岛屿,不禁让人流连忘返。伴着皎洁的月色,阵阵清凉的夜风吹入北宫嘉德殿中,不似往常那般灯火通明,仅有几盏孤灯摇摇欲坠,昏暗的灯火交相摇曳起来。 灵帝缓缓闭上双眼,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嗅着风中的气味,似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悠长绵远而又沁人心脾。冬天的严寒,秋日的荒凉,夏日的灼热,皆以飘然而过,而今阳春悄然而至,万木葱茏,这些风中带来的淡淡花香,想必是宫中盛开的千百花卉。 这般生机勃勃,这般恬静淡远,本该令人惬意自在的一幅阳春夜景,好似并未打动久坐案前的灵帝。灵帝徐徐睁开双眼,借着昏暗的灯火,再度细细阅览着案桌上的奏章,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太傅亦是忠心之臣啊!”灵帝垂首长叹一声,静静回味着胡广临死前的密奏,这也是胡广唯一一次密奏灵帝:自党锢祸起,党人遭禁锢终身,士族公卿势弱,外戚消亡已久,宦官借机弄权,其势甚为猖獗。然天子当朝,不可偏听偏信,执权弄谋,在于权衡二字,以多方制约,使得君权独尊如今宦官以曹节c王甫c侯览三人为首,可设法去除其中一二者,弱宦官之势;与此同时,征召贤良入朝听用,增朝臣之势;而外戚之臣,弊大于利,决不可任其滋长,严防慎用,如此三者同为,可成朝堂三方制衡之势,惟陛下一人为尊。 “曹节c侯览c王甫”,灵帝一遍又一遍念着三人名字,呢喃道:“依照太傅之意,不可诛灭宦官,只能治罪其祸首几人,否则朝臣之势必然膨胀,倒是与朕不谋而合,不过这三人中,究竟该治罪何人?” 灵帝思及此处,环视一圈,四周空寂暗淡,仅有帘布帷幔随风飘荡之声,顿感几丝孤独,苦笑道:“或许天子本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想了半晌,也没个对策,灵帝随即召来蹇硕c张让c赵忠三人,忧伤道:“太傅病逝,朝廷失一栋梁之才,朕痛惜异常,而今曹节等人越发骄纵,朝中大臣无一可用,惟有你三人乃是朕心腹亲信,不知你等有何对策?” “奴才深受陛下大恩,当以死相报,陛下若有意除去曹节等人,只需一声令下,蹇硕即刻领人将曹节等人诛杀”,蹇硕当先跨步而出,朗声应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好,蹇硕倒真是豪爽之人”,灵帝展颜一笑,瞧着蹇硕这悍不惧死的气势,心中不禁纳闷起来,蹇硕究竟是不是阉人。 赵忠本低着头,不敢多言,一见蹇硕高声应下,悄悄瞥了一眼张让,只见张让正发呆,未有回应,心道反正天子这般说道,也不是一日两日,先敷衍几句,索性也上前恭声道:“奴才以为此事可行,一切谨遵陛下诏令。” 张让静静听着身旁对话,心中正在苦苦思索着,忽见蹇硕c赵忠二人这般作态,也不好再有迟疑,赶忙逢迎道:“陛下有志诛除宵小,自是朝廷之福,然曹节等人权势兴盛已久,党羽遍及地方,其中司隶校尉段颎c越骑校尉曹破石c长水校尉曹炽等人,掌控京师多处兵权,若是贸然尽数拔除,恐将生乱,倒不如循序渐渐,一一拔除。” “你等宽心,既然是朕的指令,若是生了祸事,朕定会保你等周全,无需有后顾之忧”,灵帝微微颔首,张让之言颇有见地,又恐三人畏惧曹节,便出言允诺道。 三人自是感激万分,然张让更为忧虑的是,如今朝堂形势,由来已久,宦官与士卿乃相生相克,犹如天地阴阳,而外戚时常游荡于两者之间,三方角力已久,非是一朝一夕可改,只能加以引导制约。外戚一向受天子忌惮,或许是受梁冀专政所害太深,估计灵帝对宋家也是多有疑心。 “陛下,奴才还有一言”,张让试探一问,灵帝挥手示意张让说下去,张让这才忧声道:“若是将曹节等人诛除,士族公卿必然势大,长此以往,定是尾大难去,士人一旦得势,免不得擅权专政,危害更甚,保不准危及社稷。” 赵忠听完,心头一惊,不由后悔起来,若真是将曹节等人尽数诛除,则士族公卿权势膨胀,而士人向来对宦官轻鄙不屑,践行宁杀错c勿放过之策,曹节安然无恙,士人的矛头还是对着曹节,自己亦可利用曹节遮风挡雨。因此,曹节现今还不能诛除,否则自己所犯下的罪责,必然难逃一死,至少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曹节还是宦官的坚盾。 “陛下,奴才以为曹节暂不可杀,王甫c侯览倒可除去”,赵忠随后说道。 蹇硕摇摇头,不耐烦道:“何必如此麻烦!一并除去,也省去些手脚。” “蹇硕,依你之言,该如何设法除去?”张让转首朝着蹇硕轻笑一声。 蹇硕不在意道:“还能如何!陛下颁布诏令,我等带兵将其等诛杀便是。” “陛下,蹇硕之言,乃莽夫之行,万不可纳言”,张让暗暗瞪了蹇硕一眼,蹇硕扭头不理,张让继而和缓说道:“所为出师有名,陛下还应寻一缘由,不可招人口舌,以免生祸。” 灵帝点点头,问道:“何为缘由?” “陛下,可令朝中心腹大臣,搜集王甫c侯览等人罪证,予以弹劾”,赵忠阴笑道:“还可借助异象。” “异象”,灵帝听着诧异,转念一想,罪证与弹劾乃是民意,异象则是上天预警,倒也合情合理,上合天意,下应民情。 蹇硕适时疑虑道:“近日风和日丽,天气宜人,天下州郡并无多少灾害,哪有异象!”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青蛇缠座,朝臣纷纷上言弹劾曹节等人,称之为天降预警”,张让说完,灵帝微微颔首,赵忠忽而惊疑道:“依照张常侍之言,莫非是自造青蛇异象?” 灵帝稍稍松口气,望着眼前张然三人,心中另有一番琢磨,张让善权谋,赵忠通诡计,蹇硕仗勇武,这三人倒是与曹节c王甫c侯览有些相似,又是自己心腹,莫不如日后以这三人取代曹节等人,这既可诛灭曹节,亦可制衡士族公卿,且三人对自己忠心,一举数得。 “朕决意向诛灭侯览一族,而后再图王甫,曹节暂不可杀,还需加以制约”,灵帝说完,便让三人分头行事,自己又开始忧虑起外戚之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6章 、胡广葬礼百味生,侯览含恨迫自尽(下) 却说曹操自听闻王俊之言后,心知自己长相不好,又是宦官之后,士人内心多有轻鄙之意,因畏惧曹家权威,才不敢声言。曹操思来想去,虽是不喜袁绍为人,不愿和袁绍结连成党,但是只有袁绍可以帮他被士族接受,自己惟有结好袁绍,经袁绍与其他儒生名士相交。 于是,曹操对袁绍大献殷勤,百般讨好,把袁绍乐得眉开眼笑,而后便加入袁绍一党,终日四处奔走,拜访名士。一连十余日,倒也结识不少士人,其中仅有濦强侯宋奇,因明识经典,为曹操看重,二人结为挚友。 几日后,袁府大宴宾客,曹操也应袁绍之邀前来赴宴,只见袁府高朋满座,洛阳高官权贵c名士大贤今日大多聚于此。 曹操刚落座,恰巧袁绍与袁术二兄弟从内堂走出,二人走到堂前,躬身向众人施礼。袁家二兄弟皆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出身四世三公,家世显赫,甚得众人赞誉。 席间众人落座饮宴,袁术大摇大摆坐于主位旁,时不时的瞥向坐于其后侧的袁绍,眼神轻蔑。嫡庶有别,袁术身为长子,自当坐于主位旁,而袁绍庶出,只得坐于袁术之后,一时间身份差距众人也是心中明了。袁绍虽沉默不语,但面露怒色,扭头背向袁术,恰好看到下边的曹操,却见曹操是个头矮小,相貌平平,便带着众人朝曹操走去。 而此时,曹操见众人皆是围着袁绍二人,袁术更是大出风头,轻笑几声,自顾自的一人独饮。 袁绍来到曹操身边,故作不解问道:“阿瞒,何故一人独饮?今日四方名士聚于此处,当好生结识一番”,说着便拉起曹操,向众人引荐。 “诸位,此乃绍自幼好友,曹操是也”,袁绍边说边拉着曹操走到人群中,曹操此时满脸狐疑之色,心中纳闷:袁本初今日为何如此。 不一会曹操恍然大悟,原来众人见此间二人,袁绍风度翩翩,言语得体大方,曹操却是相貌粗俗,言语甚少,何况又是宦官之后,众人看向曹操皆有讥讽之色,甚至有人讥笑曹操。 曹操见众人如此轻慢,冷笑不语,神色如常,就在袁绍与众人欲举杯共饮时,曹操忽而哈哈大笑说道:“吾曾闻孔子言‘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昔日孔夫子因子宇貌丑而冷淡待之,宰予仪表堂堂,善于辞令,孔夫子喜之,却不知多年后子宇成一代名士,宰予作乱犯上而身死,众位俱是熟读四书五经,深谙孔圣人之教诲,难道众人不明此理?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众人正欲举杯饮尽,听到曹操放声大笑,本是一脸反感,但见曹操言论不凡,又因方才以貌取人,面露愧色。曹操见此又笑着施礼,端起酒杯说道:“众位皆是当世英才,又岂会以貌取人,曹操对众位仰慕已久,今日能与众位相识,实是大幸,便以杯中之酒,以表仰慕之情。”曹操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举起酒杯喝尽,对曹操再无先前般讥讽,而是隐隐有些赞赏。 而身旁的袁绍此时一脸尴尬不满之色,见众人此时对曹操态度大变,只得讪讪笑道:“呵呵,众位莫要如此轻慢阿瞒,阿瞒乃绍之好友,今日所言,绍甚是赞同”,说完便端着酒杯又与曹操对饮一杯。 “元清,你观此二人如何”,人群中一白衣儒士向着身旁另一蓝衣青年轻声问道。 那蓝衣青年放下酒杯,摇头笑道:“高下立判,曹操此人不凡,又是曹节之孙,不如前去结交一番,为荀家结些善缘。” 说着二人便向曹操走去,曹操见二人笑着朝自己走来,二人均是气度不凡,曹操赶忙迎面向二人施礼,说道:“在下谯县曹操,未请教二位高姓大名?” 白衣儒士笑着还礼道:“在下颍川荀爽,字慈明,有礼了!”。 身旁蓝衣儒士也说道:“在下颍川荀肃,字元清,有礼了!”。 曹操听完,惊喜莫名,当即端起酒杯,笑道:“哈哈,莫非二位便是人称‘荀氏八龙’的荀六龙和荀七龙?” 荀爽二人摆手笑道:“虚名而已,皆是他人之称,不足挂齿。” 曹操此时心中大喜,颍川荀家乃是中原大族,‘荀氏八龙’更是其族中佼佼者,今日竟能结识二人,怎能不喜,且曹操见二人言谈举止均为不俗,心中结交之意溢于言表,当即与二人痛饮,其他诸人,曹操置若罔闻。二人见曹操虽相貌不雅,却是言谈举止颇有气度,也乐得相交一番,三人相谈甚欢。 此时居于主位的袁家长辈袁隗c其弟袁逢c光禄大夫桥玄c郎中蔡邕等人早已注意到曹操,见曹操三人相谈甚欢,桥玄好奇道:“此子便是曹节之孙,曹阿瞒?” 袁隗笑道:“正是此子,桥公看此子如何?” 桥玄摇头笑道:“只是好奇罢了”。 很快宴会结束,曹操与荀爽兄弟尚在欢谈,这是荀爽见众人散去,三人便也告辞离去。 “今日听二位一席话,足可见二位学识渊博,才智卓绝,操受教了,只叹今日时短,若是他日闲暇之时,我当登门拜访二位,痛饮长谈,畅言天下事”,曹操一脸意犹未尽。 二人也是笑道:“曹公子亦非常人,他日吾等当扫榻相迎”。 “哈哈哈”,三人大笑,拱手道别而去。 洛阳街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车中所坐之人正是光禄大夫桥玄,其车中还有二人,分别是郎中蔡邕和尚书右臣司马防。 “今日观曹操此子,甚为不凡,袁绍意欲以曹操矮小黝黑,彰显自身高大儒雅,却不知众人共饮之时,曹操大笑吸引众人,又有金玉之言,袁绍之举不过是为曹操做嫁衣而已,哈哈”,桥玄想起此事,就觉得好笑,蔡邕和司马防也是忍不住笑起来,曹操却不知今日宴席之上,一番言行,自始至终都落在车中三人眼里。 三人笑罢,司马防摇头说道:“我也曾听闻过一些曹操少年之事;此子年少之时架鹰牵狗,游荡无度,任性好侠c放荡不羁,其父曹嵩常责之不修品行,不研学业,其叔甚是不喜,多次告之曹嵩,一次见曹操与街市之中放浪,一番斥责,声言回到家中要告之曹嵩,二位可知曹操如何处之?”,司马防故作神秘,笑着看向二人。 二人心中好奇,蔡邕最先开口问道:“此子如何处之?” 司马防说道:“此子当真让人意想不到,其叔斥责刚过,此子假作一副口歪眼斜之相,其叔问其‘何故如此’,此子答道‘中风也’,其叔当即回家告诉曹嵩,曹嵩唤来曹操,只见曹操面色如常,毫无中风之状,曹嵩问起,曹操便答道‘叔父向来不喜曹操,故而有此一说’,曹嵩心中狐疑,自此,其叔之言曹嵩不再信,曹操才得肆意所为”。 二人听完大笑,蔡邕捧腹笑道:“未曾想到,此子年少之时,竟已如此奸猾狡诈,袁绍比不得曹操,呵呵,怪不得众人皆呼他‘曹阿瞒’,确有曹节之风。”。 司马防接着说道:“今日宴会之事,此子淡然处之,机敏善变;又与二旬相谈甚欢,忘却众人,二旬乃是才智渊博之士,可见此子亦有才识,不然二旬岂能与之如此畅谈。” 三人一脸赞赏之色,桥玄见二人也赏识曹操,便开口说道:“曹操虽是少年,却沉稳不失机变,从容不乏奸猾,任性不缺才识,我看此子日后必有一番功业!” 三人中,倒是蔡邕犹豫片刻,自言道:“可惜曹操终究是曹节之孙,阉宦之后!”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夏四月的一天,灵帝照常上殿问政,方出寝宫,张让急急忙忙上前低声道:“陛下,诸事已然妥当,尽可宽心。” “嗯”,灵帝淡淡回了一声,直奔朝堂,方一落座,忽而一条青蛇自空中坠下,于金銮殿上四处游窜,群臣四处闪躲,幸得虎贲中郎将韩卓眼疾手快,一把逮住青蛇,扯为两截。 灵帝经此一吓,数日不敢上朝,下诏问及群臣青蛇之事,令群臣上书进言。金殿之上出现此等怪异之事,当时朝臣纷纷认为绝非吉祥之兆,恐有祸事,却也不敢直言。惟有陈球c李咸c宋酆三人上书直言,劾奏异象乃是宦官为祸之兆,请灵帝严惩不法宦官,以安人心。 数日后,借着青蛇异象之事,灵帝再度召来群臣,升殿议事。待群臣叩拜过后,灵帝扫视群臣一眼,忽而摇头叹道:“天降异象,青蛇扰殿,朕为之惊吓不轻,几日未能上朝,不过这几日间,朕思来想去,辗转反侧,日夜反省己身过功过,依旧难以洞悉天机。” “陛下,异象之事,自古有之,而今青蛇异象骤现,实乃上苍警示,皆因宫中内侍作祟,恶贯满盈,招致民怨沸腾,老天都看不过去,故而有此异象”,廷尉陈球向来对宦官深恶痛绝,为人又是刚刻冷酷,丝毫未有畏惧,当先朗声陈奏,怒斥宦官劣行。 “廷尉之言,荒天下之大谬,愚昧至极”,樊陵早知每逢异象,士人必要借着由头妄言,当即上前严词驳斥道:“青蛇窜入殿中,乃偶然之事,岂可由此妄加推论,诬陷他人。” “诬陷,宦官骄恣擅政,权倾海内,宠贵无极,家中子弟亲戚,皆无功受封,各居要职,肆意不法,害民乱政,怎是诬陷!”陈球冷哼一声,继而怒道:“此些人等,皆是些凶狡无德之徒,仗势骄宠之辈,以媚求官,放滥骄纵,渔肉百姓,州郡地方难以制之,盖因宫中宦官为其等撑腰;臣叩请陛下悉数罢免宦官党羽,选拔清静明达之士,充任地方,则百姓感念,天下安定,陛下亦可为尧舜之君,大汉幸甚!” “廷尉之言,尽是道听途说,难以令人信服,陛下不可轻信,误杀无辜之人”,樊陵竭力反驳道。 陈球冷笑不已,又是奏道:“陛下,臣昨日接获举报,长乐太仆侯览专权跋扈c骄横奢侈,夺人妻女,毁人房舍,罪证在此,请陛下御览圣裁!” 灵帝粗略阅览过后,默不作声,面上现出怒容,将罪证交予群臣传阅,不住打量着曹节,而曹节亦是伫立不语,面色如常,灵帝转首对众臣问道:“众位爱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之?” 众臣顿时你一言,我一眼,宋酆c陈球c李咸等人力荐惩治侯览,樊陵c曹陵c冯芳等人反唇相讥,也有杨赐c袁逢c盖升c程阿等人静默不语。 而太中大夫程阿先前被灵帝罢官,以盖升替之,幸得灵帝后擢升盖升为侍中,曹节力荐程阿再度出任太中大夫,程阿自此怨恨起盖升,甚至对灵帝亦有所不满。 朝臣争论半晌,不见分晓,忽而盖升上前奏道:“陛下,侯览罪行昭著,臣亦有所耳闻,侯览当杀。” 程阿一见盖升出声,随即奏道:“陛下,盖升此言,乃是挟私怨报复侯览,昔日侯览曾与盖升因争夺歌姬生怨,互相怀恨在心,盖升之言不可信。” 宋酆适时奏道:“陛下,眼下民怨沸腾,由来已久,而今杀一人可平民怨,为何不杀!中常侍侯览区区一内侍,不过是传讯送书之人,当杀之以安民心!” “曹常侍,你素来与侯览交情匪浅,不知你以为如何?”灵帝挺了挺身子,哈欠连天,或许是早晚过于放纵之故。 曹节瞧着灵帝一脸笑眯眯的盯着自己,自知不妙,然而今番看天子心意已决,断然不能公然顶撞,曹节只得低首道:“国丈之言,甚有道理,一切谨遵陛下诏令,奴才自是忠心护主,誓死效命。” “好”,灵帝昂声道:“传朕诏令,中常侍侯览奢靡骄纵,害民不法,收缴其印绶,将侯览收押入狱,审讯定罪,资产皆充公,以正法典;凡是侯览举荐之人,悉数罢免,永不录用。”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昔日兴党祸c屠党人的急先锋侯览,最先交上厄运,在灵帝授意下,为宋酆等人弹劾获罪,锒铛入狱。声势隆隆的侯常侍,到此亦是求生无门,只得自寻死路,在狱中尚未被审讯,便奏请灵帝赐酒自尽,甚至请灵帝将自己全族夷灭,以免自己一人于黄泉路上寂寞。灵帝一一允准,至于那些阿谀依附侯览的人,皆被罢归乡里,永不续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7章 、祸水东引阉宦恨,哀思悔恨太后崩(上)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夏五月,阳光渐渐褪去色彩,远方的天空乌云密布,压的洛阳城倒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天气依旧格外闷热,大街小巷上人山人海,不时瞧见衣着褴褛的百姓,不住拍打着湿漉漉的衣裳,忙碌的穿行于大街小巷。 而酒馆c茶舍中,却有着许多身着儒服之人,颇为悠闲自在,三三两两围坐案桌旁,喝着清酒,品着香茶,谈天说地。一片欢声笑语,畅快怒骂,或是黄门令董萌之死,又或是中常侍侯览自尽,众说纷纭,各有其言, 忽而天边乌云处,雷声滚滚,电光闪闪,随之而来的是暴雨倾盆,狂风怒吼。此时,洛阳城郊一处密林中,曹节c王甫正伫立在一座小土坡似的山坟前,任凭风吹雨打,二人依旧静立无语,或许狂风也难以吹走他们满腔的愤怒,大雨也不会洗涮掉他们内心的仇恨。 久久之后,暴风雨放佛也为二人的愤恨所惊惧,悄悄退去,或许是风雨有所不甘,还有着些许清风吹荡着林间花草,树头点点水珠随着清风飘然落下。 “啊!雨停了”,曹节摸摸鼻头的水滴,呢喃一声,转首瞧了瞧王甫,说道:“你如何看待侯览之死?” “哼”,王甫恼恨道:“若非陈球c李咸c宋酆三人当殿弹劾,侯览怎会无故送命,未料到盖升这狗东西,竟敢推波助澜,与我等作对。” 王甫一提起盖升,更为愤怒,面颊抽搐不止,而曹节亦是面色阴沉,心知盖升乃是灵帝心腹之人,细细一想,忧声道:“盖升早已是陛下亲信,他既然进言惩治侯览,莫非侯览之死,乃是陛下有意为之?” “陛下?”王甫闻言,惊疑不定,难以置信道:“陛下何故如此?况且还有张让c赵忠二人侍奉御前,旦有异动,他二人必然来报,曹公是否过于忧虑?” 正说间,张让忽而策马赶到,急急忙忙跑到林中,寻到曹节,王甫一见张让,顿时来气,将心中不快一股脑撒到张让身上,张让无故挨得一顿拳脚,满脸委屈。 王甫心中还不解气,扬起马鞭,抽的张让连声求饶,幸得曹节制止,张让这才委屈道:“我好心前来报讯,何故如此对我?” “报讯?”曹节c王甫皆是一惊,曹节急忙问道:“何事?” 张让自地上爬起身来,说道:“陛下本无意惩治侯常侍,怎奈窦太后因董萌之死悲愤异常,数次哭求陛下,为董萌雪恨;而宋酆c李咸c陈球三人又密奏陛下,处死侯览,又因盖升与侯常侍有私怨,趁机报复,陛下这才不得已惩治侯常侍。” “所言属实?”曹节追问道。 “句句属实,若有虚假,不得好死”,张让重重点头,自怀中掏出三封奏章,说道:“这便是宋酆三人所上奏章,奴才趁陛下与何莹欢爱之际,冒死偷出,请二公过目。” 曹节与王甫看过之后,王甫恨得牙直咬,大骂不止,而曹节面色越发阴沉,将奏章交还张让,厉声道:“张让,既然你知晓奏章之事,为何不早早来报?反而待侯览死后,才急急来报,究竟是何居心?” “莫非你是要图谋我等?”此言一出,王甫回头怒瞪张让,手中紧握佩剑,眼中凶光四射,吓得张让两腿发软,跪地求饶不止。张让言道:“陛下从未提及此事,奴才今日恰巧听陛下提起,赶忙将奏章盗出,告知二公,奴才绝无异心,况且二公若是不幸,奴才又怎能独善其身,士人朝臣必不会轻饶于我,请二公明鉴。” “哼”,曹节冷笑道:“你方才言宋酆三人托宋皇后上奏,然陛下早已疏远宋皇后,鲜有问津,她又如何能将奏章呈报陛下?” 张让真是欲哭无泪,未曾想到这曹节如此多疑,此番若非灵帝命他前来,将祸水东引,他才懒得跑来见曹节c王甫二人。张让为免曹节不信,不敢有所迟疑,回道:“陛下虽不问宋皇后,然宋皇后可求见陛下,奴才亦不敢加以阻拦。” 曹节依旧半信半疑,紧紧盯着张让,而张让见曹节面上尚有疑色,当即指天立誓,曹节这才信以为真,笑着将张让打发走。 “曹公,董萌乃是云台老妇的心腹,为其在宫中四处奔走,前番董萌被我等下狱处死,老妇失一臂助,定然深以为恨,因而与宋皇后c宋酆等人遥相呼应,害死侯览,此仇不可不报,否则我二人日后如何立于宫中”,王甫愤愤言道。 “宫中有云台老妇c宋皇后c郑飒c董腾四人勾连成党,朝中有宋酆c李咸c陈球三人摇旗呐喊,陛下又是摇摆不定,难以捉摸,看来如今是内外不宁,左右树敌,眼下情势着实堪忧!”曹节眉头微皱,沉吟半晌,转而说道:“侯览之死,乃是前车之鉴,我二人还需早早谋定良策,沉着应对。” 王甫一听,急的上窜下跳,摊手道:“曹公,如今白刃已然挟颈,还如何沉着!依我之见,倒不如今夜兴兵,将此些人等尽数诛灭,旦有牵连者,一律抄家灭族。” “此时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莽撞妄行,须知一步错,则步步错”,曹节严声道:“莫非你想与侯览下场一样,身死族灭,长埋这荒山野岭?” 王甫不甘道:“当年窦武权倾朝野,内有云台老妇,外有老臣陈蕃,天下士人纷纷投效,声势震天,到头来不也被咱爷们一一剿杀,夷灭全族;而今宋家贵为皇亲国戚,内连宋皇后c云台老妇,外结李咸c陈球,心怀不轨,若是不早早除之,必为大患。” “此些人等,自是要除之,却不可急于一时,还需一一拔除”,曹节见王甫情绪激动,好声劝道:“杂家并非惧怕其等,实乃近年陛下越发与我等离心离德,若是动静过大,惹得陛下忌惮,反而会将陛下推到宋酆阵营,到时不仅不能诛除宋酆等人,我二人亦是性命堪忧。” “有何可惧”,王甫寒声道:“如今洛阳北军皆由我等掌控,而司隶校尉c城门校尉等要职,大多是由我等心腹亲信充任,若是陛下真相助于宋酆等人,届时我等便兴兵逼宫;我料定陛下年岁尚轻,不谙世事,只需稍加逼迫,他怎敢不从!” “王甫,你要寻死,自去便是,勿要牵连杂家”,曹节一见王甫固执己见,顿时怒气,喝斥道:“当年诛杀窦武,你以为是我等之功?” 王甫扭头过去,哼哼道:“当年我等未雨绸缪,周密部署,才可诛窦武c杀陈蕃,不是我等之功,又是何人之功?” “陛下之功”,曹节稍稍平息怒气,缓缓说道:“当年若非借陛下之名,发皇诏于北军及张奂,他等岂会这般轻易就范,为我等所用?不然当年成败,犹未可知!”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王甫也是因一时动怒,这才偏执己见,他稍加思索,曹节之言甚为有理,苦着脸问道。 “自古内侍之势在于宫中,外朝之官员c兵将皆居其次,然而我等将二者合一,相辅相成,内有天子,外有强兵,纵然满朝文武不服,又能如何!”曹节轻笑道:“谅他等区区文士,手无缚鸡之力,有何能耐!” 王甫微微颔首,曹节当即吩咐道:“杂家即刻派人前往比景,将云台老妇之母毒杀,而你则须紧密盯住云台,暗中将老妇除去,切记秘密行事,勿要招人口舌。” “曹公宽心”,王甫阴笑道:“先前老妇药石有董萌监管,难以下手,及至董萌死后,老妇汤药膳食皆由我控制,我令人每日在老妇汤药中,稍稍加些补药,使其虚不受补,明日我便令人加大份量,促其早死,外人定然难以发觉,不留痕迹。” “如此甚好,此番非要将其等一一除去,免得再生祸事”,曹节心知窦太后身体孱弱,此时于汤药中添加大补之物,只会适得其反,损及五脏,再加上丧母之痛,两者必能催命,除掉窦太后。曹节思定,便与王甫赶回洛阳城中,分头行事。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五月末,先前窦太后之母因窦武之事牵连,流放比景,及至其母不幸病故,消息很快传入云台。 此时的窦太后已病入膏肓,神志模糊,当听闻老母死讯之后,窦太后忽而回光返照,神清目明,自是悲伤不已,痛悔莫名。她想起曹节c王甫等人,就怨忿异常,恨自己当年为何如此轻信宦官,否则窦家也不会沦落至此,老母亦不会客死异乡。 窦太后垂死之际,令人传召灵帝前来相见,然而董萌已死,云台处处都是曹节c王甫的亲信,将南宫讯息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窦太后对曹节恨之入骨,殊不知,曹节对窦太后亦是深以为恨,曹节闻知窦太后回光返照,知其生机将尽,却不肯让她这般轻易死去,连夜奔往云台。 方至殿中,只见窦太后端坐殿上,神色清明,曹节笑呵呵走上前,叩首一礼,恭声道:“老奴曹节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绵延,凤体康健。” 这些话语极尽阿谀,然而在窦太后耳中,却是这般刺耳,窦太后轻哼道:“哀家自知命不久矣!不必你来提醒,哀家临死之际,只求再见陛下一面,说些家事,不知曹常侍可否传讯于陛下?” “太后,事到如今,你我心知肚明,杂家也不与你遮遮掩掩,你我皆知,今日若是让你见了陛下,保不准陛下对杂家生起怨恨,日后恐没杂家好果子吃,啧啧”,曹节和颜一笑,岂会不知窦太后心中打算,断然不会让窦太后与灵帝相见,趁机挑拨,引得天子对自己不满。 “曹节,当年我窦家为你等阉宦所害,你等对哀家打压排斥,将哀家幽禁南宫五年,皆是哀家轻信奸邪,才招致此祸,哀家悔不当初”,窦太后自责不已,泪水哗然而下,想起自己在云台这段岁月,终年抑郁,悔恨不休,这才郁愤成疾,又闻知老母病逝,怎得不痛彻心扉,悲凉入骨。 曹节穆然而立,看也不看,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任由窦太后哭泣,静听窦太后后续之言。片刻之后,窦太后又是含泪道:“所谓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已至此,我窦氏败亡,盖因我一人之过,哀家认下便是,今夜只望再见天子一面,你到底准还不是不准?” “啧啧”,曹节轻笑几声,双眼依旧紧闭,徐徐说道:“古人有言,女子善怀,亦各有行,太后当初自是荣耀无比,而今却是憔悴落寞,真是不堪回首”,曹节自是知晓,窦太后日日于云台哀怨悔恨,怎能不忧思成疾,再闻老母死讯,免不得催命早死,不由轻叹一声。 窦太后闻言,更是心伤,痛哭流涕,哀声响彻殿中。曹节轻咳一声,笑眯眯道:“太后,杂家也绝非无情之人,念及太后昔日宠信之恩,若是太后肯跪地叩首,三跪九叩,将杂家当年在你脚下的叩拜还回来,倒可让你见陛下一面,太后意下如何?” “你”,窦太后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未想到曹节竟敢如此犯上,而自己行将就木,转瞬就会魂飞天外,暗暗打算着先便宜了这阉货,待见到灵帝后,再好好惩治。 “三跪九叩便三跪九叩,哀家倒要看看你曹节,能否受得住!”窦太后说完,拖着虚乏的身子,起身行至曹节面前,跪地叩首。 “啧啧”,曹节瞧见高高在上的太后,也在自己脚下叩首,满脸自得傲然,大笑不止。 窦太后叩首过后,颤巍巍挣扎起身,冲着曹节问道:“哀家已然叩首,你还不去请陛下来云台相见?” 曹节瞧着窦太后又恢复如初,还一脸倨傲,好似她就是高高在上,自己就该卑微鄙贱。曹节面上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忿,额头青筋直起,暴喝道:“你等自以为是皇亲国戚,终日高高在上,从未对我等内侍正眼相待,好似我等天生就该摇尾乞怜,像只狗一样,伏拜在地,受你等凌辱,高兴就夸赞一句‘好奴才’,动怒时就恶言相向,随意责罚,今日杂家偏要反客为主,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让你这老妇不得好死,死不瞑目。” “狗奴才,死阉宦”,窦太后听完,才知晓自己被曹节耍弄,扬手向着曹节打去,怎奈曹节闪身躲开,窦太后扑倒在地,气喘吁吁,眼见进的气还没出的气多。 “你还想见陛下挑拨告状,痴心妄想”,曹节蹲在窦太后身前,讥笑道:“我曹节自入宫弄权至今,朝中外戚从未断绝,先是梁氏,继而邓氏c窦氏,然而此三家既已毁灭,惟有我曹节揽权如故,屹立不倒,杂家再过几日,便收拾了宋家,看谁还敢与杂家作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8章 、祸水东引阉宦恨,哀思悔恨太后崩(下) 南宫云台殿中,曹节放声狂笑,手舞足蹈,而窦太后则摊在地上,心伤垂泣,笑声与哭声混杂一起,飘零在空荡荡的云台殿中,而殿外的侍从奴仆无一人敢靠近,纷纷退出殿外。 “奸佞小人,终有一日,你必恶有恶报,曹氏一族不得好死”,窦太后此时郁愤难平,不住咒骂着。 “啧啧,太后莫要动怒,杂家还有一事禀报”,曹节丝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浓,言道:“太后可知令堂如何病逝?” 古代令尊是对别人父亲的尊称,令堂则是对别人母亲的尊称;令荆是对别人妻子的尊称,谦称自己夫人时用拙荆;令爱与“令瑷”通用,指别人的女儿;令郎是指别人的儿子,自己则谦称为犬子。 “传报我母亲乃是病逝,莫非也是你所为?”窦太后惊愕道。 “令堂并非病逝,乃是暴毙,正是杂家派人将她毒死”,曹节继而又是说道:“杂家不仅让令堂客死比景,还要让她尸骸不得归葬,长埋于交州荒凉之地。” “母亲,女儿不孝,害你不得颐养天年,永埋异乡”,窦太后闻言,不觉间胸中哀思百结,心头无限酸辛,哭得更甚,手指曹节怒吼道:“我母亲已然年仅七旬,垂垂老矣!你这阉狗竟如此狠毒,连一垂老妇人都不肯放过。” “噗”,窦太后气结于胸,血气翻滚,顿时吐出几口鲜血,倒地不起。曹节缓缓起身,伸脚踹踹窦太后,低首一瞧,却见窦太后已然气绝身亡,撇撇嘴道:“贱胚子,杂家满腔郁愤还未撒完,这么快就毙命,纵是你身死,杂家也不让你安宁!”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夏六月初十日,窦太后于南宫病逝,阉宦与窦氏家族积怨甚深,仍然不肯放过窦太后。曹节等人借口夏季炎热,尸身容易发臭,为免在宫中引发病疫,不允许窦太后遗体入宫兴办丧礼,用衣车载着窦太后尸首,运至洛阳城南一处官宅中,搁置城南官宅地窖中好几日。 灵帝自闻知窦太后病逝,哀哭连连,满心伤感,数日未理朝政,朝臣皆以为灵帝哀伤过盛,屡屡上言灵帝保重龙体。 这日,灵帝正与殿中用膳,吃了一半,忽而转首对张让问道:“张让,朕如此对待太后,是否有些不孝?” “陛下所行,皆是为天下社稷,况且太后早已重病卧床,奄奄一息,陛下时常探望,照护有加,而今太后羽化飞天,再不用受病痛折磨,陛下可谓至仁至孝,有何过错!”张让笑嘻嘻宽慰灵帝,其实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暗忖当日灵帝诛杀侯览之后,为免曹节c王甫等人心怀怨忿,进而对他不利,便派自己诓骗曹节c王甫,不得已祸水东引,将曹节c王甫一腔愤恨转移至窦太后,而灵帝本性仁厚,难免心中自责悔恨。 “唉!太后之死,朕心中伤痛不已,如今已过三日,该是为太后举哀发丧,公告天下,万民同哀,以告慰太后在天之灵”,灵帝想起窦太后,自责难安,再无食欲,令人将膳食撤下,往御花园散步去了。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漫天红云朵朵,片片余晖散落大地,一脸枯寂的灵帝漫步在御花园中,左瞧瞧那百年古木c藤萝扶疏,右看看那假山嶙峋c翠华浓荫。 灵帝行至一处树荫下,顿感多了几分凉爽之意,扫了一眼园里的满地芳华,花虽不及春日时节繁多,却也多姿多彩,红的艳如火炬,蓝的淡如海水,白的润如晶玉,各有千秋。 “陛下,黄昏已至,天色稍凉,前方有一亭台,倒不如前去暂歇片刻”,张让边擦着额头热汗,边挥舞着羽扇为灵帝扇风解暑,恰好瞧见前往有一荷花塘,当即提醒道。 “嗯!去稍作歇息”,灵帝点点头,起身去到亭台,方至亭台中,就有微风徐徐袭来,阵阵荷香飘然而至,着实沁人心脾,不觉间神清气爽。 灵帝深吸口气,放眼朝着眼前荷叶塘瞧去,只只荷叶盈盈欲滴,朵朵荷花亭亭玉立,或是灿烂盛开,如同饶人妖姬一般柔情四射;或是花瓣半露,好似豆蔻少女一般娇羞低语;或是随风摇曳,放佛抚媚歌女一般轻歌曼舞,接天莲叶的荷花塘,碧绿娇美,在晚霞的照耀下,泛起异样的妖艳红光。 “陛下,曹节c王甫二人联袂而至,叩见龙颜”,正在灵帝闭眼沉醉于荷塘清香之时,张让低声禀报道。 灵帝缓缓睁开眼,令曹节c王甫前来觐见,一番行礼过后,灵帝沉声问道:“太后不幸病逝,如今搁置宫外已有三日,有违孝道,非人君所为,朕决意在宫中为太后举办葬礼,你等不必在言。” “陛下,此举不可,窦太后乃窦家余孽,当年陛下一时宽厚,已让窦氏安居宫中五年,若是再于宫中发丧致哀,势必惹得百姓非议,请陛下三思”,王甫心中怨忿难消,自是不愿窦太后死得其所,劝阻道。 “哼”,灵帝重重冷哼一声,曹节一见灵帝面带怒色,赶忙拉了拉王甫衣袖,止住还要再言的王甫,上前奏道:“陛下仁孝,令奴才敬佩之至,奴才即刻将窦太后遗体运回宫中,发诏治丧。” 灵帝这才满意,微微颔首,而曹节并未就此罢休,反而进言道:“陛下,窦太后毕竟乃是乱贼之后,若是以太后之礼安葬,恐有不妥,倒不如以贵人之礼殡葬。” “呵呵”,本就有些自责的灵帝,一听此言,自思窦太后对自己有扶立之恩,并无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况且贵人之礼乃下等礼仪,摇首道:“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太后援立朕于河间,朕才得以统承大业,而今太后病逝,朕未能侍奉于榻前,已是不孝,自愧难安,怎能反降太后为贵人,以贵人之礼安葬?” “陛下,以贵人之礼安葬太后,已是皇恩浩荡”,曹节继而奏道:“奴才还有一言,窦氏一族乃是叛逆,为免有损先帝龙威,太后不可与先帝合葬,须将太后安葬别处,迁冯贵人遗体与先帝合葬。” 灵帝自是不愿,喝问道:“若依此言,朕便是不仁不义c不忠不孝,你二人何故要将朕置于这等龌龊境地,受天下人唾骂?” “唉”,灵帝继而长叹道:“太后弥留之际,朕未能尽孝,而今太后病逝,朕若再有违孝道,如何对得起良心?怎能为一国之君?满朝文武岂会不有非议?” 一时间,亭台中一片寂然,灵帝早就一肚子火气,曹节c王甫二人竟然连窦太后丧葬之事也要插手,甚至敢和自己暗暗叫板,着实可恶。 这时,张让眼见灵帝为难,忽而笑着说道:“陛下,既然太后丧葬之事,乃国之大事,倒不如下诏公卿百官集议朝堂之上,共论丧礼之事,未知可否?” “哦”,灵帝回首瞥了瞥张让,转念一想,何不借太后丧葬之事,以外廷士族公卿之力,制约宦官,使其二者相互争斗,自己便可稳坐其中,既不会惹得曹节不满,亦可敬奉孝道,好生安葬太后。 灵帝点头道:“此言甚善,明日迎回太后遗体,举哀发丧,文武百官集聚朝堂,群议太后葬礼,特命中常侍赵忠监议,曹节c王甫二人主持。” “陛下英明”,曹节赶忙拉着王甫恭声应道。 待曹节二人离去,张让凑上灵帝身旁,谄笑道:“陛下,侯览虽死,然曹节等人权势依旧,暂不可闹翻,当先虚以为蛇,安抚其心,而后再寻机挑拨朝臣与曹节相斗,届时可借刀杀人,陛下便独掌乾坤。” 而曹节二人刚出御花园,王甫就不忿道:“曹公,陛下欲以太后之礼,安葬云台老妇,还有意让老妇与先帝合葬,为何不据理力争?” 曹节叹息一声,自从侯览枉死,王甫变得越发焦躁,或许是侯览的死令他有些心悸。曹节洒然一笑,说道:“百官集议,而这外廷之中,朝臣十之八九不敢违背杂家之意,仅有陈球c李咸c宋酆等少许人不服杂家,一旦群臣会议,对我等大为有利,或许此次倒可借丧葬之事,搓搓士人锐气,打压一番。” “不错,侯览之死,使得陈球等人越发骄狂,正可借丧礼扳回一局”王甫颇觉有理,转而又是忧声道:“只是宋酆c陈球c李咸三人不可不防。” “宋酆c李咸看似刚正敢言,其实不然,杂家谅他二人不敢做出头鸟,况且李咸正告病安养,应可无忧”,曹节回道“杂家只担忧陈球一人,这老儿向来固执刚刻,无所畏惧,恐他率先出言力争,到时李咸c宋酆必会相从,若是陛下再点头允准,我等可就不好收场。” 王甫笑道:“不必担忧,明日你我二人一同出席,看陈球老儿有何能耐!” 曹节等人欲以贵人之礼别葬太后,迁冯贵人遗体与桓帝合葬,灵帝未以为然,先是发诏天下,为窦太后举哀发丧,继而诏令公卿集议朝堂,商讨太后丧葬事宜,特派中常侍赵忠监议。 当时,太尉李咸正卧病在床,安养府中,闻知朝廷集议,欲将窦太后屈尊别葬,当即勃然大怒,不顾妻儿老小的劝阻,起身换上朝服。 其妻劝道:“老爷如今身染重疾,当安养家中,况且太后丧葬之事,乃礼仪之争,又不是国家兵事,非在太尉职责之内;况且朝中尚有文武大臣,自会秉持公义,尽忠直言,老爷何必徒惹不快。” “妇道人家,焉知国事?”李咸回首怒瞪几眼,扬声斥责道:“太后丧葬之礼,乃是国家礼仪大事,若是礼仪不遵,孝道不行,何以为国?一国不遵礼,不奉孝,则我泱泱大汉,与胡虏蛮越等夷族有何区别?” 其妻虽是不敢在劝,嘴中却还是嘀咕道:“如今宦官权势滔天,仅凭你一人之力,恐难以撼动宦官之威,这倒也罢!若是惹来杀身之祸,这一家老小该如何是好!” “为夫岂惧一死!”李咸顿时大怒,快步奔到书案低端方格,伸手取出一支玉瓶,揣在衣袖中,唤来下人备好车马。其妻见状,惊慌失措,吓得哭泣道:“老爷,瓶中药物乃是毒鼠之用,你何故携带于身?” “哼”,李咸一把甩开妻子,带着病体,挣扎着出了府门,登上马车,其妻紧随苦劝不止。临行之际,李咸怒目圆睁,决然道:“倘若太后不能与先帝合葬,共享祭祀,我誓不生还。” 无独有偶,陈球闻知此事,早就怒不可遏,拍案大骂,其身旁的长子陈瑀c次子陈琮c侄儿陈珪三人表情不一,各有所思。 陈氏一门乃徐州下邳名门望族,世代皆有人出仕入朝,虽比不得袁家c杨家,倒也颇有名声,也可算得上是官宦世家。 陈瑀,字公玮,下邳淮浦人,乃陈球长子;陈琮,字公琰,下邳淮浦人,乃陈球次子。 陈珪,字汉瑜,下邳淮浦人,太尉陈球之侄,与陈瑀c陈琮是从兄弟,最初被察举为孝廉,担任剧县令,后见朝政倾颓,大失所望,离职归家闲居。 “父亲,阉宦如此妄为,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定不能让其得逞,否则我等士人颜面何存!”长子陈瑀与陈球个性如出一辙,也是刚正耿直,常以‘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来自省其身,这几日听闻不少宦官不敬窦太后的恶行,早气愤难平,恨恨道:“先前太后不幸病逝,阉宦之流竟敢将太后遗体弃置宫外,可恨之极。” 陈琮随即点头道:“试想昔日秦二世继位,阉宦赵高乱政,于朝堂之上指鹿为马,朝臣再无敢忠言进谏者,因而秦二世遂亡;此次太后丧葬之议,看似朝廷礼仪之争,实是我士人与宦官相争,是高正气节与谄媚污垢相抗,决不可让宦官肆意妄行,否则阉宦势必更加猖獗,我汉家礼仪何在!朝堂清明难存!” “二子之言,甚合我心,为父即刻上朝,誓死力争”,陈球抚须一笑,整理好衣冠。 其侄陈珪心知叔父陈球为人固执,挣扎半晌,终是上前劝道:“叔父,侄儿以为叔父此时不宜上朝,当称病不朝,安居府中,以避祸事。” “汉瑜不可胡言”,陈球深知侄儿陈球才识渊博,智谋卓绝,然而陈球为人过于世故,这也是美中不足之处,便摆手打断陈珪,说道:“叔父知你见识卓远,而今宦官祸乱朝纲,为非作歹,老夫绝不能坐视不理,这不仅是人臣之责,亦是我士人气节。” 陈球不再多言,径直出府,登车直趋金殿,而陈珪叹息一声,刚要转身回府,陈瑀叫停陈珪,不悦道:“汉瑜,父亲之言有理,我等读书人万不可失了气节,莫要再与袁术交往,此人骄奢贪欲,绝非可交之人。” 原来这陈瑀向来不喜袁术,二人交恶多年,而陈珪本就出身士族名门,素来圆滑,因袁家声名正盛,袁术又是家中嫡长子,二人打小交好,这也惹得陈瑀不喜,时常加以规劝。 “兄长教诲,愚弟谨记于心”,陈珪早已习惯,恭声应下。陈珪心知自己与袁术交好,不仅陈瑀不喜,就连袁绍也对自己冷嘲热讽。陈珪依旧毫不在意,反而认为陈瑀为人少智,不足以论大事,至于袁绍不过是婢女所生之子,出身卑微,还觊觎袁氏家业,颇为不屑。 陈瑀怎不知陈珪死性不改,懒得再劝,自顾自回府去了。一旁的陈琮笑道:“兄长为人素来耿正,方才之言皆是为你好,我等兄弟之间,当和睦相敬,万不可像袁氏兄弟那般互生嫌隙c明争暗斗。” “二兄宽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愚弟尚还知晓”,陈珪摇头失笑,与陈琮一道回归府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9章 、金銮殿葬礼之争,董太妃进封殊荣(上) 且说灵帝就窦太后葬礼之事,诏令群臣于金殿集议,李咸携带毒药,抱病上朝,而陈球亦是带着满腔恼恨来到金殿。 陈球方至金殿外,远远瞧见文武群臣已然汇聚一堂,差不多有数百人,当瞥见宋酆c李咸二人时,陈球徐徐步入殿中,向二人点头示意,二人微微颔首。陈球依照席位排次,缓缓入座,扫视一圈,只见众臣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陈球当即闭眼不看,养起神来。 “杨公,今日集议之事,陛下应不会出席,不知你以为谁胜谁负?”袁逢瞥见杨赐正悠闲自得,忍不住凑上去,低声问道。 “呵呵,袁大人智远谋深,有何高见,尽可言来,老夫洗耳恭听!”杨赐微微一笑,恭维一声,静等袁逢开口。 袁逢瞧着笑眯眯的杨赐,心中百感丛生,既是敬佩,又是嫉妒,这杨赐看似与世无争,却心机深沉。自他父亲杨秉逝世后,他不仅在朝堂上一路擢升,而且杨家在他手中也是越发兴旺,朝堂上历次纷争内斗,杨赐均能进退自如,倒是与前太傅胡广颇为相似。然不同的是,胡广虽是名望远播,却也有献媚宦官的骂名,而杨赐始终逢源于朝堂之中,宦官c外戚c天子皆有交好,依旧清名传世,德威广布,可算是毫无瑕疵。 “此次朝廷集议,本为朝臣之事,内侍不宜参与,陛下却以曹节c王甫二人主持廷议,赵忠监议,一者可见宦官之势甚强,二者则是陛下对宦官心存依赖”,袁逢思忖半晌,面不改色,转首对杨赐说道。 袁逢之言正中杨赐心思,杨赐自是知晓先前几朝天子无不亲信宦官,借宦官制约外戚权贵c士族公卿;灵帝登位虽有数年,却在朝中并无根基,这才重用外戚宋酆,征召盖升c陈球c李咸等人入朝,今日以宦官出席集议,其意不言而喻。 杨赐回道:“今日集议,士宦必要相争不休,你我二人还需顺势而为,不可做出头之鸟。” “杨公与我不谋而合,我心中亦是如此”,袁逢说完,转过头去,与杨赐安坐席上,静默不语。 忽而曹节c王甫c赵忠仨人同时入殿,群臣赶忙闭口,纷纷低头不语,喧哗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集议刚开始,曹节当先开口道:“太后病逝,杂家以为可用贵人之礼安葬,迁冯贵人与先帝合葬,然太后丧葬之事,乃国之大事,故而陛下诏令群臣集议此事,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会上数百大臣心中虽觉得此举不妥,然摄于宦官权势,也不敢公然开罪宦官,惟有暂忍一时。数百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彼此面面相觑,互相观望许久,无人敢率先发言。 好一会儿过去,殿上依旧不闻人声,曹节c王甫得意一笑,冲着赵忠递去眼色。赵忠会意,开口催促道:“诸公既已到齐,应该即时确立丧葬议案,既然诸位皆不出言,那便依照曹常侍之言去办。” 殿上百官始终不敢出声,而廷尉陈球眼见百官无敢先言,宦官即要得逞,当即顶着压力,挺身而出,朗声道:“丧葬礼仪,朝廷自有章法,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帝,是无所疑!我等又何必再议,多费唇舌!” 坐首的李咸闻言,恰中心坎,赶忙抬起头来,循声望去,一见是廷尉陈球,满心大喜,思量着该如何出言力挺陈球,为陈球助威。 正在李咸思索之际,赵忠已然微笑道:“陈廷尉既有此意,还请即刻执笔写下。” “自当如此”,陈球毫无推辞,二话不说,就上前取过纸笔,洋洋洒洒写下愤慨之言,交予众人传阅。 群臣阅览过后,皆无异见,继续安坐殿下,静默不语,唯独曹节c王甫二人面色徒变。曹节看完,面色阴沉不定,强颜抚掌笑道:“陈廷尉写下此等言论,真可谓胆略独豪啊!” 王甫早就怒不可遏,瞪着陈球,寒声威胁道:“当年窦武谋逆作乱,窦太后乃窦氏一员,怎配与先帝合葬?以贵人之礼独葬,已然是天恩浩荡,陈廷尉莫要再妖言惑众,否则朝廷必要治你的罪!” “呵呵,陈球身为汉臣,上对得起天子,下无愧于百姓,何惧朝廷问罪!”陈球昂首阔步,走出席坐,正色道:“太后久居深宫内苑,聪慧机变,兼备母仪之德,后先帝遭逢不幸,驾崩仙去,朝堂混乱,时势艰危,太后毅然援立陛下为帝,承继宗庙社稷,安稳人心,功勋卓著;而后奸佞为祸,忠臣遇难,党羽大兴,士人受害,太后为宵小所迫,迁居南台云台幽居五年之久,而今太后不幸过早病逝,天人共怜;纵然窦家有罪,然事由并非出自太后,且太后于我朝有援立圣君之恩,安稳朝堂之功,倘若今日将太后改葬别处,诚失天下人之望。” 王甫听完,气得脸色大变,全身发抖,嗤笑道:“陈廷尉之言,真是令杂家刻骨铭心!” “老夫可担不起”,陈球一脸不屑,未有丝毫畏惧,继而说道:“方才你等有言,迁冯贵人遗体与先帝合葬,在我看来,大大不可。” 王甫恨声急问道:“有何不可?” “冯贵人坟墓,曾被盗贼挖掘,尸骨暴露受损,与墓中陪葬者尸骨混杂难分,魂灵受污不净,绝不能与先帝合葬,否则污染皇家陵寝,你等如何担待得起!”陈球怒目相向,朝着王甫怒斥不止,而后又是轻蔑道:“况且冯贵人在世之时,生平未有寸功,于国于礼,冯贵人哪有资格配与先帝合葬!” 王甫稍一回想,陈球所言掘墓之事,确是实事,满朝皆知,那还是建宁三年(公元170年),段颎平定李远叛乱,班师回朝,受封河南尹,不料冯贵人陵墓为盗贼挖掘,尸骨露出,段颎也因此被治罪。 “嘶”,司隶校尉段颎正双手抱怀,低垂着头,静心细听,忽而闻言冯贵人陵墓之事,紧忙抬起头来,额头汗珠直冒。当年冯贵人陵墓被盗掘,段颎因此为朝廷治罪,后经宦官指点,随意用人顶替盗墓贼,谎称已然破案,以假当真,欺瞒天子,这才保住富贵荣华。 段颎每每想到此事,心头难免有些惧怕,悄悄扫视殿中群臣一圈,见众人无人在意此事,稍稍安心,接着静坐看戏。 “陈球”,王甫当殿暴喝一声,毫无顾忌,群臣既有为陈球捏着汗,惟恐王甫一怒之下,将陈球冤杀;亦有一旁幸灾乐祸之人,诸如程阿c盖升c赵忠等人。而杨赐c袁逢二人见状,旋即闭目不语,低首静坐,二人不时互相在对方手心中划弄着,暗通言语。 陈球冷哼一声,傲立殿中,环视群臣,严声道:“陈蕃c窦武既已蒙冤枉死,太后又是无故为你等所幽禁,老夫每每思及此处,痛心疾首,天下之人无不悲愤幽叹;今日老夫决意为国直言,将心中愤慨一一道出,就是集议之后,遭到奸佞怀恨报复,冤死狱中,我亦甘心,决不后悔。” 就这区区数语,饱含陈球忠君爱国之心,群臣经陈球目光扫过,或是面红耳赤,或是满面怒气,又或是镇定自若。而曹节一见陈球执意违逆自己,顿时扬眉张目,欲将陈球诬陷下狱,以威慑群臣,使其等再不敢与之作对。 起先不敢说话的李咸,听陈球说的义正词严,面上泛起几丝愧色,对宦官也是忍无可忍,旋即起身赞同道:“老夫之意与廷尉陈球相同,本就应该如此,皇太后不宜别葬,当与先帝合葬。” 宋酆亦是附和道:“陈廷尉之言,甚合朝廷礼法,我亦赞同。” 群臣一见这三人表态,大多数人皆是赞同陈球之言,纵然宦官权势滔天,然罚不责众,宦官也不能将朝臣文武全部治罪,索性一道起身,同声附和道:“陈廷尉之言甚善,太后葬礼应如此言,我等亦是赞成。” 所谓因人成事者也!眼见群臣绝大多数赞同陈球之言,曹节自觉有些势孤,不及朝臣人多势众,便不再多言,悻悻退去。王甫c赵忠也紧忙跟上,李咸c陈球等朝臣也只得陆续离去,一场集议终是无果而终。 灵帝闻报集议结果,心中满意,便要下诏依照群臣所请,将窦太后与桓帝合葬。偏偏曹节c王甫二人不肯罢休,又跑到灵帝面前,竭力争辩道:“昔日武帝因巫蛊之祸,废除正妻卫皇后,以李夫人配享;又如梁皇后乃是先帝正妻,后梁冀专权,梁家犯下滔天大罪,先帝将梁皇后别葬在懿陵,且废懿陵为贵人坟冢;而今窦家罪恶如此深重,岂能与先帝合葬一处?” 梁皇后即梁女莹,大将军梁冀之妹,汉桓帝刘志的第一任皇后,史称梁女莹无才无德,姿貌平庸,倚仗其兄c姐权势,专制内宫,且生活奢侈,使得汉桓帝对她冷落。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梁皇后郁愤而死,死后谥号懿献皇后,葬于懿陵,未与桓帝合葬。 至于李夫人,则是汉武帝的陪葬,并非合葬。当年汉武帝一连废除几任皇后,及至卫子夫因年老色衰,失去武帝宠爱,后发生巫蛊之祸,武帝废黜卫子夫皇后之位,卫子夫自杀身亡,葬于长安城南,也未与武帝合葬。 之后汉武帝至死再未立皇后,也无人与他合葬,李夫人只不过是陪葬,并非合葬。 曹节滔滔不绝,说个不停,灵帝一言未发,心中却是窃喜不已,如今太后丧葬之事,已然惹得朝臣对曹节有所不满,曹节越是这般闹腾,与百官争辩不下,灵帝越是高兴。 待曹节说完后,灵帝才说道:“此事你等与朝臣多有争执,朕不可偏听偏信,倒不如诏令群臣上书,再议此事。” 曹节无奈,只得依令而行,等太尉李咸得知消息,再度上书力谏,请求将窦太后与桓帝合葬,奏章有言: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之文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臣咸谨昧死以闻。 灵帝看过奏章,暗忖此番若是同意李咸所奏,必然引得士宦相争,双方之势皆会削弱,便欣然同意,言道:“窦太后终究是有太后之尊,对朕有援立之恩,对朝廷有延续皇祚之功,太后以朕为子,朕岂能不以太后为母!子女尽孝,理所当然,太后不幸病逝,朕自当好生安葬,以慰太后在天之灵。” 曹节c王甫又是百般劝阻,灵帝顿时怒起,手执李咸奏章,快步跨到曹节c王甫身前,扬起奏章,向着二人脸上抽打,厉声喝道:“朝臣之言,甚有道理,窦家虽有谋逆之罪,然太后于朕有恩在先,不宜降黜,你等不必再言。” “奴才谨遵陛下诏令”,曹节二人被灵帝用奏章生生拍得脸部生疼,又见灵帝语气强硬,不敢再出言劝阻,然心中却是越发不安起来。 窦太后丧葬之事,朝臣与宦官争执不下,最后灵帝看了太尉李咸的奏章后,采纳李咸之言,强硬盖棺定论,才算是为窦太后的“葬礼之争”画了句号。 建宁五年(公元172年),夏六月,灵帝奉窦皇后为桓帝嫡配,与桓帝合葬宣陵,谥号为桓思皇后,而后又颁诏大赦,改元熹平。 秋七月,京都洛阳大雨连绵,以致发生大水灾,宋酆劾奏司隶校尉段颎恃功自傲,玩忽职守,请求灵帝治罪段颎,并举荐宗室大臣刘猛接替司隶校尉一职。 灵帝采纳宋酆之言,将司隶校尉段颎贬为御史中丞,升任刘猛为司隶校尉,统管一千两百名吏卒,宦官权势为之削弱不少,这也引得曹节c王甫越发不安起来。 如今朝堂之势,对宦官不利,朝臣正处于上风,曹节不由开始忧心起来,灵帝自窦太后丧礼之事后,对朝臣越发信任,反而对宦官逐渐疏远,自己屡犯劝谏,为段颎等人求情,灵帝皆置诸不理。年轻的皇帝不在像以前那般好糊弄,之前的那一套似乎不再受用,曹节不禁感到这位少年天子变得有些难以掌控,甚至有些即将挣脱开来的架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0章 、金銮殿葬礼之争,董太妃进封殊荣(下) 眼见朝堂局势风起云涌,己方正处于下方,曹节与王甫二人不由开始反思起来,琢磨对策,以求挽回颓势。 曹府书房中,桌案上的茶水不住冒着热气,窗外的夜色渐而浓郁,曹节c王甫二人正垂首而坐,二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纹丝未动,或许是窗户已被紧闭起来,灯光再无摇曳。 二人久久无语,王甫想起近日段颎等十余人接连被奏免,罪魁祸首便是宋酆c李咸c陈球三人,不由邪火直窜,忍不住出声道:“曹公,如今宋酆倚仗国丈之尊,越发骄横跋扈,对我等故吏好友大加弹劾奏免,若再不思得良策,加以挽回,我二人恐有身死族灭之危。” “朝堂上虽暂处下风,杂家倒是不担忧”,曹节缓缓说道:“昔日窦武一门五侯,独揽朝纲,杂家以守弱之策,挫败强势之敌,非是杂家智谋高远,盖因陛下忌惮窦武甚深,杂家才可趁虚而入,借机灭敌,关键之处,还是在于陛下,我等内侍所倚仗者,惟有天子偏信。” “曹公之言虽有道理,然士人对我等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现今陛下却轻信朝臣之言,久而久之,宋酆等人势必猖獗,则我二人性命堪忧”,王甫一听,急得直跺脚,焦躁不已。 “杂家所忧者,乃是陛下”,曹节眉头紧锁,忧声道:“先是侯览c董萌c窦太后相继死去,继而丧葬之争,如今段颎被罢官,这些日杂家左思右想,隐隐觉得诸事之中似有牵连,却百思不得其解。” 王甫听得满头雾水,疑惑道:“这有何关联?他害我,我杀他,最平常不过。” “也罢!既然想不通,不如不想”,曹节摇头苦笑,端起案上茶水润过嗓子,接着说道:“我等若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掌握圣心,只要摸准陛下软肋,对症下药,何惧宋酆之辈c陈球之流。” “嗯!说是这般说,可是圣心难测,不知陛下软肋在何处?”王甫急问道。 曹节放下手中茶水,舒展下肩臂,对王甫问道:“昔日段颎统驭三四万精兵悍将,镇守西凉,威名昭著,凉州羌人畏之如虎,何其雄哉!而今又如何?” “啧啧,段颎区区草莽匹夫,纵是他百战百胜,功勋卓著,却也沦为我等手中棋子,受人摆布,不过如此!”王甫轻笑道。 “当年凉州三明,除却段颎,尚有皇甫规c张奂二人,此三人皆久镇边疆,知兵善战,军士拥戴,百姓敬服,却也不知权谋,以致落得惨淡收场”,曹节微微一笑,转而说道:“若是这三人稍稍有些权谋,当年驻守边疆之时,就不应该班师回朝,否则也不会落得个马放南山c自剪羽翼的下场!” 王甫听得云里来雾里去,曹节所言之事,与如今形势,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撇嘴道:“说的轻巧,朝廷诏令一下,他等焉敢不从命!旦有不从,便是谋反作乱,诛灭全族,况且此事与眼下时局有何干系?” “你且静听我说来”,曹节面露不悦,心忖王甫之前倒也沉稳,如今却变得日益焦躁,不由喝斥王甫一声,继而徐徐说道:“朝廷所忧者,何也?那就是边疆外患,若是当年段颎坚守西凉不回,暗中挑拨汉羌冲突,使得汉羌征战不息,凉州日日有事,则朝廷势必以为凉州局势紧张;如此一来,朝廷不仅不会猜忌段颎,反而会越发倚重段颎,拨出巨资,维持西凉军备,段颎亦可借朝廷财力,蓄养段家士卒,待时日一久,割据西凉亦有可能。” 王甫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忽而说道:“朝廷之忧乃是边疆夷族,深恐夷族侵入汉家内郡,毁灭汉家王朝,照此说来,天子之忧便是皇位。” “不错,历朝天子,无一不忧惧社稷为人所图谋,皇位为人所觊觎,皇权为人所侵夺,当今陛下亦是如此”,曹节自与灵帝相处至今,隐隐感觉到年轻的灵帝因出身亭侯之家,有些自卑感,而且对于从天而降的皇位,心理防线是异常的脆弱c敏感。 曹节冷笑道:“陛下虽有些智谋,然年纪尚轻,不谙处事之道,且经窦武之乱后,在陛下的内心深处,始终为一种沉重的忧虑所深深困扰,这忧虑如同魔影一般,深深刻印在陛下心中,他这一生也挥之不去。” 王甫这时总算听明白了,展颜一笑,点头道:“曹公之言,于王甫来说,犹如醍醐醒脑,正如昙花一现,霎那间的芳华美不胜收,可惜芳华终将转瞬即逝;陛下的皇位倏忽而至,来的过于突然,陛下早沉醉于宫中的奢侈享乐,因此也日日惧怕这皇位,会在突然之间烟消云散,到时一切富贵荣华c美女娇妾皆会不翼而飞,陛下自是舍不得。” “啧啧”,曹节自得笑道:“任他千变万化c计毒谋深,我自泰然自若力破之;我等便利用陛下忧惧之心,来个将计就计,不断以谋反c叛逆之事来吓唬陛下,让陛下日夜陷于紧张不安之中。” “好一个将计就计”,王甫抚掌大笑道:“陛下越是惊惧不安,对我等越是有利,到时我等便可趁机誓死捍卫皇权,以护卫天子为名,一举剪除宋酆等贼子,陛下亦将对我二人更为信任,此计果真老辣!” “不过云台老妇已死去,太后之位空出,自是由董太妃继任,我等还需与其多加交好,日后纵然陛下对我等有何不满,亦可请董太妃从中周旋一二,陛下焉能不听母命!”曹节细眼微眯,笑吟吟道。 “嗯”,王甫闻言一喜,心忖报仇有望,自己与渤海王刘悝结怨已深,早恨不得除去刘悝,怎奈宋皇后尚在,不好下手,而董太妃本就因董宠之死,对宋皇后心怀不满,到时自可加以利用。 王甫忙点头道:“我等素来与董太妃交好,若是董太妃进封太后之尊,必因旧日私怨,与宋皇后不和,到时有董太妃从旁庇护,想要除去宋皇后,还不轻而易举。” 二人相视一眼,仰首大笑,忙招呼下人备好酒席,唤来歌姬挽歌起舞,二人痛快畅饮,直至深夜,王甫才尽兴而归。 然而此时正与何莹纵情床榻上的灵帝,尚且不知老奸巨猾的宦官,早已摸准他的软肋,或许灵帝还是过于年轻c过于自信,又或许是他过于贪图肉欲,再度陷于宦官算计之中。 熹平元年(172年),秋七月,窦太后葬礼方过去半月,曹节等人便急不可耐,力荐灵帝迎立董太妃为太后,而朝中文武想到董太妃乃是灵帝生母,自是请准。惟有宋酆上奏劝阻灵帝,言窦太后丧葬未过一月,不宜操之过急,请求灵帝暂缓月余,灵帝不准,将宋酆奏章驳回。 熹平元年(172年),秋七月九日,洛阳大雨倾盆,灵帝奉立董太妃为太后,因其居于永乐宫,故又称“永乐太后”。 此时窦太后已死,董太妃成为太后,董太后这才长长松口气,几年的苦苦忍耐,终于换得花开月明,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然而董太后隐隐又泛起几丝忧虑,连忙唤来永乐宫宦官封谞c夏恽,扬声问道:“陛下近几日都在忙于何事?” “启禀太后,奴才二人方才前去打听得知,陛下正与采女何莹观花游湖,不知太后有何吩咐?”封谞赶忙凑上前,恭声奏道。 “呵呵,知子莫若母”,董太后轻笑几声,当年灵帝诛杀董萌,人人皆以为灵帝乃是中兴之望,然而灵帝乃是自己所生养,从小就在身边,儿子那点德行,唬得住朝臣c百姓,却唬不住自己。 “太后乃是陛下生母,陛下所思所想自是瞒不过太后,岂是窦家老妇所能相比”,封谞c夏恽二人边是陪笑,边恭维不止。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二人自董太后入宫后,便一直侍奉于永乐宫,深受董太后信任,如今董太后进封太后之尊,二人自是水涨船高,在宫中的地位大大提升,心中欢畅无比,整日乐呵呵。 董太后自得一笑,忽又忧声道:“这两月间,洛阳大雨倾盆,虽淋死了窦家恶妇,却也令哀家清醒许多,这宫中可是遍布杀机,一着不慎,就有性命之危!” 封谞c夏恽不由泛起迷糊,暗忖这董太后已是后宫之尊,灵帝亦是敬奉有加,还有何事令她不安,二人当即齐齐出声问道:“太后有何忧虑,尽可道来,奴才二人定当肝脑涂地,百死不悔!” “哦”,董太后轻咦一声,笑着问道:“你二人所言,可是真心之言?” “肺腑之言,绝无虚假,奴才二人能为太后效命,乃九世修来的福分”,封谞c夏恽二人又是应声道。 “哈哈”,董太后一听这话,乐得眉飞色舞,放声大笑道:“你二人尽可宽心,只要好生为哀家办事,哀家定有厚赏。” 董太后继而说道:“你二人可还记得董萌之事?” “自是记得,董萌为虎作伥,替云台恶妇作乱后宫,死不足惜!”二人回道。 “嗯!董萌贱命,不足一提”,董太后轻蔑一笑,转而正色道:“不过董萌之死,却让哀家深有体会,若想在这宫中有一番作为,还需提拔一批亲信内侍,为我所用!” 封谞点头哈腰道:“太后所言极是,云台恶妇纵有太后之尊,却也为曹节等人所幽禁,最后所依赖者,惟有黄门令董萌,如此可见,在宫中若无亲信内侍,必然束手束脚,消息不畅,太后不如结交曹节等人,引为亲信,不知太后以为如何?” “是极!是极!”夏恽随后附和道:“太后,宫中若无几个亲信宦官,难成气候,太后深谋远虑,奴才甚为钦佩!” “曹节c王甫乃是宫中宦官之首,张让c赵忠c蹇硕等人皆是陛下亲信宦官,这些人等心思缜密,各怀鬼胎,不宜引为心腹”,董太后嘴中虽是这么说,然心中却不是这么想:张让c赵忠乃是灵帝身前当红宦官,皆已受封中常侍,自是对灵帝百般感恩,董太后初登太后之位,自知够不着;至于曹节c王甫二人更不必说,这二人位高权重,连天子都有所忌惮,岂会甘愿为自己做牛做马! 董太后思来想去,曹节等宦官自己收揽不到,永乐宫的宦官倒是可以收服,况且这些人侍奉自己多年,忠心可嘉。 于是,董太后对封谞c夏恽二人说道:“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你二人侍奉哀家多年,忠心不二,况且你我主仆情谊深重,与其将富贵让与别人,倒不如提拔重用你二人,也好全了你我之间的主仆之情。” “奴才谢太后恩典”,封谞c夏恽二人一听,心头狂喜,这董太后一言既出,便是陛下也要敬让三分,忙不迭地叩首谢恩。 董太后说干就干,随即令人召来灵帝,指着封谞c夏恽二人,对灵帝说道:“陛下,昔日哀家闲居长乐宫,孤苦无依,幸得封谞c夏恽二人忠心侍奉,今日哀家正位太后,怎可忘却旧恩,还请陛下封赏这二人,以示天家仁厚。” “母后所言甚是,朕即刻封赏二人”,灵帝恭声应下,转首对封谞c夏恽二人言道:“你二人侍奉太后有功,朕今日封夏恽为中常侍,封谞晋升为永乐太仆。” “奴才叩谢陛下圣恩” “奴才叩谢太后隆恩” 封谞c夏恽二人连忙叩首谢恩,心中早就乐开了花,灵帝挥手让二人下去,又对太后说道:“母后,朕已封赏二人,不知母后还有何事?” “唉!昔日哀家与你舅舅c姨母乃一母同胞,感情甚厚,如今你姨母c舅舅先后逝去,董家仅剩张忠c董承c董重三人,这三人与你有表亲之谊,忠心无二,陛下自当重用,自家人总比外人更能信得过”,董太后说着说着,眼角湿润起来,抽泣不止。 “母后勿要心伤,姨母c舅父已然去世,还请母后节哀”,灵帝劝慰几声,心道董太后之言,正中自己心坎,然朝中士宦相争不断,万不能让三人卷入是非,况且突然封赏三人,倒爷有些任人唯亲之嫌,肯定说不过去。 灵帝思定,对董太后说道:“母后,这三人皆是朕的外亲,朕自是要提拔重用,眼下朝廷尚且不宁,而母后又初登太后之位,若是忽然将三人大加封赏,只恐朝臣多有非议;朕以为不可操之过急,不如先择选其中一人封赏,其他二人暂留洛阳,掌控宿卫,以拱卫宫中安全,毕竟这宫中宿卫事关我母子安危,自是选拔亲信之人担当,母后以为如此可好?” “嗯,陛下所言有理”,董太后思虑半晌,自己确是有些急切,还需循序渐进而为,又是说道:“前番哀家本举荐张忠为南阳太守,怎奈陛下已然外放盖升充任,现今盖升调入朝中,不如擢升张忠为南阳太后,可否?” “这”,灵帝闻言,面露为难,盖升离任后,朝廷早已遣他人任职南阳,若是凭白无故将人罢免,确是不可。 董太后却是不依不饶,灵帝无奈,只得应声道:“母后放心,朕即刻发诏,擢升现任南阳太守为尚书左丞,入朝为官,外放张忠为南阳太守。” 董太后一听,眉开眼笑,与灵帝闲聊了会家常,便由着灵帝离去。而董太后的外甥张忠从缇骑司马,一跃成为南阳太守,而且南阳乃光武举义之地,是当时有名的富庶郡县,既是惹得朝臣羡慕一片,阿谀阵阵,也少不得一些嫉妒不满之人。 然而董太后并未就此止住,随后又以各种理由拔擢数名长乐宫侍从,形成了一批亲信宦官。董太后通过与夏恽等人上下勾连,再加上曹节c张让等宦官经常暗中帮衬,始有意无意地干预起朝政来。由此可见,一个新的复杂利益集团,至此初具规模,其中既有董太后c灵帝,又有各方权宦,它的破坏性可想而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1章 、朱雀阙题词引乱,渤海王图谋不轨(上)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秋八月,以宋酆c李咸c陈球三人为首的朝臣公卿,大肆奏免宦官党羽,朝堂上宦官越发势弱。然而曹节c王甫二人百般讨好董太后,与董太后结为一党,宋酆等人亦是奈何不得。 且说先前袁绍辞官,另置府邸,闲居家中,明为守孝,暗通党人,四处结纳宾客,招揽死士。这两年之间,袁绍声名大起,以许攸c何颙c张邈等人为首的党人,纷纷与袁绍结为一党,曹操亦是参与其中,却为袁绍所疏远。 这日,袁绍忽而召来许攸c何颙c张邈三人,四人齐聚书房,而孟岱则领着一干死士严密护在书房外,严禁他人窃听。 “诸位,眼下朝中局势动荡,奸佞横行,幸有国丈宋酆c太尉李咸c廷尉陈球三人竭力抗争,宦官才难以一手遮天”,袁绍端坐正中,朗声说道:“只是如今窦太后病逝,董太后接替,曹节c王甫与董太后勾连成党,宋酆等人不敢再进一步,长此以往,宦官之势必要再起;我等虽居庙堂之外,却也心系百姓,不忘朝廷,眼见朝廷衰颓,我等士儒岂能坐视不管,任由宦官肆意妄为。” “公子所言极是,朝廷混乱,皆因宦官欺瞒天子年少,弄权妄为,我等有识之士,自当尽绵薄之力,扶正驱邪”,何颙素来对宦官恨之入骨,一听此言,怒气横生,愤然应声道。 “本初兄所言正合我等心意”,张邈附和一声,转而忧声道:“朝中有宋酆等人竭力抗争,宦官一时落于下风,我与陈球屡次劝进宋酆,请宋酆诛除宫中宦官,怎奈宋酆犹豫不决,而宋皇后又于宫中失宠,董太后与宦官相互勾连,只恐拖延日久,或生变故!” “外戚绝非可靠之人”,袁绍微微颔首,瞥了一眼静坐不言的许攸,面上闪过几丝不悦,接着说道:昔日邓氏c窦氏皆是当朝外戚,位高权重,亲信遍布朝野,却也因犹豫未决,而被宦官所害,依我之见,诛除宦官决不可仅靠洛阳权贵士大夫,还需招引外援。” “招引外援?”张邈c何颙二人满脸茫然,唯独许攸镇定自若,好似早已知晓。何颙虽是痛恨宦官,然士宦相争毕竟是朝廷内斗,袁绍所说的招引外援,顿时令何颙犯起迷糊,疑惑问道:“不知公子所言何意?” 张邈亦是出声问道:“何为外援?还请本初兄释怀。” “渤海王刘悝”,袁绍飒然一笑,一字一句说道。 何颙c张邈二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疑惑更深,纷纷看向袁绍。袁绍转首瞥向未发一言的许攸,和声笑道:“子远兄,还请你出言解惑。” 许攸抚须而笑,自得道:“朝廷大兴党羽,视党人如洪水猛兽,欲除之而后快,幸得袁公子仗义相救,说服渤海王刘悝,助党人避祸渤海;此番宦官难除,惟有招揽外兵入京,一举诛灭宦官,还我朝堂清明,而刘悝与宦官结怨甚深,早对宦官不满,故而在下与袁公子商议过后,联结渤海王刘悝,兴兵入京,剿除阉宦。” “此举不妥”,许攸话未说完,张邈当先反对,言道:“渤海王刘悝助党人避祸,确是有功于我等,然刘悝素有野心,觊觎皇位已久,昔日陛下入京登位之时,渤海王刘悝妄图带兵夺取遗诏,自登皇位,此人若是带兵进京,只恐是祸非福,此事大为不妥。” 许攸回道:“此言差矣!当年刘悝欲带兵劫诏之事,实乃流言,不足以信!况且刘悝本就未出兵作乱,还屡次救助党人,有何不妥!” “刘悝乃是外封之王,私自带兵入京,有悖朝廷纲纪”,何颙亦是劝阻道:“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刘悝若是明为诛除宦官,暗行谋逆篡位之事,到时洛阳必然大乱,而京都一乱,天下亦将随之生乱,还请公子三思!” “嗯!诸位方才所说,皆是忠正之言,我自是深表赞同,然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诛灭宦官,至于其他隐忧,暂可不必考虑”,袁绍见三人争执不下,连忙劝止,沉声道:“若是刘悝入京之后,生起不轨之心,不说洛阳其他军马,光是北军一彪人马,即可剿灭刘悝所部。” “不知刘悝麾下有多少兵甲?”何颙紧接着问道。 袁绍泛起囧来,联结刘悝之事,一直交由许攸去办,自己也不知刘悝有多少兵马。许攸回道:“渤海王刘悝已招揽兵士二万余人,皆是河北义士,勇武彪悍,我等只需暗中相应,到时里应外合,迎刘悝大军入京,到时兵谏太后与天子,一举诛除宦官。” “呵呵,说的轻巧”,何颙好笑道:“刘悝大军一动,朝廷怎能不闻风声,而洛阳卫戍兵士皆是汉军精锐,骁勇善战,哪能这般轻易兵入洛阳!” 张邈随后忧声道:“刘悝身为外地封王,私自蓄养兵甲,美其名为诛除宦官,实则是心怀否侧,一旦刘悝大军入京,生有异心,到时洛阳城中何人又可制之?” “二位无需多虑”,袁绍摆手笑道:“待刘悝兵入京师,便诛除北军中宦官党羽,我等便可趁机掌控北军,到时刘悝纵有反心,北军自可制之!” “袁公子,我等若是私自迎外兵入京,有叛逆之嫌,在下以为此举不妥,还请公子三思”,何颙见袁绍有意迎刘悝入京,赶忙劝阻。 “本初兄,刘悝绝非善男信女,不可轻信”,张邈亦是出言相劝道。 许攸哼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诛除宦官之后,我等协助宋酆掌控洛阳大权,再寻机将刘悝打发出京便可,何须如此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只怕到时由不得我等”,何颙冷笑一声,扭头不再理会。 袁绍瞥见三人争执不下,心知何颙c张邈不愿迎刘悝入京,连忙劝止众人,和煦笑道:“既然招引外援有所不妥,我看暂且搁置,日后再寻良策诛灭宦官。” “此乃明智之举,诛除宦官非能一蹴而就,还需循序渐进,公子虚怀若谷,善纳良言,我等自当惟公子马首是瞻”,何颙c张邈闻言,面色一松,这才放心不少。 待二人离去,袁绍唯独留下许攸,向许攸问道:“子远,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之?” 袁绍屡屡派许攸前往渤海拜见刘悝,商议诛宦之事,许攸深知袁绍早与刘悝勾连成党,方才不过是为将何颙c张邈敷衍打发,许攸笑着说道:“公子既有此心,当百折不挠,何颙c张邈之辈,皆是鼠目寸光之流,不足与谋。” “子远之言,甚合我心”,袁绍自是不会因何颙二人之言,放弃筹划许久的大计,点头道:“本公子对宦官深恶痛绝,此次招引刘悝入京,亦是迫不得已,原本以为宋酆等人会与曹节生死相争,引起洛阳内乱,趁机引兵入京,只可惜事与愿违,双方虽有争斗,然洛阳依旧安稳,如此一来,刘悝断无胜算。” 许攸却是不以为然,劝进道:“若想洛阳生乱,也非难事,窦太后新近病逝,因丧葬之礼,士宦各执己见,朝堂上几度争议,宦官甚至曾将窦太后遗体弃置宫外,洛阳士儒早有不满,何不加以利用,挑起士宦再斗。” “如何利用,还请子远赐教”,袁绍与许攸相识数年,知晓许攸有些恃才自傲,心中虽是不满,然正值用人之际,而许攸又颇有智谋,只好暂是忍受,恭声问道。 许攸自得一笑,凑近袁绍耳旁低语数句,袁绍闻言一喜,欢笑道:“此计甚好,子远真乃吾之子房也!” “公子过奖,许攸虽不敢与张子房相比,却也不会输与他”,许攸继而说道:“此番若是引得士宦死斗不休,公子便可趁机引刘悝入京,一举铲除宦官,公子之名必然响彻天下,到时再以袁家声望,招揽天下英才,士儒定会争相投效,则公子便可一朝登高,凌驾于宋酆之上,辅政安民。” “呵呵,我袁绍何德何能,且资历尚浅,只求诛除奸佞,安定朝纲,于愿足矣!”袁绍听完,满眼火热,转而淡然一笑,连称不敢。 许攸却是一脸不信,自顾自的接着说道:“纵然此计不成,公子再招引刘悝率军入京,若是刘悝事成,公子可趁机联结宋酆等人,制约刘悝,寻机除之;若是刘悝事败,则是刘悝叛逆作乱,公子当抽身而出,所有罪责自有刘悝承担;且刘悝与宋家有姻亲之谊,刘悝一死,宋家难免受到牵连,曹节等人自不会善罢甘休,趁机报复,宋酆又岂会束手待毙,我等便可从中渔利,总之,公子不可轻易卷入争斗,应隔岸观火,伺机而动。” 袁绍望着眼前说个不停的许攸,眼中杀意时隐时现,而许攸并未注意袁绍面色,越说越起劲,甚至言道:“公子与袁术同为袁家之子,然公子出身不如袁术,家主之位实难争得,倒不如趁机博取名望,收揽士人之心,另立门户,与袁术” “子远之言,我必谨记于心,然而家主之位,我决不放弃”,袁绍一听到家主之位,顿时火起,摆手打断许攸,厉声道:“袁家只能由我继承,谁也别想与我抢夺,我若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公子心性坚韧,在下钦佩”,许攸瞧见袁绍面色不善,恭维几声,袁绍面色这才稍稍和缓。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秋八月二十三日,窦太后方才去世不久,不知何人在朱雀阙上提字道:“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公卿皆尸位苟禄,莫敢忠言,天下当大乱”等不敬之词。 曹节c王甫知悉此事,慌忙报知灵帝,鸣冤叫屈,自陈无辜,声言朱雀阙题词之人,有谋反作乱之心。汉灵帝自是震怒,当即诏令新任司隶校尉刘猛,严密追查,搜捕疑凶,每十日向灵帝汇报案情。 然而这刘猛素来对宦官不满,否则宋酆也不会举荐他为司隶校尉,不仅未从严追查,反而认为朱雀阙题词乃是正直忠言,故意放松盘查,懈怠敷衍。 曹节一见这刘猛有心偏袒题词之人,本就对刘猛投身宋酆一党,心生怨忿,新仇旧怨相加一起,随即进宫向灵帝弹劾刘猛,先是言道:“朱雀阙题词扬言天下将乱,实乃大逆不道之言,这等居心否侧之徒,自应严加惩处。” “题词之人,胆大妄为,朕绝不轻饶,已派司隶校尉刘猛前去追查,曹常侍尽可宽心”,灵帝早派刘猛彻查此事,偏偏这曹节又来说道,不觉间对曹节有些不耐烦。 曹节却是奏道:“陛下诏令刘猛从严查缉,十日一报,如今已过月余,刘猛依旧一无所获,陛下不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嗯!”灵帝沉吟半晌,经曹节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解,刘猛追查月余,怎得毫无捕获,忽而疑惑道:“莫非其中有何蹊跷之处?” 曹节暗笑不已,此番定要将刘猛罢黜,以心腹之人接替司隶校尉一职,忙点头道:“据奴才所闻,刘猛曾言朱雀阙题词甚为耿正,故而不愿急捕,以致拖延一月有余,罪首仍未被查获,依旧逍遥法外,刘猛如此玩忽职守,怠慢皇命,断不可轻饶。” “大胆刘猛,竟敢如此糊弄于朕,莫不是以为朕年少,就好欺弄不成!”灵帝勃然大怒,对左右喝令道:“传诏,司隶校尉刘猛枉顾圣命,辜负皇恩,即刻罢免刘猛司隶校尉一职,念及刘猛为皇室宗亲,贬为谏议大夫。” 灵帝方才下诏,曹节顺势举荐道:“陛下,御史中丞段颎为人刚正,机变果干,昔日冯贵妃陵墓被盗掘,便是段颎查获贼人,不如以段颎为司隶校尉,追查朱雀阙之事。” “也罢!既是曹常侍举荐,朕焉有不用之理!”灵帝淡然而笑,又是说道:“此次还需限期查办,朕可不想再有人糊弄欺君!” 曹节干笑几声,忙说道:“陛下英明神武,聪敏睿智,段颎万不敢欺君罔上,陛下放心。” 刘猛因追查不力,坐罪迁任谏议大夫,曹节趁机举荐御史中丞段颎接替刘猛,出任司隶校尉,奉诏搜捕朱雀阙题词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2章 、朱雀阙题词引乱,渤海王图谋不轨(下) 却说段颎素来与宦官来往密切,颇为友善,得以再度出任司隶校尉,奉诏彻查。这段颎自受任之后,为阿附宦官,尽心搜拿,当下派吏卒四处追查搜捕,旬日之间,所收捕者甚众,光是太学生就不下千余人。 段颎连日对太学生严刑拷打,审讯逼问,却是一无所获,洛阳士子儒生冤苦难诉,只得忍气吞声。眼见灵帝所给的起先将至,而段颎始终查无所获,急切不安,慌忙寻到曹节,求教对策。 经曹节说教一番,段颎豁然明悟,随即奏报灵帝,追劾刘猛,声称元凶已被刘猛私下放走,逃至塞外。灵帝当即将刘猛罢免官职,罚作左校刑徒,去左校营服苦役,幸得宋酆c陈球等大臣为刘猛求情,刑罚才得以免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朱雀阙一事方平,中常侍王甫与渤海王刘悝早已结怨,当宋皇后被灵帝冷落后,王甫觉得报复刘悝的时机已到。 渤海王刘悝乃是桓帝亲弟,桓帝继位之处,以刘悝袭任渤海王。及至桓帝延熹八年,北军中侯史弼密奏刘悝图谋不轨,桓帝不得已贬刘悝为瘿陶王,食邑减少至一县。刘悝为图复国,贿赂中常侍王甫,以五千万钱为酬谢之资,托王甫助其复国。 既而桓帝驾崩,经王甫说情,念及同胞兄弟之谊,遗诏再封刘悝为渤海王。这王甫本性贪念至极,屡次遣心腹向刘悝索要五千万钱,刘悝却毁约不予理会,王甫未能得愿,怀恨在心,暗中派人查探刘悝过失,伺机报复。 却说王甫暗中查得中常侍郑飒c董腾与刘悝交往密切,常有书信往来,王甫趁机遣人截获刘悝书信,急忙寻到曹节商议。 曹节看完书信,欢喜不已,朱雀阙一事,虽是捕风捉影,冤杀不少士儒,然灵帝依旧不肯罢休,连宗亲大臣刘猛都丝毫不留情,可见灵帝心中已然极度敏感。 “经朱雀阙一事,陛下已对我等信任有加,杂家觉得‘谋反’冤狱,不过是小打小闹,尚且不足,还需再加一把火,使陛下视我等为左膀右臂,难以舍弃”,曹节心知此时应当趁热打铁,让灵帝日日为谋反之事所笼罩,越发倚仗自己,增加自己在灵帝心中的分量。 王甫点头称是,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加官进爵是其次,关键在于使灵帝越来越倚重宦官,不由阴笑道:“曹公之言,与我不谋而合,谋反之事,于我等来说,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就是要真真假假c虚虚实实,扰得陛下风声鹤唳,日夜不安,离不开我等,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眼下既已截获刘悝与郑飒的书信,可由此做些文章,借此信将郑飒c董腾c刘悝一并除去,再寻机把宋皇后c宋酆牵连其中,则朝中c宫中自可安宁”,曹节微微颔首,继而说道:“樊陵擅长临摹书信,杂家即刻令人将他请来,据我等暗查渤海所获,另写一封书信,极尽谋逆之词,看陛下还能不俯首听命,惟我等所掌控。” “好,临摹书信之后,可由司隶校尉段颎牵头上奏,再令尚书令廉忠进言弹劾,此事必成”,王甫不住拍手叫好,赶忙让人唤来樊陵c廉忠c段颎三人呢,将书信临摹一封,交由段颎,对三人一番嘱托。 次日,嘉德殿上,灵帝一如往常的上朝听政,司隶校尉段颎忽而奏道:“陛下,昨夜臣麾下吏卒截获一封书信,乃是渤海王刘悝与宫中内侍通信,臣不敢轻启,还请陛下阅览。” “来人,快呈上来”,灵帝闻言一惊,外封诸王不得擅自通好宫中,若有违反者,可视为图谋不轨,连忙接过书信,拆开阅览起来。 朝臣亦是为之一惊,此事若是没有恰当理由,那便是谋反大罪,纷纷漠然低首,不去搀和。待灵帝看完书信,气的面色铁青,拍案大怒道:“好一个刘悝,朝廷待他不薄,封他为王,立国一方,他竟敢觊觎朕的皇位,图谋篡位,可恶至极!” 段颎瞧见灵帝火冒三丈,赶紧上前接着奏道:“昨夜传递书信之人,已被臣收押狱中,经连夜审讯,此人正是中常侍郑飒亲信奴仆,据其招供,郑飒c董腾二人与刘悝书信往来数年,皆是此人传递信件。” “狗胆包天,这等为虎作伥之人,留之何用,给朕乱刀剁死”,灵帝一想起刘悝图谋不轨也罢,未料到郑飒c董腾二人也参与其中,刘悝乃是自己的皇叔,郑c董二人皆是宫中内侍,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怎得不动怒。 这时,樊陵又是奏道:“陛下,刘悝素来骄纵不法,野心勃勃,昔日先帝驾崩,刘悝屡次上书威逼朝廷,图谋地位,而后陛下被迎立入京,刘悝怀恨在心,曾阴谋弑君自立,欲率兵中途拦截,劫夺诏书,幸得朝廷护卫周密,刘悝不得已作罢;怎奈刘悝至今贼心不死,还欲夺取帝位,臣叩请陛下严惩刘悝,决不可放纵!” “陛下,此事极为可疑,还请陛下勿要听信谗言,有损同宗之情”,众人闻言,又是一惊,未想到还有人敢为刘悝申辩,循声瞧去,正是国丈宋酆,乃是刘悝的大舅爷,刘悝之妻正是宋酆之妹c宋皇后的姑母。 “呵呵,书信在此,还有何狡辩之词”,灵帝甩手将书信扔于一旁,小宦官紧忙拾起,灵帝指着书信说道:“将书信送与国丈细细阅览。” 宋酆看完书信,满脸不可置信,若照信中之言,这刘悝也太胆大妄为,支支吾吾道:“陛下,这书信真假难辨,况且谋反之事,绝非儿戏,还请陛下严加彻查后,再予以定夺。” “哼!还要彻查,昔日朕初登帝位之时,本就想惩治刘悝,念及同宗之情,一忍再忍,如今刘悝于渤海暗中蓄养兵甲二万,又与宫中内侍勾连,朕若是再姑息放纵,拖延时日,只怕朕项上头颅不保”,灵帝一听此言,顿时气的直咬牙,略显狂躁,怒喝道:“刘悝既然敢和宫中内侍勾连,想必朝中亦有勾结刘悝之人,朕登位不过四年,日日不安,莫非朕是个无道昏君不成?” 众臣听完,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地叩首,不住请罪道:“臣等不敢,陛下。” “这些宗亲大臣,朕一向信任有加,先是刘猛私放钦犯,继而是刘悝暗图社稷,朕再也不能容忍”,灵帝望着殿下叩首告罪的群臣,冷眼旁观,不予理会。 却在此时,尚书令廉忠忽而上前奏道:“陛下息怒,臣以为事关重大,既要查清原委,又要未雨绸缪,不可因一时之怒,有所偏差。” “依你之见,又该如何?”灵帝轻哼道。 廉忠恭声回奏道:“臣以为可先将郑飒c董腾二人收押,严加审讯,取得供词;另外,还需择选良将,整军备战,若是刘悝真敢篡逆犯上,即令大军踏平渤海。” “陛下,仅凭一封书信裁定刘悝谋反,恐难以信服,倒不如暂且审讯郑飒c董腾二人,再作定夺”,久未开口的曹节,忽而凑到灵帝跟前,叩首奏道。 “既然如此,先将郑飒c董腾收押审讯”,灵帝话刚出口,宋酆紧忙向廷尉陈球递去眼色,陈球会意,恭声叩请道:“陛下,臣身为廷尉,掌管刑狱,请将郑飒c董腾收押廷尉狱,由臣加以审讯。” 灵帝转首瞧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曹节,犹豫半晌,疑虑着刘悝是否与朝臣有所勾连,继而沉声道:“此事不必廷尉狱插手,由北寺狱收押审讯。” 陈球暗叹一声,这北寺狱乃是宦官统辖,自己也是有心无力,朝着宋酆歉然一眼。灵帝又是问道:“方才廉忠所言甚是,不论刘悝是否有反叛之心,朕还需早做部署,整备兵甲,以防不测,不知何人可为将?” “臣举荐司隶校尉段颎”,樊陵随即奏道:“段颎身经百战,从无败绩,定可担当重任。” 灵帝沉吟片刻,这段颎乃是查获刘悝书信之人,应与刘悝并无勾连,唤道:“段颎,你意如何?” 段颎一听,心头大喜,自己多年未参与征伐,早就手痒难耐,急忙上前叩首道:“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区区刘悝,陛下大可不必烦扰,然司隶卫戍军士身系宫闱京畿之责,不可轻动。” “哦!”灵帝闻言,大为不解,问道:“莫非你有何良策?” 段颎自昨夜得知曹节等人的阴谋后,早已思得应对之策,笑道:“刘悝虽聚兵两万,然并未经战阵厮杀,在臣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臣只需两处兵马,六千余人,足可剿灭渤海两万之众。” “不知爱卿需要哪两处兵马?”灵帝更是好奇,追问道。 “陇西太守董卓素来彪悍,其麾下有三千飞熊军,皆是骁勇铁骑,此为一处也!”段颎接着说道:“另可征召三河骑士三千人,三河骑士屡次支援北疆抵御鲜卑,精于骑射,行动迅捷,亦可一用;兵贵精不在多,臣只需这两处兵马,共六千精骑。” 灵帝不禁夸赞道:“段爱卿不愧是我大汉名将,朕即刻征召这两处兵马。” “陛下,臣还有一言”,段颎又是奏道:“洛阳与渤海相距甚远,来去耗费时日甚多,若是刘悝突起发难,臣恐难以迅捷扑灭叛军,牵连州郡,时日耽搁一久,贼势高涨,则难免引起动荡;故而臣以为可先率军前往渤海,严阵以待,刘悝胆敢作乱,臣便以有备之军,攻其无备之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剿灭刘悝。” “哼!笑话”,太尉李咸瞧见段颎一副自得作态,大为不满,驳斥道:“六千精骑一旦开拔至渤海,刘悝怎能不加以提防,此举不仅不可防患于未然,反而会将刘悝逼反,若是刘悝本无反心,段颎你如何担待得起!” “太尉多虑了”,段颎飒然而笑,不屑道:“高句丽屡次进犯辽东,强占玄菟等郡,陛下可假意令臣率军讨伐高句丽,实则防备刘悝,有何不可!” “就依段颎之言,不必再争”,灵帝摆手止住二人,顿感烦累至极,挥挥手退朝,回到寝宫歇息去了。 退朝之后,郑飒c董腾二人随即被收押北寺狱,二人死活不招,受尽酷刑。宋皇后闻讯,当即求见灵帝,为二人说情,被灵帝训斥一顿,含泪而回。 曹节c王甫一见郑飒c董腾拒不招供,恼怒异常,将二人打得不成人形,强行取供,交由尚书令廉忠,送呈灵帝。 “陛下,郑飒c董腾串通渤海王刘悝,书信往来频繁,相互勾连成党,图谋篡位,迎立刘悝为帝,还请陛下从速处置”,尚书令廉忠乃是宦官爪牙,阿附王甫之意,自是要极尽诬陷,百般歪曲。 却在此时,曹节c王甫又是送来一堆罪证,乃是王甫先前在渤海暗中查访所获,灵帝倒是有些恼恨起来,若非究查的早,自己还被人蒙在鼓里。 先是段颎书信,再是郑飒c董腾的供词,而后又有曹节从旁证实,不由灵帝不信,关键在于刘悝不仅有谋反之心,而且他还秘密招募两万兵士,有着谋反的实力。 “传诏,郑飒c董腾图谋迎立刘悝,大逆不道,即刻处以极刑,并诛灭二人全族”,灵帝一脸狠厉,冲着廉忠怒吼一声,廉忠赶忙退下,前往尚书台起草诏令,颁布施行。 廉忠走后,曹节又是忧声道:“陛下,刘悝谋逆,罪不容诛,郑飒c董腾二人助纣为虐,万死难辞其咎,不过奴才还有一忧,只恐朝中除却郑飒c董腾之外,尚有刘悝党羽隐藏于朝,伺机而动,切不可姑息养奸,当早早拔除。” “朕亦是有此忧虑,故而将郑飒c董腾交由北寺狱收押审讯”,灵帝垂首应了一声,心忖自己登位之后,本就因出身亭侯之家,有些自卑,时刻担心宗室诸王谋反,夺取自己的帝位,当刘悝图谋篡位之事确认不误后,灵帝心中顿时激起一阵莫大的心悸。 良久之后,灵帝思定,满脸杀意浮现,转首对曹节吩咐道:“你即刻令人彻查朝中大臣,若有勾连刘悝者,一律收押,审讯定罪。” “陛下英明”,曹节继而说道:“奴才最近听闻洛阳士儒,时常有奔往渤海者,是否也要一并查处?” “该抓就抓,应杀则杀,不必留情”,灵帝冷然应声,又是想起渤海王刘悝即将作乱,不由担忧道:“曹常侍,不知段颎征召兵士,可已妥当?” “陛下宽心,段颎不日即刻北上渤海,定能一举扫平叛逆”,曹节一见灵帝面上忧色,顿时喜上眉梢,或许灵帝已然为自己所掌控,再也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3章 、段颎兵进南皮城,飞熊扬威灭刘悝(上)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秋八月末,曹节与王甫等人诬告勃海王刘悝勾连京师人员,伺机谋反,以夺皇帝之位。灵帝稍加查证,深信不疑,以图谋篡位,大逆不道的罪名,处死中常侍郑飒c董腾二人,并诛灭其等全族。 随后,灵帝又令曹节c王甫追查朝中c宫中c京中所藏匿的刘悝党羽,一时间大狱再兴,不少正直官员惨遭横祸,洛阳士儒亦是多有牵连。 同时,灵帝为防患于未然,紧闭城门,严密封锁消息,还令北军五校兵马紧守洛阳各处要道,防止有人通风报信,走漏消息。 而段颎奉灵帝诏令,征召陇西太守董卓的三千飞熊军,以及三河骑士三千余人,合计六千精骑,以征讨高句丽c收复玄菟郡为名,急往渤海进兵,欲出其不意,剿灭刘悝。 待段颎进兵至冀州河间时,刘悝依然不知洛阳动向,满心以为段颎前去讨伐高句丽,并未在意。这日晌午时分,艳阳高照,天气略有些闷热,段颎率军行至河间国成平县,忽而传令三军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众将疑惑不解,齐齐拥到段颎帅帐中,问起缘由,帐中有段颎之子段训(字从浩)c段颎族弟段煨(字忠明),以及董卓(字仲颖)c李傕(字稚然)c郭汜(有名郭阿多)。 董卓以为段颎因军士连番奔行,心中不忍,故而在此停歇,当先说道:“此时正值晌午时分,若是将军体察士卒行军疲乏,稍事歇息便可,何故突然止步不前?” “此番征伐高句丽,本就路途遥远,若是战事再有所拖延,恐冬日将至,到时士卒难免受严寒之苦,正应趁此秋高马肥之时,驱逐高句丽蛮夷”,段煨随后忧声道。 段颎瞧着帐中众将皆是一头雾水,满脸欣喜,大笑不已,众将疑惑更甚。段颎笑过之后,正色说道:“诸位将军,此次本将率军来此,名为征讨高句丽,实乃奉陛下密诏,擒拿渤海王刘悝。” “啊” “刘悝” 此言一出,帐中一片哗然,众将皆以为是要去讨伐高句丽,未想到是剿灭刘悝,惊愕半晌。段颎又自怀中取出一封皇诏,交予众人传阅,接着说道:“刘悝蓄养兵甲,图谋不轨,陛下为免打草惊蛇,引起骚动,故而令本将秘密行事,不得已对诸将有所隐瞒,还请诸位勿怪!” “将军,不知渤海兵力有多少?”董卓暗暗一想,有些犹豫起来,自己这三千飞熊军可是耗费无数资财,若是野战自是不怕,胜不过还可以跑,毕竟飞熊军已然一人二马,行动迅捷。 “仲颖不必忧虑”,段颎看出董卓略有迟疑,出言宽慰道:“刘悝于南皮城聚兵二万,其众虽多,却只是乌合之众,一战可破。” “哼”,郭汜翻了翻白眼,轻哼道:“将军,此次出征军士皆是骑兵,若是刘悝据城而守,就算这六千骑兵下马步战,只怕也难以攻灭刘悝,弄不好是损兵折将,末将以为当速请朝廷发援军,合力攻城才是。” 段颎洒然一笑,心知己方兵力远逊于刘悝,且是客军来战,诸将难免有些不安,至于以骑兵攻城,自己断然不会愚蠢至此,说道:“本将早有定计,诸将不必忧心。” “且随我来”,段颎带着众将来到地图前,指着渤海国说道:“渤海北临渔阳c广阳二郡,西有河间,南接平原郡,东为浩海,本将早已修书青州c幽州,由青州刺史李寿c济南相鲍鸿二人率军严守平原,谨防刘悝难逃;幽州刺史郭闳c护乌桓校尉王渊二人,征调渔阳营兵及各处郡兵数千人,严密布防渔阳c广阳二郡,以防刘悝北蹿。” 段煨点头道:“如此一来,南北两路皆已封死,东部为汪洋大海,难以逃命,至于西路则有兄长率六千精骑阻挡,刘悝必然难以逃脱。” “将军,若是刘悝早在南皮城中囤积无数粮草,坚守不出,只怕我军亦是奈何不得刘悝”,董卓低声提醒道。 “仲颖之言,正是本将忧心之事,不过本将已思得一计,或可轻易攻入南皮”,段颎沉吟片刻,继而说道:“此次本将所率六千骑兵,其中三千人乃临时征召,三河一带骑从,多为轻骑,只可用于巡守城外,追击歼敌;而仲颖麾下三千飞熊军,皆是铁甲c铁盔,突破力惊人,可用于冲击城门之用;本将到时会用计诈开城门,仲颖则率三千飞熊军冲入城中,夺占南皮,至于三千三河骑士,则守卫四门之外,以防叛贼逃脱。” 董卓闻言一惊,三千飞熊军若是冲击城门,必然损伤惨重,顿时面部肌肉抽搐起来,扭头说道:“将军有所不知,非是末将不肯效死命,实乃飞熊军经平定李远一战,损伤惨重,如今虽满员三千,不过大多是新卒,训练不足,恐力有不逮,反而事与愿违,贻误战机。” “呵呵”,段颎轻笑几声,心知董卓舍不得飞熊军伤亡,说道:“本将既已定下此计,岂会毫无准备?” “诸将且随我去帐外,观看一物”,段颎说完,头也不回,踏出帐中,众将赶紧跟上,一道行至帅帐旁的几辆马车前。 段颎当即令人打开车上木箱,只见木箱中黑呜呜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青色寒光,令人不禁生起几丝冷意。 “这是何物?”段煨c段训等人见这铁甲甚是少见,种类繁多,纷纷好奇问道。 惟有董卓c李傕c郭汜三人左看右瞧,打量半晌,董卓忽然惊喜道:“将军,这莫非是甲骑具装?” “不错,正是甲骑具装”,段颎点头道:“甲骑具装皆是厚甲重盔,分为人甲与马铠,马铠主要由面甲c颈甲c胸甲c身甲c后甲c尾甲六部分组成,而人甲则是由面盔c蓬铠c腿甲三部分组成;此甲装制作十分精细,宫中也仅有五十余件,此次出征之前,本将特意再三奏请,陛下才肯拨出十五件,助我剿贼。” “如此重甲,世之罕见,不知可否一试?”董卓瞥见李傕c郭汜二人跃跃欲试,转首对段颎拱手请求道。 “自是可以,不过还需小心为好,待平乱之后,这甲装还要如数奉还陛下”,段颎微微颔首,令人前来马匹,换上甲装。 李傕c郭汜二人赶忙脱下身上鱼鳞甲,先是穿上一层皮甲,继而戴上面盔c披上蓬铠c套上腿甲,兴冲冲走了几步,顿觉有些吃力,李傕说道:“这铠甲虽厚实,刀枪难入,却也过于笨重,行动有所迟缓。” “来人,牵马来”,段颎冲着士卒轻喝一声,几名士卒将两匹套好马凯的坐骑牵来,只见这坐骑全身套上厚重铁铠,马面为一块狭长的铁片护着,铁片上开有两个空洞,以供马眼识别方向;马颈处环着一副有甲片缀成的护甲,以搭扣紧系于颈部;马胸c马身皆被大片护甲遮盖,最为奇特之处,便是马尾上套着一根上翘的甲片,犹如蝎尾一般。 李傕c郭汜早忍不住,撒欢奔到马前,在士卒帮助下,跨上铁甲战马,呼啦啦的在营中溜了起来。段颎忽而唤停二人,令士卒将二人扶下马来,拿起身旁的弓箭,对着马身就是一箭,只听‘叮呤’一声,箭矢仅仅在马甲上擦出一丝痕迹,便悄然落地。 “这等重甲,若可得千余副,突阵破敌则轻而易举”,董卓望着眼前重甲,满眼火热,抚须连连称道。 段颎摇头苦笑道:“此重甲虽是刀枪难入,然而却过于厚重,行动迟缓,非是有蛮力之人,难以披挂,且不易回转马首,若是遇到山地坑洼之地,必败无疑;除此之外,这重甲耗资甚巨,制作费时费力,另外一名重甲骑兵须四名骑从护卫c三匹骏马代力,如此算来,少则需要十一匹战马,才可形成基本脚力及护卫,至于其他耗费,难以计数。” “可惜,可惜”,董卓叹息两声,转念一想,若是由这重甲铁骑在前开路,飞熊军必然损伤大减,又可立下大功,两全其美,忙对段颎问道:“将军莫不是要以重甲骑兵冲击城门?” “本将正是此意,仲颖如今可愿率军破城?”段颎笑眯眯问道。 “末将愿誓死一战,以报皇恩”,董卓欣然应下,喜滋滋的拉着十五件甲骑具装回营,从三千名飞熊军选出十三名力士,与李傕c郭汜一道换上甲骑具装,开始操练起来,以求早日适应这重甲。 三日后,段颎见军士已然休息妥当,当即大军开拔,直奔南皮。刘悝闻报大惊,紧忙召来王芬(字文祖)c襄楷(字公矩)c史巩c张谅四人,急声道:“段颎奉皇命征讨高句丽,何故突然率军往南皮疾进?” “大王,段颎改道成平,逼近南皮,在下总觉得事有蹊跷,莫非洛阳已然事泄?”王芬面无表情,淡淡问了一声。自投效刘悝,王芬不仅发觉刘悝为人骄纵狂傲,而且刘悝及其下属于渤海经常横行不法,百姓怨声载道,幸亏当年桓帝未传位于刘悝,否则天下势必生灵涂炭,若非为借刘悝之力,诛除宦官,王芬早就弃之而去,另图他处。 刘悝怒瞪一眼王芬,恼恨道:“若真是洛阳有人泄密,或是郑飒c董腾二人,又或是袁绍c许攸等人,本王就知道这些阉宦c腐儒信不过,当初就不该听你之言,直接派兵夺取诏书,杀了刘宏这贱种,入京登位,哪有今日这般忍气吞声。” 襄楷瞧见王芬的冷漠淡然,听着刘悝的怒喝,不由对刘悝生起同感来,这刘悝一向是个不安分的主,时常抱怨桓帝未将皇位传于他,甚至每逢酒后,皆扬言要带兵杀入洛阳,重夺帝位,丝毫未将皇帝放在眼中。 “大王,此时应速速召集兵甲,屯聚南皮,以防不测”,襄楷虽是早有去意,然当年若不是刘悝为自己捐资赎罪,自己至今还陷身狱中,念及旧恩,只好劝进一言。 “嗯!”刘悝点头应声,对麾下大将史巩c张谅二人吩咐道:“你二人即刻召集兵马,屯聚南皮城。” “大王放心,末将即刻去办”,史巩c张谅二人齐齐应下,当即起身离去,丝毫未有拖泥带水,刘悝瞧着二人离去后,呢喃道:“还是这二人靠得住,唯命是从,干脆利落。” 王芬c襄楷相视一眼,苦笑不已,王芬忽而说道:“大王聚兵守城,甚为妥善,只是段颎来意未知,倒不如由在下前去探问一番,也免得生起误会,泄漏大事。” “好,你即刻动身”,刘悝摆摆手,毫不在意,不屑道:“我南皮城囤粮数万石,足够二万大军守城之用,若是段颎胆敢来犯,本王必要让他葬身南皮城下。” “大王英明,所谓多备无患,不如由在下出城,再去筹集些军粮,以供大王日后之用”,襄楷一听王芬之言,顿时面露急色,忙向刘悝请命道。 刘悝心中也是对二人颇为烦扰,这二人一天到晚劝谏自己隐忍,斥责自己害民,让他二人出城,自己也乐得清静,喜滋滋应道:“本王准了。” 王芬c襄楷二人随即告辞离去,回到府中收拾好行装,一同出西门,直奔安平国而去。二人狂奔至城外十余里处,方才松口气,王芬灌了几口水,对身旁的襄楷问道:“公矩兄,依我看来,这刘悝只怕是大祸将至,你我当另谋出路才是。” “唉!原本还指望刘悝兴兵入京,诛除宦官,怎料刘悝无才无德,骄纵狂暴,渤海百姓早对他恨之入骨,你我二人已尽人事,只可惜刘悝并非可托之人”,襄楷心中对刘悝既有感恩,又是恼恨,刘悝位居一国之主,野心勃勃倒也罢了!怎奈这刘悝行事不羁,口无遮拦,弄得整个渤海国都知晓刘悝必有反心。 “刘悝莽匹夫,不足与谋!诛宦之事,恐非一日之功”,王芬叹息一声,对襄楷提议道:“公矩兄,冀州刺史与家父乃是故交,我欲前往邺城求官,日后在图谋大事,你有何打算?” 襄楷闻言,不由犯起难来,王芬出身名门,家中故交好友甚多,不似自己出身卑微,虽有些虚名,却是不足挂齿。襄楷思来想去,终是说道:“袁绍为人慷慨仁厚,一向扶危救困,我欲前往洛阳,投奔袁公子。”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暂且同去安平国,稍歇数日,再各奔去处,寻机图谋大事”,王芬说完,便与襄楷翻身上马,策马而去。此时,南皮城中的刘悝,正开怀畅饮,歌舞升平,尚且不知二人的不辞而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4章 、段颎兵进南皮城,飞熊扬威灭刘悝(下) 及至段颎率军至南皮城下,刘悝才知襄楷c王芬二人早弃他而去,怒不可遏,破口大骂。眼见段颎兵临城下,刘悝丝毫未有惊惧,反而不屑一顾,冲左右轻笑道:“段颎不自量力,区区三千军马,也敢来犯我南皮。” “大王,城中军士两万,人多势众,何惧段颎!”麾下大将史巩c张谅齐齐笑道。 “传令,出城迎敌”,刘悝自得一笑,亲率大军出城迎战,史巩c张谅分左右而立,麾下将领一字排开,刀枪剑戟,寒光闪闪,旌旗招展,鼓声阵阵。 段颎与董卓随即排好阵势,瞧见刘悝倨傲自得之相,段颎当先出马,对着刘悝大喝道:“刘悝,你身为皇亲,受封一国,朝廷待你不薄,你竟敢暗通党人,蓄养私兵,意图谋逆作乱,如今天兵已至,还不下马收降。” “天子少不更事,任由宦官曹节c王甫把持朝政,诬害正义之士,本王身为皇室宗亲,不忍汉家天下为阉宦所荼毒,这才于渤海招纳忠贞良才,欲讨杀曹节,并未有谋逆之意,此乃阉宦诬陷之词”,刘悝恼怒出马,反唇相讥道:“宦官专权不法,本王忠诚为国,你等不去讨灭宦官,反而助纣为虐,无故兴兵来伐皇室子孙c天子皇叔,真是可笑至极!” 段颎回道:“你招纳朝廷钦犯,蓄养私兵部曲,残害渤海百姓,勾结宫中内侍,莫非这就是臣子之道?” “哼,段颎”,刘悝怒骂道:“想你段颎也算是平羌功臣,于国有功,何故要作阉人走狗?倒不如与本王联手,一同进兵洛阳,诛除奸佞,匡扶朝纲。” “既然你反心已决,多说无益,阵前见分晓”,段颎闻言大怒,懒得再与刘悝说道,打马而回,对董卓等诸将言道:“本将方才出马与刘悝答话,暗观刘悝军阵,他虽有两万军兵,却是兵甲不一,阵形松散,皆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董卓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麾下三千飞熊军,个个以一当十,莫说刘悝这两万乌合之众,便是再来个两万,我飞熊军足以破敌,将军静坐阵中,看我飞熊军斩将杀敌。” “末将愿出阵斩将,以振军威”,董卓此言一出,早有李傕c郭汜c张济c樊稠c杨定五将急不可耐,拱手请命。 “稚然c阿多身披重甲,乃破城先锋,不宜出阵”,董卓瞧着李傕c郭汜人马皆披挂重甲,摆手劝止二人,转首对其他三将笑道:“可由张济先行出阵。” 张济闻言大喜,手执长把熟铜矛,驱马而出,对着敌阵大喝道:“某乃陇西太守董卓部将张济也!此战定要取尔等首级,以升某官职。” “诸将听着,今次一战,即使不能成就大事c中兴大汉,宜当尽忠而死,谁敢出战”,刘悝瞧见这张济狂傲,顿时一肚子火,转首对左右喝令道。 “某深受大王厚恩,今必要以死相报”,刘悝话毕,只见大将张谅高喝一声,策马而出。这张谅端是生得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手握一口钢枪,长约二丈,重达九十八斤,枪尖c枪杆皆是纯钢所制,浑然天成,乃当年西楚霸王所使。传言此枪霸道异常,若是为枪尖此中,必死无疑,就算为枪杆扫到,也得内脏受创,吐血几升。 张谅挺枪直刺而来,张济手提长矛,策马迎上,二人方一交手,只听哐当一声,枪矛相交,张济虎口崩得生疼,长矛险些脱手而出。 “哈哈,贼将再接我一枪”,张谅狂笑一声,转手紧握钢枪,一招横扫千军,朝着张济猛砸过去,张济赶忙双手执矛来挡,又是一声咔嚓,只见张济长矛架不住钢枪强力,断为两截。 张济慌忙低首,险险避过枪杆,当长枪划过之时,带起一阵罡风,直刮得张济脸颊生疼。张济一见敌将凶猛,难以抵挡,拨马便往阵中逃去,张谅怎能罢休,高喝直追。 董卓大怒,又令樊稠c杨定二人出阵,挡住张谅,救下张济。张谅怡然不惧,马速不减,双手紧握钢枪,朝着二人便是一通乱刺,杀得樊稠c杨定手忙脚乱,渐落下风。 “气煞我也!”董卓喝骂一声,亲自挥刀冲出,杀向张谅。敌阵中史巩一见张谅为三人夹攻,舞着双橛,驱马相助,冲着董卓大骂道:“董卓小儿,你世食汉禄,却从奸贼作恶,枉顾朝廷,而今又以多欺少,无耻之尤。” 董卓闻得骂声,回首一瞧,两道黑影急急袭来,连忙举刀劈开,偷眼一瞧来将史巩,只见这史巩生得细瘦,面如死灰,端是一副要死的样子。董卓抬眼再瞧,这史巩手中两把兵器更为奇特,每把长约四尺,上细下粗,浑圆如棒,皆是镔铁所制,其顶端乃是尖角弯钩,极其少见。 “今日让你好生见识下”,史巩狞笑一声,两手各执短橛,向着董卓又是一个双橛推舟,两把短橛直直攻来,董卓挥刀一一挡开。然而史巩并不罢休,再度朝董卓杀来,两把短橛使得诡异多变,时而上惊下取,时而迎门劈砸,连招叠用,翻转不止,杀得董卓心悸莫名,有些招架不住。 董卓自知敌将手段诡异难测,与史巩战了十余回合,拨马便走,史巩向前就追,董卓对阵中大叫道:“稚然c阿多,速来相助。” 史巩正追间,忽见敌阵中人马披甲的李傕c郭汜奔出,各执刀矛,来护董卓,李傕冲锋在前,挥刀力劈华山,砍向史巩。史巩右手举撅,架住长刀,左手短橛朝着李傕胸口斜刺而去,只听叮呤一声,李傕胸口铁甲一丝火花闪过,短橛难以刺入。 “贼将,看矛”,郭汜随后赶至,一矛刺出,史巩收橛来挡,而李傕顺势猛然发力,长刀劈下,带起一抹血花,史巩右臂为长刀砍掉。史巩吃疼,急忙拨马回阵,李傕c郭汜马速缓慢,难以追及。 张谅一见史巩受创,一枪逼开樊稠c杨定二将,急忙来救史巩。董卓一见史巩重伤,心头一振,回马一箭,射死史巩。此时,张济亦是杀出阵中,挽弓搭箭,将张谅一箭射倒,张谅方才爬起身,不料张济飞马而至,手执长矛往张谅心口一刺,杀了张谅。 董卓驱马过来,翻身下马,拔刀割下张谅c史巩二人首级,跃上马去,奔至刘悝阵前,甩手一扔,两颗血淋淋的头颅被抛到刘悝身前,傲然喝道:“刘悝谋逆,尔等皆是大汉百姓,应当为国锄奸,怎能随着反贼作乱,此时拨乱反正,亦可饶你等不死。” “啊”,刘悝一见二将战死,惊呼一声,拔剑高喝道:“众将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勿要听信宵小之言,本王今日尽全力一战,与你等同生共死,杀。” 随着刘悝一声高喝,二万大军汹涌奔出,杀向官军,董卓急忙蹿回本阵,右手扬起,飞熊军三千将士纷纷挽弓搭箭,严阵以待。 “放箭”,待贼军进入射程,董卓右手一挥,飞熊军连射三箭,贼军顿时慌乱失措,看着漫天箭雨,犹如蝗虫一般,四散而逃。董卓一见敌军散乱,狂喜不已,当即令飞熊军出击。李傕c郭汜领着重甲铁骑,当先冲入敌阵,飞熊军从后而来,一举凿穿敌军阵形。 段颎见状,急忙对左右喝令道:“快发信号,传令三千三河骑士,自四门同时杀出,一举剿灭刘悝。” 早已埋伏在四门之外的三河骑士,一见空中响箭飞起,齐齐杀出,官军一时间锐不可当,杀得贼军溃逃四散。 “快回城固守”,刘悝一见情势不利,随即带着千余卫士往城门奔去,不料城门方开,早有几十名强徒自城中杀出,夺占城门,为首一人正是段颎之子c段训。原来段训前几日在成平县时,段颎便令段训扮成过路商旅c百姓,混入南皮城中,伺机里应外合,亦可探听城中虚实。 眼见城门即将关上,而身后追兵亦要杀至,尤其是当先的十余名铁甲骑兵,最令人恼恨。刘悝惊怒异常,拔剑而起,带着千余人径直杀向城门,与段训等人拼死相搏。 纵是刘悝有千余人,然而城门口狭小,难以铺展开来,而段训等人又誓死抵挡,悍勇拼杀,刘悝急的直跺脚。正待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刘悝忽闻身后一阵马蹄声,回首一瞧,额头冷汗直冒。 李傕c郭汜等十五名重甲铁骑杀到,人披重甲,马挂铁铠,刀剑难以刺穿,又有飞熊军在后游射,贼军吓得纷纷叩地求饶。 “只管前进,不准后退,有挡路者,杀”,李傕哪管这些,与郭汜领着铁骑一路往城门突进,不论降与不降,一律砍杀,直奔刘悝而去。 不一会,刘悝身旁步卒尽散,唯有忠心亲卫十数人死战不退,董卓当即挥手下令,身后军士乱箭齐射,将刘悝身旁亲卫一一射杀,贼军仅剩刘悝孤身一人。 刘悝仗剑而立,冲着随后而来的段颎大骂道:“段颎,本王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与阉宦同流合污,助纣为虐,枉害皇室后裔。” “来人,拿下逆贼刘悝”,段颎扭头过去,不愿答话,而董卓却是立功心切,当即令人将刘悝锁拿。 张济当先飞马过去,挥动长矛,往刘悝刺去,刘悝侧身闪过,一剑砍死张济坐下良驹,张济摔了个七荤八素,倒地不起。 “小贼,莫要小看了本王”,刘悝暴喝一声,执剑砍向张济,二名飞熊军兵士紧忙奔出,来救张济,皆被刘悝一剑砍杀,段训一把拖下张济。 刘悝狂笑不已,董卓冷哼道:“厉害!再去四人,看你有多大能耐!” 又有四名飞熊军兵士应命而出,执刀砍向刘悝,刘悝奋力死战,连中数刀,依旧咬牙不降,几剑剁番四名飞熊军兵士。董卓顿时大怒,忙令杨定放箭,刘悝中箭无数,摇摇欲坠。 “待我斩首立功”,董卓大笑不已,策马而出,挥刀来取刘悝人头,不料刘悝忽而怒吼一声,挥剑一砍,董卓一时不慎,倒落马下,五名亲卫赶紧上前来护董卓。 哪知刘悝满眼血红,挥剑乱砍乱刺,五名亲卫皆被刘悝砍下人头,董卓急忙起身,捡起佩刀,扑向刘悝,与刘悝扭打一起,猛然一脚,将刘悝踹飞。 “哈哈,先帝糊涂,传位不公”,刘悝挣扎起身,自觉力尽,于是迎首而笑,剑指长空大吼道:“天不佑我刘悝,亦不佑汉室。” 刘悝说完,便执剑刎颈,自尽身亡,董卓一见刘悝已死,大骂几句,拨刀割下刘悝首级,而段颎则下令全军追击,将刘悝余党尽数剿灭,二万贼军皆被斩杀。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秋九月,赫赫有名的渤海王c汉桓帝的胞弟刘悝,因谋逆作乱,为灵帝派兵剿杀,刘悝家属皆被段颎收押南皮狱中。 灵帝闻知刘悝已死,依旧不肯罢休,立即下诏,遣大鸿胪杨赐c宗正曹陵c廷尉陈球赶赴南皮,与冀州刺史一道查办案情,就地问罪处决。 刘悝虽死,其家小属僚皆被收押狱中,其中有刘悝正妻宋氏,妾侍十人,子女十七人c伎女二十四人。同时,段颎秉承曹节之意,以辅导不忠之罪,拘押渤海国属僚等不下数百人。 段颎令人日夜对刘悝家属c从吏严刑拷打,极尽凌辱,不少人不堪忍受,被迫自杀,冤死者甚多,惟有刘悝之妻宋氏傲然不屈,从容受刑。 段颎不由生起几丝钦佩,随即亲自前往狱中,提审宋氏,威逼宋氏画押,然而宋氏坚毅异常,任你百般用刑c好言相劝,她皆是油盐不进,拒不认罪。 “你这妇人好生的硬气,本将一忍再忍,你若再不认罪,休怪本将无情”,段颎见宋氏软硬不吃,顿时火起蹿起,紧握刀柄,出言威吓道。 宋氏拖着血痕累累的身子,挺直腰板,厉声斥道:“我家大王为你等所害,一家老小受尽凌辱,我恨不得将你等撕碎咬烂,今日不过一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枉费口舌。” “将军,这贱妇嘴硬的紧,待末将前来招呼她”,董卓见段颎心存不忍,当即狞笑道。 “也罢!这妇人交由你处置,生死不论”,段颎摆摆手,索性不管,扭头而去,将宋氏交由董卓发落。 宋氏一听董卓话语,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董卓恨声道:“你这莽夫贼子,肆意凌辱王府妃嫔,他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呸”,董卓抬脚踹翻宋氏,一脚踩上宋氏胸口,稍一用力,只见胸口鲜血直冒,冷笑道:“王妃切勿动怒,我董卓奉命前来讨伐叛逆,如今立下大功,无奈朝廷赏赐未至,将士们群情激愤,不得已之下,才借王府美女金银抚慰将士,况且你等本就是戴罪之人,早晚一死,何必这般计较。” 宋氏强忍着伤口疼痛,咬牙咒骂道:“今日我虽死,然我兄乃是当朝国丈,宋皇后更是我侄女,他日宋家定不会放过你等。” “不知死活的东西”,董卓猛一发力,将宋氏胸口踏平,顿时血肉迸溅,宋氏惨叫一声,再无气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5章 、曹操夜探张让府,宋曹相结姻亲好(上)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秋九月,渤海王刘悝谋逆事败,为董卓所杀,其后灵帝下诏收押刘悝家小,静候朝廷所遣官员审讯。不料廷尉陈球等人方至渤海,便听闻刘悝家小皆已畏罪自尽,渤海国属吏多因随从作乱,被兵士全部剿杀。灵帝废除渤海国,改为渤海郡,由朝廷委任太守管辖,至此,渤海国共计立国二十五年之久。 却说宋皇后闻讯,哀伤至极,前往灵帝处恸哭喊冤,言道:“陛下,谋逆之事,岂可儿戏!渤海王既是臣妾姑父,更是陛下的皇叔,怎能因曹节c王甫二人片面之词,错杀无辜;郑飒c董腾虽与姑父时常有书信来往,然二人向来忠心耿耿,绝无不轨之心,死的着实可怜。” “哼!渤海王谋反,罪证确凿,你三番四次为渤海王求情,还不是因渤海王菲乃是你姑母,昔日国舅董宠不法,你却我不可因私废公,而今你自己却为姑侄之情,不分是非,胡搅蛮缠,是何道理?”灵帝闻言震怒,喝问道:“依你之见,莫非朕不明忠奸,糊涂愚昧,枉杀无辜不成?” “臣妾不敢”,宋皇后告罪一声,转而反问道:“既然陛下认定渤海王谋逆,更应彻查清楚,为何段颎不待朝廷大臣到达南皮,先行逼害渤海王一家老小?” 灵帝越听越烦,渤海王谋逆确是事实,其家小本就应当处死,然而段颎竟敢先斩后奏,自己何尝不是有些不满,沉声道:“皇后乃后宫之人,朝政之事,莫要过度干预,否则休怪朕废了你。” “臣妾知罪”,宋皇后无奈告罪而去,只留下灵帝一人独坐殿中,而曹节早已闻报宋皇后为渤海王鸣冤,急忙赶到。 曹节一见灵帝独自垂首而坐,凑上前叩首行礼,笑呵呵道:“奴才见陛下今日神色抑郁,是否有何不快?” “朕一向仁厚,重视亲情,渤海王刘悝乃是朕的皇叔,朕对他也是宠信有加,为何他非要谋逆作乱?哪怕他犯下其他罪过,朕至多小施惩戒,绝不会害他性命”,灵帝顿感落寞,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好似独自处在黑夜中,摸索着向前爬,不时脚下拱起一个个暗桩,害的他差点踉跄摔倒,却只有宦官及时相助,让他心安一些,不由黯然叹道:“朕虽年少,却也想光大祖业,振兴刘氏江山,可为何总有人图谋不轨?” 灵帝又是闭目回想道:“朕自继位之后,先是窦武专权作乱,继而党人结连不轨,如今又是渤海王图谋篡位,天下暴民更是此起彼伏,究竟朕有何不当之处?” 曹节静静听着灵帝诉苦,越听越喜,灵帝说的越多,自己就能越发洞悉灵帝心意,直到灵帝说得口干舌燥,曹节才恭声道:“陛下,窦武乃是外戚,权高位重,又有窦太后于宫中呼应,久而久之,难免生出觊觎之心,以致权欲熏心,聚兵作乱;而党人素来喜好弄权,借议政为名,相互勾结,干涉朝政,图危社稷;渤海王刘悝乃是宗室,更是先帝胞弟,他自以为出身高贵,理应继承国君大位,故而谋逆作乱。” “如此看来,朕此生怕是难以安宁!”灵帝摇头苦笑,继而向曹节问道:“整日谋逆不轨,朕着实不堪其扰,曹常侍向来老成稳重,不知可有长治久安之策?” 曹节已然知晓灵帝心头症结所在,此时正是推波助澜的最佳时机,当即说道:“陛下,党人已被禁锢,暂可无忧,然为防再生变故,决不可让党人寻机翻身,将党人及其家小亲旧绝于朝堂之外,永生永世不予赦免,党人之忧自可迎刃而解。” “不错,党人肆意妄为,朕绕过其等性命,已算是皇恩浩荡,绝不能再让其等翻身,祸害朝野内外”,灵帝点点头,又是问道:“党人虽可无忧,然外戚c宗室又该如何制之?” 曹节自思灵帝极重亲情,不然怎会对窦太后敬奉有加,于是回道:“宗室之中,惟有渤海王刘悝一人不满,其他宗室皆可重用,毕竟其等与陛下一脉相承,无不希望大汉昌隆,陛下不必过忧,至于外戚,奴才确是不敢多言。” “哦”,灵帝轻咦一声,见曹节欲言又止,沉声问道:“曹常侍尽可直言,朕定不会怪罪于你。” “陛下,外戚只可利用,不可轻信,自先帝登位以来,外戚先后有梁氏c邓氏c窦氏,皆擅权不法,甚至妄图篡位自立,可见外戚与皇权难以共存;毕竟龙椅仅有一座,一旦外戚掌权过久,势必结党专政,暗生觊觎之心,陛下当严防才是,以免再有昔日梁冀之祸c窦武之乱”,曹节故作纠结,接连说道:“宋家如今声势日益高涨,宋酆威望与其剧增,朝臣之中多有其党羽,而宋皇后又是后宫之主,奴才好似见到昔日窦武一般,不得不据实而言。” “只可利用,不可轻信”,灵帝沉吟半晌,忽而苦笑道:“莫非宋家也会对朕生有异心?” 曹节颔首道:“当年先帝九死一生,率宫中内侍除去梁冀,继而诛除邓氏,再有陛下攘除窦武,一直以来,外戚皆是天家心腹隐患,不可不除,却也不能弃之不用,一旦外戚掌权过久,必要寻机剿灭,以免尾大难除。” “曹常侍所言极是”,灵帝心头暗笑,外戚与宦官相辅相成,当年先帝除去梁氏c邓氏后,宦官五侯亦是随之覆灭,而自己早除掉窦氏,若是再灭去宋氏,曹节等权宦是否也该一并灭杀,以免其等掌权过久,尾大难消。 灵帝转首对曹节笑道:“曹常侍掌权亦有几十载,莫非你等就不想试试金殿宝座?” “陛下,奴才万死也不敢啊”,曹节闻言,吓得瘫跪在地,叩首告罪道:“奴才忠心可鉴,绝无半点异心,况且奴才身体残缺,为人所不齿,若敢有所不轨,天下人也不会屈服奴才统驭。” “哈哈”,灵帝闻言,开怀大笑,上前扶起曹节,好笑道:“曹常侍之言,确是实言,快快起来。” 曹节擦擦额头冷汗,叹了口气,自己在外人眼中,权势滔天,在天子眼中,不过是一阉人,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奴才命。 “陛下,奴才此来,还有密事呈报”,曹节稍稍定神,自怀中取出一封奏章,交予灵帝,缓缓说道:“此乃段颎密奏,请陛下阅览。” “大胆宋酆,他竟敢与刘悝相互勾结,意欲里应外合,枉朕如此亲信于他”,灵帝看完奏章,怒气横生,对曹节问道:“这奏章何时所送?朕为何不知?” “奴才方巧经过宫门,尚书令廉忠托奴才交予陛下,未料到这奏章竟让陛下如此动怒,实乃奴才过错,请陛下治罪”,曹节怎会不知奏章之言,毕竟这是他让段颎奏陈灵帝,偏偏又故作好奇问道:“莫非国丈大人也与渤海王有所勾连?” 灵帝将奏章交由曹节阅览,曹节假装细加阅完,摇头叹道:“外戚真不可信也!依照段颎所奏,这宋酆也与渤海王书信往来频繁,陛下还应早做决断,绝不能养虎为患,伤及自身。” “朕自有分寸,你且退下”,灵帝百感困扰,无力摆摆手,曹节叩首告退,出宫回府。 曹节方出寝殿,在此等候多时的王甫赶忙迎上,急声道:“曹公,眼下虽将刘悝除去,然我心中仍然不安,宋皇后怨忿在怀,视我等为仇敌,又几度求见陛下,为渤海王求情,若是不一并除掉,恐生异变。” “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杂家怎会不知,你尽可宽心”,曹节冷然而笑,随即又是嘱托道:“你还须严密监视皇后一举一动,旦有异动,立即禀报与我。”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冬九月,段颎班师回朝,灵帝大加封赏有功之臣,其中曹节等宦官因功封侯者共十二人,王甫被封为冠军侯,曹节也增封食邑四千六百户。至此,宫廷内外,以曹节c王甫两名宦官权势最盛,二人的父兄子弟c亲属故旧,皆出仕为官,或是受荐入朝,又或是外放地方,曹c王两家为官者,遍布天下。 然而灵帝对于宋酆之事,只字未提,曹节c王甫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肯轻易罢休,二人又是一番计议,再生毒计,誓要诛灭宋家。 这夜,洛阳一处金碧辉煌的府邸中,虽是人头蹿动不息,却也是轻声轻脚,未有丝毫躁动之声。往里细瞧,内堂之中,烛火摇曳,阵阵训斥不绝于耳。 “竖子,前番托好友吕伯奢举荐你为郎官,而今你曾祖父又为你多番打点,眼看明日朝廷任命将下,为你谋得一好差事,未曾想到你今夜做出此等糊涂之事,气煞老夫”,富态中年汉子话未说完,只见立于其身旁的矮青年闷头笑了笑,这青年便是曹操,而那汉子便是曹操之父曹嵩。 原来曹操自成婚之后,终日在家中读书饮酒,结交士人,先是与袁绍c张邈等人结为密友,又是与才子宋奇相交莫逆。而曹家如今权势滔天,曹嵩为免曹操荒废青春,有意托人举荐曹操入仕,怎奈曹操全不在乎,依旧散漫任行。 曹嵩见曹操发笑,更是气愤,斥道:“还敢发笑,你今夜跑去张让府中意欲何为,若不是张让念在当年你曾祖父威名,如今你只怕已身陷大狱之中,性命都恐难以保全,你已年满十八,为何还如昔日那般不明事理,哎!” 原来今日曹操与袁绍等人酒醉过后,持械偷入张让府中,意欲吓吓张让,却不料被张让发现,几人被张府护卫所围,仅有曹操一人持戟越墙而出,其他几人均被擒住。 曹操笑着说道:“父亲莫要发怒,还需保重身体,请听孩儿一言”。 曹嵩脸色稍缓,便点头示意曹操说下去。 曹操说道:“我自幼喜好舞刀弄枪,昔日常与袁绍c袁术c张邈等人嬉戏,招摇于市井之中,架鹰牵狗,游荡无度,时而闯祸,父亲认为孩儿不务正业,不思进取,是否?” 不提曹操昔日荒唐事还好,一提起来,曹嵩当即怒气更甚,骂道:“你还敢提,整日与狐朋狗友惹事生非,闹得家中不得安宁,为父托吕伯奢举荐你为郎中,今番又与宫中打点,只望你在京城之中好生历练,不然他日怎能承担这诺大的家业”。 曹操脸不红气不喘,又是大笑,说道:“父亲,孩儿舞枪弄棒乃是习武强身,若是他日遇敌,也不致毫无还手之力,孩儿并非要勇冠三军,只需有自保之力即可,非是逞匹夫之勇,若不是孩儿武艺尚可,今日又岂能越墙翻出张府,呵呵”。 曹嵩骂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接着骂道:“哼!袁绍等人皆是士人之后,袁绍c袁术二人更是出身显贵,非我等所能比拟,况我曹家一直为士人所不耻,因你祖父c曾祖乃是宦官,多不愿深交,亏你今日乃是偷入张让府中,张让顾忌曹家威势,才不予追究,还敢自夸”。 “父亲岂能以出身定高低,袁绍c袁术二人虽是四世三公,今日却为张让所擒,独有孩儿一人安然而出”,曹操哈哈大笑,满脸自得。 曹嵩听到此处,也是觉得好笑,语重心长说道:“阿瞒,为父知你自小聪慧机敏,素有抱负,论才识胆略远胜世家子弟,然曹家终究是内侍之后,为士人所看轻,你不可与士人来往过密,毕竟士人乃是我曹家大敌,你还是听为父安排吧!”。 曹操听完,思虑半晌,正色说道:“父亲,我身为堂堂男儿,怎甘心碌碌无为,孩儿今日与袁绍等人偷入张府,却是年轻气盛,但孩儿亦有自身考虑,袁绍等人皆是大族亲贵之后,虽然被擒,料想张让亦不敢害之,孩儿若被擒,曾祖父尚在,而父亲也与张让等人多有来往,孩儿亦不惧。” 曹嵩听罢,指着曹操鼻子笑骂道:“狡辩之词,不足以信!” 曹操满不在乎,接着说道:“父亲,士人不知内情,虽对我等有所偏见,然而我等还需与之交往,何需与之一般见识!正所谓‘天地万物,有容乃大’,若是不知内情者,当宽大待之,若是恶意相向者,自当以牙还牙”。 “罢了,罢了,过些时日我再去宫中打听打听,为你再寻一差事,我去看看昂儿与清河两娃娃去了,夜深了,你自歇息去吧!”,曹嵩说完便大步离去了。 曹嵩口中的两娃娃便是曹操长子曹昂与长女曹清河,是前些时日小妾刘氏所生。由于曹操正妻丁氏无法生育,曹操便纳丁氏陪嫁丫鬟刘巧为妾,而曹嵩对曹昂和曹清河尤为疼爱,每日都需看上几次。 不幸的是,刘氏身子孱弱,刚生完小孩就病逝,自是交由丁氏抚育。丁氏整日整夜的去照顾曹昂和曹清河,疼爱有加,视如己出,也顾不上曹操,多日未能与曹操同塌歇息。 曹嵩走后,曹操也径自来到书房,拿起书籍边看边寻思,看着窗外月色,叹息道:“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真乃欺我曹操,这长夜漫漫,当真无趣”,说完,曹操又是接着低头看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6章 、曹操夜探张让府,宋曹相结姻亲好(下) 次日清晨,曹操一大早来到城中常去的酒馆,寻好桌位,叫了壶酒,自顾自的喝着,心里纳闷道:这袁绍c袁术c张邈怎么还未到,莫非我预料有错,昨夜之事真惹上大祸了? “哈哈,阿瞒久等了!”,曹操正纳闷中,只听一人大笑走来,酒馆众人皆面露不满,此人却依然旁若无人,曹操一听到这狂笑,便知道是袁术。这袁术虽相貌堂堂,为人侠义,处事率性,却又过于张狂,曹操甚是了解。 袁术大摇大摆的走到曹操身前,曹操起身拱手一礼,袁术正待施礼,这时袁术身后二人,其中有一高大魁梧c容貌威伟的青年拉着袁术衣角,提醒道:“二弟,此地是酒馆,众人聚于此,莫要如此喧哗,扰乱他人”。 袁术一把扯过衣角,昂着头对那青年扬声说道:“哼!袁本初,你不过痴长我几岁,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乃家中嫡出,你区区婢女之子,也敢” “三位有礼了,快快坐下饮酒”,袁术话未说完,曹操已起身向三人施礼,打断袁术后续之言,邀三人坐下共饮。 “呵呵,是极,是极,二位袁兄快且坐下”,身后张邈也赶紧劝道。 袁术冷哼一声,居中而坐,袁绍只得坐于旁,心中愤愤不平。 袁绍与袁术二人时常如此,曹操等人早已司空见惯,曹操见此,笑道:“呵呵,昨夜之事当真有趣,三位可曾受罚”。 袁术满不在意,说道:“有何惧哉!我袁家四世三公,我袁术更是家中嫡子,区区阉人能奈我何?待我他日再去张让府中,闹他一番”,话刚说完,还不时的瞥瞥袁绍。 袁绍见袁术朝自己瞥来,也不去看他,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昨夜之事不提也罢,不过酒后乱性,肆意妄为,今日城中都已流传开来,家中长辈严加叮嘱,不可再如此鲁莽”,说完又倒上一杯。 倒是张邈未曾有只言片语,曹操为其斟上酒,笑着问道:“为何一言不发?” 袁绍c袁术二人闻声,齐齐向张邈看去,张邈见三人看向自己,举起酒杯,与三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昨夜之事虽有些许荒唐,倒也记忆犹新,大快人心,只是再过些时日,邈即将外出为官,也不知何日我等再能相聚。” 几人听到此处,都是端起酒杯喝尽,面露不舍之情,忽而曹操大笑道:“今番张邈出仕为官,得以施展一身才学,我等应为他高兴才是,无需这般失落。” 袁绍和袁术二人点头称是,四人端起酒杯一番痛饮,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四人出了酒馆。 酒馆门前,四人拱手道别后,袁绍兄弟俩打马朝东而去,曹操与张邈一同牵着马向西缓行,一路上二人又是一番不舍,很快便到岔路口。 “此番前往地方为官,还需多多保重”,曹操拉着张邈的手,眼角湿润,而张邈亦是心中不舍,叹道:“此次外放为官,实是不得已,你也需珍重!” 二人只得道别,张邈刚要上马,忽而想起一事,出声唤停曹操,说道:“阿瞒,想起昨夜之事,自觉甚是鲁莽,日后切勿再为之;洛阳之官难为矣!孟德日后若在洛阳为官,不可再如昨夜那般鲁莽,行事当深思熟虑方可”。 曹操见张邈言辞真切,心中感动,拱手道:“君之良言,操定当牢记于心,珍重!” “阿瞒,珍重!”,张邈说完,便拱手一礼,打马而去,曹操看着张邈渐渐远去,疑惑道:“张邈出外为官,究竟有何不得已的苦衷?” 曹操所不知的是,张邈并未回府,而是折转马头,直接奔往袁绍府中,寻到袁绍,急切问道:“本初兄,不知渤海王之事?” “不必忧心,此事我一力承担,你速出洛阳避祸”,袁绍打断张邈,飒然一笑,宽慰道:“我袁家尚有些声名,纵然曹节搜得我与渤海王的密信,谅他也不敢轻易动我。” 原来段颎剿灭刘悝之后,搜查出许多袁绍与刘悝的来往书信,当即密送于曹节,幸得袁逢等人多方遮掩,贿赂宦官,才将此事盖过去。 “本初兄,切记保重”,张邈张口欲言又止,心知袁绍此时焦头烂额,不然昨夜也不会因一时怒气,与曹操等人一同夜闯张让府邸,只得拱手告别而去。 良久之后,袁绍静立府门前,迎着初冬的寒风,思绪万千,寒风也吹不尽他心中的烦扰。一旁的亲随孟岱见黄昏已至,忙出声道:“公子,老爷今早差人传你回大宅,是否该动身前去?” “备马”,袁绍吐出一口浊气,令人牵来马匹,与孟岱一道奔行至袁府,来到袁家内堂中,只见袁逢正焦家等候。 瞧见袁绍来到,袁逢气不打一处来,斥退左右,怒斥道:“袁绍,你究竟意欲何为?” “侄儿所思所行,皆为兴盛袁家,使袁家成为当朝第一家族”,袁绍跪地一拜,昂首朗声道。 袁逢瞧着眼前俊朗飘逸的袁绍,心头不禁生起几丝愧疚,伸手扶起袁绍,这袁绍缓缓而起,颇为英挺伟岸,看得袁逢轻叹数声,不由想起当年往事,若非逼不得已,怎会将袁绍过继于二哥袁成。 “本初”,袁逢闭目沉思良久,忽而唤了一声袁绍,接着缓缓说道:“当年我逼不得已,才将你过继给你二伯父,纵然我心有不甘,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之任之;我先是替你取名为‘绍’,继而起表字‘本初’,内心中实则是将你视为继承人。” 袁绍静静听着,“绍”字乃继承之意,“本”字有原本c本来之意,“初”字又有第一之意,连贯起来,便是暗示自己才是袁逢心目中的长子。袁绍思及此处,心头狂喜不已,自己本来该是长子,只因门第之见,自己与母亲才被袁家族人看轻。 再加上后来袁逢娶了正妻冯氏,生下嫡子袁基c袁术,自己继承家业的机会更为渺茫,忽然听闻袁逢心里是把自己视为继承人,怎能不喜。 正当袁绍欣喜之际,袁逢话锋一转,又是严声道:“然而自古嫡庶有别,非是人力所可改,只望你日后勿要与术儿相争,另择他处创一番功业,切莫兄弟相争c手足相残。” 袁逢心中一直对袁绍生母难以忘怀,故而与冯氏感情不和,分居两地,但是嫡庶之别,难以逾越,内心虽将袁绍视为长子,可惜有嫡子袁术,袁逢也无能为力,为免日后袁氏内乱,不得不对袁绍百般告诫。 袁绍一听,陡然心伤万分,却也越发不甘起来,只能应声道:“叔父宽心,侄儿定会与二弟同心协力,一同兴盛袁氏。” “呵呵,如此便好,书信之事,叔父已为你善后,不过日后还需谨慎小心,行事周密,可不能再犯此大错”,袁逢扶起袁绍,夸奖几句,叮嘱道:“渤海王已死,渤海郡初设,人心未定,你可于河北另图功业,到时术儿在南,你在河北,你二人南北呼应,共兴袁家。” 袁逢满心以为袁绍已然应下,一番叮嘱,便让一腔郁愤的袁绍退下,然而袁逢不知的是,他的偏爱也将最终导致袁绍c袁术的兄弟不和,以致袁氏最终没落衰亡。 且说宋奇(字伯涛)本就发觉曹操甚有才学,又得知曹操夜闯张让府邸之事,对曹操大加赞赏,钦佩曹操独闯虎穴的胆色,全然不顾宦官之后的成见,与曹操结为知己,时常一道出游玩乐,嬉戏豪饮,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然而宋奇之妻忽而病逝,这也引得宋奇伤怀莫名,曹操闻讯,随即赶至宋府,劝慰宋奇。 “伯涛兄,嫂夫人不幸病逝,还请节哀,嫂夫人于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过于哀伤,伤及身体”,曹操见宋奇神情低落,劝慰几句,心中不由思忖起来,宋家如今已是洛阳的名门望族,若是曹家能与宋家结亲,或许士儒会对曹家有所改观,也可缓解曹宋两家的矛盾,毕竟自己不希望与挚友宋奇结下家仇。 “唉!”宋奇叹息一声,与曹操一同步入后院,闲逛片刻,恰遇刚下朝回来的宋酆,宋奇忙带着曹操一道上前见礼。 宋奇正愁绪万千,为渤海王之事烦扰不安,见到宋奇身旁的曹操,略加顿了顿,转眼一想,忽而展颜而笑,伸手扶起曹操,和笑道:“我儿不幸丧妻,贤侄前来劝慰,倒是贤侄有心了。” “小侄与伯涛兄相交莫逆,宋兄遭此不幸,自应前来哀悼”,曹操听着宋奇的笑声,心中生起警惕,这宋酆自与曹节相争不下,就不愿宋酆与自己来往,今日倒是有些反常,不禁疑心骤起。 “贤侄,老夫今日见到你,突然想起一事”,宋酆说道。 曹操闻言,却是闭口不语,摸头憨笑,宋酆见此,犹豫半晌,终还是说道:“我儿新丧妻室,老夫闻听长水校尉曹炽有一女,端庄贤惠,有意求亲于曹家,不知贤侄可否从中相助一二?” “原来如此”,曹朗一笑,心知宋酆与曹节不和已久,如今宋皇后失了帝宠,宋酆又卷入渤海王刘悝谋乱之事,故而欲借结亲曹家,与曹节罢手言和,度过难关。 曹操思定,忙笑道:“大人宽心,小侄乐意之至,若是伯涛兄能与我表妹喜结连理,我与伯涛兄自是亲上加亲,此事定竭力相助。” “如此甚好,贤侄且随我入堂中饮宴,酒足饭饱之后,再回府不迟”,宋酆乐得眉飞色舞,心中愁绪消去大半,若是与曹家结亲,想必曹节念及姻亲之好,也不会再对宋家有所逼迫,不仅自己可安然无恙,宋皇后在宫中亦可得曹节照拂。 宋酆说着,便拉起曹操,直往内堂而去,吩咐下人,摆好酒宴,款待曹操一番。 当夜,曹操回到府中,向曹节言及此事,曹节默然不语,曹腾c曹嵩顿时大发雷霆,对曹操严加训斥,曹操只得低首不语,任由其等斥责。 “好了,阿瞒之言,甚合我心”,曹节喝止曹腾父子,转首对曹操笑道:“我曹家与宋家争斗至今,结怨不少,然而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宋酆既然托阿瞒前来说亲,倒不如应下这门亲事,也好解除我两家不和,共同辅佐天子,匡扶朝纲。” “曾祖父英明”,曹操听完,喜上眉头,连忙说道:“曹家若与宋家结好,日后朝臣士大夫对曹家看法,亦会有所改观,况且两家联姻,守望相助,亦可保我曹家长盛不衰。” 曹节笑了笑,点头道:“好!阿瞒,你明日回复宋酆,曹家应下婚事,待宋府丧事一过,便嫁女入宋府,两家结永世之好。” “宋奇才学渊博,品行端正,表妹得此人为伴,亦不会有所不快”,曹操欢喜应下,撒欢奔往曹炽院中,告知此事。 几日后,曹家与宋家订下亲事,将长水校尉曹炽之女,许配给宋酆长子宋奇,一时间在洛阳引起轩然大波,陈球c李咸等人纷纷劝阻宋酆,然而宋酆固执己见,坚持与曹节结亲。 不仅如此,宋皇后更是不解,连忙派人召来宋酆,不满道:“父亲,姑父c姑母为曹节c王甫所害,女儿也在宫中受其等欺凌,心中对这二人怨恨尤深,父亲怎能与曹家结亲,损我宋家名望,日后天下士人c满朝公卿将如何看待宋家!” “娘娘,宋家如今窘困至极,当暂时隐忍才是”,宋酆见宋皇后一脸疑惑,暗叹一声,摇头苦笑道:“先前娘娘甚得陛下宠爱,老臣又深受陛下信赖,自是不惧曹节c王甫;而今娘娘失宠在先,窦太后c董萌c郑飒c董腾相继殒命,何莹越发得宠,娘娘于宫中举目无亲,孤身一人,无人可为援手,老臣怎能不日夜担忧;不料渤海王刘悝忽而谋逆作乱,他曾修书于我,结为一党,内外呼应,臣犹豫不决,哪知段颎将书信搜到,密奏圣上,臣近日已感到圣上对我越发猜疑,面对如此内外窘困之势,臣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父亲既然心意已决,本宫不便多言,然父亲不可轻信曹节等人,只可利用曹节暂解困境,他日定要寻机诛杀曹节c王甫二贼”,宋氏见木已成舟,多说无益,索性不再理会。 曹宋结亲,自是也惹得王甫怒气冲天,王甫急急忙忙来到曹府,不待下人通传,径直闯入内堂,寻到曹节。 曹节正独坐品茗,见王甫来到,方要起身招呼,不料王甫拔剑奔上前,单膝跪地,愤愤说道:“曹公突然与宋家结亲和好,莫非是要图我王甫性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7章 、许昭起兵自称王,孙坚招兵聚四将(上) 却说曹宋两家结亲,王甫闻讯,急冲冲寻到曹节,单膝跪地,拔出长剑,双手递向曹节,扭头闭眼道:“宋酆父女与我二人结怨已深,而今曹公突然与宋家结亲,示好宋酆,倒也可免去两家争斗,然而我王甫又将何去何从!宋皇后对我恨之入骨,与其死于宋酆父女之手,倒不如今日索性请曹公赐我一剑,死得不冤。” 曹节顿时哭笑不得,扶起王甫,打趣道:“若是你王家也有适婚之女,不如与杂家一道嫁女宋家,结为姻亲之好,倒也不错。” “曹公,何故非要与宋家结亲?”王甫经曹节几句劝慰,收剑入鞘,急的直跺脚,追问曹节缘由。 曹节笑道:“宋皇后失宠于宫中,宋酆失宠于天子,杂家此番与宋家结亲,名为和好,实则乃是借机损害宋家声望,分化宋家与朝臣,使其二者心生嫌隙,难以同心同德,以削弱宋酆朝堂之势。” “嗯!宋酆自与曹家结亲以来,洛阳士儒多有非议,陈球c李咸二人亦是抱有不满,照此看来,宋家迟早大失人心”,王甫点头应声,转而迷糊道:“只是宋酆绝非无智之人,他难道不知两家结亲不利之处?” “宋酆自是知晓,然有舍亦有得,有弊自有利”,曹节款款而笑,朝着王甫反问道:“你以为杂家会轻信宋酆?” “这”,王甫语结,听着曹节这样一说,知晓此事必有蹊跷,静下心来,好奇问道:“曹公此举,究竟是何用意?还请不吝赐教,我也好安心。” 曹节说道:“前番段颎呈报宋酆与刘悝来往书信,陛下虽是对宋家起了猜疑之心,然而尚有疑虑,一时间不好抉择,既然陛下犹豫不决,杂家便让他越发不安,好借机除掉宋氏一族。” “原来如此”,王甫苦苦思索半晌,忽而展颜大笑,欢喜道:“陛下原本以为我等与宋家不和,二者可相互制约,现今宋家内外交困,圣宠已失,曹公此时与宋家修好,陛下定然猜忌更深,到时只需稍加煽风点火,宋家立时付之一炬。” “那是自然”,曹节阴恻恻道:“杂家就是要故布疑阵,我曹家与宋家结亲,陛下必定更为忌惮,陛下免不得要问及缘由,你我二人还不信手拈来。” 王甫不住点头道:“自是如此,就是要让陛下以为宋家权势滔天,连曹公都慑服于宋家威势,不得已委曲求全,再想除去宋氏一门,更为容易。” 果如二人之言,灵帝闻知曹宋结亲,恼怒不已,当即召来曹节,斥问道:“你这狗奴才,前番还说宋家居心否侧,现今反而与宋家结亲,讨好宋酆,还敢自言忠心耿耿,可笑至极!” “陛下,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曹节旋即伏地叩首,大哭叫屈,灵帝冷哼道:“你这老狗,你有何委屈!朕如今日夜不安,才是真的憋屈。” 曹节泣道:“陛下有所不知,宋家权势日重,朝臣公卿多与之通好,四方士儒纷纷登门求见,每日宋府宾客盈门,络绎不绝,老奴摄于宋酆威逼,不得不屈从于宋家,还请陛下体察。” “宋家名望已至此等境地?”灵帝闻言一惊,难以置信道。 曹节擦拭下眼角泪水,垂首道:“自渤海王刘悝死后,昔日潜藏于渤海的党人接连投效宋酆,士儒也跟风而去,故而宋家名望日显,威势日重;此外,奴才昔日所举荐之人,大多为宋酆罢免,以宋家门生宾客替之,满朝文武多为宋酆党羽,其他诸臣亦不敢开罪宋酆,还请陛下明鉴。” “只凭你一面之词,不足以信!”灵帝仍旧不肯相信,沉声道。 “陛下若是不信,可召来袁逢大人,一问便知”,曹节叹道。 灵帝向来知晓袁逢c杨赐乃当朝两大官宦世家之首,二人并非宦官党羽,亦未曾与宋家深交,倒与胡广有些相似,应不会有所偏袒,随即令人召来袁逢及杨赐,灵帝却不知曹节心中正暗自得意。 待杨赐c袁逢来到,二人一瞥见曹节,心中已然明了,赶忙上前行礼,灵帝摆手唤起二人,开口问道:“听闻传言,近日国丈大人颇得朝臣拥戴,极受士人尊崇,你二人可知此事?” 袁逢叹口气,先前袁绍与刘悝暗通书信,若非曹节c王甫加以遮掩,袁家必受牵连,而宫中内侍前去宣召之时,曹节早令小黄门道出事由,自己也只好顺势而为。 “陛下,确如传言所说,宋国丈名著海内,天下人敬仰有加,交口称赞,府中宾客不下千人,确是群英汇聚,热闹非凡”,袁逢违心奏道。 灵帝转首瞥向杨赐,而杨赐微微颔首,奏道:“正如袁大人所言,国丈威望与日俱增,人人赞其有霍光之才,此乃我朝之幸!” “霍光”,灵帝听到霍光二字,早气得颤抖,霍光虽说是忠臣,却为历代汉家天子所不喜,只因霍光权势过重,随意便可拥立新主,废除旧主,然而霍光之行,还颇受后世赞誉,灵帝怎能不怒火中烧。 “你等暂且退去”,灵帝甩甩手,打发走殿中一干人等,自顾自呢喃道:“你若学梁冀,朕已然日夜不安,你要是效仿霍光,朕则与你至死方休。”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冬十一月初八,当朝国丈宋酆长子宋奇,迎娶长水校尉沛国曹炽之女c曹节曾孙女,灵帝令人送上玉如意一对,为宋家贺喜,宋酆顿感荣耀万分。 然而曹家与宋家结亲,也引得洛阳士人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或有不齿宋家言行不一,亦有前来敬贺之人。曹操自此与宋奇来往更为密切,曹操又是极擅诗词歌赋,宋奇越发钦佩,大肆为曹操引荐洛阳饱学之士。这些鸿儒名士,大多数人依旧不愿与曹操倾心相交,仅仅是顾及宋奇颜面,才与曹操浅谈几句,曹操暗暗对鸿儒名士生起几丝厌恶之感。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冬十一月,正当朝廷风云暗涌之时,会稽水患成灾,民不聊生。时会稽人许昭与其父许生c其子许韶,四处煽动诸县,一同在句章聚众万余,起兵造反。 许昭自称大将军,奉他的父亲许生为越王,会稽太守尹端闻讯,当即征召郡兵四千余人,兵发句章,讨伐贼众。尹端本为张奂部将,曾协同张奂c董卓转战并凉二州,屡破外族,剿灭李远,因功升任会稽太守。 这日,会稽太守尹端率军四千进至句章城外,许氏祖孙三人坚守不出,据城御敌,尹端当即在句章城外摆下阵仗。尹端高坐马上,转首对身旁的主簿朱儁问道:“贼众不下万人,又据城坚守,我军仅有四千余人,不知有何良策破敌?” 朱儁,字公伟,会稽郡上虞人,少时丧父,家贫如洗,以贩买缯布为业。朱儁因侍母至孝,颇得赞誉,且朱儁为人好义轻财,乡里敬重有加。 曾有同县人周规为出仕为官,借钱百万疏通,而后周规家贫不能偿还,朱儁于是以母亲的缯帛去为周规还债,朱母为此斥责朱儁,朱儁却以先贫后富之理劝慰老母亲。 恰巧前任荆州刺史度尚因罪迁任上虞县长,度尚闻知此事,深以为奇,将朱儁举荐给会稽郡守韦毅,朱儁得以出仕为官。后尹端上任会稽太守,经度尚c韦毅二人推荐,与朱儁相谈甚欢,随即任用朱儁为郡中主簿。 朱儁瞧了一眼句章城头,只见贼众散漫无序,满心不屑,拱手回道:“太守,贼军松散疏懒,纪律松弛,这等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只是我军兵力仅有四千,难以攻城,倒不如暂退余姚,待州郡各处兵马会齐,一举剿灭叛贼。” “公伟之言,虽有道理,然本太守久经战阵,今日进兵至此,若是无功而返,岂不为人所讥笑,助长贼势”,尹端笑道。 朱儁不由暗叹一声,进兵之前,自己便劝阻尹端稍待时日,等州郡兵马齐集,再出兵征讨,怎奈尹端心急鲁莽,朝廷又屡屡下诏催促,也让人无可奈何。 正说间,城门缓缓洞开,一彪贼军奔出城来,列下阵势,许生c许昭c许韶祖孙三人驻马阵前,左右立着六员战将,个个彪悍勇武,精神抖擞,分别是廉明c张转c李合c樊季c何辉c孙平。这六人本就不是良善之辈,皆是县乡豪强恶霸,臭味相投,结为兄弟。后经许韶劝说,六人纷纷随从许昭起兵作乱,杀县官,掠府库,强抢掳掠,无恶不作。 “越王,官军区区四千兵马,不足为惧,且让末将出阵斩杀几员敌将,也好让官军知晓越王军威”,樊季瞧着官军人少,顿时轻敌,猜想官军定无能人,当即请命而出。 樊季手挎长刀,驱马至阵前,对着官军阵前,大吼一声:“你等听着,朝廷不仁义,天子不明智,我家越王与大将军兴兵救民,你等若是肯降,可绕过一死。” “放屁”,尹端一听,火气直冒,方要出阵斩杀贼将,朱儁连忙劝止,言道:“太守身为一军主将,不可轻出,且差周规前去斩了那厮。” “太守,末将愿斩杀此贼”,周规自得朱儁资财相助,感动莫名,便与朱儁结为异性兄弟,朱儁受尹端重用,自是免不得引荐周规,二人就一同在尹端麾下任职,倒也算是小有功名。 尹端点头应下,周规当即拍马向前,也不答话,抡刀就砍,樊季驱马挥刀,迎了上去。两马往返十余次,双刀互砍,战了二十余合,樊季力不能支,而周规越杀越狠,且刀法纯熟,武艺尚在樊季之上,樊季渐落败相。 “樊四弟不必惊慌,为兄与你一起战他”,贼阵中李合知道樊季战不过周规,就飞马舞枪直奔战场,与樊季夹攻周规。周规并无惧怕,力战二人,一口长刀运用自如,三人战得不相上下。 “二弟,速出阵相助周规”,朱儁担心周规有失,回首对从弟朱玺吩咐一声。朱玺依言奔出,挺矛直取樊季,而敌阵中早有张转手执三尖叉迎头杀来,截住朱玺,二人叉矛相刺,各仗本事,杀至一处。 许韶瞧见阵前武将杀得难解难分,对许生c许昭二人说道:“祖父c父亲,官军兵微将寡,不宜与之拖延,趁其后援未至,全军压上去,先破尹端,再进兵山阴,扼守长江,以阻官军征讨。” “好,就依你之言”,许生c许昭父子闻言一振,各自拔出黄铜刀c紫金刀,而许韶亦是拔出赤钢刀,祖孙三人大喝一声:“击破汉军,就在今朝,随我等杀。” 贼军万余人一拥而上,官军大惊,尹端先是一惊,瞧着身后四千余军士浑浑噩噩,转而大怒,拔出佩刀,暴喝一声:“杀敌立功,封妻荫子,给我杀。” 尹端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朱儁紧忙随后跟上,四千余官军迎上贼军,杀得人仰马翻,沙尘飞扬。尹端一连劈杀数人,忽而头顶黑影闪过,一柄宣花斧猛然袭来。尹端举刀奋力劈出,方将大斧挡开,又是一杆短柄矛斜斜飞刺而来,尹端慌乱间挥刀不及,腿部受创,顿时鲜血直流。 尹端放眼一看,左侧有廉明手执宣花斧,右侧有孙平手握两把短柄矛,齐齐杀来,尹端急忙拍马后退,不料身后又有何辉舞着半月戟,围将上来,尹端悲呼一声:“我命休矣!” “太守莫慌,朱儁来也”,朱儁一见尹端被贼将围攻,连忙一刀逼开许生,策马奔至尹端身前,二人合力战上三员贼将,险象环生。尹端顿时后悔不已,这些郡兵怎能与昔日并凉精锐相提并论,若是听了朱儁之言,怎会陷入此等绝境。 此时,周规c朱玺已然杀败樊季三人,见尹端陷入贼围,随即驱马赶至,里外冲杀,将尹端救出,保得尹端逃往余姚。 一路上,尹端叫苦不迭,向朱儁诉苦道:“败军丧师,我有何面目去见天子?人言江东出才俊,今日一战,可叹江东无猛虎,诸郡官兵难堪大用,哪比得上并凉精锐悍勇,若是本太守有四千凉州骁勇,今日这万余贼寇何愁不灭!” “今日虽败,然并非太守之过,实乃会稽郡兵松弛已久,且四千郡兵多为临时征召,难以令行禁止,故而有此一败,不必忧伤”,朱儁宽慰几句,继而说道:“扬州并非无精兵,只是尚未来到,丹阳c淮泗两处皆有精兵,太守可暂回山阴,请州府派精兵强将相助。” “莫非这余姚c上虞二县,不可固守?”尹端闻言,纳闷起来,出言问道。 朱儁接着回道:“此战我军大败,损兵折将,士卒多有投降贼军者,贼军必然声势高涨,四处掠城,而余姚c上虞首当其冲,太守不如暂退山阴,既可避敌锋芒,又可得以喘息,待援兵齐至,再出兵剿灭贼军,亦是不迟。” “好!我等先去余姚歇息片刻,而后直奔山阴,本太守立即上报州府c奏明朝廷,请朝廷速发援军,讨灭许氏叛逆”,尹端说完,带着残兵败将驰入余姚城中,修书上报战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8章 、许昭起兵自称王,孙坚招兵聚四将(下) 却说尹端战败,贼势大涨,一路攻破余姚c上虞二城,声势浩大,饥民蜂涌相随,贼众增至四万余人,兵锋直指山阴县。 灵帝闻报,龙颜震怒,段颎因与张奂不和已久,而尹端曾是张奂亲信部属,段颎趁机挟以私怨,弹劾尹端轻敌致败,损伤军威。朝廷当即以“讨贼不利”之罪,将尹端收押入京,问罪当斩。 尹端哭诉无门,只得决然入京,慨然赴死。而扬州刺史臧旻又与尹端多有不和,亦是上言尹端征剿许昭失利,请朝廷严惩不贷。 朱儁闻讯,心念尹端昔日提携之恩,就与周规c朱玺三人悄悄赶至京师,馈赠千金,贿赂宦官王甫。随后,朱儁经王甫提点,又买通尚书令廉忠,将扬州刺史臧旻奏章加以改动,言尹端奋力死战,忠心无二,请朝廷宽大处置,尹端才得输作左校,免去一死。 朱儁为免招致臧旻c段颎记恨,始终不敢对人提及此事,而尹端见罪过减轻,大喜过望,却也疑惑不解,不知为何得以免死。朱儁自此更为惊惧宦官权势,也与宦官开始往来,时常馈赠金银,结好宦官。 这许昭自攻占上虞后,留独子许韶领着万人守卫上虞,自率三万贼兵进逼山阴县,朝廷派遣扬州刺史臧旻c丹阳郡太守陈寅率军前往征讨。臧旻与陈寅随即征召州郡精兵强将,聚兵万人,进至山阴,修缮城防,整军备战。 恰有吴郡太守赵平乃中常侍赵忠族兄,为人贪生惧死,一听贼势猖獗,不敢率兵前往,谎称抱恙在身,臧旻却也不敢问罪于赵平,只得听之任之。 而吴郡有一小吏姓孙名坚,字文台,吴郡富春人,时常自称乃孙武之后,生得英武雄俊,为人阔达爽快,甚为同乡青年人所敬服,整日与一干青年无所事事,好勇斗狠。 孙家世代皆在吴郡任职,多为小吏,其父见孙坚顽劣,且品性暴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为免孙坚荒废大好年华,筹措资财,多番打点,才为孙坚求得官职。 孙坚一听到许昭作乱,大败官军,顿时心头振奋莫名,以为建功立业之机已至,不料太守赵平不敢前往山阴助战,心冷半截,一怒之下,辞了官职,跑回家中,借酒浇愁。 其兄孙羌(字圣台)听闻孙坚辞官之事,火冒三丈,急急奔回府中,正碰见孙坚与好友祖茂欢快豪饮,一把扑过去,拽起孙坚,一通拳脚,打得孙坚脸颊火辣辣的疼。 孙坚亦是火爆脾气,虎躯一阵,转身一甩,孙羌吃力不住,摔倒在地。恰好孙坚幼弟孙静瞧见,忙跑到内院,大声喊道:“大兄c二兄又打起来了。” 孙羌之妻徐氏c孙坚之妻吴氏正在房中织布,闻言急出,奔至庭院中,劝住孙坚c孙羌。徐氏瞧着两兄弟鼻青脸肿,心中气急,朝着孙坚喝斥道:“文台,人言‘长兄如父’,你怎能与你兄长动手?” 孙坚一听是自家嫂嫂训斥,自己向来敬重嫂嫂,远胜兄长,忙低首不语,任凭徐氏喝斥。原来孙羌c孙坚c孙静乃一母同胞,孙坚五岁之时,其母病逝,其父兄忙于谋生,孙坚与幼弟孙静皆是嫂嫂养大,自是不敢还嘴。 “是啊!嫂夫人说得在理,兄弟之间,当和睦相处”,祖茂抹抹嘴上酒水菜油,上前笑呵呵劝止道。 待徐氏问清事由,心知这孙家男儿脾性暴躁,也不好多说,转而对孙坚问道:“文台,父亲当年四处奔走,才为你求得官职,你何故如此轻率,辞官而去?” 一想起父亲,孙坚满脸自责,心头悔恨交加,愤然道:“父亲当年为海贼胡玉劫杀,我未能报仇雪恨,已是大不孝之罪;而今听闻会稽许昭作乱,官军征讨不利,我有意随赵平老儿平叛剿贼,建功立业,未想到赵平贪生怕死,不敢率军前往山阴,真令人不甘。” “胡玉狗贼,他日自是要手刃此贼,为父报仇”,孙羌听闻胡玉二字,恨得额头青筋直起。原来当年孙坚十七岁时,随其父一起乘船去钱塘,途中碰上水贼胡玉等人抢掠完商人财物,窝在案上分赃,极为招摇。 沿途商旅行人,一见此情此景,纷纷吓得止步不前,过往船只,也不敢向前行驶。而孙坚正值少年,血气方刚,见胡玉等人嚣张至极,心中不服,不顾其父喝阻,自顾自手提大刀,跳下船去,大步奔向岸边。 孙坚一边朝着胡玉等人走去,一边用手东西挥舞,好似正分派人手包抄围捕水贼。胡玉远远望见孙坚,以为官兵已至,惊慌失措,扔弃财物,四散奔逃。哪知孙坚仍不肯罢休,硬是疾步追杀上去,将胡玉胞弟胡石砍杀,沿岸商旅行人皆大惊,纷纷拍手称快,孙坚因此少年扬名。而胡玉得知真相,恼恨至极,在孙坚返回富春之时,劫杀其父,孙坚跳入河中,幸得祖茂相救,才得以脱险还家。 “大丈夫在世,父仇难保,功名难取,整日委身一区区末吏,怎得甘心!”孙坚不忿道:“赵平老儿,无德无才,我孙坚堂堂七尺男儿,苦练一身武艺,莫非此生都要屈居这无用老儿之下。” “夫君,征伐沙场,刀剑无情,还不如安居家中,更为”,吴氏一见孙坚愤愤不平,连忙出言劝慰,不料孙坚反瞪一眼吴氏,怒喝道:“你一妇道人家,深居内院即可!男儿之事,岂容你多嘴多舌!” 孙坚这一声怒喝,吓得吴氏紧忙闭口,侍立一旁,徐氏忽而开口道:“文台有心创立功业,全家自然竭力相助,既然赵太守不肯出兵山阴,你何不自去山阴投军?” “嫂嫂之言,正合我意,然我在郡中尚有些至交好友,这些人皆是武艺超群,我欲领着其等一同前去山阴,只是一路吃喝花费,自是免不得”,孙坚暗暗瞥瞥徐氏及兄长孙羌,孙羌轻哼一声,扭头不理。 徐氏一见孙羌不发话,自己也不好多言,孙坚顿时不乐意,撇撇嘴道:“家中资财乃是父母所留,理应有我一份,倒不如我与大兄分家,分一份家资,我自去招兵买马,讨贼立功,到时再加倍还你便是。” “我兄弟三人相依为命,愚兄从无私心,只望你与三弟太平度日,安乐一生,未料到你竟然要分家”,孙羌气的舌头打颤,自己一心为家,只求孙家太平繁盛,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徐氏轻叹一声,快步跟上孙羌,好言劝说一番,孙羌这才勉强答应,筹措些钱粮交予孙坚,兄弟二人这才和好。 这孙坚得到钱粮,大喜过望,连忙拜请太守赵平,恳求征召军马,前往山阴平叛。赵平毫不在意,点头应下,封了个郡司马给孙坚,却不拨给钱粮兵甲。 孙坚当即召集故交好友,在富春招兵买马,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写‘忠义报国’四字。淮泗周边郡县青年豪杰,久慕孙坚豪义之名,一听孙坚招兵,争相来投。 这日,有一辽东右北平人,姓程名普,字德谋,来投孙坚。孙坚一听程普来投,心头一惊,忙带着祖茂,出外相迎。这程普自幼随家人避祸吴郡,此人不仅生得端正英挺,且颇晓谋略,善于词辨,便是太守赵平亦是赏识有加,委任程普为兵曹从事,算起来,程普还是孙坚上司。 “德谋兄,孙坚未能及时出迎,劳兄在此等候多时,还请恕罪”,孙坚疾步奔出营帐,瞧见背挂一杆铁脊蛇矛的程普,赶忙上前见礼,将程普迎入帐中,摆酒设宴,厚加款待。 酒过三旬,程普忽而说道:“文台,我听你在此招兵,欲前往山阴剿贼报国,今日特来相投,愿效犬马之劳。” “兄深受赵太守赏识,位居高位,我孙坚不过微末之吏,若是兄也有报国之心,我愿俯首听命于兄”,孙坚弄不清程普此来何意,也只得故弄玄虚,试探程普为人。 哪知孙坚方说完,祖茂顿时火冒三丈,不忿道:“我家司马自筹钱粮,在此招兵报国,淮泗沿岸义士仰慕我家司马威名已久,故而争相来投,你程普何德何能?有何武艺?只怕你受不起。” “我程普既来相投,自是真心实意,绝无非分之想,若是孙司马信不过,我即刻告辞”,程普起身抱拳,朝着孙坚就是一礼,转身怒瞪祖茂,取出背后铁脊蛇矛,沉声道:“你这厮粗鄙不堪,莽撞无智,今日你出言羞辱于我,着实可恼,不与你分个高下,誓不罢休!” “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祖茂挎起身旁九斩双刀,一手一把,二人说着便要出帐比试。 “且慢动手”,孙坚上前挡住二人,双手一伸,钳住二人右手,祖茂c程普有意挣脱,奋然发力,孙坚镇定自若,双手犹如铁钳,纹丝未动。直到祖茂c程普二人憋得满脸通红,孙坚轻喝一声,双手突然全力一发,震得二人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程普顿时敬服不已,上前拱手抱拳道:“程普早听闻孙司马勇力惊人,今日一见,不虚此行。” “德谋兄c大荣”,孙坚拉着二人来到案前,为二人斟上酒,正色说道:“大丈夫在世,当赤三尺青锋,披荆斩棘,建功立业,才不枉此生,我孙坚虽是微末小吏,却也有满穷抱负,若是德谋兄不嫌弃,你我三人一同征战立功,开创一番功业!” “敢不效命”,程普欣然一笑,孙坚顿时喜笑颜开,祖茂也是随着傻笑起来。三人这才各回其位,程普适时说道:“司马,我今日来投,发觉一事,不得不提。” “德谋兄尽可道来”,孙坚洒然说道。 程普回道:“方才我入营门之时,并未有人盘查,待进得营中,只见兵士散漫无纪,缺乏军阵训练,这些淮泗兵勇,皆是彪悍青壮,若是训练得当,必可成为一支精锐敢战之军,司马当寻得一练兵之才,严加督促训练。” “不错,但凡虎狼之师,皆是军纪严明c训练有素”,孙坚沉吟半晌,对程普问道:“未知德谋有何良才举荐?” 程普略作思虑,说道:“零陵人黄盖,字公覆,为人严谨,精于练兵之法,且武艺超群,一手钢鞭使得娴熟,他本为南阳属吏,因不满太守张忠骄纵妄为,辞官而去,现今迁居于富春,我与他乃是至交好友,待我修书一封,司马可差人送去,黄盖必定欣然来投。” “如此甚好,还请德谋快快修书,请来黄盖为我训练士卒,也好早日出兵山阴”,孙坚闻言大喜,当即让程普修书,派人送与黄盖。 数日后,黄盖前来相投,随行而来的还有另一人,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臂力过人,一杆金丝大环刀舞得虎虎生风,尤擅弓术c骑术。 半月间,孙坚招募淮泗悍勇子弟千余人,依照黄盖之言,将麾下兵勇分为五曲,祖茂c程普c黄盖c韩当四人皆被任命为军侯。祖茂c程普c黄盖各领一曲步卒,韩当领一曲弓弩手,孙坚自领一骑兵曲,其实仅有二十余骑。 一切业已就绪,孙坚请得太守赵平允准,随即辞别家小,率军直奔山阴。半途恰巧经过钱塘,孙坚想起杀父之仇,顿时愤慨异常,传令安营扎寨,唤来祖茂c程普c黄盖c韩当四人,说道:“钱塘江一带盘踞着一伙水贼,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周边商旅行人深受其害,此番我等方巧经过此处,倒不如为民除害,也好报我杀父之仇。” 四人皆知孙坚父仇之事,祖茂当先点头道:“半月相处,我等五人志趣相投,亲如兄弟,司马之仇,便是我等兄弟之仇,贼人就在钱塘,焉有不报之理!” “大荣之言,我亦赞同,一伙水贼而已!旦夕可灭”,韩当点头应声。 黄盖却是说道:“我也曾听闻水贼胡玉,这伙匪徒熟悉钱塘江地形水网,极为狡猾,不可轻敌。” “我有一计,水贼最为贪婪,倒不如遣人扮成商旅,金银露白,诱胡玉来抢掠,到时一网打尽”,程普继而说道:“不过兵马不可过多,百人足矣!” “好!”孙坚转首问道:“不知何人愿前去诱敌?” “末将愿去”,祖茂c韩当闻言,赶忙请命。 孙坚思虑片刻,言道:“大军暂时驻扎此地,留程普c黄盖二人看守大营,韩当前去诱敌,祖茂随我埋伏岸上,待水贼上岸瓜分财物之时,一举歼灭胡玉,除此大害。” “诺”,四人齐齐应命,孙坚当即开始部署一切,带着百名兵士与韩当c祖茂一道出营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9章 、诱杀水贼报父仇,力劈三将扬虎威(上) 却说孙坚行军至钱塘,为报父仇,誓要擒杀胡玉,当即与程普四人商议定计,连夜带着韩当c祖茂二人,领着百名军士,依计行事。 蕴华流转,四季交替,乃亘古不变之理,萧瑟的秋风早已吹尽,紧接而来的是大雪纷飞的严冬,钱塘江两岸也随之披上了一层白色雪铠。 然而钱塘江并无冬日的萧条,只见江中不时有着船舶穿行不息,细眼瞧去,那船上的弓弩刀剑,却是给冬日的钱塘江添上了几丝肃杀之气。 自古钱塘多繁华,今日钱塘江两岸也是人山人海,挤满了男女老幼,宛如一条长龙,正缓缓围着钱塘江飞动起来。 南岸一处密林中,孙坚望着眼前人流如海,并无多少欣喜,反而徒增几分失落,不由叹气道:“许昭作乱,却惹得如此多的百姓背井离乡,着实该杀。” “司马,这些人并非为躲避许昭”,一旁的祖茂望着这群衣衫褴褛的淳朴百姓,心中虽是可怜,却也不愿多加理会,转首对孙坚说道:“前番会稽郡水患成灾,百姓流离失所,为躲避赋税,不得已逃难他乡,以求活命,倒也可怜。” “唉!此乃朝廷文官之事,我等武官只需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其他诸事管它作甚”,孙坚摆摆手,盯了江面半晌,也不见韩当船只,不禁纳闷道:“韩当怎还未到此?” 祖茂笑道:“司马放心,韩当为人忠义,昨夜与我等分别之后,相约今日在此擒杀胡玉,断不会失约。” “司马,你看”,祖茂话未说完,忽而手指江面,兴奋道:“韩当所扮商船已至。” 孙坚瞧见眼中闪出的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船,满脸喜色,转首吩咐道:“速速下去准备!待韩当将贼人引至此处,我等一拥而上,围剿胡玉。” 众人应声而去,各归其位,牢牢盯着韩当所乘商船,严阵以待。而伫立船头的韩当,正心急如焚,四处张望,迟迟不见水贼现身,急声唤来亲随,吩咐道:“速令船上乐工吹打奏乐。” 商船上乐声通鸣,又披红挂彩,一猜便是富贵人家出游,这也引起了周边几艘渔船的注意。其中一人连忙驾着渔船,追上商船,擦肩而过,那人却细细扫视商船一圈,瞧见船上的华丽,顿时眼冒精光,急色驾离,驶入江中一处芦苇丛中。 片刻间,芦苇丛不住摆动,韩当紧忙细眼瞧去,只见芦苇丛中驶出十几只小船,径直朝着商船冲来。韩当当即传令调转船头,往回奔行,那十几只小船怎肯罢休,狂追不止。一直追到孙坚埋伏之地,韩当这才下船登岸,令十余名军士抬着五六口大箱子,往孙坚所处密林方向奔逃。 “快,取出怀中财物,扔弃于地”,韩当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些金银,散步与道上,其他军士照样行事。 “哈哈,发财了”,随后追赶的水贼们,一见满地尽是散落的金银,顿时欢呼雀跃,相互争抢起财物来。两岸路过的饥民见状,纷纷跃跃欲试,可是瞥见水贼手上亮晃晃的兵刃时,终是望而却步。 贼首胡玉捡起一块金饼,乐得眉开眼笑,转而喝止众人,大骂道:“你等莫要忘了,那船上十余人登岸后,抬着五六口大箱子奔逃,想必箱中必是金银珠宝,快随我去追。” “再敢停滞不前,争抢财物,休怪某家刀下无情”,胡玉怒喝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秋水古锭刀。一众水贼连忙起身,随着胡玉狂追不歇,待追到一处密林时,却不见人影,惟有五六口大箱子堆放在密林外。 “抢啊”,众水贼一瞧见这些大箱子,心头狂喜,胡玉尚未来得及发话,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一群水贼早将兵刃甩掉,疯狂蹿向木箱子,哪知木箱中空无一物,水贼们顿时恼恨不已,犯起迷糊。 “杀” 胡玉正思虑间,忽闻林中杀声一片,四五十名青壮手持利器,杀出林来。胡玉大惊,回首要逃,哪知杀声又起,韩当c祖茂各率几十人杀出,将五六十名水贼团团围住。 “弟兄们,拼了”,胡玉也顾不上许多,吆喝一声,领着众水贼向外冲杀,双方杀成一团。韩当退至一处矮坡上,挽起长弓,搭起箭矢,一连射出七八箭,水贼应声而倒,无一虚发。祖茂则手持九斩双刀,冲入贼群,刀下无一合之敌,或是开膛破肚,或是身受分离。 不到片刻,水贼仅剩十余人,胡玉身受数处刀伤,鲜血淋漓,忽而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胡玉狗贼,吃某一刀。” “啊”,胡玉回收一瞧,瞥见头戴红巾的孙坚,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举刀挡住孙坚,指着孙坚咒骂道:“原来是你这狗崽子,耍诈诓骗老子。” “受死”,孙坚懒得与胡玉废话,抄起佩刀,径直杀向胡玉,迎头一刀劈下,胡玉不由发起狠来,双手握住秋水古锭刀,朝着孙坚横向劈出。 只听哐当一声,两刀相撞,胡玉震得双手发麻,还未回过气来,孙坚又是一刀斜斜砍来,胡玉赶忙缩首,卧地翻滚,来了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这一刀。 “哼!无胆匪类”,孙坚怒目圆睁,操刀逼上去,胡玉稍稍回气,起身迎上,二人运足气力,再对一刀,却闻“咔嚓”一响,孙坚佩刀崩为两截,刀尖迎着孙坚面颊崩去,幸好孙坚闪的及时,否则便要死于自己刀下。 “哈哈,小崽子,今日让你父子团圆”,胡玉一刀砍断孙坚佩刀,神情振奋,挥刀扑向孙坚,刀刀朝着孙坚要害砍去。孙坚手中无白刃,只得左闪右躲,一连避开胡玉数刀,而胡玉用力过猛,扯动伤口,血流如柱,脚步不由有些虚浮。 正巧被眼疾手快的孙坚瞥见,孙坚忽而双脚发力,一跃而起,一把将胡玉扑倒在地,右手扣住胡玉右腕,猛一发力,又是“咔喳”一声,胡玉右手腕骨骼碎裂,古锭刀脱手而出。 孙坚翻身过去,抢得古锭刀,一脚踹倒挣扎起身的胡玉,挥着古锭刀,迎头砍下,刀影闪过,胡玉惨叫一声,头颅滚落一旁。 孙坚大喝一声,又是操刀将胡玉砍得支离破碎c血肉模糊,方消心头之恨,而其余水贼也已被韩当c祖茂等人尽数斩杀。孙坚当即水贼尸首囤积一块,立下木牌,上书“吴郡司马孙坚所杀”。 办完之后,孙坚随即率人离去,赶往大营,密林外只留下一堆尸首,而过路商旅行人一见胡玉一伙水贼被诛灭,无不欣喜若狂,对孙坚歌功颂德。 及至孙坚率军赶到山阴县时,扬州刺史臧旻c丹阳太守陈寅二人因私下不和,互相掣肘,未能并力剿贼,以致剿贼不力,为许生c许昭父子接连挫败,好多日不能扫平贼众。 许生牢牢占据上虞c余姚c句章三城,四方贼匪争相来投,一见官军屡战屡败,顿时野心膨胀,传檄四方,指斥时政,自号阳明皇帝,立许昭为太子,兼任大将军。许生称帝之后,旋即东攻西略,不到月余,又夺占好几座城池。 臧旻c陈寅二人见战事不利,惟有据守山阴,再图良策,忽闻吴郡司马孙坚前来协力讨贼,二人忙派人将孙坚迎入城中。 孙坚领着祖茂c程普c黄盖c韩当四人进至城中,拜见臧旻,而臧旻一见孙坚五人生得不俗,个个孔武有力,料想这孙坚定不是寻常之人,笑问道:“孙司马,此次你奉赵太守之令,前来会同州郡官兵,协力讨逆,确是忠心为国。” “大人,末将身为朝廷官员,平叛讨逆自是份内之事,此番前来,共招募精勇壮士千余人,任凭大人差遣”,孙坚拱手应道。 “嗯!孙司马果然是忠义之士”,臧旻夸赞一句,转而摇头叹道:“只是这千余人,恐不足大用。” 孙坚顿生不悦,听这臧旻之言,无非是小看自己及麾下兵勇,愤然道:“大人,末将一路奔来,听闻近日战事不利,贼势日益猖獗,莫非许氏祖孙如此知兵善战?这般勇猛难挡?” “此乃军机要事,岂是你区区一司马所能洞悉!”丹阳太守陈寅一听这话,心知孙坚明摆着讥讽自己与臧旻,满心怒火丛生,喝斥几句。 正说间,忽有卫士来报:“启禀诸位大人,叛贼许生率军二万,于城外邀战。” “高挂免战牌”,臧旻摆手打发卫士,叹息连连,言道:“江东人杰地灵,为何就无一勇将可用?” “大人,何出此言?”孙坚及身后四将皆面带不忿,沉声问道。 陈寅冷哼道:“许氏祖孙三人颇通武艺,麾下还有六员大将,个个勇猛彪悍,我军自出征至今,阵前斗将,无一取胜,连损二十几员战将,城中将士皆心生畏惧,不敢出城迎敌,端是丢尽江东脸面!” 孙坚一听这话,心知臧旻c陈寅已被贼军杀怕,然贼军如此猖獗,孙坚自是不服,愤然请命道:“二位大人,末将愿请命出战,不胜不归。” “休要信口雌黄,浮夸不实”,陈寅斥责一声,心忖自己所率四千丹阳精锐,猛将十员,都不能取胜,你一小小司马,也敢夸口,这不是来扫我脸面。 臧旻沉虑片刻,忧声道:“你出城迎敌,本为好事,然城中军士多有惧战之心,只怕难以派遣兵卒,出城助战。” “大人放心,末将这千余淮泗义勇,足以克敌”,孙坚毫不在意,转而说道:“还请大人召集城中兵马,披甲等候,若是末将胜了,大人可率军出城,与末将合力破敌,若是末将败了,任凭大人处置。” “孙司马如此豪情壮志,本官怎能落后于你”,臧旻不觉间被孙坚豪迈所感,当即唤来左右,喝令道:“点齐城中万余兵马,随本将出城迎战。” “不可”,却闻一声劝阻,回首一看,正是陈寅:“刺史大人,城中仅有万余兵士,若是悉数出城迎敌,一旦战败,山阴城难保,还请大人三思。” 臧旻冷然一笑,早恨不得将陈寅除去,自出征以来,陈寅对自己多加掣肘,不肯将麾下丹阳兵派去拼杀,一味保存丹阳兵,以致全军难以同心同德,才被贼军各个击破,若不是陈寅与曹节等人交好,自己早就斩之。 “既然如此,那便有陈太守领四千丹阳兵,屯守城池,若是战事不利,也好有个退路”,臧旻说完,头也不回,带着孙坚等人出城迎敌。 孙坚方才憋了一肚子怨气,把这怒气尽皆迁怒于城外贼军,与臧旻一道领着七千多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摆下阵势。 许生一见官军还敢出城应战,轻笑几声,对阵前诸将说道:“诸位,敌军余力尚在,只需再胜一场,敌军必然士气溃散,到时便可一举攻下山阴城,进抵长江,大业可成,哪位将军愿再立一功?” “父皇,儿臣手中紫金刀习练多年,今日且让儿臣斩杀几员敌将,祭祭我这紫金刀”,许昭闻言,心忖如今敌军犹如惊弓之鸟,正好趁机杀几员敌将,赚些威名,忙向许生讨令求战。 “皇儿出战,还需小心为好,若是斩将杀敌,朕定有重赏”,许生点头应允,许昭随即策马奔出,倨傲大笑道:“敌军听着,我家阳明大皇帝陛下,向来宽厚待人,你等若是肯降顺我朝,为我所用,我家皇帝定不会亏待于你等,封侯拜爵,自是不在话下,若是不听本太子之言,管叫你这一城兵士,全做我军刀下之鬼。” 臧旻闻言大怒,回斥道:“你等本为我汉家百姓,却不思安生度日,反而谋反作乱,更是丧尽伦常,妄自僭越帝号,此乃十恶不赦之罪,若是早早下马受降,可留你等全尸。” “手下败将,何足言勇!”许昭放声大笑,不住讥讽道。 孙坚见状,策马出阵,怒吼道:“许昭小儿,你乃一介布衣,无名小卒而已,焉敢口出狂言!” “这几日连战连胜,倒是未见过你,哪里冒出的野崽子?”许昭细眼一瞧,只见孙坚头戴红缨盔,身披青铜铠,黄面海口尖耳朵,阔鼻粗眉厚嘴唇,手执秋水古锭刀一把,端是威风凌凌。 “哼”,孙坚冷哼一声,高声喝道:“你且听好了,某家乃是吴郡司马孙坚,先前某家不在此处,才让你等贼子耀武扬威,今日既然遇到某家,死在我这把古锭刀之下,也算是你的造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0章 、诱杀水贼报父仇,力劈三将扬虎威(下) 许昭一听,也是怒起,扬起紫金刀,朝着孙坚威吓道:“我道是谁!原来小小一郡司马,本太子手中紫金刀也非凡品,这几日征战,你军中猛将死在此刀之下者,不下五六人,何故非要本太子将你劈于刀下!你倒不如归顺于我,免去一死,本太子封你为一郡太守,如何?” “放屁,你不过区区反贼,也敢自称太子,更可笑的是,还要将本司马斩于刀下,真是大言不惭”,孙坚回道:“贼子休要再言,你伤我军数员大将,侵占朝廷县城,某家对你等恨得咬牙切齿,今日不一刀砍杀了你,我孙坚枉为大丈夫!” “好啊!快放马过来,不活剐了你,也算不得本太子本事强”,许昭一听这话,哪还再去答话,当先拍马舞刀,直取孙坚,先孙坚一步,一刀朝着孙坚天灵盖劈下来。 “来得好”,孙坚手握古锭刀,向上架住,双手忽而发力,将许昭紫金刀掀开,双手紧握古锭刀,往头上一举,猛喝一声:“许昭,吃我一刀。” 这一刀直往许昭顶梁砍下来,许昭只得横刀向上挡住,忽闻“啷当”一声,哪知这许昭顿感双手震得生疼,手臂一弯,紫金刀陡然落下。而孙坚刀重力沉,刀锋去势不减,就着许昭头颅刷的剁下来,许昭已然闪避不及,硬生生的被孙坚自顶梁上,一直劈到臀尾,立马分为两半,内脏洒满一地,落下马来。 “我的儿呀!”许生一见爱子惨死,悲愤交加,恨声道:“谁与朕斩了此贼?” “待末将斩杀此獠”,许生话才出口,早有大将李合提枪跨马,奔出阵来,大叫一声:“哈,孙坚休走,本将来取你性命了。” 李合手舞长枪,分心一枪,朝着孙坚挑杀过来,而孙坚冷笑一声,不慌不忙,驱马迎上,将手中古锭刀横在身前。两马相交之时,孙坚轻砍一刀,打偏枪尖,继而侧身避开枪尖,然手中古锭刀余力尚在,孙坚顺势回转一刀,大喝道:“看刀。” “啊”,李合只闻耳旁风声响动,慌忙回首一瞧,眼前刀锋晃过,头颅斜斜滚落在地,身子亦随后栽下马来,鲜血喷涌,溅洒几尺。 孙坚连斩二将,官军阵中呼声震天,孙坚拨转马头,奔至贼军阵前,哈哈大笑道:“就这等匹夫,不够本司马一合,就死于刀下,也敢自称大将,谅你等草寇反贼能有何本事!今日某家既来此处,还不下马收降,更待何时!” 许生又见李合惨死,孙坚狂笑,怒不可遏,紧握手中黄铜刀。一旁的廉明等五人见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啊呀!我的好兄弟呀!孙坚小贼,休得猖狂。” 廉明提起宣花斧,打马出阵,含泪大吼道:“孙坚小儿,你敢杀我结义兄弟,今日不死不休。” 随着廉明一声喊叫,樊季挥着长杆刀,随后也驱马出阵,怒骂道:“不把你这賊货劈为两半,老子誓不为人!” “呵呵,这还有上赶的买卖,放马过来便是,待某家送你等兄弟团聚”,孙坚怡然不惧,拍马抡刀,迎战二将。 廉明纵马上前,双手把宣花斧一起,竖劈过来,孙坚一见这大斧乃重兵器,这人定是力大,万不可轻敌。孙坚随即双手握刀,架在一旁,夹住马腹,纵马飞驰,一刀挡开大斧。 不料樊季随后而至,抄起长杆大刀,向着孙坚斜劈下来,孙坚紧忙侧身挥刀,挡了下来。三马交错,孙坚冲杀过去,再快速调转马头,扬起古锭刀,直取樊季,往樊季面门劈砍过去。樊季抬起长杆大刀,向着古锭刀实实砍上,顿时两臂震得酸麻,坐骑亦是后退几步,孙坚料想樊季气力不如自己。 “李合兄弟,看我为你报仇”,廉明高喝一声,反马而回,一斧挥出,直奔孙坚天灵盖剁去,孙坚急忙架起古锭刀,挡开廉明大斧。 几合下来,孙坚早已累的汗流浃背,盔歪甲斜,带散袍松,吁吁直喘气,眼见廉明c樊季一前一后,再度杀来。孙坚单手握住长刀,暴喝一声,当先架开廉明大斧,径直挥刀与樊季对砍一刀。 哐当一响,樊季长刀脱身而出,孙坚顺势探手过去,一把将樊季拽过来,手臂狠狠夹紧,樊季随即毙命。廉明一见樊季被擒,连忙拨马反转,挥斧来救樊季。孙坚冷然而笑,右手捉刀,左手夹住樊季尸首,待两马相交之时,孙坚大喝道:“受我一刀。” “哈”,廉明一听,双手发力,大斧一起,朝着孙坚劈出,哪知孙坚左手一甩,把樊季尸首向着廉明砸去,廉明收斧不及,一斧砍劈了樊季,血洒半空。廉明一见自己砍了兄弟,心伤失神,又想哭又要战,忽而孙坚快刀已至,廉明双手一松,大斧掉落在地,被孙坚拦腰一刀,砍为两段。 不过一会功夫,连损四员大将,其中许昭还是许生爱子,许生顿时欲哭无泪,张转c何辉c孙平三人相视一眼,心头怒火中烧,一齐奔出阵来,直取孙坚,大喝道:“孙坚休走,我三兄弟前来会会你。” 而孙坚此时早已累的虚乏,寻思着如何抽身而出,恢复些体力再说,一听这三人好个不要脸,竟然乘人之危。却在此时,孙坚身后传来一声高喝:“司马快快回阵,我等前来迎战。” 原来臧旻一瞧孙坚人马俱乏,恐孙坚有失,赶忙令程普c黄盖c韩当c祖茂四将出阵接应,孙坚这才松口气,拨马回阵。 张转舞着三尖叉,当先迎上程普,程普挺矛直刺,张转一叉逼开矛头,杀得不分上下;又有孙平背挂一袋断矛,双手抄起两柄铁矛,战上祖茂,这祖茂方巧也是双手抡着一对九斩双刀,倒也战得平分秋色。 惟有那挥舞半月戟的何辉,端是骁勇异常,独自迎上黄盖c韩当二将。韩当抄起金丝大环刀,一刀朝着何辉头颅砍下来,何辉丝毫不在意,翻手将半月戟往刀上一翘,大刀反往韩当头上跌下来,韩当不禁骂了句:“好厉害的反贼。” 方挡去韩当一刀,这边黄盖的九节混铁鞭又至,何辉手中半月戟再起,一戟把黄盖铁鞭荡开,三马交过,何辉回首一戟,朝着黄盖刺去,黄盖紧忙双手执鞭,横架胸前,挡住半月戟。 “开”,何辉怒吼一声,双手翻转,半月戟随之转动,一把将黄盖双鞭崩落,抬手又是一戟朝着黄盖心口刺过来。韩当一见这情形,拨转马头,一刀劈向何辉,逼得何辉回戟来挡,将大刀架开一边。 “这贼将可还真有些本事”,黄盖自学武至今,还从未见有人能将自己手中双鞭打落,今日何辉一戟挥出,竟能将自己双鞭挑落,不禁敬服,对韩当提醒一声,驱马捡起地上铁鞭,再度加入战圈,与韩当合战何辉。 转眼间,阵前七人混战一处,孙坚稍加歇息,气力有所回复,转首抱拳向臧旻说道:“大人,阵前斗将,敌军连损大将,我军士气正盛,贼军士气颓落,破敌就在今朝,且待末将再出阵斩将,大人即可挥兵冲杀过去,由我淮泗义勇为先锋,定能击溃贼军,一雪前耻。” “文台智勇兼备,得你相助,何愁贼军不灭”,臧旻闻言,大喜过望,应声道:“文台尽可宽心,淮泗义勇可为先驱,本官即刻传令陈寅率丹阳精兵前来助战,此战若胜,本官为你向朝廷请功。” “谈何请功!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末将这便出阵”,孙坚说完,当即拍马舞刀,杀出阵去,臧旻不由赞道:“孙文台勇猛如虎,真乃江东猛虎也!” 孙坚瞧见何辉骁勇,黄盖c韩当二人尚且战不下,当即驱马直扑何辉,猛然一刀,劈向何辉左肩,何辉慌忙手握长戟,向左一拍,架开古锭刀。眼见形势不利,何辉反手一戟,虚晃刺出,黄盖c韩当急忙收手回挡,何辉趁机跃马跳出,往阵中回赶。 “啊呀” 忽闻一声惨叫,张转被程普一矛扎中左肩,落下马来,何辉回首一看,连忙勒马来救,大吼道:“休伤我家兄弟。” 孙坚一闻言,哪能让何辉得逞,与黄盖c韩当各执兵刃,迎面截住,左有古锭刀横砍而来,右有金丝大环刀斜斜劈下,上有九节混铁鞭迎风坠落。这何辉却也非等闲之辈,功夫深厚,招数精练,又见兄弟遇险,自是奋力相救,把牙一咬,心一横,半月戟挥动如飞,力战三人。 何辉心知孙坚蛮力惊人,武艺精湛,抡起半月戟,双手一抖,两戟刺出,逼开韩当,架住孙坚手中古锭刀。何辉只闻头顶风声袭来,把头侧开,硬生生扛住黄盖一鞭,左肩护甲应声裂开。 “看戟”,何辉疼得撕心裂肺,强忍疼痛,左手再难发力,右手紧握半月戟,一戟朝着黄盖刺出,黄盖右手挥鞭挡住,四马相交而过,何辉冲过三人,直奔程普。 程普正把铁脊蛇矛抡起来,对着地上张转一通乱刺,张转左闪右躲,连中数矛,眼见难以躲过。何辉一瞧,怒火中烧,右手扬起半月戟,甩手掷出,直刺向程普,逼得程普回矛护住己身,得以飞马救回张转。 那一边,孙平双手铁矛使得虽熟练,一般武将倒也不是对手,哪知遇到祖茂,两把九斩双刀舞的更熟,杀伐更狠,砍的孙平落荒而逃。孙坚一见何辉受到重创,心中对何辉忌恨至极,怎肯罢休,联同麾下四将急追而来。 “你二人速回阵”,孙平勒马而立,收起双矛,对着何辉吼了一声,双手自背后取出八柄短木矛,紧紧夹在手缝中,待孙坚四人追近,忽而喝道:“中”。 话音一落,八柄短矛齐齐飞出,迎面刺向孙坚五人,孙坚等人急忙挥动兵刃,劈开短矛,马速为之一减,何辉三人得以逃奔回阵,捡的一条性命。 “淮泗健儿,随我杀” 孙坚当即扬刀大喝一声,领着祖茂等四将当先冲阵,许生早已惊惧不安,一见孙坚呼啸杀来,愣了半晌。 而孙坚五人好似狼入羊群,刀劈矛刺,鞭打枪挑,杀得贼兵人仰马翻,凄惨哀嚎。贼阵兵卒多为饥民,未加训练,瞧得千余淮泗兵士径直杀来,犹如恶虎扑食一般悍勇,吓的浑身打颤,扔下兵刃就跑。 “陛下,敌军骁勇,速速撤回上虞固守”,孙平连唤几声,许生这才回过神来,手中黄铜刀险些掉落,忙说道:“快撤,快撤。” “将士们,淮泗千余义勇,尚且悍不惧死,我等岂能冷眼旁观”,臧旻随即拔出佩刀,回首冲着六千军士吼道:“江东儿郎,随我杀敌报国。” 话音方落,臧旻又是一马当先,拔刀冲锋,麾下六千江东士卒人人振奋,全军随后压上,犹如泰山压顶,贼军再无一丝抵抗之心,亡命奔逃。 孙坚冲杀一阵,左顾右盼,恰巧瞥见慌不择路的许生,精神为之一振,策马狂追,高喝道:“贼酋休走。” “快给我挡住”,许生被孙坚这一喝,吓得差点栽下马来,忙让左右亲随截住孙坚。而孙平见兵败如山倒,何辉c张转皆已重伤,咬着牙请命道:“陛下与我二位兄弟先撤,追兵我自挡之。” 不待许生应允,孙平早打马回头,手执双矛,战上孙坚,双矛左右一齐刺出。孙坚紧握古锭刀,夹紧马腹,加快马速,借着马速,挥手一刀横扫半圈,刀矛相交,哐当两声,孙平手中双矛脱手飞出。 二人打马过肩,孙平闷哼一声,胸中气血翻滚,心忖这孙坚蛮勇难敌,惟有何辉才能抵挡,自己不是对手,与其硬拼,倒不如引他来追,再用飞矛投杀这厮。 “好你个孙坚,有胆来追我”,孙平思定,拨马就跑,孙坚哪能如他逃脱,拍马来追。二人一跑一追,狂奔三四里,孙平也不言语,瞧见孙坚越追越近,伸手自背后摸出一柄短矛,也不言语,向着身后孙坚掷去。 “匹夫奸诈,气煞我也!”孙坚急忙挥刀挡开短矛,怒火万丈,若是方才自己稍慢一丝,只怕免不得中矛坠马,向前怒吼道:“不杀你这小人,我誓不回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1章 、孙坚破城斩许生,居车儿图谋作乱(上) 却说许生倚仗人多势众,率军进逼山阴城,反为官军大败,许生落荒而逃,吴郡司马孙坚趁机追杀,幸得许生麾下大将孙平断后。然孙平交手一合,手中双矛即被孙坚劈落,自知不是孙坚对手,便策马奔逃,引诱孙坚来追,企图以飞矛投杀孙坚。 “贼子休走,有胆勒马一战”,孙坚一路狂追,不下二十余里,期间孙平不时用飞矛投射,幸得孙坚眼力远胜常人,一次又一次避过飞矛,恨得孙坚咬牙切齿。 “呵呵,孙坚小儿,有但就来追”,孙平咽了咽口水,回首大笑,反唇相讥几句,抬眼一瞧,西边云霞似火,黄昏已至,心中不由急躁起来,对孙坚暗骂不已。这孙平一连投射七把飞矛,皆被孙坚挡住,怎奈孙坚如此执拗,死追不放,追得孙平至今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肚中咕咕直响,又渴又饿。 孙平心知这般追下去,迟早死于孙坚之手,倒不如奋力一搏。孙平伸手往背后袋中一摸,仅剩三柄短矛,取出一柄短矛,紧握在手,回头大喊一声:“看矛。” “啊”,孙坚早习以为常,顺手挥刀来挡,却是划了个空,孙坚顿时暴跳如雷,恼恨道:“匹夫安敢如此!” 孙坚双腿一夹,再催马来追,不料孙平又是大喊一声:“中”。 “匹夫无耻”,孙坚怒不可遏,不住扬鞭抽马,哪知孙平一连向后喊了数声,孙坚索性不理,径直追赶。 孙平见状,自忖时机已至,当即一矛掷出,孙坚反应不及,侧身闪避,不慎左臂为短矛划破。孙坚顺势惨叫一声,伏在马上,任由马匹向前奔行,右手紧握古锭刀,背至身后,藏于战袍之内。 “哈哈,孙坚匹夫,待我取你首级,以慰我家兄弟在天之灵”,孙平一见孙坚伏卧马上,顿时大喜,伸手取出背袋中两柄短矛,拨转马头,往孙坚奔来。 孙坚瞧得孙平将近,暗自蓄力,待孙平至马前时,孙坚暴喝一声,吓的孙平坠下马来,孙平还未反应过来,孙坚古锭刀已至。寒芒闪过,孙平头颅高高抛起,孙坚顺手一把接住孙平头颅,这才拨马回营。 臧旻正为孙坚担忧,闻报孙坚回营,心中大定,亲率诸将出外相迎,孙坚欣喜至极,当先拱手道:“大人,许猾,逃往他处,末将狂追数十里,斩杀孙平,首级在此。” “文台智勇双全,此番破敌,当居首功,本官即刻上奏朝廷,为文台讨赏”,臧旻大喜,连声赞赏。一旁的丹阳太守陈寅瞥了一眼孙坚浑身血红,手中的人头血滴不止,也是为之一惊,抚须赞道:“今日一战,方知文台勇猛如虎,当为江东众将典范。” “本官先前便有言,文台堪称‘江东猛虎’,哈哈”,臧旻大笑几声,拉着孙坚一同入帐,饮宴庆功。 席中,臧旻见孙坚左臂血流未止,连忙唤来军医为孙坚诊治,哪知孙坚摆手笑道:“些许小伤,不足道哉!待末将再饮几杯,自可痊愈。” “真壮士也!”臧旻见孙坚豪气干云,当即起身,把酒行至孙坚身前,说道:“此战之后,文台之勇必要传扬江东,朝廷又得一安国猛士,本官与你共饮一杯。” “大人过誉,我孙坚身为汉臣,自要为汉室尽忠,死而后已”,孙坚慨然回了一句,转而又是问道:“大人,贼兵新败,士气颓丧,我军士气高昂,此时宜当进兵上虞,勿要使得贼军有喘息之机。” 臧旻思虑半晌,自闻报许生称帝之后,灵帝大发雷霆,屡屡下诏申斥自己平叛不力,严令尽快平叛,当即点头道:“文台之言甚是,明日拔营起寨,兵进上虞。” 次日,臧旻率军万余,进逼上虞,因孙坚智勇双全,且淮泗义勇千余人彪悍善战,就派孙坚为先锋,先至上虞城外,探听虚实。而臧旻也向朝廷呈报了孙坚等诸将战功,灵帝下诏封赏,孙坚得以升任军司马,其他诸将皆有封赏。 然而许生虽为臧旻c陈寅所败,辎重尽毁,缺衣少粮,却也不甘就此俯首认命。他自逃归上虞城后,再度纠集残兵败将,聚众万人,又因军需不足,纵兵烧杀劫掠,以致上虞周遭十室九空。上虞百姓苦不堪言,四处流亡,朝廷也是无暇理会,任由其等自生自灭,一时间上虞c余姚沿途饿殍满地,野狗肆掠。 几日后,孙坚先行赶至上虞城外,只见上虞城银装素裹,宛如一座冰雕暗堡,再瞧瞧城外积雪上,不时有人手冒出,好似一根根木桩,更显荒凉萧瑟,寒意刺骨。 孙坚当先一马,奔至城下,朝着城上大喊道:“城上军士听着,某家乃是孙文台,奉朝廷诏令,前来平叛,你等皆是良善百姓,万不该随着许生这老儿作乱,速速开城投降,可饶你等性命。” 许生一听孙坚进至城下,心头一惊,手挎黄铜刀,快步奔上城来,细眼一瞧,果然是孙坚,便是化成灰也识得,杀子斩将之仇,恨得他咬牙切齿。 “孙坚匹夫,朕拥兵万余,固守上虞,你若有胆,就攻上城来,休要在此巧言令色,乱我军心”,许生一见孙坚那傲慢作态,恼恨交加,却也无可奈何。 孙坚大笑道:“许生老儿,你不过区区乡间恶霸,也敢妄自尊大,谋乱称帝,如今你困守孤城,还大言不惭,待我朝廷大军赶到,必要踏平上虞,将你这老儿活活剐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斩将之恨,耿耿在怀,朕终有一日,定要将你孙氏一门,尽皆五马分尸,鸡犬不留”,许生气的七窍生烟,怒骂不止。 “哈哈,老匹夫就知说大话,我孙坚现在此处,有胆量出城来,某家也好送你父子团聚”,孙坚扬了扬手中古锭刀,狂笑道:“孙坚在此,城上贼将可敢一战?” “来人,谁与朕斩了这狂徒”,许生顿时气急败坏,手持黄铜刀,对着城垛一阵乱砍。 “末将愿出城迎战”,却有二人齐齐请命,许生转眼一瞧,正是何辉c张转二人,只见二人浑身缠着白布,面色苍白如纸。 许生摆摆手,心知二人若是未受伤,倒可出城一战,只是如今张转腿部受创,何辉左臂重伤,否则何辉必能和孙坚一拼。许生轻叹一声,带着众将下了城去,不忘传令道:“备好守城器械,严加防守四门,高挂免战牌,不准出战。” 许生苦闷无措,惟有召来城中文武,聚议对策,哪知堂上众人吵成一团,纷纷进言投降,使得许生顿感心力交瘁。这也怪不得堂上众人,自许生称帝后,所封文武多为各处贼匪c恶霸,甚至曾以力气大小,封赏将军,好几名屠户出身的壮汉摇身一变,成为将军校尉。 “够了,都给我闭嘴”,许生急的直跺脚,大骂道:“当日皆因水灾毁了良田,又有句章县令欺压我许家,老子这才举旗造反,这一路打得顺顺当当,你们非要老子当皇帝,这下好了,战事不利,个个都没好主意,以往那股欺压百姓的狠劲去哪了?” 众人纷纷低首不语,许生喋喋不休,接着骂道:“烧房子,杀百姓,劫金银,抢女人,个个都是奋勇争先,当仁不让,眼下官军即至上虞,你等说说,该如何是好?” “陛下,末将以为城中尚有兵卒过万,前番又劫掠许多牛羊钱粮,足够三四日之需,倒不如暂时坚守,以待援兵”,久未法言的何辉,当即出列,适时说道:“陛下已派人传信余姚c句章二城,想必不出三日,援军将至,到时里应外合,定能挫败敌军,再振军威。” 许生细细一想,何辉说的有几分道理,余姚有兵士五千,句章有孙子许韶率军一万镇守,再加上城中万余兵马,足有二万五千多人,也能和官军拼死一战。 “何将军说的在理”,许生点头称是,继而忧声道:“只是这孙坚骁勇善战,颇为棘手,现今又在城外叫骂邀战,此人不除,难消心头之恨。” “陛下,索性咱们一窝蜂杀出去,仗着人多,将那孙坚乱刃分尸,以报前番大仇”,人群中忽然闪出一位黑脸壮汉,满脸横肉,络腮大胡,背上扛着一把九环大砍刀,不时传出铁环碰击声。 许生转眼一瞥,这时攻占余姚时候,开城响应的屠户薛九,当日比拼力气时,他也算得拔尖,再看看薛九身旁的陈山树c李东c杨庖子,皆是有些蛮力的好汉子。 瞧着众人跃跃欲试,许生强打精神,昂首笑道:“好!薛九c陈山树c李东c杨庖子,你等四人一同出城,斩了孙坚,老子就将上虞城分给你等四人。” 许生一番夸赞许诺,四人乐得眉飞色舞,当即跨上战马,披上甲胄,手执刀枪剑戟,奔出城来,迎战孙坚。 “孙坚狂徒,我家皇帝陛下派我来取你狗头,看刀”,四人一拥而上,各舞兵刃,杀向孙坚,弄得孙坚一头雾水。 孙坚仔细一看,这四人连马都骑得不稳,哪像战将,孙坚一脸不屑,挥刀迎上,当先一刀劈落薛九,反手又是一刀,砍下陈山树。李东c杨庖子一瞧地上四段尸身,血沫染红一片,早吓得面色铁青,慌忙勒马回城,哪知孙坚已然赶上,大喝一声:“既敢出城寻死,还想回去。” 孙坚手起刀落,剁番李东,探出左臂把杨庖子拽将过来,甩手仍在雪地,勒马而立。杨庖子慌忙跪地,叩首求饶道:“将军饶命,小民不过城中富户家中厨子,因贼寇威逼,不得已从之。” “你等四人乃是许生麾下大将,焉敢欺瞒于我”,孙坚哪管这些,扬手一刀,砍下杨庖子首级,又接连取了其他三人头颅,一并系在马上,冲着城头吼了一声:“还有谁敢一战?” 城头贼军看也不敢看孙坚,鸦雀无声,孙坚这才驱马回营,与众将士饮宴庆功。及至次日清晨,臧旻c陈寅率大军赶到,将上虞城团团围住,孙坚连忙向臧旻献功道:“大人,末将昨日于城外邀战,连斩贼军四员大将,首级在此,还请将军过目。” “文台又斩将立功,当真勇猛无敌!”臧旻喜笑颜开,自有了孙坚,连战连捷,心头振奋不已,夸赞道:“有文台相助,反贼旦夕可平。” 臧旻说完,又是忧声道:“本将之所以令你为先锋,是想借你勇名,逼得许生弃城而逃,待贼寇逃至句章,聚而歼之,以免拖延日久,使得百姓受苦,未料到这许生不仅不逃,反而坚守上虞,如此看来,此番定有一场恶战。” 孙坚这时才知晓臧旻用意,原来臧旻故意拖慢行军,欲从后追赶敌军,使得许生疲于奔命,军心自丧。孙坚想明白后,又是进言道:“大人不必忧虑,末将昨日于城下细加查探,发觉贼军入夜之后,防备松懈,可于今夜袭取上虞,剿灭许生。” “破城不难”,臧旻笑道:“山阴一战,许生粮草尽失,本官料定城中粮草稀缺,难以维持,只是反贼在余姚c句章二处尚有兵卒,必有援军前来救援,为免我军陷入前后夹击的窘境,可分兵于半途设伏,围城打援,既能挫伤城中贼军士气,又可歼灭反贼援军,日后彻底剿灭贼寇便更为容易。” “大人,我愿率麾下四千丹阳精兵,前往余姚沿途设伏,击溃贼军援兵”,臧旻话音方落,丹阳太守陈寅迫不及待,拱手请命。 “有劳陈太守”,臧旻心中虽是不情愿陈寅立功,然而陈寅麾下丹阳兵确是精锐,此时形势有利,万不能因私怨再起争端,当即允准。 孙坚方要出声请战,不料被陈寅抢了先,也懒得再说,待陈寅喜滋滋出帐,臧旻转首对孙坚劝慰道:“文台不必失落,许生乃是贼首,正困于城中,若能斩杀许生,那才是大功一件,况且此次剿贼,还需借助陈寅麾下丹阳兵,不可生起嫌隙。” “多谢大人教诲,末将谨记于心,待攻城之时,末将愿为先锋,必斩许生,献首帐前”,孙坚闻言一喜,心道擒贼先擒王,若能斩杀许生,朝廷必要大加封赏,乐呵呵退出帐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2章 、孙坚破城斩许生,居车儿图谋作乱(下) 这臧旻一连围城三日,先是传令工匠打造攻城器械,继而又令军士滚起雪球无数,堆积营中。此时,上虞城中早已粮草断绝,急得许生整日破开大骂,旦有不顺心之时,肆意策马城中,猎杀百姓发泄。 而丹阳太守陈寅兴冲冲率军赶到余姚,半途设伏,大败前来贼军援兵,许韶只得引着败兵退守余姚。 臧旻闻知陈寅捷报,立即召来诸将,点齐兵马,列阵上虞城下,眼见大战一触即发,臧旻忽而传令军士只击鼓呐喊,不准攻城。 孙坚顿时犯起迷糊,急向臧旻请战,臧旻淡然一笑,劝止孙坚,转而又是传令道:“传令下去,全军雪炮齐发,不准停歇,让城中贼军自乱阵脚。” 军令一出,只见上虞城四门之外,一座座投石车缓缓开至,一队队兵士搬起营中石块大的雪球,借着投石车径直抛向城头。 城上贼军闻得一片呼啸之声,抬首一瞧,空中黑点密布,再细细一瞧,黑点渐而扩展,变为一颗颗雪球,瑶瑶坠下,砸的贼军抱头乱窜,四处躲藏。 “不过雪球而已,至多让人昏厥半晌,有何惧怕”,许生立于城头,丝毫不惧,一旁的何辉c张转二人也是觉得没什么好怕,对军士一顿喝斥,好不容易安定住军心。 孙坚见状,苦笑一声,对臧旻拱手道:“大人,雪球并不能砸死贼军,至多有些瘀伤,倒不如由末将领兵攻城,一举夺下城池。” “呵呵,文台莫急”,臧旻摆摆手,唤来传令兵,吩咐道:“传令,雪弹换石弹,给本官狠狠的砸。” 孙坚闻言,不由为之敬服,臧旻此举,正是虚实转化,雪弹投射,可令贼军防范松懈,再以石弹砸城,必然使得贼军伤亡不少,还可不间断令石弹与雪弹两者互换,轮番抛射,砸的敌军闻风丧胆,不敢露头。 孙坚思定,抬首一瞧,只见一枚枚石弹被抛至半空,落在上虞城头,砸的贼军鬼哭狼嚎。城头上许生也险些为石弹砸死,连忙在何辉c张转的护卫下,跑下城头,直奔县府。 臧旻一见城头大乱,自得大笑,继而下令道:“传令,或是石弹,或是雪弹,或是石弹c雪弹夹杂一起,三者轮番抛砸。” 直至黄昏时分,臧旻这才下令暂停投弹,全军回营,生活造饭。孙坚知晓城中贼军早吓破了胆,赶忙向臧旻请命道:“大人,城中贼军犹如惊弓之鸟,今夜正是夺城时机,末将愿为破城先锋,请将军允准。” “文台不可如此急躁,且让军士好生饱餐一顿,午夜时分,便由你率淮泗健儿袭取上虞,斩杀贼酋”,臧旻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孙坚欢喜应下。 当夜,官军酒足饭饱之后,又是朝着上虞城一同乱砸,城头贼军不堪其扰,三三两两寻地躲藏,生怕一不小心丧命石弹之下。 直到半夜时分,官军才作罢,贼军才敢探出头来,一个个无精打采,腹中饿的直打鼓,横七竖八的倒在城头,呼呼大睡。 寒冬雪夜,凉风嗖嗖,此刻上虞城中许生c张转c何辉三人正围着火炉,喝着热酒,啃着牛肉,哪还顾得上城头那些饥寒交迫的士卒。孙坚早早点齐千余淮泗兵勇,每人喝上几口热酒,暖过身子,悄悄摸到城下,抛好绳索,攀上城头。 韩当领着五十名士卒率先爬山城头,一瞧城头贼军正睡的香甜,心头大喜,三步并两步,奔到城下,缓缓打开城门,守军尚且沉醉梦乡,无一人发觉。 “杀” 待韩当一一打开四门,城外忽而杀声四起,城上贼军猛然惊醒,往城下一看,只见火光通天,密密麻麻一大片,端是渗人。 孙坚c黄盖c程普c祖茂四人各领兵士,自四门同时杀入,贼军本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哪还有气力去抵挡,纷纷跪地乞降,孙坚无暇理会,交由程普四人处置,径自杀向县府。 “陛下,大事不妙,官军杀进城来了” 许生闻讯,吓得自榻上滚落下来,榻上侍妾紧忙起身,捧来龙袍玉带,恭声道:“陛下,快些宽衣。” “朕,朕,还朕个屁”,许生操起黄铜刀,一刀砍死侍妾,奔出房去,何辉c张转二人急急赶来,三人跨上战马,慌忙逃窜。 恰巧孙坚迎面赶来,孙坚大吼一声:“许生老匹夫,还不下马受死。” “老子就算死,也先砍了你”,许生抄起黄铜刀,狠狠劈向孙坚,张转c何辉二人分左右夹攻。孙坚一瞧何辉右手执戟,想必是左手伤势未愈,心中大定,策马迎向三人。 孙坚扬手一刀,架开黄铜刀,豁刺一声,两马交错。张转也起了手中三尖叉,朝着孙坚心口刺来,孙坚翻手一刀,逼开叉头。眨眼间,何辉半月戟又至,孙坚双手握刀,猛然发力,照定何辉面门,右晃一刀,何辉不敢小看孙坚,急忙回戟护身。 “看刀”,孙坚大喝一声,反手挥刀,急速就着何辉左臂竖切,何辉闪避不及,一刀被孙坚卸去左臂,疼得大叫。这边张转见状,恨得咬牙切齿,又是一叉刺来,孙坚拨马回身,左劈右砍,横切竖剁,硬生生将张转分为两段。 而许生哪还顾得上报仇,仓惶往城门口奔去,孙坚催马就追,许生只恨马儿为何不多生两条腿。许生方至城门口,却有韩当迎面而来,大吼道:“老匹夫哪里走!” “看我不砍了你”,许生强撑叫骂一声,扬刀就砍,气势汹汹。韩当见许生不过六旬老儿,还敢小看自己,顿时大怒,舞着金丝大环刀,斜劈而下,一刀将许生砍落马下,上前割下许生首级。 此时,孙坚业已赶至,一瞧韩当斩杀许生,一脸喜色,大笑道:“义公(韩当字)此番立下大功,待我向刺史大人禀明,为你请功。” “不敢居功,全仗司马虎威”,韩当谦虚摆手,跨上战马,与孙坚一道清剿城中顽抗的贼军,而断臂的何辉强忍疼痛,早已趁乱奔出城外,往余姚逃去。 及至次日清晨,上虞城中贼军才算清剿完,七八千贼军不战而降,臧旻倒是犯起难来,召来孙坚,问道:“文台,上虞城虽被攻克,然城中尚有七八千降卒,着实不堪大用,且军中粮草也是不多,不便留与军中,本官有意放其等离去,你以为如何?” “不可”,孙坚当即劝止,言道:“眼下正值寒冬,会稽等郡又遭逢水灾,百姓度日维艰,若是放任降卒离去,恐生后患,或是从贼作乱,助长贼势,或是聚众山林,危害地方;况且这些降卒乃作乱反贼,今日若将他们放归,倘若百姓纷纷效仿,作乱不成,便乞降自保,叛降反复,朝廷势必顾此失彼,依末将之见,这些降卒皆应斩杀,一个不留。” “好,今夜便将降卒尽数处决,禀报朝廷,上呈功劳”,臧旻转念一想,孙坚之言,甚是明智,不仅可免除后患,亦可多上报些功劳,点头允准。 当夜,七八千贼军降卒被孙坚率兵赶至城外,悉数处死,臧旻随即上奏朝廷请功。官军连番征伐,颇有疲乏,臧旻又见粮草有所不足,于是便在上虞休养数日,并派人屡屡催促各郡军粮。 孙坚骁勇难当,屡屡斩将立功,甚得全军士卒敬服,久而久之,“江东猛虎孙文台”之名,亦是传遍江东诸郡。 而远在吴郡的孙家老小,闻知孙坚英雄事迹,全家激动莫名,欢喜万分,而孙家声名也随着孙坚水涨船高,隐隐有成为富春县高门望族的趋势。孙羌一听孙坚被朝廷封赏,乐得眉开眼笑,连忙杀猪宰羊,带着一家老小,前往城东祖坟,祭拜孙家历代先祖,求保孙坚安然归家。 这日,孙家祖坟前挤满了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却大多是周边乡邻四舍。这些人听闻孙坚剿叛立功,连朝廷都下诏封赏,自知孙家必要兴起,免不得前来恭维几句。 孙羌祭拜过后,对到场乡邻一一答谢,打发走众人,仅有孙家老小聚在祖坟前。孙羌瞧着老母亲的墓碑,不禁想起过往,对身旁妻子徐氏说道:“昔日母亲怀胎二弟之时,我孙家祖坟屡现光怪异象,坟前时常有五色云气,上连天阙,蔓延数里不止,引得四邻八舍纷纷前来瞧看,乡亲父老皆言‘此乃大吉之兆,孙家当要兴盛’,看来孙家要在二弟手中,名满吴郡。” 徐氏经孙羌这般一说,倒是想起婆婆怀胎孙坚时候,曾有一怪梦,梦见肠子自腹中流出,环绕江东一圈,吓得婆婆终日不安,恰有一游方术士经过孙家,断言此梦乃是吉兆,后孙坚出生,果是容貌不凡,力气惊人。 徐氏亦是点头道:“人人皆称二弟为‘江东猛虎’,乃江东第一勇将,孙家兴盛之日,指日可待。”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冬十二月,司徒宗俱因年老体衰,辞官归乡,经袁逢c曹节c杨赐等人举荐,灵帝擢升袁隗为司徒,袁家声势更震,与杨家并列为当朝两大官宦世家。 袁逢曾祖袁安曾任司空c司徒,祖父袁京亦曾官拜司空,其后又有其父袁汤司空c司徒c太尉皆有任职,及至袁逢继承家业,袁逢c袁隗兄弟二人皆有任三公之职,四世中居三公之位者多达五人,天下人赞以“四世三公”的美誉。 如此门第,也可谓权势滔天,盛极一时,投拜者比比皆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自是盘根错节,遍布朝野,惟有弘农杨家才可与之相较而论。 正因袁家声名正盛,袁绍趁此时机,借用袁家号召力,私下派人前往渤海郡打点疏通,安插党羽,暗自经营起渤海,甚至在河北州郡亦是多有袁绍亲信。与此同时,袁术不甘下风,密遣心腹回汝南,招揽亲信,其中袁家族人大多因袁术嫡子身份,多有相助,兄弟二人明争暗斗,相互角力。 寒冬腊月,北风萧萧,许生叛乱尚未剿灭,安宁数年的北疆再度生乱。是年,冬十二月,鲜卑勾结高句丽,再度出兵入塞,侵扰并州c幽州,大肆劫掠,并暗中派人鼓动南匈奴协同作乱。 东汉初年,位于漠北的匈奴日渐强盛,汉朝无力相战,后匈奴内部为争王位发生动乱,相互残杀,分裂成南北二部。南匈奴拥众四五万,建庭五原,难以抵御北匈奴,便依附东汉称臣,被汉廷安置在河套地区,南匈奴也随之迁庭于并州西河郡北部美稷县,即“南庭”。 汉朝置护匈奴中郎将率兵监护,每年供予南匈奴粮食c丝帛等物,与南匈奴共同抵御北匈奴的侵扰。其后,南匈奴借助汉朝的军力多次大败北匈奴,直至北匈奴逃走西迁康居等地,南匈奴才得以安定。期间,南匈奴接纳大量降众,势力大增,有户三四万,部众二十余万,兵力不下五万。 南匈奴势力增强,却也因部族成分复杂,难以驾驭控制,造成内部不隐,汉廷对南匈奴的管理越加严苛,一再发生南单于被匈奴中郎将拘押c更换c甚至逼害。又因汉廷屡番强征南匈奴兵卒随从作战,引起南匈奴族人怨恨,以致南匈奴时有叛乱,多次与鲜卑联兵入寇东汉内地,屠杀官吏,劫掠百姓。 受鲜卑蛊惑的南匈奴蠢蠢欲动,南单于栾提居车儿当即召来十六部首领,共商起兵反汉之事。 这十六部并非皆是匈奴人,南匈奴本以栾提(虚连提)c呼延氏c卜氏c兰氏c丘林氏c黑乌氏六部为主,其中栾提氏为王族子弟,最为尊贵,呼延氏常与单于通婚,仅居其次。后南匈奴吸纳羌人c胡人等夷族,新增屠各胡c狐鹿氏c铁弗氏c和卓氏c贺赖氏c栗藉氏c奥鞬氏c拔列氏c綦母氏c且渠氏十部,混杂而居。 单于金帐中,居车儿方一提起反汉之事,其他十五部首领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帐中吵成一片。呼衍黎c须卜c丘林摩c兰图c乌利乃匈奴五大部首领,欣然附和居车儿,力主反汉自立,攻取并州;而其他十部首领或是竭力反对,主张助汉讨灭鲜卑,又或是进言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 正当众人争执不下之时,忽然居车儿之子澶提,急急入帐来报:“父亲,大事不妙,护匈奴中郎将张脩率精骑五百,已至帐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3章 、张脩安边杀单于,耿临据守战伯固(上) 却说鲜卑檀石槐兴兵寇掠汉境,遣人勾连南匈奴起兵响应,居车儿本就野心勃勃,早对汉朝不满,当即召来南匈奴其他十五部首领,共商大事。 正商议间,忽闻澶提来报,护匈奴中郎将张脩赶到,居车儿大惊,急忙向澶提问道:“张脩怎会来此?” “孩儿不知,然张脩已至帐外,随行的还有五百汉骑,将金帐团团围住,还需早做明断”,澶提一脸茫然,自己也是不知,慌忙回道。 “今日本单于方召集你等前来,张脩后脚便到,哪有这般巧合的事”,居车儿紧握佩刀,环视众人,当瞥到侄儿c右贤王羌渠时,寒声道:“若是本单于所料不差,便是帐中有人密通张脩,欲害本单于性命,好借机篡夺单于之位。” “大单于若是怀疑侄儿,尽可明言”,羌渠见居车儿紧紧盯着自己,心头一慌,起身回道:“侄儿绝无异心,还请大单于明鉴。” 原来当年南匈奴因内乱,单于之位空缺三年,汉桓帝因栾提兜楼储素来亲汉,便册封兜楼储为南匈奴单于,即呼兰若尸逐就单于。不料四年后,兜楼储病逝,其长子栾提羌渠年幼,就立兜楼储之弟c栾提居车儿为单于,即伊陵尸逐就单于。 及至羌渠成年之后,居车儿为安抚羌渠,就封羌渠为右贤王。然而居车儿始终对羌渠不放心,尤其是羌渠两个弟弟去卑c潘六奚成年后,三兄弟各居要职,族中追随者越来越多,居车儿不免对这三兄弟更为忌惮。 “大单于,我大哥忠心耿耿,从未有觊觎之心,还请大单于慎重”,羌渠之弟去卑c潘六奚紧忙起身,立于羌渠身后,手握佩刀,沉声争辩道。 居车儿瞧着这三兄弟虎目怒瞪,眼中杀意闪烁,双方一触即发,忽而呼衍部首领c呼衍黎忙笑道:“张脩正在营外,情势危急,诸位万不可生起内乱。” 须卜部首领须卜c丘林部首领丘林摩c兰部首领兰图c黑乌部首领乌利也跟着起身,劝解道:“大单于,羌渠乃是先单于之子,出身匈奴王族,应不会勾结汉廷,大单于三思。” “哈哈,诸位不必忧心,羌渠乃我亲侄儿,本单于自是深信不疑,怎会自损臂膀”,居车儿干笑几声,摆手让众人坐下,转而问道:“暂且不提内奸之事,张脩正在帐外,该如何是好?” “大单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张脩胆敢对大单于不利,我等定不会坐以待毙,当群起攻之,诛杀张脩”,屠各胡部首领屠各溷奋然而起,高声说道。 屠各溷话音方落,狐鹿部首领狐飞c铁弗部首领铁勃c和卓部首领和术三人旋即附和道:“屠各溷所言甚是,大单于放心便是。” “哼”,呼衍黎轻哼一声,这四部之人多是羌人之后,自融入南匈奴以来,素有异心,顿时不屑道:“其等多为羌人与匈奴杂居所出,而羌人一向反复无常,大单于不可轻信。” “呼衍黎,你一向轻鄙我等四部,莫非以为我等怕了你不成?”屠各溷等四人,闻言大怒,大骂一声。 却在这时,贺赖部首领c贺颜孛瞥向屠各溷,讥笑道:“汉人有句明名言‘以五十步笑百步’,你屠各溷不也一向看轻我贺赖等六部,还好意思说别人。” “不错,反正今日说开了,还请大单于一视同仁,平等看待诸部”,栗藉部首领栗特c奥鞬部首领奥那塔c拔列部首领拔列兰c綦母部首领董母合c且渠部首领阿骨多心中郁愤已久,忿忿不平道。 贺赖c栗藉c奥鞬c拔列c綦母c且渠六部族人大多是胡人之后,在南匈奴诸部中融入最晚,地位也是最低,被诸部所看轻。 眼见帐中众人又是吵成一团,而张脩在金帐外几番派人前来催促,居车儿摇头喝斥道:“够了,你等都说情势危急,还在此吵吵嚷嚷,先出帐见了张脩再说。” 这护匈奴中郎将张脩便是张就,昔日本是段颎麾下亲卫,自幼长于段府,后段颎平羌立功,段颎全力举荐张就出任护匈奴中郎将,张就也自此被段颎改名为张脩。 “子骞(徐荣字),昔日北中郎将张奂早就看出居车儿有异心,曾上言朝廷,以居车儿不能协助兵事为由,请求先帝废黜居车儿,另立新单于,怎奈先帝不准,若是当年废除居车儿,倒也省去不少烦恼;而今南匈奴诸部齐聚在此,必有不轨之图,我欲趁机将居车儿诛杀,扶立他人,免得南匈奴随从鲜卑作乱,你以为如何?”张脩捉刀立于帐外,满心杀意,若非自己在南匈奴中安插有亲信,否则自己还被蒙在鼓里,思及此处,张脩气愤至极,朝着一旁的徐荣问道。 徐荣自与公孙度在辽东分别,便来到并州投军,屡立战功,为张脩所赏识,招纳麾下,颇为信任。 “张中郎所言甚是,南匈奴反复无常,屡次侵扰我内郡,若非鲜卑虎视眈眈,朝廷无力图之,岂能任这胡虏蛮夷肆掠逞凶!”徐荣早就对高句丽c鲜卑等夷族恨之入骨,拱手道:“依末将之见,杀一人是杀,杀百人亦是杀,蛮夷胡种,犹如豺狼,不屠灭南匈奴种族,并州难以安宁。” “暂时不可”,张脩当即打断,无奈说道:“鲜卑屡屡犯境,边疆汉军损伤惨重,兵力不足,还需借南匈奴之兵抗击鲜卑,况且南匈奴骑兵确是善战,当以夷制夷,方是良策。” 话未说完,居车儿领着诸部首领,疾步出帐来迎,行至张脩身前,躬身拜道:“居车儿拜见中郎将大人。” “来人”,居车儿方才拜过,哪知张脩一声怒喝:“给我拿下这厮。” 随着张脩一声令下,五百汉军蜂涌而入,将居车儿牢牢按在地上,围住诸部首领,居车儿之子澶提拔刀而出,南单于亲卫纷纷上前解救。徐荣眼疾手快,一脚踹翻澶提,揪住澶提,以为肉盾,抽刀连杀数名南单于亲卫,大吼一声:“不怕死的,尽可一试。” “张脩,本汗犯有何罪,你敢私自害我性命?”居车儿惊怒道。 张脩一脚踩住居车儿头颅,恶狠狠道:“你等昔日为北匈奴所败,难以自保,我朝收容于你等,连年供予生活之资,对你等有再生之恩,如同父母,未料到你等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图谋作乱,真是大逆不道,杀你又如何!” “放屁,你汉家视我等为草芥,连年强征族人为汉廷征伐,死伤无数,些许粮米绢帛,就能抵得上我族人性命”,居车儿也是怒极,大叫道:“诸部首领,莫要怕了张脩,他不过区区五百兵士,汗庭精兵不下万余,索性今日一起反了,杀张脩,反汉朝,自立为主。” “大单于”,澶提及其子呼征一见张脩这般欺辱居车儿,当即大怒,拔刀大喝一声:“匈奴儿郎们,张脩如此傲慢无礼,无视我匈奴金帐,是可忍孰不可忍!” “匈奴诸部首领听着”,徐荣随即反唇高喝道:“鲜卑之所以有今日之强盛,皆是倚仗塞外广阔草原,那本是匈奴领地,当年鲜卑人趁火打劫,侵占匈奴领地,吞并匈奴部众,居车儿身为匈奴子孙,不思报仇雪恨,反而要背弃祖先,与仇敌为友,与虎谋皮,怎配做鲜卑大单于?” 诸部首领闻言,纷纷面露疑虑,其中羌渠暗暗给张脩递去眼色,张脩会意,立马对众人说道:“我汉朝视南匈奴如兄弟一般,年年赠予粮帛器皿,相助你等安居并州,而鲜卑乃是虎豹豺狼,野心勃勃,试问你等曾数次响应鲜卑,鲜卑可曾给与一丝财物,分与一寸领地?” 众人细细一想,张脩之言确有道理,虽然对汉朝不满,然而鲜卑也是仇怨甚深,不由开始犹豫起来。张脩接着说道:“本中郎将受朝廷厚恩,监护南匈奴诸部兄弟,自是希望南匈奴于此安居乐业,然而居车儿屡次挑拨,甚至为一己之私,打压其他各部,疏远异己,厚待亲信,以致诸部地位不一,难以平等相处,故而本将此次前来,一是为惩办居车儿,二是为颁布平等法令,以求诸部和睦相处。” 贺颜孛一听,面色一喜,上前恭声问道:“中郎将之言,是否当真?” “本中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等不必有所疑虑”,张脩正色回道。 贺颜孛瞥了瞥栗藉c奥鞬c拔列c綦母c且渠五部首领,见这五人也是暗暗点头,当即与五人一同叩拜道:“我等愿遵汉天子为主,但凭张中郎差遣。” “好,你等六部皆是我汉朝之臣,若是日后有人敢欺辱于你等,尽可报知本中郎,我定会严惩,为你等作主”,张脩点头应下。 “羌渠也愿听从张中郎之令”,羌渠亦是带着去卑c潘六奚叩首应命,继而讨好道:“张中郎,我已派人传讯我儿于夫罗,令他率兵来援,尽可宽心。’ 话刚说完,金帐辕门外,尘土飞扬,千余精骑疾驰而至,为首二人正是羌渠长子于夫罗c次子呼厨泉兄弟,张脩这才放心,徐荣也是松了口气。 随后,屠各溷也是领着狐鹿部c铁弗部c和卓部三位首领,一同叩拜许诺,宣誓效命。呼衍黎冲着居车儿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冲着张脩行礼,恭声道:“呼衍部愿为中郎将大人效命。” “须卜部谨遵中郎将之令” “丘林部谨遵中郎将之令” “兰部谨遵中郎将之令” “黑乌部谨遵中郎将之令” 听着一声声的求饶效忠,张脩满脸自得,而居车儿c澶提c呼征祖孙三人面如死灰,居车儿被张脩以谋乱叛主之罪,诛杀于金帐,却反而不追究澶提c呼征父子之罪。 居车儿死后,南匈奴单于之位再度空缺,羌渠满心以为自己可得单于之位,哪知张脩忽而喝令道:“居车儿已死,然单于之位不可空缺,澶提乃是居车儿长子,也是栾提王族嫡脉,本将决意法外施恩,上奏朝廷,立澶提为单于,赐号屠特若尸逐就单于。” 众人自是不敢不服,况且澶提继位,也是理所应当,惟有羌渠一家甚为不满,也和澶提越加不和。 最终,张脩带着五千匈奴精骑,奔赴北疆抗击鲜卑,而徐荣对张脩所行,满心不解,不由问道:“张中郎,澶提乃是居车儿之子,一向不满我大汉,且居车儿为中郎所杀,他必然心生怨恨,日后难免生起祸患,中郎不斩草除根,反而立澶提为单于,是否有些过于轻率?” “子骞(徐荣字),你虽知兵事,却不懂权谋,昔日本将离京上任前,段将军劝我多习谋略,如今我是深有体会”,张脩笑道:“本中郎岂能不知澶提之心!然而立澶提为主,确有三大利处,一者,澶提向来对我大汉不满,且与我有杀父之仇,他必会图谋报复,故而澶提未有所动,我已知他将行何事,也好预先防范。” “嗯!此举甚好”,徐荣不由惊愕半晌,平常看这张脩粗鲁蛮横,未料到也会有此等权谋,暗忖再也不能小看他人,于是点头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敌虽未动,却已暴露,我自可预先设好伏兵,静候澶提自投罗网,中郎好计谋。” “呵呵”,张脩抚须而笑,自得满满,接着说道:“此其一也!再者,朝廷先是为应对羌人之乱,损耗甚巨,如今又有鲜卑为祸,朝廷无力顾及他处,而南匈奴趁机收纳羌胡等蛮夷,实力急剧增强,族众不下二十万,拥兵五六万,不容小觑,为今之计,只可缓图,不可急躁,以免南匈奴为祸内郡。” “哦”,徐荣轻咦一声,深吸口气,细细一想,适时回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朝廷无力剿灭南匈奴,便可威逼利诱,以夷制夷;此番张中郎立澶提为单于,羌渠定然不服,心怀不忿,而澶提因居车儿之死,免不得记恨羌渠,二人势必处处不和;除此之外,南匈奴诸部本就地位悬殊,相互内斗,澶提与其父一样,必然无法一视同仁,各部将会斗得更凶,南匈奴越是四分五裂,越是相争损耗,越对我朝廷有利。” “子骞,你且看看身后五千匈奴骑兵”,张脩突然勒住战马,回首瞧了一眼匈奴兵士,转首对徐荣低声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4章 、张脩安边杀单于,耿临据守战伯固(下) 张脩话刚说完,徐荣回过头,放眼一瞧,只见这些匈奴军士,个个身宽体壮,膀大腰粗,点头笑道:“这五千骑兵皆是精锐,当可与鲜卑轻骑一决雌雄。” “唉!想当年我大汉铁骑,威震北漠,怎奈朝廷国库空虚,财力微弱,再无当年汉骑之威,仅有凉州铁骑c并州狼骑c幽州轻骑三处精锐骑兵,若是集结三处精骑,应当可击败鲜卑蛮夷,怎奈凉州羌人尚存,幽州乌桓久怀异心,并州匈奴蠢蠢欲动,时势难为”,张脩沉沉叹了一声,继而说道:“你且看看这些匈奴骑兵的双眼?” 徐荣又是回头,细细打量半晌,转过头忧声道:“张中郎,末将发觉这些匈奴人眼中,皆带有怨忿之色,看来匈奴人迟早生祸。” “我亦是忧心于此,不然早将澶提父子斩杀”,张脩想起这些,一脸无奈,摇头叹道:“澶提乃是栾提王族之后,更是单于居车儿嫡子,若是杀之,难免匈奴贵族中有人不忿作乱,而眼下鲜卑寇边甚急,南匈奴骑兵尚可一用,还需借匈奴士卒对抗鲜卑,只能立澶提为单于,稍加安抚匈奴贵族;至于匈奴士卒眼中怨忿之色,皆因朝廷屡次征召其等随从作战,死伤无数,故而匈奴族人多有不满。” 徐荣点头称是,转念一想,冷笑道:“这些匈奴士卒心怀怨忿,乃是朝廷隐患,可趁抵御鲜卑之机,借刀杀人,用鲜卑人的弯刀诛灭匈奴骑兵,张中郎以为如何?” “好!子骞与我不谋而合,南匈奴迟早会生祸,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借机削弱匈奴实力,本中郎就是要让这五千精骑一去不返,再向南匈奴征召兵卒”,张脩狠厉一笑,对徐荣吩咐几句,徐荣点头应下。张脩又是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身后匈奴士卒,冷哼一声,策马而去。 然而张脩没有考虑到,栾提居车儿乃是朝廷册封的南匈奴单于,相当于汉廷的封疆大吏c边疆封王,自是不合朝廷纲纪法典,甚至可算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此事上报朝廷之后,灵帝当殿震怒,不满道:“张脩目无法纪,竟敢先斩后奏,眼里还还没有朝廷?可恼至极!” 太尉李咸当即奏道:“陛下,昔日先帝在位时,大司农张奂曾镇守北疆,上言居车儿心存异图,请朝廷废黜居车儿,先帝不准,张奂再不敢妄言废黜居车儿,更别说诛杀朝廷册封的单于;张脩倚仗远处边疆,私自诛杀居车儿,丝毫不将天子放在眼里,是为大不敬之罪,张脩此举,必须严惩,否则边疆众将人人效仿,天下岂不大乱!” “大司农张奂何在?”灵帝冷哼一声,朝着殿下唤道张奂,问明实情,哪知久久无人应声,灵帝左顾右看,不见张奂,又是问道:“张奂何故不上朝?” 党锢之祸时,张奂因替党人上书鸣冤,加之前司隶校尉王寓的诬陷,被打入党人行列,禁锢终身,不许为官。后来因外有边疆不宁,内有暴民叛乱,朝廷知张奂有将帅之才,经宋酆c李咸二人联名举荐,又将张奂征召回朝,授职大司农,哪知张奂早无心仕途,称病不朝。 “陛下,张奂抱恙在家,已有数月,故而未能来朝”,司空刘郃略显尴尬,未想到灵帝终日于何莹寻欢作乐,竟然连这事都不知晓,荒废朝政至此,暗叹一声,适时回奏道。 灵帝顿时怒气更盛,拍案喝道:“大司农乃国家要职,掌管赋税国库,张奂既然抱恙在身,不能处置公务,何故无人前来上报?” “陛下,先前张奂已上报三次,请求辞官归乡,怎奈陛下一直未有批复,后张奂病情加重,难以入朝为政”,执金吾宋酆回道。 灵帝脸色难看至极,不耐烦摆摆手,打断宋酆,转而沉声道:“如今张脩私自处决居车儿,众卿以为该如何惩处?” “陛下,臣以为不可”,却有司隶校尉段颎,出言为张脩申辩道:“南匈奴久怀异心,远处并州美稷县,朝廷难以顾及,因而设护匈奴中郎将一职,便于统辖,如同西疆护羌校尉之职,张脩此举定是逼不得已,还请陛下体谅边将难处。” “逼不得已” “难处” 灵帝一连笑了几声,转而面沉如水,对段颎斥问道:“张脩如何逼不得已?又有何难处?朕有逼他?朕掣肘于他?他杀了朝廷册封的单于,朕都不能过问?” 灵帝的连连发问,吓得段颎额头冷汗直冒,后背早已湿了一片,而冬日里本就严寒,段颎顿感有些冷意。然而段颎并未因惧怕不再出言,毕竟张脩乃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边将,南匈奴需要他去慑服。 段颎思虑片刻,强压心中惊惧,甩去浑身不安,硬着头皮奏道:“陛下有所不知,边疆诸事,稍纵即变,鲜卑屡屡勾连南匈奴作乱,若是张脩不能果断决然,临机应敌,反而事事上报朝廷,等候朝廷答复,势必延误时机,使得南匈奴有机可乘,或许待朝廷批复传达之后,南匈奴早已哗然生变;况且朝廷设立护匈奴中郎将c护羌校尉c护乌桓校尉三处边疆要职,追根溯源,盖因夷族反复无常,不敢轻信,此三者皆有随机处置之权。” “哼!”灵帝冷哼一声,闭眼不理会,任由段颎说下去,这段颎脾气本就刚猛,顾不得许多,接着奏道:“张脩斩杀居车儿前,就已上书朝廷,言明实情,只是路途遥远,未能及时送达,而南匈奴突逢异变,他不得不杀,臣愿以身家性命为张脩作保,张脩绝无异心,请陛下明断。” “段颎,你这是在和朕叫板?”灵帝见段颎还不闭口,越说越激愤,气不打一处来,严声斥责道:“给朕滚出金殿,朕不想再见到你。” 一旁的曹节实在看不下去,所谓权威二字,先有权,才有威,以权立威,威可生权,权者精妙在于掌与用,放与收;如同高祖诛杀功臣,无非是放权过久,以致掌权不够,威不能显,故而诛杀异姓王,收权回朝,集权于天子;而灵帝只知掌权,却不知放权,欲立威而不晓用权,且灵帝久居深宫,不通边事。 思及此处,曹节心头更喜,灵帝越是如此,才越好控制,念及段颎毕竟是自己一党,便开口道:“陛下,当务之急,并非张脩斩杀居车儿之事,而是鲜卑寇边,肆掠北疆,此时万不可惩治边疆大将,还需安抚张脩,使之尽心抵御鲜卑。” 樊陵亦是奏道:“陛下,张脩虽有过错,然还需以大事为重,鲜卑才是心腹大患,况且南匈奴乃蛮夷之族,何必为了一蛮夷伤及君臣情分,损害边事。” 灵帝思来想去,心里也觉得有理,俯首看了看新任司徒袁隗,暗自摇摇头,转眼瞥向杨赐,随即问道:“杨爱卿,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之?” “依臣之见,张脩不仅无罪,反而有功,理应重赏才是”,闭目养神的杨赐闻言,赶忙上前叩首奏道:“张脩挫败鲜卑勾连南匈奴,又震慑住匈奴诸部,借兵五千抵御鲜卑,应是大功一件,臣叩请陛下重赏张脩;若是陛下心中有所不安,可再发诏令,稍加申斥,使之不敢再犯,再有下次,杀之便是。” 灵帝转念一想,杨赐说的正合心意,赏罚分明,恩威并施,确是好办法,就点头道:“杨爱卿之言,乃是真知灼见,就依此言,朕即日颁诏厚赏。” “陛下英明”,段颎闻言一喜,连声叩恩,而李咸却是满脸不悦之色,似乎自己这个太尉有名无实,摇了摇头,也不再言语。 却说高句丽王伯固自侵占玄菟城c西盖马c高显三城,将玄菟城改名为高句丽县,派大加戴升统管高句丽县,另增设西盖马c高显二县,以大加元厷c李慕原二人统辖,三城互为犄角,积粮聚兵,对玄菟以南之地虎视眈眈。 恰巧鲜卑檀石槐一封书信传至高句丽,请伯固合兵进攻汉边,这高句丽王伯固c莫离支明临答夫二人早对汉朝玄菟c辽东二郡觊觎已久,当即一拍而合,征召桂娄c椽那c桓那贯那c沸流五部军马,以及玄菟三位大加兵卒,起马步军四万,直扑玄菟郡侯城县。玄菟太守耿临闻讯,旋即召集一众兵将,聚兵八千,严守侯城。 这日,伯固亲领大军进逼至侯城,列阵城下,打马出阵,朝着城头耿临大喊道:“耿太守,汉人有句古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汉朝天子昏聩无能,朝廷争斗不休,百姓反叛不断,边疆大敌来临,可谓内忧外患,然而你汉家臣子尚不知祸事将近,争权夺利,汉家朝廷岂能不亡!反观我高句丽,民富国强,兵勇将猛,一派兴盛之象,本王深知耿太守文武双全,乃是不可多得之良才,钦佩已久,今日若能开城归降,本王便将玄菟一郡之地交由你,封你为玄菟王,你意如何?” “哈哈”,耿临闻言大笑三声,反唇相讥道:“伯固,我汉家还有一言,‘一马不背双鞍,双轮南碾四辙,好女不嫁两夫,忠臣不侍二主’,你且听好,我大汉立国数百年,国基雄厚,岂是你这蛮夷小邦可比!我耿临身受皇恩,受封一郡要职,断不会委身屈贼,本太守奉劝你一句,早早下马受降,免得身死国灭,涂炭高句丽。” 伯固方要还嘴,哪知公孙度抢先喝斥道:“伯固老儿,休要逞能,你高句丽蕞耳小邦,也敢犯我泱泱大国,废话少说,阵上见个高下。” “哼!公孙小儿,有胆下城一战”,伯固憋着一肚子火气,拨马回阵,而公孙度当即请得耿临允准,带着高奚罗c纶岱c柳毅c阳仪四将,出城迎战。 方摆下阵势,众将依次排开,忽有一将当先请命道:“公孙校尉,末将与伯固有杀父夺国之恨,愿请命出战,不知校尉意下如何?” 公孙度转首一瞧,只见出声之人面如月,眉似凤,鼻如勾,唇如丹,正是伯固侄儿高奚罗。公孙度点头允准,笑道:“奚罗兄骁勇善战,有你手中长槊为先驱,何惧伯固四万大军。” 高奚罗领命奔出阵来,头上斗篷盔坚如磐石,身上白银甲熠熠生辉,坐下青云驹嘶吼连连。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高奚罗瞧见伯固c明临答夫二人,双眼通红,手中白缨圆头槊向上一扬,冲高句丽阵前高声喝道:“高句丽将士听着,伯固乃篡位奸贼,明临答夫乃谋逆乱臣,二人串通一气,弑杀先王,害我王兄,逼得我好苦,你等怎能屈从叛贼!” 伯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就对阵前众将说道:“诸位!高奚罗身为高句丽王族,不知为国效力,反而投身汉人,这等卖国求荣之徒,还敢在此妄言非议,谁与本王擒杀此贼,扬我军威。” “末将愿擒杀反国之贼”,伯固话音方落,明临答夫之弟c明临术果手执一杆金环刀,拍马出阵,明临答夫劝阻不及,轻哼一声。 “叛国逆贼,看我明临术果取你狗命”,明临答夫大喊一声,驱马挥刀,直直冲杀而来。高奚罗一见是明临术果,心头怒火中烧,手里长槊用力一抖,拍马持槊,疾驰迎上。 高奚罗一槊直刺,明临术果挥刀就砍,刀槊相交,哐当一声,哪知这高奚罗长槊重力难当,明临术果长刀脱手而出,然长槊去势不减,槊锋八面破甲棱寒光闪过,洞穿铁环甲,一槊透体而出,将明临术果扎下马来。 “贼子可恶,哪位将军再出战?”伯固恼怒异常,怒喝一声。 “二弟”,明临答夫瞧见二弟惨死,痛哭流泪,按住蠢蠢欲动的长子明临武康,转首向伯固说道:“大王,此贼骁勇善战,非一人克敌,可遣军中勇将轮番战之,必可一举斩杀此贼。” “呵呵”,伯固怒极而笑,瞧着满面恨色的明临武康,沉声道:“本王素闻莫离支长子明临武康勇猛无敌,昔日平定挹娄叛乱,多有战功,与高奚罗并驾齐名,若是武康贤侄出战,必可斩杀凶贼,为术果老弟报仇雪恨。” “大王宽心,末将这便出阵”,明临答夫又是劝阻不得,叹息一声,也只得由着明临武康出战。 明临武康打马而出,立于阵前,头顶赤金盔,闪闪显威,内着紫罗袍,暗腾戾气,外披红铜铠,杀意四射,坐下红鬃马,四蹄生风。 “呔,高奚罗”,明临武康高吼一声,手中镔铁狼牙枪划了个枪花,隐隐作响,喊道:“你也算是骁勇,与我齐名,未料到你竟如此枉顾忠义,投敌卖国,今日你杀我二叔,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5章 、高奚罗力战二勇,金乌剑镖败公孙(上) 却说高奚罗一合斩杀明临术果,惹得伯固恼恨万分,术果之侄明临武康执枪跨马,跃出阵来,誓要报仇,手抖镔铁狼牙枪,拍马就扎。 高奚罗一见是明临武康,知晓武康非是一般战将可比,不能轻敌,眼见枪头将至,顾不上答话,挥动白缨圆头槊,接架相迎。 铿锵一声,枪槊狠狠相撞,势均力敌,两马交锋而过,高奚罗暗叹明临武康之勇猛,明临武康又何尝不为高奚罗武艺所惊。一合交手,二人皆知对方不俗,明临武康神色一振,心道:高奚罗真是厉害,自征战以来,一杆镔铁狼牙枪,难逢敌手,要战就得找明临武康这样的拼杀。 高奚罗也是抖擞精神,拨转马头,持槊再冲,照着明临武康心口撩来,明临武康长枪一摆,荡开长槊。错马而过之时,明临武康急急回首,朝着高奚罗面首一枪刺出,高奚罗手起长槊,截住枪头,双手用力一番,抛开枪头,长槊翻滚而起。 “看槊”,高奚罗大喝一声,运尽全力,双手挥动长槊自上劈下,向着明临武康面首下盖过去。明临武康双手横枪,轻喝一声,猛然向上抬去,架住长槊,高奚罗顺势下压,明临武康用力上举,二人气力确是不弱,涨的满脸通红。 “好大的蛮力”,明临武康猛然发力,顶开长槊,咬牙轻喝一声,高奚罗冷哼不理,二人错马而过。转眼间,枪挑槊截,槊刺枪拦,两人战了二十余合,招招以命相搏,杀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着实胜负难分,高下难叛。 明临答夫一见爱子战不下高奚罗,恐其有失,连忙对伯固说道:“大王,高奚罗勇猛,可差众将群起攻之,立斩于马下。” 伯固见明临武康之勇不下高奚罗,二人正杀得难解难分,然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倒不如趁机再将明临武康除去,削弱明临答夫权势。伯固思虑半晌,故作犹豫,不去答话,急的明临答夫心乱如麻,冷眼盯着伯固,寒声道:“大王,究竟你意如何?” “贼子厉害,一两人难以斩杀,谁愿出阵助战?”伯固一见明临答夫就要发作,只好罢休,干笑几声,环视众将,沉声喝令道。 “父王,儿臣出战”,未等伯固反应过来,长子拔奇操着青钢刀,径直杀出阵去。公孙度瞧见贼阵又有敌将出阵,为免高奚罗被敌将围攻,忙说道:“敌将欲以多欺少,何人前去助战?” “末将愿往”,盖加c图素二人乃是高奚罗亲随,瞧得自家王子形势不利,齐齐请得允准,出阵截住拔奇,左右夹攻,杀得拔奇手忙脚乱。 眼见拔奇败相渐露,伯固次子伊夷模手执镔铁枪c三子高延句抡起开山斧急急杀奔而来,形势急转而下,二人与拔奇反将盖加c图素围在阵中,左有长枪斜刺,右有钢刀横劈,上有巨斧竖砍,盖加c图素险象环生。 高奚罗转眼瞥见盖加二人危急,勒紧马腹,舞槊横扫,逼开明临武康,策马直取拔奇。明临武康方要打马去追,哪知己方阵上明临答夫打马出阵,手执钩镰四棱枪,遥指明临武康,喝令道:“武康我儿,速速回阵。” 明临武康暗叹一声,心中虽是不甘,却也不敢违背父命,只得拨马回阵。明临答夫面色一松,瞧了一眼正心急如焚的伯固,轻笑道:“大王放下,几位王子个个能征惯战,必能斩将立功。” 阵上拔奇正要挥刀砍向盖加,忽闻身后一阵风声,连忙抬手架刀,回首一瞧,只见高奚罗长槊已至,奋力劈开长槊。拔奇顿感虎口阵痛,未等拔奇回气,高奚罗长槊再起,劈头盖脸,一槊砸下。 只听哐当声响,拔奇钢刀应声而落,侧身一闪,避开长槊,险些丧命,心中早吓得魂飞九窍,哪敢持刀再战,甩手将钢刀向前掷出,高奚罗回槊轻轻一抖,震开钢刀。 拔奇早策马奔往阵中,高奚罗大怒,打马挺槊就追,伯固急令四子高延优出阵相救。高延优心不甘,情不愿,舞着熟铜棍,迎上高奚罗,一棍狠狠砸出。高奚罗冷笑一声,双手握槊,以槊为棒,斜斜砸出,震得高延优心悸万分,一见拔奇回到阵中,立马蹿回己阵。 伊夷模c高延句一见高奚罗杀来,急忙甩开盖加c图素,虚晃一枪,佯劈一斧,闪过高奚罗,逃回阵中。高奚罗恼恨不已,不顾盖加c图素劝阻,催马怒吼,冲向敌阵,伯固吓得踉跄摔下马来,明临答夫森然令道:“放箭,射死高奚罗。” “快鸣金”,公孙度一瞧高奚罗欲逞强冲阵,随即令人鸣金,唤回高奚罗,盖加c图素紧忙驱马进前,劝回高奚罗。伯固狼狈爬上战马,苦着一张脸,无力挥挥手,收兵回营去了。 眼见高奚罗悍勇,阵前失利,高句丽大军士气为之一落,伯固愤恨异常,而明临答夫早将其子明临武康,打发回国。伯固思来想去,心知明临答夫武艺也是不俗,手中钩镰四棱枪当年也是威震挹娄c扶余诸国,便唤来明临答夫,叹息道:“答夫贤弟,我军今日斗阵不敌高奚罗,本王知你武艺超群,倒不如明日由你出阵,也免得高奚罗在我阵前耀武扬威。” “大王,非是我不愿出战,只是近日身体欠佳,恐有负王命”,明临答夫早非昔日冲锋陷阵的愣头青,如今在国中声望正隆,身份尊贵,甚至可与伯固分庭抗礼,养尊处优惯了,自是不愿与高奚罗阵前搏命。 明临答夫尴尬一笑,摆手推辞,伯固垂首而坐,暗暗将明临答夫骂了个遍,不由感到后悔,若是当年弑兄夺位之时,未有一念之仁,把高奚罗一并屠灭,哪有今日苦果。 正说间,帐外忽有二人奔入帐中,单膝跪地,拱手请命道:“父王,儿臣愿请命出战!” 伯固抬首一瞧,下跪二人乃是幼子高延庆c渊盖文平之子渊盖金乌,这二人同年出生,已有二十一岁,自好,虽是年青气盛,却也是高句丽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其中,渊盖金乌也是渊盖於支留爱孙,当年於支留为公孙度斩杀,金乌还之以牙,用青铜剑镖射杀前任玄菟太守公孙域,也就是公孙度的义父,双方早就结下不解之恨。 “本王令你二人押解粮草,怎得无故返回?”伯固顿时大怒,责斥二人妄自违背军令。 高延庆丝毫未在意,反而好奇道:“父王,儿臣与金乌奉命押粮,回来途中,听闻高奚罗逞威于军前,无视我高句丽勇士,儿臣便与金乌先行一步,赶回大营,求父王明日准我二人出战,斩杀此贼。” “大王,末将祖父惨死公孙度刀下,日夜难忘,恳请大王准我上阵斗敌,杀公孙度,报仇雪恨”,渊盖金乌随后请命道。 桓那部新任褥萨渊盖文平,闻知长子渊盖金乌回到营中,却直奔伯固大帐,心头一惊,急急寻来,听见金乌请战,当即喝止金乌,向伯固说道:“大王,金乌尚且年青,不知轻重,私自奔回营中,将粮草弃之不顾,本当重罚,还请大王念及他报国之心,暂绕他这一回。” “哈哈,金乌贤侄年轻有为,鬼头大刀舞得娴熟,一手青铜剑镖更是出神入化,这等良将俊杰,本王怎舍得责罚”,伯固瞥了一眼面带怒色的明临答夫,和笑赞赏几句,上前扶起金乌二人,叮嘱道:“既然你二人求战,明日便由你二人打头阵,然而高奚罗正值壮年,勇武难当,公孙度亦是不遑多让,你二人不可小视敌军众将。” “父王放心,儿臣手中一对金瓜锤,也非凡品,不论汉军有多少勇将,管叫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高延庆闻言,满脸不屑,他暗忖自幼力大,一对重打百斤的金瓜锤,在他手中犹如纸屑,上拨下甩,任他驱使,还怕高奚罗c公孙度。 “末将定将公孙度首级取来”,渊盖金乌也是喜色满满,想起祖父渊盖於支留之仇,恨得牙直咬。 待众人散去,渊盖文平一把将金乌扯到帐中,怒斥道:“我让你前去押粮,就是怕你逞强敌前,殒命当场,若是你再有所闪失,你祖父亡灵何以安生?” “父亲,祖父对孩儿自幼疼爱有加,悉心栽培,然而祖父不幸惨死,大仇怎能不报!”渊盖金乌愤愤然道:“这几年,孩儿苦练祖父的鬼头大刀,就是要用此刀斩杀公孙度,以慰祖父在天之灵。” “我又何尝不想报仇,然大王数度征伐玄菟,收效甚微,皆因诸部各怀鬼胎,大王又何尝不想借机削弱其他四部,好一家独大”,渊盖文平摇了摇头,走到桌案前,拿起案上的九曲钢刀,愁苦道:“高奚罗虽勇,明临武康亦是不输于他,明临答夫却将武康调回国内,难道你还看不出,军心不一,人心不齐,明争暗斗,相互内耗,谈何夺占辽东!” “孩儿不管这些,明日非要斗一斗公孙度”,渊盖金乌仇恨上心,哪听得进去,甩头出帐而去,渊盖文平气的脸色铁青,一怒之下,挥起九曲钢刀,将身前桌案劈为两半。 次日清晨,朝阳方升,两军早早生活造饭,饱餐一顿后,又于侯城外摆下阵势,刀枪林立,旌旗招展,一众将校分开而立,各执兵刃,迎着朝阳,寒光熠熠,亮晃晃的兵刃直渗人心。 高奚罗虽昨日逞威于军前,然公孙度为免他再度铤而走险,严令他不得擅自出战,于阵中听命而行。 伯固唤来渊盖金乌c高延庆,让二人立于自身左右,笑着问道:“你二人之中,谁愿先出战?” “儿臣愿往” “末将愿去” 渊盖金乌c高延庆齐齐出声,伯固见二人请战心切,为免二人起了争执,对渊盖金乌说道:“金乌可先出阵,会会公孙度。” 渊盖金乌闻令而出,只见他面如赤金,绣丁眉,丹凤眼,阔口银牙,好一副威武模样;头戴乌龙盔,身着乌油铠,手中一杆鬼头大刀乌黑发亮,坐下一匹黑毛狮子兽,皆是罕见之物,犹如一道黑色的雕像,乌光射斗。 “公孙匹夫,有胆出阵一战”,渊盖金乌跨马至敌阵前,怒瞪公孙度,手中鬼头大刀高高扬起,背后八柄青铜剑镖,一字排开,紧缚在身。 公孙度一见是渊盖金乌,恨意直生,就要出战,众人急忙劝阻,公孙度双眼一瞪,吓得众人不敢再劝。公孙度思来想去,瞥了众人一遭,唤过阳仪,知晓阳仪向来稳重,便说了声:“阵外叫战之将,乃是我杀父仇人,今日恰巧相遇,断不能放他归去,阳仪可暂领全军,为我呼应,以免不测。” “校尉放心去就是,阳仪心中有数”,阳仪拱手应下,随即令军士擂起战鼓,为公孙度助威。 “渊盖金乌,休得猖狂,本校尉来也”,公孙度打马而出,提刀便砍,照着金乌面首就是一刀。金乌自是不惧,横刀砍去,哐当一声,双刀相碰,二人皆是手臂一阵。 两马错过,二人交肩过去,急忙拨转马头,各执大刀,杀在一堆,你来我往,一冲一撞,叮当声响,火星直迸。两人战了有三十回合,公孙度刀法越发凌厉,招招势大力沉,金乌顿感气力不济,招架不住。 金乌又是一刀,挡开寒刃,暗暗自忖:我气力不如公孙度,刀法也不如他娴熟,鬼头大刀敌不过他,惟有诈败,引他来追,用青铜剑镖射死他,为祖父报仇。 “公孙匹夫,来日再取你狗命”,渊盖金乌一刀砍出,也不管其他,拨转马头,奔往阵中。 “金乌小儿,休想逃去”,公孙度一见渊盖金乌拨马就跑,哪肯轻易让他逃去,怒骂一声,驱马急追,不住大吼着:“小儿莫非怕了本校尉?” 渊盖金乌暗暗回首一瞥,瞧见公孙度越追越急,心头大喜,右手摸到背后,取出一柄青铜剑镖,忽而回首大喝一声:“中。” 只见金乌手中青铜剑镖脱手而出,疾驰而来,公孙度急于追赶,未想到金乌会有这一手,挥刀不及,紧忙侧身闪避。公孙度前身虽是避过,然右臂却为青铜剑镖扎穿,长刀脱手而落,不由痛呼一声:“暗箭伤人,算什本事。” “看刀”,渊盖金乌见公孙度受创,手无寸铁,狂喜不已,回转马头,纵马抡刀,直直杀来,公孙度心慌万分,左手拨马,双腿狠夹马腹,往阵中逃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6章 、高奚罗力战二勇,金乌剑镖败公孙(下) “柳毅c纶岱速出阵相救”,阳仪瞧得公孙度为金乌所伤,情势危急,急令二将前去救回公孙度。 “公孙校尉受创”,高奚罗惊呼一声,随即向阳仪请求出阵,阳仪却是不准,回道:“高将军不可冲动,阵中还需大将镇守,将军应留守在此,以免敌军趁机冲破我军,若是将军心忧公孙校尉,可令盖加c图素二人出阵。” 高奚罗点头应下,转首喝令盖加c图素出阵相救,与柳毅c纶岱二人,一前一后,催马奔出。 渊盖金乌正追间,抬眼一瞧,敌阵中有四将先后出马,紧忙加快马速。黑面柳毅紧握镔铁矛,紫面纶岱双手舞刀,当先迎上渊盖金乌,公孙度这才松口气,与二将交马而过。 金乌一见前方两将挡路,顿时大怒,紧扣鬼头大刀于腰间,双手自背后取出两柄青铜剑镖,朝着二将狠狠掷出。柳毅c纶岱面色大惊,急忙挥舞刀矛,砍开青铜剑镖,紧催战马,围上金乌。 纶岱双手执刀,左砍右劈,上剁下扫,柳毅紧握铁矛,时刺时挑,忽撩忽盖。一时间,金乌只感觉四周皆是刀光矛影,金乌暗自镇定心神,鬼头大刀舞得密不透风,敌住二人,好不怯惧。 转瞬间,盖加c图素又是杀到,二人忙加入战圈,四人将金乌团团围困正中,金乌闪过铁矛,长刀又至,左冲右突。哪知这四人也是发起狠来,用尽全力,绝招尽出,金乌顿时招架不住,方劈开钢刀,哪知柳毅一矛刺来,大腿立即多了个血洞,疼得金乌咬牙切齿。 “父王,金乌兄弟陷入敌困,且让儿臣去救”,高延庆一见好友渊盖金乌受困,一脸急切,请得王命,策马出阵。 “大王,请让我出战”,渊盖文平见状,正要与高延庆一道出阵,哪知高延庆回首说了声:“有我在此,他等伤不了金乌,你且安坐阵中。” “文平,不必忧虑,延庆定能救回金乌”,伯固瞧得渊盖文平心急如焚,暗暗盘算起如何拉拢渊盖文平,笑着劝慰一句。然而渊盖文平握着九曲钢刀的手却并未放松,反而越握越紧,只顾盯着阵前渊盖金乌,并未答话。 “贼将休伤我弟” 柳毅四人正杀得欢,忽闻敌阵中传来一声暴吼,声响如雷,连忙偷眼一瞧。只见敌阵中蹿出一将,面孔蜡黄,额头凸起,碧眼浓眉,海口青须,生得一副奇特相貌;再看他头戴五顶熟铜盔,身披一领黄铜甲,坐下一匹混海驹,手端两柄金瓜锤,足足八十八斤一个,这高延庆虽是伯固幼子,却远胜他的四位兄长。 “你三人先行斩杀这蛮夷,我去会会那金锤将”,纶岱一瞧这高延庆来搅局,顿时怒起,朝着众人轻哼一声,操着双刀,迎向高延庆。 高延庆握着两柄金锤,夹住混海驹,催马上前,这边纶岱已是冲上来,双刀并起,高延庆左手金锤架住,大喝道:“来将同名,本王子锤下不死无名之鬼。” “哼,你要知我名讳,且竖耳恭听”,纶岱收刀而回,回道:“我乃公孙校尉麾下战将纶岱是也!今日好叫你瞧瞧,我这双刀的厉害。” “呵呵,本王子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敢来与我拼杀”,高延庆说完,右手金锤一起,往纶岱天灵盖砸下来。 “来得好”,纶岱双手举刀,迎面劈向金锤,铿锵一声,刀锤相击,顿时火星四溅,纶岱双手震得生疼,内心生起胆怯,暗自回复气力,咬牙问道:“你这蛮夷,有些本事,可敢留下姓名?” “本王子高延庆,乃是伯固王第五子,本王子至听闻高奚罗c公孙度骁勇,未曾听过你纶岱,你也不必再多言,妄图拖延”,高奚罗话音方落,左手复又一锤砸出,纶岱慌忙架起双刀来挡。 哐当一声,纶岱奋力举刀,险险挡住金锤,这高延庆不慌不忙,右手随即一锤横扫,纶岱叫了声:“不好”。 金锤即至,纶岱急忙回过双刀,咬牙硬撑,匆匆迎上去,这一下纶岱再也抵挡不住,震得双刀脱手而出,人也是在马上乱晃,险些跌下马来。 “死去”,高延庆右手一转,金锤呼啸而至,纶岱惊呼一声,哪还能招架得住,被高延庆劈头一锤,打得脑浆迸裂,翻下马来,一命呜呼。 柳毅一见纶岱落马而亡,当即大怒,舍了金乌,催马直取高延庆,手起矛至,高延庆扬手一锤,砸开铁矛。柳毅顿感双手被震得生疼,方知高延庆如此力大,再细眼一瞧,铁矛亦是嗡嗡作响,抖动不止。 一马交锋过去,高延庆圈转马头,抬首叫了声:“你又是何人?” “某家乃是公孙校尉麾下战将柳毅”,柳毅不敢再上前,开口回了一声,而渊盖金乌也趁机虚晃一刀,掷出两柄青铜剑镖,夺路逃出战圈,奔回阵中。 柳毅方要上前阻拦,瞥见高延庆已然亮起金锤,连忙回矛横挡,只闻咔嚓一声,柳毅径直被震下马去,手中铁矛也是断为两截。盖加c图素见状,急忙来救,高延庆一脸不屑,手中双锤忽而脱手而出,猛然砸向盖加c图素,两人忙横起刀矛,挡开金锤。 哪知这金锤如此势大,哐当两响,盖加二人各自闷哼一声,被金锤砸下马来,吐血不止,高句丽军阵旋即欢呼雀跃,鼓声轰鸣。公孙度为之一惊,端起长刀,就要出马相救,哪知高奚罗抢先出马,不忘回首说道:“校尉乃是阵中主将,不可轻出,待我前去相救。” 高延庆打马捡起双锤,瞥见高奚罗一槊刺来,这高延庆向来心高气傲,轻舞双锤,砸开钢槊,大喝道:“高奚罗,放眼高氏王族之中,仅有你能与本王子过上几招,先前你冲阵力战我四位兄长,若非本王子护卫父王,早就一锤砸死你,今日定要让你脑瓜粉碎。” 而柳毅三人早被高延庆杀得眼昏目花,汗流浃背,一见高奚罗来替,心中庆幸,各自捂着胸口,急奔回阵,被公孙度送往城中诊治。 “哼!你父子五人,弑我父兄,灭我满门,你不来寻我,我亦要去杀你”,高奚罗话音方落,手起长槊,策马直刺高延庆心窝。高延庆冷笑连连,双腿狠夹马腹,混海驹嘶吼一声,四蹄蹦踏,尾巴一摆,鬃毛一甩,如飞箭一般朝着高奚罗冲了上去。 高延庆手举双锤,人c马c锤合一,三力并发,及至两马将近之时,高延庆双锤骤然落下,大吼道:“反国之贼,纳命来。” “看槊”,高奚罗看着双锤来得势沉力大,心知难以挡住,把心一横,用尽生平气力将长槊狠狠刺出,要不高延庆一决生死,要不逼高奚罗撤锤自保。 高延庆一见这阵仗,暗忖自己日后有机会登上王位,哪能和高奚罗贱命相拼,左手急忙缩回,护主心口,右手金锤去势不减。哪知高奚罗忽而双手轻摆,槊头偏离,向上斜扫而出,铿锵一声,高延庆右臂酸楚难忍,手中金锤脱手而出,砸在地上,牢牢陷入雪地内。 “可恶至极”,两马交过,高延庆怒吼连连,急转马头,左手紧握金锤,朝着迎面而来的高奚罗砸下,高奚罗双手横槊,抬挡上去。金锤打到槊上,火星直冒,高奚罗顿感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飞,坐下青云驹向后震退数十步。 高延庆哪肯罢休,掉转马头,再度砸去,又是一锤,高奚罗举起长槊往上高高架起,锤槊再次震响。待错马而过,高奚罗只觉得胸口发热,双肋胀痛,那边高延庆急转再来,金锤砸的丝毫不见停歇。 一连数锤,高奚罗咬牙强撑过去,及至高延庆飞马又来,高奚罗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双手一通抖动,长槊随之舞出一个大圆,十数个槊头显现,虚实难辨,怒吼一声,冲向高延庆。 高延庆见这槊舞得诡异,不待多想,左手一锤远远掷出,高奚罗瞧见锤影,双手向前急速一推,长槊飞速刺向高延庆。 高奚罗紧忙弯曲身子,闪过金锤,而高延庆却是一着不慎,分不清槊头真假,为长槊刺中右腹,坠下马来,伯固急忙令人上前救回。高奚罗自知无力再战,伏在马鞍上,好在神志尚算清醒,用力拉了下缰绳,青云驹转头回营,逃回阵中。 公孙度翻身下马,上前扶住高奚罗,而高奚罗只觉得头脑胀痛,胸膛堵塞,忽然“噗”的一声,口中吐出一股鲜血,脸色顿时惨白如纸,昏迷不醒。公孙度一见众将不是伤,就是死,难以再战,随即安养城中,不再出城应战。 伯固一见汉军不敢迎战,闭城固守,顿时泄了气,终日愁眉苦脸。却在此时,高句丽国内传来急报,挹娄人不满高句丽压迫,再度起兵作乱,擅自屠杀当地高句丽官员及贵族,伯固召来众人,一番商议,只得撤兵回国,平定挹娄之乱。 玄菟太守耿临无力追击,任其离去,随即上书朝廷,声称高句丽王伯固犯边,自己亲率将士浴血奋战,斩首数百级,伯固请降辽东。灵帝闻报,自是欢喜鼓舞,下诏厚赏玄菟太守耿临及公孙度等众将,辽东边郡再度安定。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转眼之间,寒冬已去,春日将至,侵扰北疆的鲜卑人大肆烧杀劫掠之后,悄然退去,大汉边疆得以暂安,惟有会稽许生叛乱尚未彻底剿除,其他州郡倒也无事。灵帝自是乐得见此,继续与何莹作乐宫中,早忘却了悬挂在寝殿的中兴剑。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春季正月壬午(初三),瘟疫大发,病死者甚多,灵帝归咎于司徒袁隗,罢免袁隗,擢升光禄勋杨赐为司徒,另颁诏大赦天下,以示恩德,安抚民心。 却说大贤良师张角以黄老善道教化天下为名,骗得官府信任,得以大力宣扬太平道,收纳信徒,先是派圣教八使到四面八方去宣传教义,发展徒众,继而又趁着灾疫横行,将自己悉心培养的三十六位弟子一一派出。 这三十六人走遍四方,通过不断诳骗引诱,使得太平道信徒扩展到荆c扬c兖c豫c司五州,放眼天下,仅有益州c凉州c交州三处尚有太平道传教。 其中,四方信使唐周深入洛阳,以重金交好洛阳达官贵人,结纳新近宦官封谞c徐奉,这二人经唐周一番诓骗,也是加入太平道。 这夜,封谞c徐奉二人应唐周所请,邀请张让c赵忠c左丰c蹇硕四人来封府一叙,弄得四人满心疑惑,心知封谞c徐奉乃是董太后亲信,颇受重用,也不好开罪封c徐二人,就应邀前去。 张让四人方至封谞府中,徐奉急忙出外将四人迎入内堂,几人落座上茶后,迟迟不见封谞出来,这封谞请四人前来,却不肯出外相见,这是何等道理! “徐兄,封谞邀请我等过府一叙,何故不见他出来相见?”蹇硕向来毛毛躁躁,不满封谞将自己晾在这里,哼哼唧唧道。 张让摆摆手,劝止蹇硕,向着徐奉疑惑道:“徐兄,封谞请我等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呵呵,张兄待会便知晓,保准不虚此行”,徐奉双眼不时瞥向内堂后的小院,神秘一笑,说道:“封兄正在后院办些私事,诸位稍待片刻。” “原来如此”,张让一听,顿时一口茶水喷出,捧腹大笑,赵忠等三人也是会意一笑,在一旁乐得前仰后翻。 “啊”,堂内众人正说笑间,小院中不时传来女子惨叫之声,端是凄怜哀怨,令人听得心寒。堂内众人听得叫声,反而越是兴奋,张让不停搓着双手,乐呵呵道:“封兄可真是懂得取乐之道。” “是啊!”赵忠哪还有心思饮茶,双耳竖的老高,两眼直勾勾盯着小院,拉着张让说道:“张兄,封兄家中姬妾叫声,远胜我府中贱婢,你我倒不如前去观摩一番,或可有所收获。” “此言大善,走”,张让一听,早急不可耐,一把拉着赵忠往小院奔去,徐奉也是好奇,便与左丰c蹇硕随后跟上。 几人匆匆来到小院一处厢房外,越是走进,惨叫声越大,张让朝着众人一挥手,几人微微颔首,悄悄爬上窗户,细眼一瞧,惊得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7章 、群宦抱憾心不甘,唐周献复生药方(上) 却说张让等人受邀来到封谞府中,见封谞迟迟未出,又闻小院中传来阵阵女子惨叫声,几人当即兴奋异常,悄悄来到小院厢房外,爬上窗户一瞧,既是吓了一跳,也是看得欲血膨胀。 只见厢房中灯火通明,股股艳香徐徐飘逸而起,张让透过窗户细细一闻,顿敢体内血气翻涌,偷眼向里一看,只见一张紫檀木桌案设在当中。案上物件一应齐全,左边摆着一座青铜小鼎,右边立着一面日光宝镜,中间一壶玻璃瓶中葡萄美酒红如血,其他金碟玉盘整齐密布,盛放着各类瓜果c甘枣,无一不是饮宴精品之物。 桌案左边奇石台上放着十数个娇巧玲珑的白玉小人儿,袒胸露乳,看得人难以自禁;右边金丝楠木架悬着一个个木制器具,让人感觉似曾相识;架底一堆七彩缤纷的药瓶儿依次而列,红的c白的c绿的c黄的应有尽有,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啊”,又是一声哀嚎,张让顿感骨软筋酥,急忙放眼朝房里搜寻,只见房中一副屏风上人影晃动,屏风上画着一副春风九宫图,尽是男女交合之姿,张让不由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哐”,却在此时,一名赤身裸体的精瘦男子,一把将屏风推倒在地,疾步来到桌案旁的金丝楠木架边,伸手抓起一只红色小瓶,倒出几颗药丸,拿起案上玻璃瓶,就着葡萄酒,咕哝几口吞下药丸。 这男子正是封谞,只见他服药过后,伸展下双臂,轻呼几声,低首朝着下身瞧去,愣了半晌,怒气上脸,瞥了一眼连珠罗榻上一丝不挂的女子。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她一对上封谞眼神,吓得浑身颤栗,挣扎着要起身逃去,怎奈四肢皆被捆缚于榻上,动弹不得。 “贱人,竟敢嫌弃杂家”,封谞操着尖锐的嗓音,怒斥连连,转身拿起架上一根木制器具,跃至榻前,扣住女子咽喉,将红瓶中药丸悉数强行灌入女子口中。那女子顿时娇喘连连,媚眼如丝,不住扭摆着芊芊玉体,封谞顺手拿起玉枕旁的春宫图,铺展在榻上。 “啧啧,小贱人,看杂家如何收拾你”,封谞见状,欣喜若狂,扑到女子身上一阵乱亲乱咬。哪知封谞瞧着女子的妖娆,听着女子的娇喘,顿时火冒三丈,操起手中器具,对着女子下体狠狠戳了进去,越戳越狠。 那女子先是快感如潮,娇声连连,转而面色凄楚,哀嚎不止,封谞顿感通体舒畅,冷笑道:“杂家让你舒服,让你享受,非让你欲仙欲死。” 半晌之后,女子叫声渐而止歇,再无反应,封谞赶忙停住手中动作,拍拍女子脸颊,未有回应。封谞吓了一跳,蹿下榻来,手中器具早已没入女子下体,而女子下体血流如注,榻上猩红一片。 “贱婢,贱婢”,封谞面部扭曲难看,浑身颤栗发抖,冲着榻上女尸嘶吼几声,险些踉跄摔倒在地。 一番嘶吼过后,封谞面色舒展起来,捡起地上衣物,穿戴齐全,方出房门外,就见张让等人正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诸位何故在此?”封谞一惊,上前拱手一礼,不解问道。 “我等在窗外观摩良久,大开眼界,封兄真是好手段,令我等羡慕不已”,张让笑了一声,言明实情。 “失礼之处,还请诸位担待”,封谞并未在意,自己方才做的事情,张让等人也日日再做,恶狠狠道:“这个贱人,杂家昨日方将她从艺馆中赎出,原以为好好宠幸一番,哪知这般脆弱,一个时辰都撑不过,真是无用!” 赵忠凑上去,笑呵呵道:“封兄方才有所不妥,为何非要自下阴而入!女子谷道()也可供器具驰骋,杂家试了好几回,那叫声真令人心旷神怡,妙不可言。” “赵兄高见,明日杂家再去艺馆中,购置些贱婢,试试谷道有何快感!”封谞点头大笑,赞赏几声。 众人来带内堂,一谈及男女欢爱之事,越说越起劲,早将正事抛去一边。他等虽是宦官,遭受阉割之刑,身体不全,然而其等终日侍奉宫中,皇帝与妃嫔纵欲狂欢之时,从未有所避及。久而久之,宦官们对男女之事的了解,也不次于常人,渐而本能的起了,对女人异常感兴趣,但是他们从未体会过这种快感。 所谓“跛者不忘其行,哑者不忘其言,聋者偏欲听声,盲者偏欲见光”,宦官们自起了正常人一样的,随着接触的不断深入,宦官们越发偏思情欲,对的渴望日趋强烈,免不得纵情宣淫,甚至借助各种器具肆意折磨女子,以求在女子的快感中,寻得一丝慰藉。 张让想起自己少年入宫,饱经幸酸,曾在一次当差时偷看桓帝的“春宫图”,兴奋得彻夜难眠,不觉间哑然失笑。 众人闻听笑声,齐刷刷看向张让,弄得张让倒是有些尴尬,干笑道:“封兄,艺馆之中女子过于单调,民间女子更是风味独特,何不派人去街巷中探寻美女,收纳府中享用。” “不错,曹节一族好色无度,最擅此道,其弟曹破石更是有‘破花校尉’之名,常在民间搜寻他人妻女,强纳入府,供曹氏兄弟取乐”,一旁的赵忠闻言,急切说道。 封谞欢快道:“好!既然曹节可以奸掠他人妻女,我等又何尝不可!明日杂家就派人前去洛阳大街小巷,收纳美女入府。” “杂家倒是觉得艺伎c民女皆庸脂俗粉,哪比得上宫中女子千娇百媚”,徐奉想起近日与宫女的欢快事,乐不可支,轻笑数声,摆手不屑道。 封谞与徐奉同在董太后宫中当差,与宫女玩乐也非稀奇事,早知徐奉乃董太后床伴,不由上前打趣道:“宫女滋味虽好,却也过于柔嫩,怎及太后虎狼之年!” “嘿”,众人一听,纷纷为之一惊,虽然历朝历代皆有宫中宦官与嫔妃通奸取乐,早已习以为常,甚至皇帝都曾与宦官互相作乐,如桓帝与张让便有断袖之癖。然而听徐奉一提及太后,顿时起了兴致,被刺激的欲火直喷,不住凑着徐奉,问起详情。 徐奉也不避讳,将诸事一一详述,惹得众宦官口水直吞,徐奉转而自得道:“呵呵,玩弄几个民女c宫女算什本事,后宫妃嫔个个肌肤如雪,保养有佳,那才有趣;尤其是太后,这妇人的情欲真如熊熊烈火,杂家差点被烧成灰烬。” “徐兄好福气,既能登上太后鸾榻,又可得太后护佑,放眼宫中数千内侍,几人能有徐兄这般境遇”,张让深知徐奉说的轻巧,然而在这宫中几千宦官中,能睡上妃嫔的少之又少,至于皇太后,可谓凤毛菱角,顿时对徐奉高看几眼,夸赞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快哉!惟有左丰一言未发,静静听着,不时陪笑几声。蹇硕见状,拽了一把左丰,好奇问道:“左兄,杂家看你府中也有不少美女,你又是如何寻欢?” 左丰心知一日为宦官,意味着这辈子再无快感,虽然可用他法替之,然终归是虚假之象,摇头苦笑道:“实不相瞒,杂技净身之时,切的一干二净,一丝不剩,再无,纳女入府,不过是虚有其表,只为装点门面,做做样子而已!” “唉”,左丰轻叹一声,自己威逼良善,强抢民女,仅仅是为了虚有形势,免得被张让等人瞧不起,转而说道:“诸位,杂家奉劝一句,我等受陛下与太后亲信,当多聚敛钱财,真金白银更是实在,远胜那些贱婢。” 封谞一见众人均是面色落寞,与徐奉递去眼色,相视而笑,长叹道:“如今我等虽已得势,享尽荣华富贵,怎奈身体依旧残缺不全,失去了多少男儿欢乐。” “谁说不是,权势再大,金银再多,却始终不能御女,我等也就只能日夜憾恨,藏于心中”,张让叹息一声,满脸忿色,眼中尽是不甘。 徐奉忽而说道:“诸位,杂家近日巧遇一人,此人或可为我等解忧?” “何以解忧?”众人一听,纷纷急切追问。 封谞接过话茬,徐徐说道:“诸位可曾听说太平道?” “倒也听闻过,传言大贤良师张角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百姓敬若神明,争相从之,信徒遍布天下,所幸张角有济世救民之心,以黄老善道教化天下,与朝廷无为而治却也相合”,张让回了一声,继而疑惑道:“莫非此人可为我等弥补缺憾?” “张角弟子唐周正在杂家府中做客,待我令人请他前来相见,详述解救之法”,封谞并未回答,转身行至堂外,对仆人吩咐一声,回首向众人笑道:“唐周曾言他有解救之法,诸位稍待片刻。” 半晌后,唐周来到堂中,与众人一一见礼,朗声说道:“在下听闻诸位大人皆有缺憾,整日愁苦,今日我倒有一阳道复生之法,敬献诸位大人。” “阳道复生”,众人皆是惊愕莫名,难以置信,蹇硕疑虑道:“手足断缺,尚不能复元,何况这乃是至本之物,哪能旧肉再生,恢复如初!” “呵呵,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在下这便告辞”,唐周心知乃是宦官症结所在,故作不悦,佯装扭头要走。 封谞c徐奉见状,一脸急色,刚要起身拉回唐周,却早有张让c赵忠c左丰三人抢先起身,将唐周请回,好言相劝,唐周这才作罢。 张让暗暗瞪了一眼蹇硕,蹇硕紧忙闭口,赵忠笑道:“唐壮士,不知这阳道复生,如何复生?” “乃至阳之物,集一身气血精华,乃男子之本源,阴阳之物,本是夺天地造化所生,蕴涵天地大道戒律,今日诸位大人欲复生,只恐有违天地,伤及人和;诸位定要遭受天谴,引发民怨,到时神人共愤,天地难容,不知诸位大人愿否?”唐周正色问道。 众宦官一听,见唐周说的颇为有声有色,再无疑心,深信不疑,至于天怒人怨,他们可不在乎。张让当先恳切道:“与其日夜受尽折磨,倒不如竭力一试,哪怕只是些许欢愉,也不枉此生!” “唐壮士,还请直言,天谴民怨,杂家可不在乎”,赵忠也是附和道。 “既然诸位执意如此,在下便直言相告”,唐周轻叹一声,继而说道:“若要重生,须补阳气,益精血,健筋骨,养新肉,可用地骨子(枸杞子)c夜交藤(何首乌)c海龙根(海参)c九月寒眉豆(长豆)等二十余种药物熬汤,一月内服用一次。” 众人一一记下,左丰又是问道:“若按药方服药,不知何日可生出?” “快者十五年可重生,慢者则需二十五载”,唐周微微一笑,瞧见一众宦官作态,心头得意万分,忽而又是提醒道:“方才在下有言,此法伤及人和,只因还需一味药引,方可奏效,此药引难以求得。” 张让摆摆手,大笑道:“除了龙肝凤胆,世间奇珍药材,杂家敢说应有尽有,不知是何药引?唐壮士尽可明言。” “非也,非也”,唐周摇头失笑,不在答话。 这可把宦官们急的团团转,赵忠试探问道:”莫非你要的是六月的飞雪,十二月的汗珠?” “不然”,唐周为难道:“此药引名位红元肉,既非天上所落,也非山中所长,乃是生于幼童脑中。’ “哦”,左丰轻咦一声,思虑片刻,试探问道:“莫非是幼童的脑髓?” “啊”,众宦官皆是一惊,食人脑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唐周却是继续说道:“每次制药,皆需十名幼童脑髓为药引,且必须为童男才可,否则服之无益。” 众人纷纷默然不语,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张让也是心乱如麻,沉虑半晌,向唐周问道:“不知可有其他替代之物?” “此物断不可缺”,唐周见众宦官面带疑虑,转而笑道:“诸位大人若是依照此法用药,在下敢担保,至多二十五载,复起,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与常人无异,诸位可自行取决。” “他娘的,干了”,蹇硕思来想去,狠狠一拍大腿,决然道。 “每月用药一次,需要十名童男脑髓,一年则需一百二十名,二十五年就要杀三千名,区区三千名童男,便能换我再生,何乐而不为?”张让亦是点头道。 “张兄所言极是”,赵忠附和一声,说道:“眼下百姓穷困潦倒,天下幼童难以长成,与其让幼童受苦受罪,倒不如早些解脱了他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8章 、群宦抱憾心不甘,唐周献复生药方(下) 封谞府中内堂上,一众宦官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劝慰半晌,终是受不住重生的诱惑,在唐周的暗里怂恿下,决意杀男童,取脑髓,以为药引。 唐周见此,心中窃喜,转而又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唐周此来,本有事相求,未想到有幸能为大人们解忧去烦,预祝诸位早日再生男根,重振雄风。” 张让暗笑不已,自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唐周无缘无故前来赠药方,必有所求。一旁的赵忠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笑道:“此番得此良方,多亏唐壮士,旦有所求,我等定当竭力相助,还请明言。” “实不相瞒,我太平道以天下安定为己任,只望四方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故而大贤良师不忍百姓受难,传教于宇内,施医赠药,救死扶伤,也算是为朝廷尽心”,唐周一番说道,转而不忿道:“近日天下灾疫横行,大贤良师遣弟子三十六人,前往各处受灾州郡,施符水救灾民于危难,可谓大贤大善之举,怎奈地方官员中,多有世家门生故吏,受豪强恶霸挑唆,对我太平道有所误解,屡次驱逐打压,还请诸位大人为我教作主。” 左丰撇撇嘴,说道:“想必定是你等未交好地方官员,擅自教唆百姓侵占豪族田地,才会被人驱赶,是也不是?” “大人,并非如此”,唐周辩驳道:“豪族恶霸肆意侵占田地,以致百姓流离失所,又逢灾疫四起,饿殍遍地,州郡官府不予赈济,任其等自生自灭,久而久之,必生大乱;我太平道有鉴于此,派弟子往四方奔走,安抚民心,以免流民生祸,扰乱天下,哪知各地豪强恶霸c世家官员趁机索要金银,教中信徒多为穷苦百姓,并无金银相贿,其等便大加报复,尤其以扬州刺史藏旻c吴郡司马孙坚最为可恶。” “藏旻”,蹇硕疑虑片刻,说道:“会稽郡许生作乱,颇为猖獗,幸得臧旻率军平叛,斩杀许生,其子许韶趁机聚兵自立,反叛朝廷,臧旻正在会稽平叛,怎会干涉太平道之事?” 唐周想起张角嘱托,心中百般不解,只得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扬州遭逢水灾c瘟疫,饥民无数,臧旻c孙坚二人为一己私欲,私自屠戮无辜百姓,冒充军功,以致饥民纷纷作乱,叛乱至今难以平定,会稽郡内十室九空,惨绝人寰,甚至对我太平道信徒大肆残杀,二人罪行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哎呀!眼下朝廷急于平叛,臧旻乃是平叛主将,孙坚又是先锋之将,此事着实令人为难”,张让啧啧嘴,为难说道。 唐周顿时心中怒火丛生,这些宦官方才还感恩戴德,药方一到手,便翻脸不认人,当即笑道:“诸位大人宽心,教中信徒虽是穷困,却也不甘受人欺辱,故而多番筹措,已备好一千万钱,进献诸位大人,聊表心意。” “使不得,使不得”,赵忠一听,眉飞色舞,转而又是疑虑道:“太平道忠心为国,教人为善,我等亦是钦佩,然而臧旻乃是一州刺史,非是我等所能掣肘,若是有太后从中游说,陛下定会降旨责斥。” 唐周强自忍住怒气,心道这些宦官果真是贪得无厌,咬牙道:“在下府中尚有些许金银,约莫五百万钱,愿悉数献予太后。” “唐壮士如此仗义,我等又是不忍百姓遭难,你尽可宽心,明日我等便入宫觐见太后,言明实情,请太后相助,由陛下申斥臧旻”,张让狂喜不已,欢喜道:“至于州郡官员,我等虽是宫中内侍,却还有些许威名,家中子弟亦多有在地方任职,我等这便修书各地,令其等不得干涉太平道传教之事。” “多谢诸位大人,在下这便返回府中,差人将资财送来”,唐周回了一声,便告辞而去,急急赶回府中。 唐周方入府中,却有府中亲信陈岩匆匆禀报道:“公子,神上使马元义已至府中,在内堂等候多时。” “他来作甚,莫非大贤良师还信不过我?”唐周闻言就火,冷哼道。 陈岩凑近,低声道:“马元义此来,好似是为核查资财而来。” “哼!我早已料到,幸亏预先安排妥当”,唐周轻笑几声,这几年自己在洛阳为太平道四处打通官结,贿赂朝中官员,从中渔利不少,想必张角c马元义生了疑心,前来核查,也幸得自己早作安排,否则定要被马元义揪住把柄。 “陈岩,你速去备好一千五百万钱,送往中常侍封谞府中”,唐周对陈岩吩咐一声,径直跨入内堂,而马元义早已端坐堂中。 “哈哈,神上使来我府中,不知所为何事”,唐周笑呵呵,上前拱手道。 马元义瞧着唐周一身锦袍华锻,顿时面露不悦,沉声道:“今日前来所为二事,一者就是核查资财,这几年你独居洛阳,购置高宅,收纳妻妾,倒真过得自在,切不可贪图荣华,中饱私囊,否则本使绝不饶你。” “上使说笑,这些年我一人独处洛阳,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若想结交官员,为我教遮掩庇护,资财花费免不得”,唐周本就对马元义不服,见他话中有话,出言不善,也是怒气再起,回道:“高宅妻妾,也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上使是否有些过于吹毛求疵?” “哼!休要巧言狡辩,若是你敢私自吞没教中钱财,小心项上头颅不保”,马元义继而问道:“还有一事,许韶叛兵之中,多有人信奉我太平道,大贤良师不忍信徒遇害,令你设法买通宦官,掣肘臧旻进兵,未知此事办的如何?” “上使放心,此事已办妥,我方才见过一众宦官,赠以三千万钱,其等才肯出手相助,请窦太后说服灵帝,下诏申斥臧旻”,唐周哪信马元义的话,接着好奇问道:“上使,究竟大贤良师为何要助许韶?” “大贤良师自有其考虑”,马元义抚须一想,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猜测道:“许韶若是能继续作乱,流亡百姓必会激增,且天下其他州郡亦会有人响应,到时汉廷便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大贤良师再登高一呼,大事必成。” 唐周满心不屑,心忖自来到洛阳数年,见识的人或物越来越多,隐隐觉得大贤良师的话,并非全是实言,汉室虽是衰颓,然尚有精兵猛将,如臧旻c段颎等人,安内驱外,应是不难,哪有这般容易推翻。 “上使所言极是”,唐周心中是如此想,却也不敢说出,点头回了一句,便招呼下人,备好酒菜,又将府中姬妾唤来,任由马元义挑选,马元义这才满意。 张让等人受过唐周资财后,也忙带着几十万钱入宫,在董太后面前挑弄是非,诬陷臧旻残杀百姓。灵帝本来不信,经董太后一说,自是信了,下诏将臧旻申斥一番,严令臧旻不得再肆意屠害百姓,耽搁平叛。 张让前脚方走,何莹后脚就到,拜过董太后,又是不知从哪弄来一些珍珠玛瑙c金钰翡翠,一股脑献给董太后,乐得董太后眉开眼笑。 董太后拉着何莹白皙小手,欢喜道:“放眼宫中妃嫔,惟有你最为孝顺,几日未见你,倒有些想念,恰好曹节送来一些草莓,甚是香甜可口,与哀家一道尝尝。” “谢过太后,宫中孝顺之人,当以皇后娘娘为首,贱婢怎敢僭越”,何莹恭声回了句,内心里却将董太后骂了个遍,这董太后哪是想念自己,实际是惦记金玉奇珍。 少顷,二人闲谈几句,宫女也将草莓端上来,何莹看着这草莓鲜红欲滴,小巧可爱,伸手拿了一颗,忽而眉头微皱,又是放回盘中,摇摇头,面露惋惜。 “何故不吃?”董太后吃了几颗,意犹未尽,正要再吃些许,瞥见何莹作态,不解问道。 何莹干笑两声,说道:“这草莓生得美艳,贱婢生起喜爱之心,不忍吞食。” “呵呵,你这心地太过柔善,哀家深知你仁厚孝顺,胜过皇后千百倍,有你陪伴,端是陛下之福”,董太后一听,不觉间又对何莹高看几眼,连番赞赏。这一幕,被一旁的中常侍郭胜尽收眼底,撇嘴一笑。 约莫一个时辰,董太后吃饱喝足,顿感困意袭来,何莹当即告退而去,回到住处。郭胜忽而对何莹恭声道:“何采女,老奴方才见你对着草莓皱眉,略有所感,这几日多吃些红枣为宜,也可喝点月季花茶。” “你一内侍,并非女子,怎知妇人之事?”何莹闻言一愣,自己月事昨日方至,郭胜又是如何知晓,好奇问道。 “呵呵,草莓性寒,又经太后用井水洗净,凉意透人,月事期间,少吃为妙”,郭胜笑呵呵道:“老奴服侍过十数位妃嫔,见得多,则懂得多,采女这几日还需多保重贵体。” 何莹听完,又惊又喜,未想到这郭胜如此通晓女子诸事,便是宫中的那些老宫女们,也是望尘莫及,不由对郭胜更为亲信。 而张让等人妄图再生,听信唐周之言,以为童男的脑髓可使阳道复生如故,遣人暗自购买童男入府杀害,取其脑髓,一连三月,张让等人食童男脑髓近千。 直至洛阳内外再购买不到童男,张让等人情急之下,派亲信四处偷盗童男,惹得洛阳人心惶惶,纷纷传言洛阳飞天夜叉作祟,百姓无一不将家中幼子严加看管。张让等人怎会甘心,又是令人前往周边郡县,拐骗童男,送入府中,一时间司隶失儿者比比皆是,百姓日夜难安。 灵帝闻报,当即下诏司隶校尉段颎前往查处,张让等人自是不敢再犯,却依旧派人往远处州郡,继续搜罗童男。段颎追查数日,一无所获,所幸司隶一带自此相安无事,灵帝也就听之任之,懒得再去理会。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夏五月,先是河南地震,又有渤海郡海水四溢,然而之前灾疫尚未过去,旧患再添新伤,司隶c河北两地雪上加霜,民不聊生。 太尉李咸几度上书请求灵帝减免赋税,灵帝不知反省,竟归咎于太尉李咸,将李咸罢官,廷尉陈球苦劝不得。此时,国丈宋酆与曹节结亲,两家交往频繁,宋酆也因此事与李咸c陈球闹翻,对于李咸一事,宋酆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李咸既被罢官,经曹节举荐,因段颎先前接替司隶校尉刘猛,抓捕太学生有功,灵帝索性擢升段颎为太尉,位居三公。 段颎本性刚刻,大司农张奂任职度辽将军时,与段颎在西羌战和之事上,多有争执,二人互不相服,段颎怨恨已久。段颎既已代李咸为太尉,可算是位极人臣c倍受殊荣,然而段颎每每想起昔日旧怨,心中异常不平。 段颎因怨恨难消,又见张奂早为朝廷忘却,决意投井下石,报复张奂,以泄心头之恨。这段颎左思右想,心生一计,延聘远在家乡的苏不韦(字公先)为太尉府掾属。 闭居左扶风的苏不韦,闻知段颎征召,想起昔日仇怨,日夜惊惧不安,假称患病,始终不肯就职。苏不韦之所以如此恐慌,皆因其父苏谦与魏郡人李暠的一段旧怨。 起初,苏谦任职右扶风郡府督邮,李暠任美阳县令,李暠为求进升,与中常侍具瑗勾连成党,贪婪暴戾,惹得民怨沸腾。大小官员皆畏惧宦官权势,无人敢法办李暠,然而苏谦却毫不畏惧,惩办李暠,将李暠遣送至左校服役,二人结下仇怨。 后苏谦官至金城太守,李暠也经宦官力保,升任司隶校尉。苏谦见宦官当政,心中失望,便称病去职,还归乡里。恰巧苏谦有次遇急事,私入洛阳,被司隶校尉李暠得知,由此生祸。当时的汉朝法令规定,凡被罢免的太守县守,若非皇上诏见,一律不准擅入洛阳。 李暠随即上报朝廷,将苏谦收捕入狱,严加拷问,私用重刑,将苏谦害死狱中,而凡被免职或被罢免的太守县守,如果不是皇上下诏征见,不能随便回到京城洛阳。而李暠仍不解恨,对苏谦的尸体加刑,不肯入土下葬,以报宿怨。 苏谦之子苏不韦怨忿难平,就改名换姓,结交宾客,决心为父报仇。及至李暠升任大司农,苏不韦藏身草料库中,掘挖地道,通至李暠居室,杀李暠妾侍及其幼子。李暠恐惧万分,令下人以木板铺地,以防苏不韦趁夜行凶。 苏不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偷偷挖出李暠父亲尸骨,砍下死尸头颅,悬挂于街市。李暠怒不可遏,上报官府,四处派人缉拿,终是未能抓获。李暠愤恨至极,吐血而亡,苏不韦躲藏数年,遇到朝廷大赦天下,这才敢回归乡里,葬父守孝。 张奂与苏谦乃是旧识,相交甚厚,对苏不韦报仇之举,多有赞赏,然而李暠却与段颎交往密切,段颎几番思虑之下,就是要以苏不韦之事,谋害张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9章 、张奂逃归弘农郡,陈浑兴修南湖坝(上) 却说段颎升任太尉,位高权重,因昔日旧怨,图谋加害张奂。恰巧右扶风人苏不韦与李暠旧日有仇,李家又与段颎亲善,而苏家却和张奂乃是故交,段颎随即延聘苏不韦出任太尉府掾属,欲借机加害张奂。 哪知苏不韦一听闻段颎征召,惶恐不安,不敢上京赴任,便称病在家,拒不受命。段颎自是勃然大怒,本欲罗织罪名,遣人将苏不韦收捕入京,后转念一想,又生一计,征召张奂侄儿张贤为太尉府从事。 张贤(字伯逸)也知晓段颎向来记恨叔父张奂,急急寻到张奂,惊惧道:“叔父,今日段颎下达聘书,召侄儿入太尉府任职,侄儿料定段颎必有所图,此事该当如何?” “段颎品性刚刻,心胸狭隘,如今老夫闭居在家,而他身居高位,想必他是想以权压人,挟怨泄愤”,张奂愁眉锁眼,苦着脸道:“本以为附从党人,可安居弘农,未料到又为朝廷所征召,老夫早无心仕途,偏偏段颎不肯罢休,此次惟有依照段颎之意,切不可再开罪于他,只求段颎念及我二人同出西凉,放我一马。” “唉!”,张贤叹息一声,告退而去,于次日前往太尉府上任。段颎随即召来张贤,微眯双眼,笑道:“张贤,本太尉念你才堪大用,征召你为官,望你日后好生为国效力。” “下官谢太尉赏识,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贤自来到太尉府,一直忐忑不安,不敢露出丝毫不满,惟恐段颎借机发难。 段颎冷笑连连,忽而说道:“本太尉经一番查证,右扶风人苏不韦昔日暗害前司隶校尉李暠,盗掘李家祖坟,不料这贼子胆大包天,还曾参与盗挖冯贵人陵墓,近日又大肆招揽亡命之徒,图谋不轨,着实可恶,本太尉定要严惩不贷,令你即刻带兵将苏家满门诛灭。” “太尉,苏不韦向来清正守法,其父苏谦曾官至金城太守,颇有官声,苏不韦绝不会行此悖逆之举,还请明查”,张奂一向和苏家亲善,张贤又与苏不韦相识,深知苏不韦品性,连忙为他开脱求情。 “哼!本太尉身居三公之职,位高权重,苏不韦不过乡野百姓,卑微低下,老夫岂会诬陷于他”,段颎严斥一声,转而对门外喝道:“来人,将本太尉备好的酒水端上来。” 话音方落,门外一吏卒闻声而进,端着一壶酒水,来到张贤身前,交由张贤,弄得张贤一脸茫然,张贤不由问道:“太尉,这酒水?” “呵呵,这时一壶毒酒”,段颎冷哼一声,继而寒声道:“若是你不肯前去,又或是杀不了苏不韦,就让你叔父张奂饮下毒酒,本太尉便网开一面,放过苏不韦。” “太尉,我叔父重病缠身,整日深居府中,从未干涉朝中之事,又有何罪?”张贤心头一惊,急忙跪请道:“太尉与我叔父皆出自西凉,并称‘凉州三明’,下官恳请太尉手下留情,放我张家归隐弘农。” 段颎不以为然,反而大笑道:“张从事,你叔父张奂乃是当朝名将,久镇边疆,抚慰夷族,真可谓功勋昭著,本太尉亦是钦佩之至,然则本太尉此举,乃是为国心切,张从事不必在言,我意已决。” “太尉此举,真是一心为国?”张贤忍无可忍,恼怒道:“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且不说太尉以私废公,仗势欺人,而今我叔父垂垂老矣!太尉却这般心胸狭隘,咄咄逼人,非要置我叔父于死地,枉你还敢自称西凉豪杰!” “张贤,本太尉懒得与你多费唇舌,或是张奂死,或是苏家灭,你自行抉择”,段颎不再多言,拂袖而去,仅剩张贤瘫坐于地,唉声叹气,呆呆望着手中毒酒。 几日后,张贤率领吏卒赶至右扶风,来到苏不韦府上,几度欲言又止。苏不韦见状,了然于胸,屏退左右,唯独留下好友何休。 何休,字启元,兖州任城人,为人特立独行,所思所行迥异于常人,郡中乡人时常讥讽,惟有苏不韦赞赏其才,与之相交,二人成为至交好友。后来,苏不韦如愿得偿,父仇得报,却也身陷狱中,恰逢皇帝大赦天下,苏不韦这才归乡。士人儒生大多讥讽苏不韦挖掘他人祖坟,归咎于死人,不合古义,惟有何休赞赏苏不韦,将苏不韦比作伍子胥。 苏不韦瞧见张贤一脸为难之状,又见随张贤同来的还有不少吏卒,心知祸事临头,对张贤说道:“伯逸(张贤字)兄远道而来,必有公务,想必应是为我苏不韦而来。” “公先(苏不韦字),为兄亦是逼不得已”,张贤将诸事诉与苏不韦,辗转说道:“公先与我相交已久,我知你为人刚毅,心中钦佩,怎奈段颎老儿一再相逼,为兄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颎身为朝廷三公,如此尊贵,却也小肚鸡肠,瑕疵必报,怎配为一国丞相之尊”,座上何休听明白来龙去脉,顿时火冒三丈,不忿道:“段颎区区武夫,不谙政事,且心胸狭隘,怎能担当如此要职!反观像公先这样的贤良之才,朝廷不加以重用倒也罢了!反而任由宵小鬼魅作祟,残害忠良,由此可见,朝廷已然病入膏肓,昏聩难返。” 何休说完,瞥了一眼张贤,责斥道:“可惜世风日下,趋炎附势之徒,比比皆是,昔日公先遇赦还乡,乡里人多有轻鄙,惟有我称赞公先不亚于伍子胥,那等世俗迂腐之辈,皆以为我是褒扬公先挖坟之行,对我也是百般羞辱,他等却不知,公先不仅言行极似伍子胥,才华亦是不亚于伍子胥,张从事岂能屈从权贵,残害贤良。” “何兄之言,令我无地自容,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早已备好毒药,与其左右为难,倒不如一死了之”,张贤说完,自怀中取出毒药,张口便要吞食。 “伯逸不可”,苏不韦一把抢过张贤手中毒药,长叹道:“昔日范滂不忍牵连无辜,自请入狱,大义凛然,名传宇内,我苏不韦虽不比范滂,但也非贪生怕死之徒,怎能因我一人,连累张家叔侄。” 说罢,苏不韦扬首就要服毒自尽,何休紧忙拦住,劝阻道:“公先不可莽撞,怎能因一时之怒,妄送性命,此时当避祸他乡,保住性命为上。” “我若逃去,岂不连累张家叔侄遭祸?”苏不韦摇首不从,不忍道:“家中老小亦要受此牵连,让我于心何忍!” “情势危急,顾不上许多,惟有偷龙转凤”,何休言道:“令弟苏巡与你乃是一母同胞,长得相似,可由令弟赴死,再舍去府中老小,首级交由张从事回京复命,公先暂往西凉避祸。” 起初,苏不韦坚决不从,经何休c张贤二人一番劝说,苏不韦含泪应下,与何休一道逃往凉州避祸。然而苏不韦之弟苏巡及苏家六十余口,皆未能幸免,被张贤悉数处死,张奂得以躲过一劫。 然而张奂自知段颎定不会罢休,为消除二人多年的怨忿,便让张贤请段颎过府一叙。段颎本打算再施以逼迫,将张奂驱逐回凉州,而北地太守夏育c陇西太守董卓等人,皆是段颎旧属,一纸书信,便可加以诬陷,迫使张奂自尽,到时朝廷亦是追究不得。 段颎听闻张奂邀自己过府饮宴,心中好奇,就往张府一行,二人在张府后院一处亭落中,饮酒相谈。 “然明兄(张奂字),听闻你病体沉重,卧养府中,今日邀我前来饮酒,莫非有所好转?”段颎细细打量张奂半晌,只见张奂满面红光,精神健旺,哪有半点患病之色。 “呵呵”,张奂干笑几声,为段颎斟满酒,说道:“纪明(段颎字)荣升太尉,可喜可贺,早有登门造访之意,怎奈前些时日卧病在床,未能前去恭贺,还请贤弟勿要和愚兄一般见识。” “哼”,段颎好笑道:“愚弟无才无德,登此高位,日夜难安,人人言我段颎嗜杀成性,莽撞武夫,不值一提,哪敢与然明兄相比。” “太尉过于自谦了”,张奂脸色变了又变,方要出言,段颎却是摆手打断道:“然明兄镇抚西羌多年,功勋卓著,威名远扬,而我段颎不过一屠夫,只知杀伐,不知变通。” 张奂闻言,垂首而叹,段颎所说,皆是昔日自己上奏桓帝之言,心知段颎是在挖苦自己,也只得任其讥讽。 “张奂,你我同出西凉,不必这般虚伪做作”,段颎讥笑一阵,见张奂低首不语,顿感索然无味,转而板着脸说道:“实话告诉你,我自任职西羌以来,屈居于你之下,本就心存不忿,若论行军用兵,我何曾逊色于你!” “太尉所言甚是,小人”,张奂说到一半,段颎又是打断道:“羌人作乱数年,你张奂偏要坚持安抚,却寸功未成,西凉依旧动荡不安,若非我段颎率兵浴血奋战,屠灭羌种,西羌焉能平定!而你张奂反而处处掣肘于我,甚至上言先帝,欲将我罢免,今日我段颎大功得成,荣封太尉,怎能与你善罢甘休!” 张奂一听,不胜惶惧,拱手谢罪道:“当初小人愚昧无知,得罪太尉大人,百思难辞其咎,然而小人已是垂暮之年,不敢再求荣华,只求归隐乡里,请太尉网开一面,容我苟延残喘于世。” “这也算是求人?”段颎扭头哼了一声。 张奂连忙起身,跪地诉求道:“太尉仁爱笃实,百战百胜,只怪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之重,悔恨万分,小人如今落寞困顿,孤苦无依,惶惶不可终日,戚戚不能安居,身家性命皆决与太尉一言,还请太尉哀怜,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张然明,你一是英雄,未想到也会有今日?”段颎瞧见张奂卑微作态,顿感舒畅无比,仰天大笑起来。 张奂也是无奈,物是人非,自己已不是昔日的度辽将军,毫无权势,就算段颎冤害自己,那也是无处含冤,只得点头道:“小人贱命一条,卑贱如蝼蚁,而太尉地位尊崇,乃是国之栋梁,实在不值得太尉为我费心。” “卑躬屈膝,贪生怕死,本太尉都懒得看你一眼,速速滚出京师,如有再犯,定让你张氏灭族”,段颎个性虽是刚猛,却也不善谋变,终是架不住张奂的苦苦哀求,不予加害,张奂这才幸免于难,随后坚决辞官,归隐弘农。 自此,张奂再未出仕,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仕宦生涯,闲居弘农,闭门不出,不闻世事。张奂本也是文武全才,只是世人多有不知,闲暇之余,张奂便效仿皇甫规,著述传学,与弟子千余人,日日讲诵儒经,也有教授兵法,并有《尚书记难》一书传世。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夏六月,北海地震,东莱海啸,司徒杨赐被免官,擢升太常颍川郡人唐珍为司空。这唐珍乃已故宦官唐衡之弟,唐衡便是昔日宦官五侯之一,唐珍自是与宦官交往密切,互为倚助。 秋七月,异象又起,洛阳惊现日食,灵帝归责于太尉段颎,罢免段颎之职,后经曹节周旋,段颎转任颍川太守。 灵帝所不知的是,随着灾疫而来的是无数流民四处漂泊,然而这一连串的异象灾疫,并未能使灵帝去深思反省,洛阳宫殿之中,依旧丝竹缭绕,歌舞升平,州郡官员也不愿多生事端,任由饥民自生自灭。 却有吴郡余杭县令陈浑,擅长水利,有志于治理水患。他见吴郡c会稽一带水灾连年,民不聊生,便征召县中青壮,于县南挖掘湖泊,修建堤坝,拦蓄苕溪溪水,称为南湖坝。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秋八月,历时两年,南湖坝修建完成,余杭水患得以治理,百姓获利甚多,陈浑之名传遍吴郡。秋季正是田地收获季节,亦是朝廷催收税赋之时,陈浑眼见天下水灾频发,不忍百姓受此苦难,当即上书朝廷,尽数天下河道治理之法,请灵帝减免赋税,遣官员疏浚河道,兴修水利,灵帝不纳其言,未有批复。 然而陈浑因品性刚正,不肯行贿吴郡太守赵平,惹得赵平记恨已久。恰逢朝廷催税甚急,余杭县因修建南湖坝,民力单薄,赵平当即遣吏卒往余杭催缴税赋。陈浑几度上请赵平暂缓收税,赵平趁机上奏朝廷,诬陷陈浑渎职,将陈浑罢免充军,发配至臧旻军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9章 、群宦抱憾心不敢,唐周献复生药方(上) 却说段颎升任太尉,位高权重,因昔日旧怨,图谋加害张奂。恰巧右扶风人苏不韦与李暠旧日有仇,李家又与段颎亲善,而苏家却和张奂乃是故交,段颎随即延聘苏不韦出任太尉府掾属,欲借机加害张奂。 哪知苏不韦一听闻段颎征召,惶恐不安,不敢上京赴任,便称病在家,拒不受命。段颎自是勃然大怒,本欲罗织罪名,遣人将苏不韦收捕入京,后转念一想,又生一计,征召张奂侄儿张贤为太尉府从事。 张贤(字伯逸)也知晓段颎向来记恨叔父张奂,急急寻到张奂,惊惧道:“叔父,今日段颎下达聘书,召侄儿入太尉府任职,侄儿料定段颎必有所图,此事该当如何?” “段颎品性刚刻,心胸狭隘,如今老夫闭居在家,而他身居高位,想必他是想以权压人,挟怨泄愤”,张奂愁眉锁眼,苦着脸道:“本以为附从党人,可安居弘农,未料到又为朝廷所征召,老夫早无心仕途,偏偏段颎不肯罢休,此次惟有依照段颎之意,切不可再开罪于他,只求段颎念及我二人同出西凉,放我一马。” “唉!”,张贤叹息一声,告退而去,于次日前往太尉府上任。段颎随即召来张贤,微眯双眼,笑道:“张贤,本太尉念你才堪大用,征召你为官,望你日后好生为国效力。” “下官谢太尉赏识,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贤自来到太尉府,一直忐忑不安,不敢露出丝毫不满,惟恐段颎借机发难。 段颎冷笑连连,忽而说道:“本太尉经一番查证,右扶风人苏不韦昔日暗害前司隶校尉李暠,盗掘李家祖坟,不料这贼子胆大包天,还曾参与盗挖冯贵人陵墓,近日又大肆招揽亡命之徒,图谋不轨,着实可恶,本太尉定要严惩不贷,令你即刻带兵将苏家满门诛灭。” “太尉,苏不韦向来清正守法,其父苏谦曾官至金城太守,颇有官声,苏不韦绝不会行此悖逆之举,还请明查”,张奂一向和苏家亲善,张贤又与苏不韦相识,深知苏不韦品性,连忙为他开脱求情。 “哼!本太尉身居三公之职,位高权重,苏不韦不过乡野百姓,卑微低下,老夫岂会诬陷于他”,段颎严斥一声,转而对门外喝道:“来人,将本太尉备好的酒水端上来。” 话音方落,门外一吏卒闻声而进,端着一壶酒水,来到张贤身前,交由张贤,弄得张贤一脸茫然,张贤不由问道:“太尉,这酒水?” “呵呵,这时一壶毒酒”,段颎冷哼一声,继而寒声道:“若是你不肯前去,又或是杀不了苏不韦,就让你叔父张奂饮下毒酒,本太尉便网开一面,放过苏不韦。” “太尉,我叔父重病缠身,整日深居府中,从未干涉朝中之事,又有何罪?”张贤心头一惊,急忙跪请道:“太尉与我叔父皆出自西凉,并称‘凉州三明’,下官恳请太尉手下留情,放我张家归隐弘农。” 段颎不以为然,反而大笑道:“张从事,你叔父张奂乃是当朝名将,久镇边疆,抚慰夷族,真可谓功勋昭著,本太尉亦是钦佩之至,然则本太尉此举,乃是为国心切,张从事不必在言,我意已决。” “太尉此举,真是一心为国?”张贤忍无可忍,恼怒道:“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且不说太尉以私废公,仗势欺人,而今我叔父垂垂老矣!太尉却这般心胸狭隘,咄咄逼人,非要置我叔父于死地,枉你还敢自称西凉豪杰!” “张贤,本太尉懒得与你多费唇舌,或是张奂死,或是苏家灭,你自行抉择”,段颎不再多言,拂袖而去,仅剩张贤瘫坐于地,唉声叹气,呆呆望着手中毒酒。 几日后,张贤率领吏卒赶至右扶风,来到苏不韦府上,几度欲言又止。苏不韦见状,了然于胸,屏退左右,唯独留下好友何休。 何休,字启元,兖州任城人,为人特立独行,所思所行迥异于常人,郡中乡人时常讥讽,惟有苏不韦赞赏其才,与之相交,二人成为至交好友。后来,苏不韦如愿得偿,父仇得报,却也身陷狱中,恰逢皇帝大赦天下,苏不韦这才归乡。士人儒生大多讥讽苏不韦挖掘他人祖坟,归咎于死人,不合古义,惟有何休赞赏苏不韦,将苏不韦比作伍子胥。 苏不韦瞧见张贤一脸为难之状,又见随张贤同来的还有不少吏卒,心知祸事临头,对张贤说道:“伯逸(张贤字)兄远道而来,必有公务,想必应是为我苏不韦而来。” “公先(苏不韦字),为兄亦是逼不得已”,张贤将诸事诉与苏不韦,辗转说道:“公先与我相交已久,我知你为人刚毅,心中钦佩,怎奈段颎老儿一再相逼,为兄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颎身为朝廷三公,如此尊贵,却也小肚鸡肠,瑕疵必报,怎配为一国丞相之尊”,座上何休听明白来龙去脉,顿时火冒三丈,不忿道:“段颎区区武夫,不谙政事,且心胸狭隘,怎能担当如此要职!反观像公先这样的贤良之才,朝廷不加以重用倒也罢了!反而任由宵小鬼魅作祟,残害忠良,由此可见,朝廷已然病入膏肓,昏聩难返。” 何休说完,瞥了一眼张贤,责斥道:“可惜世风日下,趋炎附势之徒,比比皆是,昔日公先遇赦还乡,乡里人多有轻鄙,惟有我称赞公先不亚于伍子胥,那等世俗迂腐之辈,皆以为我是褒扬公先挖坟之行,对我也是百般羞辱,他等却不知,公先不仅言行极似伍子胥,才华亦是不亚于伍子胥,张从事岂能屈从权贵,残害贤良。” “何兄之言,令我无地自容,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早已备好毒药,与其左右为难,倒不如一死了之”,张贤说完,自怀中取出毒药,张口便要吞食。 “伯逸不可”,苏不韦一把抢过张贤手中毒药,长叹道:“昔日范滂不忍牵连无辜,自请入狱,大义凛然,名传宇内,我苏不韦虽不比范滂,但也非贪生怕死之徒,怎能因我一人,连累张家叔侄。” 说罢,苏不韦扬首就要服毒自尽,何休紧忙拦住,劝阻道:“公先不可莽撞,怎能因一时之怒,妄送性命,此时当避祸他乡,保住性命为上。” “我若逃去,岂不连累张家叔侄遭祸?”苏不韦摇首不从,不忍道:“家中老小亦要受此牵连,让我于心何忍!” “情势危急,顾不上许多,惟有偷龙转凤”,何休言道:“令弟苏巡与你乃是一母同胞,长得相似,可由令弟赴死,再舍去府中老小,首级交由张从事回京复命,公先暂往西凉避祸。” 起初,苏不韦坚决不从,经何休c张贤二人一番劝说,苏不韦含泪应下,与何休一道逃往凉州避祸。然而苏不韦之弟苏巡及苏家六十余口,皆未能幸免,被张贤悉数处死,张奂得以躲过一劫。 然而张奂自知段颎定不会罢休,为消除二人多年的怨忿,便让张贤请段颎过府一叙。段颎本打算再施以逼迫,将张奂驱逐回凉州,而北地太守夏育c陇西太守董卓等人,皆是段颎旧属,一纸书信,便可加以诬陷,迫使张奂自尽,到时朝廷亦是追究不得。 段颎听闻张奂邀自己过府饮宴,心中好奇,就往张府一行,二人在张府后院一处亭落中,饮酒相谈。 “然明兄(张奂字),听闻你病体沉重,卧养府中,今日邀我前来饮酒,莫非有所好转?”段颎细细打量张奂半晌,只见张奂满面红光,精神健旺,哪有半点患病之色。 “呵呵”,张奂干笑几声,为段颎斟满酒,说道:“纪明(段颎字)荣升太尉,可喜可贺,早有登门造访之意,怎奈前些时日卧病在床,未能前去恭贺,还请贤弟勿要和愚兄一般见识。” “哼”,段颎好笑道:“愚弟无才无德,登此高位,日夜难安,人人言我段颎嗜杀成性,莽撞武夫,不值一提,哪敢与然明兄相比。” “太尉过于自谦了”,张奂脸色变了又变,方要出言,段颎却是摆手打断道:“然明兄镇抚西羌多年,功勋卓著,威名远扬,而我段颎不过一屠夫,只知杀伐,不知变通。” 张奂闻言,垂首而叹,段颎所说,皆是昔日自己上奏桓帝之言,心知段颎是在挖苦自己,也只得任其讥讽。 “张奂,你我同出西凉,不必这般虚伪做作”,段颎讥笑一阵,见张奂低首不语,顿感索然无味,转而板着脸说道:“实话告诉你,我自任职西羌以来,屈居于你之下,本就心存不忿,若论行军用兵,我何曾逊色于你!” “太尉所言甚是,小人”,张奂说到一半,段颎又是打断道:“羌人作乱数年,你张奂偏要坚持安抚,却寸功未成,西凉依旧动荡不安,若非我段颎率兵浴血奋战,屠灭羌种,西羌焉能平定!而你张奂反而处处掣肘于我,甚至上言先帝,欲将我罢免,今日我段颎大功得成,荣封太尉,怎能与你善罢甘休!” 张奂一听,不胜惶惧,拱手谢罪道:“当初小人愚昧无知,得罪太尉大人,百思难辞其咎,然而小人已是垂暮之年,不敢再求荣华,只求归隐乡里,请太尉网开一面,容我苟延残喘于世。” “这也算是求人?”段颎扭头哼了一声。 张奂连忙起身,跪地诉求道:“太尉仁爱笃实,百战百胜,只怪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之重,悔恨万分,小人如今落寞困顿,孤苦无依,惶惶不可终日,戚戚不能安居,身家性命皆决与太尉一言,还请太尉哀怜,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张然明,你一是英雄,未想到也会有今日?”段颎瞧见张奂卑微作态,顿感舒畅无比,仰天大笑起来。 张奂也是无奈,物是人非,自己已不是昔日的度辽将军,毫无权势,就算段颎冤害自己,那也是无处含冤,只得点头道:“小人贱命一条,卑贱如蝼蚁,而太尉地位尊崇,乃是国之栋梁,实在不值得太尉为我费心。” “卑躬屈膝,贪生怕死,本太尉都懒得看你一眼,速速滚出京师,如有再犯,定让你张氏灭族”,段颎个性虽是刚猛,却也不善谋变,终是架不住张奂的苦苦哀求,不予加害,张奂这才幸免于难,随后坚决辞官,归隐弘农。 自此,张奂再未出仕,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仕宦生涯,闲居弘农,闭门不出,不闻世事。张奂本也是文武全才,只是世人多有不知,闲暇之余,张奂便效仿皇甫规,著述传学,与弟子千余人,日日讲诵儒经,也有教授兵法,并有《尚书记难》一书传世。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夏六月,北海地震,东莱海啸,司徒杨赐被免官,擢升太常颍川郡人唐珍为司空。这唐珍乃已故宦官唐衡之弟,唐衡便是昔日宦官五侯之一,唐珍自是与宦官交往密切,互为倚助。 秋七月,异象又起,洛阳惊现日食,灵帝归责于太尉段颎,罢免段颎之职,后经曹节周旋,段颎转任颍川太守。 灵帝所不知的是,随着灾疫而来的是无数流民四处漂泊,然而这一连串的异象灾疫,并未能使灵帝去深思反省,洛阳宫殿之中,依旧丝竹缭绕,歌舞升平,州郡官员也不愿多生事端,任由饥民自生自灭。 却有吴郡余杭县令陈浑,擅长水利,有志于治理水患。他见吴郡c会稽一带水灾连年,民不聊生,便征召县中青壮,于县南挖掘湖泊,修建堤坝,拦蓄苕溪溪水,称为南湖坝。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秋八月,历时两年,南湖坝修建完成,余杭水患得以治理,百姓获利甚多,陈浑之名传遍吴郡。秋季正是田地收获季节,亦是朝廷催收税赋之时,陈浑眼见天下水灾频发,不忍百姓受此苦难,当即上书朝廷,尽数天下河道治理之法,请灵帝减免赋税,遣官员疏浚河道,兴修水利,灵帝不纳其言,未有批复。 然而陈浑因品性刚正,不肯行贿吴郡太守赵平,惹得赵平记恨已久。恰逢朝廷催税甚急,余杭县因修建南湖坝,民力单薄,赵平当即遣吏卒往余杭催缴税赋。陈浑几度上请赵平暂缓收税,赵平趁机上奏朝廷,诬陷陈浑渎职,将陈浑罢免充军,发配至臧旻军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0章 、张奂逃归弘农郡,陈浑兴修南湖坝(下) 且说扬州刺史臧旻c丹阳太守陈寅奉诏平叛,以司马孙坚为先驱,连战连捷,一再破贼。而孙坚也在此战中,接连斩杀许生c许昭父子,威名传遍江东。 许生死后,其孙许韶继任阳明皇帝,收拢败兵万人,退守余姚,哪知臧旻一路进逼,再度攻破余姚,许韶只得逃往老家句章,欲作垂死挣扎。 这时,灵帝的诏令也传达至臧旻军中,对臧旻严加申斥,臧旻只得暂止进兵。孙坚屡屡请战不得,正于帐中大发雷霆之时,心腹将领祖茂忽而急急进账,说道:“文台,赵太守差人送来书信,还请阅览。” “书信”,孙坚呢喃一声,接过书信,细细阅览后,将书信交予祖茂,说道:“余杭县令陈浑与赵太守结怨,被罢官充任军中,太守令我寻机除去此人,大荣以为如何?” 祖茂摸摸后脑勺,苦笑道:“我曾听闻陈浑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因不肯行贿赵太守,被赵太守记恨,想必此次也是蒙冤充军;虽是不忍害之,然而赵太守权势甚大,就是刺史臧旻,也不敢轻易开罪赵太守,此事还需应下,尽快将陈浑除去。” “此事宜早不宜晚,你即刻暗中除去陈浑,再寻个风水宝地,好生安葬于他”,孙坚自忖赵平不仅是一郡太守,又是中常侍赵忠族弟,有宦官为其撑腰,自己若想平步青云,还需多多倚仗,当即吩咐祖茂暗中行事。 谁知几日后,孙坚正要动手除去陈浑,赵平又是差人送来书信,看得孙坚恼火万丈,大骂道:“一会要杀,一会要放,赵平老狗,欺我太甚!” “文台,勿要动怒”,一旁的祖茂说了一声,他自己心中也是不忿,本是要依赵平之令,诛杀陈浑,哪知陈浑与丹阳太守陈寅有旧,陈寅得知陈浑遭遇,当即遣人馈赠金银与赵平,而赵平见钱眼开,又是修书孙坚,嘱咐孙坚不得暗害陈浑性命,孙坚自是气愤难当。 “禀报司马,陈太守于营中设下酒宴,请司马前去赴宴” 正说间,帐外忽有卫士禀报一声,孙坚接过请帖,怒气更盛,祖茂紧忙劝道:“文台,陈寅毕竟是一郡太守,他既然派人前来拜帖相邀,不可不去。” “嗯!大荣便随我一同前去赴宴”,孙坚沉虑半晌,终是不敢得罪陈寅,点头应声,带着祖茂一道来到陈寅营中。 方至陈寅大帐,众人依次落座,孙坚瞧见陈浑端坐于左侧,顿时面露不悦。陈寅瞥见孙坚面色有异,心知孙坚是为陈浑之事,对孙坚笑道:“文台,前些时日,你与陈兄有些误会,如今有赵太守从中斡旋,故而今日特设此宴,还望二位摒弃前嫌,握手言和。” “呵呵,多谢陈太守”,陈浑起身行至陈寅身前,躬身拜谢,转而望向孙坚,拱手道:“我曾听闻‘江东有猛虎,姓孙字文台’,孙司马骁勇善战,如雷贯耳,本以为孙坚乃是当世英雄,未料到江东猛虎也是畏惧权贵,助纣为虐,虚有其名而已!” “哼”,孙坚顿时气的直咬牙,恼忿道:“强征青壮,修堤铸坝,懈怠王事,不遵上官,陈大人也是不遑多让。” 陈浑微微一笑,反问道:“时下旱涝频发,百姓困顿至极,而我江东之地,多有水患成灾,百姓深受其苦,在下兴修水利,建南湖坝,既可保障民田,又可用于浇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等浅显道理,孙司马也不知晓?” “某家看你所行之事,皆是无用之功”,孙坚怒目而视,高声喝斥道:“眼下朝廷内有暴民作乱,外有夷族觊觎,此时当广修兵事,攘内驱外,我等大丈夫,更应投身行伍,浴血奋战,安定州郡,以报朝廷;而今会稽叛乱未平,许韶窃据句章,你却滥用民力,修建堤坝,试问小小南湖坝,能否抵挡叛军肆掠?” “匹夫之勇,莽夫之见,不足以信”,陈浑一听,反斥道:“若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国富民强,朝廷上下一心,怎会聚众作乱?外夷焉敢来犯?” “既然话不投机,不必再枉费唇舌,告辞”,孙坚拍案而起,拱手告罪一声,带着祖茂疾步而去。 “唉”,陈寅叹息一声,打发走帐中宾客,唤来陈浑,叮嘱道:“孙坚看似豪爽,实则刚刻多忌,心胸狭窄,你今日与其当众闹翻,让他难堪,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扬州非是你久留之地;荆州桂阳太守周昕乃我故交,本官修书一封,你即刻带上书信前去桂阳,投奔周昕,他见我书信,定会厚待于你。” “陈太守之恩,在下没齿难忘”,陈浑心头一松,连声拜谢,在陈寅所遣兵卒的护卫下,趁夜出营,奔往桂阳。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冬十二月,秋日的丰收刚刚落下帷幕,鲜卑再度兴兵寇掠幽c并c凉三州。其中,乞伏部置鞬落罗c拓拔部日律推演各率轻骑万余,袭扰北地郡c居延城,北地太守夏育c居延都尉马续接连告急。 凉州刺史孟佗闻讯,随即征召各郡兵卒及青壮劳力,驰援北地c居延两处,奋力抵御鲜卑,韩挺亦是被征召入伍,前往居延守城。 秋去冬来,朝廷连年用兵,徭役频繁,加之灾疫横行,以致百姓错失春耕之时,饥寒交迫,过冬无望。其中,以凉州最为凄惨,不仅天灾人祸摧残,又有马贼盗匪猖獗,然州府剿贼不力,百姓求生无望,多有啸聚山林c聚众为匪之人。 此时,韩挺被征召至居延抵御鲜卑,郭氏一家无粮过冬,再度陷入窘困,幸有十四岁的韩德日日进山狩猎,偶有所获,一家人尚可裹腹。年仅九岁的李立也因此难以安心研文习武,为度过困顿,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前往野外,挖掘野菜充饥。 这日,李立一如往常,早早爬起床来,叫醒还在熟睡的弟弟妹妹,来到饭堂,瞧见郭氏备好的早饭,几人顿时眼冒精光,三下五除二,咕噜几口将碗中野菜饭汤吃得一干二净。 “云娘,时日不早,快些去挖野菜”,李立瞧着李云娘端着陶碗,舔弄不止,不耐烦催促道。 “知道了”,李云娘撅着小嘴,一脸不舍的放下陶碗,哼哼唧唧,随着李立一道出门前去野外。 一行人跳跳蹦蹦,方至野外,李云娘忽而瘫坐在地,大哭起来,嚷嚷着:“大兄,云娘好饿,野菜汤吃不饱。” “大兄,我也好饿,这些时日,莫说是荤腥,米饭面饼都吃不上,顿顿都是野菜汤”,李勇c李武c李奋也是叫苦不迭。 听着弟弟妹妹的不住叫苦,李立心头一酸,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看着弟妹们个个面黄肌瘦c四肢乏力,惆怅道:“也不知阿德今日可有猎获?” “他能有何收获”,李奋仰天卧躺在李云娘边上,眨巴着眼说道:“冬日荒凉,不似秋日丰硕,山林中野物稀少,韩德应是不会有何收获,只怕又是白跑一趟,还不如留在家中,一道挖野菜。” “够了”,李立摇摇头,忍住饥饿,严声道:“李奋c云娘快些起来,随我挖野菜。” “我不要,野菜吃不饱”,李云娘随即叫唤一声,摊在地上,任凭众人好劝歹说,李云娘就是不肯动弹。李立心知云娘饿的没力气,毕竟众人中,云娘年纪最幼,只得随她去了。 “咚咚” 几人正四处搜寻野菜,忽闻身后一阵马蹄声,回首一瞧,只见十余骑疾驰而来。李立一见李云娘还躺在草地,马蹄转瞬将至,心头大急,兄弟几人飞一般的奔向云娘,不时大喊着:“云娘,快些躲开。” 哪知李云娘早饿的头晕眼花,昏睡在地,朦胧间听得呼喊声,用力睁开杏眼,瞧见几位兄长朝她疾跑而来,晃着小脑袋,一脸茫然。 “马,马,快打滚”,李立急呼数声,生怕李云娘听得不清。 李云娘好奇回首一看,只见十余骑迎面驰来,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挣扎着要起身,怎奈实是无力。眼见马蹄将要踏来,李云娘急切间,索性在地上打起滚来,咕噜噜滚到一旁,这才险险避过飞纵的马匹。 众人跃至李云娘身旁,左瞧瞧,右看看,见李云娘并无损伤,面色一松。李立拍着云娘小脑袋,庆幸道:“小脑袋瓜子,倒也好使。” “呜呜”,李云娘惊吓过度,又是饥饿难忍,一把扑倒李立怀中,大哭起来。 然而那十余骑又是折返回来,将李立几人团团围住,李立慌忙将云娘护在身后,大声问道:“你等意欲何为?” “好大的胆子,我家少将军出外游猎,猎物却被你等吓跑了,还不叩首谢罪”,其中一黑脸大汉,听得李立嘶哑低沉的声音,满脸厌恶,喝斥道。 李立一听,顿感恼火,眼下正值寒冬,此处又是平坦之地,远离山林,满眼萧条,哪有野物供人猎取,这人明显就是在无理取闹,轻哼道:“此地并非射猎之处,何来野物?” “还敢顶撞”,黑脸汉子大怒,抄起手中马鞭,朝着李立就抽去,只听啪的一声,李立面颊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你敢打我”,李立暴喝一声,怒目相视,蜂眼微眯,眼珠中上下双瞳蹿动不止,黑脸大汉细细一瞧,吓得手中马鞭抖落在地。 “好难听的声音”,正说间,忽有一少年策马而来,对黑脸汉子不悦道:“姜木,不必和他们废话。” 少年冲着姜木低声耳语几句,姜木会意一笑,转首朝着李立说道:“我家少将军乃是卦养部大帅图乌之子,拓西是也!今日你等吓跑了少将军的猎物,本该一死谢罪,然我家少将军仁慈,只要你等肯扮作猎物,供我家少将军射猎,便可绕去你等死罪。” “荒谬至极!哪有以人为猎物?”李立愤然喝骂一声,然而当瞧见这十余骑手中亮晃晃的刀刃,又瞥瞥身后面黄肌瘦的众弟妹,心头早就慌乱无措。 “来人,杀光他们”,姜木大手一挥,吆喝一声,只听铿锵一声,十余骑拔出兵刃,就要砍杀李立等人。 “慢着”,李立大喊一声,朝着拓西说道:“少将军既然喜好游猎,就由我来奉陪,还请放过我家弟弟妹妹。” 拓西闻言,不由侧目而视,策马至李立身前,打量半晌,寒声道:“你的眼睛让人讨厌,你的声音让人作呕,不过念你有些胆色,我便网开一面,若是你被我射杀,就由你的弟弟妹妹充当猎物。” “那得看你的本事”,李立冷哼一声,自己虽修习射术三四年,而今却是要躲避别人射来的羽箭,不知自己能否躲过,惟有冒险一试。 “你快些跑,我可等不及了!”拓西冷笑几声,喝令李立向外跑出,李立哪敢迟延,拔腿就跑。 转眼间,李立已跑出几十步外,忽而拓西搭弓一箭,直往李立背心射去。李立闻得弓弦之音,顾不得回首去看,乱跑一通,时而往左,时而往右,一连避开三箭。 “非宰了你不可”,眼见李立接连闪避逃过,拓西顿时恼羞成怒,打马而出,追向李立。待至三十步开外,拓西挽弓又是一箭,李立竖耳一听,猜测箭矢定是往自己头部射来,急忙趴卧在地,又是险险避过一箭。 “可恶”,拓西一把扔开弓箭,拔出佩刀,催马就朝李立砍去。李立慌忙爬起身来,自腿部取出吕布所赠的匕首,也不再奔逃,伫立原地,回复气力,目光紧紧盯着拓西。 也就几息间,拓西飞马而至,手中战刀狠狠劈出,李立双手紧紧握住匕首,侧身一闪,避过战马,再朝着急砍而来战刀,奋力一挡。 哐当一声,李立虽是挡开拓西战刀,自己却被马匹冲撞之力掀翻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晕目眩。然而拓西并未罢休,拨转马头,向着李立又是冲刺而来,这一刀来的更加蛮横。李立咬牙发狠,颤巍巍站起身来,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趁机逃去,然而当李立听得身后弟妹们的哭泣呼喊声,无奈摇摇头,暗道:若是我没有这些弟妹,就不用受制于人,若是我也有十余个随从,也不用怕这些羌狗。 拓西转眼即至,怒吼一声,运尽全身力气,向着李立头颅劈去,不把李立砍为两半,誓不罢休。李立眼疾手快,紧忙举起手中匕首,用力上抬。又是哐当一声,李立匕首脱手而出,战刀也是偏离方向,虽是躲过一劫,而李立却是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再无一丝气力,或许他太饿了,饿的没力气了。 “哈”,拓西见状,狂喜不已,轻轻拍马,晃动着手中战刀,慢悠悠驰至李立身前,高高举起战刀,森然笑道:“小畜生,看我送你归西。” 一抹寒光呼啸而下,听着耳旁的风声,李立挣扎着欲闪躲,只是他实在是绵软无力,难以动弹,不由呢喃一声:“母亲,阿苦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1章 、傲骨嶙嶙怒杀弟,醉心诗歌赠羌笛(上) “母亲,阿苦去了!”李立早已浑身无力,双眼紧紧盯着急急落下的寒刃,满心不甘,却也无奈,不禁呢喃一声。 “嗖” 忽而不知自何处射来一支羽箭,直奔拓西后脑,拓西连忙收刀护身,一刀挡开箭矢,回首一瞧,只见一骑疾驰而来。 “成鹰,你胆敢偷袭于我”,拓西看清来人面貌,顿时大怒,拍马迎上,挥刀就砍。成鹰理也不理,想起昔日父亲成炎虎之死,对图乌父子怨恨异常,随即手中破风刀呼啸而起,朝着拓西狠狠劈去。 “哐当” 拓西手中战刀应声而落,手臂一阵酸痛,恨意丛生,咬牙喝道:“成鹰,你找死。” 话音一落,姜木心知成鹰向来不服图乌,处处于图乌父子作对,为讨好拓西,当即带着十余骑,一拥而上,径直杀向成鹰。 “住手”,眼见一触即发,突然又是传来一声少女娇喝,随之而来的还有二十余骑。拓西循声望去,心头咯噔一声,冷哼道:“吉娜公主。” 李立呼出一口浊气,转首看去,只见那吉娜公主约莫十岁左右,与自己年纪相当,骑乘着一匹白龙跨海驹,长发随风飘扬,发丝间夹杂着七八条红色丝带;一件淡紫色的皮袄,紧贴其身,左肩上悬着一朵红绸大花,右肩上绣着一块七彩玉石,在阳光映照之下,粲然生光。 “拓西,方才成鹰一时失手,犯不着舞刀弄枪,相互内斗,使得滇那羌有机可趁”,吉娜桃腮带笑,驱马至拓西身前,款款说道。 “哈哈,公主误会了,成鹰受命护卫公主,适才是要试试成鹰胆色,以免他护卫不周,公主为宵小所害”,拓西强压怒气,洒然一笑,回了一声。 吉娜闻言,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娇笑道:“不劳你费心,成鹰武艺精湛,骑射娴熟,若是有宵小胆敢作祟,只怕有来无回,自取其辱。”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带着锋刃,字字蕴含凉意,李立却是好奇打量起吉娜。只见吉娜一头乌黑长发,肤色晶莹如玉,鹅蛋圆脸,眉目如画,双眸明亮,两颊红扑扑的如烟霞般俏丽,可谓白里透红,红里又白,好似新月生晕,透着一股活泼青春的气息。 “小子,不准瞎看”,成鹰瞥见李立灼灼盯着吉娜看个不停,顿时面露戾气,手中马鞭扬手一挥,李立面颊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李立顿时恼火万分,今日已被这些羌人打了两鞭,心中杀意丛生,抬首怒瞪成鹰。吉娜闻声,朝着李立瞥了一眼,当瞧见李立的蜂目重瞳,一脸好奇,娇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李立听着吉娜的婉转细声,顿感舒畅无比,回道:“我叫李立,今日带着众弟妹,来此挖掘野菜充饥,不料” 待李立将诸事详述一遍,吉娜听着李立的尖锐嗓音,只觉得心中生起几丝反感,转首对拓西说道:“本公主看他们也是穷苦百姓,何必为难他们!” “公主所言极是,我岂会与他们一般见识!”拓西摆摆手,不在意道。 “多谢公主”,李立一见拓西作态,心知拓西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还是早些离去为好,拉着李云娘,带着三个弟弟转身就走。 “慢着”,拓西忽而轻喝一声,打马拦住李立,姜木等人随即紧握腰间佩刀,吉娜赶忙冷哼道:“拓西,本公主方才已有明言,放这几人离去,你敢违背我意?” “不敢,不敢”,拓西瞪了一眼姜木,笑呵呵说道:“公主,已至晌午时分,想必公主尚未进食,方巧今日猎获一只麋鹿,不如就此席地而坐,用些饭食,再回部落。” “就依你之言”,吉娜点头应下,看了一眼李立,又是问道:“那还不放他们回去?” “呵呵”,拓西手握马鞭,指着李立几人,笑道:“反正他们也吃不饱,穿不暖,就让他们将麋鹿清洗干净,烧火烤熟,到时给与他们一些肉食,总好过忍饥挨饿。” “这”,吉娜沉吟半晌,拓西又是说道:“他们不过是汉人贱民,汉人与羌人誓不两立,莫非公主非要为了几个贱民,与我翻脸?” 吉娜无奈应下,拓西心中得意,当即喝令随从将麋鹿交予李立几人,李立虽是不忿,却也不得不低头,带着弟妹们将麋鹿背下去剥皮清洗。 看着眼前的麋鹿,九岁的李立心头百感交汇,眉头紧锁,他总有种不好预感,觉得拓西留下自己,定有轨图,急切万分,手上的匕首不由加快起来,只求早些离去归家。 半个时辰后,吉娜公主与拓西席地而坐,中间的火堆噼里啪啦作响,两旁木架上麋鹿悬挂正中,阵阵肉香四散飘逸。一旁的李立在烟熏火燎之下,额头热汗直冒,双手紧握套着麋鹿的木杆,用力转动不停。 吉娜见李立汗如雨下,双目被熏得难以睁开,起身来到李立身前,伸手将丝巾递给李立,好奇道:“你是汉人,为何要居住在羌人之地?” “旱灾连年,官府税赋逼迫甚急,不得已逃归此处”,李立接过吉娜的丝巾,擦擦额头汗珠,不时嗅到丝巾中的股股清香,心神为之一荡,自己还从未闻过女子之物的香味。 “我们羌人生活也很困苦,前些时日,你们汉人官差还抓走了许多羌人同胞,送往居延c北地,抵御鲜卑,而且官府的税赋徭役,对羌人逼迫更甚”,吉娜想起族人的窘困,不由神伤起来,轻吟道:“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李立自幼就在郭氏的督促下,熟读《诗经》一书,心知这首诗歌来由,转首问道:“此诗歌名为‘黄鸟’,公主也曾度过《诗经》?” “不错,我自幼喜好《诗经》,只是无人教授,诗歌之意,知之甚少,你可知这首诗歌有何意蕴?”吉娜一听李立知晓《诗经》,顿感惊喜,急问道。 李立点头道:“古时有活埋惯例,c此诗以黄鸟悲鸣为引,让人顿感一阵悲哀凄苦,实则是要质问苍天,严斥活埋的惨绝人寰c灭绝人性,也可引申为民众对当权者的不满怨忿。” “原来如此,未想到你学识如此渊博,与你相比,我倒成了井底之蛙”,吉娜听完,双目异彩连连,不由觉得李立与部落中的男子大为不同。 “公主过于自谦”,李立笑道:“公主娇柔婉转,秀雅绝俗,好似有股轻灵之气,当真非尘世中人。” “真的如此?”吉娜听得窃喜不已,美目流盼,追问道:“听闻中原繁花似锦,远胜凉州闭塞荒凉,我一羌族女子,哪比得上中原少女的温柔可人。” 李立瞧见吉娜面颊泛起几丝红晕,颇为娇美可爱,不觉间心头生起几丝异样,赞道:“公主环姿艳逸,柔情绰态,别说西凉罕有,即使中原亦是少见,公主的青春活力四射,再多彩的锦缎也只能黯然无色。” 李立一番夸赞,喜得吉娜娇笑连连,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这般夸过自己,几许别样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多看几眼李立。 “汉狗,少废话”,吉娜一旁的成鹰听着这些话语,越听越气,心忖李立太花言巧语,出声喝斥道:“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成鹰,不得无礼”,吉娜转首对成鹰喝斥一声,伸头闻了闻麋鹿肉香,向着李立笑嘻嘻道:“你烤的鹿肉真香!” “公主谬赞了”,瞧着吉娜俏皮的样子,李立摇头失笑。 不一会,鹿肉已然飘香四溢,李立将切好的鹿肉摆到吉娜身前,默默退到一旁。拓西拿起身前鹿肉,大口吞咽,不住赞道:“齿颊留香,果然美味。” “拓西,方才有言,待鹿肉烤熟后,分与李立一些”,吉娜嚼了口鹿肉,看了眼伫立边上的李立几人,向拓西轻哼道。 “咕隆” 吉娜话刚说完,李立几人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出声来,摇摇欲坠的李云娘拉了拉李立衣衫,怯怯问道:“大兄,他们不是说分肉。” 李立闻言,转首怒瞪一眼李云娘,吓得李云娘紧忙闭口,一旁的李武c李勇c李奋口水直咽,直勾勾盯着油晃晃的鹿肉。 “公主放心,我言出必行”,拓西轻笑数声,执刀割下一块鹿肉,随手扔到李立几人身前,冷哼道:“赏你们一块肉,就当喂狗。” “欺人太甚”,李立气的青筋直起,恨得牙直咬,然而李云娘几人早忍不住,撒腿跑过去,拾起鹿肉,将鹿肉分成几份,狼吞虎咽。 “大兄,快吃鹿肉”,李奋嘴里含着鹿肉,回身跑到李立身前,伸手将一块鹿肉递给李立,催促道。 “啪” 哪知李立抬手一巴掌,把李奋打倒在地,对着李云娘c李武c李勇三人怒吼道:“给我吐出来。” 李云娘三人一瞧见李立发火,吓得急忙将鹿肉吐出,李立奔到三人身前,扬手就打,三人摔倒在地,泪水哗哗直下,不时偷瞥扔弃在地上的鹿肉。 “母亲曾有教诲,人生在世,当立大志,虽不可傲气凌人,然凛凛傲骨亦不可失,莫非你等忘了不成?”李立怒喝几句,抬首瞪向拓西,恨声道:“红梅傲雪扑鼻香,铮铮铁骨硬似刀,我李家儿女绝不受此等羞辱!” “哎呀!这鹿肉味道真不错,瞧那小子吃得欢快劲”,拓西不怒反笑,指着正在吞咽鹿肉的李奋,笑了一声。 吉娜也是不平道:“拓西,汉人最重气节,稍有羞辱,便会以死明节,你怎可这般作弄于人!” “李奋,全部吐出来”,此时的李立已然失去理智,一把将李奋扑倒在地,强令李奋吐出鹿肉,然李奋却不住摇头,死死闭着嘴,生生的硬吞起来。 “我打死你”,李立听见拓西的鄙夷声,怒不可遏,伸手就打,左一巴掌,右一拳头,打得李奋鼻青脸肿,这李奋依旧不肯张口。 眼看李奋将要咽下鹿肉,这李立把心一横,左手狠狠掐住李奋喉咙,使得李奋难以下咽,右手朝着李奋嘴里抠去,硬拉生扯。不一会,李奋嘴角鲜血直流,李云娘几人早吓得面色惨白,吉娜不忍在看,转身避过去。 “这小畜生怎如此狠辣?”拓西一见李奋嘴中血肉模糊,也不知是鹿肉,还是李奋口中之肉,慌了心神,差点踉跄摔倒。一旁的姜木不忍直视,紧忙拉着拓西,低声道:“少将军,这小子疯了,我等还是速速离去。” “公主,天色已晚,早回部落为好”,成鹰见拓西等人上马奔离,随即牵来马匹,对吉娜唤了一声,吉娜摇摇头,不肯离去。 “噗” 忽而李奋一口鲜血喷出,溅得李立一脸,口中鹿肉终是未咽下,李立这才松手,扶起李奋哭道:“李家儿女不受他人羞辱,大兄明日便上山打猎,让你天天吃肉。” “李奋,李奋” 李立转而发觉李奋毫无反应,左拍拍,右瞧瞧,原来李奋气息已断。李立不敢置信,目瞪口呆,呆坐半晌,双手不住四处乱抓,紧紧抱着李立的尸首,泪如雨下,哀嚎悲呼。 李云娘三人紧忙跑过去,趴在李奋身上,哭得稀里哗啦。吉娜见李家兄妹哭得凄惨,不由眼角湿润,凑到李立跟前,劝慰道:“李立,令弟已逝,还是快将尸首带回家中,禀告家中长辈,好生安葬才是。” “我杀了李奋”,李立好似木头人一般,呆立原地,自言自语道:“回到家中,母亲问起,我如何向母亲交待?” “李立,我即刻便要赶回部落,日后我再来此处寻你,好生保重”,吉娜架不住成鹰的不断催促,对李立叮嘱一声,与成鹰翻身上马,打马回部落去了。 直至黄昏时分,兄妹几人早哭得无力,静静围着李奋尸首,呆坐原地。忽而李立感到几丝凉意,渐渐神明,心头后悔万分,恼恨自己为何这般冲动,千万声自责充斥胸中。 “回家”,李立无力吐出一句,背起李奋尸首,李武c李勇二人一左一右,搀着李云娘,兄妹四人径直往家中缓缓走去,只剩下一堆麋鹿肉在寒风中渐渐覆上一层白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2章 、傲骨嶙嶙怒杀弟,醉心诗歌赠羌笛(下) 直至深夜,郭氏眉头深锁,正在家中焦急等候,然而当李立几人回来后,郭氏一见到李奋尸首,顿时泪如雨下,心伤万分,向李立泣道:“究竟发生何事,奋儿怎会惨死?” “母亲,是大兄掐死李奋”,李立只是低头不语,而李云娘却一把扑到郭氏怀中,哇哇直哭,郭氏为之一惊。 待听清来龙去脉,郭氏不住摇头,难以置信,久久不语,垂首低泣。李立一见母亲神情黯伤,双眼通红,紧忙跪地道:“母亲,孩儿犯下过失,请母亲责罚。” 郭氏猛然抬首,仰天哀嚎一声,甩手一巴掌将李立捆倒在地,起身拿起灵堂案桌上的藤条,朝着李立一顿抽打,大声责问道:“李奋虽非我亲生,但相处多年,母亲早已将他视若亲子,你身为长兄,竟手足相残,狠如豺狼饿虎,你可曾想过,李奋可是你的幼弟。” “李奋欠缺骨气,孩儿不忍受辱余人,一时失手,后悔不已,一切过错皆是孩儿糊涂,只求母亲保重身体”,李立咬牙忍着藤条加身的疼痛,哽咽道。 “别人一时羞辱之言,你不能隐忍也罢!竟为一时之气,残害同塌共食四五年的幼弟,你怎得如此莽撞暴躁”,郭氏说完,不由加重力度,打得更狠,痛的李立昏厥过去。 一旁的阿蓉c韩德见郭氏失了理智,连忙上前挡在李立身前,劝止道:“夫人息怒,公子已是伤痕累累,气息微弱,不可再打,否则公子休矣!” “奋儿”,郭氏终是扔弃了手中藤条,摇摇晃晃走到李奋尸首前,蹲下身去,含泪擦拭着李奋面上血污。阿蓉慌忙扶起李立,吩咐韩德将李立背下去,哄下哭哭啼啼的李云娘几人。 十数日后,寒冬将尽,李奋之死也渐渐平息,然而年仅十岁的李立,心头却是多了一抹暗伤,一生也挥之不去。此后,李立再未去挖野菜,也从来不吃野菜c鹿肉,日日带着弓箭,随韩德一道入山打猎。 是日,李立一如往日,进山射猎,方行至山脚下,却见路口伫立着二十余骑,为首一人正是吉娜公主。 “阿德,你先进山,我稍后就到”,李立瞧见吉娜,面色一喜,转首对韩德吩咐一声,奔着吉娜去了。 “成鹰,你等在此等候”,吉娜朝着成鹰也是吩咐一声,她也不知为何成鹰总是不喜李立,对李立颇有微词,不愿成鹰扫兴,只好将成鹰留下。 李立远远望着策马而来的吉娜,瞧见吉娜的纵马飞腾,心中生起几丝向往,吉娜忽而扬摆下手,李立会意,伸手紧握吉娜小手,轻轻一跃,跳至马上。 二人策马直奔一处河溪旁,吉娜忽而勒马止步,低首瞥了眼腰间,顿时面色古怪,几片红云悄然上脸,用手肘蹭了蹭身后的李立,轻声道:“到了。” “哦”,李立轻咦一声,满不在乎,自顾自的搂着吉娜细腰,他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为了男女情欲,况且自己才十岁,哪会有这种心思,只是他不知为何吉娜的蛮腰好生柔软,摸着舒服,好奇心驱使着李立久久不愿撒手。 吉娜也是百感交错,既有羞涩,又有愉悦,也不知为何,自从母亲容傲去世后,自己一直茕茕孤立,无人为伴,总有些寂寥感;然而这段时日与李立的接触,日日吟读《诗经》,谈天说地,使她渐而心情舒畅起来。 溪水潺潺,荡起一圈圈波纹,寒风瑟瑟,卷起一片片枯叶,李立二人久久无语,静静端坐马上。不知何时,朵朵雪花飘然而下,吉娜抬首瞧着漫天鹅毛般的飞雪,伸出玉手,轻轻捧起几片白雪,生怕将雪花弄散。 随着手中雪花渐渐溶化成水,吉娜取出丝巾,擦擦手中水滴,拿出腰间一支白色玉笛,就着飞舞的雪花,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而起,绮叠萦散,飘零流转,穿过山间小道,荡漾在无限清幽山林之中,宛如百灵鸟歌唱一般,时而像是冬日幽谷里的啼啭,时而好似春日林间的喧噪,转而笛声又是变得激越起来,犹如群鸟的啁啾争鸣。 绵延回响的笛声,伴着空中的飞雪曼妙起舞,随着寒风的吹拂,牵动着和煦的日光,嘹亮在万里长空,与风雪交融一处,点缀出一副梦的意境,如同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绚烂不失清新,凝重不缺轻盈,让人沉迷,让人陶醉,让人又有些兴奋。 李立静静听着,心境逐渐迷失起来,仿佛置身于美丽的梦境,霎时间,千丝遐思,万缕牵念,萦绕在心头,整个心田都为之一倾。 半晌之后,空中的雪花渐渐消散,和煦的日光再度洒落在大地,优美的笛声也随之慢慢消失在旷野。李立环在吉娜腰间的双手依旧未动,忽而感到几滴水珠落在手上,心知是吉娜的泪水,每当吉娜吹奏起笛子,都会感伤流泪。 “公主笛声美妙,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怡人心脾”,李立由心赞赏一声,自己也不知何时喜欢上羌笛,转而不解问道:“只是公主每当吹奏起羌笛,总会落寞感伤,我又听闻公主笛声中有几丝追思之意,莫非是为已故之人忧伤?” 吉娜呆呆看着手中玉笛,忧伤道:“这把玉笛,是我出生之时,母亲所赐,这首曲子,也是母亲在我幼时所教,故而每每吹奏此曲,免不得勾勒起对母亲的思念。” “寒风雪影覆苍茫,羌笛胡琴齐哀怨”,吉娜幽幽一叹,李立双眸稍转,随之吟道:“一曲梅花傲雪立,萋萋芳草泪满衣。” “公主一曲羌笛,美妙无双,令人浑身愉悦”,李立翻身下马,有些羡慕说道。 “你喜欢羌笛?”吉娜好奇问道。 李立点点头,吉娜伸手将羌笛递给李立,说道:“近日部落中有些烦心之事,只怕我不能每日到此,汉人有言‘礼尚往来’,既然你教我《诗经》,而你对喜爱羌笛,不如我教你吹笛,每隔三日,便到此一叙,如何?” “好!公主教我吹奏羌笛,我教公主汉家文化,相互交流,共得益彰,待我学会羌笛,公主便能以诗吟唱,我为你伴奏”,李立洒然一笑,提议道。 “嗯”,吉娜欢笑应下,转而说道:“这把羌笛乃是我母亲所留,是我心爱之物,今日送与你,你可不能食言,否则我定不绕你。” “我虽年少,却也是男儿身,绝不会食言与女子,公主放心,三日后再会”,李立憨笑一声,朗声回道。 “时日不早,你还要上山打猎,快回去吧!”吉娜拨转马头,李立应声跃上马去,吉娜忽而扭头问道:“李立,你不会骑马?” 李立回道:“家中度日艰难,每日清水寡汤,哪有余粮驯养马匹,我虽有心驰骋马上,却也无马可供骑习。” “我们羌人自小深习骑射,十岁便可上马飞驰,不如我送你一匹坐骑,以作代步之用”,吉娜爽然一笑,李立顿时心头狂喜,日日看着吉娜纵马飞扬,早就羡煞不已。 二人共骑一马赶回山脚下,吉娜随即让人牵马一匹青骢良驹,赠予李立。哪知这李立欣喜半晌后,心头疑虑又生,忽而想起母亲当年毁容自保时,曾有言无力保全之物,留之何用! 李立虽是眼馋的紧,转而思及家中度日维艰,婉言推辞道:“近日忙于山中射猎,无暇习练骑术,公主好意,李立心领。” “哼!不识抬举”,成鹰冷哼一声,转首对吉娜说道:“公主,这厮不知好歹,何必理会与他!” “成鹰,休得多言”,吉娜怒瞪成鹰一眼,心知李立是因无粮供养马匹,这才退却,便对李立说道:“既然此马已是送出,断无收回之理,待你日后闲暇之时,可来我卦养羌部,到时再将此马送你,你若学会骑术,也可陪我一同策马出游。” 成鹰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勉强压制住情绪,扬声说道:“公主出外郊游,自有在下陪同,而此人来路不明,不宜相随。” “多谢公主美意,日后必往卦养羌拜会”,李立瞧了瞧一旁面色铁青的成鹰,心忖成鹰总是对自己冷潮热讽,不如借机好好逗逗他。 “一言为定,三日后再会”,吉娜见李立应下,两颊红云升起,应了一声,带着一众骑士缓缓离去。 片刻间,成鹰又是拨马而回,唤停李立,沉声道:“小子,给我听着,日后不准你再来烦扰公主,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呵呵,你也别费力气,公主非要见我,小爷也是无可奈何”,李立笑嘻嘻回道:“况且公主喜好诗词,你这蛮勇匹夫一无所知,公主与你一道,岂不是无趣至极!” 成鹰再也忍不下去,喘了口气后,骂了一声:“你且给我等着。” 成鹰说完,头也不回,急驰而去,李立见成鹰气的不轻,乐得合不拢嘴,朝着远去的成鹰呸了口唾沫,疾步入山寻韩德去了。 风雪过后,漫山变得银装素裹起来,山林中一片惨白,饱满的雪粒坠在树枝上,宛如一颗颗白色的珍珠。时不时的有几只不惧严寒的鸟儿,被那直插云霄的枝条所吸引,小憩枝头哀鸣几声,为冬日中的山林增添上几丝悲凉的气息。 李立三步做两步,穿梭在山林中,很快寻到与韩德相约的大松树下,忽闻一阵打斗怒喝声,紧忙探上前,细细瞧去。 只见韩德正与一少年斗得热火朝天,嘶吼连连,那少年与韩德年纪相仿,生得面色乌黑,豹眼突额,与韩德一般健壮,只是身上衣物残破不堪,仅靠一块老虎皮御寒,这二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丝毫不让。 “好小子,今天非打得你满地乱爬”,韩德不慎被那少年一脚踢中,倒退几步,闷哼一声,脸色涨的通红,喘了一口粗气,张开双手,朝着那少年一把扑过去。 那少年一跃而起,直直抱着双臂,向着韩德猛然撞过去,随着一声清响,二人顿感七荤八素,摔倒在地,那少年狠狠一咬牙,大喊道:“有本事再来。” 韩德也不惧他,哄然应声,挥起拳头,就是狂砸,那少年自是以牙还牙,二人大喊大叫,乱打胡踢,杂乱无章。 “住手”,李立一见二人早已鼻青脸肿,急忙蹦出草丛,唤止二人。这韩德循声望去,一瞧是李立,顿时惊喜道:“公子,这厮要与我抢夺猎物,快来助我。” 李立转眼瞥见韩德身后一只野兔,知晓那少年定是为争夺猎物,挎起长弓,搭上羽箭,向着那少年喝问道:“这猎物乃是韩德所猎取,你胆敢出手抢夺,看我一箭射死你。” “你主仆二人,好不讲理,野兔明明是我射中的,总得变成你们的猎物”,那少年恼忿一声,指着野兔说道:“野兔之上,有我的箭矢为证,别以为以多欺少,我就怕了。” 李立一听,又瞥了眼野兔,只见那野兔身上插着两支羽箭,上前端详半晌,不解问道:“野兔身中两支羽箭,你二人各有一支,究竟是何人先射中的?” “自是我先射中” “公子,是我” 二人又开始争执不下,李立瞧见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拳头高高扬起,李立忙说道:“好了,不必再争,你二人各取一半,如何?” “既然我家公子这般说了,今日算你走运,这野兔你我一人一半,下次若是再让我遇到,定饶不得你”,韩德心中虽是百般不愿,然而又不敢违背李立之意,只得瓮声瓮气应下。 “哼!这野兔本就是我所射中,自应归我所有,谁要与你们一人一半“,那少年却是冷哼一声,扭头过去。 韩德顿时暴怒,大骂道:“你还以为我怕你,要不是我家公子有命,今日非打折你的狗腿,不知死活的东西。” “阿德,住口”,李立面沉如水,望着那少年,暗忖若这人不知进退,索性就在山林之中取了他的小命,反正自己不是第一次杀人,便寒声问道:“依你之见,莫非要让我主仆二人空手而回?” 那少年沉吟半晌,继而向李立说道:“我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这野兔是我二人同时射中,一人一半倒也好说,只是你家仆人太过蛮横,今日若是你二人胜不过我,休想将野兔带走。” “既然如此,我主仆自当应下,不过拳脚相斗,免不得互有损伤,那我就与你比拼射术,你意如何?”李立自忖经过几年苦练,武艺有所成就,射术也胜过韩德,而这少年虽健壮有力,若是与韩德一同取他性命,倒也不难,只恐这少年狗急跳墙,以命相搏,那就得不偿失,就决定与少年比拼射术取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3章 、山中射猎遇良驹,二子当堂结金兰(上) 却说李立见眼前少年不肯轻易相让,一番思虑后,索性决定与这少年比拼射术,谁若胜了,野兔自当归谁。 “你我二人就以前方树上圆点为靶,每人仅可射一箭,射中圆点者,可得猎物”,李立拿着匕首,跑到七八十步外的松树上,挖出一块树皮,约莫拇指般大小,转身回到远处,对那少年说道。 “一言为定”,那少年张眼瞧了松树上圆点半晌,点头应下,转而又是笑道:“你说比拼射术,我应你所言,不过须由我先射,如何?” 韩德一见这圆点仅可容纳一支箭矢,第一箭射中,第二箭再难射中,当即喝道:“比拼射术,乃我家公子提出,自当由我家公子先射。” “阿德,不必再言”,李立轻笑几声,看来这少年不好蒙骗,然而自己早就思虑妥当,朝那少年笑道:“好!就依你之言,由你先射。” 那少年面露得意,取出背后弓箭,双眼远远盯着前方松树上圆点,缓缓张弓搭箭,转而手头一松,箭矢呼啸而出,正中圆点。 “哈哈,我已射中,野兔归我所有”,那少年说完,上前伸手就拿野兔,韩德抢先一步,挡在少年身前,冷然道:“想拿野兔,先过我这关,况且我家公子尚未试射,你怎知必胜无疑。” “休要得意”,李立轻喝一声,挎起长弓,搭箭上弦,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闭目半晌。韩德在一旁看得手足乱抓,那少年自是一脸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 “嗖” 忽而李立扬手放弦,箭矢应声而出,快如闪电,正中圆心,至于那少年所射箭矢,早已分为两半,掉落在地。 韩德与那少年愣了许久,好似中魔一般,立在原地,李立这才松口气,展颜一笑,回首对那少年问道:“不知这野兔该归谁所有?” “自是归你所有”,那少年一听,回过神来,洒然一笑,说道:“你的射术远胜于我,我输的心服口服,告辞。” 少年说完,转身就走,李立紧忙掏出腿上匕首,追上少年唤道:“还请留步。” “你欲作甚,我已认输,野兔也拱手奉上,莫非你还不肯罢休!”那少年一见李立手执匕首,朝自己而来,面露不忿,惊疑问道。 “哈哈”,李立闻言,捧腹大笑,让韩德取来野兔,用匕首将野兔自中切下,分为两半,伸手将另一半递给那少年,朗声笑道:“我虽取胜,野兔本该归我所有,然家母曾有教诲,嘱咐我为人当须仁厚豪义,才不辱先父英名;今日我见你言而有信,洒脱痛快,有心相交,这野兔你我一人一半,若是认下我这朋友,还请收下。” “你射术绝伦,我也佩服,不过我二人早有约在先,胜者可得野兔,我既然输与你,绝不能再对野兔有所奢求”,那少年坚辞不受,继而说道:“今日也可谓不打不相识,我华雄便交下你这朋友。” “好,我姓李名立”,二人互通姓名后,在李立的劝说下,韩德与华雄自是握手言和,韩德不禁叫苦道:“华雄,你这厮真是蛮力惊人,方才一脚踹得我疼痛难忍,至今尚有几丝余痛。” “适才有所不知,用力过猛,莫怪,莫怪”,华雄憨笑几声,歉然道。 李立又是将半只野兔递给华雄,说道:“方今世道浑浊,民不聊生,这半只野兔敬请收下,我绝无他意,想必你家中也有父母弟妹,半只野兔虽是不多,却足以解去数日饥困。” “输了便是输了,野兔我绝不要”,华雄坚持说道:“况且家中父母皆已不在人世,我孤身一人,不必为我担忧。” “孤身一人”,李立c韩德轻咦一声,华雄缓缓回道:“前番孟太守率军讨伐西域,我父亲随军征战,不幸战死,又因豪强欺凌,母亲不甘受辱,自尽而亡,我独自逃入山林,筑起木屋,以狩猎为生,倒也过得自在。” “你也是可怜之人,既然你不肯收下野兔,倒不如随我一道回家,饱餐一顿”,李立见华雄还要推辞,连忙说道:“你我既已相交,自是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切莫推辞。” 华雄微微颔首,瞧见日光刺眼,便说道:“此时寒冬将尽,林间野物繁多,而今日天色尚早,不如再去猎获几只野味,也好大吃一顿。” “好,我三人再比试一番”,李立欣然应下,三人一道往林中深处奔去,不及半个时辰,已然猎获两三只野物,乐得三人眉飞色舞。 恰巧一只乌鸦飞过,李立听得心烦,张弓一箭,乌鸦陡然坠落,李立轻哼道:“烦人的畜生,搅得小爷心烦,活该射死你。” 正说间,忽闻一阵咚咚马蹄声,一道五色闪光飞驰而过,刺得三人睁不开眼,三人吓得紧忙跃至一旁,挽起长弓,以防不测。李立稍稍稳住心神,再细眼瞧去,才发现那五色闪光原来是一匹五色骏马。 只见这匹五色马长长的鬃毛披散垂地,毛色闪闪发光,有的浓黑,显露着强力的威严,有的赤红,宛如燃烧的火焰,有的金黄,说不出的璀璨耀人,有的藏青,好似有种古朴气息,有的深蓝,如同汪海般浩瀚。 这匹五色马疾驰起来,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犹如飞剑,快猛迅捷。李立惊得目瞪口呆,打小只见过父亲的追风登云驹,便以为乃是天下第一良驹,今日偶遇这五色马,真是开了眼界。 五色马奔至乌鸦近前,马蹄放缓,慢悠悠踏起步来,马首高高昂起,马身很是光滑,好似抹过油一般,油亮亮的。李立啧啧称奇,暗赞不已,这五色马长约一丈,高有八尺,腰背滚圆,四肢粗壮,十分匀称高大,脖子上的鬃毛一绺绺整齐地垂挂下来,马尾时而下垂向地,时而左摇右晃,端是雄姿勃勃。 待五色马踏至乌鸦尸身前,好似瞥见李立等人的打量,随即掉转马头,回过身来,一双树叶大的马耳轻拍几下,冲着李立一声嘶吼,与其说是吼声,更不如说是咆哮,着实震的李立双耳火辣辣的疼,气势好似飞天入海般强劲。 “好马”,李立虽不懂得识马,却也看出此马不凡,不觉间称道一声,抬眼再瞧去,与五色马对视一眼,这才瞧见马首正面。只见这马鼻正中有一水火纹印,方巧落于两鼻孔间,马唇方而厚,口中鲜红欲滴,放佛红光在口,令人不禁有些心悸。 李立看得入神,哪知五色马双眼一瞪,绿光四射,李立哎呀一声,捂着双眼喊疼,这五色马顿时四蹄蹦踏,马尾高高翘起,似乎实在洋洋得意。 “这马眼好生奇怪”,李立摇摇头,徐徐睁开双眼,瞧见五色马双眼碧绿有光,如同幽灵一般耸人,五色马哪管这些,一口咬住落地的乌鸦,飞驰而去。 “马儿吃草,天下哪有马儿吃肉,这倒是怪事”,华雄惊奇不已,李立又何尝不是,三人当即朝着五色马方向追去,非要探个清楚。 三人径直追到一处山谷外,只见五色马圈巡在谷口,两只马耳直直竖立,一双大眼睛总是左顾右看,好像是在站岗放哨,巡视周围动静。 “五色马守在谷口,想必谷中定有蹊跷之处,随我前去看个明白”,李立扬手轻挥,华雄c韩德二人点头应是。三人悄悄摸到谷口,李立又令韩德作出声响,欲引开五色马,怎知这五色马放踏出几步,马眼咕噜噜转了一圈,又是折回原地,不肯轻动。 李立顿时恼火,吆喝一声,与韩德c华雄踏出草丛,张弓搭箭,直指五色马,轻声轻脚往谷口走去。五色马瞧见三人手上动作,连连嘶吼,震得三人心惊胆颤,李立也不管许多,大喊道:“放箭。” 三支羽箭齐齐射出,这五色马前脚高蹬,咆哮起来,李立一瞧三根箭矢并未吓退五色马,随即又喊道:“不知死的畜生,你自寻死路,快快射死它。” 三人羽箭接连射出,一波接一波,箭无虚发,不到片刻,五色马浑身中箭。眼见五色马即将不支,忽而马眼碧绿色光芒迸射而出,五色马吼了一声,不顾箭矢,径直朝着李立撞过去,像是要同归于尽。 “快射马眼”,李立为之一惊,连奔带跑,蹿至一块巨石前,急忙朝着韩德c华雄吼了声,两支羽箭应声射出,正中五色马双眼。李立一瞧五色马双眼为羽箭洞穿,去速不减,面色一喜,悄悄跃至大石后藏着,不住呼喊,引着五色马来撞。 “砰” 五色马双眼已瞎,循声冲去,一头撞在大石上,头骨崩裂而亡,藏在大石后的李立也是为余力震开,摔倒在地,华雄c韩德疾步蹿过去,扶起李立,三人直呼庆幸。 “不知死的畜生,还敢撞我”,李立爬起身来,走到五色马尸身前,狠踹几脚,怒骂数声,这才带着韩德c华雄入谷一看。 三人还未入谷,又闻一阵咚咚马蹄声自谷中传来,李立不住疑惑,张眼向里瞧去。只见一道白色惊鸿疾驰而出,仔细一瞧,乃是一匹大白马,长九尺,高七尺,一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好似披了一身银丝甲一般。 白马径直自李立身前穿过,李立看得叹为观止,这急速奔腾的白马昂首扬尾,高抬后蹄,四蹄腾空,如风如电,肥壮的马身后面拖着一束洁白的马尾,轻轻一甩,好似一道银色闪电,瞬间闪过。 “好俊的大白马”,李立不由惊叹一声,静静打量着这匹大白马。白马奔至五色马身前,李立这才看得清晰,白马四肢又粗又高,宛如石柱,马眼又黑又亮,炯炯有神。白马忽而冲着五色马尸身嘶鸣一声,马首不住摩擦着五色马尸身,变得有些疲惫不堪,马眼眨巴两三下,大颗泪珠滚然落下。 “咦”,李立细瞧白马半晌,转而疑惑道:“这白马形态怎与父亲坐骑这般相似?” “公子,莫非那白马就是追风登云驹?”韩德经李立这么一说,也是泛起疑色,出声问道。 “咴咴” 却在此时,谷中想起一阵阵马匹嘶吼之声,听着声音好似幼童一样,那白马紧忙跳转过去,奔至谷口,警惕的盯着李立三人。 白马瞥到李立时,看了半晌,忽而徐徐行至李立身前,李立连忙抄起弓箭,大吼道:“找死。” 白马冲着李立轻鸣几声,李立顿时想起来幼时骑乘追风登云驹的情景,面色狂喜,上前抱住低垂的马首,欢喜道:“你果然是追风登云驹。” “恭喜公子,将老爷的坐骑寻回”,一旁的韩德c华雄也是为李立高兴不已。 李立任由登云驹舔弄,略带伤感道:“我曾听母亲说过,先父当年一身银甲,飞凤盔护首,银盆铠护体,坐下追风登云驹,手中一把四棱钢枪,皆是世之罕见,加之一箭三射的绝技,被誉为‘追李牧,赛李广c西州第一豪杰’;可惜父亲不幸为宵小所害,盔甲c兵器丢失难寻,未料今日竟可遇见登云驹,想必将此马带回家中,母亲亦会有所欣慰。” “昔日也曾听先父谈及西州豪杰,莫非尊父乃是李远将军?”华雄惊疑问道:“只是李将军家小不是已被朝廷尽数诛灭?” “正是先父”,李立应了一声,继而心中又有些后悔方才失言,忙对华雄叮嘱道:“当年先父为诛除阉宦,全力匡扶社稷,不料大事未成身先死,而后官兵追拿,我等也是侥幸逃过一劫,不得已藏身于此,不敢轻易示人;适才实言相告,盖因你我二人真心相交,既然已是好友,就该以诚相待,不宜有所隐瞒,还请勿要外传,免得招来祸事。” 华雄点头道:“此等机密之事,你竟毫不相瞒,不枉你我相交,我定守口如瓶。” 华雄话音刚落,登云驹却是四蹄乱窜起来,咬着李立衣角,直往谷中拖着,李立心中好奇,便随登云驹踏入谷中一瞧。 方至谷中,便闻得几声幼马嘶鸣,其声尖锐刺耳,听得三人心烦意燥,耳膜疼痛难忍。待行至一处山坳前,只见一匹方出生不久的小马驹趴卧在地,口中鲜血淋漓,看得李立三人一阵心悸,尤其是那小马驹形态,更是惊人,好似怪物一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4章 、山中射猎遇良驹,二子当堂结金兰(下) “公子,这怪物好生奇异”,韩德惊吓之后,左瞧瞧,右看看,只见这小马驹正撕咬着一只乌鸦,牙齿犹如利刃,将这乌鸦咬的稀烂,大口吞食着血肉;一对大得出奇的马眼,挂着长长的睫毛,闪着碧蓝色光芒,眨巴眨巴动个不停。 “倒是与先前的五色马有些相似,阿苦且看怪物面首”,华雄只见过马儿吃草,这怪物生得奇异,还以血肉为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奇不已,对李立低声一句。 李立细细一瞧,这怪物身披黑鬃,油光水滑,十分醒目;面首犹如五色马一样,唇方口红,鼻孔正中也有水火纹路,纹路中心处还有一点红心,其头部还有两块微微凸起的肉团,似马非马,如狮如龙,野性缭绕,仿若天上灵兽一般。 “公子,快看怪物的蹄子”,韩德怪叫一声,李立转眼望去,只见这怪物四腿粗细均匀,蹄子又大又圆,厚越三寸,坚如磐石,底部白如雪霜。 李立正看得入神,这怪物忽而朝着李立嘶吼一声,四蹄乱踏不止,挣扎着欲站起身来,可惜尝试几次,皆是未能如愿,而李立也是被吓得后退几步。 这时,登云驹奔到小马驹身前,马首下垂,轻抚着怪物首部,哪知这怪物张口就咬,直咬的登云驹哀嚎不止,跳至一旁,不敢再靠近。 “原来这怪物乃是登云驹与五色马交合所出,以血肉为食,故而五色马抢夺乌鸦,喂养怪物”,李立瞧见登云驹默默守在怪物身旁,不由猜测道:“只是怪物食量颇大,难有足够血肉喂食,因而饥饿难忍,无力起身,然畜生终归是畜生,饥不择食,连亲母登云驹也要吃食,果真毫无人性。” 李立说完,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朝着怪物走去,怪物轻摆其首,直勾勾盯着韩德身后野兔。李立细目一转,自韩德背后取出一只野兔,行至怪物身前,将野兔递过去。这怪物一瞧野兔,一口含过来,撕咬吞食起来,李立趁机蹲下身去,伸出手轻抚怪物首部。 “咴咴” 怪物忽而嘶鸣一声,李立紧忙收回手,不敢乱动,双眼直直盯着怪物,珠内上下二瞳滴溜溜直转。怪物迎目望去,惊得浑身颤栗不止,低首不敢直视,李立再度伸手抚摸怪物首部,怪物任由李立抚弄,再无异动,温顺无比。 “阿苦,这怪物竟然被你驯服”,华雄c韩德惊喜不已,快步奔往李立,然而怪物突然暴躁起来,向着华雄c韩德嘶吼连连,二人紧忙退后。 “不得无礼”,李立怒瞪怪物一眼,怪物这才止住,低首撕咬起野兔,不时抬首舔弄着李立,直弄得李立一脸污血,李立玩心大起,一人一马闹腾许久。 忽而登云驹嘶鸣两声,行至李立身后,马首轻拱李立两下,李立回首一瞧,只见登云驹马眼泪珠又下。李立会意一笑,指着怪物,徐徐说道:“你尽可宽心,它既已归服于我,供我骑乘,我自会厚待于它。” 登云驹又是一声嘶鸣,转首往谷外奔去,李立心头不解,与华雄c韩德二人疾跑跟上,而那怪物一见李立跑开,乱窜胡踢,颤巍巍直起身来,四蹄翻腾,疾驰跟上,犹如一道黑色极光,一闪而过。 李立紧随其后,追至谷口处,登云驹哀鸣一声,朝着五色马尸身前的巨石撞去,那巨石前后经两马的撞击,轰然碎裂,登云驹也是头骨崩开,死于五色马身旁。 “今日方知,马匹也可通人性”,李立刚说完,那怪物奔至李立身后,瞧见两具马尸,随即奔上前去,一通撕咬吞食。 华雄行至李立身后,低声说道:“阿苦,这怪物生吃血肉,不似良驹,还是舍弃为好。” “马肉也可充饥,如今家中困顿,倒不如将这马肉运回家中,权当口粮”,李立说干就干,三人将两匹马大卸八块,拖回家中,那怪物自是随着李立同往。 直至傍晚时分,三人一马才赶回家中,累的气喘吁吁,郭氏一见这副情景,忙问起缘由,李立便将诸事一一道来。 郭氏听完,打量几眼李立身后的怪物,方要上前抚摸几下,哪知怪物嘶吼一声,前蹄高高踏起,吓得李云娘嚎啕大哭,李立闪身挡在郭氏身前,大喝道:“畜生,休得造次。” “阿苦,你且去摸摸它的前膊”,郭氏抱起李云娘哄弄一番,转首对李立吩咐道。 李立依言,伸手轻摸几把,瞥见血红的手掌,满脸不敢置信,惊呼道:“母亲,孩儿手掌血红一片,还有些腥味。” “果然是罕见的良驹”,郭氏出自并州郭家,而郭家以武立业,对马匹自是略懂一二,盯着李立手掌半晌后,满眼欣喜道:“昔日母亲曾听你外祖父说过,西域大宛国一处高山上,有天马降世,大宛国王用一匹五色驹与天马交合,所生之驹,号为‘千里良驹’,皆高约七尺,一日可行千里,且千里驹自前膊出汗,犹如鲜血,又称‘天马子’。” “夫人,这怪物好生吓人,它真是马匹?”一旁的阿蓉被这满嘴是血的怪物吓得不轻,弱弱问道。 郭氏笑道:“此马确是生得奇异,头有肉包凸起,好似尖角;马眼碧蓝,幽光闪烁;唇方口红,渗人心神;鼻中有水火纹印,红心居中颇为妖异;四蹄踏雪,世之罕见;此马虽生得奇特,却也显得不凡,我儿得此良驹,当好生看护。” “母亲所言,正是孩儿心中之意”,李立大喜,伸手拍拍马首,笑道:“此马一身黑鬃,尚未取名,孩儿便称它为‘黑乌术’,母亲以为如何?” 郭氏点点头,转而瞧了瞧李云娘c李勇c李武三人,忧声道:“只是黑乌术以血肉为食,甚至连父母尸身也吞食,家中本就困苦,哪有肉食喂养于它,我恐它饥不择食,对云娘三小不利,倒不如将它放养于山中,你也可在入山射猎之时,与它玩耍。” “母亲,黑乌术既已归服于孩儿,若是将它独自留在山中,只怕它难以为生”,李立犹豫说道。 郭氏回道:“我儿有所不知,你父亲就曾言及马匹驯养之道,良驹应放养于外,啃食生草,方能不失野性,若是圈养家中,以干草料c谷物喂养,只会损耗马匹本性,降低行速及耐力,不利于骑兵作战;就如鲜卑人以马为伴,整日奔驰于草原,而我汉家百姓则喜好将马匹圈养,拉车代步,久而久之,中原马匹自是不及鲜卑战马,是故鲜卑骑兵来去如风,汉军骑兵难以相敌,只得望而却步,任由鲜卑轻骑驰骋边郡,肆意侵扰。” “母亲所言不差,然而黑乌术以血肉为食,孩儿怕他难以自行获取食物,这又该如何是好?”李立又是问道。 郭氏瞥了眼黑乌术口中尖牙,不禁有些心悸,对李立说道:“我观黑乌术口中尖牙甚为锋利,且四蹄踏雪,天赋异禀,想必马速定是惊人,你平日入山之时,可教它捕食野物,长此以往,这黑乌术必如雄师一般凶悍;既然得此奇兽,就应好生训教,使它傲然群马之中,若是你狠不下心来,只怕毁了黑乌术一身奇异。” “既然如此,那孩儿明日就将它放养山中”,李立摸摸黑乌术,点头应下。 几人言罢,郭氏吩咐阿蓉把野兔收拾妥当,李立自是将华雄引荐于郭氏,郭氏瞧见华雄身上衣物破烂,在得知华雄身世之后,不免可怜起华雄。 “华雄,你身上虎皮虽可御寒,然并未缝补,你且将衣物脱下,我为你做一件虎皮衣,免得为山中严寒所侵”,郭氏和善笑道。 华雄本来倒是对郭氏面上伤疤有些心悸,一瞧郭氏和颜悦色,心头泛起几丝暖意,当即褪下虎皮,交由郭氏缝补,换上李立衣物。 半晌之后,李家堂上肉香扑鼻,李云娘三小早馋的口水直流,见郭氏尚在房中缝补衣物,也不敢先用饭。李云娘左等右盼,郭氏依旧未来,索性撒腿跑到后院,请郭氏前来用饭。 “母亲有言,让我等先行用饭”,正当众人坐等之际,李云娘疾跑而来,小脸累的通红,喘着粗气,急不可耐说了一声,抓起桌上兔肉,大口吞食起来。 “李勇c李武,你二人也快些用饭”,李立望着李勇c李武口水直咽,笑着说了一声,这李武二人一听,紧忙伸手往口中塞肉。 “阿苦,你有母亲疼爱,又有弟妹相伴,我倒是好生羡慕你”,华雄瞧着狼吞虎咽的李云娘三人,想起郭氏慈和笑容,而自己孤身居于山中数年,百般寂寞,今日看着李家的温馨场面,不禁眼角湿润起来。 韩德挠挠头,憨笑道:“你要是羡慕,也给夫人做儿子,到时候家中便有你一席之地,你也免得独居深山,日夜与虎狼为伴。” “我不过是发发牢骚,你何故取笑于我?”华雄被韩德说的面红耳赤,冲着韩德嚷嚷道:“今日山上是否还没打够?” “好了,勿要争吵,你二人若是饿了,先吃些饭食,我还需等母亲一同用饭”,李立呵呵一笑,劝止二人,心中却是有些担忧,甚至有些自责,想起今日山上言语失当,将身世告知华雄,不禁后悔起来。 “夫人未至,我等自当静候才是”,华雄c韩德齐齐应声道。 李立回之一笑,暗自瞥了瞥华雄,左思右想,忽而眉头一松,转首对华雄说道:“华雄,家母一向和善慈爱,你既已孤身一人,倒不如你我二人效仿古人,结义金兰,日后就住在我家中,免得再受深山孤寂之苦。” “我粗俗卑微,你乃名门之后,身世相差许多,况且此事还需夫人允准,只怕我”,华雄犹犹豫豫说道。 李立顿时不悦,洒然道:“我等皆是男儿身,怎得这般扭扭捏捏!愿或不愿,只凭你一句话。” “自是愿意”,华雄急忙回道。 “这便行了,我自前去后院,向母亲诉说此事,想必母亲也会允准,你且在此稍候”,李立说完,快步奔向后院,心忖道:华雄既知李家来历,若是将华雄引入李家,到时就算华雄言而无信,泄密于他人,华雄也难逃其咎;况且华雄久在山中射猎为生,若是居于家中,必要为家中谋生,再加上韩德与自己,三人一道入山射猎,收获定会大增,家中也可解去燃眉之急。 李立兴冲冲来到后院,将此事告知郭氏,哪知郭氏瞧了李立几眼,佯装不应,问道:“阿苦,你虽与华雄相交,却也不过一日,何故这般信任华雄?” “母亲,孩儿不敢隐瞒”,李立见郭氏正盯着自己,不知怎的就慌张起来,便一五一十将原委道出,郭氏这才应下,却也叮嘱道:“你父亲之事,再不可向外人透露,以免招致大祸。” “孩儿谨记”,李立见郭氏允准,欢笑不已,恰巧郭氏手中活计也做完,便和李立一道前往堂中。 华雄从郭氏手中接过虎皮衣,感激莫名,哽咽道:“自我父母去世后,还从未有人为我缝制过衣物,夫人大恩大德,华雄没齿难忘。” “些许手工之活,无需如此”,郭氏摆摆手,笑着问道:“华雄,你要与阿苦结义?” “我与阿苦相交,时日虽短,然我二人坦诚相待,情真意切,还请夫人允准”,华雄应声道。 郭氏当即吩咐阿蓉准备香案,李立c华雄二人当堂义结金兰,华雄年长为兄,李立年幼为弟,华雄又以人子之礼,向郭氏叩首行礼,拜郭氏为义母。 郭氏欣然应下义子,笑道:“你二人既已结为异性兄弟,当谨记手足之情,守望相助,万不可受人挑拨,损伤兄弟情分。” “母亲教诲,孩儿谨记于心” “义母教诲,华雄不敢相忘” 华雄c李立恭声应下,喜笑颜开,一家人在堂上吃的不亦乐乎,华雄也渐而将自己视为李家一份子。然而是福是祸,却是难料,或许这也为他日后埋下了祸根。 自此,华雄便在李家住下,与李立c韩德三人日日一道入山狩猎,而黑乌术也在李立的训教下,四处捕食,所捕之物多为野猪等凶猛野兽,自是少不得李立三人从旁协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5章 、朱公伟声东击西,孙文台刀斩许昭(上)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冬十二月,自许生c许昭父子相继兵败殒命,许生之孙c许昭之子,许韶在句章继任阳明皇帝,以资财招揽各处盗寇匪贼,聚兵三万。扬州刺史藏旻c丹阳太守陈寅征召会稽诸县军马,朱儁领兵随征,兵锋直指句章。 许韶率军迎战,臧旻以孙坚所率千余淮泗精兵为先锋,三战三胜,斩首两万三千人,许韶败退句章城,聚兵八千,死守不出。臧旻一连围攻数日,怎奈城中粮草丰沛,贼军拗战,官军损伤三千余兵卒,依旧无法攻下句章,荡平贼寇。 旭日初升,雾气冉冉升起,浓烟滚滚弥漫,烟雾混杂一处,死寂沉沉,风中瑶瑶招展的“许”字大旗,已是残破不堪,放佛霎那间便会碎裂。句章城头遍地尸首,血红一片,一股血腥味弥散于空气中,刺鼻难闻,却并无人上前清理。城上贼军个个双眼血红一片,道道血丝缠绕在眼球,三三两两蜷缩一旁,相互紧靠取暖。 不知何时,句章城外农物之中,一簇簇火光若隐若现,攒动不止,紧紧向着城头逼近,眨眼间,汇聚成一条条火龙,整齐划一的列在城外。 “咚咚” 忽然,一阵响亮震耳的鼓声,雷鸣般打破这片静寂,浓雾也随之渐渐消散开来,只见旌旗飘飘,马嘶人吼,汉军再度出动。万余汉军身着红服黑甲,手握刀枪剑戟,围着鲜红的“汉”字大旗,林立城下,如同一片火海,散步在城外,将句章城团团围住。 “汉军攻城了” “敌袭” 却在此时,城头上校官大吼一声,军士早已累的无力,在将校的皮鞭抽打下,咬牙起身,立在城头,望着城外火红一片,满面凄苦。 许韶闻讯,手执赤钢刀,急急忙忙奔到城上,瞥了一眼城外敌军,转首对身后何辉低声道:“何将军,汉军一连强攻数日,我军兵士死伤惨重,疲乏至极,句章城恐难以坚守,你速去府中,寻到太子与皇后,收拾细软,若是形势不利,我等便自西门突围。” “陛下放心,末将即刻前去安排”,何辉摸了摸被孙坚砍断的左臂,虽有几丝不甘,终还是抬了抬右手,拱手应下,疾步奔下城头。 “弟兄们,汉军一路逼迫至此,欲将我等斩尽杀绝,今日若降,也难逃一死,倒不如随朕拼死一战,或可求得生路”,许昭举起赤钢刀,向着城上萎靡不振的士卒大喊道。 “不错,汉军为向朝廷请功,连降卒也不放过,跟他们拼了” “死战” 贼军顿时轰然一片,想起汉军拒不纳降,旦是从叛之人,一律斩杀,个个面带怨忿,高声呼喊起来,城头顿时喧闹一片。 城外汉军阵中,臧旻c陈寅c朱儁c孙坚立马阵前,臧旻瞧着句章城上的断壁残垣,面露不屑,忽闻城头阵阵高呼声,顿时大怒道:“我自平叛以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仅有这句章城连攻不下,堂堂大汉虎狼之师,岂能容贼寇在眼前猖狂?” “大人,末将孙坚请命,愿率麾下千余淮泗健儿为先驱,一举破城”,孙坚听得城头贼寇呼声,也是心头不忿,当即拱手道。 陈寅心知贼军已是穷途末路,哪肯让孙坚再抢头功,冷哼道:“本太守麾下四千丹阳精锐,强攻数日不下,损兵折将,今日当由我丹阳兵先行攻城。” “陈太守,昨日我麾下韩当险些破城而入,若非你丹阳兵突然撤去回营,句章城早已被攻破,怎会有今日贼寇猖獗?”孙坚怒目相向,不忿道。 “小小司马,卑微小卒,安敢在此放肆?”陈寅一见孙坚竟敢顶撞自己,不由恼怒,扬声喝斥道。 陈寅故意提高嗓音,周边将士皆听得清楚,孙坚气的额头青筋直起,右手紧握刀柄,其身后祖茂四人早就不满陈寅,祖茂抢先大骂道:“陈寅老儿,竟敢出口伤人,某家今日要好生教训你。” “若非我家司马处处当先,你等焉能屡破贼军?”韩当c程普c黄盖三人怒气冲冲,相继出声骂道。 “大胆,老夫乃是一郡太守,你等枉顾上下尊卑,一再顶撞上官,绝不能轻饶”,陈寅对左右大喝一声:“来人,孙坚等五人无礼犯上,立即拿下治罪!” “老匹夫,我孙坚对你一忍再忍,你竟如此不知进退”,孙坚一见陈寅兵士围将上来,旋即大怒,拔出古锭刀,大喝道:“谁敢上前,休怪某家刀下无情。” 祖茂四人各执兵刃,护在孙坚身前,眼见双方一触即发,臧旻紧忙喝止道:“收起兵刃,全部退下。” 孙坚这才收刀入鞘,陈寅摆摆手,令军士退去,臧旻劝道:“现今句章贼寇未灭,我等切不可生起嫌隙,互相内斗,给予城中贼军可趁之机,二位还需以国事为重,怎能因私废公,耽搁平叛大事。” 孙坚c陈寅二人心中气愤难消,先后扭头过去,不去搭理对方,臧旻不由有些为难,转首瞥向一旁的朱儁,问道:“公伟(朱儁字)素知兵事,如今贼军死守句章,惟有强行破城,不知你有何良策?” “哈哈,公伟与我不谋而合”,朱儁凑到臧旻耳旁,低语几句,臧旻点头一笑,转首望着陈寅说道:“陈太守麾下丹阳兵苦战数日,今日一战,当以丹阳兵为先驱,强攻北门,陈太守以为如何?” “刺史大人放心,今日我丹阳劲旅必破句章”,陈寅闻言,满面欣喜,拱手应下,领着丹阳兵往北门而去。 臧旻又遣二将佯攻句章南门c西门,自领大军紧守东门,唯独将孙坚搁置不用,孙坚顿感憋屈,满肚子火气。 骤然之间,城外鼓声号角大作,城下汉军满脸肃穆,迈着整齐的步伐,稳步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吼一声“杀”。嘹亮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扣人心弦,城头上许韶一见汉军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汹,高喝一声:“放箭。” 片刻间,城头箭如雨下,漫天箭矢狂飞向城下汉军,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一般,拖着呼啸声划破长空,句章城外最后一刻的宁静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哀鸣嘶吼c金戈轰鸣。 “传令下去,死守北门”,许韶一见北门外丹阳兵如狼似虎,暗自料定汉军主攻北门,当即调派三门军士,集结重兵于北门死战。 北门外,城下到处都是丹阳兵健硕的身影,城头羽箭也是一波接一波,从未停歇,不断有汉军兵士中箭倒地。汉军好不容易奔至城墙下,竖起云梯,紧随而来的还有攻城车,不住对着城门轰撞起来。 然而城头贼军早有准备,一块块各形巨石,一根根带刺的滚木,骤然砸下,汉军被砸的怒火万丈,发疯似的爬上云梯,往城上攀去。或有汉军侥幸登上城墙,然而城头贼军早有准备,顷刻间酒杯数名贼军持刀迎上,砍下城头。 “滚下城去” “去死” 凄惨的哀嚎,滚滚的浓烟,疯狂的碰撞,散乱的剑影,两军兵士越杀越狠,战况越发激烈。不到一个时辰,句章城头残体堆积如山,血红色的浆液,染红了整个城头,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难闻的让人窒息,宛如修罗地狱一般,那么的狰狞恐怖。 不多时,乌云蔓延在空中,盖住句章城头,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随着几声雷电轰鸣,放佛是要山崩地裂一样,大雨倾盆而下,鲜血与雨水混杂一处,汇聚成一道道红色细流。然而,这场杀戮仍在继续,伴着嘶喊惨叫声,士卒接连不断的倒下,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消失在这世界,这场大雨好似是老天爷也为城头的惨烈所颤抖,为生命的短暂所哭泣。 直至黄昏,大雨已停,然双方依旧激战不休,丹阳兵损伤过半,陈寅连忙向臧旻请命暂缓攻城,臧旻却是置诸不理,严令陈寅不得后退,陈寅无奈之下,只得再度率军攻城。 “刺史大人,许韶以为我军主攻北门,已然几度调兵至北门,可见其他三门皆以空虚,其中以西门最弱,况且血战至今,敌军无暇歇息,想必城中贼军不过是在死撑,此时可遣一支精锐,绕到西门,一举破城”,朱儁一直紧紧盯着城头战况,见时机已至,忙先臧名进言道。 “许韶千算万算,也决想不到,此乃声东击西之计”,臧旻抚须大笑,唤来眉头紧锁的孙坚,问道:“孙司马,如今陈太守于北门牵制住城中贼军大部,西门空虚至极,你可敢率麾下淮泗精兵,夺取西门,斩杀贼酋。” “大人放心,末将若不能攻克句章,擒杀许韶,愿以死谢罪”,孙坚闻言,心头狂喜,拱手应命,拨马至阵前,对着千余淮泗精兵吼道:“众将士听着,我淮泗悍卒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本司马深信破句章者,必是我淮泗精勇,故而已立下军令状,若是不破句章,不杀许韶,便以死谢罪;本司马既已立下军令状,生死皆在此一战,若是某家授首请罪,你等也难逃干系,旦有畏惧不前c后退奔逃者,定斩不赦。” “不克句章,誓不生还”,祖茂当先大喊一声,众将士随后高呼不止,吼声一阵高过一阵。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洒在句章城头,北门战事正酣,许韶连砍数人,他却不知道的是,孙坚已然率军绕到西门,全军偃旗息鼓,藏于句章城西门外。 直至血红的晚霞逐渐散去,北门的战事也告一段落,到处都是断裂的肢体c破碎的躯干,与刀剑混杂在血泊中,让人难以分清。丹阳兵渐渐退去,陈寅瞧着丹阳兵损伤过半,心伤不已。然而臧旻并未退军,许韶也不敢放松,连忙传令军士加固城墙,搬运箭石。汉军并未撤退,也未攻城,城上贼军依旧不肯下城,双方就这般对峙良久,谁也不敢轻动。 “吹号擂鼓,攻城” 臧旻瞧见城头炊烟升起,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身后已经用过饭的两千军士,便传令朱儁率军佯攻北门。一时间,城外鼓号再度齐鸣,两千汉军阔步前进,隆隆向北门进逼,口中嘶吼连连,震动天地,吓得贼军胆颤心惊。 西门外的孙坚早早用过晚饭,听得北门外鼓声再起,当即一声令下,千余淮泗精兵从容不迫,飞速奔向西门城头。 “敌军偷袭” 忽而西门城头将官一瞧见城外攒动的人头,惊呼一声,城头守军不足千余,所料不及,顿时手忙脚乱,挽弓抛射。漫天箭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孙坚不由加快脚步,转首对韩当喝令道:“义公(韩当字),速率百名敢死之士,火速登城。” “弟兄们,随我来”,韩当随即甩掉手中金丝大环刀,挎起一把环首刀,冲着身后百名名兵士吆喝一声,当先杀出。只见这些兵士个个手执一把环首刀,身无铠甲,又无盾牌,急速狂奔起来。 韩当等人疾跑至城下,险险避过箭雨,各自搭好云梯,飞一般的往城头攀爬上去,然而贼军已然回过神来,奋起抵抗。刀剑相交,枪矛飞舞,高亢的喊杀声,低沉的嘶吼声,百名死士不住有人倒下城去,一人倒下,又有一人接替上去,挥舞着环首刀,拼死血战。 “军侯小心” 韩当方登上城墙,挥刀连砍数人,忽闻身后一声惊呼,一把钢刀自上劈来,已然无法避开,却有一道身影挡在前方,钢刀无情划过,那道身影陡然倒地不起。韩当一瞧,悲呼一声,死的正是自己的亲卫,还被敌军钢刀砍得肚破肠留。 “贼子,受死”,韩当瞥见那手执钢刀的西门将官,正冷笑的杀来,顿时满脸戾气横生,大吼一声,挥刀迎上。 只见寒光一闪,韩当劈开西门将官的钢刀,接连砍出数刀,西门将官瞬间淹没在韩当刀影中,被砍得支离破碎,临死前也不肯闭眼,双眼凝望着天空,放佛在庆幸自己得到解脱。 不消片刻,百名敢死队死伤过半,仅剩三十余人,却也终是登上城头,城头贼军怎肯轻易相让,蜂拥般杀上来,西门城头又是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章节名打错,应该是“第一零八章c朱公伟声东击西,孙文台刀斩许韶(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6章 、朱公伟声东击西,孙文台刀斩许韶(下) 句章城西门,韩当领着三十余名敢死之士,力战城头贼军反扑,韩当正左劈右砍,忽而两把钢刀在其耳旁呼啸而过,韩当连忙蹲下身子,双手执刀,横扫一圈,两名贼军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刀锋划过,滚烫的鲜血溅落在韩当脸上,韩当抹了一把面颊,赤红的双眼怒火熊熊,他自己也不知这鲜血是自己的,还是贼军的,又或是同伴的。此时,韩当也顾不上这些,瞧着身旁同伴一个个倒下,心头大急,赶紧瞥了一眼城下,孙坚大军已至,内心稍安。 但是,贼军并未因此罢休,反而杀得更凶狠,二十余名汉军死士怡然不惧,寸步不让。血红的刀剑,低沉的吼叫,四溅的鲜血,飞起的断肢,整个西门城头为一片血色嘶吼所弥漫。 “嗖” 忽而一支羽箭疾射而来,韩当不慎右臂中箭,吃疼一声,瞥见不远处有一贼军正要再度搭箭上弦,韩当连忙换上左手执刀,拼命的乱砍,直奔向那贼军。 那贼军一见韩当面目狰狞,双眼通红,拔腿欲跑,怎奈双腿不住打摆,慌忙举起弓箭对准韩当,哪知双手又是颤抖起来,弓箭旋即掉落在地。 “去你的”,韩当快步杀到那贼军身前,怒吼一声,一刀将那贼军劈成两半,转而迎向身后扑来的贼军,毕竟韩当左手不如右手熟练,很快便浑身挂伤,鲜血淋漓,犹如血人一般,不住挥着卷刃的环首刀,死命的乱砍。 “杀” 恰在韩当摇摇欲坠之时,祖茂双手舞刀,杀上城来,见韩当危急,紧忙来救,双刀所过之处,鲜血四处飞溅,头颅断臂满天飞,杀得贼军惟恐避之不及。 “大荣” 韩当神色一松,冲着祖茂轻呼一声,瘫倒在地,昏迷过去,嘴角不住流出血来,祖茂三步做两步,跃至韩当身前,护住左右。 却在此时,程普c黄盖c孙坚紧随而至,领着千余淮泗兵勇,奋不顾身往前直冲,杀得西门城头血肉横飞,惊得城上贼军哭爹喊娘。 不及片刻,贼军一哄而散,四处溃逃,西门为孙坚所攻破,汉军自西门蜂拥而入,句章城中贼军或是跪地请降,或是拼死血战,又或是藏身民宅。 可惜,汉军杀得兴起,好似失控一般,屠戮仍未停歇,反而变得更加血腥,城中不论军民,皆未能逃过汉军寒刃,句章城也沦为汉军将士发泄的杀戮场。 许韶一见大势已去,当即在亲随的拼死护卫下,奔往府中,与早已准备妥当的何辉,领着百余骑,拼死向西门突围,却与孙坚不期而遇。 “许韶贼子,孙坚在此”,孙坚一见贼军领头之人乃是许韶,面色狂喜,策马执刀,直取许韶。 “陛下速走,我来挡之”,何辉单手舞着半月戟,迎上孙坚,一戟朝着孙坚面首刺去。孙坚右手挥动斜斜砍出,劈开半月戟,对何辉大笑道:“你这贼将,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不隐姓埋名,逃归山林,还敢出来作乱,今日看某家收拾了你。” “呸!老子单手也不怕你”,何辉瞧见孙坚刀锋将至,右手挥出半月戟,朝着刀身轻轻一挑,震开孙坚古锭刀,长戟又在何辉右手滚动下,去势不减,直刺向孙坚心窝。 孙坚大惊,紧忙回刀,双手发力,架住长戟,转而手腕绕动,双腿一夹马腹,借着马力,长刀顺着半月戟长杆至切向何辉。 伴着耀眼的火星,何辉右手翻动长戟,用力向下一扣,挡住孙坚古锭刀。哪知孙坚飞马已至,双手又是挥刀,朝着何辉头部凌空劈下,来势汹汹。何辉连忙单手横握长戟,架住孙坚古锭刀,怎奈孙坚这刀势大力沉,何辉闷哼一声。 何辉知晓自己断去一臂,难敌孙坚,又瞥见孙坚身后的黄盖c程普c祖茂齐齐奔来,回首朝着许韶大吼道:“陛下,速与太子随我杀出城外。” “好”,许韶瞧着身后几十名姬妾家小,以及那璀璨耀眼的珠宝,心中百般不舍,也只能咬牙应下。许韶顺手取走一木盒财物,右手舞着赤钢刀,带着十六岁的长子许亮,策马紧随何辉。 “孙坚看戟”,何辉深吸口气,右手用力架开古锭刀,猛然挥舞半月戟,一戟逼开孙坚。又有黄盖三将围杀上来,何辉三戟挥出,硬是受了黄盖一鞭c程普一矛,吐了几口鲜血,险险冲杀过去,许韶c许生紧忙随上。 祖茂避开何辉长戟,一见许韶将逃出城外,急忙催马截住许韶,双刀齐齐砍出,杀得许韶手忙脚乱,孙坚也是策马而至,一刀将许韶斩与马下。 “父亲”,许亮哀嚎一声,孙坚一听,心道这少年郎乃是贼首之子,断不能让他逃脱,飞马又至许亮身前。何辉随即回马来救,朝着孙坚一戟掷出,孙坚急忙挥刀挡开长戟,马速为之一顿,许亮不敢迟疑,驱马冲出,孙坚当即飞马去追。 不料夜幕已然降临,视力难辨,孙坚追逐良久,终是未有所获,何辉领着许亮一路往吴郡方向逃去。 直到次日清晨,战事虽已结束,杀戮却未停止,句章城中依旧血雾漫天飞舞,哀号经久不息。远远望去,朝阳倒映下的句章城,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人看得胆战心惊,不忍直视。破碎的残体,满眼的血色,已让你分不清,究竟远处的日光是朝阳还是夕阳,又或是白昼还是黑夜。 句章城头,红衣黑甲的汉军士卒,遍布城头,城楼处大旗上的“汉”字鲜红欲滴。臧旻c陈寅c朱儁c孙坚四人傲立城头,说不尽的春风得意,城墙内外的残檐断壁c片片废墟,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咎由自取,百姓的咆哮c滚滚的烟尘也未能让他们有一丝的同情。 熹平二年(公元173年),冬十二月,历时两年之余的许生c许昭c许韶祖孙叛乱,被扬州刺史臧旻c丹阳太守陈寅c会稽属吏朱儁c军司马孙坚四人合力攻灭,擒杀贼首许氏祖孙三人,斩首数万,平定东南。灵帝闻报大喜,当即下诏,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 臧旻因功升任为度辽将军,其中孙坚以千余淮泗子弟兵,屡次先锋破敌,助州郡剿灭许氏祖孙,被任命为盐渎县丞,而朱儁则趁机贿赂宦官,得以厚赏,被任命为校尉。 灵帝继而又是下诏,着令会稽郡官吏催缴先前所欠赋税,可惜会稽郡经两年战乱,百姓四散逃难他乡,已是十室九空,催税之事,终是无果而终。 而许韶之子许亮,在何辉的护卫下,一路东躲西藏,以替身代死,避开官兵追捕。二人最终逃至吴郡,在此隐姓埋名,许亮改名为许贡,何辉改名为何贵。十六岁的许贡自此专心致学,结交宾客,在何贵的协助下,巧取豪夺,于几年后便创下一番家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贡心中对孙坚的仇恨,越发浓郁起来,日夜思忖着报仇。 朝廷封赏已下,本该庆贺欢喜,孙坚却是满心不忿,论起平叛之功,自己虽不敢与臧旻相比,却也远胜于陈寅c朱儁二人,然而两人的封赏高于自己,孙坚顿感愤慨。 这日,臧旻c陈寅二人相继率兵返回郡治,孙坚c朱儁等人自是前往送别,待臧c陈二人走后,孙坚顿时面沉如水,闷着头,跨上马,打马就走。 “文台,留步” 孙坚勒马停住,知晓是朱儁再唤自己,回首迎向朱儁,强自欢颜,拱手问道:“校尉大人,何故唤停下官?” “呵呵,适才送别臧刺史与陈太守,期间瞥见文台面有不悦,暗含怨气,不知所为何事?”臧旻面露关切,笑呵呵问道。臧旻自从随军平乱,见识到孙坚勇武之后,猜测孙坚日后必有所成,不由生起结交之心,方巧暗中瞧见孙坚面带忿色,免不得上前问道一声,或许自己可为孙坚解忧,加深交情。 “大人既有此问,下官不敢有所隐瞒”,孙坚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经朱儁一问,顿时火冒三丈,将心中不忿尽数吐出。 朱儁听完,已然明了,叹气道:“文台有所不知,臧旻乃是一州刺史,朝中多有故交,陈寅出身官宦之家,又兼是一郡太守,朝堂之上,自有朝臣为其等进言讨赏;至于我受封校尉一职,皆因先前遇事,与宦官多有馈赠,这才得陛下厚赏;此次平叛中,文台功勋昭著,众所周知,然则你于朝堂上并无亲旧,因此朝廷也就随意封赏,文台不必为此烦扰,日后多加留意朝堂之势便是。” “多谢大人赐教”,孙坚闻言,豁然开朗,抱拳称谢,心中却是暗暗思忖起日后之事。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春一月,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北漠的积雪渐渐融化开来,嫩绿的草儿缓缓挣出土中。自鲜卑入寇幽并二州,边郡百姓深受其害,各处驻军固守坚城c殊死抵抗,鲜卑五路大军只得望城兴叹,将一腔怒火尽数发泄于边郡百姓身上。 且说乞伏部首领置鞬落罗奉令,率轻骑万余,一路攻入北地郡,烧杀劫掠,进占灵州县,威逼富平县。北地太守夏育当即征集各处援军,又修书与匈奴中郎将张脩,借来南匈奴屠各部千余骑兵,聚兵八千,固守富平,据黄河阻击鲜卑乞伏部。置鞬落罗不敢攻城,回兵灵州,搜集船只,率精骑千余,自灵州渡过黄河,寇掠北地郡诸县。 北地郡,有户八万,人口近三十万,其中大多为羌人,汉人不足三万,乃是秦昭襄王灭义渠后所置,为秦初三十六郡之一。 东汉初年,北地郡领十九县,郡治设为富平县,已成为羌族的聚居地,随着羌人越来越多,势力越发强盛,却因地方官吏c豪强的盘剥及压迫,不断发生骚乱,最终酿成羌人大起义,汉军屡战屡败,羌人越发猖獗,趁机夺取富平,自立天子,建国开制。 北地郡中的汉人军民,因厌倦战争,争相向朝廷进言内迁,朝廷随即下诏边塞四郡内迁,四郡分别是北地c安定c上郡c陇西,其中北地郡迁治左冯翊池阳县。 后第一次羌人起义被镇压,朝廷认为边塞四郡地势险要,沃野千里,水草丰美,阻山带河,不可久弃,下诏边塞四郡各还旧县,修复城郭,大兴屯垦,富平随之迁回原地。 不久,由于朝廷依旧如昔日一般,对羌人百般压迫,第二次羌人起义再度爆发,征西将军马贤及其二子,为羌人击败身亡,羌人攻克富平县,迁往左冯翊高陵县。 直至汉桓帝在位期间,凉州羌人及部分汉人百姓,因不满朝廷苛捐徭役,接连发动两次大规模起义,战火波及至三辅c凉州c并州等地,皇甫规c张奂以招抚之策,纳降羌人,暂时平息羌汉争端,北地郡仅有富平c泥阳c灵州c弋居c泥阳c马领六城处在汉军控制中。 后段颎以羌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劫”为借口,残酷屠杀羌人,先后在灵武谷c泾阳等地,追杀羌人无数,终是将羌人第三次起义镇压,将北地郡诸县尽数收回,迫服羌人诸部。 北地太守夏育随后利用羌人对鲜卑人不满,趁机征召羌人入伍,固守富平,又令人率军死守泥阳,加之匈奴中郎将张脩严守上郡,置鞬落罗仅能在北地郡一地肆掠。 时节已至开春时节,置鞬落罗当即率军回返,进兵至黄河,置鞬落罗瞧着眼前黄河波涛滚滚,以及舟船上满脸惊惧的鲜卑军士,脸色为之一拧。 看着四周荒林枯草,置鞬落罗不禁对身旁长子言勿术叹道:“我鲜卑人兵强马壮,来如如风,原野之上,无人可敌,然而汉人城池坚固异常,弓弩强劲,且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单靠骑兵之利,此生恐难攻取汉家天下,也只能做些贼匪寇掠之事罢了!” “父王,孩儿以为汉人以耕地为生,稻谷为食,体质柔弱,只知舞文弄墨,如同妇人一般软绵无力,哪比得上我鲜卑勇士,日日食肉,强壮彪悍,骑湛,汉骑对我鲜卑轻骑闻风丧胆,畏之如虎”,言勿术一脸傲然,不屑道:“弱肉强食,强者统治弱者,乃天地常理,万物法规,这等文弱之流,我鲜卑虎狼之师强横无敌,蹂躏汉人乃是遵循天地法则,代天统治汉人。” 置鞬落罗见麾下两千精骑,人马渡河,着实麻烦,又见四周山高林深,心头泛起几丝不安,又是对言勿术叮嘱道:“此次寇边,北地太守夏育骁勇善战,防备严密,自灵州渡河侵扰,乃是逼不得已之举,如今看着我鲜卑军士渡河情形,犹如惊弓之鸟,满眼惧色,日后若非不得已,王儿切不可轻易从北地渡河寇边。” “父王教诲,孩儿记下了”,言勿术口中虽是如此说,内心里却是殊为不屑,甚至生起几丝抱怨,若非置鞬落罗瞻前顾后,不肯全军渡河,仅率两千骑兵过河侵扰,不然此次劫掠所获,定要丰厚数倍,言勿术自是不敢表露,将心中不满暗暗藏于心中。 “杀” 置鞬落罗父子二人正说间,忽而四周山林之中杀声四起,羽箭狂泻,随着一面面“汉”字大旗映入眼帘,置鞬落罗放眼一瞧,漫山遍野,密林草丛,无数汉军哄然杀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7章 、夏育北地破鲜卑,曹操入洛阳为郎(上) 却说置鞬落罗见开春在即,随即率军归返,渡河之时,忽而四周山林中喊杀声一片,当置鞬落罗瞧见一面面“汉”字大旗后,惊呼道:“不好,汉军。” “传令下去,丢弃马匹,全速渡河”,置鞬落罗拔出佩刀,跨上战马,转首对言勿术喝令道:“王儿听令,即刻率军渡河,奔往灵州,返回北漠,汉军自有我来抵挡。” “父王,情势危急,孩儿怎能弃你而去?”言勿术急忙上前勒住马首,恳切劝道。 “此乃军令,再敢多言,军法从事”,置鞬落罗怒喝一声,见言勿术不肯撒手,扬起马鞭就抽,言勿术无奈之下,领着千余精骑火速渡河。 “鲜卑的勇士们,列阵迎敌”,置鞬落罗战刀高举,五百亲卫紧随其后,整齐划一,唰唰拔刀出鞘。 “杀” 随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漫山遍野的红袍汉军,如同一片红色汪洋般,聚集成步骑两阵,大纛旗上的“汉”字格外显眼,大旗之旁又有一面“夏”字帅旗,帅旗之下,北地太守夏育傲立马上,长枪一挥,千余南匈奴骑兵疾驰而出,杀向河边鲜卑轻骑。 鲜卑五百轻骑肃穆有序立在白鹿大旗下,严阵以待,置鞬落罗一见汉军攻来,战刀一挥,五百轻骑嘶吼连连,呼啸迎击。双方骑兵皆是当世善战精骑,实力不相伯仲,奔腾起来犹如排山倒海,声如沉雷,响彻河岸。 终于,两股洪流以相似的阵形,砰然撞上,马嘶人吼,战马相撞,战刀相碰,血肉横飞,然而这两支轻骑又是有所不同,鲜卑骑兵大多身着布甲,手执弯刀,而南匈奴骑兵多是皮甲护身,环首刀在手,与汉军骑兵一样。 两合交锋过后,鲜卑轻骑损伤近半,南匈奴亦是折损百余骑,置鞬落罗回首一瞥,见言勿术等人还未渡河,闹哄哄一团,争相搬运财物,顿时怒喝道:“谁敢再贪图财物,耽误渡河,杀无赦。” “不得携带财物,快快渡河”,言勿术四目一瞧,河岸上财物已搬运大半,紧忙奔上船头,受不住船体的左右摇摆,顿感头晕目眩,急急趴在船上,呕吐不止,其余船上兵士亦是如此。 “给我杀” 置鞬落罗愤怒的望着对面匈奴骑兵,本欲稍加拖延,哪知匈奴骑兵再度冲杀上来,恼喝一声,迎头杀向对面匈奴骑兵。 “呵呵,鲜卑人意欲拖延,传令全军压上”,夏育一见己方兵卒列好阵形,长枪一挥,鼓号骤然大作,旌旗迎风招展,汉军两翼骑兵率先杀出,直奔鲜卑轻骑两翼,中军步卒稳步急进,一股红流席卷而来。 “放箭” 此时,鲜卑c匈奴骑兵混战一处,忽而夏育脸色狰狞,又是大吼一声,弓弩齐发,羽箭密集如雨,猝然落在鲜卑c匈奴骑兵交汇处,射得夷族骑兵人仰马翻,嘶吼声一片。 几波箭雨方才落下,汉军骑兵已然自两侧包抄过来,纷纷抄起手中弩箭,一阵疾射,不停有夷族骑兵落下马来。转而,汉军步卒又至,盾牌林立,枪矛乱刺,不及片刻,千余鲜卑c匈奴两部夷族骑兵,皆被汉军屠戮杀尽。 “全军向河中抛射”,夏育率军急急赶至河岸,高喝一声,河岸汉军张弓拉弩,万箭齐发。船上鲜卑骑兵早就吐得气虚力弱,动也不敢动,望着空中黑压压的箭矢,还未来得及闪躲,便被羽箭洞穿,如下饺子一般,哗啦啦跌入河中。 言勿术也是身中数箭,幸亏未伤及要害,逃过一劫,带着百余残兵败将,逃往灵州。夏育瞧着敌军逃去,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奈,若非置鞬落罗于灵州留下六千精骑,自己早就再遣一军度过黄河,于西岸布下伏兵,定能一举全歼鲜卑轻骑。 “太守,此时是否渡河追击?”一旁军校们神情激昂,纷纷请命道。他们多年来尽受鲜卑人欺凌,望着同胞百姓为鲜卑人所凌辱,却只能坚守城中,不敢出外作战,今日夏育追击鲜卑,大胜一场,甚为痛快。 “置鞬落罗倒也考虑妥当,为免后路受挫,于灵州留有后手,若是此刻率军渡河,不仅难以取胜,反而会遭受敌军伏击,一败涂地,不宜追击”,夏育摆手劝止众将,回首瞥了一眼身后一千五百余名夷族骑兵尸首,严声令道:“严格盘查,不准许放过一名夷族活口。” 夏育打马踏入死尸堆,方巧碰见置鞬落罗的尸首,手中长枪猛然刺下,将置鞬落罗尸首挑在枪上,细细一瞧,大笑道:“果然是置鞬落罗,此次追击,斩首鲜卑一部之长,倒也立下大功。”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春一月,鲜卑乞伏部首领置鞬落罗率轻骑万余,侵扰北地郡,北地太守夏育趁置鞬落罗撤兵之际,率汉军c南匈奴屠各部轻骑前往追击,击破鲜卑骑兵,斩首置鞬落罗。朝廷升任夏育为护乌桓校尉,震慑幽州乌桓诸部,协助度辽将军臧旻,确保北疆安宁。 又有并州刺史胡芳病逝,因定襄太守丁原抗击鲜卑有功,光禄大夫举荐丁原为并州刺史,灵帝允准。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春二月,鲜卑撤兵北返,边郡暂得安宁,灵帝下诏大赦天下。同月,左扶风地震,灵帝归咎于朝堂三公,罢免司徒唐珍,擢升永乐少府许训为司徒。 灵帝之前曾罢免太尉段颎,而后因许生叛乱及北疆寇边,太尉之职空缺许久,灵帝思来想去,不知何人可担重任,经宋酆举荐,授任太常东海人陈耽为太尉。 此时,隐居在安定老家的皇甫规因年老多病,卧床不起,眼见朝不保夕,其妻马氏急忙召来家中子侄c孙辈,恭奉在榻前,静听皇甫规训教。 一众家小瞧着皇甫规奄奄一息,满脸泪痕,抽泣不止,皇甫规轻轻挥了挥手,房中诸人急忙止住哭声,马氏探身上前,扶起皇甫规,半坐于榻上。 皇甫规双眼半睁半闭,招招手,将独子皇甫诚(字义平)c侄儿皇甫嵩(字义真)二人唤至身前,吃力说道:“我皇甫家虽不能与杨c袁两家相比,却也是边郡大家,老夫生于关西,喜好百家经典,后应征贤良,出仕为官;时逢宦官乱政,朝政荒废,兵甲废弛,国事倾颓,以致暴民作乱,羌人反叛,内忧外患,刀兵四起;可惜,朝中又无良将可用,想起昔日霍去病之言‘匈奴不灭,何以家为?’,我这才与张奂立志去患,弃文从武,屡破强敌,安抚边疆,由此声名显达。” 皇甫嵩泣道:“叔父为人清正廉洁,刚直不阿,不屈奸邪小人,用兵无往不胜,实乃将帅之才,当世名将,着绩中外,誉满边疆,人人赞叔父为‘凉州三明’之首,侄儿日后定效仿叔父,扬我皇甫家威名。” “咳咳”,皇甫规摇头苦笑,连咳数声,马氏紧忙令下人端来茶水,皇甫规润过嗓子,舒缓口气,接着说道:“义真之言,虽有夸耀之词,却也合乎实情,老夫素习羌事,深知羌戎溃叛,实乃边将绥御不当所致,若是抚之以清平之政,慰之以良吏之治,羌人自是不会再起祸端,西疆自可安定;故而平生以招抚羌人c安定西凉为己任,反对一味杀戮羌人,主张柔和纳降,倒也小有功绩。” “然而,我本意并非如此”,皇甫规话锋一转,又是说道:“自出仕之后,我亲眼目睹,朝廷内乱丛生,外患不绝,世家豪强竞相盘剥,地方官员贪污腐败,以致百姓困顿至极,再加上连年用兵,国库越发空虚,民力日渐疲弱;我有感于此,屡次上书朝廷,招抚羌人,不可轻动兵戈,实是希望朝廷借机喘息,蓄养国力,而后再图谋羌胡诸夷,以求长治久安;哪知晓天子c朝臣毫无此意,只知享乐,世家官宦大肆敛财,培植党羽,安插亲信,国库不仅未有积蓄,反而越发空虚;就算如此,朝廷本可勉力维持;不料又有段颎征讨东羌,穷山搜谷,大肆屠戮,羌人几乎亡族灭种,西疆虽有一时安宁,然而国库再无余力,若是朝廷空乏无力,地方必然生起僭越之心,久而久之,地方势必凌驾朝廷之上,臣子亦会触犯天子权威,国势也将为之倾颓,我日夜为此苦闷郁愤。” “父亲一心报国,然朝廷昏聩,天子不明,重新奸邪小人,父亲也是屡番为权幸奸党所陷害,若非父亲辞官归隐,力图自保,只怕早已为宵小所害,父亲不必再为朝廷之事忧虑,倒不如安养病体,早日痊愈”,皇甫诚深知父亲一生清正廉洁,刚正不渝,本是不畏权奸,无奈朝廷昏庸,不得已辞官自保,看着父亲时常落寞叹气,自己心头早对朝廷满怀不忿。 “住口,竖子休得胡言!”皇甫规喝斥一声,皇甫诚赶紧收声闭嘴,皇甫规沉吟半晌,皇甫诚之言虽有些悖逆,但也切合自己心意,这才叹道:“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诛灭强敌,上可安邦除患,下可守土卫边,才不枉一世豪杰,然而,眼下朝廷病入膏肓,日薄西山,若天子再不痛定思痛,奉革新之道,行中兴之策,怕是必亡之势也!” “叔父,大汉立国数百年,根基深厚,莫非朝廷真会灭亡?”皇甫嵩听完,满脸讶然,惊疑问道。 皇甫规点头道:“昔日我久镇边疆,小有功劳,蒙朝廷厚恩,入京为官,可惜朝堂纷争不断,今日有外戚之乱,明日有党人之祸,又有宦官乱政,我深知朝廷根基已是动摇,无可为矣!这才上言,自附党人,为党人鸣冤,而后获罪免官,归隐故地,世人褒贬不一,或是说我贪好虚名,或是言我明哲保身,又或是讥讽我匹夫莽撞;他等却不知,我已为国镇边半生,也算是无愧于朝廷,只可惜天子并非明主,我若在逗留京师,必要惹来身死族灭之祸,我一人身死不惧,怎能连累妻小子侄,我这一声,既无愧于国,亦无愧于家,国与家两全其美,试问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咳咳” 皇甫规忽而重咳几声,嘴角几口鲜血流出,众人急忙上前扶着皇甫规躺下,皇甫规一把甩开众人,望着皇甫嵩c皇甫诚说道:“义真c义平,当年我让你二人各习文武,义真从武,义平学文,实乃为我皇甫家日后打算;我观大汉气数将尽,必有一场大乱,所谓‘乱世出英雄’,必有明主出世,乱世之中当以武功为主,义真颇通兵事,定能在乱世闯出一番功绩;然而大乱之后,必有大治,盛世之中当以文治为要,义平熟习政要,亦可在盛世求得一身功名;你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当守望相助,相辅相成,寻得明主,共创盛世,使天下万民得享太平。”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叔父宽心,侄儿与贤弟定将同心协力,兴盛皇甫家” 皇甫嵩c皇甫诚听完,才知皇甫规的苦心,二人相视一眼,齐齐叩首道。 “只可惜你兄弟二人,虽有文治武功,却不通权谋,老夫亦是不晓此道”,皇甫规想起昔日过往,不由忧声道:“你二人须谨记,日后若是朝廷征召你等为官,只可在外为官,不可进京入朝,在外可安,在内生祸,你二人不善权谋,当以此策自保,也可免去家族祸事。” 皇甫嵩二人连忙称是,皇甫规随后又是叮嘱道:“还有一言,忠言只可谏于明主,尤其是义真,不可过于愚忠,王朝更替,乃古今常理;所谓‘民为水,君为舟’,明主必会爱民如子,造福百姓,你二人当以天下百姓为念,侍奉明主,舍弃庸君。” “祖父” 皇甫规听得几声啼哭,面色为之一动,边挥着手,边唤道:“坚寿c坚卓c秀倩何在?” 皇甫嵩长子皇甫光(字坚寿)c幼女皇甫秀倩,皇甫诚之子皇甫郦(字坚卓)三人紧忙伏跪至榻前,皇甫规微微看了看三人,笑道:“我皇甫家人丁单薄,孙辈中仅有你等三人,坚寿为人豪义,却也莽撞;坚卓虽有急智,但也不华,你二人日后字勤修己身,团结互助。” 皇甫光c皇甫郦恭声应是,徐徐退下,皇甫嵩又对十五岁的皇甫秀倩笑道:“秀倩也已许配与右扶风射家,明年便要嫁作人妇,射家虽与我皇甫家交好,不过你也须知礼守节,相夫教子,不可再妄动兵刃,当多向你叔祖母(马氏)请教人妇之道,也可学些书法经学,免得外人以为我皇甫家皆是武夫。” 皇甫秀倩瞧着叔祖的苍白无力,早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道:“秀倩谨记叔祖教诲,日后当安守内院,学习人妇之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8章 、夏育北地破鲜卑,曹操入洛阳为郎(下) 皇甫规对子孙后辈一番告诫后,仅剩侍立一旁的续弦马氏,还未有只言片言,皇甫规看了一眼马氏,颤巍巍说道:“夫人出身大族,明识经典,擅于书法,乃当世才女,皇甫规能娶得夫人,此生大幸!如今我已奄奄一息,病入膏肓,不忍夫人为我荒废大好年华,若是日后夫人觅得良配,自可改嫁,我绝不怪你。” “尔等听着,夫人虽是我续弦,却也是明媒正娶入府,乃是正妻,你等须好生侍奉,旦有不敬者,家法惩治”,皇甫规瞥了一眼塌下众子孙,严声叮嘱几句,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老爷文武全才,当世虎臣,妾身能配与老爷为妻,亦是三生有幸!”马氏听完,潸然泪下,跪在榻前泣道:“妾身此生只为老爷一人之妻,决意守节,断不会改嫁。” “夫人何苦如此”,皇甫规轻叹一声,忽闻奴仆前来禀报道:“老爷,夫人,射家两位公子前来探望,正在堂内等候。” 两位公子便是右扶风人射坚(字文固)c射援(字文雄),二人乃是同胞兄弟,父母早亡,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射家先祖本姓谢,始祖谢服担任将军出征,天子认为谢服名字不吉,就下诏改其姓为射,后代子孙均以射为姓氏。 当时,射家乃是扶风世家大族,与皇甫家乃是世交,射坚自幼聪慧过人,德行谦恭,士人多有赞誉,射坚颇有美名。射坚后被朝廷征召为黄门侍郎,其弟射援也有操守,故而皇甫规将皇甫秀倩许配于射援。 “快请”,皇甫嵩微微颔首,皇甫诚会意,吩咐一声,与皇甫嵩一道出外相迎。方至堂上,射坚c射援两兄弟紧忙上前,恭声施礼道:“拜见两位叔父。” 毕竟射坚年岁二十有五,射援才十九岁,而皇甫诚已是年近五旬,皇甫嵩亦是四十有五,二位皇甫乃是射家兄弟的叔父辈。 “二位贤侄不必多礼,且随我入后院,拜见家父”,两家早已订下婚约,即将结下姻亲之好,皇甫诚c皇甫嵩坦然受礼,引着二人见过皇甫规。 当夜,皇甫规因病去世,终年七十一岁,纵观皇甫规一生,大半生在为汉廷镇守边疆,安抚羌人,功劳卓著,而后又辞官归乡,于凉州开设学馆,以《诗》c《易》教授门徒千余人,尤其是他提出的“百姓是水,君主是船”这一理念,极具警世意义。 皇甫规虽在朝堂不得志,却在西凉及北疆等地威名远播,皇甫家也因皇甫规之名,享誉关西。皇甫规葬礼之上,前来吊唁者不下两千人,关西世家大族纷纷前往祭奠,有安定梁氏c右扶风马氏c陇西赵氏c北地傅氏等各地名门望族。此外,羌人诸部闻知皇甫规死讯,思及皇甫规恩情,争相奔往安定祭奠,然而前来吊唁者中,儒家名士却是少之又少,多为行伍之人。 葬礼之上,正当宾客哀伤之际,忽闻仆人禀报,张奂前来吊唁,顿时引得众宾客轩然大波,纷纷奔往府门外,恭迎张奂。 “张中郎” 张奂方踏入府中,便有宾客争相上前打辑做躬,张奂一一回礼,这样的称呼早就习以为常。行至灵堂,张奂望着皇甫规灵位,往日种种窜上心头,想起当年与皇甫规志同道合,自命为虎臣,见夷族作乱,朝廷无力平叛,二人果断弃文从武,合力镇抚边疆;而后皇甫规的爱才惜才,荐贤委位,张奂才得以任职度辽将军,立下大功,一展抱负。 张奂愣了半晌,忽而扶着皇甫规的灵柩前恸哭流涕,含泪泣道:“威明兄,你我当年情如手足,同心协力,安定羌变,共卫边疆,那时何等的意气风发!何其酣畅痛快!” “如今北虏肆掠边疆,西凉隐患尚在,你若去了,大汉又失一擎天之柱”,张奂哭得稀里哗啦,伤痛万分,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哭泣。 张奂这一哭,皇甫一家随即也是痛哭起来,众宾客左顾右盼,索性嚎啕大哭,府中顿时哭成一片,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是年,二十岁的曹操业已加冠,取字孟德,不再是昔日那个放鹰牵狗c放荡游乐的少年,变得越发沉稳起来。随着曹操不断与士人交好,才华逐渐显露,也算是小有名气,心中对出仕为官的渴望渐而强烈。 汉朝以察举制选拔官吏,由地方郡c国向中央推选人才,所察举科目种类繁多,大致分为岁科(常科)与特科两大类,岁科优于特科。岁科有孝廉c茂才(秀才)c察廉(廉吏)c光禄四行,以孝廉为主;特科为专门科类,以贤良方正为主。 孝廉是最重要的选拔科目,也是出仕为官的最主要途经,朝臣列卿大多出自孝廉。其次便是茂才,茂才者取意‘美才之人,本名秀才,因避光武帝刘秀名讳,改为茂才。 孝廉与茂才亦有不同,孝廉为郡举,茂材则为州举,故而茂才的数目远少于孝廉。察举孝廉郡国级以上官员则可,而茂才举荐者多为州级以上官员,如刺史c王公将军c光禄大夫c司隶校尉,这也是当时李膺如此受推崇的原因之一。 士人被举荐之后,茂才比孝廉任用重,孝廉多数仅拜为郎官之职,俸禄三百石;而茂才大多数出任县官一级,实权官员。 其父曹嵩见此,当即托好友司马防举荐曹操为孝廉,然而曹操却是百般不愿,寻到曹节,诉苦道:“曾祖父,阿瞒已成年加冠,早有意出仕,只是阿瞒不愿借助外力,劳烦曾祖父c祖父及父亲,还请让阿瞒自行做主。” “哼!小儿之见,可笑至极”,曹节喝斥一声,不悦问道:“你可知孝廉为何物?” 曹操回道:“孝廉之意为‘孝顺亲长c廉能正直’,乃武帝所设察举科目之一,被察举为孝廉者,便可出仕做官。” “你既知晓,何必再问!”曹节知晓曹操过于特立独行,不满家中安排,不由好气道:“选为孝廉,即是取得出仕资格,在天下读书人眼中,孝廉珍稀至极,是士人梦寐以求之物,多少人苦熬数十载,才得以举荐孝廉;而你不过是弱冠之年,得此殊荣,羡煞旁人,却不知珍惜,真是糊涂!” 也确如曹节所言,东汉后期,察举多为世家大族所垄断,相互吹捧,弄虚作假,以致考核松弛,察举不实,孝廉c茂才中有不少无才无德之人,民间寒士难有出头之日,纷纷怨忿不已,以歌谣讥讽为“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曹节瞥见曹操一脸不情愿,摇头苦笑道:“莫非你愿意在等个十数年,再出仕为官?到那时,袁绍c袁术等人,只怕皆已位列三公九卿,而你不过一小小郎官,情何以堪!” “不错,袁绍之所以有今日,皆是倚仗袁家声名,我可不能输与他”,曹操听着袁绍二字,顿时一肚子气,自己诚心与袁绍相交,奈何袁绍总是对自己摆出一副倨傲之态,想起袁绍眼中的轻鄙不屑,曹操一直坚信自己不输与袁绍,猛一咬牙,点头回道。 “嗯!二十岁被选为孝廉,于同龄人中,自是出类拔萃,皆是家中长辈所做安排,对你日后仕途大为有利”,曹节语重心长道:“阿瞒,你尚且年轻,涉世未深,能者当化外力为己力,你今后借助家族之处甚多,日后你自会明白。” 曹操恭声应是,然而心中急切不已,自己方才加冠,虽然年轻,也有着满腔抱负,早已等不及,只望通过仕途一展才华,不由问道:“曾祖父,我虽有孝廉在身,可出仕为官,想必择日便要入郎署为郎官,不知郎官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当时,孝廉举至朝廷后,并不立即授以实职,而是入郎署为郎官,大多侍从三公九卿等主官,承担宫廷宿卫,熟悉朝廷行政事务,也随时供帝王顾问差遣。期间,朝廷会对郎官才能进行考察,然后经选拔,据考核结果,授与大小不一的官职,如地方的县令c长c相,甚至是中央官职,时人视为出仕的重要途径。 东汉郎官亦称山郎,员额不定,最多时达五千人,有侍郎c议郎c尚书郎等,而东汉以尚书台为政务中枢,郎官大多聚于尚书台,听令行事。 “呵呵”,曹节笑了笑,说道:“阿瞒心中所思,曾祖父怎能不知晓,不必过于急切,暂且入郎署,好生修习政事,锻炼才干,日后必会成全于你。” “额”,曹操一瞧曹节满脸笑意,不禁哑然失笑,回道:“曾祖父所言甚是,阿瞒定不负曾祖父厚望,成就一番功业,让世人皆知我曹家威名。” “阿瞒有此壮志,我心甚慰,明日曾祖父就安排你为郎官,于太尉陈耽官属任职”,曹节点点头,赞赏一声,转而问道:“阿瞒,太尉陈耽虽与曾祖父不和,然此人确有才略,太尉府负责全国兵事,你可从中多加磨砺,只是。” 曹操见曹节略显犹豫,心领神会,洒然笑道:“曾祖父宽心,所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陈耽与曾祖父多有不和,定会对阿瞒有所不喜,不论陈耽如何为难于我,我当加以隐忍,好生磨砺自己。” “如此便好,你且下去早些歇息,明日直接入尚书台,寻尚书令廉忠,他自会为你安排妥当”,曹节说完,便挥挥手,曹操徐徐退下。 次日,曹操满怀憧憬,来到尚书台,放眼望去,屋中人头攒动,穿行不息,大多是三四十岁者,甚至还有五六十岁者,胡须长坠,惟有曹操一人方才加冠,浅须在面。 曹操四目打量半晌,知晓屋中之人,皆年长与自己,属自己最为年轻,不敢有所狂慢,见人就恭声问好。众人一瞧曹操年轻,且姿貌短小,黑矮不雅,不由面露轻傲之色,不予理会。 “哼”,曹操好声问候,换来一屋人的冷脸,顿时恼怒,掏出怀中书信,径直朝着门吏朗声道:“我乃曹操,有幸得司马大人举荐,添为孝廉,今日前来受任郎官一职,还请将此书信交予廉大人。” 众人闻言,讶然不已,自己费心费力十余年,甚至数十年,才得以举荐为孝廉,这曹操这般年轻,竟能得朝臣举荐,还有书信通报,可见必是世家权贵子弟,来头不小。众人纷纷侧目而视,甚至有人上前向曹操施礼问好,形势骤转。 曹操笑着回应,这才知晓孝廉对于自己来说,轻而易举,而对于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却是珍稀至极,难怪适才这些人如此傲然自得,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态。 廉忠闻讯,亲自出外相迎,将曹操请到内堂,更是引得众人羡慕不已。待上过茶水,廉忠见曹操侍立一旁,赶忙笑道:“曹公子,快请就坐。” “大人不必如此,曹操今日前来应征,受任郎中之职,一切敬听上官指示”,曹操客气几句,终是不肯就坐,廉忠不由暗暗赞道:“人言曹操放荡纨绔,今日一见,知礼守节,言谈大方,又有曹节为倚仗,日后必有一番成就。” “曹公子,依照朝廷典制,除议郎外,其余郎官均须执戟宿卫殿门,轮番当值”,廉忠看完曹节书信,心知执戟宿卫颇为辛苦,是郎官必经之事,尴尬笑道:“曹公书信中虽有明言,让本官安排你侍从太尉陈耽,然执戟宿卫却是惯例,还请曹公子担待!” “大人放心,曹操既受命郎中,自当恪尽职守,为国效力”,曹操拱手应声,心中思及尚书台属吏郎官前后不一,暗道:曾祖父所言不错,功名利禄无人不求,士人虽已高节自居,却也在爵位俸禄面前,变得摇尾乞怜,不值一提。 一番言谈,廉忠将诸事交待妥当,曹操便告辞而去,直奔太尉陈耽府衙,向陈耽报到。曹操进至府衙,将一干文书交予吏卒通报,哪知等了许久,也不闻陈耽召见。 衙门外,曹操默默静立,岿然不动,经过的郎官c属吏们不时瞅瞅曹操,轻笑不已,曹操面无表情,内心早就愤慨万分。 直到晌午用饭之时,曹操闻着阵阵饭香飘过,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皮,强压火气,苦苦等候陈耽召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9章 、特立独行显异才,兄妹习武母考校(上) 却说曹操当选孝廉,受任郎中,侍从太尉陈耽,于太尉府衙门外久久等候陈耽召见,直至晌午用饭之时,也未得召见。这时,吏卒才来传报,曹操闻声一喜,整理衣冠,入内拜见陈耽。 “来者何人?”陈耽本就因曹操乃是权宦之后,心中不喜,故意让曹操于衙门外等候,再看曹操长相粗俗,更是满脸轻鄙,随口问道。 曹操一眼看出陈耽的不屑,强压内心不满,恭声道:“下官曹操受举荐为郎中,侍从太尉府衙,今日特来报到。” “如今朝廷选拔孝廉,有失妥当,以致郎官之中,多有滥竽充数之辈,无才无德之徒,本太尉不管你家中权势如何,若是犯有过失,必定依法惩办”,陈耽暗叹一声,轻哼道:“你且先去,今夜便前执戟宿卫。” “下官遵命,告辞”,曹操拱手应下,告退下去,由吏卒引路,领取一干物件。方出衙门,曹操听得耳旁阵阵窃窃私语之声,不由怒色上脸,难以压住。 “不足五尺之高,面相粗鄙不堪,也能入选郎中,真可谓天道不公” “别看此人年轻,他有阉宦撑腰,当今天下,旦有资财权势者,取一孝廉还不轻而易举,哪似我等苦熬数十载,才有今日” 听着太尉府衙的一干议论,曹操气的满脸通红,抬起手拍拍额头,稳稳心绪,回首和笑,向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在下谯郡人曹操,有幸充任郎中,侍从陈太尉,日后我等便是同室为官,还请多指教。” “哼,曹家乃是宦官之后,曹公子有内侍撑腰,我等岂敢得罪” “此乃太尉府衙,国之要地,非是藏污纳垢之所,还请自重”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讥讽不绝于耳,甚至有一人手执一面手帕,递给曹操,轻笑道:“曹公子相貌不俗,然宫中多有女眷内侍,恐为公子天容所惊,在下特送你一面手帕,遮面入宫宿卫。” “哈哈,在下相貌乃是上苍所赐,怎得轻易遮掩,若是依你所言,天下人岂不笑我无脸见人!”曹操说完,放声大笑,内堂中的陈耽闻得笑声,也出外观瞧,一言不发,静等曹操难堪。 “大胆,府衙之内,安敢这般狂悖无礼?” 面对众人的喝斥,曹操摇头苦笑道:“相貌非人力可改,诸位笑我面相粗鄙,身材短小,我并不恼怒,反而还有一言相赠;昔日于袁府饮宴,在下曾有一言‘孔子乃先贤圣人,却也因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诸位皆是饱读诗书之人,莫非不知‘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之理,谅尔等贪位慕禄之辈,有何能耐,告辞。” “竖子无礼” “狂悖小儿” 满屋之人,大多四十余岁,一听这年轻后生出言不逊,顿时气愤难当,喝斥连连。曹操不加理会,出了衙门,呢喃一声:“一群无用之辈,笨嘴笨舌,想让我曹操难堪,我偏偏不走,非要日夜在此晃荡,让你等看着心烦,听着耳躁。” 是夜,晚风轻拂,夜色漫漫,皎月当空,群星闪耀,星月交相辉映,异彩纷呈,宛如一片流光溢彩的汪洋大海,耀眼的繁星如同海上游动的舟船,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结合,相得益彰,别样的灿烂。 洛阳宫中处处红灯高挂,层层叠叠,错落有致,里里外外通亮一片,与星空明月曲直相映,上下交融,泛起一片五彩之光,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天上星月耀眼,还是人间灯火辉煌,抑或是星月落下人间,灯火飞升星空。 皇宫中一座座高高耸立的亭台,一幢幢富丽堂皇的楼宇,高低不一,明光闪烁,倒映在璀璨的灯光中,折射出无数忙碌的场景,有往来穿梭的宫女,有熙熙攘攘的内侍,再加上殿中阵阵丝竹之音,显得分外的妖娆繁华,美不胜收。 这样娴静淡然的夜晚,本该舍去心中忧伤烦扰,静静品茗赏月,然而宫中殿宇前默默肃立的卫士,不仅没有那丝闲情逸致,反是愁绪在怀,满眼落寞,默默的守护着宫中的安宁。 一排宿卫之中,仅有一人身高不足五尺,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此人正是曹操。只见曹操手执长戟,笔直挺立,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时刻盯着周边一举一动。 直到下半夜换岗,众宿卫这才松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曹操寻到自己床榻,倒下就睡。 “我授职郎官已有年许,尚未休假,家中老父病逝,都不能回家奔丧,这郎官要来有何用?”其中一汉子趴在榻上,含泪泣道。 睡眼朦胧之际,闻得一阵阵低泣抱怨声,曹操睁开眼,静静听着,不解向那人问道:“朝廷有典制,郎官轮流当值,轮番休假,何故不能回家敬孝?” “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朝廷虽有此制,然上行下不效,非出钱送礼,讨好上官,取得文书,难以出外,若是私自外出,便是擅离职守,依律当斩”,那人提起这些,面生不忿,恼怒道:“郎官中,多有豪富权贵子弟,他等有财有势,自可时常出外游戏作乐,而我等出身寒微,家中贫困,无资财贿赂上官,终年不得休假,抵补豪富子弟之缺,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出头。” “好生大胆,竟敢阳奉阴违,收受贿赂,可恶至极!”曹操听完,不觉间火起,说道:“这些个贪墨渎职之人,就该依律正法。” 那人打量曹操半晌,屋中之人久有不满,却也不敢明言,一见曹操直言不讳,不由试探问道:“我观兄台年岁尚轻,竟能入选孝廉,出任郎中,当为我辈佼佼者,敢问兄台高姓?” “在下谯郡人曹操,字孟德”,曹操拱手一笑,此言一出,惹得屋中之人惊叹不已,那人猜测道:“莫非你是曹常侍族中子弟?” 曹操点点头,屋中人大多换上一副笑脸,争相来到曹操榻前,一脸阿谀,惟有寥寥数人,岿然不动,罔若未闻,自顾自的歇息起来。 曹操想起白日所受之气,对眼前阿谀之辈,顿感厌恶,冷脸相迎,各人只得悻然回榻,不再多言。曹操瞥了瞥未来奉承的数人,起身下榻,上前恭声行礼道:“几位有礼,在下谯郡曹操,未知几位高姓?” “你这般模样,也能出仕为官,岂不丢尽了我朝廷脸面,天下人还以为大汉无人!” “我等与宦官势不两立,你一宦官阉人之后,不配知晓我等姓名” 曹操好声结交,却换得一顿冷嘲热讽,颇感无趣,索性回到榻上,蒙头大睡。直至次日,曹操早早洗漱妥当,来到太尉府衙,只见众人皆有事务交待,唯独自己无所事事,再度去寻陈耽讨要差事。 “启禀太尉,郎官曹操求见” 陈耽正与光禄大夫桥玄言谈正欢,一听曹操二字,顿感不悦微微颔首,吏卒会意告退。一旁的桥玄适时问道:“汉公兄,曹操可是曹节曾孙?” “正是此人”,陈耽不屑道:“此子身高不足五尺,生得粗俗,少年时便不务正业,荒诞不羁,况且此子乃是宦官曹节之后,不足以大用!” “呵呵”,桥玄听后,不由想起当日袁府饮宴,曹操用以貌取人之言,讥讽宾客,不过陈耽素来厌恶宦官,只得干笑几声,继而说道:“汉公兄所言有理,然曹操既已受职郎中,归属太尉府,还需委以差事,若是曹操真无才无德,兄自可将其罢免,也免得曹操日日晃荡在府衙,惹得心中不快。” 陈耽摇头轻笑道:“这等宦官子弟,只知恃强凌弱,违纪乱法,能有何才德!” “下官曹操,拜见太尉”,陈耽话未说完,躲在门外偷听半晌的曹操,着实气不过,于门外朗声道。 “哼!进来”,陈耽闻言,倒是有些尴尬,人后说人长短,终归非是君子所为,回了一声。 曹操应声而进,瞧见陈耽一旁还有桥玄在座,紧忙转身向桥玄恭声道:“下官不知桥公在此,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桥玄摆摆手,和颜笑道:“曹公子不必多礼,老夫恰巧路过太尉府衙,便前来叨扰一番。” “曹操,本太尉并未召见于你,你到此所为何事?”陈耽面无表情,沉声问道。 曹操说道:“太尉大人,衙中同僚皆有机要委托,何故单单将我一人撇开,无所事事?” “本官见你生得短小,又是养尊处优之人,不忍让你过于劳累,免得生起病疾,惹得曹常侍痛心”,陈耽笑道:“况且你有曹常侍撑腰,日后封官进爵,乃轻而易举之事,不如你下去好生歇息去吧!” “太尉大人,我曹操虽是其貌不扬,但也自幼修文习武,诗赋兵略皆有涉猎,绝非无能之辈”,曹操一听,恨意丛生,拱手回道:“昔日要离生得身材瘦小,仅五尺余,腰围一束,相貌丑陋,以屠狗为业,却也足智多谋,勇猛异常,为明大义,刺杀庆忌,替吴王阖闾除去一大敌;我曹操不才,也喜好舞枪弄棒,略通武艺,太尉怎可因我相貌c出身,对我诸多为难。” “曹操,太尉一向公正无私,万不会针对于你,方才事务繁忙,抽身不开,不可胡言乱语”,桥玄瞥见陈耽面色不善,紧忙出言劝止曹操,转首又对陈耽说道:“汉公兄,曹操年轻气盛,言语失当,不必与之计较。” “哼”,陈耽冷哼道:“本太尉有意将你撇开,那又如何?纵是曹节权势滔天,满朝文武皆畏惧曹节,老夫可不惧他。” “太尉,曹操身负郎官之职,深受朝廷大恩,既然侍从太尉,自当尽心办差,此乃下官职责”,曹操闻言,火冒三丈,丝毫不让,力争道:“还请太尉秉公办事,旦有差事,曹操必定竭力报国,若是曹操办事不力,任由处置。” “一言为定,下官先行告退,静等太尉差遣”,曹操当即拱手离去,陈耽怒不可遏,气得直跺脚,好在桥玄出言劝慰,这才好受些。 曹操离去后,陈耽立即下发差事给曹操,然曹操初次为政,多有不懂之处,又因曹操特立独行,同僚多有不喜,无人指教。就在曹操困苦之际,幸得桥玄时常给与指点,曹操更为奋发向上,日日留宿于太尉府衙,研习政务c兵事,所得甚多。 曹操的好学不倦,事事躬亲,再加之天资卓越,很快曹操以自己的天资及刻苦,终是如愿以偿,获得桥玄赏识,太尉陈耽也为曹操的果决刚毅所感,成为众郎官中的佼佼者。短小的身材与曹操的内在才华,远远不对称,曹操的这段经历也为日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桂阳太守周昕因泷水河道险处颇多,水灾频发,采纳从事陈浑的建议,征召全郡民力,开凿泷水河道,增加“崩c驾c白芒”三泷,与先前三泷一并被称为六泷(六泷即六道险峡,是以险峡数目为水名),有“水出王禽岭,飞腾作穴泷”之句为证。桂阳百姓感念周昕功德,为其立碑留恋,灵帝亦是下诏嘉奖周昕c陈浑二人,陈浑又被朝廷征召为尚书郎,侍从尚书台。 同年三月,中山国穆王刘畅病逝,膝下无子,撤除中山国;次月,任城王刘博去世,无子继承,封国撤销。 一连两位封王去世,再加上渤海王刘悝的惨死,刘姓宗亲王室顿时变得微弱起来,灵帝为此心急如焚,召来张让c赵忠c吕强c蹇硕四人,询问对策。 吕强字汉盛,河南成皋人,少时入宫,本为小黄门,因为人清忠奉公,被灵帝所赏识,引为心腹,升任中常侍,常伴御前,助灵帝制衡曹节c王甫一党。 灵帝向来重视宗亲,想起刘畅c刘博的逝世,不由忧心起来,落寞道:“两位皇叔接连传来噩耗,宗室渐落衰微之象,朕心急如焚,也不知宗室之中,尚有何人可为大用?” “陛下,宗亲之中,人才比比皆是,奴才举荐一人,前河间王之子刘康,恭孝仁厚,德才兼备,可当重任”,张让当先举荐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0章 、特立独行显异才,兄妹习武母考校(下) “刘康”,灵帝沉吟一声,自己对刘康知之甚少,面露犹豫。张让洞悉灵帝心思,知晓灵帝素来奉行孝道,先是对刘康夸赞一番,继而说道:“陛下日日操劳国事,有些事务,无暇顾及,而孝任皇帝(灵帝父亲刘苌)自得追封后,一直无人侍奉;且前番济南有暴民起事,虽已平息,奴才恐余孽尚在,刘康乃皇室宗亲,忠心无二,不如封刘康为济南王,一可祭祀孝任皇帝,以全孝道,二可镇抚济南,以防再生祸乱。” “你等以为如何”,灵帝转首望着赵忠c蹇硕c吕强三人,出声问道。 “刘康才堪大用,又是皇室宗亲,自当重用”,赵忠c蹇硕二人齐齐附和张让,唯独吕良一言不发,只是微微颔首。 “好!朕即日下诏封刘康为济南王”,灵帝见四人意见一致,当即恩准。 张让忽又笑眯眯奏道:“陛下,奴才正有一事,欲向陛下禀报。” “何事?”灵帝好奇问道。 张让回道:“陛下,奴才见宫中女子多已老去,不足以侍奉榻前,奴才斗胆进言,于民间选拔采女入宫,充实宫墙,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陛下,万万不可”,灵帝尚未答言,吕强抢先奏道:“宫中采女之数已达五六千人,每日衣食所需费用,难以计数,如今内外不安,战事连连,赋役沉重,以致百姓困顿,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者穷富事关国力强弱,涉及社稷安危;反观宫女又有何用?不过是充塞宫庭,纵是天下百姓尽力耕地养桑,也难以供养宫中用度,奴才叩请陛下体恤民情,蓄养民力,不宜再选拔采女,劳民伤财,惹得民怨四起。” “大胆吕强,陛下乃是天子,选拔采女入宫,非是为了享乐,实是为兴盛汉室龙脉,若是龙脉不昌,吕强你能担待得起?”赵忠等人见曹节举荐何莹入宫,于宫中得势,羡慕不已,就也效仿曹节,既可讨好灵帝,亦可压制曹节,偏偏吕强处处争锋相对,不由放声喝斥道。 吕强反驳道:“《易经》有言‘悦以使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先前渤海c荆州c济南等地皆有百姓作乱,便是明证,若是一味留恋后宫,劳民伤财,必生民愤,长此以往,终年积聚,恐致灾祸!陛下切不可听信谗言,须知为君有道,则百姓戴之如父母,仰之犹日月,纵是时局紧迫,加征赋税,百姓念及君王往日仁爱厚恩,亦不会生有怨忿,请陛下三思而行。” 蹇硕早气得双手直抖,这吕强也是宦官,却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对吕强一直怨恨异常,忍不住瞪着吕强沉声道:“吕强,我等皆是忠义之言,一心为陛下,你三番四次出言诬陷,你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吕强孤高自傲,屡进谗言,妄言诽谤,居心否侧,请陛下治罪吕强,以安宫中,免得宵小作祟”,张让忍无可忍,恨恨说道。 吕强独自面对三人,怡然不惧,反唇相讥道:“当今朝臣权贵c宫中内侍,无功无德者甚多,却封侯拜爵,这等宵小谄媚之流,不知感念皇恩,反而以权谋私,贪墨敛财,四处大兴土木,建馆筑楼,雕刻修饰,极尽奢靡;更令人可恼的是,便是丧葬之礼,也奢靡无度,竞相效仿,以争高下,而今天下贫蔽,其等不仅不以此为耻,竟以此为荣,荒谬至极,谈何忠义二字!” “选拔宫女之事,朕允准,吕强不必再言”,灵帝听着几人的争吵,顿感头疼,当即喝令一声,继而说道:“至于刘康之事,就照朕方才之言,封刘康为济南往,侍奉孝仁皇帝。” “陛下英明”,张让三人喜得眉开眼笑,赶忙逢迎几句,吕强虽是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叩首。 这时,赵忠又是进言道:“陛下,奴才还要举荐一人,此人便是太史令刘洪,极为善算,蔡邕亦曾赞起精通算术,当世无偶,又是宗室之后,曾任常山国长史,出身显贵,经验丰富;而济南王刘康尚且年轻,可差刘洪协助刘康,合二人之力,定可为陛下安定一方,繁荣宗室。” 刘洪,字元卓,泰山郡蒙阴县人,乃鲁王刘兴后裔,自幼聪慧好学,博览六艺群书,学识渊博,尤精于天文c历法,是当世杰出的天文学家和数学家,发明珠算,发现月球运动不均匀性理论,被后世尊为“算圣”。 汉桓帝时期,刘洪不足三十岁,因其才名及鲁王宗室的出身,被朝廷征召为郎中,后升任太史令,为官期间,清正廉洁,吏民皆畏而敬之,常与蔡邕等名士为伍,深为宦官所不喜,但因刘洪乃是宗亲,只得将刘洪驱逐出京。 “天色已晚,朕倒是有些乏累,至于刘洪之事,朕允准便是,你等先行退下”,灵帝瞥了一眼窗户,见夜幕降临,心念何莹等宫中女子,打发几人退下,由蹇硕陪同,径直奔往何莹宫中。 一路上,张让c赵忠二人自是眉飞色舞,而吕强却是满脸不忿,张让瞥见吕强脸色难看,拉拉赵忠衣袖。赵忠会意,毫无避讳,朗声笑道:“张兄,想起刘康送的资财美女,不禁让人喜出望外,原来也就三言两语的事。” “是极,是极!咱们快快回府,好生享乐,明日杂家于府中设宴,赵兄与几位老友定要到府,促膝长谈”,张让重重点头,继而望着吕强讥讽道:“我等宫中内侍自是要守望相助,总好过有些孤家寡人,自命清高,终归不是一锅里的馒头。” 听着二人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吕强恼恨万分,冲着二人冷哼一声,扭头过去,加快脚步,远远甩开二人。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夏六月,灵帝下诏,封河间王刘利之子刘康为济南王,侍奉灵帝父亲c孝仁皇刘苌的祭祀;同时因刘洪出身宗亲,且身负才干,被灵帝调离洛阳,出任济南国相,协助刘康处理政务。 弹指一挥间,万物葱绿的阳春已然过去,七月盛夏,骄阳似火,烈日炎炎,蔚蓝的天空悬着一轮火球,没有一片云彩,没有一丝清风,好似已被太阳烧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炎炎焦阳的炽热烘烤下,河水发热,土地冒烟,一些云雾似的白气冉冉升起,浮在半空,鱼儿也吓得不敢露头,鸟儿早深藏在山林。 此时,凉州张掖郡昭武县,卦养羌部落附近一处小院中,几株白杨树在光线烧灼下,显得无精打采,覆着一层灰尘的叶子懒得再动,低垂挂在病怏怏的枝条上。 日光自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而下,在地上一片浓荫中,印满铜钱大小般的块块光斑,天气着实闷热的要命,好似大蒸笼一样压抑,使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伴随着炽烈的日光灼烧,院中树荫下,几名赤膊的少年边大口灌着清水,边有说有笑,不时挥着手中刀枪剑斧,追逐打闹,为盛夏的炎热添上了几许清凉。 “阿德,天色已不早,还不进山射猎”,少年郎们正打闹间,忽又一健壮黑汉满脸怒气,朝着树荫下喝斥一声。 “孩儿这便去”,韩德与华雄正比着腕力,听得父亲韩挺的喝斥,头也不敢抬,紧忙背起一旁的弓箭,挎起两把短斧,滴溜溜往院外奔去。 华雄倒是不乐意,自己与韩德耍的正欢,未想到韩挺前来搅局,不由奔至韩挺身前,笑着说道:“挺叔,昨日猎获不少野物,所换米面钱粮,足够几日之需,天气又是如此炎热,大可不必这般辛劳,倒不如歇息几日,到时我与阿苦c阿德三人在射猎不迟。” “你还年少,有所不知”,韩挺摇摇头,苦笑道:“家中无田无地,盛夏一过,便时秋季征收税赋之时,仅靠夫人独力织布,也难以为继,莫非你忘了去岁寒冬的凄惨之状?” 去岁寒冬,韩挺应召从军,戍守居延要塞,家中困顿至极,只得以树皮为食,想起树皮的干涩难咽,华雄不由觉得口中发苦酸麻,呐呐点头。 “此时正值万物丰茂之际,你等当勤于射猎,积攒钱粮,贴补家中所需,为今年过冬存好食粮”,韩挺叹口气,面上泛起几丝愁色。 “义母” “母亲” “夫人” 郭氏忽而自房中缓缓走出,手中抱着一匹麻布,唤来阿蓉,吩咐道:“阿蓉,这匹麻布送往城中布店,换些资财,免得到时税赋缴纳不足,为官府治罪。” 阿蓉应声而去,韩挺暗叹一声,向郭氏拱手道:“夫人,家中人多,无地可耕,韩挺今日特来向夫人请行,前往郡中,为商队护卫,赚些钱财,也好解去家中困顿。” “唉”,郭氏对韩挺长叹道:“若非你一家三口相助,只怕我孤儿寡母早已饿死他乡,这般厚重恩情,也不知何时才能相报!” “夫人切不可如此”,韩挺急忙说道:“郭家收纳之恩,将军交好之情,况且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乃韩挺一家应尽的本分,还请夫人莫要挂怀。” “母亲,孩儿今日暂不练武,先入山射猎,日后再勤加补习”,李立放下手中木枪,擦擦额头汗水,跑到郭氏身前说道。 韩挺当即摆手,劝止道:“公子,你还需在家中好生习练枪术,这枪术乃是李家祖传,尊父当年将枪术教授于夫人,就是李家枪法失传,公子当勤加习练,早日大成,便可为李将军报仇雪恨,振兴李家。” “阿苦,你且留在家中练武,为兄前去射猎”,华雄拍拍李立肩头,向着郭氏恭声道:“义母,孩儿这便去寻韩德,一道入山射猎。” “华雄”,李立张口欲劝,一想起华雄脾气固执,终是笑了笑,由着华雄出院而去,一旁的郭氏叮嘱道:“华雄,你与韩德需小心射猎,早些归来。” 华雄走后,韩挺又是告辞而去,院中仅剩郭氏几人,郭氏瞥了瞥李立c李武c李勇三人,疑惑问道:“云娘哪里去了?” 李立c李武c李勇面露犹豫,欲言又止,郭氏再三喝问,三小终是不肯说出。 “啦啦啦” 忽而门外传来几声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众人循声瞧去,只见李云娘双手捧着各色野花,红的c紫的c粉的c黄的,灿烂炫目,带着几丝清甜气息,蹦蹦跳跳来到院中。 “云娘”,郭氏瞧见李云娘那股撒欢的劲,好气又好笑,板起脸来,严声唤道。 “母亲”,李云娘一听,瞧见郭氏面色难看,紧忙小跑到郭氏身前,捧着野花递到郭氏眼前,笑嘻嘻道:“母亲,女儿方才在院中习练梅花镖,闻得一阵嗡嗡声,扰的女儿不能专心练武,索性出外一看,原来是蜂群采蜜,女儿见那野花香气四溢,姹紫嫣红,就一并采来,送与母亲观赏。” 郭氏瞧着眼前缤纷的花儿,心头也是一喜,面色稍稍舒缓,低身接过野花,转而又是正色道:“云年,日后再不可顽劣,需好生习练梅花镖。” “母亲,女儿早已学会,不信女儿打几镖给您看看”,李云娘说完,自腰间取出一枚梅花镖,照着三十步外的木桩打出去,正中红心。 李立三人不住叫好,郭氏欣慰点点头,继而又是说道:“云娘,你后退十步,再打一镖看看。” “女儿遵命”,李云娘随即后退十步,伸手又是打出一镖,却偏离甚多。李云娘小脸顿时气的通红,顺手接连打出两镖,无一射中,不由抬首望着郭氏,疑惑道:“为何又不准了?” “学武习文,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正如做人处事一样,切不可因一时得志,而骄傲自满,须记得虚心勤奋,永不止步,才可成大器”,郭氏徐徐说道。 郭氏又是考校完李武c李勇的武艺,让二人与李云娘继续埋头苦练,捡起地上木枪,扔给李立,说道:“阿苦,为娘前几日传授于你的枪法,你也好生演练一遍。” “孩儿遵命”,李立应声,吸气吐纳,双足站定,手执两丈长的木棒,忽而右手握住木棒最底端,臂膀内旋,手腕下转,左手顺势朝上握住木棒,十指稍稍用力,提拉起木棒。 李立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右手上翻,左手下压,腹部紧顶木棒,双手使木棒于腹部转动,棒头不住左右摆动,时而向左划出,时而向右划出,连贯不绝,招式单一,就这一划拉动作,一直练了半个时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1章 、风雨不阻苦练枪,舍本逐末遵旧制(上) 却说郭氏考校众子女的武艺,李立应命,以一杆两丈长的木棒当枪使,左右扫摆,连挥数十下,划来划去,也就这么一招,李立顿感无趣,索性敷衍起来,随意耍弄着。 “停手”,郭氏瞧着李立胡乱挥舞,早就走样,怒喝一声,斥责道:“阿苦,为何这般敷衍了事?” “母亲,孩儿日日拿着一根木棒,耍来耍去,也就这么一招,还不如去习练射术,又或是上山射猎,与黑乌术为伴,总比这木棒有趣”,李立苦着一张脸,有些抱怨道。 “不知深浅,学武练艺,岂是儿戏!”郭氏徐徐说道:“此招看似简单,却是李家枪术基本要领所在,若想习练李家枪法,必将此招练得精纯熟练才可。” 李立满腹牢骚,昂着头问道:“母亲,那不知何时才是精纯熟练?” “此招使出,右手与棒尖左摆,左手c上身看似不洞,实则暗含内劲,若隐若现,不发则已,一发伤人”,郭氏耐心解释道:“待你练得挥洒自如,舞棒百余次,却无一走样,便可练习李家入门枪法。” “什么”,李立惊呼一声,不敢置信道:“依母亲之言,孩儿现今所练招式,还不是入门枪法?” 郭氏白了一眼李立,向着李立额头重重拍了下,接着说道:“陇西李家出自李牧之后,以武立业,人才辈出,家中子弟多有习武,尤其擅长枪术与射术;李家祖传武艺,皆是出自战场杀伐,以杀磨练,好比射术只求百发百中箭夺命,更有一箭三射的绝技。” “一箭三射”,李立早就听闻父亲李远有此绝技,倒也并无多少惊讶,反而好奇问道:“母亲,那李家枪法又是如何?” “李家枪法乃先代李牧所创,后代英雄辈出,屡经改善,虚实合一,奇正并用,防中带攻,攻中设防,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力求以命相搏,招招连环,一击必杀,使敌人无还击之机”,郭氏想起李远昔日的嘱托,心伤不已,强自压抑凄楚,继而说道:“李家枪分为八招,每招一十三式,共一百零四式,攻有刺c戳c点c扫c挑,守有格c拨c架c挡c淌,其中精妙,难以一一细说。” “母亲,你就告诉孩儿,究竟李家枪法有何不凡之处?”李立经不住好奇,接连恳求,郭氏瞧着李立这番可怜作态,不禁失笑,便将李远所传授的李家枪法,一一详述。 李家枪法八招分别是:拦拿枪,动迅静定,周身成劲;耍花枪,眼花撩乱,真假难辨;六合枪,气吞六合,绵绵无尽;八荒枪,枪破八荒,千变万化;互搏枪,左右并用,枪剑共举;七进枪,七进七回,进退有序;百战枪,举重若轻,避实就虚;回马枪,回首一击,鬼神难防。 修习李家枪法的要点在于十六句真言:手执枪根,出枪甚长,来去如风,快如利箭;招招连环,枪枪夺命,得手就戳,不给其机;身随其足,臂随其身,腕随其臂,四体齐动;大成境界,人枪合一,随性而想,随心而动。 李立听得入神,郭氏轻咳一声,李立这才回过神来,又是问道:“母亲最后才提到回马枪,莫非这八招之中,以回马枪是最厉害?” “你父亲当年武艺精湛,万马军中,犹如无人之地,共有三大绝技,其一,一箭三射;其二,回马枪;其三,枪剑并用”,郭氏脑海中不由再度泛起李远的驰骋雄姿,回想片刻,继而说道:“回马枪非是万不得已,切不可用,依你父亲之言,回马枪乃是以命赌命,多少武将修习此招,皆难有所成,却不自知,强行运用,反而死于敌手,你且好生练习,待你熟练后,便教你李家入门枪法。” 李立恭声应是,郭氏又令李立耍起李远留下的拳法,李立双拳虎虎生风,灵活多变,柔而不软,刚而不僵,令人眼花缭乱。 “母亲,为何非要让孩儿先习拳术,再练枪法?”李立满心疑惑,不解问道。 郭氏也是习武之人,深得其师红梅道姑真传,武艺自是不弱,点头道:“兵器乃是自拳法中衍生,要学兵器用法,先学拳法,母亲当年承蒙先师授艺,也曾修习百步柔拳,之后才能习练梅花镖法;况且你年纪尚轻,为免不慎伤及自身,不宜适用铁刃,要知晓李家枪长有两丈,待你气力有成,再使用兵刃。” “母亲放心,孩儿这便苦练,今日非要练好不可”,李立听完,才知晓郭氏的良苦用心,也为李家枪法种种不俗所惊奇,当即手执木棒,奔出树荫,于烈日下不停挥舞着木棒。 郭氏见李立耍得全神贯注,一丝不苟,欣慰笑了笑,径直回屋去了,瞥了一眼挥汗如雨的李立,关上房门,来到织布机前,房中又响起咯吱咯吱声。 傍晚,忽而乌云密布,罩住了山川原野,狂风四起,吹散了炎热暑气,随着几声惊雷过后,豆大的雨点哗然而下,啪嗒啪嗒,打在李府的小院中。 “下雨真好,不用练武了”,李云娘顿时撒欢起来,手中梅花镖早扔弃一旁,放声欢笑,在院中蹦跳起来。 “真凉快”,李武c李奋也停了练习,任由雨水浇落在身,和李云娘一道玩闹开来。 “哎呦喂!还是躲不开大雨湿身”,华雄c韩德嘟嘟啷啷,一路抱怨到家,瞧见李立还在苦练,华雄喊道:“阿苦,今日黑乌术咬死了一头野猪,我割了半只回来,今晚定要吃个高兴,明日再练呗!” “勿要扰了公子练武,快些进屋,换身干爽衣物”,阿蓉喝止华雄二子,接过二子手中猎物,忙碌半个时辰,才备好晚饭,郭氏忙唤来众小用饭。 众小一见李立还在雨中苦练,不由泛起嘀咕,纷纷唤李立进屋用饭,李立手中动作未停,转首回了声:“你等先且用饭,待我练熟这招,再去用饭。” “这雨天凉快,正可伸展拳脚,活络筋骨,我也去练刀”,华雄一听,也是起了兴致,抄起长杆大刀,跃至院中,尽情舞着长刀,嘶吼不止。 “我也去”,韩德随后挎起长斧,于院中习练起来,李武c李勇争相奔出房舍,研习武艺,手中皆是锋利的刀刃,倒也多亏韩挺,若非韩挺从军,自战场上捡回许多兵刃,众子也难以习练武艺。 独有李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转个不停,赶忙用手抓起几块野猪肉,吃完之后,才笑嘻嘻奔到院中,练起郭氏教授的剑术和百步柔拳。 “夫人,外边大雨倾盆,恐公子身体吃受不住,若是染上风寒,那可不是小事”,阿蓉瞧着李立等人于院中耍闹,不禁担忧道。 “无妨,习武之人,本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今日大雨凉爽,正好让他们舒展拳脚”,郭氏说是如此说,然视线却未离浑身湿透的李立,又是对阿蓉叮嘱道:“阿蓉,你且去熬些姜汤,烧好热水,待他们回屋后,先服下姜汤,再洗热水澡,免得招上风寒。” 半月之后,李立终将招式练得娴熟,挥棒百余次,未有丝毫差异,郭氏欣喜之余,将李家入门枪法教授李立。这李立一连数月,未出院门半步,整日习武读文,苦练射术c枪术,终是将入门枪法舞得纯熟。郭氏见李立练枪有成,随即取来一杆长枪,交给李立习武。 转眼间,秋去冬来,寒气渗人,北风阵阵,冷的让人不愿伸出手脚,然而李立依旧如往常一般,苦习武艺。 这日,李立正在远在杨树下,习练枪术,长枪在李立手中犹如一只蛟龙,动静不定,穿梭游走,忽而李立挥枪斜刺,好似白蛇吐信,嘶嘶破风。 静立一旁的郭氏,不住喊道:“右手握把须尽根,掌心按定枪底面,左手暗蓄内家劲,枪扎掌顶力无穷环腰勒枪成一体,出入急速直为先。” 随着郭氏的声音不住传来,李立忽而运气游走四体,周身成劲,脚下步伐轻盈如燕,枪尖骤如闪电,宛如一道寒光贯穿院中,崩得树上黄叶飘然而落。 “阿苦,停手”,郭氏唤止李立,招招手,李立忙跑到郭氏身前,带着满腔疑惑,不解问道:“母亲,孩儿正练得兴起,何故让孩儿中止?” “阿苦,入门枪法,你虽练得娴熟,然而准头不足”,郭氏摇摇头,忧声道:“李家枪法讲究以命搏命,一枪必杀,故而以刺首c锁喉c穿心为主,继而便是竖劈c横扫c上砸,下挑c左戳c右穿,不下百余招式,刺着便死,碰着就伤;我儿昔日得紫金丹相助,身材高大,臂力惊人,远胜同龄人,唯一不足之处,乃是准头不足;为娘方才见你舞枪,虽是虎虎生风,却难以刺人要害,不刺人要害,又如何一击必杀,此事不可不忧,待为娘好生思虑一番。” “母亲,这该如何是好?”李立闻言大惊,抓挠不停。自练习枪法,已近半年,闻鸡而起,日夜苦练,若是扎不死人,岂不是白练! “成大事者,不可急躁,遇事当沉着应对,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不过是习武遇到些难处,便这般焦躁,如何为父报仇,光耀门楣?”郭氏瞧着李立一脸焦急,甚至透着几丝暴躁,不由想起李远也是因此殒命,出声轻喝道。 郭氏苦苦思索半晌,转而扬嘴一笑,唤来阿蓉,吩咐一番,李立满眼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直到半个时辰后,阿蓉拿来几十根青色竹条与细短的红绳,竹条皆被编制成的圆圈,麻绳均长约一丈。阿蓉来到郭氏身前,问道:“夫人让奴婢准备这些物件,不知有何大用?” “待会你便知晓”,郭氏接过竹圈,又伸手摸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手心里一支梅花镖轻轻一划,几十根长发轻轻断去。 李立瞧见郭氏面颊上的两道疤痕,怨忿渐起,当年郭氏截发毁容,自保守节,然而毛发断了尚可再长,脸上的疤痕却是难以消除,急忙劝阻道:“母亲长发蓄养不易,怎能轻易截断?” “阿苦,为娘只望我儿早日长成,做个文武兼备的大丈夫,建功立业,振兴李家,为此,为娘在所不惜”,郭氏边说着,边掏出几十枚铜钱。 李立虽是眼角湿润,但是瞧见郭氏手中之物,越发不解。只见郭氏拿起梅花镖,在竹圈上穿了个小洞,将长发透过洞口,一端绕竹条三圈,紧缚于上,另一端穿过铜钱正中,绑住铜钱,铜钱借着长发,悬吊于竹圈内。 “阿苦,你爬山树去,将这红绳一一绑在树枝上”,郭氏吩咐一声,李立捡起地上红绳,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头,将红绳一一绑好。 这时,郭氏又与阿蓉将吊着铜钱的竹圈,绑在红绳上,垂挂树下。郭氏喊来李立,说道:“准头不足,皆因你眼力不到,为娘用细绳绑住竹圈,内挂铜钱,你习练枪法之时,先戳竹圈,再刺铜钱,最后便以铜钱方口为靶心,枪枪刺中靶心,且枪法一气呵成,毫无停顿,为娘就可传授你下一招枪法。” “孩儿遵命”,李立随即挎起长枪,奔到杨树下,舞弄起枪法来,各种挑c砸c刺c劈,连贯有序,然而当挺枪刺竹圈时,却也有所停顿,劲力放小,手速减慢。 郭氏又是唤止李立,不悦道:“手须快,劲要狠,心为眼,眼随枪,不仅枪术如此,射术亦是如此,日后你习练射术,也可以此法,若是你能将长发刺断c射穿,母亲还有一物奖赏于你。” “孩儿定不负母亲厚望”,李立闻言,神情一振,双手抖起长枪,再度奔入树下,长枪舞得更为迅捷,虽准头略显不足,却也好过方才。 “夫君,阿苦练武的样子,越来越像你了,还请你保佑阿苦,早日文武有成”,郭氏瞧着李立背影,尤其是那挥舞长枪的英姿,好似当年李远的身形,不由泛起昔日的种种美好,特别是当年李远一箭三射,将自己三位兄长发冠射落,那英姿飒爽的场景,至今难忘。 “夫人,公子日后必定成就非凡,到时夫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一旁阿蓉见李立舞得精彩,心中喝彩连连,朝着郭氏夸赞几句。 “为人父母者,必是劳心费力一辈子”,郭氏点头一笑,内心却是喜悦万分,听着爱子被人赞赏,怎会不喜,便与阿蓉各自回屋,织布纺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2章 、风雨不阻苦练枪,舍本逐末遵旧制(下) 熹平四年(公元175年),春三月,先前灵帝诏令诸儒续写《东观汉记》,校正《五经》文字,博士蔡邕会同一干博学之士,历时五年,终是校书完毕,蔡邕因功升任议郎。 随后,灵帝为昭显功劳,又命议郎蔡邕以古文c篆c隶三体,将校正过的《五经》刻于石碑上,立于太学门外,供后儒晚学研习《五经》,后世儒学《五经》都以此作为标准,时人称之为“熹平石经”。 石碑初立于太学门外之时,天下儒生名士为之一惊,纷纷前往洛阳太学门外一睹为快,临摹抄写者不计其数,每日车马不下千余辆,填满大街小巷。一时间,京城士子儒生蜂拥聚集,皆以为灵帝刻印石经,乃儒学再兴之兆,无不喜出望外,对宦官的斥责之声又是高涨起来。 东汉中后期,政治混乱,朝政昏暗,皇权旁落,外戚与宦官交替专权,其兄弟子侄c姻亲故旧遍布州郡,荼毒百姓;与此同时,地方世家豪强势力急剧增长,敛财夺地,垄断学术,设立私学,暗蓄私兵,子弟门生遍及朝野内外。 桓帝时期,因州郡之间互相勾结,徇私舞弊,为稳定政局,防止地方官员结党营私,形成割据势力,威胁中央权威,桓帝于金殿召集群臣,共商对策。于是,桓帝下诏互为婚姻的家庭和两州人士,不得互相担任监察官吏,相当于后世的官员回避制度。 而后,桓帝再度将任官的回避范围扩大,颁行“三互法”,规定规定互为婚姻家庭和两州人士不得交互为官,禁忌更加严密。在“三互法”限制下,本地人不得为本地长官,婚姻之家不得相互监临,有血缘关系或婚姻戚属关系的人,不得在同一部门或地区为官,甚至官员任命还须回避数州,以致选拔官员,很是不容易。 当时,大汉十三州中,幽c冀二州处于东汉疆域北方,幽州是东汉最北方,于乌桓c鲜卑c扶余c高句丽等夷族异邦掺杂交壤,而冀州西临羌胡聚居的并州。周边内徙c依附的少数民族,大多就近安居在幽c并c冀三州。 这三州的汉人与戎狄杂居,又有鲜卑c扶余等异族,几乎处在北方诸夷的包围之中,汉廷置度辽将军c护匈奴中郎将c护乌桓校尉等一众武官,设度辽营c渔阳营c黎阳营等边兵,一同震慑北方。 幽州北阻燕代,兼有戎狄之众,骑兵锐利,乃北方精兵所在;而冀州强实,物产富饶,集天子之重资,乃是河北豪强的聚集地。两州经济实力雄厚,且兵甲强横,又远离洛阳,朝廷也是鞭长莫及,若是任命官员不当,极有可能引致诸侯割据,动摇朝廷统治。 随着朝廷中央权威的日益衰微,地方势力日益壮大,桓帝一直深以为忧,对幽c冀二州的控制更为严密,官员任命极为严苛,以致幽c冀二州官员时常久缺不补,迁延不决。 北疆夷族自去岁冬日劫掠过后,北方暂得安宁,然而先是幽州刺史郭闳病逝,继而冀州刺史徐廖因得罪宦官,愤然辞官归隐。 两州刺史相继离去,州郡顿时人心惶惶,灵帝急令三府选举适当人选,接管两州政务。然而“三互法”所规定的交错回避,禁忌过于严密,以致十一州人员不能担任冀c幽官员。这两州刺史选用艰难,朝廷逾月不定,久未派人接任,北方夷族见幽州政令混乱,纷纷蠢蠢欲动,伺机兴兵作乱。 这日,灵帝因两州刺史人选之事,心急如焚,再度召来群臣,于金殿集议此事。待群臣三呼万岁,叩首行礼后,灵帝瞥了一眼殿下众臣,顿感恼火,若非这些朝臣无用,自己哪用得着这般惆怅,都不能在宫中尽情玩乐。 “诸位爱卿,幽州c冀州刺史之位,空悬已久,州郡民心不安,夷族心生不轨,长此以往,必生祸事”,灵帝忧心忡忡,面色忧愁,沉声问道:“你等久食朝廷俸禄,当为国效忠,解朕烦扰,现今又非让你等冲锋陷阵,执兵血战,仅仅举荐二人出任幽c冀两州刺史,何故拖延至今?莫非你等有意敷衍了事,欺瞒于朕?” “臣等治罪”,太尉陈耽(字汉公)c司徒唐珍(字惠伯)c司空刘郃(字季承)三人率先叩首请罪,杨赐c袁逢相视一眼,尽显无奈之色,与众臣一道叩首。 “够了”,灵帝听得心烦意乱,这些日一提起此事,众臣皆是叩首请罪,磨得灵帝耳朵都生起老茧,不由喝斥道:“朕要的是对策,要的是人选,非是用请罪来敷衍于朕,北疆好不容易得以安宁,若是此事再有所迟延,夷族兴兵寇境,到时你等百死也难逃其咎,究竟你等有无尽心竭力?” 众臣默不作声,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若不是灵帝偏要严守“三互法”,两州刺史之位,早已委派妥当。唐珍不住左右偷偷打量,见其他人皆低首发呆,任由灵帝训斥,瞥了眼曹节,只见曹节闭眼养神,好似魂飞殿外,唐珍自是闭口不言。 “陛下,臣身为当朝太尉,责在全国武事”,陈耽瞥见灵帝不时瞥着自己,为免灵帝迁怒于己,只得硬着头皮,避开“三互法”之事,反而奏报兵事,说道:“北疆夷族性如豺狼,行如虎豹,对我大汉边郡,久怀觊觎之心,臣早已安排妥当,连日传令并州刺史丁原c护匈奴中郎将张脩c护乌桓校尉夏育c辽东太守耿临四人,严加操练军马,加固各城防务,以防北疆夷族生乱,陛下尽可不必为北夷忧虑;至于朝官任命之事,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且非是老臣职责范围,然两州刺史之位,干系重大,不可迟延,臣请陛下责令有司,尽早选拔贤良,充任北方两州,安抚民心。” “陈爱卿向来忠心为国,知礼守法,这番言辞,倒也可看出你恪守本分,毫无逾越,朕心甚慰”,灵帝见陈耽已将北方诸事料理妥当,心中稍定,赞赏几句,转而板着脸对群臣说道:“司徒c司空也属朝廷要职,唐珍c刘郃,你二人当学学陈爱卿,急朕之所忧,而今两州刺史人选迟延不决,你二人有何良才可荐?” 唐珍c刘郃一听,顿感焦虑,暗骂陈耽老奸巨猾,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全部抛给自己二人,却也不敢对灵帝有怨。 “陛下,臣受任司空数载,掌全国督造事宜,近日忙于修缮北宫,力有不及之处,还请陛下治罪”,刘郃边思忖,边奏道。 “嗯!北宫修缮亦是朝廷大事,刘爱卿须尽心尽力,不可有所差池”,灵帝先前在宦官进言下,不顾陈耽等人劝阻,大肆修缮北宫诸殿,历时大半年,至今尚未完工,有些急切道:“然而修缮北宫,还需加快进度,不宜再迟缓,还望你早日完工。” “陛下宽心,臣敢担保,三月之内,必定完工,若是有所差池,臣愿受陛下责罚”,刘郃闻言,面色一松,暗呼庆幸,慨然应声道。 唐珍微微一愣,紧忙随后奏道:“陛下,先前会稽许生作乱,虽已为朝廷平定,然扬州诸郡盗匪为祸,百姓纷纷逃避他乡,臣为免扬州人心惶惶,整日忙于安定扬州人心,催缴百姓所欠赋税,以充实国库,故而对此事有所疏忽,臣甘愿受罚。” “这”,灵帝一听,顿时一肚子火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三人是故意推脱,然而修缮北宫c选拔采女,所需开支甚大,国库捉襟见肘,唐珍之言,倒也说得过去,不禁严声问道:“唐珍,税赋催缴之事,何日可定?” “一月之内,扬州诸郡所欠税款,必当如数上缴,若有不足之数,陛下尽可治臣失职之罪”,唐珍听出灵帝催促之意,把心一横,哪顾得上扬州百姓死活,急忙恭声道。 灵帝思来想去,也得不出对策,朝臣又尽数闭口不言,摇头苦笑,长叹一声:“这满朝文武,竟无人可任职幽c冀两州,莫非两州就如此令朝廷无力顾及?” “陛下,臣以为非是无人可用,实乃朝廷典制有所不妥,以致贤才忠良难以一展其才,为国效力”,正当灵帝无奈间,议郎蔡邕忽而出列奏道。 灵帝闻言一喜,急急问道:“蔡邕,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昔日朝廷忧心州郡不法,相互结党,严格审查州郡官员任命,凡是婚姻之家及两州人士不得交互为官,名为革除情弊,实是杜绝朋党,而后先帝继位,诛除梁冀一党,又置‘三互法’,禁忌更为严密,以致州郡官员选用艰难,时常久延不绝”,蔡邕见群臣皆不敢明言,深知朝廷制度,不可轻易妄言,然而两州之事,迁延日久,于朝廷不利。 “那依你之言,‘三互法’有何不妥之处?”灵帝面色为之一拧,眉头紧锁,不悦问道。 杨赐c袁逢c陈耽瞧见灵帝龙颜有怒色,赶忙眼神示意蔡邕,暗暗摇摇头,让蔡邕不可再言。哪知蔡邕书生意气泛起,扭头不理,继续朗声奏道:“陛下,两州刺史之位,空缺至今,盖因朝臣选拔贤良之时,为避三互,不得不将合适人选弃置不顾,以致天下十三州之中,有十一州人员难以接任幽c冀二州,臣叩请陛下废除‘三互法’,择选贤良受领二州重任。” “大胆蔡邕,当年先帝在位之时,为稳定时局,呕心沥血,颁行‘三互法’,以维持社稷安稳,此乃朝廷典制,怎可擅自废除?”灵帝闻言大怒,拍案喝斥道。 蔡邕一想,不说也说了,索性说到底,昂首接着奏道:“陛下,自朝廷推行‘三互法’,虽可抑制地方官员私自结党,却也漏洞百出,依臣看来,‘三互法’利少弊多,眼下朝廷正值不安之时,当弃旧迎新,以求上下通达,州事顺畅。” “利少弊多,究竟有何不利之处,你且道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朕定要严惩于你”,灵帝气的牙直咬,寒声道。 蔡邕瞥见灵帝眼中含有杀意,心中不由开始有些惧怕,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无奈之下,惟有继续上奏,说道:“朝廷推行‘三互法’之后,凡是官员选用,多有禁忌,辗转难定,耗时日久,而幽并两州,屡有外夷寇扰,尤以鲜卑轻骑最为猖獗;每至寒冬入塞侵掠,总有些庸吏因防卫不当,被朝廷罢黜,又有狡诈之吏,惧怕鲜卑轻骑,畏战辞官,以致两州官员选拔困难,补充不及,是以边疆防务更坏,反应不及。” “鲜卑北胡,低贱野种,屡次兴兵犯我边郡,朕对此深恶痛绝,恨不得即刻派兵北征,一举灭其族种,扬我国威”,灵帝想起鲜卑骄横,怨忿难当,恨恨说道。 蔡邕生怕灵帝年轻气盛,为一时之怒,兴兵讨伐鲜卑,毕竟征剿鲜卑,所需人力c财力c物力难以估算,当年汉武帝就因征伐匈奴,耗尽三世之藏,眼下国库空虚至极,绝无力出兵。 蔡邕思定,转而进言道:“陛下,幽c冀二州盛产铠甲c马匹,连年以来,州郡府衙治理失当,兵事不休,天灾不断,以致二州百姓困顿,田地荒芜,加之贪吏盘剥,财力c物力渐渐损耗殆尽;现今两州刺史之位空缺逾月,吏民皆延颈盼望,只望朝廷早日选拔贤良到任,施以仁政,休养民力,然而三府选拔人才,狐疑不定,拖延不定,所为者,何也?皆是为回避‘三互法’。” “幽州c冀州财力c军力雄厚,向来远离京都,朝廷遥控不到,若是有所差池,为宵小窃据,则河北不复存在,‘三互法’也是不得已之举”,盖升瞧见灵帝满面怒色,洞悉灵帝心意,忙上前驳斥道。 “天下十三州皆为‘三互法’所制,非独幽c冀两州有此弊病,只是幽c冀两州更为严重罢了!”蔡邕对盖升素来厌恶,反唇相讥道。 盖升面部抽搐几下,不服气问道:“若依你之见,废除‘三互法’,州郡地方再无约束,恐其等趁机结党割据,威胁朝廷,那又当如何?” “你等奸邪宵小,不顾臣子之义,苟避三互之制,一味安身自保,以致朝廷拖延不决,与贤良大才失之交臂,还敢在此混淆视听,拨弄是非,真是罪大恶极!”蔡邕竭力相争,向灵帝直言道:“江山社稷才是大汉本源,‘三互法’不过一则禁令而已!又非朝廷根本,如何不能废除!陛下若忧虑地方官员不法,只需严明法纪,彰显君威,再选派清正干吏巡查天下,州郡自会惊惧,官员必引以为戒,不敢结党营私,陛下万不可为‘三互法’所制,舍本逐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3章 、刘备外出求学业,众好友送剑赠马(上) 却说朝议之时,议郎蔡邕请除“三互法”,进言利弊得失,侍中盖升洞悉灵帝心意,出言驳斥蔡邕,为蔡邕严词讥讽。 灵帝听完,面沉如水,盖升当即奏道:“陛下,蔡邕言辞狂悖,大逆不道,竟敢妄言先帝所立典制,如此不遵先帝,请陛下严惩不贷。” “请陛下严惩蔡邕”,盖升话音方落,曹节眨眨眼,程阿c樊陵等人随后进言,请灵帝治罪蔡邕。 蔡邕瞧着灵帝面色不善,听着盖升诬陷之言,越发惊惧起来,无奈之下,伏地叩首道:“陛下,幽c冀二州乃朝廷要地,更宜早做决断,当越过禁令,不为资历c出身限制,旦有大才者,一律拔擢重用,接替庸才凶徒,及时充任州郡;如此一来,州郡官员各有所属,良才齐聚地方,朝廷居中调度,百姓安居乐业,既可挽救颓势,亦可安定北疆,则汉室之兴可期也!” “三互法乃先帝所立,有杜绝朋党c安定天下之利,朕绝不废除‘三互法’,不必再言”,灵帝忍无可忍,蔡邕之言虽有道理,然而蔡邕并不知一国天子的忧虑,冷然道。 灵帝思来想去,终是爱惜蔡邕才华,不忍惩处,摆摆手道:“蔡邕,念你才学渊博,先前续写《东观汉记》c校正《五经》c刻印《熹平石经》有功,今日暂且饶你妄言之罪,还不退下。” 盖升见灵帝细数出蔡邕的种种功劳,心知灵帝有意放蔡邕一马,赶忙迎合道:“陛下仁厚待人,此乃满朝文武之福,臣感激涕零。” “陛下英明”,众臣齐齐高呼,蔡邕逃过一劫,尽管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再言,叩首谢恩,不复再言,侍立殿下,静听着殿上君臣之言。 蔡邕见灵帝不肯听从,严词不纳,他也不便再谏,只好容忍过去。然而蔡邕不知的是,他适才朝上之言,不仅惹得灵帝恼怒,就连袁逢c杨赐二人也心中不悦。 待下朝之后,杨赐c袁逢二人同行出殿,二人寻到一处偏僻角落,袁逢瞧见杨赐脸色如常,和笑道:“杨公,今日蔡邕上言,请除‘三互法’,依我看来,或有不妥之处!” “呵呵,‘三互法’利大于弊,蔡邕之言,本就尚缺周全,好在陛下英明,严斥蔡邕,坚持遵循先帝典制,这也是我等朝臣之福”,杨赐洒然一笑,点头回道。 “不错,蔡邕妄图进言陛下废除近禁,甚至还言不拘泥于家世背景c人望资历,只要有才,皆可重用,真是荒谬至极!”袁逢脸上泛起几丝怒色,不悦道:“若是依照蔡邕之言,日后朝廷选拔官吏,只重其才干,不重其德名,岂不天下大乱!” 杨赐沉吟半晌,回道:“我朝以察举制选拔官员,设孝廉c茂才等科目,首推德才兼备者,其次便是有德之人,至于有才无德之辈,自是不可大用;蔡邕书生意气,狂放不羁,妄图献唯才是举之策,倘若陛下真采用此策,那孝廉c茂才又有何用?” 杨赐之言,正合袁逢心意,世家权贵掌控朝廷选才之制,紧扼入仕之途,才得以收揽士人为己所用,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内外,若是依照蔡邕之言,士人也就不必仰鼻息与世家,绕过大族,凭借才干出仕为官,世家大族之势必然为之削弱。 “杨公之言,与我不谋而合,你我所思所虑,虽有些偏差,大体还是一致”,袁逢思虑半晌,恰巧瞥见杨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忙干笑几声。 “你我心中有数即可,老夫年迈体衰,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只望杨家兴盛,否则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杨家先辈”,杨赐还之一笑,便拱手告辞离去。 “杨赐老儿,我才智不如你,心计不及你,城府更是望尘莫及”,袁逢望着杨赐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骂了几句,转而又是笑道:“不过我袁逢年轻于你,我便和你耗,终有一日,袁家必要盖过你杨家,成为当世第一大家。” 袁逢心中所思,自是瞒不过精明老成的杨赐,这也是杨赐心中所忧,故而令长子杨彪于朝中从不发一言,静心观察朝堂局势,借机考校,以锻炼杨彪才干,日后承继家业。 杨赐方出宫门,就见杨彪在马车前等候,缓缓步到车前,杨彪躬身行礼道:“父亲,方才袁逢邀你相见,是否为殿上蔡邕之言?” “文先(杨赐字),近年你历练在朝,颇有长进”,杨赐见独子心思通达,不由抚须赞赏一声,笑道:“走,上车再叙。” “是”,杨彪点头应是,扶着杨赐上车,再登上马车,随着马车徐徐行进,父子二人也在车中相谈起来。 “文先,你以为蔡邕之言,是对是错?”杨赐方坐稳,向着杨彪径直问道。 杨彪沉吟片刻,回道:“父亲,孩儿以为对错难辨,是非难明!依照治国之道来说,古来贤明之君,为政治国,并不纠结于法令,皆慎重选用贤良,加以任用,且赏罚分明,恩威并施,不论是朝廷要员,又或是地方外观,有功则赏,有过就罚,杀伐果决,毫无偏袒,是以公正严明,法纪彰显,吏民归心,天下大治;然而法规禁令,简而不繁,却可创太平盛世,盖因贤君紧握国之根本,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洞观臣意,深悉民心,正如昔日西周灭商c炎汉代秦一样,如出一辙。” “嗯!”杨赐紧盯着杨彪,眼中尽是满意,笑道:“国之将亡,法令必定严苛,典制亦是繁多,昔日商纣c秦皇厉行峻法,强颁禁令,随着国势越发衰微,禁令越来越繁多,对臣民防范越来越严苛;商秦尚不自知,反而重用小人,疏远忠良,以致官员不能尽其用,赏罚失当,功臣不得封赏,奸佞肆意弄权,难免上下劳苦,怨声灾难,如此多的严刑酷法,不仅未能安定天下,反使得天下大乱,烽烟四起,自毁宗庙社稷!皆因商秦舍本求末,轻视百姓社稷,重视苛政峻法,怎能不亡!” 杨彪细细思虑起来,继而犹豫道:“父亲,孩儿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车中就你我父子二人,有何不能说!”杨赐淡然说了声。 杨彪深吸口气,徐徐说道:“父亲,如今各地州郡官员,多有违纪不法者,其等贪婪暴虐,如狼似虎,残害百姓,民怨四起,尤以宦官子弟最甚;反观先帝与当今陛下,为维持皇权独尊,忌惮外戚c士大夫,妄图借宦官加以制约,却不知灵活变通,死死恪守旧制,任由官吏盘剥,以致国力日渐衰微,这不也是舍本求末,尤不自知,岂不可笑?” “我儿有此领悟,为父甚感欣慰,日后当引以为戒,为人处事,应追本溯源,才可定下良策”,杨赐刚说完,不忘叮嘱一句:“不论何时,要以宗族家业为重,万不能冲冠一怒,置祖宗家族不顾。” “孩儿谨记”,杨彪恭声应下,将杨赐之言,牢记于心。 “父亲,祖父” 正说间,马车已至杨府门前,杨彪扶着杨赐下了车,方一回首,就听得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父子二人会心一笑,回首看去,府门外一名十岁女孩,正寸步缓进,行至马车前,向杨赐父子恭声行礼。 只见这女孩身材轻盈,温柔绰约,一头靓丽的黑发搭在肩头,娥眉如柳叶般秀长,双眼似星月般明亮,瑶鼻玲珑,樱唇娇艳,洁白如雪般的瓜子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几丝微红。随着春风轻舞,女孩肩头的秀发微微飘起,后颈如玉脂般的雪肌大片露出,女孩轻轻扬起纤纤细指,挽起长发,尽显一副娴静淡雅的气质,清丽绝俗的灵动,此女正是杨赐孙女c杨彪独女,杨采。 “呵呵,采儿,你不在内院读书,怎得跑出府来?”杨赐伸手摸摸杨采小脑袋,一脸和善笑容,低首问道:“莫不是你又出府,前去寻阳翟公主玩耍?” 昔日桓帝育有三女,分别是长女阳安公主刘华c次女颍阴公主刘坚c幼女阳翟公主刘茗,刘华下嫁不其侯伏完,倒也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当年,刘坚倾心杨乔,桓帝有意召杨乔为驸马,哪知杨乔受人挑拨,为明节气,绝食拒婚,杨乔也因此闻名于世,深受仰颂,时人赞之‘忘身忧国,炳然著显’。 刘坚为此心伤落泪,自责不已,不顾劝阻,亲往哭祭,而后刘坚立誓为杨乔守节,不再下嫁他人,整日深居浅出,独守闺中十余载,事迹广为流传。刘坚因幼妹刘茗方满周岁,却不幸丧母,便将刘茗接入府中抚育,如今刘茗已然年满十二岁。 这刘茗与杨采自幼玩伴,二女相交甚好,私下以姐妹相称,故而刘茗时常令人将杨采接入府中,相互做伴,谈天说地。 杨采微微颔首,如实回道:“今日阳翟公主盛情相邀,差人唤孙女过府一叙,共进午饭,方才回府,恰遇祖父车马,因而在府门外恭候祖父与父亲。” “我家有女初长成,蕙质兰心知礼法,采儿不愧是杨家之女,随祖父一道入府”,杨赐拉着杨采同入府中,嘱托杨采几句,让她好生读书习文,杨采恭声退去内院。 待杨采走后,杨赐轻叹一声,转首瞧着杨彪说道:“文先,我杨家虽是子弟繁茂,然而嫡系仅有你一脉单传,如今你已三十有五,年纪不小,还无子嗣,你自己好好斟酌,为父不想日日与你絮叨此事。” 杨赐说完,头也不回,冷着张脸,大步离去,只剩杨彪一人杵在院中发呆。杨彪在杨采之前,曾育有二子,皆早年夭折,而今只剩下杨采一女,无人后继,也难怪杨赐时常为此忧心。然而杨彪又何尝不是,若是自己一直无子,而杨采又是女儿身,嫡系一脉便无人承继,等自己百年之后,势必为支脉所取代,也是日夜因此不安。 杨彪眉头紧锁,闻着院中百花清香,抬首瞧了眼空中明日,在阵阵清风中,肃穆而立,直至半个时辰后,才叹息一声,拂袖而去,径直奔往内院妻妾房中。 熹平四年(公元175年),夏五月,因朝廷于扬州大肆催缴赋税,郡县官员趁机巧取豪夺,尤以九江郡蛮族最为不满,举兵叛乱。经太尉陈耽c议郎蔡邕等人举荐,朝廷认为博士卢植c朱儁文武兼备,于是拜卢植为九江郡太守,与朱儁二人合力平叛。 卢植c朱儁到任后,征召盐渎县丞孙坚为先锋,聚集军兵,连战连身,很快便平定叛乱。之后,朱儁c孙坚因贿赂宦官,得以重赏,而卢植不肯与宦官为伍,惹恼宦官,不得已称病辞职,于堠氏山开设门馆,授徒教学。 此时远在涿郡的一户人家中,正有一对母子与门口编织草席,那妇人面有菜色,身子瘦弱,不住咳嗽着。不一会,妇人边上少年起身,走到院旁大桑树下,久久盯着大桑树。再一看,只见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模样,身高六尺有余,容貌奇特,其手臂与双耳甚异于常人,双臂修长,约合二尺七寸,双耳硕大,回首可见。 此人正是刘备,身边妇人便是其母方氏,因其父早逝,家道中落,与母相依为命,靠织席贩履维持生计。 母子二人所居屋舍虽简陋,但东南角的一颗桑树却是格外引人注意,这桑树高大异常,树形奇特,远远看去犹如车盖一般,过往行人都觉得此树长的非同一般,不似凡间之物,认为此户人家必出贵人。此村后来便因大桑树改名大桑村,而此树正是位于刘备屋舍东南角,周围之人时常以此为谈资,又经郡中名士李定赞赏,这株桑树也是在县中闻名已久。 “备儿,何故独自与树下发愣?咳咳”,方氏见刘备放下手中活计,在树下静立半晌,关切问道。 正在沉思的刘备,忽然听到母亲咳嗽声,赶紧来到方氏身旁,扶着方氏的手臂,如同手握细柴一般,抬头见方氏满脸菜色,咳嗽声不断传入刘备耳中,刘备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低泣道:“母亲,孩儿方才只是觉得院旁桑树奇特,多看几眼罢了,孩儿无事。” 方氏见刘备含泪低泣,心中难忍,便伸手为刘备拂去泪水,笑着开口道:“昔日郡中李定先生曾言,此树绝非凡物,家中必出贵人,备儿你且好生忍耐,若是你真有建功立业之日,自是免不得受些苦楚,毕竟有得必有失。” “嫂夫人” 刘备刚欲开口,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眼看去,原来是其叔父刘越和堂弟刘旷父子二人,刘越在门口喊道:“嫂夫人,贤侄可在家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4章 、刘备外出求学业,众好友送剑赠马(下) 刘备快步出门相迎,躬身施礼道:“侄儿拜见叔父,未知叔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越还未开口,刘旷倒是先开口说道:“兄长,近日听闻涿郡大儒卢植辞去九江太守一职,正于堠氏山开馆授学,父亲有意让我二人同去拜师求学,兄长意下如何?” 刘备不语,看着母亲瘦骨嶙峋,想起自己家徒四壁,只是抬头盯着院旁桑树,刘越见此,摇头说道:“贤侄,莫非还记得昔日幼时不羁之言?” 刘备叹息道:“哎!叔父,当初虽年少不更事,然昔日之言至今难以忘怀,侄儿尚记得当日,于众玩伴嬉戏于树下,见此树高大,其形异于寻常之树,树冠如伞,远远望去如同车盖,便有言‘吾当他日乘此华盖之车’,叔父还记得否?” 刘越笑道:“自是记得,若是当日之言传与他人之耳,我等一族都将大祸临头,我还记得当日捂住你口,大声训斥汝一番,那是心中又喜又忧。” 刘备不解,还记得当日刘越满面怒气,未曾见其有何喜色,便问道:“侄儿见叔父当日盛怒,未曾有何喜色,如何又喜又忧?” 刘越说道:“忧者乃是汝当日之言,稍有不慎,便可灭我族,岂能不怒,心中怎会不忧;又见贤侄幼时便有大志,如同昔日项羽见秦帝乘车而过,指车扬言他日将乘此车,若是贤侄有此大志,日后建功立业,必将光耀宗族,自然喜之。” 刘备听到项羽,苦笑道:“项羽岂是刘备可比,项羽出身将门之后,乃是名将项燕之孙,又兼霸王之勇;而备出身寒微,虽有些许武艺,确非举鼎之力,如今不过一织席贩履之人,叔父抬举了。” “哈哈,项羽乃项燕之后,不过是其自言,我等怎会知晓真假,世人皆重名,项羽有霸王之勇,称霸一时,谁又敢说其非名门之后”,刘越笑道。 笑过之后,刘越接着说道:“贤侄莫要妄自菲薄,小视自己,我等皆姓刘,亦属皇室之后,不过时日已久,为人所淡忘,但我等贵胄血脉尚在,贤侄可曾听过中山靖王”。 刘备听到刘越说完,看着大桑树,良久不语,忽而笑道:“呵呵,叔父,我昔日曾听闻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一族中曾有人迁居涿郡,莫非我等一族便是那中山靖王之后,哈哈”,刘备满脸笑意,刘越亦是满脸惊愕,迟疑片刻,大笑不止。 刘备边笑边走到大桑树下,突然指着桑树扬声说道:“刘备今日在树下再次立誓,备现今虽无项羽之勇,亦无万贯家资,更无虎贲劲旅,却出身贵胄之后,身系皇室血脉,他日定要建功立业,耀我涿郡刘氏一族”,刘越父子二人拍掌称好,方氏也是满眼希冀。 这时,刘越又提及拜师求学与卢植之事,见刘备满脸苦色,犹豫不决,便问起缘由。 刘备无奈道:“侄儿虽不才,腹中也有些许文墨,早欲拜卢公这等大儒为师,学治世兴邦之术,以求他日建功立业,振兴我涿郡刘氏一族,好生孝敬叔父,报答叔父多年以来的救济之恩!” 刘越听到此处,直接问道:“莫非贤侄有何为难之处?” “如今家中贫寒,拜师求学所需资财甚多,无奈家中只能温饱,哪有钱财去拜师求学”,刘备说着说着,抽泣不止,又道:“也罢,待他日侄儿攒够所需之资,再出外拜师求学”。 刘越听到刘备因资财不足,大笑道:“哈哈,我道何事,不过学费而已,叔父一力承担,贤侄只管放心出外求学即可,无需为此忧心”。 刘越刚说完,却见刘备摇头不止,走到方氏面前,突然双膝跪地,扶着方氏双手,泣道:“叔父待备深厚,定铭记于心,然而古人有云‘高堂在,不远行’,何况今母亲体弱多病,备身为人子,此时当侍奉与母亲左右,若是备出外远行,老母一人独居,备怎可安心?” 刘备大哭不止,方氏也是泪流满面,扶起刘备,责斥道:“备儿,汝已年满十五,当行万里路,学得满腹经纶,建立功业,以慰汝父在天之灵,我儿无须担忧为娘,尽可自去。” 刘越见刘备孝顺,又见方氏教子有方,心中感触,便拍胸口保证道:“贤侄尽可放心,嫂夫人我自会多多接济,尽管安心出外求学。” 刘旷在一旁点头附和道:“兄长,伯母自有父亲代为照料,何况弟一人出外求学,心中忐忑,而兄长待人处事,一向从容大度,还望兄长一路多帮扶。” “谈何帮扶,汝称我为兄长,叔父待我有恩,我自当待你如弟,我二人应如亲兄弟般才是”,刘备上前扶着刘旷,低泣道。 刘备见刘越承诺照料母亲,心中大定,当即拜谢刘越,一家人又是闲淡一番,约定三日之后,刘备与刘越一同外出,前去拜师卢植。 却不料刘越资助刘备求学之事,为其妻所知,当晚用过饭后,其妻便冲刘越不满道:“虽同姓刘,一族之人,却是两家之人,怎能频频厚待与他,如今还要资助刘备外出求学,耗费甚多,还需斟酌才是。” 刘越端坐太师椅,放下淡茶,不耐烦说道:“汝一妇人,有何远见,刘备非常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族中能有此子,当鼎力相助才是,不过些许资财而已,犯不着可惜。” 其妻对此本就心中不满,见刘越一脸不耐烦,更是纠缠不放,“此子有何不凡之处,靠着织席贩履度日,日后能有何大器?” 刘越见妻子将要发作,便笑着劝道:“可还记得刘备院中那颗桑树?” 其妻不答话,刘越又说道:“昔日郡中李先生路过此地,见那桑树,便言‘此户必出贵人’,我料贵人便是刘备。” 刘越口中的李先生便是李定,此人乃是本郡名人,以相面识人闻名,曾言中郡中数人,而今几人均是在朝中任职,门楣光耀,李定也因此于郡中颇有声名。 其妻闻言,轻笑道:“李先生却有识人之明,但这贵人未必就是刘备。” “刘备幼时曾在树下发狂言,为夫不禁想起昔日项羽之事,此子自幼胸有大志,夫人嫌其贫寒,却不知英雄莫问出处;刘备相貌异常,自古以来,豪杰英雄大多相貌有异;偏偏刘备为人寡言少语,周边少年却愿与之相交,为何?盖因此子从容大度,谦逊仁义,族中又有几人可比?” 其妻不知不觉间,也认为这刘备似有不凡,不再与刘越闹腾,自去忙活后院事务。刘越见此,面色舒缓,自顾自的接着品起茶来,悠闲自在。 次日,刘备便将其即将出门求学一事,告知了同乡好友简雍,怎知引得简雍大笑不止。 “哈哈,你往日就不喜读书,今番怎如此好学”,简雍盘腿坐于软铺上,捧腹大笑,乐得前仰后翻。 “简雍,勿要笑话与我,卢子干(卢植)乃当世名士大儒,若能拜他为师,实乃莫大荣幸,亦可趁机结交天下英豪,何乐而不为?”,简雍虽一番大笑,刘备对简雍脾性知之甚深,并未在意,还是心平气和解释道。 “刘兄所言不无道理,卢大师开门授学,想必从者众多,其中免不得有人杰之士,当可结交一番”,简雍站起身来,边晃着步,边摇头说道:“我自幼与你相交,知你习性,非是那喜好读书之人,此番前去求学,不知何时再可相见!” “你我二人自幼相交,远行在即,心中亦是不舍,故今日特来辞别,我欲邀众人相聚一番,你意下如何?”,刘备询问道。 “本当如此,刘兄既要远行,当先与我等痛饮一番才可,我即刻派家奴请众人来此相聚,设好酒宴,今日当一醉方休,哈哈”,简雍大笑道。 “怕是又要叨扰你了,备心中”,刘备话未说完,简雍止住刘备,笑道:“你我何分彼此,若在如此客气,便是小视我简雍。” “呵呵,真豪气也!能与你为友,备此生有幸”,刘备也是笑道。 简雍随后令人去请同乡好友,欢聚于此,为刘备送行。 许久过后,待众人来到,只见当首一人还未进门,其声已至堂内,“哈哈,我几日未与众人畅饮,心中正无趣的慌。” 此人姓张名飞,年岁十五,身长七尺,熊腰虎背,面色蜡黄,虎头环眼,其声如巨雷,擅长耍弄一根丈八蛇矛,据说乃是其先祖所传,重达七十八斤,是本地有名的豪杰。 张飞家中以屠猪卖肉为业,颇有资财,然张飞平日里却丝毫不像屠户,他喜好读书,对兵法韬略情有独钟,又常爱抱打不平,饮酒交友,久而久之,张飞也算得上是涿郡少年郎中的一号人物。 张飞身后还有二人,名为杜普c梁大,亦是孔武有力,喜好舞枪弄棒,其余诸人俱是本地少年豪杰,闻知刘备即将远行,便一同前来为其践行。 “呵呵,张贤弟总是这般豪爽洒脱,与你相交真是一大快事”,刘备听得这笑声震耳,便知道是幼时好友张飞,便与简雍出门迎接众人。 张飞见到刘备,当即拱手笑道:“兄长可有好些时日,未去我庄上做客,今日定要好好痛饮一番”。 “是极,对”众人皆笑道,刘备笑着一一至礼,待将众人引至堂内,便是就坐饮宴。 “备能与众位相交,实是生平幸事,怎奈母亲有命,令备外出访学,不然怎又舍得与众位分别,今日众人为备践行,备便以此酒相谢!”,刘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飞c简雍等人亦是随之饮尽。 张飞放下酒杯,抹了下嘴角,问道:“兄长,此次远行,何时可归?” “长则两年,短则一年,到时定回此处,再与诸位畅谈豪饮”,刘备回道。 张飞又是关切问道“兄长此番出行,可已准备妥当,可有欠缺之物?” 刘备笑道:“求学之资,叔父大人已为我准备,待明日寻一折价老马,购置一柄廉价宝剑,即可远行。” 张飞环眼微微一转,心中明白刘备家贫,恐尚有不足之处,便端起酒杯笑道:“兄长何需舍近求远,我今日骑马而来,家中不缺马匹,此马就赠与兄长代步,节省些脚力。” “不可,不可”,刘备连忙摆手不受,说道:“此乃贤弟坐骑,我安能取之,此非夺人所爱?若我受之,心中有愧,实不能受,还请贤弟莫要再言赠马一事。” 张飞坚持送马,刘备却是百般推辞,这时简雍笑道:“刘兄,莫要再推辞,张贤弟诚心赠马与你,乃是多年相交之情,若是再不受,岂不是有损情谊”,其他众人见此,纷纷劝刘备收下。 刘备不觉眼中湿润,泣道:“诸位待备如此深厚,请受刘备一拜”,说完便走到张飞身前躬身一拜,张飞赶忙放下酒杯,扶起刘备,说道:“兄长不必如此,此乃愚弟一点心意,还望兄长早日求学归来,我等再相聚。” 简雍又是笑道:“呵呵,张贤弟送马之举,当是豪义;现今马匹已有,尚缺宝剑,家中有套双股剑,乃是剑中精品,此剑亦名雌雄鸳鸯剑,共有两柄,锋利断金,不如今日就一道赠与刘兄!” “不可,不可,备已受张贤弟赠马之恩,你若再赠我宝剑,心中怎安”,刘备把着简雍双臂,泣不成声。 这时杜普和梁大二人开口说道:“刘大哥,此乃众人一番心意,还是收下吧!” 刘备耐不住众人劝,便一一收下,又举杯答谢众人,一时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直到饮宴停了,张飞等人还是意犹未尽。 “诸位兄弟,待我求学有成,再来与诸位把酒言欢,舞剑为乐,珍重”,刘备与众人一一告别后,骑着张飞的马,舞着简雍的剑,欢快异常,朝着家中方向,一路狂奔。 三日后,刘越为刘备c刘旷二人备好资财,刘备与刘旷便一同前往卢植处拜师,刘旷见刘备坐下高头大马,在看看自己坐下瘦马,便忍不住问道:“兄长,此马雄壮,远胜父亲所赠之马,何处所得?” 今日刘备二人远行,刘越为二人早备好了马匹,未想到刘备昨夜已得良驹代步,刘越不由越发看重刘备。 刘备见刘旷满眼希冀,久久盯着身下坐骑,平静说道:“偶然所得,凑巧而已,贤弟若喜此马,为兄便送与你,如何?” 刘旷摇头说道:“此乃兄长之马,弟不能受,不过好奇一问而已!” 刘备笑道:“原来如此,贤弟放心,他日为兄定为贤弟寻一良驹。” “哐”,一声刀剑出鞘之音,刘备拔出当日简雍所赠双股剑,在马上挥舞几下,不觉赞道:“真乃好剑!”,刘旷又是被惊奇了一把,满眼惊奇,怎么也想不通刘备为何这般好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5章 、公孙瓒怒杀众匪,太平教盛行民间(上) 夏去秋至,天气渐而转凉,秋季本事收获季节,然而今年的秋,好似格外的萧条,田野并未泛起处处金黄,反而杂草丛生,处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拉着子女,叫价出卖。州郡城门c市集前,布满告条,吏卒川流不息,奔行乡野,只为催缴税赋。 此时正直处秋天气,西风萧萧,刘备二人骑行至一片山岗处,只见两边地势险峻,岗下有片小树林。 刘备二人便欲在小树林处歇息片刻,却不料林中大喝一声,十来个强人跳出,个个手执棍棒晃动不停,为首一大汉恶狠狠道:“嘿嘿,识相的放下刀剑,留下马匹资财,可留汝二人一命,不然休怪我等心狠!” 刘备紧握剑柄,强自镇静,刘旷早已吓得汗流浃背,意欲弃刀下马逃走,刘备怒瞪过去,刘旷只得握刀立马,心中早已吓得肝胆俱裂。 这十几人并未上前砍杀,反而有些踌躇不决,忽然有一清瘦汉子冲刘备二人喊道:“二位壮士,我等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行此勾当,贪官盘剥,税负压身,难以度日,只得落草为寇,我等今番只为求财,必不伤二位性命。” 刘备见这十几人虽表面凶狠,但眼神中却无杀意,心中已然明了,如今朝政腐败,宦官的宠,外戚擅权,官场腐败至极,民间大族地主肆意压榨,民不聊生,活命无望,只得打家劫舍,以至于盗匪横行,实则只为活命。刘备既已知晓这些,便问道:“汝等是否常在此处劫掠路人?” 那人答道:“我等也是今日才至此,说来也巧,二位乃是头一遭。” 刘备心中大喜,认为这十几人皆是乡野村夫,无甚武艺,况且自己常与张飞等人习练武艺,又有骏马和利剑,有何可惧,就接着说道:“我看汝等也是良善之人,若是强抢,只怕也未必胜得了我二人,不过,我二人可将身上资财,分拨些许与你等,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为首大汉与与那清瘦汉子嘀咕半晌,为首大汉便说道:“既如此,汝二人分拨一半资财与我等,而后自可离去!” 刘备便取出半数资财,随手扔到壮汉面前,刘旷满脸喜色,正与取钱与壮汉,却不知一支羽箭擦身而过,壮汉刚伸手,便被一箭穿胸而过。忽而身后一骑奔来,原来是一匹大白马,而马上之人亦是不凡,只见他头戴青丝巾,面加满月,双目炯炯,容貌俊伟,身着青袍,甚为勇武。 盗匪一惊,还未回过神来,青袍人又是张弓一箭,一名盗匪应声而倒。待至贼匪身前,那人取出一杆龙纹冲天槊,一槊挑起一人,扔与地上,溅起一阵烟尘。 细眼瞧去,青袍人手中长槊确是不凡,乃是纯钢所制,长有丈八,重七十八斤,槊头半圆,槊身较重,锋刺在前,尖刃在尾,槊身刻有龙形纹印,名为龙纹冲天槊。 众贼匪心中虽有些惧怕,但也仗着人多,强自打气,各执兵刃,一拥而上,杀向那青袍人。 “哼!不自量力”,青袍人冷哼一声,策马挺槊,杀入贼匪中,上劈下撩,左冲右盖,一杆长槊如巨蟒一般,灵动有力,摧枯拉朽,不及片刻,贼匪被杀得心惊胆颤,四散而逃。 青袍人依旧不肯罢休,催马就追,人的双腿怎跑得过四腿大马,贼匪见斗不过青袍人,不断有人跪地求饶,青袍人置之不理,直接一槊刺死,最后只剩那清瘦汉子一人跪地,不住叩头求饶。 青袍人正欲一槊将其刺死,刘备便开口恳求道:“壮士,手下留情,此人今日刚行劫掠之举,本是良善百姓,实为生活所迫,还请壮士饶其不死”。 “哼,某平生最厌恶劫掠之人,今日有人为你求情,便饶汝一命,滚!”,那青袍汉子收起槊,清瘦汉子叩谢后,赶紧跑到林中好似寻找什么。 青袍人这时来到刘备面前拱手道:“在下辽西公孙瓒,未请教?” “啊!兄长”,刘备拱手回礼,刚欲答话,便听到那清瘦汉子哀嚎声,只见清瘦汉子抱着先前为首的壮汉,坐地痛哭流涕。 清瘦汉子带着满脸怨忿之色,指着公孙瓒大骂道:“你这遭天杀的匹夫,我与兄长今日方在此劫掠,从未想过伤人性命,你这畜生,竟然视人命如草芥,杀我兄长及同村友伴十数人,他日必不得好报,家中死绝,尸骨无存”。 公孙瓒大怒,扬起长槊,暴喝一声,挥手掷去,清瘦汉子正还要骂,却已是被长槊透体而过,死的不能在死了。 刘备见此,摇头叹息,而公孙瓒恼怒道:“这匹夫不知死,原本兄台求情,便欲放他一命,竟敢辱骂于我,自取死也!” 刘备见人已死,不愿在说什么,便向公孙瓒拱手道:“在下涿郡刘备,奉家母之命,出外求学,欲前去拜师卢公,不料路遇盗匪,今番若非兄台,免不得为盗匪所逼,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公孙瓒大笑道:“哈哈,路见不平,本该仗义出手,无需如此;方才闻听兄台意欲拜师卢公,未曾想到竟如此凑巧,在下也是为此而来。” 这时公孙瓒看向刘备身旁,只见刘旷早已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面色铁青,公孙瓒上前拱手道:“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刘旷瞧着这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心悸不已,慌忙拱手道:“在下涿郡刘旷,久仰,久仰!” 刘备见刘旷吓成这样,摇摇头,来到其身前,对着公孙瓒说道:“此乃家中堂弟,是与我一同前往拜师求学的,这些日身体有所不适!” 公孙瓒怎能不明白刘备之意,便也洒然道:“无妨,身体不适,还需好生调理才是!” 刘旷拱手致谢刘备和公孙瓒,这时天色已晚,公孙瓒便提议道:“天色渐晚,不如我等三人一同上路,先寻个落脚之处,明日再接着赶路,如何?” 刘备c刘旷点点头,于是,三人便打马离去,林中的十余具尸首也无人理会,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 一路上,刘备与公孙瓒相谈甚欢,倒是紧随其后的刘旷,言语甚少。公孙瓒见刘备谈吐不凡,从容有度,便与刘备以兄弟相称,公孙瓒年岁长与刘备,刘备便称公孙瓒为兄长。一番寻找,三人终于找到一处庄园,见灯火通明,便下马前去投宿。 这处庄子主人姓陈,陈庄主见公孙瓒三人无处歇身,而刘备又颇为善谈,三言两语,搏得陈庄主好感,这位庄主便让三人在偏院住下,歇息一夜,明日再离去。 刘旷经白日一事,身心俱累,早已睡下,倒是公孙瓒和刘备二人见彼此都未睡,便一起走到小院中,边喝着公孙瓒自身携带的美酒,边闲谈起来。 “公孙兄出身辽西,来此求学,想必受了一番苦啊!”,刘备见公孙瓒自称辽西人,心忖卢植身在九江,公孙瓒远行至此,疑惑丛生,不由好奇问道。 “贤弟有所不知,某本出身辽西贵族,此来九江求学,实是家中不容我,无奈之举也!”公孙瓒长叹一声,说道:“我母亲乃是府中婢女,地位卑微,母子二人在府中时常受人欺凌,身为人子,母亲受人欺凌,怎能甘心;故而,我幼时便将欺凌母亲之人一一记下,每日一人出外习练骑术武艺,以待他日报仇雪恨”,公孙瓒说到此处,端起酒杯猛灌一口。 公孙瓒喝完,刘备伸手为公孙瓒续上一杯,公孙瓒则接着说道:“去岁年末,我已年满十七,一如往常,在外习武后,早早归家,却见府中大妇带着恶奴,对母亲拳脚相加,一时气愤难忍,就手持长槊,意欲将恶妇恶奴尽数杀之,母亲拦住不允,这才作罢。” “令堂仁爱大度,不忍同室操戈,血溅府邸,确是值得尊敬,日后若有机会,我当亲往拜见,恭听教诲”,刘备点头赞了一声,古代令尊是对别人父亲的尊称,令堂则是对别人母亲的尊称。 “贤弟有此心意,为兄先行谢过,只是母亲已然被宵小所害,再无相见之时”,公孙瓒忽而双眼湿润,恨声说道:“当日,我在母亲喝斥下,放过这群恶狗,却不料几日后,我从外办事归家,见老母早已卧床不起,奄奄一息,只有族中兄弟公孙范在旁照料,老母见我回来,口不能言,慈和一笑后,就闭眼辞世;我当即责问府中众人,欲问清老母辞世缘由,却无人告知,幸得公孙范相告,竟是恶妇趁我出门,将母亲暴打重伤。” 刘备见公孙瓒越说越悲愤,便宽慰道:“伯硅兄,还请节哀!愚弟再敬你一杯。” 二人端起酒杯喝尽,公孙瓒又是含泪泣诉道:“可怜我老母孤苦一世,我身为人子,此仇怎能不报,几日后,我趁夜闯入内院,持槊刺死恶妇,杀尽家中恶奴,一人逃至涿郡。” “若不是我当日放过恶妇,总能让其等在我离家后,害死老母”,公孙瓒想起这些,悔恨自己不该一念之仁,苦笑道:“而后,我一路逃至涿郡,有幸得涿郡刘太守赏识,将其女下嫁与我,待吾深厚,此生难报,正所谓人生在世,就该恩怨分明,时机一到,有仇当报,有恩必还”。 刘备笑道:“公孙兄,恩怨分明,颇有侠义之风,真乃豪杰也,哈哈!”,说完端起酒杯再敬公孙瓒。 公孙瓒喝过后,出声问道:“贤弟,你一人出外求学,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刘备放下酒杯,起身久久看着空中弯月,摇头流泪叹道:“实不相瞒,愚弟本是中山靖王之后,后因奸佞陷害,为保家小周全,只得移居涿郡以避祸;我自幼丧父,与老母二人相依为命,孤儿寡母以织席贩履度日,今番母亲令我出外求学,叔父供我资财,因而得以外访名师,修治国为政之道,习兵法韬略之说,只望他日报效国家,光宗耀祖,免得辱没了刘氏族望。” “贤弟出身不凡,不为困顿所扰,愚兄与你结交,甚是有幸”,公孙瓒听闻刘备出身,并未在意,然而此时确是豪情大发,放声笑道:“不论其他,单说志向,你我二人均有报国之志,算是志同道合,某家之志便是镇守一方,保境安民,杀尽胡虏,扬我大汉铁骑之威。” 刘备见公孙瓒并未被自己的皇室出身所惊奇,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又听公孙瓒说的如此豪情,况且这公孙瓒乃是涿郡太守女婿,或许可通过公孙瓒,交好刘太守,日后举荐出仕更有把我。 刘备暗忖片刻,随即附和赞道:“兄长不愧是北境豪杰,日后兄长若有所需,不嫌刘备才学浅薄,必全力相助兄长,建功立业,卫守一方。” 公孙瓒大笑道:“贤弟他日若有所需,兄长亦尽力助之,贤弟真乃一知己也!” “哈哈”二人大笑,又是痛饮一番,畅谈至深夜,才回屋歇息。 几日后,刘备三人终于赶到卢植住处,小书童引三人前去拜见卢植,几人沿着青砖铺砌的曲折小道,见小道两侧,松柏簇拥,青竹傲立,微风轻抚,交相呼应,发出一阵阵清幽之音。待几人来到后院中,却见一座阁楼尽在几株参天古树的辉映之中,阁楼上不时传来朗朗读书声,好一派清幽古雅之风,诗书礼仪之息。 小书童不一会便将三人引至卢植处,卢植见三人均是知书懂礼,公孙瓒容貌俊美,英武挺拔;刘备相貌迥异,仁厚忠实;刘旷谦逊恭敬,态度诚恳,便将三人一并收下,嘱咐三人需好生学习,切莫懈怠自傲,否则便将三人赶出,三人自然称是,卢植便招来一青年带着三人前去下榻住下。 一路上,青年一直给刘备三人介绍书院情况,待将三人引至住处后,三人向其道谢后,公孙瓒和刘旷便去整理床铺了。而刘备见青年仪态大方,善于言辞,生起结交之心,将那青年礼送至门外,借机攀谈起来。原来此人姓孙名乾,字公佑,北海郡人,是年二十岁,正值弱冠之年,已随卢植为学数年。 孙乾见刘备待人于礼,谦恭有度,心生好感,也愿与之交往,二人相谈许久后,相邀明日一同前去痛饮畅谈,便各自先行回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6章 、公孙瓒怒杀众匪,太平教盛行民间(下) 熹平四年(公元175年),秋七月,汉成帝陵园失火,灵帝责令有司彻查,却是一无所获,有谣言盛传陵园失火,乃前渤海王刘悝鬼魂作祟。灵帝随即大赦天下,释放囚犯,并封前河间王刘建之孙c刘佗为任城王。 陵园失火,方才过去三日,渤海c北海等七郡发生水灾,而京畿三辅地区又有蝗虫成灾,百姓流离失所,饥民四处生祸,灵帝严令州郡官吏加以镇抚,捕杀暴民。 又因幽州刺史之位悬缺已久,州郡事务堆积如山,各郡官吏混乱不堪,北方夷族再次生乱。鲜卑趁机出兵寇扰幽州,乌桓也是蠢蠢欲动,幸得护乌桓校尉夏育震慑乌桓,强征乌桓军兵,联同幽州边军,奋勇拼杀,鲜卑无奈撤兵。 太尉陈耽c廷尉陈球c议郎蔡邕等人,眼见天下灾疫四起,尤恐饥民生变,危及社稷,接连向灵帝陈奏实情,叩请灵帝免除受灾郡县赋税徭役。 灵帝为免国内生乱,给与边疆夷族可趁之机,犹豫再三,终是下诏,令郡国受灾者,免收一半田租,其中受害损失近半者,免收全部田租,以安抚民心。然而事与愿违,地方官员大多阳奉阴违,巧立名目,强取硬夺,大肆征剿税赋。这些官员所得之财,除却送与宦官外,其他尽数中饱私囊,灵帝在宦官迷惑下,始终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 郡县官员的胡作非为,百姓赋役非但未减轻,反而越发沉重,在天灾人祸下,百姓难以维生。就在百姓绝望之际,以建立太平盛世为目标的太平教,借机四处传教,收纳信徒,太平教随之传遍大汉十州,广受信奉。 太平道信徒虽多为穷苦困顿之人,然其中不乏郡国官员c豪强大族c富商巨贾,甚至连安平国王刘续c甘陵国世子刘忠等皇室宗族也信奉有加。张角趁机交好拉拢,加之宦官张让c徐奉等人庇护张角,太平道更是如鱼得水。 这日,甘陵国王府外,百姓聚集,吵吵嚷嚷,沸沸扬扬,皆是为一睹大贤良师张角的风采。原来甘陵国王刘定重病卧床,几度吐血昏厥,遍访民医,苦寻良药,病情依旧毫无起色,反是加重恶化。 甘陵世子刘忠一向敬奉太平道,随即差人数次前往巨鹿,拜访太平教,终将张角请来为刘定医治。周边百姓闻讯,连夜奔往甘陵国,拥堵在王府门外,只求远观张角神术,得张角点化拯救。 “父王,大贤良师张角受上苍眷顾,赐予仙术,一碗符水就能治愈百病,一则咒语即可驱除灾祸”,王府内院卧房中,世子刘忠瞧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刘定,满脸伤感,苦苦恳求道:“孩儿忧虑父王病情,特意请来大贤良师为父王诊断,赐予符水,授以咒语,只盼父王早日痊愈,父王何故执意不从?” “住口”,刘定闻言,怒喝一声,引动肝火,不住重咳,刘忠紧忙上前,手抚刘定胸口及后背,为其顺气。 刘定这才稍感好受,吃力张开口,缓缓说道:“王儿有所不知,张角绝非善类,他四处宣扬太平道,名为以善道安民,实则包藏祸心,又以资财贿赂朝中宦官及州郡官员,引为助力,混淆视听,他瞒得过别人,却逃不出本王的双眼,此人必定心怀意图,乃大奸大恶之徒。” “父王,大贤良”,刘忠正说间,瞥见刘定怒等自己,紧忙收口,转而说道:“张角推行善道,甚得百姓信仰,冀州一带百姓多有为张角立功德碑,恭敬侍奉,焚香拜叩,百姓心中有所倚靠,生起希望,有助于州郡相安无事,免得贱民作乱,由此看来,张角不似奸恶之辈。” “蠢货”,刘定急着骂了一句,不屑道:“为父活了大半辈子,历经数朝天子,阅人无数,不乏忠义贤良,亦有奸邪小人,照你说来,张角教化百姓,收纳信徒,却不图富贵,不贪女色,更未置地买田,反而甘于贫苦,与百姓共患难,扶危济困,究竟张角有何所图?” 刘忠疑惑半晌,说道:“张角受仙人指教,自是无欲无求,一心为天下安定,践行善道,百姓奉若神明,犹如古之圣贤。” “放屁,所谓圣贤,不过是世人为图私利,交相吹捧所得,从古至今,圣贤惟有天子,君王一怒,伏尸百万,赤地千里;一纸诏令,赦救万民,普天同庆”,刘定喘了几口粗气,接着说道:“张角一介贱民,区区方士,装神弄鬼,蒙骗世人,收揽民望,结交权贵,所图必然不小,切不可轻信于他,这天下是我刘家的天下,容不得宵小暗藏不轨。” 刘忠张口欲言,想为张角申辩,哪知刘定摆摆手,不让刘忠再言,恨声道:“为父早就不满张角所行,本欲严令官署,捕杀太平教徒,却因宦官从中作梗,难以厉行;如今太平道信徒扩充迅速,遍布天下,近二十万,再加上朝野内外众官员中,多有被太平道收买者,其势渐成,实难挽回。” “父王,身体要紧,勿要再言”,刘忠一见刘定咳喘不止,心头大急,慌忙劝道。 “不,今日为父有一言交待,你须好生记住”,刘定紧握刘忠双手,咬牙道:“为父命不久矣!王儿切记,日后要继续交好宦官,于甘陵国中广布亲信,多多积聚钱粮,暗蓄兵甲,以防大乱之中,无力自保。” “孩儿谨记,父王暂且安心养病,待张角来到,便可为你治病消灾”,刘忠扶着刘定躺下,低泣说道。 不说还好,哪知刘忠方说完,刘平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自己一席话,刘忠一句未听得进去,全是白说,情急之下,怒火攻心,惨呼一声,吐血而亡。 “父王”,刘忠一见刘定断气,哀嚎不止,哭得稀里哗啦,王府内顿时全府挂白,以示哀悼。然而府外百姓依旧攒集,越聚越多,以致前来吊唁的宾客受阻。刘忠无奈之下,召集兵丁奴仆,挥舞着刀枪棍棒,将府外百姓驱散,其中不乏宁死不走者,自是血溅王府门外。 及至张角赶到,一见王府白绸素缟,嘴角微微扬起,由王府下人引路,进至灵堂。瞧见堂前的灵柩,张角急急奔至堂前,不住哀呼道:“我来迟矣!” “世子,张角日夜赶路,马不停蹄,未想到还是来迟一步,罪无可恕!”张角拜祭过刘定,转身行至刘忠身前,躬身一礼,自责道。 “贤师不必如此,生死自有天命,无奈父王福薄,未能等到贤师仙术”,刘忠瞧见张角风尘仆仆,身上布满灰尘,心知张角必定是日夜奔行,也怪不得张角,出声劝慰道。 丧事过后,刘忠留张角在王府居住数日,期间,张角免不得显露几手仙术,引得王府众人无不心悦诚服。甘陵王刘定的死讯,很快由刘忠派人传达至洛阳,灵帝闻知,为之一伤,遣使前来慰问,而刘忠作为甘陵国世子,自当由他承袭王位。 是日,刘忠想起刘定临死前的嘱托,怎奈初掌王位,未有多少心腹,便唤来张角,忧声道:“贤师,本王素来信奉太平教义,欲以善道教化国中百姓,然本王新继大位,心腹甚少,不足以用,不知贤师可有良策?” “大王所言甚是”,张角恭维几句,转而说道:“大王有心推行善道,确乃甘陵国之福,张角自当竭力相助,愿举荐教中良才,助大王安定国民。” “有贤师相助,甘陵国兴盛有望”,刘忠笑着点点头,接着问道:“冀州乃是殷实之地,民富力强,怎奈时有贼寇为乱,多有波及甘陵国,本王欲招揽一支私兵,不知贤师以为如何?” 张角闻言,窃喜万分,强压心头激动,缓缓说道:“如今天灾不断,百姓本就困苦,再加上人祸不休,着实令人心忧!大王若是扩充兵甲,守土护民,实乃苍生之福。” 张角思虑片刻,又是说道:“所谓‘举亲不避嫌’,在下尚有两位同胞兄弟,二弟张宝c三弟张梁,皆是勇武之人,且熟读兵书,若是大王不嫌弃,愿让二弟c三弟为大王招揽兵士,加以训练,大王意下如何?” “嗯!贤师之弟,绝非寻常之辈,本王自当重用”,刘忠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有着另一番思虑。招揽私兵,本就不合朝廷法治,弄不好就是谋反大罪,自己虽然信奉太平道,但并不是毫无保留,到时朝廷若是查到,便可将罪责尽数推脱出去。 几日后,张角急匆匆赶回巨鹿,唤来张宝c张梁二人,将刘忠之事尽数道出。张梁听完,顿时怒起,不悦道:“大兄,刘定老儿昔日便对我太平道不满,若非其子刘忠与我等交好,愚弟早就带人混进王府,杀了这老儿;大兄前番受邀前往王府,要为刘定治病,愚弟本就不赞成,今日刘忠招纳私兵,乃是违逆之举,还是莫要卷入这烦心事。” “三弟有所不知,大兄先前去为刘定诊治,因刘定病入膏肓,难以治愈,心中本就不愿,却不得不去,盖因太平道对刘忠还有倚助之处”,张宝劝止张梁,接着说道:“此次,大兄既然令我二人前去,必有所思,依言行事即可。” “刘忠愚笨,自以为奸计得逞,一旦私兵为朝廷查处,罪责便可推脱给你二人,实不知此举是作茧自缚”,张角轻笑道:“你二人即刻选拔黄巾力士,动身前往甘陵国,为刘忠招兵买马,暗中将黄巾力士安插军中,甚至王府之中,也要派亲信混入,随时监视刘忠一举一动,免得日后多费手脚。” 二人齐齐点头应下,忽而张宝取出一沓子书信,交予张角,忧声道:“去岁寒冬时节,大兄令教中各处首领筹集兵马粮草,各处皆有书信传来,进展颇为不顺。” 张角看完书信,沉吟半晌,铁器c马匹皆是战略物资,朝廷管控甚严,虽有些州郡官员收受贿赂,暗中大开方便之门,却也只是少数,尤其是世家大族的阻挠,再加上富商大贾的借机囤积获利,以致阻碍重重。 “世家大族纷纷未雨绸缪,暗暗聚粮招兵,确是不利于我太平道”,张角思虑后,转而说道:“即刻书信告知幽州程远志,让他试试与乌桓c鲜卑通好,购置马匹。” “大兄”,张宝嘴角瞥了瞥,为难道:“大兄有所不知,乌桓c鲜卑等夷族,皆有严令,不得向汉人出售马匹,只怕难以成事。” 张角摆摆手,笑道:“鲜卑地处边塞,物资匮乏,尤缺铁器,可用好酒c美女c金银与之交换,实在不行,就用铁器相换,毕竟河北多为平原,乃是骑兵用武之地,万不可缺。” “大兄,近年天下盗匪四起,依我之见,不如派人扮作流寇路匪,啸聚山林,劫掠过路商旅,敲诈富户地主,更为省事”,张宝犹豫片刻,进言道。 “此策甚好,即刻令人依次行事,至于通好北方夷族,也不可耽搁,如此一来,双管齐下,终有所得”,张角脸色一喜,又是问道:“最近安平王刘续有何动静?” 安平国原属幽州涿郡,后属冀州,独立开国,治所在信都,现任国王便是刘续。 张梁听到刘续就火大,瓮声瓮气道:“刘续匹夫,贪得无厌,月月令人前来索取钱财,大兄前几日方走,刘续又差人前来索要一百万钱,当时大兄不在,我二人便先拖延着。” “立即派人送去两百万钱”,张角面部抽搐一下,咬牙说道。 张宝好似早有所料,面色淡然,而张梁却是哼了几声,生起闷气来。张角习以为常,并未在意,忽然又是问道:“记得唐周曾送来书信,言道宦官赵忠家乡便是安平国,其弟赵延正于安平老家兴建祠堂,这赵忠乃是天子亲信,素以搜刮暴敛c骄纵贪婪见称,来日送资财去安平国时,可令人一并送些与赵延。” “这些个狗官,日后非要将他们杀光除尽,以泄我心头之恨”,张梁想起每月送出去的资财,心中不由滴血,咒骂几声。 张角起身至张梁身前,拍拍张梁肩膀,笑道:“三弟宽心,今番所送资财,不过是暂且寄存在他处,日后再取回便是,何必为之动怒。” “大兄所言不差,三弟且暂时忍耐,待我太平道举事之时,必要让其等连本带利,一块吐出来”,张宝宽慰几句,张梁这才好受些,三兄弟谈笑一番,就各自安排事务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7章 、西域乱再伐于阗,诞皇嗣暗谋后位(上) 熹平五年(公元176年),秋八月,正是深秋时节,天下灾疫频发,官吏盘剥,百姓怨声载道,作乱不休,再加上北方鲜卑的虎视眈眈,当真是多事之秋。 灵帝在太尉陈耽等人的劝谏下,减免赋税,安抚民心,哪知地方官员私自强取赋税,中饱私囊,太平道趁机兴盛起来。却在此时,西域又起祸端,于阗c拘弥两国再起刀兵,于阗王安国率军三千,进攻拘弥国,大破拘弥军,斩杀拘弥王成国,扜弥国死者甚众。 这于阗c拘弥两国相争,由来已久,前面也曾提到,鄯善c于阗c疏勒c拘弥乃是西域南道四大强国,于阗c拘弥两国邻近,本来各自胜兵三四千人。后来,丝绸之路开辟,于阗国位居丝绸之路结点,成为西方贸易商旅的集散地,繁荣一时。 随着国力的渐而强盛,于阗在兼并周边几个弹丸小国后,企图称霸西域南道,于公元129年,挥兵攻打扜弥国,杀扜弥王兴,自立其子为扜弥王,惹得疏勒c鄯善两大强国不满。汉朝随即派兵与疏勒等国合军,击破于阗,重立扜弥王。自此,于阗与扜弥c疏勒两国结下仇怨,明争暗斗,然疏勒有乌孙撑腰,于阗只得将矛头指向扜弥,总能占得上风,扜弥国势因而日渐衰弱。 当时,拘弥王成国一见败势已定,当即遣世子定兴前往汉朝求援,定兴一路奔到凉州,拜求刺史孟佗出兵。孟佗闻讯,立即上书朝廷,征召兵卒,与戊已校尉曹宽c西域长史张宴c宜禾都尉索沿等人聚兵万余,一道进兵西域,讨伐于阗。鄯善c精绝c且末等国为免于阗势力膨胀,纷纷出兵随从孟佗,近两万大军进抵于阗国都西城。 于阗王安国闻报,心头一惊,自忖难以与汉廷抗衡,却又不甘就此罢休,否则颜面何存。安国思来想去,忽生一计,紧忙召来国中四名勇士,一番吩咐后,决定率军出城,邀见孟佗。 随着安国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洞开,安国领着四千军马冲出城来,直奔前阵。待双方各自排好阵势,安国坐在马上,定睛一看,只见汉军各色旗幡迎风招展,阵容整齐,人强马壮,正中一杆大旗飘扬摆动,旗杆高有两丈有余,用金漆粉的油光明亮,大红旗面上书“汉”字,四周以金边镶嵌,虎虎生威。 瞧着汉军一个个雄赳赳c气昂昂,手中十八般兵刃寒光烁烁,安国不禁有些心悸。这时,汉军阵中一众将领簇拥着孟佗,徐徐而出,立马阵前。 孟佗端坐马上,瞥了一眼敌阵,神态从容,意气昂扬,心道:于阗国蛇鼠两端,野心勃勃,竟敢妄自尊大,擅自攻杀朝廷册封的扜弥王,此风绝不可助长,否则西域定要再出现一个疏勒,今日安国若是不从,定要把这些蛮邦异族剿灭除尽,震慑西域诸国。 敌阵中的安国自是不愿与汉朝交兵,并非无法取胜,若是固城坚守,与汉军死战,胜算不小,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于阗国损兵折将,势力必然为之一挫,到时疏勒c鄯善两国趁火打劫,岂不得不偿失! 安国想到这里,双腿一夹马腹,冲出阵中,直奔孟佗,喊道:“对面可是孟刺史?” “正是”,孟佗马鞭一扬,扜弥世子定兴c曹宽c张宴c索沿c令狐振c邓康c盖登c任涉等一众将领往左右一分,孟佗打马上前,斥问道:“安国,你可知罪?” 安国丝毫不在意,拱手笑道:“孟大人,恕我盔甲在身,不能下马施礼,惟有马上打躬。向大人致敬!” “还敢狡辩”,孟佗冷哼一声,怒瞪安国,这安国接着故作疑惑,不解问道:“大人不在凉州治理百姓,反而进兵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孟佗见安国一个劲的装糊涂,顿时恼忿,高喝道:“安国,休要明知故问!你与扜弥王成国同为朝廷封臣,身受皇恩,你不知感恩图报,尊奉汉皇,反而私自兴兵攻打扜弥,杀害成国,不遵王法,胡作非为,你眼中可还有我大汉天子?” “孟大人,你勿要听信定兴一面之词”,安国忙回了一声,哪知这边安国话未说完,那边孟佗取出一封皇诏,冷然道:“安国,本官今奉天子明诏,率军两万,特来剿灭于你,你若知错认罪,下马受降,本官尚可向天子求情,为你开脱死罪,如若不然,刀兵一起,我身后两万大军,定要踏平你西城,杀你个鸡犬不留。” 安国听完,强压心头怒气,拱手回道:“大人,还请息怒,且听我说完。” “本官倒要看看,你有何样说辞”,孟佗淡淡回道。 安国恭声道:“想当年班超镇守西域,莎车c疏勒等国纷纷叛敌,于阗几度出兵相助班超,为朝廷平叛,死伤无数,未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后我于阗与扜弥结怨相争,扜弥军民无用,屡次败于我国,不料朝廷听信扜弥谗言,偏袒扜弥国,兴兵攻伐我于阗国,我从未怨恨朝廷,只恨扜弥搬弄是非,此番扜弥王成国私自侵占我国土,我若不还之以牙,日后如何面对国人,又如何在西域南道立足?” “不必多言,扜弥世子定兴早将诸事一一禀明,本官业已上报朝廷,天子诏令既下,再难更改”,孟佗摆手打住安国,严声道:“不论对错,你攻破扜弥国,杀其国王,确是事实,无从抵赖,你若早降,可饶你不死。” “哈哈”,安国忽而放声大笑,马鞭往后指着西城,说道:“孟大人,可还记得昔日讨伐疏勒,大败而归,十不存一,如今你且看看西城,防备严密如铁通,精兵五六千人,猛将亦不在少数,若是再加上城中国民,可达数万人;你想凭着两万大军,踏平西城,只怕也非易事,我奉劝你一句,早早退兵,还可保命,若是你执意不从,非要与我国为敌,怕是没有好下场。” 孟佗一听,气的肺都快炸开,大喝道:“好你个不知死的安国,本官岂能怕你!定要与你决一死战。” “战便战,我于阗举国臣民,拼死一搏”,安国见孟佗一副倨傲作态,忍无可忍,与孟佗各自打马回阵。 “谁人出战?”安国早憋了一肚子火气,方至阵中,对着左右四将喝了一声。这四人乃是孪生兄弟,一母同胞,个个生得凶恶,擅使大刀,皆以勇力闻名于阗国。老大金狮,擅使一杆鎏金刀,老二银虎,喜用一柄斩月刀,老三铁豹,常舞一把鬼头刀,老四铜鹰,身戴十四把三寸飞刀,最为难缠。 “大王,量汉军有何本事,且待末将斩将献功”,安国话音方落,早有银虎应声而出,直奔敌阵。 “盖登,给本官斩了贼将”,这边孟佗轻哼一声,盖登把镔铁矛一晃,自左阵中一马飞出,与银虎一照面,通过姓名,催马就杀。 “看矛”,盖登双手握紧长矛,一矛直望银虎面门刺去,银虎忙把手中斩月刀,往左斜劈,挡开盖登镔铁矛。哪知盖登趁机再发力,高高扬起的铁矛顺势而下,银虎无奈,惟有向上抬起斩月刀,挡住铁矛。 “哎呦”,盖登铁矛竖着劈下,势大力沉,只听哐当一声,银虎吃力不住,双臂阵痛。银虎这才知晓盖登了得,心道不妙,拨转马头就跑。 银虎刚刚一拉缰绳,盖登已知银虎逃遁之意,自是不肯让他得逞,猛然挥动铁矛,疾刺而去。银虎就要拿刀去挡,哪里挡得住,不偏不倚,铁矛正中银虎前心,银虎惨叫一声,栽倒马下。 “二弟” “二哥” 敌阵中,金狮三兄弟哀嚎一声,三人齐齐出马,舞着长刀,直取盖登。这边己阵中,令狐振c邓康急忙出阵相助,六人各自寻到对手,战至一处,马嘶人吼,刀剑飞舞,溅起滚滚沙尘,杀得难解难分。 六人战至几十合后,安国一见这胜负难分,心中顿感焦虑,自己好不容易寻到四员勇将,如今已损了银虎,若是其他三人有失,这可就大为不利,况且自己本就不愿与汉军死磕,汉军兵多将广,战死几名将领,损伤数万兵卒,绝不会伤筋动骨,于阗国小民少,可架不住。 “传令,鸣金收兵”,安国思来想去,终是开口喝令一句,众军士缓缓入城,而金狮三兄弟听得金鸣之声,无奈拨马回城。 盖登三人方欲追赶,怎料铜鹰狞笑一声,往腰间一摸,手中多了三把飞刀,每把长约四寸,乌黑发亮,一看就知晓不凡。 “着” 铜鹰轻喝一声,甩手一抛,三把飞刀一齐射出,快如利箭。三人所料不及,盖登忙侧身躲开,而令狐振c邓康闪避不及,不幸中刀落马,盖登急忙回马,将三人救回阵中。 孟佗见此,只得收兵回营,吩咐医官为令狐振c邓康诊治,好在二人早早躲闪,未伤及要害,但也重伤卧养,难以再战。 金狮三兄弟方回城中,满心不忿,急急寻到安国,金狮当先问道:“大王,我三兄弟正与贼将激战正酣,眼见就可斩将扬威,何故收兵?” “本王此举,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安国低首垂叹,对三人说道:“我军据城坚守,军民一心,地利c人和皆在于我,而敌军远道来攻,异地作战,且军中混杂鄯善c精绝c且末等国,各怀鬼胎,难以同心,胜之并非难事;然汉廷地广人多,军力远胜我国,纵是击败城外两万汉军,我军亦会伤亡惨重,若是汉廷再派大军来攻,只怕于阗难逃灭亡。” “这倒也是,当初汉军远征疏勒,几乎全军覆没,这才不足几年,再次兴兵来犯,且仅仅是凉州一地之兵,好似大汉共有十二州,若是同时来犯,犹如排山倒海,确是难以抵御;况且此次纵然战胜汉军,汉廷不再派兵来攻,我军免不得死伤,实力大为削弱,到时鄯善c疏勒等国必然趁机渔利,大王所虑甚是”,一旁的铜鹰点点头,赞同道。 “四弟,依你之言,老二的仇就不报了?”金狮c铁豹齐声责问道。 安国上前劝慰道:“银虎乃我爱将,此仇必报,然而我军还需时日,增强实力,若是再给本王十年,我便可吞并周边小国,诸如戎卢c精绝c且末c渠勒c皮山,到时国力大增,数万雄兵唾手可得,再灭去鄯善c疏勒两国,我于阗国便可称霸南道,与龟兹c乌苏成鼎足之势,汉廷又能奈我何!” “大王,末将以为此时可与汉军议和,暂且归还扜弥国部分领土,让定兴继续称王,麻痹汉廷,我等则可暗中蓄势”,铜鹰适时提议道。 “万万不可,我等拼死血战,好不容易灭了扜弥国,难能轻易还给定兴小儿”,金狮闻言,瞪了一眼铜鹰,与铁豹当即劝阻道。 “大哥c三哥,且听我一言”,铜鹰劝止焦躁的金狮c铁豹,缓缓说道:“经我军屠戮,扜弥国损兵折将,百姓死伤无数,况且所归还的部分领土,自是偏远荒凉之地,纵是定兴图谋报复,他也无复仇之力;况且此举,亦可麻痹汉军,缓和我国与南道诸国邦交,到时汉廷撤兵归去,我等再以血泪不及掩耳之势,灭掉周边小国,收揽兵甲,而定兴之流,不过是刀俎下的鱼肉,攻灭他,轻而易举。” “四弟之言,也有道理”,金狮恍然道:“照此说来,定兴在我于阗威势下,犹如苟延残喘,我等想要如何欺凌,就如何欺凌,他还无力还手,有苦难诉,此策甚好。” 安国听完,不由对铜鹰越发赞赏,继而对三人说道:“你等有所不知,汉廷一直对我西域诸国严密防范,尤其是设立西域都护c长史等职,看似维护西域诸国稳定,实则是居心否则,让西域一直四散分裂,不得一统。” 金狮c铁豹左顾右盼,满脸疑惑,铜鹰则是低头沉思起来,安国瞥见三人面带迷惑,将三人引至院中,指着院中一块大石问道:“这块大石足有千斤,你等可能搬到城头?” 三人纷纷摇摇头,安国又是问道:“若是差人将这大石击碎,裂成十余块,一块块搬至城头,你三人能否?” “能”,三人异口同声回道。然而铜鹰却是眉头紧锁,直至半晌后,双眉舒展,笑道:“大王英明!汉廷之所以册封西域诸国,严禁各国相互兼并,实是为分割西域诸国之力,使我等自相牵制,汉廷则可维持对西域的控制,绝不能让汉廷得逞!” “不错,三位皆是本王心腹,亲信有加,故而今日坦言相对,诸位皆是西域勇士,当与我一同兴盛于阗,统一西域,再挥兵东进,攻掠汉土”,安国顿时豪气风发,昂首望天,好似看到了西域一统的情形,金狮三人自是连连点头,振奋莫名。 当初的疏勒惨败,一直萦绕在孟佗心头,当孟佗看到西城防卫严密,且军备充足,不由担心再有一场疏勒之败,萌生起退兵言和的念头。然而孟佗又不愿这般无功而返,灰头土脸的撤兵,攻难取,退难决,孟佗随即传令各营坚守寨中,不得出战。 一连三日,汉军屯驻西城外,将西城团团围困,却一直按兵不动,众将士纷纷请战,尤其是鄯善c精绝c且末三国国王,孟佗一律不准。 直至第四日,安国遣使前来请和,孟佗欣喜异常,当即与安国议和,安国归还扜弥国三分之一的领土,承认定兴为扜弥王。可惜,定兴所得到的这些领土,大多已被于阗军士洗劫一空,新立的扜弥国仅有百姓千余人。 定兴无奈之下,再度寻到孟佗,叩请道:“刺史大人,于阗国所归还领土,大多为不毛之地,且百姓被屠戮一空,仅余千人,若是我在此为王,必然为于阗所制,生死决与安国一言,还请大人为我作主。” “定兴不必担忧,本官既然辅立你为扜弥王,重建家园,定要保你周全”,孟佗早已与安国有约,将定兴留在西域,汉军撤兵东归,于阗国继续臣服汉廷,孟佗自是不会因定兴一人,放弃到手的功劳,只得假意劝慰道:“怎奈此次出兵,准备不足,难以持久作战,你且忍耐些许时日,待我回归凉州,上报朝廷,集聚一州之力,一战灭于阗,为你复仇。” 定兴苦笑几声,心中暗骂不已,孟佗之言,皆是诓骗之词,自己哪敢相信,于是又叩请道:“大人,我欲将扜弥王位禅让他人,只求大人带我一道归汉,举荐我入朝为官,此生就定居在汉境,做汉家臣民。” “此事非同小可,还需天子允准,你且在此等候,待我陈奏天子后,再接你入汉”,孟佗顿感头疼,心知定兴有些机智,骗不过他,索性不再多言。 定兴见孟佗一脸不耐烦,生怕惹恼孟佗,只得低声下气恳求道:“此事拜托大人,若能得偿所愿,定兴永世不忘大人恩德。” “本官记下此事,你且退去”,孟佗微微颔首,打发走定兴,这才松口气,悠闲的喝起茶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8章 、西域乱再伐于阗,诞皇嗣暗谋后位(下) 熹平五年(公元176年),九月,正值暮秋时节,孟佗率军回到西凉,历时近一个半月。之所以如此缓慢,皆因孟佗故意拖延行军,在沿途诸国多有耽搁。撤兵期间,诸国纷纷示好,孟佗免不得向诸国国王索取金银珍宝,并将大部分送与京都宦官,求其等为自己美言。 据孟佗所上奏章,于阗王安国攻破扜弥,杀其国王,凉州刺史孟佗闻讯,当即汇同戊已校尉曹宽c西域长史张宴c宜禾都尉索沿等人,发兵援救,击破于阗,辅立扜弥世子定兴为扜弥王。 孟佗所奏,虽有虚妄之处,然有宦官为其遮掩,灵帝深信不疑,对孟佗c曹宽等人赏赐丰厚,曹宽等人也乐得见此。然而,朝廷所不知的是,扜弥国虽是得以重立,却仅有百姓千余人,从此处处受于阗胁迫,变得一蹶不振,终是难逃被于阗兼并的命运。 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冬十月,采女何莹诞下龙子,灵帝大喜过望,取名刘辩,大赦天下,为皇子刘辩祈福。 何家本以屠宰为业,后何莹被选入掖庭,得到汉灵帝刘宏的宠幸,诞下刘辩,但是何莹毕竟出身卑微,刘辩仅仅是庶出。 然而,在皇子刘辩出生之前,几个嫔妃c贵人也曾为灵帝生过皇子,却都不幸夭折。这在以宗法制为本的家天下时代,皇室子嗣关系国家命脉,天子断嗣甚至可动摇国本。日日深受子嗣断绝折磨的灵帝,心中有着诉不尽的痛苦,恰巧刘辩的降生,无疑使得灵帝欣喜若狂。 所谓母以子贵,刘辩出生后,何莹于宗庙延续有功,更何况何莹甚得灵帝宠爱,何莹在宫中地位急速提升,自是得到灵帝厚厚封赏。 灵帝当即封何莹为贵人,更为宠幸,何家也因此水涨船高,何进被征召为郎中,入朝为官。灵帝又怕皇子刘辩早逝,并未将刘辩留在宫中抚育,因道人史子眇擅五行道术,就把刘辩寄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中。外人不敢称呼刘辩本名,以免惹来灾祸,便称刘辩为“史侯”。 何莹本就处是屠户之女,地位卑贱,有幸步入宫闱,并在曹节c王甫的相助下,深得灵帝宠爱。如今生下皇子,受封贵人,何莹不免有些小人得志,再加上她本性倨傲善妒,于宫中作威作福,犹如后宫之主,后宫诸嫔妃无不惧之,争相讨好与她。 眼见诞下皇子,自己在宫中的威势越来越盛,何莹不由雄心勃勃,愈发觉得宋皇后碍眼,图谋借着皇子爬上女人权力的顶峰。 当时,董太后c曹节c张让等人皆是何莹一党,宫中妃嫔因畏惧何莹,纷纷俯首听命,何莹耳目遍布宫中,宋皇后一举一动,何莹无不知晓。 何贵人早已急不可耐,令人唤来曹节c王甫二人,何莹并未遮掩,开门见山道:“二位常侍,先前多亏二位相助,除去宫中野种杂草,现今我已诞下皇子,深得帝宠,依你等之见,日后我又当何去何从?” 曹节c王甫相视一眼,先前宫中妃嫔诞下几名子嗣,皆被何莹暗中毒杀,二人从未想到何莹这般毒辣,难免有些心悸。然而,何莹虽今非昔比,圣宠更隆,自是不敢得罪,但何莹还需倚仗二人,毕竟宋皇后尚且安居中宫之位。 二人齐声道:“贵人言重了,我二人有幸得贵人亲信,本该以死相报,不敢居功,贵人旦有差遣,我二人竭力相助。” “宋皇后久居中宫之位,缺无子嗣,有负皇恩,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贵人笑盈盈说道:“除此之外,皇后身为陛下正妻,却与袁绍曾有私情,如何母仪天下!” “贵人所言甚是”,王甫一直为刘悝之事,对宋皇后一族忌惮已久,早欲除之而后快,阴恻恻回道:“皇后与袁绍有旧,便是失德;正位数年,未有子嗣,就是失恩;更为重要的是,陛下对皇后渐而疏远,已然失宠,有此三者,足见皇后再难统领后宫,废后之事,应是不难。” 曹节沉吟半晌,静静听着,不发一语,内心里却是暗自琢磨起来。而何贵人c王甫二人商议良久,也没个对策,王甫只得向曹节问道:“曹公,如今形势有利,应当机立断,诛灭宋家,早除后患,不知曹公有何良策?” “无他,故技重施,百试百灵”,曹节轻笑一声,回道:“巫蛊之术。” 确如曹节之言,古代巫蛊之术,更多的是被用于后宫相争,祠祭祝诅,蛊害情敌,以争宠幸,其风甚烈。在汉宫之中,巫蛊之道从未断绝,盛行异常,道人史子眇亦擅此道。 王甫c何贵人一听,恍然大悟,巫蛊之术乃是宫中禁忌,天子也是最为忌讳,二人顿时喜色上脸。 “巫蛊之术,确是良策,然而还需周密布置,否则打蛇不成,反被蛇咬,伤及自身,那就得不偿失”,何贵人眼下圣宠正隆,好不容易诞下皇子,虽是赞同,却也有些担忧,就怕一着不慎,损及自身。 “贵人不必忧心,曹公既出此言,想必早已谋划妥当,不如且听曹公说来”,王甫转首看着曹节,他与曹节共事多年,知晓曹节向来谋定而动,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则狠辣果决,毫不留情。 曹节缓缓说道:“贵人自入宫之后,以资财交好宫中众人,再加上我等相助,耳目遍布宫中,且宋皇后近身侍女红儿,与贵人相交甚厚,可令红儿暗藏木人与皇后宫中,贵人置符箓于枕下,每当陛下夜宿至此,贵人则借机进言陛下,就言身体不适,神情恍惚,不足以侍寝,让陛下扫兴而归。” “啊”,王甫惊愕一声,何贵人也是难以置信,王甫不由问道:“曹公,陛下夜宿贵人宫中,正是博取圣宠之时,若令陛下扫兴而去,久而久之,贵人恐将失宠,岂不是作茧自缚!” “王常侍莫急,且听我说完”,曹节劝止二人,接着说道:“奴才听闻史子眇也会些巫蛊之术,可请此人相助,当陛下夜宿贵人宫中,就令史子眇施以巫术,使得陛下心神不宁;与此同时,再从皇子辨身上大做文章,陛下仅有一子,爱护有加,若是皇子辨有些轻微不适,陛下定然龙颜大怒,到时贵人要扫除障害,还不轻而易举。” “好计”,王甫一听,乐得眉飞色舞,不住赞道:“如此以来,皇后以巫蛊之术,诅咒天子c妃嫔及皇嗣,亦可将先前几位皇子的夭折,尽数推到皇后身上,失宠c失德c图谋不轨,这些罪名足以废黜皇后,剪除宋家。” 何贵人听着欣喜万分,转念一想,又是狐疑道:“我听闻曹常侍与宋国丈已然和好,两家互结姻亲,来往密切,如此说来,宋皇后与曹常侍倒也算是亲戚,曹常侍何忍至此?” “贵人既然有此疑问,奴才只得实言相告”,曹节丝毫不在意,轻笑道:“自光武立国以来,朝中外戚与宫中宦官难以共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奴才与宋家和好,实乃为安抚宋酆之心,分化宋家一党,寻机图之,如今时机已至,自是要大义灭亲,辅助贵人登上后位,何况贵人有皇子辨,放眼后宫妃嫔,谁敢与贵人相争。” “曹常侍之言,甚合我心”,何莹称赞一声,转而为难道:“家兄得陛下圣恩,拜为郎中,入朝为官,怎奈官职低微,家兄满腔抱负,难以施展,我素知二位常侍于朝中地位超然,还请二位不吝相助,成全了我大兄报国之情。” “此事不难”,曹节淡然说道:“颍川太守段颎才干卓绝,任职颍川数年,政绩斐然,奴才甚是爱惜其才;奴才有意向陛下进言,征召段颎入朝重用,而颍川太守一职,也必然空缺出来,遂高(何进字)向来忠心为国,自当由遂高出任,贵人以为如何?” 何莹这才满意,点头道:“曹常侍慧眼如炬,择选贤良入朝,家兄能得曹常侍赏识,确是家兄之福,我亦将记下今日之恩,日后旦有所求,力所能及之处,自会照拂于你等。” “多谢贵人大恩,我二人誓死效忠”,曹节c王甫齐齐点头称是,阿谀几句,告退离去,着手安排诸事。 是夜,皇后宫中,灯火通明,随着一缕缕呼啸窜入的寒风,烛火摇曳不定,左右飘摆。灯火之下,宋皇后独坐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回想起昔日宫外的悠闲岁月,不觉间双眼湿润,潸然泪下。 “娘娘,晚风寒凉,还是早些歇息,莫要伤了身子”,宋皇后的贴身侍女红儿,瞧见宋皇后又在镜前垂泪,好声劝道。 宋皇后闻言,挽袖擦去眼角泪水,微微颔首,红儿忙入榻上,整理床铺。正待宋皇后失神之际,红儿拿起榻上玉枕,挪开被褥,自怀中取出一具木人,悄悄放于被褥下,再盖上被褥,放好玉枕。 “娘娘,床榻已铺好,娘娘请安歇”,红儿做完一切,心房咚咚直跳,呼吸声也变得有些紊乱起来,急忙往殿外而去。 宋皇后瞥见红儿面有异色,唤住红儿,疑惑问道:“红儿,方才见你面色慌乱,是否有何心事?” “娘娘,适才晚风吹拂,奴婢只是有些不适,并未大碍”,红儿强压心头惊慌,镇定心神,生怕被宋皇后识穿。 “冬日已至,气候严寒,你去嘱咐宫中侍从,多置办些取暖之物,勿要受冻”,宋皇后见红儿无恙,这才放心,吩咐几句。 “娘娘仁慈大度,待宫中侍从宽厚,奴婢代他们谢过娘娘”,红儿叩谢一声,快步退去。 红儿方退去一会,又急急跑来禀报道:“娘娘,吕常侍求见。” “召他进来”,宋皇后回了声,整理好妆容,出外相见。 宋皇后刚到殿中,就见吕强一脸急色,正来回踱着步,不由轻哼一声。 “奴才参见娘娘” “吕常侍忽然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吕强乃新进宦官,甚得灵帝宠信,品性端正,从不与曹节等人为伍,宋皇后对吕强也是高看几眼,微微颔首,疑惑问道。 吕强不忿道:“近日何贵人于宫中越发骄横,四处拉拢党羽,旦有不从者,皆大加迫害,如此作威作福,俨然一副后宫之主模样,长此以往,中宫威势何在?娘娘又如何统率六宫妃嫔?娘娘不可再一味忍让,当予以惩治,免得宫中再生祸端。” “何贵人诞下龙子,有些骄纵,也是难免,况且她本性就是如此”,宋皇后闻言,摇头苦笑。起初,何莹初入宫闱,日日前来与之欢谈,亲如姐妹,哪知何莹一朝得子,灵帝更是以为何莹与众不同,恩宠有加,何莹也随之倨傲起来,对宋皇后也无昔日的敬重,宋皇后自是对何莹有所厌恶。 吕强还欲再言,宋皇后摆手止住吕强,想起父亲宋酆与曹节结交,早将先前的豪情壮志抛却一边,宋皇后顿感落寞,长叹道:“如今本宫虽有皇后之名,却非昔日,本宫也不愿再去搭理宫中之事,就由她去吧!” “娘娘保重”,吕强无奈,只得退去,方出寝殿,就见小黄门吴伉迎上来,吴伉问道:“吕常侍,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当时,宫中宦官大多贪墨不法,骄咨奢靡,惟有济阴人丁肃c下邳人徐衍c南阳人郭耽c汝阳人李巡c北海人赵祐等五人清忠廉直,淡泊明志。五人眼见士宦相争不下,外戚骄纵不法,不愿卷入纷争,只得深居宫中,从不争威权,平日以习文著校为乐。 而吴伉正是丁肃义子,向来耿直,一向不满曹节等人,后吕强升任中常侍,便将吴伉招引为援,二人互为臂助。 “皇后娘娘也是可怜之人”,吕强叹道:“居正宫之位,失宠在先,又无子嗣,怎奈皇后品性仁善,不喜争斗,在这杀机四伏的后宫之中,皇后危矣!” 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冬十一月,先前蒙何贵人之功,何进受封郎中,随后因曹节c王甫等人进言,灵帝征召颍川太守段颎入朝重用,何进则升任颍川太守。何进到任之后,大肆敛财害民,民怨四起,但因朝中有何贵人c曹节等人为倚仗,却也无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9章 、鸣冤情曹鸾枉死,五色棒立威洛阳(上) 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冬十一月,益州郡诸夷因地方官员c世家豪强的压迫,愤而起兵叛汉,太守李颙率军前往讨伐,将其平定。 叛乱方平,又有永昌郡太守曹鸾,久为党锢之祸所痛心,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解除党禁。金殿上,灵帝看完奏章,勃然大怒,寒声道:“党人勾连乱政,妄图颠覆社稷,这曹鸾身为朝廷官员,竟敢为党人鸣冤求情,抨议朝纲,其中言辞极为悖逆,朕绝不轻饶。” 太尉陈耽一向同情党人,见灵帝动怒,赶忙劝进道:“陛下,党人者,或为德高望重之人,又或是士儒名士,皆是贤良英才,眼下朝廷正值多事之秋,理应赦免重用,入朝辅政;然而先前因奸佞谗言,党人竟被长期禁锢,弃之不用,更有甚者,被驱逐至偏远之地,受尽羞辱,天下士人不满已久,长此以往,对我汉室江山极为不利。” “陛下,陈耽身为太尉,位居三公,却为党人求亲,其言更是荒谬至极,足见陈耽居心否侧,绝不可信,请陛下严惩陈耽”,陈耽话未说完,早有樊陵出列,朗声驳斥道。 “陈耽,你可知罪?”灵帝淡淡问了一句。 陈耽怒瞪灵帝身旁冷笑的曹节,恭声奏道:“陛下自登位至今,数度大赦天下,就是谋逆之罪,尚可得到陛下赦免,党人忠贞无二,一心只为攘除奸佞,试问党人何罪之有?每逢大赦,党人皆不在赦免之列,陛下何故独独不能宽恕党人?” “党人相互勾连,图谋乱政,先帝在位时,为稳定社稷,厉行党锢,后陛下即位,窦氏擅权谋逆,党人纷纷服从作乱,这等叛逆之徒,怎能赦免?”樊陵针锋相对,紧接着又向灵帝奏道:“陛下,若是依照曹鸾之言,则先前党锢之祸乃是错判冤案,先帝与陛下皆是误听谗言,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势必以为错在陛下,臣冒死进谏良言,还请陛下圣断。” “陛下,樊大人所言甚是,陛下乃是天子,天地之间,惟陛下独尊,天子绝无过错,若是真有过失,其责皆在于党人不遵圣训,桀骜不法”,尚书令廉忠趁机附和樊陵,进言道:“天下士人皆愚昧无知,被党人迷惑,私下将党人视如神明一般,推崇备至,若是陛下听信陈耽之言,赦免党人,臣只恐此风一开,党人定然更为猖獗,朝中c宫中势必再生祸端,窦武之乱又将荼毒京都,请陛下三思。” 陈耽一时语塞,思来想去,只得借异象说事,随即奏道:“古人有云‘天视由民,天听由民’,方今朝中奸佞当道,忠臣再无立足之地,贤良远避庙堂之外,以致政令失和,刑罚失当,天下民怨四起,天公也为此伤悲!故而上苍屡降灾异,或是疾风暴雨,或是震雷陨雹,禾稼受害,大木皆拔,接连不断,百姓凄苦,皆因朝廷有小人作祟,祸乱四方,是以天降灾异,警醒世人,臣叩请陛下赦免党人,加以重用,匡扶朝纲,以合天心,则我炎汉幸甚!” “陛下,结党之风,万不可放纵,当年朝臣结党之风盛行,先帝为此日夜不安,无奈之际,只得取大弃小,打压内外结党之风”,樊陵接着廉忠的话,继续奏道:“陛下登位之初,先有外戚窦武作乱,继而宗室前渤海王刘悝谋反,着实伤及国本,臣细细揣摩之下,不论窦武,还是刘悝,皆暗中勾连朝臣c士人,相互结党,其中不乏党人挑拨利诱;由此可见,党人自知无兵无权,便私下勾连朝中权贵c地方封王,名为清除宵小,实为颠覆朝纲,如今党人遍布天下州郡,藏于朝野内外,朝臣之中,不乏与党人私下勾连者,陛下若是宽纵党人,必定天翻地覆,日月乱换。” 灵帝静静听着,心头却是琢磨起来,曹鸾为党人鸣冤求情,若是允准曹鸾之言,党锢之祸便是冤假错案,不仅自己会被人非议,也会辱及先帝英明,况且自己是天子,就算有错,那也是党人之过,绝非自己轻信小人c偏听谗言。 特别是一想起窦武c刘悝谋逆之事,灵帝依旧心悸不已,一听党人暗中勾连外戚c宗室,妄图颠覆朝纲。至于宦官,虽有所不法,但宦官所图者,无非是富贵爵禄,绝不会谋反。灵帝深知自己出身亭侯之家,今日的荣华富贵来之不易,思忖再三,当即喝止争执中的群臣,严声道:“朕再重申一次,党人绝不可赦,曹鸾上言为党人求情,犹如悖逆,即令有司收捕曹鸾,审讯定罪。” 曹鸾自以为灵帝续写《东观汉记》c印刻《熹平石经》之举,大有兴盛儒学之意,料想灵帝应会宽待士人。故而,曹鸾上书进言之后,满心指望灵帝采纳忠言,立赦党人。 哪知灵帝非但没有听从,反而立即诏令司隶和益州两地官府,捉拿曹鸾,收押入狱。正当曹鸾翘首以盼之时,灵帝诏令传至,并不是曹鸾盼望的赦免诏书,而是洛阳缇骑不期而至。吏卒将曹鸾印绶收缴,罢免曹鸾官职,锁拿收捕,打入囚车,押送洛阳。 曹节c王甫等阉宦素来忌恨党人,待曹鸾行至右扶风槐里县时,暗中修书与槐里府衙,密令槐里县令趁机处死曹鸾,虚构供词。槐里县令依照宦官之意,佯称奉诏提审曹鸾,将曹鸾押至槐里狱中,严加审讯。期间,槐里县令动用私刑,严刑拷打,打得曹鸾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曹鸾又气又痛,始终不肯屈服宦官,闭口不言,槐里县令一怒之下,不给曹鸾进食,意图将曹鸾饿死。最终,曹鸾断食数天,再加上遍体凌伤,死于狱中,一道英魂,郁愤归天。 曹鸾死后,灵帝还言曹鸾乃是咎由自取,党人死不足惜,下诏放逐曹鸾一族。宦官始终放心不下,索性一齐进言灵帝,百般诬陷,劝谏灵帝再兴党禁,灵帝允准。 随后,灵帝因忧惧党人生乱,又诏令天下州郡,重申党禁,坐及五族。此令一下,凡是党人门生c故吏c父子c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并牵连五族,将党锢扩大至党人同族五服之内的亲属。灵帝对党人的查禁越发严苛,范围扩增,更大规模的禁锢党人及其亲友,波及到更多的无辜者。天下士人为此苦不堪言,多有怨忿朝廷偏信奸佞,对党人错中加错,冤上添冤。 宦官曹节等人哪会不知士大夫的怨恨,为免朝臣中有人借故兴风作浪,又伪造曹鸾供词,诬陷太尉陈耽与曹鸾乃是一党。灵帝偏听偏信,当即罢免太尉陈耽,擢升宦官党羽许训为太尉。许训素来亲善宦官,对曹节曾孙曹操甚为赏识,礼待有加,曹操因此,在太尉府衙风光无限。 然而灵帝方处置完党人,忧心又起,朝中三公九卿之中多为宦官党羽,为免宦官权势过盛。灵帝在罢免离朝之后,接连罢免司空刘郃c太尉许训c司徒袁隗,擢升太常南阳人刘逸(字大过)为司空c光禄勋梁国人桥玄(字公祖)为太尉c光禄大夫弘农人杨赐(字伯献)为司徒。灵帝一溜烟将三公尽数撤换,朝堂之上虽得以平衡,然而三公之职乃众臣之首,关乎朝廷政局,怎能轻易就废,确有不妥。 此时,曹操任职郎官已近一年,郎官仅仅是侍从,并无实权,年轻的曹操早就等不及,急于出任官职,施展自己一身才华。 曹操的心思,怎能瞒得过老谋深算的曹节,曹节自是愿意成全曹操,随即托请太尉桥玄,请桥玄出面举荐曹操出任洛阳北部尉,也免得曹操为士人所诟病。 当时,京都洛阳因宫廷纷争,时常发生兵变,为了保证京都的安稳,汉天子接连颁行许多诏令,规范洛阳秩序,而维护这些秩序的正是洛阳各部都尉。依照汉廷律令,洛阳北部尉责在维护洛阳北区治安,相当于京都北区警备队长,统领几百禁军,具有绝对的武力权威,颇为重要。 这日清晨,洛阳太尉府前,曹操一早便在此等候,直到府中下人通报后,才由府中下人引至太尉府会客厅中。 “郎官曹操拜见太尉大人!”,曹操见桥玄正端坐与堂上,当即躬身行礼。 桥玄摆摆手,示意曹操起身,说道:“无需多礼,这些时日,我一直观察于你,见你行事果决,毅力坚韧,故而向朝廷推荐,今日特意召来一叙。” 曹操想不到桥玄会注意到自己,心中惊喜,又是疑惑:桥玄乃堂堂太尉,位居三公高位,得他召见,自是荣幸,只是他今日召见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曹操当即谦恭说道:“下官先前孟浪了,若有失妥之处,还请太尉恕罪。” 桥玄见曹操如此,和颜笑道:“呵呵,孟德何罪之有,今日召汝前来,实为一事?” 曹操心中疑虑更深,躬身问道:“不知太尉召在下所为何事?” 桥玄笑笑,起身绕着曹操踱了几步,不时观察着曹操,见曹操依旧面色如常,心中赞赏又多几分,便说道:“如今洛阳治安之差,想必孟德亦有所见闻,老夫举荐你为洛阳北部尉,不知孟德能否胜任此职?” “未可知也”,曹操笑道,曹操虽笑着,心里面早已是泛起苦水,心中纠结异常:洛阳北部尉之职负责城中治安,然而洛阳城中高官权贵遍布,京官难做,洛阳北部尉更难;如今朝政日下,宦官乱政,外戚专权,世家大族根深蒂固,违犯法令者此三类人居多,是故城中治安极差,无人敢管,法令不畅,久而久之,便无人去管;若是自己接受洛阳北部尉一职,不能整治不法,必将为桥玄所看轻,若想治理有方,洛阳秩序井然,权贵骄嚣,又无周全之策,该如何是好? 桥玄见曹操半晌不言,哈哈大笑,说道:“孟德啊!孟子曾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老夫知洛阳难治,权贵甚多,牵连纷杂,然则自古成大业者,皆不惧眼前之阻,不畏身前虎狼;有大志,而畏首畏尾,退拒不前者,终将一无是处,为人所不耻!汝可知此理?” 曹操也是哈哈大笑道:“桥公,操自幼立志,男儿大丈夫,若未能建盖世之功,立万世之业,岂不白活于世?操方才所思者,乃是当以何法治之。” “哦!不知孟德有何法可治之?”,桥玄见曹操方才迟疑,以为曹操与先前几任北部尉一般惧怕,听到曹操方才是思索良策,不由急切问道。 曹操正色说道:“桥公,洛阳治安之差,非一日之祸,亦非一人之过,若要治之,亦非一时即可,承蒙桥公赏识,操愿尽力一试,请容操回去细细思量”,曹操哪有思索出良策,见桥玄如此问,硬着头皮答道,若是不应,桥玄必将轻视自己,认为自己惧怕权贵,之前种种努力就白费了,只好先应承下来,待回去在说。 桥玄笑着说道:“无妨,孟德可回去在做思量,明日老夫便举荐你为洛阳北部尉,孟德还需切记一事,若想取之,必先予之,若想治之,必先治己,所行之法,所行之策,都需依朝廷邢典而行,切勿肆意而为!” “多谢太尉教诲,今日之言令操茅塞顿开,操明日便去府衙受命,若是太尉无事,操便告辞了!”,曹操听到桥玄一番话,思虑半晌,深有感触,觉得先前擅闯张让府中确是不智之举。 曹操回到府上,便将此事告知曹嵩,曹嵩本就不愿曹操担任此职,得罪朝中权贵,曹操却不是这般想,况且曹节也已允准,曹嵩惟有默许。 夜已深,窗外片片月色闪烁在窗前,曹操拿着兵书,嘴中嚼着干豆,索然无味,想要躺下小憩片刻,却又难以入眠,曹操此时身心交瘁,拿着手中的《孙子兵法》走到窗前,心中思量道:近日自己虽在城中小有名气,但仅是茶前饭后闲谈而已,并非威名远播,如今太尉赏识,却要举荐自己为洛阳北部尉,洛阳治安形势如此严峻,治之谈何容易,若要放弃,岂不可惜,自身本是宦官之后,若是畏惧,日后怕是在朝中难以立足。 “哎!该何去何从,洛阳北部尉一职虽难,却是我曹孟德的良机,众人皆畏之如虎,若是我偏向虎山行,力擒猛虎,必定声名鹊起,却无良策,如之奈何?”,曹操看着窗外叹息道,拿起手中的《孙子兵法》百般忧虑的看着。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读着读着曹操眼睛一亮,将书放下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好似入魔一般。 “哈哈,不战而屈人之兵,兵法为何不可用于治政,哈哈”,曹操踱步大笑。 “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势盛之,以威服之,当为上上之策;如今洛阳权贵横行,若是以权治之,怕是当今太尉亦无可奈何,更何况我一洛阳北部尉;倒不如先立明杖,以势压之,再杀鸡儆猴,以威震之,则法令威势可成,众人心中必然畏惧,则洛阳可安”,曹操刚想到此处,心中忧虑再生。 “若是杀鸡儆猴,必定得罪权贵,我为宦官之后,若是再取不法宦官立威,虽遭宦官忌恨,却可得士人之心;宦官忌恨,意欲加害又当如何?”,曹操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是紧皱起来。 “对!太尉曾有言切记依法令行事,若是我依法治罪,宦官就无从诬陷,曾祖c祖父威名尚在,再辅之父亲疏通,当可无忧,此事可行”,曹操拍着手满脸兴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0章 、鸣冤情曹鸾枉死,五色棒立威洛阳(下) 次日,经司马防c太尉桥玄举荐,曹操被任命为洛阳北部尉,曹操得到任命后,便迫不及待骑着马直奔洛阳北部尉官署中。 曹操一路来到官署门前,见吏卒均是散漫无序,曹操顿时恼怒,将为首几人杖责二十,赶出官署,永不录用,一干吏卒顿时为曹操严苛所慑,变得毕恭毕敬。 曹操见此,略感满意,随即翻看洛阳北部尉章程,顿感焦灼,这洛阳的治安法令倒是完备,惟有处罚方面,尚有不足,再加上人情世故,刑罚难以执行。 曹操越发觉得洛阳北部尉不好当,若要当好,则必须严格执法,绝不能有丝毫宽纵;然而洛阳达官显贵多如云,裙带关系杂如丝,不论何时c何地c何人,人情世故难以避免,说情通融者比比皆是,以致洛阳治安难以规范,法令形同虚设。 曹操左思右想,见洛阳秩序紊乱,法纪不明,当下决定从加重刑罚处入手。于是,曹操召来官署几百吏卒,令人打来十桶桶清水,摆放在众人面前,众人纷纷疑惑不解。 “诸位,曹操蒙受皇恩,接任洛阳北部尉一职,自当报效朝廷,不负圣恩,今日召集尔等前来,正是为整治不法,稳定洛阳秩序”,曹操立于正前,细眼微眯,环视众人,严声说道:“尔等且听着,不论尔等先前有何过失,本官一律不再过问,不过,自即日起,尔等须各司其职,恪尽职守,维持现有局势,依律办差,不得有所懈怠,否则必要严惩,免不得杖责革职,永不录用。” 曹操瞧见众人不时偷瞥身前十桶清水,个个目露疑惑,曹操接着正色道:“洛阳治安之所以如此混乱,皆因刑罚力度不足,执法严苛不够,本官决意整顿革新,严厉执法,绝不手软;法令完备,关键在于执法,若是上行下不效,则必然法令废弛,故而,刑罚当如烈火,处处严苛,不讲情面,众人势必不敢以身试法,你等须谨记,日后在外执法,绝不可讲情面,一丝一毫也不可讲,杜绝人情世故,旦有违法乱纪者,从重严惩,绝不姑息。” “本官令人抬来十桶清水,你等仔细看看”,曹操指了指身前水桶,转而说道:“说起从严执法,正如这桶中清水一般,木桶之上,不可留一丝缝隙,否则桶中清水必然渗出,与泥土混杂一处,污浊不堪,久而久之,木桶之中再无清水,尔等明白与否?” “我等谨记大人之令”,众人在洛阳任职多年,哪能不知曹操出身,想起宦官曹节的威势,无不心悸,赶忙恭声应下。 曹操自是不知众人内心深处想法,满心以为众人慑于自己威严,又是喝令道:“众吏卒听令,自今日起,严格盘查洛阳北区四门,禁止私自出城,若有急事,须经有司开具通行令,再来北部尉府衙登记入册,方可出城,旦有丝毫不合法纪者,一律不准出城;若是你等盘查到可疑之人,不论是否有通行令,一律扣压,不许出城,待本官上报朝廷后,再作定论;敢有强行出城者,格杀勿论,一切后果,自有本官承担,你等不必担责。” “大人英明”,众人闻言,心头一喜,洛阳权贵繁多,可不是自己小小吏卒所能得罪,然而曹操方一上任,要求严格执法,正为难之际,一听曹操之言,暗忖有曹操顶着,曹节必要为曹操撑腰,不由松口气。 “嗯!你等好自为之,暂且退下”,曹操见吏卒们心悦诚服,这才放心,打发众人下去,各行其是,巡查不法。 待众人退去,曹操又是犯起愁来,自己虽说要加重惩处力度,然而洛阳治安混乱已久,究竟有何方法,才能立竿见影,树立威势。 几日后,曹操令人特制红c黄c绿c白c黑五色大棒,每根长有丈许,色彩浓重,若是久观之,不禁有些心悸。曹操共制五副二十五根,四副五色棒悬挂于洛阳北区四门,一副放置于官属门前。 曹操又严令吏卒张贴布告,公示于人,凡有非法出城者,有违犯禁令者,不论皇亲国戚,一律严惩,按所犯之罪轻重,以五色木棒活活打死;若有包庇者c执法不严者,一概同罪。 曹操此行,引得洛阳轩然大波,有惊叹者,有赞赏者,有咂舌者,甚至有因不满曹操所行,而肆意造谣者,更多的人是冷眼旁观,大有看曹操笑话的味道。 曹操哪管这些,心知众人反应不一,乃是常理,只要严格执行下去,各种言论终会归于一致。于是,曹操几度告诫吏卒,严守岗位,不得擅离职守,旦有违犯者,即行拿下,当众处死。 起初,倒也无人敢犯禁令,并非是惧怕五色棒,而是对于新任北部尉曹操,尚且摸不清曹操脾性,自是不愿冒险尝试,做那出头鸟。更何况,曹操乃是曹节曾孙,曹节的权势摆在眼前,讨好尚且来不及,又岂敢轻易造次,得罪曹节。 但是,数日后,却有一人于深夜时分,因事私自偷跑出城,正巧被巡逻吏卒发现,立即将其捉拿。按曹操所立法令,吏卒可当场棒杀此人,正要动手,却见这人大喝一声:“我乃是中常侍蹇硕之叔,蹇图是也!谁敢拿我?” 众吏卒一听,暗自为难起来,在曹操上任之前,凡是权贵宗亲,即使触犯禁令,皆一律从宽发落,虽扬言进行严惩,实则大多做做样子,并不伤及筋骨。 众人哪敢轻举妄动,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为首一人冲着左右,低声言道:“此人乃是蹇硕叔父,若是将他棒杀,日后蹇硕追究起来,我等如何担待得起?” “依照曹大人指令,此人理应处死,然曹大人毕竟年轻,或许只是说说,吓唬吓唬洛阳百姓,我等若害蹇图丢了性命,蹇硕必不会善罢甘休”,另一人点头道:“只是曹大人有严令,不得私自放纵犯禁者,违者同罪论处,这放也不是,不放亦不是,这该如何是好?” “索性一股脑推给曹大人,由他处置,我等抽身事外”,为首那人思虑半晌,忽而偷笑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就将蹇图看管起来,跑去向曹操禀报。曹操正为洛阳治安好转而窃喜不已,忽闻蹇图违反禁令,顿时气愤异常,匆匆赶去。 “本官早有严令,旦有违反宵禁者,疑虑乱棒打死,尔等竟然迟疑不决,知罪否?”曹操一见吏卒只将蹇图扣押起来,火气直窜,一顿喝斥,众吏卒连连跪地告罪,声声讨饶。 曹操本欲先责罚这些吏卒,而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思来想去,索性向惩处了蹇图,再作计议。曹操暂时按下怒火,不动声色,随着吏卒来到营房,瞥了几眼蹇图,只见这蹇图约莫四十余岁,生得胖头大耳,油头滑面,身上衣着华丽非凡,腰间悬着的利剑,一看就是好剑。 蹇图见了曹操,也不下跪,一脚踹开身旁的吏卒,大摇大摆的走到曹操身前,兀自站着,一副倨傲之相。曹操按住心头怒气,平缓心神,慢声问道:“你乃何人?何故违犯禁令,私自夜行出城?” “姓蹇名图,宫中蹇硕乃我亲侄儿”,蹇图瞟了曹操一眼,昂首应道。 曹操竭力克制情绪,保持住冷静,继而问道:“你因何事出城?” “今夜城外故友李家相约,前往城外赴宴”,蹇图轻哼一声,他向来横行洛阳,料定曹操不敢为难自己。 曹操又是问道:“既然有急事,为何不去府衙求取通行令?莫非城内布告你不知晓?” “早已知晓”,蹇图不在意道:“城禁c宵禁皆是为防止生乱,我侄儿乃是陛下跟前红人,我蹇图怎会作乱?何必多此一举。” 曹操沉思良久,不发一言,心知时下正值宦官当权之际,蹇图乃是蹇硕叔父,受益良多,也因此骄纵异常。 “呵呵,你适才所言,也有道理,你且在此稍待,明日当众讲明道理,到时在还你公道”,曹操忽而笑了几声,点头说道。 蹇图自以为曹操奈何他不得,窃然一笑,扭头而去,曹操回首瞥了蹇图一眼,杀意一闪而过,对吏卒吩咐道:“严加看管,紧守消息,不得有误,违者严惩不贷。” 曹操说完,头也不回,走出营房,吏卒一见曹操并未惩处蹇图,不由暗呼庆幸,也对曹操心生不屑,私下议论起来。 次日清晨,蹇图正在熟睡之际,却忽而被一群吏卒押至城门口,满心不解。不一会,城门口人头攒集,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曹操随即令随从宣示蹇图罪名。众人这才知晓犯了禁令的人是蹇图,乃中常侍蹇硕叔父,一想起蹇硕正得灵帝宠信,权势如日中天,对曹操倒是有些不看好,不禁想亲眼看看,曹操如何处置蹇图。 “大人,城门口百姓群集,是否该早些审讯蹇图,免得人多嘴杂,于大人声誉不利”,吏卒本就以为曹操做个样子,一见城门口人声鼎沸,未免曹操难堪,甚至有人讨好道:“大人若为城门口百姓烦扰,待下官令人将百姓驱赶即可。” “不必,再等半个时辰”,曹操早就胸有成竹,洋洋一笑,他就是故意推迟审讯时辰,让围观百姓越聚越多,甚至引得整个洛阳城轰动,到时便可在城门口燃起禁令的熊熊烈火,一劳永逸,使得任何人不敢再犯。 “曹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府中还有要事,我还需赶回府中,莫要再耽搁”,蹇图见曹操久久未动,心生急躁,连连向曹操催促道。 曹操依旧不语,淡然一笑,心道:蹇图啊蹇图,难道你还有回去的机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城门口百姓拥挤不堪,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洛阳北区百姓几乎皆被此事轰动,纷纷赶来,想要亲眼见个分晓,大多不信曹操敢处死蹇图。 曹操这才觉得时候已到,随即开始当众审讯蹇图,向蹇图高声喝问道:“蹇图,昨夜你未经府衙允准,私自出城,被巡逻军士拿住,你可知罪?” “我昨夜早已有言,家中有急事,不得已才夜行出城”,蹇图随意编了个借口,打发道。 曹操轻哼一声,接着问道:“休要狡辩!昨夜你说是应邀赴宴,今日又说是急事所迫,本官且问你,若遇急事c赴宴,就可违背法令,私自出城?” “绝无此意,不过确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蹇图一见曹操不似说笑,心里不免有些惶恐,忙解释道。 “本官就当你无此意”,曹操转而问道:“本官再问你,你昨夜私自出城,可是违反禁令?” “是”,蹇图瞧着城门口满眼全是人,议论纷纷,又见曹操面如冷霜,吓得连忙伏首认罪,只望曹操早些放自己归府。 曹操忽而一反常态,厉声喝道:“既然你违反禁令,还敢狡辩,本官岂能因你一人,而置国法不顾!” “曹大人,我已知错,况且我家侄儿与你曾祖父同为宫内之人,还望曹大人念在蹇硕份上,宽厚开恩,放我一马,今后绝不敢再犯”,蹇图一听,惊愕莫名,知晓事态严重,急忙搬出蹇硕,叩首求饶。 “法不容情,何况一国律令,怎能轻易背弃!本官断不会因私废公,定要严惩于你”,曹操冷哼一声,朝着城门口百姓高声说道:“我北部尉曹操向来严格执法,不徇私情,不问人情,不理世故,尤其是蹇图,他乃是蹇硕叔父,更应遵纪守法,安守本分!今日若因蹇硕,绕过蹇图之罪,何以正法?焉可安民?” “来人,速将蹇图就地正法”,曹操说完,望着左右吏卒喝令一声。 一众吏卒顿时犹豫不决,其中一人凑到曹操耳边,轻声提醒道:“大人,此人乃是蹇硕之叔,不可轻易处治,倒不如暂且收押于营房,详加计议之后,再作决断也是不迟!” 曹操一听,心中怒火丛生,眯着眼打量着说话的吏卒,双目中杀意四溢,寒声斥责道:“你等身为吏卒,理应秉公执法,若再敢有徇私枉法之行,包庇纵容之念,我必严惩不贷。” 一众吏卒紧忙闭嘴,曹操又转首望向蹇图,冷笑道:“此人罔顾禁令,携带利器,意欲行不轨之事,当乱棒打死,还不行刑。” 众吏卒闻言,只得将臃肿男子按在地上,准备行刑,蹇图瞧见吏卒手中五色大棒,吓得魂不附体,硬着头皮,咬牙叫嚣道:“尔等不知死乎?我乃蹇硕之叔,今日谁敢罚我,日后我侄儿必将一一报复。” 曹操见蹇图临死之际,还敢如此张狂,忍无可忍,而众吏卒也是满脸惧怕,畏畏缩缩,不敢行刑。曹操随即亲自取出一根五色大棒,奔至蹇图身前,对着蹇图狠狠砸去,砸的蹇图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一切后果,自有本官承担,谁敢再犹豫不决,便与蹇图同罪,若不打死蹇图,本官便打死你们”,曹操举起手中五色大棒,对着众吏卒喝令道。 于是,众吏卒也顾不得许多,况且有曹操顶着,自己也只是奉令行事。一众吏卒,手持五色大棒,蜂拥而上,朝着蹇图一阵乱棒,打得蹇图嘶吼连连,不及片刻,蹇图便被击毙于棒下,一旁的曹操看着地上尸体冷笑连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1章 、蹇硕怨忿心怀恨,曹操避祸出顿丘(上) 曹操不仅在城门口当众棒杀蹇图,而且将蹇图暴尸城门口,示众三日,围观群众无不心生佩叹。曹操继而又令人张贴布告,言明蹇图之事,遍贴洛阳北区各处街巷,洛阳城中再无任何非议之声,一片寂静。顿时,一道凛然不可逾越的界线,在洛阳城中老幼心中鲜明划出,哪怕仰望城门几眼,就一阵心惊胆寒。 曹操棒杀蹇硕之事,不禁在洛阳城中流传开来,大街小巷中处处议论此事,百姓无不称赞洛阳北部尉曹操。随着此事轰动洛阳城,达官显贵们也是震惊不已,蹇图被杀,无异于曹操向他们发出的警告,那些过去喜欢闹特殊的人,更是心中怯惧,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中常侍蹇硕听完来龙去脉,早恨得咬牙切齿,对曹操憎恨不一,恨不得立刻将曹操扳倒治罪,然而曹节威势尚在,蹇硕不由郁愤难消,日日琢磨如何向曹操复仇。 不过,自曹操置五色大棒,棒杀蹇图后,洛阳权贵畏曹操如猛虎,纷纷循规蹈矩,一时间洛阳北区治安大为改善,秩序井然,曹操自是引得百姓交口称赞。曹操之名也由此,一鸣惊人,响彻洛阳,士人儒生均是拍手称快,却不知曹操此时也为不少宦官c权贵所记恨。 得知此事后,曹操之父曹嵩早已暴跳如雷,大骂曹操不知轻重,过于鲁莽。 “竖子,那蹇图乃蹇硕之叔,蹇硕深得陛下宠信,如今你棒杀其叔,蹇硕安能轻易罢休,糊涂,鲁莽”,曹嵩恨铁不成钢,跺着脚骂道。 “父亲,孩儿并不知那人是蹇硕之叔,那夜孩儿带领差卫巡视,见有一人不顾宵禁之令,深夜携带利器,流窜与洛阳城门口,意欲行不轨之事,恰巧被孩儿撞破,孩儿便规劝一番,哪知这人冥顽不灵,恼羞成怒,大骂孩儿,不堪入耳,孩儿只得令差卫将其拿下”,曹操一脸无辜,满腔冤屈的诉苦道:“待孩儿将其拿下之后,此人口出狂言,言‘皇宫内外,尚且来去自由,莫说这洛阳街道,老子便当它是自家走廊,天子见俺侄儿尚且客客气气,你不过一看门小吏,你奈我何’,说着说着,便拔剑欲害孩儿性命,差卫上前制止,他便刺伤差卫,孩儿迫不得已,下令将其正法。” 曹嵩见曹操如此作态,脸色稍微,又疑问道:“你所言当真?并未欺瞒为父?” 曹操点头,“孩儿所言句句属实,如此大事,怎敢欺瞒父亲,若是那蹇硕欲问罪,孩儿一人承担即可,不敢连累父亲遭罪。” 曹嵩摇头无奈,曹节c曹腾忽而不管此事,交由自己父子处置,叹气道:“这样说来,你也是无心之失,怪不得你,你这几日安生一些,为父这便前往张让处,设法周旋”,曹嵩说完,就让曹操退下,曹嵩又让下人备好财物,往张让等人府中去了。 待曹嵩走后,曹操也骑马朝桥玄府中而去。 很快来到桥玄府中,曹操见到桥玄,当即诉苦道:“桥公,此番前来,实为答谢桥公赏识之情,举荐之恩,请受操一拜”,说完便向桥玄一拜。 桥玄伸手扶起曹操,笑道:“孟德不畏强权,依法办事,置五色大棒,棒杀蹇硕之叔,威名广传,洛阳现今秩序井然,老夫也难有此等魄力,孟德真乃济世之才”。 曹操摇头叹息道:“操当夜棒杀蹇图,只是遵法办案,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宦官之叔,若是人人畏惧权贵,不敢治其罪,则朝廷法令还有何用?吾等食君之禄,若不能依令而行,惩治恶人,岂不是上不忠与天子,下愧对与黎民百姓。” 桥玄大赞,说道:“孟德既有此志,又有济世之才,当好生为朝廷效力,老夫定当全力助你,孟德只管放手而为。” 曹操谢过桥玄后,苦着脸说道:“哎!操虽立志为国为民,然则棒杀蹇图,已为蹇硕所怨恨,欲置操与死地,操岂俱一死呼!若是再来十个蹇图,操亦棒杀之;操所俱者不过二者,一是法纪废弛,却无力严明法纪,只能望而生叹;二是壮志未酬,却已为小人所害,岂不是死不瞑目。” 桥玄听完,暗笑连连,曹节c曹腾故意不出面,反而让曹操来此,必有,佯装怒道:“哼!老夫身为当朝太尉,岂能容其等为所欲为,孟德无需担忧,老夫定当力保与你”。 曹操又是一拜,感激道:“太尉待孟德如此之厚,孟德无以为报,又怎能在让太尉费心,还请太尉受操一拜。” 桥玄扶起曹操,言道:“孟德之才,老夫甚是喜爱,何况洛阳北部尉一职,乃是老夫所举荐,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孟德无需如此!” 一番叙话过后,曹操便告辞桥玄,打马回府去了,早已无先前那般愁苦之色。 这时曹嵩也来到张让府中,接过随从手中木箱,径直来到厅堂,方一进门,忙朝着面色白润的张让行礼,笑道:“让公,许久不见,气色更佳啊!” “啧啧,杂家就是劳苦命啊!能伺候太后和皇上,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哪能如曹大人这般自在!”,张让扯着公鸭嗓子回礼笑道。 曹嵩附和道:“是啊!让公辛劳,宫中能有让公伺候,真大幸也!” 张让摇头叹道:“哎!我等与曹公尽心侍奉宫中,常伴陛下左右,却总有些酸儒心中妒忌,妄言非议,却不知我等辛劳,惟有曹大人心如明镜!” 曹嵩点头称是,说着二人便闲谈起来,曹嵩突然叹气连连,张让问起缘由,曹嵩就说道:“让公,嵩此番前来,实为求让公一事,若有他法,怎敢叨烦让公。” 张让问起何事,曹嵩摇头叹道:“家中竖子,先前被举荐为洛阳北部尉,一夜巡查洛阳城门时,发现一人手执利器,意欲不轨,我儿险些为其害命,差卫只得将其拿下,不慎打死此人,却不知此人乃是蹇硕之叔,我儿惶恐终日,蹇硕又怎肯轻易放过此事。” 张让听到此处,似笑非笑道:“此事杂家亦有所耳闻,令郎如今在这洛阳,真可算是威名卓著!只怕我等他日若有相违者,怕是难以活命了!” 曹嵩急道:“让公,竖子怎敢如此,实是为他人所蒙蔽利用,太尉桥玄等人举荐其为官,用心不良,我儿年幼,怎会知深浅,一时糊涂,误杀蹇硕之叔,还请让公为我等说情一番才是,嵩定有厚报,此恩铭记于心!” 曹嵩说完,伸手打开怀中木箱,递到张让眼前,只见满是金银珠宝,张让顿时两眼放光,想了想,又摇头道:“此事非我不帮,若是为此得罪蹇硕,怕是不值当,况且曹公威名远播,想必蹇硕应是不敢加害令郎” 曹嵩一听,急的满头冒汗,若是曹节肯出面,哪用的着来和张让废话,也不知曹节究竟是何想法! 曹嵩又是恳求道:“让公,我父曹腾只收养我一子,而嵩也仅有一子,若是此番失子,家中香火无人承继,无面目见先父啊!祖父亦会心伤莫名,烦请让公施以援手。” 张让听到曹节c曹腾二人,又不好拒绝,昔日曹节对他有恩,今番其后辈闯祸,若不出言,只怕说不过去,何况曹嵩木箱中金银耀眼,点头道:“罢了,昔日曹公待我等有恩,杂家便豁出去了,不过杂家一人之力有限,昔日赵忠等人也受过曹公提拔,汝可去一一说之,我等一同劝说蹇硕,如何?” “一切全贫让公做主,我这便去拜见赵常侍等人,还请让公费心”,曹嵩拜谢完张让后,便急匆匆赶往赵忠等处。 而这蹇硕怨恨难平,见曹操在任期间,并无过失,难以诬陷加罪,便跑去向灵帝哭诉道:“陛下,请陛下为奴才做主啊!” 此时的汉灵帝正玩的不亦乐乎,只见一片喊卖声,讨价还价嘈杂不已,大小酒楼c各种摆摊应有尽有,宛如城中市集一般,仔细一看,买卖之人皆是宫女,手中所拿净是那翡翠珍宝c珊瑚玛瑙,璀璨耀目。灵帝刚将最后一支玉钗高价卖出,满脸笑意,乘车驴车准备前往酒楼歇息片刻,却听到一阵哭声,循声望去,原来是蹇硕。 灵帝见蹇硕哭泣,赶紧停下驴车,忙问道:“蹇硕,究竟所为何事,朕与你做主便是”。 蹇硕痛哭流涕,哽咽道:“陛下,奴才叔父一向宽厚待人,未曾想到,却在城中无故被人打死,奴才悲痛欲绝,还请陛下做主!”,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灵帝当即大怒,问道:“何人如此大胆,朕即刻差人前去捉拿问罪,为你讨个公道。” 这时一小黄门急匆匆跑来,禀奏道:“陛下,太尉桥玄等人求见,正在殿中等候!” 灵帝对蹇硕一番安慰,便一起前往殿中,桥玄等人见到灵帝行礼后,桥玄当先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先前举荐之洛阳北部尉曹操,治理有方,如今洛阳秩序井然,人心安定,此人有治政之才,还请陛下给予封赏重用,臣恳请!” “臣亦恳请!”,其余众人也是附和道。 灵帝见此,心中有所不悦,但还是面色如常,说道:“既然几位爱卿都认为此人有才,那明日朕下诏嘉奖便是。” 蹇硕听到曹操二字,满脸怨恨,说道:“陛下,奴才叔父死的冤啊!那洛阳北部尉曹操,滥用刑法,擅权专滋,不仅残害无辜百姓,还在官署前置五色棒,恐吓百姓,但有不从者,皆以棒打死,奴才叔父就是被曹操残害,洛阳如今是人心惶惶,还请陛下做主!” 而太尉桥玄据理反驳,大赞曹操执法公正,行事有度,不徇私情,乃朝廷不可多得的良才璞玉,又有司马防等人相附,蹇硕无言以对,只得对灵帝哭泣,请求做主。 这时张让等人也来到殿中,张让看也不看桥玄等人,径直来到灵帝面前行礼。 “快快免礼,不知有何事要奏”,灵帝顿感今日特别热闹,好奇问道。 张让见蹇硕满眼泪水,便给赵忠使了个眼色,赵忠轻轻走到蹇硕身后,附在其耳边轻语几句,蹇硕脸色大变,怒视桥玄等人,眼中怨毒,桥玄等人不知所谓,当作没看见。 张让笑道:“陛下,洛阳北部尉曹操甚是有才干,如今洛阳治安秩序井然,百姓皆称赞陛下有识人之明,陛下乃是有道明君”。 灵帝满脸笑意,忽然又想到蹇硕之事,疑惑道:“方才蹇硕说这曹操枉法徇私,草菅人命,这又是怎回事?” 桥玄当即正声道:“陛下,曹操在任期间,并无不法,依律棒杀蹇硕之叔,不畏强权,实乃朝廷栋梁之材,蹇常侍怕是怀恨于心,诬陷报复,其罪当诛。” 这时赵忠笑道:“陛下,依老奴之见,骞常侍怕是被人蒙蔽,一时糊涂而已,何况蹇硕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还请陛下饶过蹇硕这回。” 张让等宦官纷纷为蹇硕求情,灵帝一笑了事,惹得桥玄等人满脸怒色,这时桥玄又上前拜请灵帝,询问道:“陛下,方才言道嘉奖曹操,不知是否明日颁诏?” “金口玉言,自无收回之理,你等且先退去,朕今日有些乏累了”,灵帝摆摆手,打发走众人,径直奔往何贵人寝宫去了。 众人退下后,张让一行人拉着一脸不忿的蹇硕,聚在宫内一处暗房中,蹇硕怒气难消,张让等人一番劝解。 “害你叔之人虽是曹操,他不过是被桥玄唆使,蹇硕,你又何必归咎与曹操”,张让耐心劝道。 “何况曹节威势正盛,若是害其后人,致曹家断后,曹节岂会罢休!令叔被害,实乃误会,要怪就怪那桥玄教唆之过”,赵忠也一旁帮腔道。 “是啊,是啊,罪魁祸首乃是桥玄等匹夫,若是报仇当寻桥玄等人,蹇公慎重”,其他众人纷纷劝解蹇硕。 蹇硕见众人如此,一想起桥玄等人,怒气更盛,怒道:“这桥玄老匹夫,自己不敢针对我等,便借他人之手,杂家和这老匹夫势不两立”,张让等人乐于见此,连忙称是。 “此番杂家非为一人之怨,诸位细想,曹操行事狠辣,若是曹操不除,日后在洛阳,怕是难以度日,我等亲眷子弟亦要受此牵连,当早日除去才是”,蹇硕又是说道。 赵忠紧忙劝阻道:“此事万万不可,若害了曹操性命,曹节c曹腾必要与我等誓死相拼,倒不如暂时隐忍,先将曹操打发出洛阳,外放为官,日后在图之。” “外放为官,我看你是放虎归山”,蹇硕闻言,顿时火冒三丈,自忖曹操一旦离开洛阳,山高皇帝远,再难报仇。 “赵兄所言甚是”,张让阴恻恻笑道:“曹操现任洛阳北部尉,手握实权,若要整治我等家中兄弟子侄,轻而易举!若是将曹操外调,则可削去曹操手中权柄,而后再征召曹操入朝,授以曹操虚职,放在身边,一旦寻到良机,报复曹操,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错,如此一来,曹操如同身陷牢笼之中,这牢笼在我等掌控之下,想要何时于他,就何时,想要何时拍打于他,就何时拍打,蹇兄何必急于一时,得罪曹节父子”,赵忠适时劝道:“曹腾近日重病缠身,曹节年岁老迈,他二人也时日无多,暂且忍耐,静等良机。” “也罢,若非曹操乃是曹节之后,又有让公等人开导,杂家暂忍一时,日后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然而桥玄这老匹夫断不能饶过”,蹇硕这才暂消怒气,迁怒于桥玄。 张让等人会心一笑,两不得罪,还尽得曹嵩所赠金银财物,又可将曹操外调,免得再生枝节,一石四鸟,自是欣喜莫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2章 、蹇硕怨忿心怀恨,曹操避祸出顿丘(下) 张让c赵忠c蹇硕等人一番商议过后,急忙忙寻到灵帝,而灵帝正与何贵人饮酒作乐,欢畅无比,闻知张让等人求见,紧忙打发走何贵人,整理衣冠,召见众人。 众人方一金殿,蹇硕直接先灵帝诉苦,称曹操欺人太甚,严于执法是借口,有意为难他蹇硕是真,他堂堂蹇硕,在宫廷内外,还有何脸面见人。 灵帝不由反问道:“先前桥玄等人觐见,你等为何不说?非要大半夜跑来烦扰于朕!” “陛下,桥玄等人偏袒曹操,实是欲借曹操之手,图谋奴才等人,适才我等生怕得罪桥玄,为桥玄所忌恨,实属无奈“,张让慌忙告罪道。 “这曹操究竟何许人也!一个刚凭借孝廉出任北部尉的弱冠之人,竟敢行如此震惊朝野之举,真是出乎朕意料之外”,灵帝不禁对曹操有些好奇,也有些吃惊,未想到小小一曹操,竟让宫内c朝野轰动,自顾自笑道。 赵忠忽而说道:“陛下,奴才想起蹇图之事,着实忧心难安。” “何事?”灵帝好奇问道。 赵忠回道:“若让曹操继续留任洛阳,只恐又生许多事端,伤及洛阳达官显贵,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不利于洛阳安定。” “此言也有道理,朕可不希望日日被这等琐碎之事烦扰”,灵帝沉吟半晌,忽而说道:“既然如此,可先将曹操罢免?” 张让无奈道:“陛下,虽说曹操为人凶残,却也是依律办公,只怕查不出个接过,奈何不了曹操,若是强行罢免,只恐惹得朝臣c百姓非议。” 灵帝为难道:“那该如何办?” “依奴才看来,唯有将曹操调离京城,洛阳方可安定”,蹇硕经张让等人劝说,已然冷静许多,照着先前商议的对策,不假思索道。 灵帝点头道:“那就即刻传旨,免得朕在下诏嘉奖于曹操。” “陛下,还是不妥”,张让又是苦笑道:“曹操严于执法,秉公办差,若是立即将他调离洛阳,只恐那些不知实情者,妄言非议朝廷不厉行法纪,调离之事,只有缓办,先假装奖励曹操,以示朝廷的勉励,如此一来,京城上下必然更加拥护朝廷,赞美陛下贤明,而后再予以提升,将曹操外调离京,到时省的曹操再惹下事端,烦扰到陛下,曹节亦不会有所不满。” “所言极是,就照你说的办,朕先歇息去了”,灵帝随意摆摆手,打发走众宦官,唤来何贵人,殿中舞乐再度响起。 正当洛阳为曹操棒杀蹇硕一事所轰动,曹节c曹腾父子二人怎能不知,然而父子二人并无惊怵,淡定自若。 深夜时分,曹节差人唤来曹操,笑着问道:“阿瞒,你知不知道棒杀蹇图,会惹下什么祸事?” 曹操平静回道:“阿瞒早知此事后果,蹇硕必定怀恨在心,洛阳权贵也将对我心生怨忿,阿瞒既已做下,绝无后悔之说。” 曹节叹了口气,说道:“蹇图乃蹇硕叔父,你棒杀蹇图,蹇硕必不甘心,你且静静想想,单不说杀叔之仇,光是此事就让蹇硕颜面扫地,蹇硕岂会无动于衷?眼下朝中局势诡异,蹇硕又正受陛下宠信,非是曾祖父怕他蹇硕,我若想灭他蹇硕全族,亦非难事,曾祖父实不愿宫中属官自生内乱,给士族以可趁之机;不过你得罪蹇硕,洛阳权贵也对你颇有不忿,只恐其等日后寻机报复,曾祖父倒是为你忧心不已。” “曾祖父所言之事,阿瞒并非未想到,曾也有些犹豫”,曹操如实说道:“然而,我既受命洛阳北部尉,必须严格执法,否则法令不行c威势不著,我与那看门小卒,又有何区别?” 曹节微微颔首,示意曹操畅所欲言,曹操接着说道:“阿瞒心中志向,曾祖父早已知晓,此番阿瞒首次出任要职,刚迈出第一步,若不能祛邪扶正,树立威名,日后还能有何作为?况且我公开执法,严明法纪,一切均依照朝廷律令办事,并无任何徇私舞弊,无可挑剔,这般光明磊落执法,堂堂正正为官,量蹇硕之流也奈何我不得!” 曹节听了曹操所言,不得不点头称是,心中既是惊喜,又是忧虑,惊喜的是曹操确实富有才干,果决坚毅,日后定有大作为;忧的是曹操置五色大棒,棒杀蹇图,惹得洛阳权贵不喜,更何况蹇图乃是蹇硕叔父,不论是杀叔之仇,还是挽回颜面,蹇硕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对曹操入朝为官极为不利。 “此事虽如你所言,无懈可击,然蹇硕必不会罢休,在其他事务上,寻机刁难报复于你”,曹节淡然一笑,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惟有听任其发展,你且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有曾祖父在,其等不敢加害于你,些许磨难确是不可避免。” “曾祖父,阿瞒还有一事不解”,曹操又是疑惑道。 “何事?”曹节回了一声。 曹操这才问道:“曾祖父与祖父既已早知蹇图之事,为何迟迟不肯出言相助,反而让父亲与我四处奔波?” “呵呵”,曹节苦笑几声,无奈回道:“曾祖父年迈多病,只恐时日无多,你祖父有气血两亏,难以长久,曹家早晚要交到你父子手中,此番正可借机磨砺你父子一番,多交好些朝廷权贵,也免得日后我与你祖父仙去,家中无人可担大任。” “曾祖父用心良苦,一心为我曹家”,曹操点点头,转而又疑惑道:“曾祖父传信于我,让我向桥玄诉苦,使桥玄为我向天子禀明事由,是否要祸水东引?” “谈不上祸水东引,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曹节摆摆手,笑道:“蹇硕等人怨忿难平,若有桥玄出面,蹇硕等人必定迁怒于桥玄等士大夫,你也可暂安一时。” 曹操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对曹节更为敬服,与曹节叙话一番,便恭声告退而去。然而,曹操并非毫无忧虑,反而彻夜难眠,越发不安起来,总觉得此事还有下文。 次日,灵帝下旨,公开嘉奖曹操秉公执法,褒扬曹操治理洛阳北区颇有成效,功绩显著。曹操闻讯,大为不解,昨夜与曹节一番言谈,原以为蹇硕深得灵帝宠信,蹇硕必然在灵帝面前百般诬陷,灵帝免不得在蹇硕的怂恿支配下,故意在棒杀蹇图一事中,找些岔子,对自己做些训斥,自己也是早已为此做好准备。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是出乎曹操意料之外,灵帝不仅没有找岔子,反而下旨嘉奖自己。曹操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纸嘉奖令,暗忖此事绝非出自蹇硕和灵帝的本意,其中定然有阴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曹操思及此处,再次警惕起来,随时提防着蹇硕暗算,日日循规蹈矩,公正办差。 果不其然,曹操刚刚得到朝廷嘉奖,不料几日后,灵帝又是下旨,称曹操治城有术,特将曹操调到兖州东部的顿丘县任知事。 曹操这才明白,灵帝和蹇硕有心偏袒洛阳的达官显贵,本意是不想自己再任职洛阳北部尉,先前嘉奖自己,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曹操无奈之下,只得打点行装,前去向曾祖父曹节告辞。这几日,曹节也因曹操棒杀蹇图之事,受到一些波及,蹇硕对曹节甚为愤然,常在宫中恶语冲撞,而灵帝也好似故意偏袒蹇硕,对曹节态度越发冷淡。 曹节每每想起这些,心头不由郁愤不平,自己为维持宫中宦官权势,劳心费力,如今因年轻的曹操血气方刚,行为过火了些,竟然遭此白眼与恶言,在宫中宛如孤家寡人一般,难免气愤不已。本来就已年迈的曹节,几天之内,也因此衰老了许多,两鬓更为惨白。 前来辞行的曹操,见曾祖父这般苍老,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不由歉然道:“曾祖父,阿瞒不孝,惹下祸事,牵连曾祖父烦扰不安。” 曹节却是不以为然,反而说道:“阿瞒,曾祖父所忧者并非我个人,我年岁已大,早看淡生死,无所谓了!只不过你父子尚未成势,我这把老骨头还需撑下去,否则曹家必要没落,为他人所害;这些时日,我更多的是担心你的前程,你毕竟年轻,来日放长,万事起头难,然而方才出仕,竟遭此排斥,实在令人心头不安。” 曹操思虑片刻,心知灵帝调任自己前往顿丘任职,实是为了削去自己北部尉职权,日后必要借机报复,果真阴毒,心头怨忿异常。 然而当曹操瞧见曹节愁眉紧锁,内心更加愧疚起来,转而爽朗一笑,不在意道:“曾祖父,阿瞒却是并不以此为排斥,反而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洛阳北部尉,不过区区一治安官,与顿丘知事一职相比,过于单调乏味。” “哦”,曹节轻咦一声,满心好奇,曹操凑到曹节身前,笑着说道:“曾祖父试想,阿瞒自幼立下大志,欲建功立业,扬名万世,若无治政安民之能,何以实现一腔抱负!而我此次前去顿丘任职知事,正可借此良机,锻炼自己才干,为日后做好准备!如此一想,阿瞒不仅未有失落,反而满心欢喜,巴不得立即前往顿丘上任,曾祖父尽可放心,待阿瞒上任顿丘,定要做出一番功绩,好让朝中官员瞧瞧。” 曹操这番言论,使得曹节大感意外,不过几日间,曹节再一次发觉曹操成熟了许多,不仅胆识卓绝,而且富有谋略,在这般逆境之中,尚且不失分寸,为自己开拓新的道路。 一时间,曹节激动莫名,情不自禁,一把拉住曹节的手,拍着曹节的肩膀,感叹道:“阿瞒,看来你真的长大了,曾祖父确实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曾祖父心中甚慰,日后便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 “曾祖父,阿瞒绝不会气馁,更不会中途放弃,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此生若不能建功立业,阿瞒岂不白活一世”,曹操继而劝慰曹节几句,言道:“曾祖父不必为我费神,阿瞒已非昔日浪荡少年,我定不会让曹家衰败,受他人欺凌,还请曾祖父保重身体。” 曹节欣慰笑道:“好!曹家有此子,我曹节死而无憾,你这几日就动身,前往顿丘任职,不可在洛阳久留,洛阳很快将成为是非之地,早些离去,省得曾祖父忧心。” “是非之地?”曹操呢喃一声,忙问道:“不知洛阳将有何大事发生?” “此事非你所能涉及,你且好生在外为官”,曹节淡淡一笑,见天色已晚,便让曹操退去,好生歇息。 而桥玄闻知曹操秉公执法,却为谗言所诬陷,谪迁顿丘,不由为之一叹,虽说自己当初举荐曹操为洛阳北部尉,有结好曹节之心,然而曹操之才,确实令人赏识。 桥玄当即让人将曹操召来,安慰道:“孟德,此番蹇硕等人进谗言,陛下才将你调往顿丘,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孟德此番前去多珍重,待他日老夫再设法把你调回洛阳,一展才华。” 曹操笑道:“桥公不必担忧,倒是此番劳烦桥公了,不过谪迁顿丘而已,即日便前往,先与桥公道别了,还请桥公多多珍重!” 桥玄本还要劝慰曹操几句,见曹操一脸淡然,毫无愤慨之色,更是赞赏,不由叹道:“孟德真非常人也!” 曹操随即告辞离去,桥玄瞧着曹操远去的背影,垂首落寞道:“曹节啊曹节!我桥玄可是为你曹家担下祸事,也不知日后遭难之时,只望你念及今日之情,保我一家老小?” 随后,曹操一路赶至顿丘县上任,四处明察暗访,了解民情,依照当地实情,制定出一套整治顿丘的议案。此时的曹操,一心想在顿丘施展抱负c治政安民,并且在府衙向顿丘官员许下五年大治的诺言,足见曹操的坚毅果决。 然而曹操所不知的是,调任顿丘只是暂时的过渡,更多的凶险正在步步逼近,他的满心筹算只怕又要再次落空。或许到那一日,当曹操知晓自己的日夜苦思皆是枉然,他在顿丘的心思和精力均是白费,一切美好的设想霎那间都化为泡影,曾经当众许下的诺言无一兑现,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曹操又将何去何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3章 、鲜卑大举寇三边,吕布单骑冲敌阵(上) 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冬季,鲜卑首领檀石槐亲率十万轻骑,兵分三路,寇扰幽州c并州c凉州三处边郡,四处烧杀抢掠,边疆震动,连连告急。鲜卑兵锋锐盛,汉廷边将实难抵挡,朝廷又无援军派来,只得大举南迁,鲜卑趁机夺占北疆数郡。 是年,圪卜都尉吕良(字继北)奉度辽将军臧旻之令,弃守圪卜城,率军民撤往曼柏县,归属并州刺史丁原帐下,吕布也随父亲吕良南撤。 吕良率军一路南撤,怎奈随军百姓过多,行军缓慢,而鲜卑轻骑来去如风,疾行在后追击,终是被鲜卑轻骑追上。 “吕将军,大事不妙,胡虏追兵已至后方二十里”,吕良正烦扰间,忽闻属官高槐来报。 吕良抬首一瞧,只见前方军民队伍绵长,行速缓慢,顿感焦灼,转首望向身旁魏渊,咬牙吩咐道:“魏渊,你且护着百姓向曼柏撤退,本校尉亲自率军迎战胡虏追兵。” “诺”,魏渊知晓事态紧急,不敢有所迟延,急忙领命而去,高槐此时也点出一千精骑,来到吕良身前,拱手道:“校尉,一千精骑点拨完毕,还请发令。” 吕良微微颔首,策马至军前,正色喝道:“本将也不多言,鲜卑追击甚急,尔等须随我阻击追兵,旦有怯敌后退者,立斩不赦。” “愿随将军死战”,这千余精骑大多跟随吕家父子已久,家中妻小老幼无一不受过鲜卑人的荼毒,况且吕良自己也留下阻截,哪敢不应命拼死效力。 随着吕良一声令下,千余汉骑拨转马头,直奔后方鲜卑追兵。不及片刻,鲜卑轻骑映入眼帘,吕良抬首一瞧,只见鲜卑轻骑不下千余人,且个个装备精良,不似一般鲜卑轻骑。 “未想到区区数载,鲜卑人已披上铁甲,手握钢刀,难怪檀石槐四处搜掠汉人铁匠c大肆收购铁器,长此以往,鲜卑人必定越发善战,只怕中原坚城也难以抵挡”,高槐瞧了一眼前方列阵完毕的鲜卑人,细细打量半晌,讶然道。 “北胡野心勃勃,常偷学我汉家技艺,用于强化自身,朝廷若不早日除去这一大患,迟早北胡南下,必然乱花泱泱华夏”,吕良摇头叹息一声,策马至阵前,手举铁矛,大喝道:“众将士,鲜卑胡虏屡犯我汉疆,杀我百姓,掠我资财,烧我房屋,毁我田地,此番鲜卑追击迅疾,后方便是圪卜城中百姓,大多是你等家小,今日若不死战,家小难保,本将誓与胡虏不死不休,尔等若有胆怯者,休怪我军法无情。” “杀光胡虏,扬我军威”,高槐随后大呼一声,众将士纷纷放声高喊,一浪盖过一浪。 那一边的千余鲜卑人早已列好阵形,领军之人乃是檀石槐心腹爱将,名为都云,蛮力惊人,擅使一根狼牙棒,常为先锋破敌,骁勇异常。 都云瞧瞧眼前千余汉骑,听着汉军阵中的声声高呼,满心不屑,回首瞥了眼身后军士,大笑道:“鲜卑儿郎们,我等乃是大汗麾下亲军,待遇丰厚,今日不杀光前方汉军,我等誓不回营。” “吕良,今日我就取你首级,用你头骨盛酒”,都云一见己方军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满脸振奋,舞动狼牙棒,大喝一声:“杀。” 都云当先出马,千余鲜卑人随之而动,呼啸着冲向汉军,吕良毫不示弱,铁矛一挥,千余汉骑迎头杀上,一时间人吼马嘶,刀矛相交,金戈铮铮,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吕良,纳命来” 吕良刚劈死身前一名鲜卑骑兵,忽闻身后一声高喝,急忙回首,只见都云手执狼牙棒,迎头砸来。 “怕你不成”,吕良挥动铁矛,策马迎上,举矛上挡,只听哐当一声,这狼牙棒势大力沉,砸的吕良闷哼一声,气血翻滚,手臂酸麻。 都云一见吕良气力不如自己,冲着吕良一通乱砸,吕良顿感不妙,长矛差点脱手而出,哪还有还手之力。一旁高槐瞥见吕良只有招架之力,情势危急,甩开边上鲜卑人,抡刀策马来救,与吕良合战都云,却也是战不下都云。三人你来我往,过了十余回合,都云越战越勇,高槐c吕良被杀得冷汗直冒,不得不咬牙苦苦撑着。 然而在交战地后方,十二岁的吕布早急不可耐,对车内黄氏恳求道:“母亲,父亲正在后方苦战,孩儿前去相助父亲,杀尽胡虏。” “虎头儿,不可鲁莽,你年纪尚幼,若是身赴险地,非但不能相助你父亲,反而成为你父亲累赘,你且好生待着”,黄氏板着一张脸,出声喝止道。 “母亲,孩儿一身本事,便是魏渊c高槐两位大人联手,也非孩儿几合之敌,有何可惧”,吕布说完,瞥了眼身旁护卫,双手张开,一把将护卫自马上抱下,轻轻一跃,跨上战马,抄起车上方天画戟,对黄氏告罪道:“母亲,待孩儿前去杀些胡虏,再来向您请罪。” 黄氏话未出口,吕布早已策马而去,黄氏顿时心急如焚,忙唤来魏渊,前去追赶吕布。 “这该如何是好?”黄氏正急的团团转,一旁的三女儿吕采(小名三娘)紧忙劝慰道:“母亲,虎头五弟天生神力,七岁之时,就能独自骑马入山射猎,从无空手而归,捕获无数野狐山鹿,便是那幼年小马驹,在五弟手中,犹如玩物,双手举过头顶,逗乐玩耍,对五弟窦氏轻而易举,想必应能助父亲一臂之力,母亲稍安。” “是啊!母亲,三姐说的对”,吕良四女吕黛(小名四娘),也是附和道:“虎头儿五弟力大惊人,大人们都逮不住的山羊,五弟双手一伸,山羊乖乖就擒,五弟可厉害了。” 黄氏怎能不知吕布神力,想起吕布九岁那年,随着自己前往补红湾拜见吕布外公,外公自是杀羊款待,哪知羊群见到吕布,发狂一般,难以逮住。吕布却是不管其他,纵身扑进羊群,生擒两只,夹在腋下,旁观之人无不为此惊叹。吕布外公见状大喜,当即送与好马一匹,及祖传方天画戟一把。自此,吕布日日与马为伴,习练画戟,爱马如痴,习武成狂,马不离胯,戟不离手,再未习读诗书,也是惹得黄氏大为恼火。 “你二人知道什么!”黄氏回首怒瞪二女,斥责道:“虎头儿年纪尚幼,未经战阵,若是有所闪失,吕家香火何人可继?” 二女紧忙闭嘴,相视一眼,低头不语,黄氏眉头紧锁,抬首朝着吕布远去的方向望去,急的直跺脚。 此时,战场上,吕良c高槐二人拼死力战,却依旧敌不过都云手中狼牙棒,二人被杀得胆战心惊。 “开”,都云瞥见吕良二人气喘吁吁,心头一喜,全力挥舞狼牙棒,一棒狠狠砸下,吕良二人急忙刀矛并举,向上格挡,哪知都云气力如此惊人,随着哐当一声,二人兵器脱手而出。 “哈哈,吕良匹夫,看某家取你狗命”,都云又是一棒,直取吕良,去势凶猛,吕良c高槐急急拔刀来挡。 “胡虏,休伤我父” 正当吕良陷于绝望之际,身后传来一声暴吼,震聋欲耳,都云为之一惊,狼牙棒稍稍一顿。 “逆子”,吕良循声偷瞧一眼,急的差点吐血,自己身陷险境,未想到吕布懵头冲来,气的大骂一声。 “嗖” 吕布一见父亲头上狼牙棒将要落下,急忙取出弓矢,挽弓一箭,直射都云,都云紧忙回棒挡开箭矢,大骂道:“黄口小儿,一会非将你。” 都云话未说完,早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吕布一杆方天画戟,左刺右挑,碰着就伤,挨着即死,周遭鲜卑轻骑犹如饺子下锅,哗啦啦落下马来。 吕布一见周边净是军士,心忧父亲安危,也顾不得敌友,双手挥戟,绕身横扫,一路冲到吕良身旁。 “好小子,有些本领”,都云不禁赞叹一声,单手执棒,朝着吕布一棒挥去。吕布冷哼一声,双手变单手,上扬画戟,随手一动,轻松架开狼牙棒。这可把都云吓得不轻,未想到这少年这般神力,这一戟震得心神一动。 “有胆再接我一棒”,都云身为檀石槐帐下第一大将,怎能被一小儿吓到,高喝一声,双手齐齐发力,又是一棒击出。 “再接你十棒又如何!”吕布满眼不屑,单手化双手,顺手架住狼牙棒,继而双手一番,顺势一戟挥出,照着都云心口刺去。都云一见这少年如此悍勇,惊慌失措,急忙双手握棒,横在身前,架住长戟。 “滚下马去”,这时,吕布怒吼一声,双手猛然发力,长戟向着都云心口推去。幸好都云有狼牙棒横在身前,挡在画戟尖端,无奈吕布力大,都云一把被吕布推下马去,一口鲜血喷出。 “看戟”,吕布得势不饶人,催马舞戟,冲向都云,鲜卑亲卫一见主将遇险,急忙打马来救。吕布丝毫不惧,迎头杀上,手中长戟犹如蛟龙,势如猛虎,鲜卑亲卫无一合之敌,尽皆毙命于吕布画戟之下,都云趁机抢过一匹战马,逃脱而去。 “呜呜” 随着都云逃窜,鲜卑人的号角响起,一干鲜卑轻骑疾速退去,迅捷无比,吕布方要追击,却被吕良叫回,一顿训斥。 不一会,高槐清点完战损,不由面色一伤,忙向吕良禀报道:“将军,此战我军损伤过半,鲜卑人仅仅留下百余具尸首,未想到鲜卑轻骑已然如此善战。” “本将若未猜错,这千余轻骑必是檀石槐亲军,所幸敌军已然退去,否则今日我等难逃一死”,吕良望着远处的烟尘,摇头叹息一声。 “呵呵,此次多亏少将军赶到,一杆方天画戟杀得胡虏肝胆俱裂”,高槐想起吕布骁勇,不由赞赏道。 吕良闻声,怒瞪吕布,喝斥道:“虎头儿,你怎敢私自奔往此处,你母亲可知晓?” “母亲早就知晓,虽有劝阻,只是孩儿心忧父亲安危,情急之下,未得母亲允准,单骑赶来相助父亲杀敌”,吕布一听到吕良训斥,顿感无力,耷拉着脑袋,撇着嘴回道。 “哼!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吕良喝斥几句后,瞥见吕布一脸丧气,转而说了声:“不过今日幸好有你赶到,击败贼将,不仅救了为父,也救了这五百余将士,算是功劳一件,功过相抵,暂且不责罚于你。” 吕布闻言一喜,兴奋道:“父亲,孩儿今日初战,只觉得战场之上,才是男儿立身之地,还请父亲允准孩儿随军征战,既可诛杀胡虏,建功立业,又可为祖父报仇雪恨。” “回去再说”,吕良瞧着吕布满脸激动,又想想吕布今日的骁勇,或许让吕布早日从军,可提早磨砺于他,使之日后成才。 正说间,魏渊领着几十精骑,匆匆赶来,见吕良等人无恙,这才安心,听闻吕布之事,免不得夸赞几句。众人随即赶上大军,一路撤往曼柏,而吕布也征得吕良同意,入伍随军,成为吕良麾下一名伍长,开始了他的征战生涯,也不知是福是祸。 此时,灵帝闻知北疆大乱,龙颜大怒,扬言要征调大军,北征鲜卑,然而朝野内外众说纷纭,战和不一,双方争执不下。 恰有城门校尉段颎,一心想要重振昔日威势,暗中修书与护乌桓校尉夏育,让夏育上书请战。 夏育本就好战,对夷族痛恨已久,向来主张诛尽夷终,边疆可安。当夏育接到段颎书信,不加思索,立即上书请战,言道:鲜卑乃北方胡虏,难以驯化,对大汉江山觊觎已久,屡屡侵犯边界;自臣上任幽州以来,鲜卑人已进扰三十余次,幸得边疆军民全力死战,才击退胡虏;然而鲜卑狼子野心,不可久留在世,臣叩请陛下,征调国中精锐兵士,出塞进行反击,不需一年,定能将鲜卑胡虏尽数擒获歼灭,北疆便可永世无忧! 与此同时,护羌校尉田晏在任职之时,肆意残杀羌人,导致羌人怨忿难消,再加上田晏向来倨傲,对凉州刺史孟佗素来不服,结怨甚深。孟佗方巧征伐西域大胜,再加上有宦官相助,正得灵帝欢心,孟佗当即纠结两州大小官员,联名上书弹劾田晏,朝廷信之,田晏因此被罢官。 田晏被罢官后,并无去处,便前往洛阳投靠段颎,在段颎的引荐下,田晏结识中常侍王甫,附身宦官一党。当田晏听闻灵帝有意北征,二话不说,急急备好资财,前往王甫府中,请王甫为自己疏通,再加上段颎举荐,好杀敌立功,官复原职,找孟佗清算旧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4章 、鲜卑大举寇三边,吕布单骑冲敌阵(下) 灵帝有意北伐鲜卑,怎奈朝臣战和争执不下,恰巧护乌桓校尉夏育c度辽将军臧旻c并州刺史丁原等边将接连上书请战,灵帝一见事有可为,当即召见群臣共议此事。 金銮殿上,群臣跪地叩拜,高呼万岁,灵帝让众人起身,怒气冲冲,开口说道:“今番北疆急报,鲜卑蛮夷之辈侵掠北边诸郡,此次檀石槐率十万骑兵来掠我百姓,占我郡县,边疆震动,诸卿有何良策,可解此忧阿?” 话音方落,议郎蔡邕出列,俯身一拜,朗声说道:“陛下,征讨外族,由来久远,但时机有同有异,形势有可有不可,因而谋略有得有失,其事有成亦有败,不能等量齐观;当初汉武帝北伐匈奴,创万世之功,非是朝夕可取,或是武帝英明神武,或是将帅优良勇猛,又或是财物军赋充盈,加之疆域广袤辽远,经文帝c景帝c武帝三代励精图治,不下数十年积累,尚且还需三战建功;反观现今朝廷状况,不仅国库空虚,贤士在野,而且民怨沸腾,盗寇横行,这般人财两缺的窘境,国力远远不及昔日全盛时期,此时朝廷出兵北伐,臣深以为忧,请陛下三思。” “哼!若照你之言,朝廷今日窘境,其责在于朕一人,怪朕不如武帝,莫非朕还是无道昏君不成!”灵帝一听,怒容上脸,冷哼道:“我大汉铁骑无双,昔日匈奴胜兵三十万,也被我汉骑所剿灭,而今鲜卑兵马不过十余万,朕就不信以我汉军骁勇,还敌不过鲜卑胡虏。” 蔡邕忙劝进道:“自匈奴远遁他方,鲜卑趁机兼并匈奴部众,夺占匈奴故地,拥兵十数万,其势日益强盛,绝不可小觑!鲜卑士卒本就精锐勇健,加之昔日朝廷厉行党禁,士儒名士多有逃奔塞外,委身鲜卑,为鲜卑人出谋划策,由此可见,鲜卑人不仅精勇,且有智谋,鲜卑已非当初的蛮夷胡虏;反观我朝边郡,各处边关要塞防备松弛,禁令多有疏漏,以致铁器c工匠源源不断流出塞外,如今的鲜卑人,不仅兵器锐利,智计百出,且战马迅疾,来去如风,非是臣小视我汉军英勇,我汉军铁骑着实难以抗衡。” 蔡邕说完,当下便有多位大臣附议蔡邕之策,灵帝见此,心中不快,怒道:“鲜卑蛮夷,三番四次侵掠我大汉,朝廷宽大与他,派使送去印玺,封其为王,并选皇族之女委身下嫁与他,以彰显天朝宽大仁德,此贼非但不受封,劫掠更甚以往,若是再任其肆意而为,大汉威严何在?朕如何能忍?” “陛下息怒,蔡议郎之言,皆是忠贞良言,正如‘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臣亦曾镇守北疆,深知北方蛮夷乃朝廷大患,不早日除之,边疆实难安定”,太尉桥玄随后劝止几句。 灵帝脸色这才好转,知晓桥玄曾任度辽将军,熟悉边疆诸事,不似蔡邕区区儒生,不通兵事,便点头示意,让桥玄接着说下去。 桥玄一见灵帝怒气暂歇,话锋忽而一转,进言道:“正因如此,为我北疆长治久安,陛下还应暂作隐忍,毕竟鲜卑骑兵擅于骑射,战马精良,比之当年匈奴不逞多让,每逢作战,我军进击,鲜卑则退,我军退军,鲜卑则扰之于后,而又追之不及;昔日汉武帝北击匈奴,所耗钱粮无数,如今国库空虚,百姓困顿,倒不如实行效仿李牧守边c严尤保塞之策,令边关诸将据城而守。依臣之见,此次鲜卑犯边,当以守为主,固本培元,诱敌而乱,一击而溃。” 灵帝听来听去,桥玄还是劝阻自己出兵北伐,顿时不悦,闷不作声,摆手将桥玄打发。 哪知桥玄方一归列,司空刘逸(字大过)急忙出列,奏道:“陛下,当初武帝虽击溃匈奴,却也耗尽国库积蓄,民力凋敝,武帝亦是深感后悔,下诏罪己;而今朝廷国力,远不及当年武帝时期,况且前番朝廷平定羌人之乱,损耗甚大,以致国库空虚至极,百姓困顿无力,大汉元气大伤;依臣之见,此时应当明法令,惩奸邪,整顿吏治,休养生息,待国力强盛,国库充足之后,再讨伐鲜卑不迟;若是陛下执意如此,兴兵北伐鲜卑,不论胜败,大汉再难恢复元气,只恐难以为继,臣斗胆叩请陛下,北伐之事,暂且作罢!” “先帝历经一生,终是扫除西凉羌患,而今朕欲效仿先帝,驱除北胡,扬我国威,你等屡加阻挠,究竟意欲何为?”灵帝顿时大怒,怒斥道:“昔日羌人拥兵数十万,骁勇善战,不也被我大汉精兵良将所剿灭,而今鲜卑檀石槐越发骄狂,甚至引兵侵占州郡,长此以往,大汉国威何在?天子威信何在?” 此时的灵帝怒气冲冲,然刘逸罔若未闻,不仅未收声,反而朗声奏道:“陛下之言,臣不敢苟同,攘外必先安内,北疆蛮夷为祸,于臣看来,不过是癣疥之疾,国内困顿,才是心腹之患;而今州郡盗贼横行,官府无力镇压,暴民剿灭不尽,内郡百姓尚不能安,怎能使北疆虎狼降服?昔日始皇修筑长城,高祖筑造关塞,以阻隔边疆夷族为患,将蛮夷与我汉民远远分开,这等雄武开国之君,尚且不以自守为耻,陛下何故不能闭关自守,阻绝蛮夷!此外,若是我大汉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下一心,边疆夷族自不敢来犯。” “陛下,刘司空所言甚是,况且我大汉乃礼仪之邦,边疆蛮夷粗俗不堪,何必要与这等野蛮之辈计较长短?”蔡邕随即附奏道:“即使陛下可一时击败鲜卑,只怕也难以将鲜卑人尽数清剿,倒不如暂且隐忍,稳固内政,待国富民强之时,鲜卑人何足为患!” 灵帝看着殿中众臣,摇头叹道:“朕失望透顶,鲜卑蛮夷如此轻慢大汉威严,满朝文武竟为蛮夷之辈所吓破胆,无一人敢战?” 话刚说完,段颎当即出列,跪地气昂昂说道:“陛下,当年羌人如此强横,却也被我汉军扫平,想那鲜卑蛮夷之辈,不懂军略,只知劫掠,不足为惧,臣昔日征伐羌人,无一败绩,区区鲜卑胡虏,胜之轻而易举,请陛下准臣领兵出击,以正我大汉君威。” 这时虎贲中郎将韩卓也出列,跪请道:“陛下,臣等身为武将,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久食君禄,今闻鲜卑寇边,我等怎能容忍,正是臣等舍身报国,捍卫边疆之时,请准许臣带兵出击。” “陛下,鲜卑胡虏不遵朝廷权威,应当讨伐,而段大人乃是当朝名将,熟悉军旅,骁勇善战,若由段大人挂帅出征,必可一举扫平北胡”,廷尉陈球素来厌恶宦官一党,对段颎自是没好脸色,今日忽而出言附奏段颎,惹得朝臣顿时炸开了锅,便是灵帝也有所疑惑。 陈球瞧见满朝文武作态,轻笑几声,爽然笑道:“陛下,众人皆知,臣与段大人素来不和,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臣身受皇恩,岂能因私废公,单论段颎将帅之才,臣以为可用段颎为将,出兵北伐。” “陈廷尉之言,臣不以为然”,刘逸争锋相对,奏道:“段颎残忍嗜杀,屠戮羌人无数,人人戏称为‘屠夫’,以致羌人至今心怀怨恨,西凉多有隐患,且段颎常居功自傲,臣以为段颎威名不足,杀戮过重,断不可为将。” 段颎闻言,怒气横生,然金殿之上不好发作,也就不再相争,退而求其次,奏道:“陛下,朝廷将才云集,并非臣一人可用,既然刘司空以为臣声名狼藉,臣无话可说,然而臣报国之心,日月可鉴!除却臣一人,尚有护乌桓校尉夏育c度辽将军臧旻c前护羌校尉田晏等人可用,陛下可在其等之中,择选贤良为将。” “段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夏育曾任北地郡太守,追破鲜卑,斩首贼酋置鞬落罗,而臧旻平定会稽许生叛乱,也是将才,这二人倒可重用”,灵帝故意将夏育c臧旻功绩说道一番,转首瞥了眼众文武,笑着自夸道:“夏育上书,称一年即可平底北胡,如此看来,我大汉猛将如云,良才比比皆是。” 灵帝正得意间,蔡邕又是劝阻道:“陛下,皇甫规c张奂,加之段大人,三位确是朝廷名将,深习羌事,有‘凉州三明’的美誉,然当初羌人作乱,朝廷集关西精锐,合三人之力,尚且还需征战十余载,耗费无数;而今夏育c臧旻等人,才干谋略未必胜过皇甫规三人,且鲜卑之势丝毫不弱于羌人,可笑夏育自大轻狂,竟凭空捏造,妄称一年即可灭敌,陛下不可轻信。” 桥玄待蔡邕说完,紧接话头,继而奏道:“陛下,一旦北伐,兵连祸结,不论战事是否顺利,绝不可中途罢兵,然两军交战,损伤难免,军需补给更为重要,因而朝廷必须不断征兵增援,供应军粮,加之边塞偏远,运输困难,臣着实担忧不已,若是朝廷只为全力对付北疆胡虏,致使国力虚耗殆尽,倘若国中生起大乱,如何应对?” “前任护羌校尉田晏,骄纵不法,巧取豪夺,敛财害民,这等贪墨凶残之辈,怎可为将,请陛下斟酌”,刘逸继而奏道。 “大胆,朕决意北伐,再敢出言阻挠者,绝不轻绕”,灵帝忍无可忍,怒喝一声,吓得群臣惊惧不已,独有司徒杨赐一直冷眼旁观,与袁逢窃窃私语,好似金殿上的争议,与二人毫无关系。 灵帝话说完,蔡邕等人纷纷跪请灵帝万勿冲动,蔡邕说道:“陛下,国事不可儿戏,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失了方寸,追悔莫及!” 灵帝大怒:“蔡邕,放肆,你是说朕为一己之私,而废国家大事了?” 蔡邕当即跪道:“陛下,臣不敢有此意,现今出征鲜卑,殊为不智。” “哼,给朕下去,来人,拖下去”,灵帝见蔡邕还欲在说,便气冲冲的让宫卫将其拖下去了。 “陛下,臣段颎请战” “臣陈球请战” “臣韩卓请战” 当这三人叩请北伐之时,曹节瞥了眼殿下樊陵c曹陵等人,樊陵等人会意,纷纷叩首请战。刘逸急急出言劝阻,又被灵帝赶出金殿,桥玄紧忙收声,不敢再言。 “好,好,今番蛮夷寇边,众爱卿忠义为国,进献良言,实乃大汉忠臣也,朕决意北伐,以臧旻c夏育二人为将,率军出征”,灵帝顿时心中大悦,大笑道:“昔日汉武大帝北击匈奴,何等雄哉!卫青c霍去病果敢勇当,不世名将;今番朕必当一举击破鲜卑,夏c臧两位爱卿就是朕之卫c霍,哈哈。” 段颎等人听到灵帝此言,满脸大喜,当即叩拜道:“陛下英明。” “先帝剿平西羌,朕当扫平北胡,不枉刘氏子孙”,灵帝一想起汉武北击匈奴,不由满怀憧憬,今番若是击破鲜卑,该是何等威风,欣喜万分。 退朝之后,灵帝来到寝宫,王甫早已在此等候,见灵帝满脸喜色,当即叩拜道:“老奴拜见陛下”。 “快快请起”,灵帝说道。 王甫起身谄笑问道:“陛下,可是出兵之议尘埃落定?” 灵帝大笑:“哈哈,今日朝堂之上,出击鲜卑之事已敲定,朕下诏以夏育c臧旻二人为将,率军北伐鲜卑。” 王甫见此,赶紧躬身喜道:“恭贺陛下,陛下堪比秦皇汉武,他日北击鲜卑,必将名垂千古阿!陛下真乃古今明君,臣有幸伺候陛下,三生有幸阿!” 灵帝将其扶起,说道:“若非几位常侍昨夜忠言相劝,朕也是难以下定决心阿!你等亦是劝谏有功,应当重赏。” “此乃老奴本分,陛下,昔日汉武帝曾三路出击匈奴,而今陛下当效仿之,三路并出,威势滔天,鲜卑蛮夷定当吓得胆破,然则现今除臧旻c夏育二人外,还需在遣一忠勇之将,分三路出击,再铸当年汉武之功业”。 灵帝不解问道:“还需一人?不知何人可用阿?” 王甫笑道:“陛下,今日老奴碰到一人,此人便是前任护羌校尉田晏,当年田晏追随段校尉征战羌人,每战必胜,智勇兼备,前番因小过受罚,早已痛心悔改,又听闻鲜卑来犯,请命前往边疆破贼,忠心可鉴!” 灵帝听王甫说完后,笑道:“看来你甚为赏识此人,田晏既如此能征善战,忠心为国,朕又怎会弃良才不用,明日便加封其为破鲜卑中郎将,与夏育c臧旻二将一同领兵出征。” 王甫赶紧奉承道:“陛下真是贤明之君,知人善用,必将成就万世之功业。” “此番定要破除鲜卑,好让满朝文武瞧瞧,朕绝非无能庸君”,灵帝连连大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5章 、胡昭一语惊众人,李立逞强试骑射(上) 却说灵帝金殿朝议,决意北击鲜卑,原本是遣臧旻c夏育二人领兵出征,后经王甫一番劝导,重新任命前护羌校尉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与臧旻c夏育二人一道领兵,只待开春之后,分三路出击北胡。灵帝诏令既下,朝廷各部府衙紧急清点钱粮,并征调三河骑士c关西精锐北上,联同北疆各处边军合兵出击,只是这一切显得有些匆忙。而天下百姓也是为之震动,议论纷纷,大多是翘首以盼,群情振奋,却也有人摇头哀叹,落寞失望。 这日深夜,王甫回府后,听下人说田晏正在偏厅等候,自得一笑,好似早有所料,当即前往相见。 “王公辛苦了,不知此番情况如何?”,王甫刚一进门,便有一人上前恭维施礼说着,此人正是王甫今日向灵帝举荐的田晏,此前因犯错被罚。 “杂家既然应承了你,自会办妥。你不知我等耗费多少口舌,才使得陛下决心出征鲜卑;还有,陛下已恩准你领兵出征,明日便加封你为破鲜卑中郎将,与夏育和臧旻二人共同领兵,杂家等为了你所托之事,可谓尽心尽力!” 田晏当即迎前笑道:“嘿嘿,有劳王公,在下早已备好些许礼品,不成敬意”。 说完,田晏拍拍手,让人抬上几口大箱子,王甫见此两眼放光,走至木箱前,随手打开一口箱子,只见屋内一时珠光宝气,璀璨夺目,王甫笑道:“田将军,太客气了,啧啧!” 田晏笑道:“应该的,应该的,王公为国辛劳,应得,应得,呵呵!” 很快,田晏就道别王甫,离开了王府,带着随从往府中前去。 田晏走后,王甫正翻着一箱一箱的珠宝,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何进派人送礼来了,王甫嘴角一瞥,自言自语道:“这个杀猪屠夫,倒还识时务,啧啧”,又让下人照单全收。 “将军,此等阉人真让人恶心至极,某真想一刀砍了这怪物”,田晏随从想起王甫那副嘴脸,将自己等人辛辛苦苦用命换来的金银,全部收下,不由气道。 “不要说了,某家何尝不憎恨这些阉人,怎奈现今宦官当权,段大人也不得不依靠宦官,更何况我等,罢了,明日我等尽早北上,点阅兵马,做好北伐准备,你也莫要再念叨此事了!”,田晏说完,举鞭打马,往府中赶去。 朝廷征召精勇,欲北伐鲜卑,诏令一出,沉寂已久的士人儒生再度热议起来。此时,颍川郡阳翟县,一处酒肆之中,人声鼎沸,一群儒生正相互考校,聊的热火朝天,其中就有因朝堂昏聩,一怒之下辞官而去的司马徽。 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为人清雅,不仅学识广博,有知人之明,而且精通道学c奇门c兵法c经学,乃当世名士,于颍川一带甚有名望,被庞德公誉为“水镜先生”。 “方今宦官当权,荼毒忠良,我等熟读百经,却无能为力,着实可恼,可恨c可叹”,司马徽想起党锢之祸,不由恼恨异常。 “呵呵,德操不必如此气恼,诸位皆身怀大才,只是未有机遇,不过我坚信邪不胜正,终有云雾散尽之日,到时清风徐徐,天下贤良尽可入朝为政,共创盛世”,司马徽话音方落,在座诸儒顿感落寞,一旁的庞德公见此,紧忙出言劝慰道。 庞德公,字尚长,荆州襄阳人,乃荆襄隐士,才学渊博,享誉士林,却淡薄名利,不愿为官,常年隐居乡野,与妻小居住于岘山南沔水的鱼梁洲岛上,以耕作为业,闲暇之余,读书操琴自娱,一家子其乐融融,几十年从未踏入州城半步。 司马徽小庞德公十岁,敬佩庞德公才学,视若兄长,称庞德公称为“庞公”,“庞公”之名由此而来,而庞德公也极为赞誉司马徽才干,称其为“水镜先生”,司马徽因而得此美名。 这庞德公虽隐居山野,却也喜好交友,饮酒畅谈,与荆襄c颍川一带的名士亲密友善,过往颇多,如襄阳名士黄承彦。 黄承彦,高爽开列,为沔南名士,南郡大士蔡讽之婿,所来往者就是世家名士。而蔡家乃是荆州大族,蔡讽之姐乃张温之妻,长女嫁于黄承彦为妻,有子蔡瑁,父子皆有才干,知晓兵法,精研水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突然司马徽瞥到末坐的颍川人胡昭,见他不过十六七岁,却淡定自若,面色平静,不由好奇问道:“这位少年才俊,不知何处人士?” 胡昭闻言一惊,转首看向黄承彦,见黄承彦微微颔首,胡昭紧忙起身行礼,恭声说道:“晚辈姓胡名昭,颍川人士,有幸随恩师来此,就坐末位,敬听诸位大家教诲,若有不到之处,还请恕罪。” “呵呵,此乃我新收门生,颍川胡昭,诸位以为小徒如何?”黄承彦瞧着胡昭言谈举止,颇为大方得体,抚须笑道。 “既然是承彦兄之徒,想必定然有不同之处”,司马徽一听是黄承彦门生,好奇心大起,望着胡昭,打量半晌,点头赞赏几句,转而向胡昭问道:“胡昭,你平日喜好作何学问?” 胡昭回道:“晚辈平日喜好为政之道,研习治国之理,闲暇之余,常磨练书法,如行书c草书c隶书,其中最为偏爱隶书。” “哦!倒也是博学之人”,司马徽点点头,轻吟一声,而上座的庞德公忽而问道:“胡昭,既然你喜爱隶书,何不在此写上几字,我等也好开开眼界。” “诸位皆是当世大才,胡昭才学浅薄,岂敢班门弄斧,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胡昭客气一声,毕竟自己年少,诸人皆是名士,可不能一时孟浪,丢了恩师黄承彦的脸面。 黄承彦本就对胡昭极为赏识,知晓胡昭年纪虽轻,然书法造诣,确有独到之处,就抚须笑道:“胡昭,你且写上几字,让在座诸位予以指点,也好日后再进一步。” “学生献丑了”,胡昭说完,随即铺展开笔墨纸砚,屏气凝神片刻,手握毛笔,沾上墨水,洋洋洒洒,用隶书写了七字。 “治国安邦平天下” 司马徽c庞德公一瞧,啧啧称道,司马徽笑道:“黄公之徒,确是不同凡响,这七字大气磅礴,笔势如虹,劲力豪放,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呵呵,小徒才学浅薄,论起书法,怎能与在座诸位相比,不过是班门弄斧,让诸位见笑了”,黄承彦抚须而笑,心头自得不已。 几人客套一番,庞德公转而又对胡昭问道:“胡昭,你这七字确是不错,不知你志向如何?” 胡昭闻言,暗暗瞥向黄承彦,见黄承彦微微颔首,胡昭这才敢上前行礼,恭声回道:“在座诸公皆有经世之才,胡昭钦佩异常,学生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诸公宽待。” “无妨,尽可直言不讳”,司马徽点头笑道。 胡昭接着缓缓说道:“学生之志身为简单,诸公皆有大才,学生日后欲辅助英主,尽用诸位之才,以求治国安邦平天下,造福天下万民。” 众人闻言,颇感惊奇,独有黄承彦笑而不语,并非黄承彦淡然自若,而是他早已知晓胡昭志向,才并未惊讶。 司马徽一听,愣了半晌,继而又是问道:“胡昭,治国安邦平天下,说来轻巧,行之艰难,依你之见,何以为之?” 胡昭思虑半晌,答道:“无他,三字而已,人c财c名。” 庞德公略作停顿,转而问道:“何为人财名?”。 胡昭早已思定,立即回道:“所谓人者,一为民心,二为贤才,三为军队;古人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得天下,民心背,失天下,先秦一统六国,威震海内,短短二世而亡,非忘与汉高祖c楚霸王等人之手,而是忘与天下民心;二则人才,一人成木,难以成林,欲成大事,须尽纳天下良才与帐中,不论贫贱,是才而用,用人不疑,疑人慎用,用尽天下能人之才,昔日高祖尽用诸人之才,终成就大汉基业,否则得民心,却无贤臣良吏,终难兴盛;三则军队,得民心者,顺应天命,再以贤才治之,治国之道也,然治国亦需安邦,文可治国,武可安邦,须得虎狼之师,帅将之人统之,威慑诸边,使其不敢犯,文武之道乃一体。” “不错,文武二者,孰重孰轻,皆需依时势而为,想必日后武事定要兴盛”,庞德公点头笑了声,脸上却是挂着几丝愁绪,也不知所思何处。 胡昭见在座诸公并无异样,庞德公c司马徽二人面露赞赏,黄承彦一脸自得,便又接着说道:“所谓财者,乃取财c用财二者也;取财之道,非是加重税与黎民百姓,须得励精图治,开源节流,荒漠化为良田,商贾行与天下,工坊昼夜不息,人口繁衍,百姓富庶,人主爱惜民力,不奢侈浪费,则国库充盈,国家富强;然擅于取财,更应长于用财,取之于民,用之与民,所得之财,赏与有功之臣,赐予军中将士,兴旺民间诸业,则文臣不贪墨,武将不惧死,军卒肯用命,百姓享安康,国家兴盛可期也!”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忽而司马徽起身问道:“那你所言名者,作何解释?” 胡昭回道:“所谓名者,乃贤德之名,仁德之声,广布仁德与百姓,尽显贤明与天下”,胡昭说完,便朝着诸人一拜,缓缓退至座位上,立于一旁。 “啪啪” 却在此时,旁边桌位上,早有主仆二人观察已久,忽然那主人拍手称奇,向人群走来。只见那主人一身儒衫,文质彬彬,举手投足见颇有儒雅之风,待其走到众人身边,行礼道:“诸位有礼了!” 众人当即还礼,黄承彦问道:“贵客方才拍手称奇,不知为何?” 那儒雅文士轻轻一笑,望着胡昭说道:“方才一时间好奇,听闻此子谈及日后大志,方才此子所言,颇令我好奇,故而忍不住拍手称奇,失礼之处,还请诸位恕罪。” 黄承彦摆摆手,并未有所不满,反而问道:“不知贵客如何称呼,今当去往何处?” 那主人答道:“不才姓贾,名诩,字文和,乃是武威姑臧人,本因公务前来颍川办差,今番闻得鲜卑侵掠边疆,武威亦将受其所害,故而欲将家中老小迁居他处,恰巧赶路劳累,在此歇息片刻。” 庞德公笑道:“呵呵,贵客何须担忧,如今陛下下诏,不日将遣夏育c田晏c臧旻三位将军,分三路出击鲜卑,颇有当年汉武帝北击匈奴之威,依我看来,鲜卑必将被平定,何需迁居”。 贾诩轻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待他日鲜卑平定,我再回武威亦可,怎能将家中老小置于交兵之地?” 胡昭听完贾诩之话,双眼一转,当即想起自己近日也在市井之中,听闻过出击鲜卑之事,还特意向人打听相关诸事,便上前向贾诩和庞德公一拜,说道:“请恕学生无礼,今听贵客之言,似有不愿留在武威之心,莫非贵客认为此战难克鲜卑?” 众人听罢,俱是一惊,庞德公当即说道:“陛下久为鲜卑所扰,今番也是下定决心,依我看来,此战定可击破鲜卑”。 贾诩却是对胡昭更为好奇,思虑片刻,说道:“哦!那你以为如何?”,司马徽c黄承彦c庞德公也好奇瞥向胡昭。 胡昭见此,只得昂头说道:“学生以为此战难胜,昔日汉武之功并非如此轻易可得,汉武帝之所以击破匈奴,功在五者: 一则经文景二帝励精图治,大汉国富民强,钱粮充盈,良马无数,人力充足,兵源优良; 二则武帝雄才大略,刚毅果断,为政勤勉,任用良才,拔卫青c霍去病等人与行伍之间,授决策大权与出征之将帅,将士信服; 三则武帝在任,精选良马,选拔体健军士,日夜操练,又有卫青c霍去病等世之名将所率,故而汉军铁骑精锐善战,夷族不敌之; 四则北击匈奴非一战可定,武帝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先后以河南之战,河西之战c漠北之战三战定乾坤,河南之战解长安之危,切断匈奴左右,分而制之;河西之战断匈奴右臂,使得西部安定,通商西域;漠北之战,大破匈奴,匈奴远遁,再无犯汉之力; 五则时匈奴内部不定,人心不齐,难以尽心共事,以我汉军铁骑上下一心,北击三心二意之匈奴,如何不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6章 、胡昭一语惊众人,李立逞强试骑射(下) 胡昭一口气说完,司马徽看向胡昭,抚须而笑,满眼赞赏之色。贾诩听罢,心中惊喜,又对胡昭问道:“如今为何难以取胜?” “武帝虽有雄霸之才,北击匈奴大胜,然而所耗钱粮无数,三代明君所备之资,十之七八均消耗殆尽,加之军士伤亡,人口锐减,以致天下困苦,国势不稳,是故武帝晚年向天下罪己,以稳民心”,胡昭摇头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况且,兵者,国之大器也!岂可轻慢待之;当今朝廷不分时势,随意兴兵,百姓早已困顿,妄图一战定鲜卑,夜郎自大,不知所谓!学生料定此战必败,败因有四: 一者,大汉近几代之君,均受外戚乱政之损,宦官专权之害,朝政日下,忠诚良才难以立足,怎可与汉武帝之时相比; 二者,君主奢侈无度,荒废朝政,国库空虚,吏治腐败,君主与官员视百姓如草芥,赋税徭役,苛捐杂税,盘盘重剥,国力贫弱,如何可战? 三者,君主不知兵事,却非要插足,横生枝节,三将奉君命,分三路出塞,行军绝不下两千余里,长途跋涉前去追击鲜卑,岂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军定当补给困难,更何况三将并非卫青c霍去病等名将之才,守关拒敌尚可,远处塞外,地形不熟,如何能胜? 四者,檀石槐非庸者,其勇谋兼备,威服鲜卑诸部,众人信服,又兼顾熟知塞外地形,鲜卑骑兵常年居于塞外,因而具备天时地利人和,更兼檀石槐乃枭雄之资,鲜卑当胜。” 贾诩又是拍手赞道:“我观这少年郎虽年幼,却聪慧异常,博闻天下大事,日后若得明主所用,必可出将入相,为一代名臣。” 胡昭当即谦恭说道:“小子姓胡,名昭,方才之言,不过是粗野浅薄之言,先生不必当真。” 贾诩见胡昭如此谦恭知礼,越发赞赏:“我并非矫揉做作之人,你今日之言,当真所见独特,你的志向亦是令人折服,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贾诩说完,便向众人告别而去,胡昭看着贾诩远去,一撇嘴,也轻笑一声,立于座位旁,直到庞德公招呼他坐下,胡昭这才入座。 此时,远在两州张掖卦养羌的李立,已然年满十二岁,日日与韩德c华雄一道入山射猎,多亏有黑乌术熟悉山中兽穴,都能满载而归,一家人倒也勉强度日。 期间,李立时不时前往卦养羌部落中,与卦养羌小公主吉娜一起奏羌笛c读诗歌c讲故事,这一来二去,与卦养羌部落中人混的很是熟络。 这日,李立一如往昔,来到卦养羌部落中,只见人头攒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李立好奇心大起,挤入人群,观瞧半晌,稍一打听,才知晓今日卦养羌部落举行庆典。 片刻过后,忽而号角声大作,人群分两边而立,让出一条道来,数十名骑士傲然立马。随着一声令响,数十名骑士策马而出,争先恐后,毫不相让。 正当李立聚精会神盯着赛马场时,台上吉娜瞥见李立,忙让人唤来李立,笑嘻嘻道:“李立,你何时到此?” “方到此处,准备向公主请教羌笛,恰逢这等盛事,倒是开了眼界”,李立瞧见吉娜左边的图乌c拓西父子,满心不喜,这拓西一向对自己没好脸色,索性不去理会,对吉娜轻笑一声。 话刚说完,吉娜右边落座的成鹰冷哼道:“男儿大丈夫,日日吟诗作对,抚琴吹笛,能有何大出息!公主身为卦养羌后继之人,万不可学汉家酸儒那般腐朽无用,应多多习练骑射,早日统领族人更进一步。” “此言不妥,族中事务繁杂,公主尚且年幼,未经世事,还需多加锻炼才是”,图乌闻言,面色一抽,忙笑道。 成鹰顿时怒气上脸,冷哼道:“图乌将军不辞辛劳,为卦养羌操心费力,着实令人钦佩!然而公主乃是先王之后,如今业已年满十二,颇明事理,卦养羌部落事务早该由公主处置。” “公主,图乌将军所言有理,不如再等些时日,再议此事,公主以为如何?”图乌轻咳一声,一众亲信急忙出言劝阻。 吉娜听了半晌,满脸不耐,摇摇头说道:“诸位不必如此,我暂无接管部落之心,今日乃是族中盛会,不可争执,此事容后再议。” “公主之言,甚合我等心意”,图乌之子拓西,一见父亲可继续掌控部落事务,欣喜万分,然而却对成鹰更为忌恨。 而成鹰此时也憋了一肚子火气,恰巧瞥见一旁的李立,见李立与吉娜言谈甚欢,恼火万丈,拓西又何尝不是如此。 成鹰方要开口,早有拓西领先一步,走上前去,看了眼吉娜手中《诗经》,笑道:“公主,今日乃是族中盛事,族中健儿个个骁勇彪悍,哪是汉人腐儒可比!依我看来,汉家诗书怎比得上我羌人刀箭,公主不可与这汉家贱民接触过多。” 李立一听,再加上本就看拓西不顺眼,顿时火冒三丈,回首怒瞪拓西,怒喝道:“羌人能骑善射,骁勇彪悍,终归只有莽夫之勇,而我汉家子民文武兼修,以德扶人,以孔孟之道教化万民,岂是你等粗野匹夫所能知晓!” “牙尖嘴利,汉人就知道虚词狡辩,不论你说的是对是错,我羌人只敬勇者,可有胆量上场一较高下”,拓西瞥了眼身旁的姜木,姜木随即会意,冷哼几声。 “呵呵,只怕李公子日日苦读诗书,早读的气虚无力,难以与我族中勇士相较高下”,成鹰见李立默然不语,适时讥讽道。 “小爷何时怕过?”李立闻言大怒,不顾吉娜劝阻,跃至场上。拓西一见得逞,阴笑不已,朝着身旁姜木吩咐道:“这小子三番四次冲撞于我,今日非要了他狗命不可。” “少将军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妥当,今日这汉家小子难逃一死”,姜木逢迎一声,忙转身跳下抬去,唤来陈虎c李桂c成金豹三人。只见这三人皆生得孔武有力,粗壮彪悍,姜木冲着三人低声道:“你等三人听着,少将军有令,此番比试,不论输赢,谁能取那汉家小子性命,少将军必有重赏,否则你等难逃死罪。” 三人忙恭声应是,步入场中,姜木还是不放心,见李立并未带来马匹,又生一计,忙让人前来一匹烈马,行至李立身前,和声笑道:“李公子,此番比试骑射,我家少将军见你无马匹骑乘,特意为你准备一匹良驹,供你骑乘,免得有人输了不服。” “少废话,何人与我比试骑射?”李立毫不理会,一把握住缰绳,方要跃上马去,哪知手中马匹忽而狂躁不安,四蹄乱窜,惹得姜木暗笑连连。 李立听得众人笑语,火气更盛,伸手揪住马首绒毛,双腿发力,一跃而起,跨上马背,那马儿顿时受了惊吓,上下蹿动。李立自是不敢放松,双手紧紧抱住马脖,任凭马儿狂暴乱动,李立依旧死死抱在马上。 那马儿蹿动片刻,突然变得异常宁静,好似早习惯了马上的李立,任由李立骑乘,惊得姜木目瞪口呆。别人不知,但姜木知道这是匹烈马,还未驯服,故而有意让李立骑乘此马,使其摔下马来,若是被马儿踩死,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陈虎,你与他比拼马术”,姜木虽见烈马被李立驯服,但也并未失了方寸,转首对身后三人唤了一声,陈虎催马而出。 李立挺直腰杆,端坐马背,也是打马迎上,与陈虎对视一眼。陈虎见李立不过是一少年,心中更为不屑,而李立察觉陈虎满脸不屑之意,顿感恼火,也不与他客套,二人并列线外,只等号令一出,策马狂奔。 “哐” 忽而令声响起,李立与陈虎并排奔出,二人吆喝不止,马鞭挥动不停,胯下坐骑如风如电,风驰电骋。李立常年在山中骑乘黑乌术,早已对骑术熟练,只见场上的李立宽下坐骑快如利箭,尽展雄姿。 正当李立欣喜之际,他转首一瞥,只见这陈虎确是骑术精湛,人马奔驰疾速,丝毫不亚于自己,不由急躁起来,双眼急的滴溜溜直转,脑袋瓜子左思右想。 眼见终点将至,陈虎稍稍领先,李立瞥了眼身旁陈虎,见他全神贯注,又环视周围片刻,紧一咬牙,悄悄靠近陈虎坐骑。陈虎依旧心无旁骛,瞧着前方终点,想起此番若是得胜,拓西必要重赏自己,窃喜不已。 李立趁众人正沉浸在欢呼中,快速伸脚,朝着陈虎马尾踹了一脚。陈虎预料不及,胯下坐骑顿时受惊,躁动不止,猛一扬首,将陈虎摔下马来。陈虎方要怒斥,李立打马狂奔,陈虎还未来得及闪躲,李立马蹄已至,只听一声惨呼,陈虎胸口已然塌陷一大块,一命呜呼。 “可恶,贼子耍诈”,拓西未想到李立如此心狠,当即大怒,方要下令将李立拿下。而成鹰见拓西吃瘪,顿感畅快,轻哼道:“既是那汉家小子取胜,拓西将军何必动怒,丢了我羌人脸面。” “你”,拓西怒瞪成鹰一眼,姜木紧忙凑上前劝道:“少将军不必动怒,方才陈虎不过一时不慎,还有李桂c成金豹二人,再与他比试射术c兵器,不信杀不了这小子。” “好!一定要宰了这小畜牲”,拓西恨恨说了声,而主座上的吉娜却是笑颜如花,紧紧盯着场上奔驰的李立,不觉间陷入遐想,面色都有些绯红起来。 李立得胜而归,立马台前,朝着台上拓西等人笑道:“谁说我汉家子民不能上马骑乘?” “小子,休要猖狂,方才不过是你侥幸取胜,可敢与我比试射术?”李桂见李立区区少年,如此自得傲慢,再加上拓西早已有令,随即抄起弓箭,跃到骑射场。 “比就比,怕你不成”,李立翻身下马,挎起随身猎弓,奔到李桂身旁,扭过头去,看也不看李桂,撇嘴道:“如何比试?” “我羌人素来崇尚无力,悍不惧死,我便与你生死对射,敢于不敢?”李桂说完,也不等李立答话,径直奔到五十步外。李桂知晓李立年少,气力定然不如自己,五十步内,自己的弓箭必然更加强劲,远胜李立,故而有此一举。 李立不假思索,取出弓箭,并非他不知李桂图谋,只是自己若生了惧意,必然为人耻笑,也就硬着头皮上场。 “你我各执一箭,同时射出,不得闪躲,谁若先死,或是闪躲,便是输家”,李桂朝着李立轻喝一声,挽弓搭箭,直指李立。 “哼”,李立毫不犹豫,紧忙伸展双臂,张弓上箭,目视前方,静等令声。 “嗖” 随着锣鼓一声,二人同时射出,两支羽箭快如闪电。顷刻间,羽箭便至眼前,李桂应声倒下,咽喉处血流如注,而李立不知何时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握住羽箭,毫发未伤,引得围观之人惊呼不止,一浪高过一浪。 台上众人亦是表情不一,吉娜不时拍手叫好,拓西面沉如水,成鹰倒是对李立露出些许赞赏之色,而图乌双眼盯着李立半晌,一言不发。 “图乌将军,请容许属下与那小子比试摔跤” 却在此时,成金豹闪身出来,图乌回首一看,知晓成金豹蛮力惊人,在部落中与人比试摔跤,屡战屡胜,全无对手。 不待图乌点头,一旁拓西早急不可耐,上前说道:“父亲,这小子屡屡得逞,再不杀杀他威风,卦养羌威名何在?” “成金豹,只许胜,不许败,勿要弱了卦养羌锐气”,图乌淡淡吩咐一声,成金豹应声跃下抬去,寻到李立,轻笑道:“小子,某家与你比试摔跤,快些过来。” 李立本就好斗,瞧见成金豹的嚣张作态,心中自是不服,二话不说,闷头冲入场中,大声喊道:“小爷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区区少年,也不知是否断乳,找死”,成金豹根本未将李立放在眼里,轻笑几声,哪知李立早已蹿上来,扯着成金豹就打。 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经过几回合较量,高下立判,李立被成金豹摔的七荤八素,遍体凌伤。成金豹又是一把扣住李立双手,高喝一声,一把将李立摔倒在地,抬脚踩住李立心口,狂笑道:“哈哈,小子,看你年岁尚轻,快些点头认输,叩首请罪,我便让你死的好受些。” “放屁”,李立喝骂一声,成金豹顿时大怒,不由加重脚上劲力,势要将李立心口踏碎。 李立手脚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忍着心口剧痛,对着成金豹踏在心口的脚,张口就咬,狠狠咬下一块血肉,疼得成金豹踉跄退了几步。 “倒下吧”,李立得势不饶人,一把紧紧抱住成金豹双腿,双手用尽全力,往后一拉,硬生生叫成金豹撂翻在地,顿时轰动整个场上。 成金豹方要起身,李立又是扑过去,只可惜气力不如成金豹,渐渐不支。眼见成金豹将要起身,李立索性张口冲着成金豹咽喉咬去,不等成金豹呼出声来,已将成金豹喉咙咬破,顿时血喷如柱,溅得李立满脸鲜红。 众人轰动之后,又是一阵心悸,皆对场上一幕惊愕莫名,只听说野兽咬死人,今日竟然有人咬死对手,怎能不惊。自此,卦养羌部落中,李立之名可算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而拓西的嫉恨之心,也是越来越盛,反而成鹰对李立有所好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7章 、行冠礼设鸿都馆,陈民情阳球入京(上)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春季,正月初三,灵帝业已成年,行元服,加冠礼,下诏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然而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天下皆蒙大赦之恩,惟有党人不在赦免之列。 自桓帝驾崩,年仅十二岁的刘洪继承大统,荣登帝位,已有八载。这八年之中,宦官曹节c王甫等人对灵帝百般讨好,甚得灵帝亲信。而后宦官为争夺权柄,先是诛除窦武c陈蕃一党,继而唆使灵帝下诏厉行党禁,将党人兄弟子侄c门生故吏,甚至是五服之内的亲属,也一律免官禁锢,灵帝的统治序幕也在这血泊之中渐渐拉开。 此后,宦官以曹节c王甫二人为首,大肆诛除不服之人,诬害正义之士,得以把持朝政,朝中三公九卿大多不敢违背宦官之意。朝中再无有力掣肘,宦官彻底摆脱制约,再加上董太后c何贵人皆为宦官所惑,年轻的灵帝好似被权宦洗脑一般,完全为宦官操控,有些不能自已。 灵帝为政举措,看似受权宦影响巨大,然而出身亭侯之家的灵帝,本就卑微,且久居宫中,对宫外之事一无所知,朝中又无亲信之人,灵帝又能如何!想起党人与外戚时常勾连一气,毫无根基的灵帝惟有重用宦官,维持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 宦官的封爵权势皆来源于皇帝,灵帝深知宦官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然而党人c外戚的权势一直皆是历代天子隐患,窦武之乱一直在灵帝心头攒动,对党人c外戚的忌惮与惧怕才是根深蒂固,难以忘怀。 然而,自从行冠礼之后,已然成人的灵帝,再不是昔日的懵懂小儿。灵帝越发不愿再受制与宦官c外戚c士人,尤其是窦太后丧葬之事,灵帝对宦官曹节c王甫二人亦有不满,急于改变这种受制于人的不利局面。灵帝决意要独尊朝纲,尽可能随心所欲,不受他人制约,事事依照自己意愿而行。 灵帝有意于朝堂上培植心腹,恰巧自己平日就喜爱辞赋,曾撰写《皇羲篇》五十章颁示天下。灵帝在一番琢磨之后,于同年春三月,以伴驾作赋为名,建鸿都馆,设立鸿都文学一职,遴选太学中能文善赋的学生,入鸿都学馆为学致用。 其中有南阳人师宜官,乃当世书法大家,尤擅八分书,世人赞誉“八分书,宜官为最”。这师宜官虽有才名,却也极为嗜酒,不作耕耘,时常醉酒作乐,挥洒书法于酒家墙壁之上,以作酒钱。酒家见壁上书法观者云集,随即将墙壁书法出售,以抵偿酒钱。 灵帝早闻师宜官之名,对其书法甚是喜爱,当即召师宜官入鸿都学馆,听候任用。而后,在师宜官举荐之下,灵帝又引召善书儒生七八人,有精研八分的河南武阳人毛弘(字大雅),安定乌氏人梁鹄c梁邵兄弟等。 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人,极好书法,受法于师宜官,以善八分书知名。昔日梁鹄幼时,喜好钻研书法,练得一手好字,然而梁鹄却并未沾沾自喜,反而四处寻访名师,力求再进一步。 恰巧当时有书法名家师宜官,专研八分书,甚得士儒赞誉,然而师宜官个性古怪,从不收徒,且不随意赠字与人。梁鹄拜师不得,又无法求得书法,左思右想,依旧不肯离去,终日伴在师宜官左右,以望适时观摩师宜官书法。 哪知这师宜官每次于书版上练完字,琢磨一番后,又用小刀将版上小字刮掉,再放入火炉烧去。梁鹄无奈之际,见师宜官嗜酒如命,为习得师宜官书法精髓,又时常带些好酒前去拜见,师宜官一见好酒,顿时文兴大发,边举杯痛饮,边挥洒文墨。梁鹄躬身侍立一旁。 直至师宜官饮酒大醉,忘记烧毁书版,梁鹄趁机前去观摩书版,细细研究师宜官书法精要之处。一连数十日,师宜官依旧不知,直到有一次,梁鹄又在酒后研习师宜官书法,不料沉醉其中,时间过久,被酒醒的师宜官发觉。 师宜官轻声轻脚,上前好奇打量一番,只见梁鹄正低着头,专心在书版上习书练字。师宜官走近一看,才发现梁鹄早把自己的字,练得真假难分,而梁鹄罔若未闻,依旧沉浸书法。师宜官忍不住称赞梁鹄专注,认为梁鹄日后必然成就非凡,当即收梁鹄为弟子,将一身书法造诣倾囊相授,梁鹄也练就一手独特书法,显名当世。 梁邵,字勋涛,安定乌氏人,乃梁鹄胞弟,亦有才名。 且说这梁鹄c梁邵(字勋涛)闻知灵帝诏令,兄弟二人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梁鹄不禁叹道:“真可谓久旱逢甘露,多亏恩师举荐,天子英明,我安定梁家才能得见天日,入京伴君。” “兄长,我梁家自先帝至今,一直困居安定,今日天子召见我兄弟为鸿都文学,自当尽心侍奉天子,重振梁家”,梁邵垂泣道。 也难怪兄弟二人这般哭泣,安定梁氏自梁冀死后,梁家一落千丈,困居西凉,再难入朝为官。自梁丘贺创立梁丘学,梁家初立,后逢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梁家先祖梁益耳乃是孔子学生,封梁益耳第14世孙梁睦为迪国侯,梁家迎来发展壮大的良好机遇。 后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梁家先祖梁子都与其子梁桥抓住商机,行商贾之事,后梁家迁居安定,便于贸易往来。而梁氏家族以北地c安定c疏勒为据点,通过丝绸之路,梁家商队往来西域各国,从事贸易贩卖,很快成为富甲一方c闻名西北的巨商大贾。 为表彰梁桥对国家的贡献,汉成帝在建始元年(公元前32),任命梁桥及其子梁溥为军司马,召他们进京为官。直到西汉末年,王莽当权,梁桥辞官,带着族人回归安定乌氏县,但也有一部分族人不愿离去,留居扶风郡。 自此,著名的安定梁氏形成,安定梁氏后裔均以安定为郡望,尊奉梁子都为安定梁氏太祖,尊奉梁桥为开基一世祖。而留居扶风地区的梁氏族人,则成为梁氏分支,后代子孙以扶风为郡望,称为扶风梁氏,如举案齐眉的隐士梁鸿便是出自扶风梁氏。 后王莽篡位,新汉乱世,安定都尉梁统在梁家巨大财力支持下,联合河西各郡拥兵保境。直至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梁家顺势而为,遣使向刘秀进贡,归顺东汉,并助刘秀讨平割据陇右的军阀隗嚣。 天下平定后,刘秀对梁家大加封赏,封梁统为成义侯,梁统的哥哥梁巡c堂弟梁腾也被封为关内侯,还任命梁腾为酒泉典农都尉,镇守河西,梁氏辉煌一时。梁统不仅未有骄纵,反而与族中兄弟子侄放弃兵权,入京任职,甚得刘秀信任,梁统可算是梁家辉煌的奠基者。 及至梁统逝世,长子梁松继承爵位,刘秀为表彰梁家功勋,将长女舞阴公主下嫁与梁松。后因汉明帝忌惮外戚,借故将梁松免官下狱处死,梁氏族人被流放交州九真。 后逢大赦,梁氏族人得以重返故里,因梁松之子梁扈,性格温恭谦让,被朝廷选拔入朝,历任黄门侍郎c卿c校尉c长乐少府等,安定梁家得以继续传承。 却不料梁家又有二女被选拔入宫,成为汉章帝的贵人,并诞下龙子,即汉和帝刘肇。窦皇后趁机请命,将刘肇过继给自己为子,又担心梁氏家族危及窦氏家族,便对梁家大加诬陷,梁氏一族又被流放九真。 后汉和帝刘肇继位,在宦官协助下,一举铲除窦氏势力,梁家人随即上书和帝,组织京城的梁氏子弟告御状。汉和帝当即为梁家平反昭雪,追尊生母,大封梁氏家族,梁氏家族重新走向辉煌。 阳嘉元年(公元132年),梁妠被立为皇后,梁商之妹被封为贵人,梁商于朝中地位日益显赫,后梁商被任命为大将军,权柄倾朝。梁商虽身居高位,却从未有所僭越,且待人谦恭温和,竭力为朝廷举荐贤良,颇受赞誉,深得天子信任。 及至梁商去世,汉顺帝与梁皇后亲自志哀送丧,梁商长子梁冀继任大将军,次子梁不疑受封河南尹。虽说虎父无犬子,然而梁冀确是难以与其父梁商相比,不仅专横霸道,行迹恶劣,且毫无为政之才,梁氏一族越发骄纵妄为。 汉安2年(公元144年),汉顺帝病逝,年仅两岁的刘炳继位不久就驾崩,梁冀征召八岁的刘缵继位为汉质帝,皇太后梁妠临朝听政,朝政完全控制在梁冀手中。不料汉质帝对梁冀深为不满,辱骂梁冀为“跋扈将军”,梁冀一怒之下,将质帝毒死。随后,梁冀迎立刘志为汉桓帝,皇太后梁妠把妹妹梁莹嫁给汉桓帝。 桓帝见梁冀势力巨大,为求自保,只得册封梁莹为皇后,大封梁氏族人,以讨好梁冀。如此一来,当朝的皇太后c皇后皆是梁冀的亲妹,梁冀独掌朝纲,梁氏家族先后有七人封侯,梁家权势更加牢固,远胜历代任何一个名门望族。 就在梁冀权势登峰造极之时,桓帝在皇后梁莹病逝后,在宦官协助下,联络对梁冀不满之人,发动一场“倒梁”行动,一举铲除梁氏家族。梁冀及其妻孙寿双双饮毒自杀,梁冀的三族(父族c母族c妻族)无论男女老少,尽被诛杀,极少幸免。 显赫一时的梁氏家族,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灭门之灾,轰然倒塌。那些侥幸逃脱的安定梁氏族人,分散各地,其中一支留居安定郡,便是梁鹄所在。 梁鹄c梁邵兄弟二人,苦撑至今,如今天子征召,兄弟二人怎能不喜,当即告别家小,收拾行装,直奔洛阳。 待梁鹄赶到洛阳,灵帝当即召见,而梁鹄乃是师宜官学生,师宜官自是免不得褒扬一番。灵帝顿感好奇,当场令梁鹄题字一观,梁鹄书法确是不俗,灵帝不由生起爱才之心,赞赏道:“果然好书法,朕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草民书法不值一提,陛下所撰写《皇羲篇》,才是当世大作”,梁鹄听得灵帝赞赏,心头一喜,紧忙谦恭道。 师宜官见爱徒深得灵帝欢心,适时笑道:“陛下,孟皇(梁鹄字)书法造诣,乃当世一绝,早已超越微臣,此等良才,正是陛下所需之人。” “不错,梁鹄才干卓绝,朕定要重用”,灵帝笑了笑,忽又问道:“梁鹄,你自郡县入朝,想必对百姓民情知之甚深,不知如今天下民情如何?” “民间百姓虽有怨忿,但对陛下绝无不敬,所怨者乃是朝中贪官污吏”,梁鹄随即将民间实情一一奏告,自是有所隐瞒,将罪责尽数归咎与贪官污吏,对宦官不法之事,只字未提。 灵帝听完,暗自沉吟起来,不由对曹节c王甫二人有些厌恶,不是憎恶二人骄纵不法,实是对二人隐瞒不报所不满;如今自己业已加冠,并非懵懂少年,这些宦官不乱做什么勾当,都打着为天子好的旗号,甚至有些约束自己的自由。 常年居于深宫的灵帝,终日处在宦官包围,在这种半封闭的生活环境中,本就压抑至极,再加上党人c外戚时常作祟,灵帝心底倒是有些扭曲起来。 今日听闻梁鹄之言,灵帝已然明白,有些事务并非完全像曹节等人描述的那样,即使宦官竭力试图掩盖,但纸包不住火,灵帝终是得知实情。 一番思虑过后,灵帝渐而意识到,是该给这些宦官奴才们一点压力,免得这些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宦官与自己是一体,也不能过于苛责,毕竟还得靠宦官与外戚c士大夫相互制约,灵帝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尽快培植一批心腹,于朝堂之上为自己所用。 随后,灵帝封师宜官为侍御史c毛弘为郎中c梁鹄为议郎,其他诸人,皆有封赏。然而灵帝依旧觉得人数过少,难以形成朝堂之势,又是下诏,绕过世家大族c太学儒生,于民间召选精研书法之人,入鸿都馆抄录经书。 诏令一下,乡野落魄儒生争相自荐,灵帝又是召来数十人,其中以儒生乐松c贾护二人文章诗赋最为出众,甚得灵帝亲信,被封为侍中祭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8章 、行冠礼设鸿都馆,陈民情阳球入京(下) 却说灵帝设鸿都文馆,以诗赋书法选才为官,其中以乐松c贾护二人最擅迎合天心,灵帝视二人如心腹。乐松c贾护二人一朝得宠,却越发忧虑不安起来,他二人见朝中结党成风,而自己等人茕茕孤立,势单力孤,难以成势。 二人几番思量,想起昔日的那些同窗好友,暗自琢磨起来,如何将这些人引荐入朝,以为党羽,相信灵帝也乐得见此。 说来也巧,自窦太后病逝后,灵帝时常思及窦太后之恩,因未能尽孝而自责不已。乐松见此,知晓灵帝最重孝道,趁机进言道:“陛下乃至诚至孝之人,怎奈国事繁忙,许久未前往宗庙祭祀历代先祖,此番恰巧有些空闲,倒不如择日到郊外祭祀天地,以求大汉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 “此言甚善,朕久未出宫,终日闷在宫中,无趣至极,索性明日出宫祭祀陵寝,也可体察民情”,灵帝欣然应声,吩咐乐松c贾护二人前去打点一切。 乐松二人恭声应命,徐徐退出殿堂,贾护连忙凑到乐松耳旁,低声道:“乐兄,是否即刻派人通知江览c任芝等人早做准备?” “嗯!宜速不宜迟,即刻告知江览等人,让他们在先帝陵园恭候,依照先前安排行事,我这就去准备一切”,乐松这些时日与灵帝接触,知晓灵帝急于招揽心腹,为己所用,当即点头称是,与贾护分头行事。 次日,灵帝亲自前往洛阳郊外祭祀先祖,祷告天地,为国求福。一番祭祀后,灵帝又来到桓帝陵园宣陵祭奠,想起与桓帝合葬的窦太后,不由黯然神伤起来。 灵帝方要离去,却闻得一阵喧闹声,忙让人查探清楚,乐松c贾护二人心知肚明,相视一笑,领命前去查探。 片刻后,乐松c贾护急急跑回,乐松笑道:“陛下,洛阳城郊数十名百姓,久为陛下孝道所感,自称是‘宣陵孝子’,聚集于宣陵前,哭泣祭奠先帝。” “哦!这些百姓不忘先帝恩德,倒也是忠心之人,且随朕前去一看”,灵帝一听,好奇心大起,当即前往一观。只见陵墓外,数十名儒生打扮的士子,正痛哭流涕,为桓帝c窦太后夫妻二人哀悼。 灵帝为之一动,召来为首二人,问道:“你等是何人?何故在此哭泣祭奠?” “草民江览,叩见陛下” “草民任芝,叩见陛下” 那二人紧忙叩拜行礼,道出姓名,江览瞥了眼灵帝身旁的乐松c贾护,心头窃喜不已,忙告罪道:“草民等久沐陛下圣德,以孝道为典,先帝乃是天下百姓的君父,我等自当前来拜祭,不料惊扰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既是尽孝之举,朕岂会怪罪于你等,先且起来答话”,灵帝见这二人对答如流,面色淡然,不由高看几眼。 一番言谈之后,灵帝见这数十人虽是乡野百姓,却也通晓诗书,更为难得的是,这些人皆是至孝之人。有鉴于此,灵帝当即下诏,将这数十人尽数征召入鸿都学馆,一律授予郎中c太子舍人之职。 乐松c贾护一朝得逞,喜不自胜,随后又接连引荐十数人入鸿都学馆,灵帝一一允准。这些人大多是德行低劣之辈c趋炎附势之徒,对民间稀奇之事,无所不知。每当灵帝召见之时,乐松等人见灵帝年轻,常向灵帝讲些地方风俗c乡里趣事,以愉悦灵帝。 果然灵帝过于年轻,对外事知之甚少,听闻这些奇闻异事,灵帝顿感好奇,听得津津有味。乐松等人见此,随即四处搜寻有趣之事,可谓无奇不搜。灵帝乐得见此,闲暇之余,常以此消遣作乐,对乐松等人往往越级擢升,封赏甚厚。 灵帝以辞赋选才,孝道授官,而所选拔之人,又多有品行不一者,鸿都学馆也渐而变得良莠不齐,好坏不一。朝中大臣c宫中宦官c洛阳权贵c世家儒生也对此多有不满,认为鸿都学馆之人大多出身乡野,凭借文章书法入仕,并无为政之才,难当大用。 其中,司徒杨赐对此最为不满,连番上书劝谏,言辞恳切,言道朝廷授人爵位,毫无次序。灵帝置诸不理,依旧我行我素,大肆拔擢鸿都馆文士,时常出外巡游作乐。 朝臣的劝谏,宦官的忧惧,权贵的不满,所有这一切,灵帝丝毫不在乎,不论鸿都文士是否有惊世之才,但灵帝皆予以重用,所为者,不过是在朝臣c外戚c宦官三者之外,再培植一支亲己势力,引为心腹,以图制衡朝中势力,便于自己日后为所欲为。 夏四月,天下大旱,司隶等七州又蝗虫成灾,朝廷下诏州郡府衙赈济饥民,不料地方官吏趁机贪墨官粮,救济不力,灾民饿死无数。 野王县令司马直见此,郁愤难当,怎奈自己不过区区县令之职,官职低微,无力整顿。这司马直思来想去,当即托请公事,请得朝廷允准,连夜奔往洛阳,接连拜访司空刘逸c太尉桥玄,请托上书天子,言明实情。 刘逸c桥玄皆避而不见,司马直只得寻到司徒杨赐,再三恳请,杨赐才肯接见。司马直愤然道:“司徒大人,如今七州灾旱,蝗虫肆掠,五谷损伤,百姓饥肠饿肚,四处逃难,处处可见流民成患;而天子不知赈济安民,反倒于民间选拔采女,充斥宫闱,国库用尽于奢靡享乐,再加上外戚世家c州郡官员枉顾法纪,贪财受赂,民怨沸腾,长此以往,汉德衰微,社稷危矣,不得不令人心忧如焚。” “唉”,杨赐仰首长叹,无奈道:“天灾人祸,政令失当,民怨沸腾,暴民四起,又有外夷虎视眈眈,海内动荡不安,此时正应兴德政,奖耕织,蓄国力,安天下,老夫又何尝不知此理?只可惜,而今宋皇后失宠,国丈宋酆畏首畏尾,何贵人等妃嫔趁机与宦官相互勾连,又有董太后从旁庇护,以致朝政为宦官c女流所专断,天子臣民受其等欺罔,怎能让人不忧!” 司马直闻言,当即拜请道:“大人既然为此忧虑不安,正应上书进谏天子,诛除奸邪,重用贤良,司马直不才,只求司徒大人为我引见天子,上陈实情。” “非是老夫不愿相助,实是老夫有心无力”,杨赐摇头苦笑不已,瞧见司马直一脸疑惑,耐心解释道:“前番陛下立鸿都文馆,于鸿都门下征召贤良之人,不下数十人,俱被陛下授予官职,陛下有心招揽贤良为朝廷所用,本也是好事!只是,这鸿都馆所召之人,皆是趋炎附势之徒,无才无德之辈,大多靠着诗词歌赋c书法文字,献媚天子,骗得天子宠信,继而又相互引荐,拉拢结党,陛下为其等所蒙蔽,屡屡越级拔擢;如乐松受任侍中,任芝官拜尚书,梁鹄受封高爵,这等宵小之流,日日怂恿天子出外巡游c兴建高殿,时日一久,必生祸端。” 司马直自入京之后,也曾听闻鸿都文馆之事,想起自己劳碌数十年,饱经心酸,才能受封县令之职,而今鸿都馆的文士,仅仅凭书法辞赋,不出一月,便入朝为官,极受天子宠幸。思及此处,司马直难免心头不忿,不满道:“依照大人之言,鸿都门下皆是小人,宵小入朝,定然为祸,大人当早日劝进陛下,若是大人有不方便之处,正可由在下面圣直言进谏。” “老夫早已不满,苦苦上谏天子,惹得龙颜大怒,为陛下所疏远”,杨赐缓缓坐下,垂首落寞道:“若非如此,老夫自要相助于你,如今却被陛下所厌恶,实是有心无力。” 司马直也不知杨赐所言,是真是假,不过既然杨赐婉言相拒,司马直不好强求,当即告辞离去,另寻他法。 正当司马直四处求访之际,恰有平原相阳球因为官严酷,厉行峻法,为青州官员联名弹劾,灵帝当即将阳球征召回京,送往廷尉处治罪。 前文也曾提到,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家中世代为望族,代代有人出仕。阳球生性严苛冷酷,最好申不害c韩非的法家学术,精研刑律典章,且擅长击剑,精于骑射,堪称文武兼备。 起初阳球被举荐为孝廉,补任尚书侍郎,凭借自己一身法家学术,又行事严谨,所起草奏章,甚得尚书阁众人推崇信赖。后出任高唐令,因为官严厉苛刻,不讲情理,得罪不少权贵豪强,为郡府弹劾收捕,恰逢大赦免罪。 这阳球既已去官,却不肯回乡,他本就醉心权欲,岂能甘心。当时,宦官正得势,阳球见此,百般讨好宦官,娶中常侍程璜养女为妾,得程璜相助,再度出仕。不久,阳球升任九江太守,正值九江郡贼寇作乱,阳球当即率军平叛,一举将贼寇尽数剿灭,而后又将郡内所有贪官污吏一一处死,九江百姓归心,郡中得安。 此次,阳球不仅得罪豪强权贵,也引得洛阳宦官不满,又为司空张颢上书弹劾苛刻残酷,免官归乡。天子念及阳球平定九江贼寇之功,网开一面,加之程璜从中周旋,阳球再度出任平原相。 这阳球倚仗程璜撑腰,依旧我行我素,方一到任,严格整顿吏治,惩治贪污腐败,青州大小官员多有不满。幸有青州刺史李寿,也极为推崇法家学术,与阳球结为忘年至交,对阳球多般照拂,阳球得以无恙。 后又有太平道盛行天下,阳球极为不满张角之行,严厉打压太平道,不准百姓信教,勒令百姓好生劳作,一些不满官员及顽固信徒,皆被阳球明正典刑,惹得青州上下不满,却有刺史李寿再度力保阳球,青州之人自是敢怒不敢言,张角等人也是无奈,惟有暗中行事。 不料李寿不久病逝,新任青州刺史不喜阳球严苛,加之青州大小官员c世家豪强,联名上书弹劾,将青州旱灾归咎于阳球暴虐严酷。张角趁机派马元义c唐周于洛阳四处活动,希望可以借机除去阳球,然而张让等人碍于王甫c程璜等人面子上,不愿害阳球性命,只得将阳球调离平原,罢免官职。 阳球既已被指控犯有严酷罪,为朝廷征召入廷尉府受审,按律应当免官。阳球却毫不惊惧,反而遣人求岳父程璜c王甫等人相助,希望可借机调入洛阳,入朝为官。经程璜等人向灵帝求亲,灵帝虽是赦免阳球之罪,却也责令阳球即日返乡。 一心盘算着扬名立万的阳球,在无奈之际,再度寻到程璜c王甫二人,百般讨好,便是对王甫养子王萌c王吉,亦是多有献媚,阳球这才得以授官议郎。 说到也巧,司马直连日寻访朝臣,俱是无果而终,正欲回归野王之际,恰遇醉心权欲的阳球,二人本就喜好法家学术,免不得相谈一番。阳球得知司马直难处,当即自告奋勇,应下司马直所请,司马直感激一番,连夜离京。 这日,朝会之际,灵帝听完群臣奏章,这些大臣摄于宦官威势,皆是报喜不报忧,正当灵帝满心以为国泰民安之时,议郎阳球忽而上前奏道:“陛下,臣阳球有要事奏报。” “何事?”灵帝淡淡问道。 阳球自怀中取出奏章,由小黄门张让递交灵帝,朗声奏道:“如今天下大旱,七州蝗虫成灾,饥民无数,陛下仁厚施政,诏令州郡官员赈济饥民,安抚民心,哪知州郡官员多有贪墨不法之徒,与商贾之流串通一气,囤积粮米,倒卖官仓,损国利己,饿殍遍野,以致暴民四起,而州郡官员隐瞒不报,欺君罔上,这等贪官污吏c不法商贾,决不可轻桡,臣叩请陛下严惩不法,安定社稷。” “哼”,灵帝一听,忙翻阅阳球奏章,证据凿凿,想起先前群臣所奏,还以为天下安定,未想到自己被人蒙在鼓里,自是怒火万丈,瞪着殿下群臣,冷声道:“朕早已下诏,严令州郡府衙赈济饥民,不得有误,而今救济不力,海内不宁,何故方才无一人上报于朕,莫非尔等也与地方勾连,欺瞒于朕?” “臣等有失察之罪,绝不敢欺君罔上,请陛下息怒”,满朝文武一见灵帝大怒,连忙叩首请罪,颇为整齐划一,好似早已商量妥当一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9章 、曹操受召再入京,灵帝三路伐鲜卑(上) 却说朝会之际,满朝文武报喜不报忧,惟有阳球将天下灾情据实上报,灵帝恼恨群臣无人上报,自是龙颜大怒,怎奈群臣纷纷叩首请罪。正所谓“法不责众”,灵帝虽是恼怒群臣隐瞒不报,却也无奈,若是将群臣治罪,这金殿之上,岂不仅剩自己孤身一人。 灵帝思来想去,瞥了眼司空刘逸c司徒杨赐c太尉桥玄,喝问道:“刘逸c杨赐c桥玄,你等三人为众臣之首,而今州郡赈济不力,暴民作乱,你等责无旁贷,知罪否?” “臣等知罪”,三人早已司空见惯,连连告饶请罪,心中早将阳球骂了千百遍。 灵帝看也不看三人,转首看向阳球,沉声问道:“阳球,幸亏有你向朕诉明实情,朕心甚慰,必要厚赏于你,爱卿既然知晓此事,据实上报,想必定有良策,尽可道来。” “陛下,赈济不力,皆是贪官污吏之罪,当严惩不贷,以安民心”,阳球喜滋滋奏道。 “嗯!阳爱卿之言,与朕不谋而合”,灵帝微微颔首,正色道:“这些贪墨之徒,朕定要严办,以正国法。” 灵帝话音方落,急于立功的阳球紧忙请命道:“陛下,微臣愿为陛下扫清贪吏,澄清地方,以报圣恩。” 灵帝思及阳球人微言轻,处事急躁,恐多生烦扰,正犹豫之际,侍中盖升忽而上前奏道:“陛下,惩治贪吏,整肃官风,乃英明之举!然而阳球不过区区议郎,威望不足,恐难服众,臣以为三公乃百官之首,可由司徒c司空c太尉三府联名排查,诛除宵小。” “盖升之言,也有道理”,灵帝暗自沉吟片刻,转首对众臣喝道:“传朕诏令,以朝廷三公为首,明察暗访,检举不法,一同上奏州郡贪官酷吏,一经定罪,尽皆罢免,绝不容情。” 灵帝诏令既下,三公衙府各自依令而行,旬月之间,奏免州郡官员数十人。然而这数十人中,大多是清廉正直之臣,亦有首鼠两端之辈,至于宦官党羽,却是相安无事。 却有廷尉陈球据实查证,探知原委,当即上书灵帝,言明实情。哪知灵帝早被宦官一番哄弄,不愿再生事端,毕竟征伐鲜卑才是当务之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倒苦了阳球,不仅得罪朝中权贵,又是惹得宦官不满,阳球顿感眼前一片茫然。阳球思来想去,知晓廷尉陈球素来不满宦官,索性结交士人,与陈球结为一党,公然与宦官作对。二人先后向灵帝上书,诉说宦官之害,并且表明心迹,请灵帝严惩宦官。 灵帝虽是未加理会,却也下诏安抚二人,顿时引得既是失望,又有几分希冀。恰有宗室刘郃,其兄刘脩昔日曾为侍御史,迎立灵帝有功,受赏甚厚,颇得灵帝亲信,惹得宦官不满,将刘脩外调为官,于半途为宦官所害。 然刘郃自入朝为官后,放佛早将杀兄之仇忘得一干二净,与宦官从未过节。阳球自忖自己势单力孤,几度拜访刘郃,好言相劝,约同刘郃一同诛除宦官。殊不知,刘郃心中一直为刘脩之死,怨忿难当,再加上廷尉陈球从旁劝导,三人一拍而合,暗中结为一党,四处勾连朝臣。 这日,散朝之后,阳球与陈球c刘郃二人一同出殿,行至宫门前。群臣正要登车回府之时,阳球忽而仰头长叹一声,恨声道:“我大汉立业数百年,昌盛一时,而今宦官曹节c王甫等宵小作祟,奸恶肆虐,玩弄权术,煽惑朝廷内外,放眼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诛除奸邪,匡扶朝纲,可悲可叹!” 司徒杨赐c太尉桥玄闻言,愣了片刻,急忙喝令车夫驾车离去,远远避开阳球。阳球一瞧百官纷纷避而远之,顿时火气直冒,狠狠拍着大腿,恼怒道:“若是我阳球可出任司隶校尉,定要将这些奸邪小人,一一铲除,灭其全族,以谢天下臣民。” 惟有步兵校尉刘纳,立于一旁,打量半晌,陈球c刘郃一左一右,上前夹住刘纳,低声耳语道:“刘校尉身为汉室宗亲,执掌北军一营精锐,位高权重,怎能坐视宵小作乱,放任不管?” “哼!眼下朝局安稳,你等怎能徒生事端,恕不奉陪,告辞”,刘纳朝刘郃低语几句,继而怒喝一声,转首就走。 司空刘逸向来处事圆滑,一听阳球话语,赶忙跑到曹节府中,向曹节道出阳球话语。曹节等人顿时大怒,忙联同刘逸,入宫觐见灵帝,免不得抱怨一番,诉苦几句,灵帝自是好生劝慰。 次日,不料灵帝忽而下诏,因司空刘逸查举贪墨不力,免官还乡,擢升廷尉陈球为司空;另有阳球陈奏实情有功,授任阳球为司隶校尉。司徒杨赐见此,忙上书称病,辞去司徒一职,卧养在家,灵帝又是擢升刘郃为司徒。 此时,迁任顿丘的曹操,已然在顿丘为官大半年,曹操正要在顿丘大战宏图之时,却不料蹇硕奏请灵帝,称赞曹操之才,灵帝随即征召曹操入京,担任议郎之职。 曹操欲在顿丘施展抱负的打算,又一次落空,曹操这时才恍然大悟,灵帝c蹇硕等人先前将自己调任顿丘,不过是暂时的过渡,蹇硕对自己一直怨恨至今。思及此处,曹操不禁感到无比气愤,极度失望,枉自己还想着报效朝廷,耗费无数心机和精力,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 朝廷诏令已下,曹操自不敢有所迟延,随即收拾行装,赶往洛阳赴任。一路上,曹操思忖再三,走走停停,他怎能不知晓,议郎一职,毫无分量,不过是个形同虚设的职务,并无任何权柄,更别说与先前的洛阳北部尉相比。 曹操越想越怕,未想到蹇硕如此阴毒,此番入京为官,议郎毫无权柄,自己与蹇硕太守不见低头见,蹇硕随时可寻机报复。若是乖乖赴京,就任议郎,则无异于落入蹇硕牢笼之中,虽有曾祖父曹节为倚仗,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需日日提防,岂不憋屈! 曹操又转念一想,若是不去洛阳赴任,辞去官职,虽可免去蹇硕报复,但自己初入仕途,辞官归去,断不可取。 汉廷当时有规定,凡主动辞官者,朝廷一般不会重新任用,至于杨赐等人,皆是名动朝野之人,自是无此忧虑。而曹操则不然,年纪轻轻,又无威望,辞官就可能断去仕途,对于满怀抱负的曹操而言,辞官显然是不可能的。 曹操不由陷入左右为难之中,想来想去,终还是决定暂时隐忍,往洛阳疾驰赶去。十数日后,曹操刚风尘仆仆赶到洛阳,就急冲冲前去拜见曾祖父曹节。 曹节早知朝廷征召之事,心中虽有不满,然毕竟天子诏令已下,难以收回,也不愿因此事引起宦官内乱。曹节瞧见曹操一身尘土,鬓发稀松,不由心生感伤,劝慰道:“阿瞒,此番天子召你入京为官,你尽可宽心,有曾祖父在,量蹇硕等人也不敢过于放肆,曾祖父定保你无恙,你也不可因此而灰心丧气,颓废不振,须知事在人为,万事万物皆有变化,大丈夫切不可因一时困境,而萎靡不前。” “曾祖父放心,议郎就议郎,阿瞒绝不会因此气馁,纵是蹇硕心存怨恨,寻机报复,只要我小心谨慎,他又能奈我何?”曹操洒然一笑,恭声道:“正如曾祖父之言,事在人为,阿瞒当暂时忍受,静待时机,只要奋发不懈,终会有所改观,况且议郎本就是一闲差,阿瞒也乐得个清闲,好生修习文武之道,以为日后之需。” “不错,不论何时何地,顺势逆势,皆能随机应变,绝不一蹶不振,束手待毙”,曹节点头赞赏一声,欣慰道:“困境之中,好不气馁,反而竭力探寻利己之处,善加利用,强化自身,锻炼本能,以应对不利之局,阿瞒有此觉悟,曾祖父心中甚慰。” 曹操闻言,满脸喜色,隐隐有些自得,曹节见此,泛起几丝忧虑,接着向曹操叮嘱道:“阿瞒,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测之事难以预料,人人无法抗拒,你虽机智善变,处处警惕自身,却也预料不及身外之事,切不可有所懈怠。” “阿瞒谨记曾祖父教诲”,曹操恭声应是,知晓蹇硕奸猾狡诈,以为将自己困在身边,就可稳操胜券,然而自己又岂是易于之辈。 曹操自出任议郎之后,从不出言议政,终日谨言慎行,以防不测,倒也未有丝毫不当之处。而这议郎本就是清闲之职,曹操闲暇之余,日夜埋头苦读,研习诗书兵法,颇有收获。 且说鲜卑檀石槐,自恃强盛,未肯服汉,且连年寇掠幽并诸州,灵帝有意讨伐鲜卑。灵帝随即召集群臣会议,田晏c夏育c臧旻等人力主出征,而蔡邕等人竭力反对,或战或和,争执不下。 起初,朝廷因田晏c夏育两人,曾随段颎破灭诸羌,功勋卓著,特任田晏为护羌校尉,夏育为护乌桓校尉,分守边疆。后田晏犯罪论刑,意欲立功自赎,特遣人入托王甫,请求出征,击破鲜卑,而夏育亦有志徼功,上言历数鲜卑罪恶,扬言一年即可殄灭鲜卑。 最终,灵帝不顾劝阻,决意北伐鲜卑,以田晏c夏育c臧旻三人为将,朝廷各府只得筹备征伐所需。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秋七月,汉廷经大半年筹划,各处军兵云集北疆,粮草器械源源不断运往军营。灵帝随即传诏天下,兴兵出击鲜卑,然而议郎蔡邕仍坚持前议,上书灵帝,劝谏不宜用兵鲜卑,惹得灵帝龙颜大怒,下诏申斥蔡邕。群臣见灵帝决心已下,又有王甫等宦官在内周旋,自忖难以与之抗争,再不敢劝谏。 同年八月,在王甫c段颎等人的斡旋怂恿下,灵帝自以为万事俱备,欲成汉武北击匈奴之功,效仿当初汉武三军并出讨伐匈奴,拜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领万骑出云中郡,作为正师;护乌桓校尉夏育领乌桓c汉族精骑万余,出高柳县;度辽将军臧旻与南匈奴单于澶提领万骑,出雁门郡,与夏育俱为偏师。汉军约有三四万人,分三路出击,讨伐鲜卑,颇有气势,一时间天下振奋。 鲜卑大汗檀石槐闻讯,急忙召集东c中c西三部头目,聚兵十余万于王庭弹汗山,共商迎敌之策。 汗帐中,鲜卑十余部集聚一堂,有东部大人弥加及麾下大帅素利c厥机c酋莫槐;中部大人柯最及麾下大帅阙居c燕慕容;西部大人日律推寅及麾下大帅言勿术。其中西部大人本为乞伏部首领置鞬落罗,后为前北地太守夏育斩杀,拓拔部首领日律推寅接任,而置鞬落罗之子言勿术自是继任乞伏部。 檀石槐见众人坐定,这才开口道:“诸位首领,汉廷遣田晏c臧旻c夏育三人率精骑数万,进扰我鲜卑,如今已出塞外,你等有何良策破敌?” 弥加当先回道:“大汗,今我等有东部轻骑三万c中部轻骑万余c西部轻骑三万,再加上王庭三万余精锐,聚兵不下十万,汉军区区数万人,势寡力微,有何可惧?” “不错,弥加大人所言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鲜卑勇士骁勇善战,反观汉军阵营,汉夷混杂,军心不一,此时当分兵三路,全数击破,再直捣汉境,掠夺金银奴隶,以扬鲜卑之威”,中部大人柯最附同道。 “自匈奴逃遁,我鲜卑据其故地,渐而强盛,拥兵十余万,称霸北漠,反观汉廷,不思危局,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我有,又兴党锢之祸,多有汉家儒生避难大漠,汉家兵略计谋,尽为我所用,汉军区区数万人,不过是羊入虎口,大汗不必忧虑”,西部大人日律推演适时说道。 话音方落,帐中诸部首领纷纷请战,其中以乞伏部首领言勿术最为激愤,他恨声道:“大汗,夏育与我有杀父之仇,此番乞伏部愿为先锋,破汉军,斩夏育,报父仇,扬军威,请大汗允准属下迎战夏育,若是出战不力,属下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0章 、曹操受召再入京,灵帝三路伐鲜卑(下) 檀石槐见言勿术言辞怨忿,必要与汉军死战,自是心喜万分,却也不动声色,好生劝慰言勿术一番,继而环视帐中,自得笑道:“我鲜卑兵利马疾,远胜当年的匈奴,数万汉夷杂军,自是不足为惧,破之易如反掌,然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族深处苦寒之地,生养不易,非是万不得已,绝不可与汉军硬拼,否则精锐受损,免不得又要休养数年,得不偿失。” “大汗,若是不出战,又如何能破敌取胜?”言勿术不甘道。 “本汗早有良策,诸位且静听”,檀石槐喝止帐中嘈杂的众人,继而缓缓说道:“汉军乃是客军,远道而来,不熟悉塞外地形,而我鲜卑久居塞外,山林河流无一不知,汉军已失地利;再者,汉军虽说有数万精骑,个个装备精良,然而其中混杂南匈奴c乌桓骑兵万余,必然难以齐心对敌,我等可借机挑拨,威逼利诱,促使汉军内生嫌隙,则汉军又失人和;至于天时,才是至关重要,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寒冬将至,而汉军补给线路绵长,到时再加上风雪堵塞,汉军必定缺衣少食,补给困难,久而久之,军心尽丧,士气低迷,便是我鲜卑一举破敌之时。” 帐中诸人闻言大喜,日律推演点头笑道:“此策甚好,大汗英明!属下也思得一计,汉军数万精骑,草料所需甚巨,可令军士将汉军沿途牧草尽皆收割,若是收割不完,全部毁去,到时汉军草料不足,马力疲软,汉军精骑战力大损,而我鲜卑勇士养精蓄锐,龙精虎猛,自可一战得胜。” “嗯!此策可行”,檀石槐应了一声,随后向众人喝令道:“传本汗军令,自即日起,我军兵分四路,东部弥加率素利c厥机c酋莫槐,领三万轻骑,抵御夏育;西部日律推演与言勿术,领兵三万,缠住田晏;本汗自率王庭三万精锐,迎上臧旻。” 中部大人柯最听了半晌,也不见檀石槐对自己有何安排,急切说道:“大汗,诸位首领皆有要务,唯独我西部军马无一指派,大汗莫非信不过我等?” “哈哈,柯最,莫要心急”,檀石槐闻言大笑,转而令道:“柯最,你率阙居c燕慕容二人,令中部万余轻骑,巡游于北漠,探查汉军粮草重地,伺机焚毁汉军粮草,若是焚毁不得,你可趁夜袭扰汉军,绝不可硬拼,只需让汉军日夜不得安宁。” “属下领命”,柯最这才舒心许多,慨然应下。 众人正欢喜间,檀石槐忽而板着脸,严声喝道:“诸路兵马,当以我军令为尊,此番不可擅自作主,轻易出击,只需诱敌深入,本汗将令未至,谁敢与汉军正面交锋,定将严惩不贷,军法从事。” 檀石槐方下军令,就有言勿术急急出列,拱手恳求道:“大汗,夏育与我有杀父之仇,属下愿率乞伏部勇士,随同弥加大人,一道擒杀夏育,请大汗允准。” “大胆言勿术”,言勿术刚一说完,日律推演忽而喝斥一声,不悦道:“大汗军令既下,你怎可因私仇,而违背军令,莫非你有意不遵大汗之令?” 言勿术闻言,顿时怒火丛生,自从父亲置鞬落罗战死,乞伏部人心惶惶,拓拔部日律推演仗着檀石槐撑腰,趁机拉拢乞伏部族人,致使乞伏部不少族人投奔拓拔部,乞伏部势力为之一挫,拓拔部因而越发强盛。 “日律推演,你休要诬陷于我”,言勿术强压心头怒火,按住满腔杀意,转首向檀石槐拱手道:“大汗,言勿术绝无犯上之意,只是每每想起先父之死,悲愤异常,此番只求为父亲报仇,诛杀夏育,大汗若能成全于我,言勿术永记大汗恩德。” 檀石槐摆手止住日律推演,扶起言勿术,思虑片刻,心知言勿术与日律推演不和,而拓拔部兵力日盛,为免日后拓拔部过于强横,北方鲜卑诸部难以相互制衡,该是对拓拔部加以制约。 “言勿术一心要报父仇,虽有些莽撞冲动,却也是人之常情,本汗索性成人之美,就将乞伏部调归弥加统率,一同击破夏育”,檀石槐思定,随即笑道。 言勿术闻言大喜,连忙叩谢,檀石槐转首望向日律推演,好声道:“推演兄弟,这田晏所率汉军,乃是汉廷正师,不容小觑,有劳拓拔部了。” “大汗尽可放心,小小田晏,不在话下,再来十个田晏,我拓拔部定能破之”,日律推演心知檀石槐故意调走乞伏部,让拓拔部对阵田晏,有借机削弱拓拔部之心,虽有不满,但也不敢点破,只得恭声应下。 “田晏c夏育皆久经战阵,随段颎征伐西羌,屡立战功;臧旻受任度辽,镇守北疆,亦有将才,这三人绝非庸碌之辈,你等切不可轻敌”,檀石槐对众人又是叮嘱几声,众人自是点头应是,各自回营,点齐军马,依令而行。 且说田晏c夏育c臧旻三人齐头并进,出塞千余里,深入北漠不毛之地。三路大军一路追寻鲜卑大军,急于求战,哪知鲜卑人好似销声匿迹,无迹可寻,田晏三人惟有继续深入北漠,又是行了两千余里。 不料入夜之后,鲜卑轻骑借夜色掩护,四处袭扰汉军,以致汉军难以入眠,日夜不安。汉军用兵一月有余,不仅未寻得鲜卑主力,反而为鲜卑轻骑袭扰得疲乏不堪,加之寒冬又至,大雪阻道,补给困难,汉营军需辎重极为缺乏。 而汉军一路行来,最为恼人的是,沿途草料皆为鲜卑人割去,汉军草料顿时难以为继。兵士米粮不足,马匹草料缺乏,汉军营中怨声四起,尤其是南匈奴c乌桓等夷族骑兵最为不满,相继叛逃出营,或是投靠檀石槐,或是逃回北疆,又或是生死不明。 鲜卑檀石槐一见汉军锐气尽丧,军心大失,当即传令东c中c西三部头目,与王庭精锐齐齐出击,突袭汉军。汉军远行疲乏,粮草不济,早已不堪一战,反观檀石槐,不仅万众一心,且以逸待劳,彪悍异常,汉军方与鲜卑兵相遇,便是招架不住,为鲜卑大军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三路大军尽皆惨败,臧旻c夏育c田晏三将各自顾全生命,落荒而逃。鲜卑人乘胜追击,汉军慌不择路,纷纷请降,粮草辎重尽为鲜卑所获。 此时,东部弥加率素利c厥机c酋莫槐c言勿术四部,策反乌桓骑兵,与乌桓人里应外合,一举击破夏育所率汉军。夏育未曾料到乌桓人竟敢倒戈相向,一败涂地,领着二千残兵往南逃去。 “大王,夏育率残兵往南逃去,可速速追击”,正当言勿术令人四处搜索夏育踪迹之时,麾下大将叱卢那匆匆赶来,急声禀报道。 “好你个夏育,今日定要取你狗命”,言勿术想起先父之死,恨得咬牙切齿,随即对大将叱卢那c出连高喝令道:“我等三人兵分三路,各率轻骑,追击夏育,谁若能斩杀夏育,本王就赏一千户族民与他。” 叱卢那c出连高二人闻言,满眼火热,连忙应下,各自领兵往南追去。言勿术回首又唤来心腹将领引乌,吩咐道:“引乌,你即刻挑选一千精锐,将弓箭皮甲尽数抛弃,一人双马,随我直奔高柳,于半途拦截夏育。” “既有叱卢那c出连高二人前去追杀夏育,大王何必亲身赴险”,引乌适时劝道。 “夏育杀伐骁勇,虽是败逃,却也不可小觑”,言勿术目光灼灼,远远往南方瞧去,冷声道:“夏育向南逃去,必往高柳县逃窜,想那残兵败将,行速定然缓慢,而叱卢那c出连高自后急追,本王再率千余精锐,抛弃弓箭皮甲,疾速奔往高柳县以北,设下伏兵,到时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本王倒要看看夏育如何逃脱。” 确如言勿术所言,此时正狼狈逃窜的夏育,望着身后两千余败兵,顿感无力。夏育一路逃窜至此,日夜不得歇息,士卒早已累的瘫软在地,不时有人冲夏育哀求道:“将军,我等连日狂奔,未曾歇息片刻,实是饥困交乏,还请暂时停歇,待体力恢复些后,再赶路不迟。” “哼!休得多言,鲜卑轻骑行军迅捷,来去如风,若是让鲜卑人追到,我等不是沦为刀下之鬼,便是阶下之囚,再敢迟延者,立斩不赦”,夏育早心急如焚,一听此言,勃然大怒,拔刀连砍数人,众军士吓得不轻。 却在此时,后方忽而传来阵阵马蹄声,夏育回首一瞧,只见黑压压的鲜卑轻骑追至。夏育见此,大喝一声:“弟兄们,鲜卑追兵已至,你等纵是降了胡虏,免不得受尽鲜卑人凌辱,倒不如随本将拼死一战,或可求得生路。” 叱卢那远远瞧见“夏”字大旗,心头狂喜,急令全军将士,悉数杀将过去。夏育当即抄起长枪,令亲卫驱赶随从军士,迎上叱卢那,双方瞬间杀成一团。 “夏育,哪里逃”,叱卢那一见夏育,不顾其他,大喝一声,挥刀砍去。夏育闻声,忙舞着钢枪向后挡去,荡开背后长刀,复又一枪刺出。叱卢那回刀不及,为夏育一枪扎中左臂,吃疼一声,右手一刀劈出,逼开夏育。 “呵呵,胡虏蛮夷,看我取你首级”,夏育得势不饶人,一枪架住长刀,径直杀向叱卢那,吓得叱卢那打马就逃。 “叱卢那休慌”,叱卢那方拨转马头,却闻一声大喊,抬首一瞧,只见出连高又率军赶到,将夏育等人团团围住。 叱卢那心中大定,返身杀回,与出连高一同战上夏育,三人杀得难解难分。夏育瞧见己方兵士不堪一击,败局已定,也顾不得许多,虚晃一枪,避开两员番将,纵马往外冲杀出去。 两员番将追赶不及,终是被夏育夺得生路,往高柳逃去,其他汉军仅有少数逃出,大部皆为鲜卑人屠戮。 这夏育一路逃窜,行至高柳县城北三十里处,才呼出一口浊气,稍稍安心。夏育回首一看,身后仅剩几百名随从,且个个带伤,强压心头黯伤,出言宽慰道:“弟兄们,前方就是高柳县,我等只要再咬牙坚持片刻,就可安然无恙,快快打起精神,随我奔往高柳,饱餐一顿。” “杀” 夏育话未说完,周围密林中忽而杀声四起,千余鲜卑人呼啸杀出,将夏育等人团团围住。夏育始料未及,哪能想到这鲜卑人竟在此设下伏兵,失神片刻后,夏育强打精神,对左右喊道:“将士们,高柳县城就在前方三十里,只要我等冲杀出去,就可求得生路,你等切不可灰心丧气,家中父母妻儿正盼着你等回乡。” “哈哈,夏育匹夫,言勿术在此,还不下马授首”,言勿术一瞧见夏育,怨忿难当,策马抡刀,直扑夏育,一旁心腹引乌紧忙跟上。 “弟兄们,宁死不降胡虏,随我杀”,夏育暴喝一声,迎上言勿术c引乌二人,竭力苦战,招招以死相搏,杀得二人心惊不已。 三人战上十数回合,夏育顿感乏力,言勿术瞧见夏育气力不济,边与引乌猛攻,边大笑道:“夏育匹夫,今日若你肯引颈就戮,本王便放过你麾下将士。” “放屁,他等身为汉军将士,自当为国尽忠,杀身成仁”,夏育冷哼一声,双手握枪,横扫而出,一枪将引乌打下马来,引乌顿时口吐鲜血,为亲卫救走。 “呵呵,先前于北地斩杀置鞬落罗,痛快至极!却也美中不足,让你这胡虏小儿逃脱,索性今日一道取了你狗命”,夏育喘着粗气,强自撑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一枪朝着言勿术刺去。 言勿术未想到夏育还能拼杀,紧忙拨马后撤,对左右亲卫喝令道:“传本王军令,凡是取夏育首级者,赏一千户族人。” 话刚说完,夏育见言勿术被吓退,而自己也是疲软至极,拨转马头,就往高柳逃去。言勿术岂能罢休,忙率军追击,幸得夏育亲卫上前死死挡住,这些亲卫皆是百战精锐,随夏育自西凉转战至北疆,倒也挡住一时半刻,夏育这才得以逃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1章 、灵帝噩梦突袭来,刘备涿郡遇豪杰(上)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冬十月,宋皇后被诬陷以惑乱后宫,诅咒天子之罪,为灵帝所废黜,暴毙于宫中。而后宋皇后至亲,如宋酆c宋奇等人,皆被灵帝所诛杀,宋氏其他亲属尽被流放,曹操也因此事牵连,去官归乡。 宋皇后一生只当了八年皇后,居后位时,贤良大度,宽厚待人,从不与人争斗。殊不知,正是她自己的贤良大度,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后宫之中,过于仁善,总会吃亏,耍弄手段,却总能屹立最高处,也许宋皇后至死也未得后宫处事之道。 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宋皇后已逝去近一月,灵帝却不知为何,时常思及宋皇后,夫妻之情萦绕心头。这夜,灵帝心神难安,漫步晃荡宫中,不知不觉间,行至宋皇后寝殿。 “唉”,灵帝望着眼前萧条寂寥的寝殿,顿感神伤,轻叹一声,又折返寝殿,屏退左右,早早歇息去了。 或许是这些时日变故太多,北疆战败c皇后身死c宋家被灭,加之朝臣多有对鸿都文士不满,灵帝躺在榻上,千愁万绪,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忘却一切,抛开烦恼,呼呼入睡。 正熟睡时,灵帝忽觉飘然而起,隐隐约约间,周遭雾气环绕,白光耀眼。灵帝满心惊惧,忙出声唤人,连喊数声,却无人应答。 “刘宏”,灵帝忽闻一声呼喊,细眼一瞧,只见云雾渐而向两旁散开,从中走出一人,头戴金冠,身披龙袍,周身紫气环绕。 “刘宏拜见先帝”,待看清那人面容,灵帝心头一凛,这人不就是先帝刘志,即汉桓帝,赶忙叩首行礼。 哪知桓帝并无好脸色,怒气冲冲,喝问道:“刘宏,你本出身亭侯之家,于宗室之中,不值一提,后机缘巧合之下,承继大统,荣登龙位,贵为九五之尊,然而你却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江山,糊涂妄为,荒废朝政,日后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你可知罪?” “冤枉”,灵帝接连喊冤,忙辩解道:“刘宏自继位至今,一心为江山社稷,致力于安定州郡,攘除北胡,纵然有些享乐,但也是人之常情。” “还敢狡辩”,桓帝勃然大怒,喝斥道:“朕且问你,宋皇后位居中宫,贤良淑德,广受赞誉,究竟有何罪过?而你却听信奸邪谗言,沉迷贱婢妖媚,妄加废后,以致宋皇后含冤而死!又有朕的胞弟,渤海王刘悝,更是你的皇叔,你竟然将他满门诛杀,你倒是叫起冤来,可笑至极。” “刘悝勾连宫中内侍,拉拢朝中大臣,意图谋反篡位,犯了国法,朕也是不得已杀之”,灵帝不断诉苦道。 “哼”,桓帝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如今刘悝与宋皇后心头不忿,先后前往天帝处喊冤,诉求天帝惩治于你,天帝极为气愤,不久便要降下天灾人祸,你的罪过如此之大,已然很难赦免,你就自求多福吧!” 桓帝说完,便化为一阵轻烟,随着云雾忽而散去,灵帝猛然惊醒,喘着粗气,良久过后,梦中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想起梦中桓帝声色俱厉的斥责,灵帝不由犯起疑惑,心中有所不解,堂叔渤海王乃先帝同母胞弟,汉室宗亲,何故非要谋反?而宋皇后与自己同掌天下,何故无缘无故诅咒自己? “刘悝真的谋反?” “宋皇后真的冤死?” “宦官真的该杀?” “党人该不该重用?” “外戚真的就不能辅佐自己?” 方才还恐惧不安的灵帝,一想到这些,烦闷不已,不禁有些气馁,如今自己为这些烦琐之事,早累的心力交瘁,却换不来一刻安宁,自己不过是想要安心歇息一番,为何就如此艰难? “这皇帝当得如此艰辛,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自在”,灵帝自嘲一笑,虽是如此说,但真要灵帝舍弃眼下的奢华富贵,只怕灵帝也是不愿,因为他自己已然习惯这般生活。 灵帝思来想去,这朝中大臣,日日高呼万岁,口中尽是忠心之言,然而其等所为者,不过是权势爵禄而已!如今自己着力培养鸿都文士,却为满朝文武所不满,其等还不是怕自己有心腹可用,危及他们的权势地位。 “哼!你等不愿朕扶植心腹,朕偏要笼络一批心腹,以为臂膀”,灵帝想的心烦,索性不再去想。然而异梦之事,却始终萦绕在灵帝脑海,任凭灵帝如何努力去忘却,依然忘不掉,直折磨得灵帝整夜难眠。 次日,灵帝对梦中情景百般不解,恰巧羽林左监许永前来奏事,灵帝忙召见许永。这许永虽出身微末,却也能文善武,又涉猎些解梦之说,灵帝屡屡拔擢,委以重用,许永自是感恩戴德,对灵帝忠心无二。 灵帝之所以如此亲信许永,不仅是因许永的忠心,更为赏识的是,许永从不拉帮结派,与宦官c朝臣c外戚毫无瓜葛。而异梦之事,牵扯外戚c宦官及朝臣,说与许永听听,倒也无碍,不会引发恐慌,再生事端。 及至许永来到殿上,奏完要事后,灵帝就将异梦之事,诉与许永,而后问道:“许永,朕听闻你也知晓些奇异之说,不知朕昨夜得此异梦,是何征兆?” “陛下,渤海王刘悝之事,臣知晓甚少,难分对错”,许永向来为人仁厚,听完灵帝异梦之事,他本就可怜宋皇后,而灵帝有此异梦,可见灵帝心中定是有所愧疚,正所谓梦由心生,当即回道:“宋皇后亲与陛下共承宗庙,母临万国,历年已久,海内蒙化,鲜有过失,若说宋皇后行巫蛊之术,欲诅咒陛下,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灵帝闻言,见许永避开刘悝之事,却也理解,毕竟刘悝事发之时,许永只是宫中一卫士,所知有限,何况自己当时也年幼,难以分辨,当听到许永为宋皇后叫屈,灵帝心头一动,叹气道:“许永,你尽可直言不讳,朕绝不加罪于你。” 许永在宫中当职,对宋皇后冤案,全然知晓,随即趁机将宋皇后无辜之状,一一诉出,并恳请道:“陛下,既然冤案已生,此时当为皇后澄清冤情,改葬皇陵,安息冤魂,则天帝亦会为此所感,自可得到安宁。” “罢了!你且下去,容朕思虑一番”,灵帝摆摆手,打发走许永,在他内心深处,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自忖若是为宋皇后翻案,追封刘悝,则天下人必定认为是自己的过失,免不得有所非议,甚至是骂名。 “哼!天子无过错,堂叔c皇后,莫要怪朕”,灵帝强压心中愧疚悔恨,终是未听从许永之言,在以后的岁月,尽管灵帝时不时地被刘悝及宋皇后逇冤魂所困扰,但直到临死,灵帝也不肯对刘悝c宋皇后稍有宽宥c安抚之举。 不论何时,灵帝心头难以走出恐惧不安,他轻信异梦之说,认为自己死后必受天帝惩处,不如在世之时,得快活时且快活,因而他时刻害怕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他人窃取。 正是因灵帝这要命的心理症结,宦官趁机加以利用,于一旁处心积虑地推波助澜,时常以谋反之罪诬陷朝臣,引发灵帝心头恐慌。因此,无论何时,何等请行,灵帝绝不容许宦官地位动摇,多加庇护,且对鸿都文士颇为恩宠,以求朝中多方制衡,集权于一身,惟我独尊。 就这样,灵帝的皇位c政权在稀里糊涂之中,得以稳固强化,然而他一生的统治基调,也就由此奠定,再难有所变动。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冬十一月,洛阳惊现日食,灵帝归咎于太尉桥玄,罢免桥玄,另擢升太常河南尹人孟彧为太尉。不久,洛阳又有地震袭来,司空陈球被免官,擢升年迈的陈耽为司空,后陈球再度受任廷尉。 同年十二月,灾异方过,人祸又至,庐江郡蛮族再度叛乱,;连败官军,贼势日益猖獗。灵帝闻报,龙颜大怒,见朝中良将缺乏,忙令群臣举荐贤良听用,太尉孟彧c司空陈耽联名上谏,举荐卢植平叛。 朝廷因卢植曾平定九江蛮人c安定一方有功,于当地颇有恩威信义,当即封卢植为庐江太守。 且说涿郡刘备自从拜师卢植后,一直在卢植处求学,过得异常逍遥自在。这日,卢植授课结束后,刘备便拉着公孙瓒一道出外赛马去了。 “驾c驾”,只见二人在乡道山放马而纵,双马飞奔,直到一处山林处,二人才肯作罢,下马寻一处席地而坐,二人取出酒壶畅饮,哈哈大笑。 “哈哈,书院众人皆不如贤弟豪气,若非有贤弟相伴,只怕为兄是度日如年”,公孙瓒灌了一口酒说道。 刘备也是大笑,说道:“备不喜读书,平生就爱与豪杰把酒畅饮,今番得遇兄长,乃是幸事,我二人上马再赛一局,如何?” “好,正和某家之意,上马”,公孙瓒豪爽笑道,与刘备翻身上马,打马飞奔而去。 二人在外戏耍至傍晚,才回到书院,恰遇孙乾,见孙乾愁眉不展,二人拱手施礼,刘备笑道:“公佑何故在院门前,面带忧愁,何事烦扰?” 孙乾见刘备二人前来,变得脸色如常,拱手回礼道:“二位有礼了,些许小事而已,多谢二位关切。” 刘备见孙乾先前有所愁绪,便让公孙瓒先行回去,笑问道:“公佑兄,你我二人相交甚厚,备视公佑如知己一般,若是公佑有何难处,尽可道来,必定竭力相助!” 孙乾犹豫一会,见刘备言辞恳切,心中感动,就告诉刘备:“今日家中差人送来书信,老母染疾,着实令人放心不下,打算回家中探望老母,只是先前坐骑老病而亡,便欲向书院中人借马一用,此事难以启口,故而方才烦闷,不知如何是好!” 刘备见孙乾急于回家见母,一时间却无马匹代步,暗思片刻,洒然笑道:“公佑多此一举,何需找他人借之,备与公佑知己相交,备之马匹,公佑尽可取用,无需言语与我!” 刘备说着就把马牵到孙乾面前,交予孙乾之手,孙乾推脱不受,终耐不住刘备一番劝说,被刘备扶着上马。 孙乾在马上,拱手弯身谢道:“刘兄此番恩情,乾铭感与心,若他日担忧所需,乾亦鼎力相助。” 刘备回礼,嘱咐道:“公佑此番回家探母,备甚是不舍,还需早去早回,一路珍重。” 孙乾告别刘备后,刘备看着孙乾打马而去,看了许久,不由犯起嘀咕来,叹道:“明日若想与伯硅出外畅饮,该找谁去借马?” 恰在此时,卢植接得朝廷诏令,忙打点行装,应命前往庐江赴任。刘备等人求学之路,只得到此为止,刘备等人惟有辞别卢植,回归乡里。 这日,刘备c公孙瓒c孙乾和刘德然四人一路而行,待到岔路口时,众人依依作别。公孙瓒受其岳父举荐,前往幽州北疆从军去了,孙乾则是受大儒郑玄举荐,前往北海郡为官,刘备临别之际,与众人含泪道别。待几人分别后,刘备便与刘德然二人一同往涿郡而去。 路上,刘德然见刘备神情沮丧,以为刘备是不舍众人,心情失落,劝慰道:“兄长,今日虽离别,有缘定可再相见,兄长无需过于感伤!” 刘备摇头不止,长叹道:“同窗一年,相交甚厚,今日离别,心中不舍;然则众人皆已得举荐,受封官职应不是难事,而你我兄弟二人回涿郡之后,一无他人举荐,二无买官之资,当如何是好?” “兄长,那依你之见,我二人当如何?”刘德然一脸苦色,转眼向刘备问道。 刘备抬头看天半晌,无奈回道:“先回涿郡,之后再容为兄思量一番。”说罢,二人快马加鞭,径直往涿郡赶回。 自刘备回到涿郡后,又过着往常织席贩履的日子,闲暇之余,刘备懒得读书,或是与郡中好友简雍c张飞等人一道抚琴高歌,豪饮畅谈;或是骑马射猎,游玩郊外。然而当刘备居家之时,却变得异常寡言少语,时常立于院中桑树下,默然神伤,直至刘母唤其用饭,他才离开树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2章 、三路大军尽败亡,赵苞弃母保辽西(下) 赵苞一见囚车中无头尸骸,哪还不义愤填膺,再也顾不上许多,当即手执佩刀,冲入敌阵,与敌军以命相搏。麾下两万将士,一见赵苞如此疯魔,个个激愤莫名,冒死捣入鲜卑军阵中。 只见汉军双眼通红,怒火万丈,手执大刀阔斧,齐砍齐剁,杀得鲜卑士卒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霎时间,汉军就摧破鲜卑军阵,斩杀敌军难以计数,鲜卑士卒始料不及,哪想到辽西汉军竟敢如此死战,顿时难以支持,四散溃逃。 赵苞郁愤难消,随即领兵追击十余里,直至鲜卑残兵鼠窜出境,才收兵回城。这一阵厮杀,汉军风卷残云一般,将鲜卑击溃,军心振奋异常。然而,不幸的是,赵苞老母亲及妻小,皆被鲜卑人残忍杀害,首级早已化为肉泥,难以寻到。 面对家眷尸首不全的惨状,赵苞悲痛欲绝,含泪寻到老母及妻小尸身,买棺殡殓,他在向朝廷奏凯的同时,请求允准辞官,以护送老母c妻小的棺柩会乡里安葬,筑草庐守孝。 面对赵苞的奏请,连一向是非曲直不分c忠奸善恶不辨的灵帝,也为赵苞的忠义所感。灵帝对赵苞忠义之举,大力褒扬,下诏加封赵苞为鄃侯,准令赵苞还葬母尸,守孝三年,并遣使前往赵苞故里吊慰,厚赐抚恤。 赵苞奉诏还乡,将家眷尸体安葬入土,乡人纷纷前来吊唁,赵苞环顾乡人,垂泣道:“食禄而避难,非忠也;害母以全义,非孝也!自古讲究忠孝两全,我为全忠义,害了老母,失了孝道,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下!” 乡人见赵苞悲极而泣,上前劝解道:“虽说忠孝两全为最美,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赵大人于万难之中,不得已做此抉择,仍不失为忠义良臣所行,家国情怀令人钦佩,赵大人万不可如此,还需保重身体,日后兴兵攻灭胡虏,以宽慰老夫人在天之灵。” “老母之死,犹如钻心之痛”,赵苞话未说完,又是痛哭不已,凄伤无比。 “大人莫要哭坏了身子,否则老夫人如何走的安心”,众乡人一见赵苞又是哀嚎起来,方要上前劝解,不料赵苞骤然心痛难忍,以手捶胸,吐出紫血数升,突然昏厥在地。 乡人大惊,忙将赵苞抬入后院卧房中,片刻后,微微苏醒的赵苞,奄卧榻上,仰首上望,嘴中仅仅呼了几声母亲,便一命呜呼,撒手归西了。赵苞企盼已久的一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终是犹如梦幻泡影,赵苞直至临死,也未能盼到这一天,倒也可怜。 灵帝闻知赵苞吐血而死,伤感莫名,知晓赵苞乃是赵忠从弟,想必赵忠定然心中悲戚,随即唤来赵忠,好言劝慰道:“赵家有你两兄弟,一内一外,忠义无双,朕心甚慰;原本朕打算待赵苞守孝之后,重用赵苞,让他出任度辽将军一职,未想到赵苞不幸早逝,此乃你赵家之不幸!亦是朕之不幸!更是朝廷之不幸!万不可过于伤悲。” “陛下,我弟为国捐躯,乃忠义之举,赵家能为陛下效力,乃是我兄弟大幸”,赵忠扒下几滴眼泪,心头却是窃喜不已。这赵苞虽是赵忠的从弟,却不屑与赵忠为伍,耻于谈起与赵忠的门族亲戚关系,甚至曾言赵忠有辱门风,乃是赵家耻辱。而后赵忠既已飞黄腾达,本欲提拔赵苞,哪知赵苞严词相拒,自赵苞出仕之后,从未与赵忠有所交往。 赵忠早将这族弟忘却一边,若非念及亲戚之情,早将赵苞诬陷免官,如今赵苞死便死了,只要不有损自己的威福,管他什么兄弟宗亲。 “为抗外辱,先舍孝为忠,后为孝舍身,忠为至忠,孝亦至孝,此等忠孝豪杰,鲜为人知”,灵帝暗自沉吟半晌,悲怆道:“若是满朝文武,内外大臣,人人都能如赵苞一般至忠至孝,天下何愁不安!” 灵帝说完,不禁鼻子一酸,转首对赵忠问道:“赵苞乃是你从弟,如今他不幸病殁,你就不为他求个谥号?” “陛下,我弟生前向来清廉,不重虚名,既然他已了然故去,照奴才看来,不必再加谥号,况且有陛下如此夸赞,相信他泉下有知,定然倍感荣宠”,赵忠谄笑道。 “既然如此,也就依了你之言,毕竟赵苞乃是你从弟”,灵帝微微颔首,心中不由生起几丝落寞,轻轻挥挥手,打发赵忠下去,自顾自的坐在案前,看着赵苞呈奏的捷报,愣愣发起呆来。 辽西太守赵苞虽是击溃鲜卑万余轻骑,却也难以扭转北疆之势,鲜卑乘胜大举侵入边境,寇掠诸郡,北疆边军惟有据城固守,畏缩城中。然而,此战中,朝廷曾征召二十万民夫,随军出征,押运军械辎重,经此大败,这二十万民夫大多死于北漠,百姓深为劳役赋税所苦,怨声载道。 人祸不休,天灾又接踵而至,先是蝗虫成灾,继而冰雹为害,最奇的是嘉德殿后狂风骤起,数十株老槐树被风掀起,倒挂殿前。雷霆疾风,伤树拔木,加之地裂震动,灵帝也觉惊人,随即下诏引咎,且召集朝廷文武百官,令其等各自上书陈述施政要领。 金殿之上,群臣叩拜行礼,三呼万岁,灵帝这才让众臣起身,忧声道:“诸位爱卿,朕自继位至今,一心为中兴汉室,扬威宇内,苍天可见,然近日人祸不休,天灾不断,着实令人心惊,今日召集你等前来,正为此事,不知这天灾人祸,究竟有何深意?” 话音方落,樊陵率先奏道:“陛下,天灾自古有之,非是朝廷之过,实乃鲜卑为祸,暴民作乱,以致上天不满,降下灾异,警示胡虏贼寇,此乃上天佑护我炎汉,陛下不必为此心烦。” “北疆战败,实乃田晏c夏育c臧旻三人之罪,而陛下一心为江山社稷,有何过错!”盖升继而附和道。 半晌之后,满朝文武大多称颂起灵帝功德,亦有闭口不言者,如桥玄c袁逢c宋酆等人,灵帝听得满意,面露欣慰。 “陛下,微臣有言上奏”,却在此时,议郎蔡邕瞥见肃立殿后的乐松c贾护c梁鹄等人,顿感恼怒,出列朗声奏道:“天降异变,实乃警示我汉室君臣。” “蔡邕,照你之言,这天灾人祸,莫非还是殿上君臣之过?”程阿一听,就知蔡邕后续之言,紧忙打断道。 蔡邕未加理会,看也不看程阿,昂首朗声奏道:“陛下今日召集群臣议事,早已有言,满朝文武皆可直言相谏,蔡邕身为朝臣,自当实言进谏。” “程阿退下”,灵帝本就喜爱蔡邕才学,摆手让程阿闭嘴,望着蔡邕笑道:“爱卿尽可直言不讳,不必有所拘谨,纵是有所冲撞,朕也不会加罪于你。” “臣叩谢陛下”,蔡邕叩首谢恩,继而奏道:“当下朝中宵小为祸,吏治腐败,民力凋敝,兵甲不修,以致北胡肆意犯境,臣以为近日天灾人祸,皆因朝廷施政不当,陛下不宜只宠左右,应看重内外臣工,惩治奸邪,休养民力,以慰上苍,安抚民心。” 蔡邕说完,曹节c程阿等人脸色一变,梁鹄c乐松等人也是暗骂不已,惟有灵帝久久不语,叹了口气,问道:“蔡邕,依你之见,朝廷应如何拨乱反正?” “权不在上,则雹伤物;政有苛暴,则虎狼食人;贪利伤民,则蝗虫损稼;轻起兵事,则四方难安”,蔡邕神情一振,款款言道:“先前北伐鲜卑,过于草率,上违天文,下逆人事,大败而归,以致朝廷威信大损,四方百姓怨愤,上苍因而降下异象,警示君臣,陛下诚应博览众议,从其贤者。” “那不知你有何良策?”灵帝问道。 蔡邕随即让人取来早已备好的长长奏章,上呈灵帝,回禀道:“臣为此日日难安,夜夜苦思,终思得良策,特陈奏七事,一肃祭祀,二纳忠谏,三求贤才,四去谗人,五屏浮士,六严考课,七惩诈伪,请陛下阅览。” 灵帝一一翻阅,粗略一算,这十数篇奏章不下数千字,也懒得去细看,直接问道:“蔡邕,你上言七事,朕深感欣慰,且为朕详细奏来。” “礼仪所敬,莫重于祭祀,而我泱泱大汉,乃礼仪之邦,更应全力奉行,以示肃敬之情”,蔡邕回道:“故而,陛下应肃祭祀,既要恪守礼仪,迎祭五帝,导引神气,求福丰收;亦要清庙祭祀,孝敬祖先,养老设教,教化世人。” “推行礼制,教化天下,此其一也!”蔡邕继而奏道:“礼制可兴,人人自律,尚且不足,还需纳忠谏,求贤才,一国之兴盛,少不得从善如流,纳言用贤,而陛下自主政以来,灾异频发,陛下宜当自省,征召贤能,广纳良言,查证得失,洞察民情,则直言敢谏,必不绝于朝廷。” 蔡邕刚说完,有郎中张文素来刚烈,顿感振奋,忙出列赞同道:“陛下,所谓‘政悖德隐’,蔡议郎所言极是,而今奸佞作乱,良臣贤吏未因忠信受赏,反而却为宵小诬蔑诽谤,或是冤死,或是罢黜,以致满朝文武,无一人敢之言上谏,臣叩请陛下广开言路,厚待贤良,以劝勉忠贞之士,宣扬仁厚之德。” “张郎中直言敢谏,确是忠义良臣,陛下宜纳其言”,司空陈球左思右想,与司隶校尉阳球一道上奏,而司徒刘郃一直不发一言,冷眼旁观。 “不错,张文虽是郎中,官职卑微,却也有忠义之心,朕自当重用”,灵帝点点头,望着蔡邕,继续问道:“蔡邕,还有何言上奏?” “所谓人分好坏,事有两面,陛下既要尚礼仪,重贤良,纳忠言,又要去谗人,屏浮士,严考课,惩诈伪”,蔡邕又是回道:“州郡官员责在督察不法,惩处不法,分清是非,安定民心,而今地方官员多为宠臣子弟c权贵党羽,不思尽忠报国,反而贪墨残暴,枉法曲断,公府台阁畏惧权贵,默不作声,百姓敢怒不敢言,以致法纪败坏,吏治腐败;臣着实为此忧恐失色,惊惧不安,陛下宜当严惩不法,澄清吏治,赏罚严明,树立法典,让百官知晓奉公守法就是福,营私舞弊便是祸,使其等不敢再犯。” 灵帝听着听着,不由有些困倦,连连打起哈欠,暗自伸了个拦腰,轻咳一声,说道:“蔡邕,你所奏之言,朕自会斟酌。” “陛下,臣尚有最后一言”,蔡邕叩请灵帝允准,奏道:“我朝自立国之初,以孝廉c贤良c方正等数路选拔人才,故而名臣良将接连不断,文事武功盛极一时;然而书画辞赋,终究只是小能小善,虽有可取之处,修身养性尚可,若是用来为政治国,却是不足以用。” 司隶校尉阳球一听,满心赞同,随即附同道:“陛下,而今鸿都文馆诸生,大多是惟利是图之人,仅能写写文章c作作诗赋,其中或有高明者,可引用些经典,至于那些低劣者,惟有凑合些俗话俚语,迎合上意,与那艺馆倡优有何不同!更有甚者,盗用文笔,冒顶名讳,这等虚伪小人,难堪大用!” “天下士人早对鸿都小人不满!其等凭借一纸文章c民间俗事,就入朝为官;臣每逢想起这些,忧虑至极,想我等苦熬十数年,才能出仕为官,而今这等宵小,如此轻易入朝,怎能让人心服”,司空陈球义愤填膺,恨声奏道。 “哼”,灵帝冷哼一声,瞥见殿尾惊惧不安的梁鹄c乐松等人,顿时怒火万丈,喝问道:“朕设立鸿都文馆,正是要察选贤良,入朝听用,你等三番四次出言非议,究竟意欲何为?” 蔡邕又是故作疑惑,问道:“陛下,臣先前曾遇一事,洛阳市集之中,多有闲散放荡之人,前往宣陵哭祭先帝,竟悉数被陛下任命为太子舍人,臣着实不解。” “宣陵孝子,奉行孝道,为先帝与太后哭祭,朕理应嘉奖,昭示天下,推行孝道,这又有何难解之处?”灵帝板着脸,沉声说道。 蔡邕顿感好笑,回道:“陛下,宣陵哭祭之人,一非宗室血亲,与先帝并无骨肉之情;二非朝廷官员,不受爵禄,朝廷对其等并无恩赏;其等却聚集陵墓之旁,假称奉孝,故作哀痛,祭奠先帝,所为者何也?不过是为哗众取宠,献媚天子,以求封赏,这等虚伪小人,毫无操行,臣叩请陛下,揭露其等虚伪作态,罢免官职,逐回乡里。” “陛下虽未立太子,然已有皇子辩,日后自当立为储君,而太子舍人常伴储君左右,这等陵墓作假之人,万不可用!免得带来不祥”,阳球顺势奏道。 “够了,退朝”,灵帝懒得再去废话,喝斥一声,当即退朝而去,蔡邕等人只得恭声告退。 蔡邕上言七事,灵帝虽是未采纳,却也顾及到礼仪之道,就亲自前往北郊迎祥气,举行辟雍礼仪。而后,灵帝思来想去,总觉得先前将宣陵孝子任命为太子舍人,或有不妥,又是下诏将其等统统改任丞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3章 、宋皇后惨遭横祸,曹孟德去官返乡(上) 却说曹操自被征召入京,受封议郎,终日谨慎处事,蹇硕也未曾有丝毫动作。曹操依旧不敢放松,从不参议朝政,闲暇之余,以书籍为乐,倒也过得自在。纵是曹操如此机智警惕,当不测之事降临之时,曹操也是不能例外,这不测之事正是来源于后宫。 先前中常侍王甫等人为泄私怨,枉杀勃海王刘悝及他的王妃宋氏,而这渤海王妃正是宋皇后姑母,王甫哪能不忧惧宋皇后寻机报复。而这宋皇后本身就是个颇有棱角的人,向来对宦官操纵朝廷c钳制灵帝很是不满,与宦官曹节c王甫等人素来不和。 偏偏这宋皇后因不擅取悦灵帝,失去圣宠,逐渐变得简言寡笑,久而久之,为灵帝所嫌弃。恰在此时,何贵人凭着一身娇媚之术,搏得灵帝宠信,夜夜独霸龙床,后又诞下皇子刘辩,顿时水涨船高,骄纵横行,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模样。 宋皇后既已失宠,何贵人仗着皇子刘辩,早觉得宋皇后碍眼,当即召来曹节c王甫二人,密谋废后之事。 “二位常侍,皇后宋氏姿色不足,且未善趋承,虽居正宫之位,并不得宠,陛下也看她不顺眼,你等以为时机是否已至?”何贵人觊觎后位已久,见灵帝疏远宋皇后,顿时急不可耐,蠢蠢欲动。 “陛下为人,向来仁厚,顾念旧情,皇后与陛下毕竟有多年夫妻之情,且皇后乃一国之母,地位尊崇,非是轻易可废,还需周全考虑才是”,曹节犹豫再三,为难道。 “曹公何故变心?”王甫顿时大急,气的直跺脚,说道:“此前,贵人诞下皇子辩,我等就已开始谋划,先是联结宫中妃嫔,合力进谗言诬陷,又是暗藏木偶与皇后宫中,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曹公此时又为何犹豫不决?” 何贵人一听曹节迟延,紧忙说道:“曹常侍,宋皇后身居正宫,地位特殊,且一向不满你等所作所为,对你等极为不利,若是曹常侍再迟延不决,不及时应对,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变化来,而本贵人有皇子辩为倚靠,自是不惧,只怕你等难以再逍遥宫中,弄不好,身死族灭也有可能。” “呵呵,如今曹家与宋家联姻,来往密切,曹公怕是不忍心害宋家”,王甫阴阳怪气嘀咕一声。 曹节闻言,一股无名火乱窜,自己如今年迈,加之体弱多病,时常卧病在家,宫中这群内侍早不似以往那般恭敬,有些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未想到跟屁虫王甫也敢如此。 “王甫,你不必出言讥讽,杂家自入宫至今,还从未心慈手软”,曹节冷哼一声,怒瞪王甫一眼,王甫紧忙闭口不言。 “贵人宽心,宋皇后已非昔日,苟延残喘罢了!不足为惧,若想废之,易如反掌,贵人就静待宫中,容奴才周密思虑一番”,曹节不再多言,当即拉着王甫告退。 待曹节c王甫二人退出殿外,二人寻到一处凉亭,见四下无人,就于凉亭小坐片刻。王甫瞥见曹节面色不善,紧忙告罪道:“曹公,方才我出言不逊,还请曹公大人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杂家怎会因此小事动怒,王常侍不必在意”,曹节摆摆手,继而说道:“昔日和帝在位时,窦太后听政,大将军窦宪掌控军政大权,窦氏子弟个个官居要职;安帝时,又有邓太后临朝,邓骘一族,独霸朝纲,后又有阎皇后之兄阎显操控朝政,外戚之势,难以断绝。” 王甫点头道:“呵呵,外戚又有何惧!窦宪c邓骘c阎显之流,怎比得上‘跋扈将军’梁冀,想当年梁冀一人执掌权柄,梁氏一族权倾朝野,质帝因随口一言,便被梁冀毒杀,这才有了先帝继位;你看那梁氏一族,横行凶暴,占尽朝廷高位,揽尽各处肥缺,旦有不服者,皆为梁氏所残害,不论出仕,还是献贡,皆须先经梁冀之手,梁冀俨然一副天子作派;梁氏如此强横霸道,结果如何?还不是被我等宫中内侍所灭。” “又如窦武,先帝驾崩后,窦氏一族趁机专权,甚至暗图宫中内侍,若非我等先下手为强,诛灭窦氏一族,只怕今日我等已是冢中枯骨,哪还有今日的富贵荣华c权势滔天”,王甫越说越激愤,对曹节正色道:“曹公,宫中内侍与朝中外戚,难以共存,就算你曹家与宋家联姻,焉知宋酆没有图谋?” “外戚之势,往往是因皇后而起,只要天子立下皇后,就有外戚,因而外戚难以断绝,杀之不尽”,曹节苦笑道:“就算我等此番助何贵人废后,诛灭宋氏一族,扶何贵人登上后位,那何氏不也因此受赏,成为外戚,莫非我等又要铲除何氏一族?” “这”,王甫一听,心惊不已,他倒是从未想到这一茬,想了片刻,不在乎道:“何进不过一屠夫之流,何苗更是不值一提,他何家有何能耐!若非我等从中扶助,何家焉有今日!况且何贵人向来与我等亲善,断不会生起异心,那宋皇后却是不然,她早对我等恨之入骨,若不及早除之,防患于未然,只恐拖延日久,有朝一日宋氏再得宠,就难以收拾了。” “唉!杂家真的老矣!”曹节长叹一声,默然道:“就依你之言,不过还需与蹇硕c张让等人商议妥当,你全权作主便是。” 王甫闻言大喜,方要恭维几句,曹节忽而起身,转首对王甫叮嘱道:“诛灭宋氏可以,然你需好生告诫蹇硕,若是他敢借机诬害我家阿瞒,杂家拼了老命,也要他蹇硕三族陪葬。” “曹公放心就是,蹇硕若敢有丝毫异动,不用曹公动手,我先灭了蹇硕全族”,王甫慨然应声,与曹节告别,忙着去寻蹇硕c张让去了。 这王甫急冲冲寻到蹇硕c张让二人,诉明诸事,蹇硕顿时欣喜万分,张让亦是双眼直转,暗自盘算起来。 宋皇后之兄宋奇,与曹操相交甚厚,一旦废后,曹操必要受到波及,蹇硕顿感报仇有望。正在蹇硕窃喜时,王甫瞥见蹇硕眉头直挑,紧忙喝斥道:“蹇硕,你叔父蹇图之死,乃是陈年旧怨,如今还要以大事为重,不可借机加害曹节曾孙,免得互生嫌隙,使得酸儒有机可趁。” “王公之言甚是,蹇兄暂且放下私怨,大事为重”,张让拉拉蹇硕衣袖,蹇硕这才扭头应了声。 “如此最好,不然休怪杂家无情”,王甫哼了声,又是叮嘱道:“你等依照先前部署,好生安排一切,杂家还要前往太后宫中,与封谞c徐奉二人交待诸事。” “王公且慢”,王甫刚转身要走,张让忽而出声唤住王甫,凑到王甫身前,蹇硕倒也识趣,带着一腔不忿,快步离去。 王甫正一头雾水,张让已是低声道:“王公,如今曹节已然垂老,常卧病于府,很少问及宫中事务,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王公才识卓绝,我等钦佩之至,何不趁机取而代之?” “哦!如何取而代之?”王甫似笑非笑,淡然问道。 张让笑呵呵道:“曹家与宋家有姻亲之谊,而陛下本就忌惮外戚,此次谋废宋皇后,亦可诬陷以谋反大罪,借机铲除宋家,到时曹节难免受到牵连,我等再从中进言天子,一并除去曹节,则日后宫中诸事,还不皆决与王公一人之言。” 王甫闻言,既有欢喜,又是忧虑,自从曹节病体缠身,自己也曾想过取代曹节,一人独霸宫中,然而曹节绝非易于之辈,若是打虎不成,反被虎食,被曹节所害,那就得不偿失!况且曹节已然垂老,命不久矣!自己又何必急于一时。 “哼!大胆的狗奴才”,王甫思定,随即一脚踹翻张然,上去狠狠又是踹了几脚,恼怒道:“你且听着,我与曹节乃是至交,历经多少腥风血雨,从未生过嫌隙,守望相助至今,再敢有此不轨之心,杂家先灭了你全族。” “小人一时糊涂,还请王公恕罪”,张让忍着浑身疼痛,爬起身来,连连叩首求饶。王甫这才作罢,警告几句,匆匆赶往太后宫中,张让也跌跌撞撞往回走去,嘴中一直骂骂咧咧。 何贵人也不闲着,接连向灵帝吹出宋皇后正行巫蛊之术,灵帝虽是不喜宋皇后,却也知晓宋皇后贤良淑德,开始很不相信,并未放在心上。 何贵人见此,连忙召来王甫,二人一番商议,随即联结后宫妃嫔,一步步向灵帝进谗言,对宋皇后大加诬陷。王甫等人大肆编造事实与细节,至于节外生枝,夸大其词就更多了,灵帝耳旁不断传来宋皇后的谣言。谎话听得多了,灵帝不免怀疑,加之董太后时常抱怨宋皇后不遵孝道,灵帝乃是至孝之人,不由对宋皇后越发厌恶起来。 何贵人一见灵帝半信半疑,当即趁热打铁,左思右想,更是让她想出一个绝招。每当灵帝夜宿她宫中,与她在床上正欢之时,她便潸潸泪下,哭得梨花带雨。 灵帝顿感不悦,问起缘由,何贵人抽泣道:“近日臣妾不知为何,常神情恍惚,隐约间好似有鬼巫向臣妾索命,只怕是不久于人世,再难伺候陛下!史侯(刘辩)这几日,也常有此等症状。” 灵帝正处于云雨正浓之时,本就大为扫兴,一听这话,更是怒气上脸。灵帝现在惟有一位皇子刘辩,若是刘辩有何损伤,岂不失了后继之人!还谈何大业千秋! 为了不使何氏母子折去,也为了日后房事遂心畅意,灵帝好生劝慰何贵人几句,又严令太中大夫程阿,查办此事。 王甫得知此事,知晓机不可失,当即勾结太中大夫程阿,诬告宋皇后听信旁门左道,于宫中暗行巫蛊之术,诅咒灵帝及其子嗣,就是宫中诸妃嫔,也被宋皇后咒诅不得好死。 巫蛊之术一直是比较敏感的事情,盛行于古代后宫之中,宫中妃嫔争宠,时常借巫蛊之术相互迫害,而且这种罪名一般一告就灵。 灵帝闻讯,龙颜大怒,立即派人前往宋皇后宫中搜查证物,于榻上玉枕下搜出木人及一干巫蛊之物。灵帝未想到宋皇后竟敢诅咒自己,哪怕自己对宋皇后再是厌恶,宦官妃嫔屡次进言废后,灵帝每每念及夫妻之情,皆不忍废后。 “宋婉,你好大的胆子”,灵帝望着眼前发髻松散的宋皇后,咆哮怒吼道:“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朕与你夫妻一场,纵是朕有百般不是,你怎能如此狠毒,竟忍心诅咒于朕。” 宋皇后闭目不语,仰天大笑不已,未有只字片语,灵帝顿时气的直跺脚,一巴掌将宋皇后打倒在地,寒声道:“宋婉,你别以为朕不忍废你。” “陛下,皇后素来贤德,此事还需彻查”,一旁的吕强见宋皇后满嘴鲜血,瘫倒在地,心头不忍,紧忙上前扶起宋皇后,叩首恳求道。 “吕强,你休要在昧着良心说话,你与皇后来往密切,自是百般维护皇后,然今日人证c物证俱在,莫要再狡辩”,王甫立马打断吕强,恭声道:“陛下,太中大夫程阿不仅搜得木偶等物证,还将皇后宫中侍从一一审讯,查得皇后贴身婢女红儿,也知晓此事。” “带上来”,灵帝冷哼一声,而宋皇后一听到红儿二字,满眼不敢置信,自己一向视红儿如心腹,待之如姐妹,红儿怎会与小人串联,合谋诬陷自己。 不到片刻功夫,红儿就被太中大夫程阿押到殿中,程阿恭声奏道:“陛下,皇后贴身婢女红儿带到,请陛下责问。” “红儿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灵帝摆摆手,王甫立马喝问道:“红儿,皇后于宫中行巫蛊邪术,此事你可知晓?” “若有不实之言,必取你贱命”,程阿威吓一声,红儿吓得浑身颤抖,忙叩首道:“启禀陛下,皇后确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诅咒陛下及皇子辩,红儿也是近日才得知此事,本想上奏陛下,又念及皇后待我恩厚,因而犹豫不决,请陛下饶命。” “红儿,你为何要害我?”宋皇后瘫倒在地,摇头垂泣道。 灵帝听完,顿时气愤难当,无力挥挥手,程阿连忙将红儿带下去。灵帝望着低泣的宋皇后,更为恼忿,终是长叹一声,令人将皇后押下去,王甫与张让等人相视一眼,还不肯罢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4章 、宋皇后惨遭横祸,曹孟德去官返乡(下) 正待殿上灵帝神伤之际,王甫又是小心翼翼凑到灵帝跟前,低语道:“陛下,程阿还在皇后宫中,搜得几封书信,还请陛下阅览。” “书信”,灵帝轻咦一声,忙取来书信,细细一看,勃然大怒,恨恨道:“宋酆,你真是狗胆包天,竟敢谋反。” “陛下,这几封书信,皆是昔日渤海王刘悝与宋氏父女勾连罪证,意图里应外合,谋反篡位”,王甫见灵帝怒火中烧,全无理智,赶忙向张让递去眼色。 张让会意,当即进言道:“刘悝被诛,宋酆逃过一劫,哪知宋酆不知悔改,故意与曹常侍结下姻亲之好,拉拢曹常侍,意欲勾结曹常侍一道作乱自立,曹常侍严词相拒,并将宋酆谋反罪证送来,请陛下御览。” 灵帝接过张让手中书信,尽是大不敬之词,灵帝想起不久前的刘悝谋反,恨得咬牙切齿,也未加思索,就信以为真。 “陛下,宋酆向来待人宽厚,品德端正,绝非奸邪之辈,还请陛下勿要因一时之怒,枉杀贤良”,吕强一见王甫等人如此狠毒,非要将宋家灭门,急忙劝阻灵帝。 王甫又是奏道:“陛下,宋酆狼子野心,他恩厚待人,不过是为沽名钓誉,收买人心,用心险恶至极,比之当年窦武,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决不可姑息,免得日后再生窦武c刘悝之祸。” “皇后行巫蛊之术,难当后位,奴才查得宋酆也参与此事,从旁协助,陛下还应早做决断才是”,张让适时添油加醋道。 “传诏,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应承天命,即日收缴皇后印绶,废黜皇后宋氏,打入暴室,严加看管”,此时,灵帝对宋皇后的厌恶,也已转变成愤恨,一怒之下,就听从了宦官的诬陷之词,废除宋皇后,打入暴室囚禁。 灵帝想起昔日窦武作乱c刘悝谋反,即使恼怒,又是心惧,继而寒声道:“至于宋氏一族,朕也绝不姑息放纵,传朕诏令,将宋酆一族悉数收捕入狱,胆敢阻挠者,立斩不赦。” 吕强见金口既开,诏令已下,再难挽回,暗自叹息起来,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偏偏宫闱中又起风波,帝后竟遭此谗言诬陷,不由心生悲怆。 及至宋酆c宋奇父子,以及宋氏族人被收押入狱,宋酆难以置信,自己已然极少过问朝政,处处对宦官忍让再三,甚至还不惜声名受损,与曹节结亲,却终究逃不过宦官毒手,自责c悔恨c怨忿c不甘,皆萦绕在宋酆心头。 次日,灵帝怒气稍歇,思来想去,脑中闪过几丝狐疑,本想将宋皇后召来,再审问一番,蹇硕c张让等人连忙劝阻,灵帝只得作罢。 宋皇后向来贤德,宋酆又谦恭仁厚,宋家受此冤枉,不仅朝臣中多有不满,就是宫中之人,也有不少同情者。 这夜,宋皇后正于暴室之中垂泣神伤之际,忽闻暴室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宋皇后转首瞧去,只见何贵人c王甫二人联同来到。 何贵人瞥了眼瘫坐地上的宋皇后,冷笑连连,弯腰凑到宋皇后身前,轻笑道:“奴婢拜见皇后姐姐。” 宋皇后扭头不去理会,何贵人不肯罢休,依旧笑脸如花,一脸同情道:“这暴室阴寒潮湿,皇后娘娘尊贵无比,哪能受得了这份苦楚,真让人于心不忍。” “贵人仁厚,奴婢能为贵人效力,真乃此生大幸!”何贵人话音方落,红儿自其身后闪身出来,忙奉承几声。 宋皇后一听声音,就知是红儿,愤恨异常,抬眼怒瞪红儿,怨忿道:“红儿,本宫待你向来恩厚,视你如姐妹一般,从未有过不当之处,你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助纣为虐,与奸邪合谋害本宫?” “哼,姐妹,真是可笑!”红儿冷哼一声,嘲笑道:“你日日高居后位,享尽荣华富贵,我不过是宫中奴婢,受尽酸楚,你若真心视我如姐妹,为何不向陛下引见于我,好让我也沾点雨露圣恩,一同享受富贵?” 宋皇后未想到红儿竟然有此奢望,不由惊愕半晌,而何贵人适时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还是由妹妹来为你说道明白,这红儿与你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她见你集荣耀于一身,掌后宫于一言,久而久之,难免心生向往,有了踏上龙榻c飞上枝头的念想,却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她。” “我等正值大好年华,身处深宫大院,谁不想承蒙圣宠,哪怕愉,也好过与孤灯为伴,聊度一生”,红儿想起宋皇后高居后宫之主,何贵人夜夜独霸龙榻,既是羡煞不已,又是嫉妒不甘,愤愤不平道:“幸得何贵人仁厚,许诺引我上龙榻,皇后娘娘莫要怪我,只怪你自己不得圣宠,却占着后位,挡了他人去路。” “哈哈”,宋皇后听完,大笑不已,摇头讥讽道:“你这贱婢,真是愚不可及!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尚不自知,可笑至极!” 何贵人c王甫二人相视一眼,笑而不语,倒是红儿疑惑道:“你都已自身难保,还敢笑我,有何可笑?” “本宫笑你痴心妄想”,宋皇后手指何贵人,好笑道:“你口中的何贵人,已然诞下龙子,且生性刻薄好妒,她怎会将你引见于陛下,自取烦恼;何况后宫之中,千娇百媚,万花争芳,凭你这等姿色,也敢有此念想,怎不可笑,本宫如何不笑!” “你”,红儿怒不可遏,羞愤异常,转首望着何贵人,拉着何贵人衣袖,询问道:“贵人曾许诺于奴婢,引我入见陛下,当不会耍弄于我?” “皇后娘娘说的不错,我不过是利用你,怎会真的引你入见陛下”,何贵人忽而狂笑不止,抬手甩开红儿,狠厉道:“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今夜前来,正是要送皇后娘娘一程,你就先去为皇后探路去吧!” 红儿还未来得及惨叫,早被王甫一剑刺入心窝,倒地而亡,何贵人瞥了眼地上满眼不甘的红儿,一脸嫌弃。王甫继而取出一道白绫,走到宋皇后身前,将白绫递给宋皇后,阴恻恻笑道:“皇后娘娘,有红儿相伴,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寥,还请娘娘早些上路,可别辜负了奴才一片心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宫早已看淡,只恨不能劝谏陛下,诛除你等奸邪之辈”,宋皇后缓缓起身,手执白绫,颓然一笑。王甫未想到年纪轻轻的宋皇后,竟能如此决绝,不由叩首三拜,轻叹道:“皇后娘娘不惧生死,令人钦佩,然而我朝立业至今,我等内侍与外戚难以共存,奴才惟有叩送皇后娘娘。” “哼!死便死,哪来这么多矫情”,何贵人满脸不屑,连连催促宋皇后上路,宋皇后终究是自缢于暴室。王甫见宋皇后已死,忙向灵帝上报,言宋皇后畏罪自尽,灵帝闻讯,不禁黯然落泪。 宋皇后既死,其父宋酆c其兄宋奇等一众宋家老小,也难以幸免。灵帝为免宋家父子心存怨忿,日后报复,索性下诏,诛杀宋皇后父母兄弟,弃尸城外,其他亲属尽皆流放他乡。 宋皇后无辜受此冤害,身死家灭,宫中部分宦官c宫女皆同情宋氏惨况,其中有中常侍吕强c小黄门吴伉,以及向来以清廉忠正为人所称道的五位宦官,有济阴丁肃c汝南李巡c下邳徐衍c南阳郭耽c北海赵祐。 “宋皇后贤德大度,母仪天下,未有丝毫失德之处,不料竟为宵小所害,可怜宋氏一门无辜”,小黄门吴伉放下杯中清茶,望着堂上众清正宦官,摇头苦叹。 吕强想起曹节c王甫二人,怨忿难平,恨声道:“好好一位宋皇后,并无什么大过,竟为王甫等人所诬害,以致身死家灭,真是令人发指。” “诸位久居宫中,颇有声名,又身受两朝天子恩德,便是士儒大夫,也对诸位多有赞誉,而今奸邪作乱宫中,冤害贤后,岂能坐视不管?”吴伉望着丁肃c李巡等五人,恭声拜请道:“还请五位大人,助我二人一臂之力,诛除曹节c王甫二人,还宫中安宁,护朝堂清平。” “我等虽是心中不忍,然一向不喜争权夺利,只求安养宫中,闲暇之余,读书著述为乐,操琴舞剑自娱,再无他求”,丁肃笑了笑,婉言谢绝。 李巡赞同道:“如今宫中乱事方平,好不容易有些安稳,不宜再生事端,烦扰陛下,然宋皇后一家尸骸尚被弃置城外,当务之急,还是早些将其等尸身收葬,也算是尽了奴才的本分。” “李公所言甚是”,其他在座之人,纷纷赞同,却对吕强c吴伉拉拢之言,不加理会,吕强c吴伉也是无奈,只得作罢。 于是,众人商议一番,共凑财物,收葬宋皇后及宋酆父子,归葬于旧茔皋门亭,灵帝暗暗默许,曹节c王甫等人也不敢加以阻拦,只得听之任之。 宋皇后既已冤死,宋氏一门惨遭横祸,但凡与宋皇后相关之人,自是免不得受到牵连。其中,曹节与宋家有姻亲之好,蹇硕想起蹇图之仇,心头怨忿,知晓曹操与宋奇多有往来,趁机加以报复。 然曹节c王甫权威尚在,蹇硕不敢害曹操性命,但自己将曹操调入京都,就是等这良机,思来想去,决心断了曹操仕途,既可解心头之恨,又可堵住曹节c王甫之口。 于是,蹇硕连夜奏明灵帝,以曹操是宋氏亲属的名义,东牵西连,百般歪曲,自然也将曹操牵连其中。灵帝即刻下旨,解除曹操议郎之职,着令曹操即日返乡,闭门思过。 真可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曹操未料到不测之事,竟来自于身外,他也不得不任命。然而,此时的曹节,因年迈体弱,极少入宫,常卧养宅中,纵是知晓是蹇硕挟怨报复,却也无能为例。更何况,蹇硕此举,也可算是为了宦官利益,凡是牵连过多的,尽皆剔除,曹节也不好说什么。 曹节所能做得,也只能对曹操执手长叹,唏嘘不已。幸而曹操并未因此沮丧,他依旧踌躇满志,意在天下,反而劝慰曹节道:“曾祖父不必为我忧伤,阿瞒绝不会因此颓废,日后当继续强化自身,终有一日,阿瞒必要位极人臣。” “阿瞒”,曹节轻轻唤了一声,他见曹操一脸深信不疑,也就聊以为慰,笑道:“你如此坚韧,曾祖父颇为心安。” “想那蹇硕之流,区区宵小,阿瞒从未放在眼中”,曹操满不在意,傲然道:“我曹操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些许挫折,不值一提,况且区区议郎卑微之吏,毫无实权,我岂会在乎!” “呵呵,你倒是豁达大度”,曹节知晓曹操这番表现,并非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不过,曾祖父心中还有一言相教,你虽心怀憧憬,却也有些落拓不羁,阿瞒日后还须多加自省,严于律己,切不可因小失大。” 曹节之言,确是实话,曹操忙点头称是,继而拜别道:“曾祖父,我如今无官职在身,终日无事可做,若是久留于洛阳,只恐一时放荡,又惹来祸事,倒不如早日赶回谯郡。” “如此也好”,曹节无奈应下,他哪能不知曹操放荡无度,与其留在洛阳,生出是非,倒不如早回谯郡,修身养性,何况还有蹇硕虎视眈眈,思及此处,曹节叹口气道:“如今曾祖父已非昔日可比,陛下新宠张让c赵忠c蹇硕等人,尤为亲信蹇硕,对曾祖父已生疏远,唉!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换旧人。” 曹操一听,抬首一瞧,见曹节面露落寞之色,忙劝道:“曾祖父虽少去宫中,然曾祖父于宫中威势尚在,且有王甫坐镇内宫,曾祖父莫要心伤。” “呵呵,王甫”,曹节自嘲一声,苦笑道:“阿瞒有所不知,曾祖父已非昔日,王甫也不似往日那般恭顺,幸而王甫自知,他离了我曹节,犹如林中孤木,早晚也将失势。” “罢了,今日不说其他,你明日就动身回乡,闲居家中”,曹节摇摇头,不再多想,对曹操笑道:“我曹家在谯郡经营数代,尚有威名,你此番回乡,当好生结交丁家c夏侯家青年才俊,免得日后于乡里不熟,茕茕孤立。” “阿瞒记下了”,曹操恭声应是,于次日辞别曹节,匆匆返回故里,闲居家中,或是读书抚琴,或是出游射猎,又或是作乐于艺馆之中,过得好生自在逍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5章 、灵帝噩梦突袭来,刘备涿郡遇豪杰(上)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冬十月,宋皇后被诬陷以惑乱后宫,诅咒天子之罪,为灵帝所废黜,暴毙于宫中。而后宋皇后至亲,如宋酆c宋奇等人,皆被灵帝所诛杀,宋氏其他亲属尽被流放,曹操也因此事牵连,去官归乡。 宋皇后一生只当了八年皇后,居后位时,贤良大度,宽厚待人,从不与人争斗。殊不知,正是她自己的贤良大度,为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后宫之中,过于仁善,总会吃亏,耍弄手段,却总能屹立最高处,也许宋皇后至死也未得后宫处事之道。 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宋皇后已逝去近一月,灵帝却不知为何,时常思及宋皇后,夫妻之情萦绕心头。这夜,灵帝心神难安,漫步晃荡宫中,不知不觉间,行至宋皇后寝殿。 “唉”,灵帝望着眼前萧条寂寥的寝殿,顿感神伤,轻叹一声,又折返寝殿,屏退左右,早早歇息去了。 或许是这些时日变故太多,北疆战败c皇后身死c宋家被灭,加之朝臣多有对鸿都文士不满,灵帝躺在榻上,千愁万绪,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忘却一切,抛开烦恼,呼呼入睡。 正熟睡时,灵帝忽觉飘然而起,隐隐约约间,周遭雾气环绕,白光耀眼。灵帝满心惊惧,忙出声唤人,连喊数声,却无人应答。 “刘宏”,灵帝忽闻一声呼喊,细眼一瞧,只见云雾渐而向两旁散开,从中走出一人,头戴金冠,身披龙袍,周身紫气环绕。 “刘宏拜见先帝”,待看清那人面容,灵帝心头一凛,这人不就是先帝刘志,即汉桓帝,赶忙叩首行礼。 哪知桓帝并无好脸色,怒气冲冲,喝问道:“刘宏,你本出身亭侯之家,于宗室之中,不值一提,后机缘巧合之下,承继大统,荣登龙位,贵为九五之尊,然而你却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江山,糊涂妄为,荒废朝政,日后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你可知罪?” “冤枉”,灵帝接连喊冤,忙辩解道:“刘宏自继位至今,一心为江山社稷,致力于安定州郡,攘除北胡,纵然有些享乐,但也是人之常情。” “还敢狡辩”,桓帝勃然大怒,喝斥道:“朕且问你,宋皇后位居中宫,贤良淑德,广受赞誉,究竟有何罪过?而你却听信奸邪谗言,沉迷贱婢妖媚,妄加废后,以致宋皇后含冤而死!又有朕的胞弟,渤海王刘悝,更是你的皇叔,你竟然将他满门诛杀,你倒是叫起冤来,可笑至极。” “刘悝勾连宫中内侍,拉拢朝中大臣,意图谋反篡位,犯了国法,朕也是不得已杀之”,灵帝不断诉苦道。 “哼”,桓帝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如今刘悝与宋皇后心头不忿,先后前往天帝处喊冤,诉求天帝惩治于你,天帝极为气愤,不久便要降下天灾人祸,你的罪过如此之大,已然很难赦免,你就自求多福吧!” 桓帝说完,便化为一阵轻烟,随着云雾忽而散去,灵帝猛然惊醒,喘着粗气,良久过后,梦中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想起梦中桓帝声色俱厉的斥责,灵帝不由犯起疑惑,心中有所不解,堂叔渤海王乃先帝同母胞弟,汉室宗亲,何故非要谋反?而宋皇后与自己同掌天下,何故无缘无故诅咒自己? “刘悝真的谋反?” “宋皇后真的冤死?” “宦官真的该杀?” “党人该不该重用?” “外戚真的就不能辅佐自己?” 方才还恐惧不安的灵帝,一想到这些,烦闷不已,不禁有些气馁,如今自己为这些烦琐之事,早累的心力交瘁,却换不来一刻安宁,自己不过是想要安心歇息一番,为何就如此艰难? “这皇帝当得如此艰辛,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自在”,灵帝自嘲一笑,虽是如此说,但真要灵帝舍弃眼下的奢华富贵,只怕灵帝也是不愿,因为他自己已然习惯这般生活。 灵帝思来想去,这朝中大臣,日日高呼万岁,口中尽是忠心之言,然而其等所为者,不过是权势爵禄而已!如今自己着力培养鸿都文士,却为满朝文武所不满,其等还不是怕自己有心腹可用,危及他们的权势地位。 “哼!你等不愿朕扶植心腹,朕偏要笼络一批心腹,以为臂膀”,灵帝想的心烦,索性不再去想。然而异梦之事,却始终萦绕在灵帝脑海,任凭灵帝如何努力去忘却,依然忘不掉,直折磨得灵帝整夜难眠。 次日,灵帝对梦中情景百般不解,恰巧羽林左监许永前来奏事,灵帝忙召见许永。这许永虽出身微末,却也能文善武,又涉猎些解梦之说,灵帝屡屡拔擢,委以重用,许永自是感恩戴德,对灵帝忠心无二。 灵帝之所以如此亲信许永,不仅是因许永的忠心,更为赏识的是,许永从不拉帮结派,与宦官c朝臣c外戚毫无瓜葛。而异梦之事,牵扯外戚c宦官及朝臣,说与许永听听,倒也无碍,不会引发恐慌,再生事端。 及至许永来到殿上,奏完要事后,灵帝就将异梦之事,诉与许永,而后问道:“许永,朕听闻你也知晓些奇异之说,不知朕昨夜得此异梦,是何征兆?” “陛下,渤海王刘悝之事,臣知晓甚少,难分对错”,许永向来为人仁厚,听完灵帝异梦之事,他本就可怜宋皇后,而灵帝有此异梦,可见灵帝心中定是有所愧疚,正所谓梦由心生,当即回道:“宋皇后亲与陛下共承宗庙,母临万国,历年已久,海内蒙化,鲜有过失,若说宋皇后行巫蛊之术,欲诅咒陛下,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灵帝闻言,见许永避开刘悝之事,却也理解,毕竟刘悝事发之时,许永只是宫中一卫士,所知有限,何况自己当时也年幼,难以分辨,当听到许永为宋皇后叫屈,灵帝心头一动,叹气道:“许永,你尽可直言不讳,朕绝不加罪于你。” 许永在宫中当职,对宋皇后冤案,全然知晓,随即趁机将宋皇后无辜之状,一一诉出,并恳请道:“陛下,既然冤案已生,此时当为皇后澄清冤情,改葬皇陵,安息冤魂,则天帝亦会为此所感,自可得到安宁。” “罢了!你且下去,容朕思虑一番”,灵帝摆摆手,打发走许永,在他内心深处,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自忖若是为宋皇后翻案,追封刘悝,则天下人必定认为是自己的过失,免不得有所非议,甚至是骂名。 “哼!天子无过错,堂叔c皇后,莫要怪朕”,灵帝强压心中愧疚悔恨,终是未听从许永之言,在以后的岁月,尽管灵帝时不时地被刘悝及宋皇后逇冤魂所困扰,但直到临死,灵帝也不肯对刘悝c宋皇后稍有宽宥c安抚之举。 不论何时,灵帝心头难以走出恐惧不安,他轻信异梦之说,认为自己死后必受天帝惩处,不如在世之时,得快活时且快活,因而他时刻害怕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他人窃取。 正是因灵帝这要命的心理症结,宦官趁机加以利用,于一旁处心积虑地推波助澜,时常以谋反之罪诬陷朝臣,引发灵帝心头恐慌。因此,无论何时,何等请行,灵帝绝不容许宦官地位动摇,多加庇护,且对鸿都文士颇为恩宠,以求朝中多方制衡,集权于一身,惟我独尊。 就这样,灵帝的皇位c政权在稀里糊涂之中,得以稳固强化,然而他一生的统治基调,也就由此奠定,再难有所变动。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冬十一月,洛阳惊现日食,灵帝归咎于太尉桥玄,罢免桥玄,另擢升太常河南尹人孟彧为太尉。不久,洛阳又有地震袭来,司空陈球被免官,擢升年迈的陈耽为司空,后陈球再度受任廷尉。 同年十二月,灾异方过,人祸又至,庐江郡蛮族再度叛乱,;连败官军,贼势日益猖獗。灵帝闻报,龙颜大怒,见朝中良将缺乏,忙令群臣举荐贤良听用,太尉孟彧c司空陈耽联名上谏,举荐卢植平叛。 朝廷因卢植曾平定九江蛮人c安定一方有功,于当地颇有恩威信义,当即封卢植为庐江太守。 且说涿郡刘备自从拜师卢植后,一直在卢植处求学,过得异常逍遥自在。这日,卢植授课结束后,刘备便拉着公孙瓒一道出外赛马去了。 “驾c驾”,只见二人在乡道山放马而纵,双马飞奔,直到一处山林处,二人才肯作罢,下马寻一处席地而坐,二人取出酒壶畅饮,哈哈大笑。 “哈哈,书院众人皆不如贤弟豪气,若非有贤弟相伴,只怕为兄是度日如年”,公孙瓒灌了一口酒说道。 刘备也是大笑,说道:“备不喜读书,平生就爱与豪杰把酒畅饮,今番得遇兄长,乃是幸事,我二人上马再赛一局,如何?” “好,正和某家之意,上马”,公孙瓒豪爽笑道,与刘备翻身上马,打马飞奔而去。 二人在外戏耍至傍晚,才回到书院,恰遇孙乾,见孙乾愁眉不展,二人拱手施礼,刘备笑道:“公佑何故在院门前,面带忧愁,何事烦扰?” 孙乾见刘备二人前来,变得脸色如常,拱手回礼道:“二位有礼了,些许小事而已,多谢二位关切。” 刘备见孙乾先前有所愁绪,便让公孙瓒先行回去,笑问道:“公佑兄,你我二人相交甚厚,备视公佑如知己一般,若是公佑有何难处,尽可道来,必定竭力相助!” 孙乾犹豫一会,见刘备言辞恳切,心中感动,就告诉刘备:“今日家中差人送来书信,老母染疾,着实令人放心不下,打算回家中探望老母,只是先前坐骑老病而亡,便欲向书院中人借马一用,此事难以启口,故而方才烦闷,不知如何是好!” 刘备见孙乾急于回家见母,一时间却无马匹代步,暗思片刻,洒然笑道:“公佑多此一举,何需找他人借之,备与公佑知己相交,备之马匹,公佑尽可取用,无需言语与我!” 刘备说着就把马牵到孙乾面前,交予孙乾之手,孙乾推脱不受,终耐不住刘备一番劝说,被刘备扶着上马。 孙乾在马上,拱手弯身谢道:“刘兄此番恩情,乾铭感与心,若他日担忧所需,乾亦鼎力相助。” 刘备回礼,嘱咐道:“公佑此番回家探母,备甚是不舍,还需早去早回,一路珍重。” 孙乾告别刘备后,刘备看着孙乾打马而去,看了许久,不由犯起嘀咕来,叹道:“明日若想与伯硅出外畅饮,该找谁去借马?” 恰在此时,卢植接得朝廷诏令,忙打点行装,应命前往庐江赴任。刘备等人求学之路,只得到此为止,刘备等人惟有辞别卢植,回归乡里。 这日,刘备c公孙瓒c孙乾和刘德然四人一路而行,待到岔路口时,众人依依作别。公孙瓒受其岳父举荐,前往幽州北疆从军去了,孙乾则是受大儒郑玄举荐,前往北海郡为官,刘备临别之际,与众人含泪道别。待几人分别后,刘备便与刘德然二人一同往涿郡而去。 路上,刘德然见刘备神情沮丧,以为刘备是不舍众人,心情失落,劝慰道:“兄长,今日虽离别,有缘定可再相见,兄长无需过于感伤!” 刘备摇头不止,长叹道:“同窗一年,相交甚厚,今日离别,心中不舍;然则众人皆已得举荐,受封官职应不是难事,而你我兄弟二人回涿郡之后,一无他人举荐,二无买官之资,当如何是好?” “兄长,那依你之见,我二人当如何?”刘德然一脸苦色,转眼向刘备问道。 刘备抬头看天半晌,无奈回道:“先回涿郡,之后再容为兄思量一番。”说罢,二人快马加鞭,径直往涿郡赶回。 自刘备回到涿郡后,又过着往常织席贩履的日子,闲暇之余,刘备懒得读书,或是与郡中好友简雍c张飞等人一道抚琴高歌,豪饮畅谈;或是骑马射猎,游玩郊外。然而当刘备居家之时,却变得异常寡言少语,时常立于院中桑树下,默然神伤,直至刘母唤其用饭,他才离开树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6章 、灵帝噩梦突袭来,刘备涿郡遇豪杰(下) 这日,刘备正在家中桑树下发呆,忽有张飞家中奴仆前来,说道:“刘公子,我家公子于庄上设下酒宴,邀请公子前往庄上饮宴。” “哦!有劳于你,烦你前去禀报,我即刻便到”,刘备柔声笑了笑,欣然应下,好言打发走张府奴仆后,径直奔入卧房,自柜中取出一套华服换上,匆匆往张飞庄上赶去。 待一众宾客赶至张飞庄上,张飞一一出外相迎,将众人引至厅中入座,众人放入厅中,迎面就瞧见张飞身旁有一壮汉,面生的很。只见这壮汉身高九尺,面红如枣,两双秀眉,一双凤眼,五绺长髯,头扎绿巾,身着青绿袍,威严挺拔,心中不禁赞道:真壮士也! 张飞见众人好奇,爽然大笑,拉着关羽来到众人身前,介绍道:“这位壮士姓关名羽,乃是几日前与市集之中相遇,俺见他豪迈大度,武艺非凡,俺与之交手,实难取胜,且喜好读书,与我志趣相投,今日邀请诸位在此,就引荐与众人相识。” 关羽随即上前向着众人施礼,开口道:“某家关羽,河东人,因见地方恶霸欺善凌弱,看不过去,一刀砍之,逃难至此,在这见过诸位”,众人听其声音洪亮,气度不凡,惩杀恶霸,可见有侠义之心,均拱手施礼。 刘备瞧见关羽相貌堂堂,颇为不俗,起身施礼道:“在下涿郡本地人,姓刘名备,今日见关壮士豪壮,而备平生素好结交天下豪杰,今番得见壮士,真乃幸事!” 这时张飞过来,向关羽介绍道:“关兄,此乃俺自幼故交,俺视之如兄,俺家兄长最好结交豪杰,早已为周边所知。” 张飞所言,确是实话,刘备不仅面向奇特,且一向严谨处事,仁厚待人,就是对于一些下人奴仆,也是格外有礼,加之为人素来豪爽仗义,喜好交友,于当地颇有名气,因而当地年轻一辈争相依附刘备,甘愿为其奔走。 关羽见刘备身长七尺,双臂特长,下垂可至膝盖,双耳颇大,回首可见,况且刘备之名,他也早已听张飞提起。关羽自己不过是一逃犯,整日逃奔在外,今日刘备待他有礼,不由心生好感,加之刘备颇得众人敬重,若是可与刘备c张飞二人结交,日后在这异乡也好有个倚助,紧忙拱手回礼道:“某家亦喜好结交义士,张飞贤弟既视你如兄,某家亦尊你为兄,若是不嫌弃,受弟一拜!”,话说完,关羽躬身就向刘备一拜。 刘备赶忙上前,双手扶起关羽,和颜笑道:“备何德何能,敢让关壮士为弟,高看备了。” “刘兄侠义之名,我等早已知晓,既然关壮士欲愿和你结兄弟之义,刘兄就莫要推辞了!”简雍适时起身笑道。 刘备也不在推辞,拿起桌上酒杯,与关羽痛饮一番,几杯过后,众人均是喜笑颜开,这时刘备喝完杯中酒,长长叹息道:“哎!”,众人问其何故长叹。 刘备只是摇头不语,张飞疑惑道:“兄长所为何事?若有困难,我等众人相助即可,何需如此长叹不语。” 刘备说道:“备虽不才,亦有建功立业之心,今番学业已成,纵然胸中有韬略,却无处可用;怎奈如今世道大乱,备只得织席贩履度日,家中老母常日夜流泪,言道家中本是皇室血脉,备乃中山靖王之后,怎因奸佞诬陷,先人受罪被贬,落得现今如今不堪”。 刘备说着说着,眼泪留下,忽而起身看着厅外,叹息不止:“如今虽学有所成,有志报效朝廷,尽展一身才学,而朝廷买卖官爵,亲友举荐,我等贫苦有才之士,却英雄无用武之地,岂非哀哉!” 关羽随之叹道:“某本意投军,赚取军功,怎奈杀那恶霸,终日逃难,家中妻儿都尚不知境况如何?” 张飞拍桌而起,怒骂道:“朝廷昏聩,恶霸欺人,平民百姓如何可活?俺恨不得杀尽此等小人”,张飞说完抓起酒坛直灌。 简雍这时开口道:“诸位近日可闻一事?”,众人好奇瞩目望去,面露疑惑。 简雍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近日涿郡附近贼寇甚多,过往商队时常遭受劫掠,官府数次派兵清剿,皆无济于事,故而匪患猖獗,商贾难行。” 张飞忙问道:“官府无可奈何,莫非那些个贼匪有三头六臂不成?” 简雍摇摇头,无奈道:“贼寇之中是有强人,涿郡附近有三伙贼寇最为凶悍,分别是东仙坡独目大王c滱水肖岩和青石岗方元,这独目大王力有千斤,凶残至极,不论老少妇孺,尽皆受尽凌辱而死;倒是这肖岩和方元只劫掠过往商贾富户,若遇贫苦百姓,尽皆放行。” 张飞闻言大怒:“这独目大王凶残嗜杀,当早早灭之,为民除害才是,至于肖岩和方元二人,倒是尚有良知,也算不得罪大恶极。” 刘备听了良久,一直未有言语,忽而问道:“那这官府现今如何处之?” “郡兵早已军备废弛,不堪大用,官府如今只得望而却步;倒有中山大商贾张世平和苏双二人,前番因货物被独目大王所劫,正在郡中出资招募义勇,前往剿灭贼匪”,简雍面露不屑,轻笑一声:“我对官府早已失望,这些个官府除了侵害百姓,荼毒无辜,哪还有能力剿匪安民,皆是些无用之辈罢了!难堪大用。” 刘备听罢,思忖片刻,自己既无名士举荐,又无家资行贿出仕,而今匪寇令官府忧虑不已,若是此番能平底匪寇,或许自己可以立功封官,也好日后实现一身抱负。 念及此处,刘备当即起身对众人抱拳施礼,朗声说道:“哼!贼匪祸害乡民,备今番欲前往剿灭,奈何独木难成林,不知谁愿与备一同前往?” 张飞当即拍案而起,大声应道:“兄长若去,俺愿虽兄长一同前去,扫平贼匪!” 这关羽也是一身武艺,见刘备c张飞丝毫不惧匪寇,不由心头豪情顿生,况且贼寇之辈,也不足为惧!关羽抬手抚须,微眯双眼,傲然笑道:“些许蟊贼而已,关某视之如草芥,亦愿同往。” 关羽话音方落,另有梁大c杜普等豪杰俱愿相随,刘备见此,心中大悦,令人摆好香烛祭品,与众人歃血为盟,立誓富贵同享,患难与共,决意共讨贼寇。 众人盟誓过后,刘备暗暗清点人数,共有十一人,个个皆是武艺纯熟之人,况且张飞武艺超群,刘备自然知晓,而关羽的武艺,又被张飞屡屡赞赏,有此些人等相助,或可成事。 刘备暗暗一喜,继而笑着说道:“今番我等一同剿灭贼寇,当齐心合力,然则诸位皆是郡中豪杰,何必受制与商贾之人,为其侍从,倒不如我等自行做主,岂不来的快哉!” 众人本就喜好无拘无束,散漫惯了,一听这话,心中也是赞同,纷纷点头应是。 简雍闻言,急忙劝阻众人,说道:“既是前往剿灭贼匪,保一方安宁,相信郡中商贾大户定会相助,官府也是乐得见此,倒不如我先去前往游说一番,促使商贾大户供给马匹钱粮,官府给予正名,则我等便是朝廷官军,出师有名,再去剿灭贼匪,名正言顺,方是妥善,诸位意下如何?” “呵呵,如此说来,确是在理,此事就有劳烦宪和,我等尚未出征剿匪,寸功未立,倒是宪和这三寸不烂之舌先立大功”,刘备觉得简雍说的在理,点头一笑,转首对众人好声嘱咐道:“我等明日在此聚集,诸位且先回去准备一切,若是身边有勇武豪杰之人,亦可一并唤来,也好一道剿灭匪寇,建立功勋,为涿郡百姓安宁,略尽绵薄之力。” 次日,官府闻知刘备等人自告奋勇,请命前去剿匪,还不要军械钱粮,自是乐得见此,也就听之任之,给刘备随意安了个别部司马之职。 城中不论是豪门富户,又或是穷苦百姓,就是苏双c张世平等商贾之流,闻知刘备自请剿匪,无不为之欣喜,却也有所担忧,毕竟刘备等人尚且年轻,若是因一时意气,而害了性命,倒也得不偿失。 这些人见刘备等人乃是为民除害,纷纷斥资相助,赠甲捐粮,加之刘备等人于城中大肆宣扬剿贼大义,不少青壮豪杰踊跃相投,刘备悉数收纳。 刘备一共聚集一百二十余人,与关羽c张飞c杜普c梁大等一众豪杰急不可耐,跃跃欲试,自是日夜打造兵甲,张飞c关羽又是将一群壮勇操练一通,倒也有模有样。 几日后,刘备率军出城,待众人来到城门口处,城门口早已人声鼎沸,城中百姓夹道相送,刘备顿感振奋,对左右关羽c张飞二人欢笑道:“百姓如此盛情相送,纵是战死,也是死而无憾!” 城门口见为首的刘备三人装束不凡,忍不住夸赞起来,细细一瞧,只见刘备c关羽c张飞三人身着青布甲,傲立众人眼前,刘备腰挂雌雄双股剑,张飞手执家传丈八蛇矛,而关羽手中大刀名为青龙偃月刀。三人手中兵器,皆是不凡之物,加之三人本就是豪杰,端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一番勇武架势。 这雌雄双股剑,又名鸳鸯剑,分雌雄双剑,两剑合用一个剑鞘,右手雄剑长三尺七寸,重七斤十三两,左手雌剑长三尺四寸,重六斤四两,锋锐异常,利可断金,本为简雍所有,后刘备出外求学,无防身之器,简雍盛情赠予刘备。 那丈八蛇矛,又名丈八点钢矛,乃张飞祖传之物,全用镔铁点钢打造,矛杆长一丈,矛尖长八寸,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重达七十八斤,甚为锐利,寻常刚至铠甲,一点即透。 至于关羽手中青龙偃月,乃是中山大商张世平所赠,这倒说来话长,简略一说即可。当日,关羽双臂神力,寻不到趁手兵器,刘备等人甚是惊奇,便为其寻来各类刀枪剑戟c枪棒斧矛,关羽皆耍得不尽意。 张世平见关羽气力惊人,就将曾经贩卖而来的一团八十二斤镔铁,交与能工巧匠,日夜赶工,铸造成一把镔铁大刀,刀身刻龙纹,重八十二斤,浑然天成。关羽见之甚喜,舞的虎虎生风,刀锋凌厉,号为青龙偃月刀,亦有人见偃月刀寒光四射,杀意外露,又称之为冷艳锯。 刘备三人骑马在前,正与众人道别之际,忽而两骑飞奔而来,原来是杜普c梁大二人。二人身着青布甲,胯下青骢马,这杜普擅使长刀,梁大喜好长矛,也算是涿郡豪杰。 “刘大哥,三处贼匪巢穴c人数皆已探明,其中青石岗方元离此处最近,可先剿灭方元,再进剿其他两处贼寇”,这二人策马至刘备身前,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刘备,刘备当即下令出发,一百二十余人浩浩荡荡杀向贼匪青石岗方元处。 日落时分,刘备等行至青石岗,列下阵势,派人叫阵骂战。方元闻报,犯起迷糊,心忖官府屡次进剿,皆是狼狈败回,今日还有官军敢来讨战,顿时怒火丛生。 方元随即带着一众贼匪出了山寨,来到山下,摆下阵势,迎战刘备,双方就岗前列阵对峙。方元粗略看了眼对面官军,更是满心不解,心道:前几番官府派兵前来清剿,均无功而返,这倒也罢了!而今这群人装束杂乱,不似官军,怎得如此胆大,区区百来号人,也敢来犯,分明就是小看自己,我这两百多人可不是纸糊的。 方元端坐马上,望着对面杂乱之军,顿感好笑,再细眼瞧去,只见为首三人的确卖相不俗,一人腰挂利剑,肤色如霜;一人手执刚矛,面黄如土;一人横刀马上,脸红若霞,正是刘备c关羽c张飞三人,方元不由暗生几丝赞赏之色。 “诸位,我军从未经历战阵,多是良善汉子,鲜有见血者,而贼匪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平日里杀人越货犹如家常便饭,切不可心生轻视,否则兵败回城,必然惹得全城百姓耻笑,日后何以立足于涿郡?”刘备远远瞥了瞥敌阵贼匪,俱是凶神恶煞,狞笑不止,顿时忧心忡忡,知晓己方多是郡中顽劣之辈,一向桀骜不驯,为免众人轻敌落败,刘备忙对左右叮嘱一番,众人齐声应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7章 、连战连捷剿贼寇,扬名乡里受封赏(上) 却说刘备领着一干涿郡豪杰行至青石岗,进讨贼匪,方元闻报,当即吆喝着众贼匪出寨迎敌,双方于青石岗下,摆下阵势。 “贼匪听着,我乃涿郡梁大是也!不想死的,快快放下兵器受降,饶尔等一命!”,正在方元观察刘备三人时,不料这梁大蹿出,叫嚣一番。 方元大怒,当即挺矛刺来,梁大纵马来战,二人刀矛相交,战至十余回合,难分胜负,这时关羽见梁大战不下方元,便向刘备请战,刘备应允。 “梁大退下,某家关羽来也!”关羽打马出阵,大喝一声,这喝声当真震耳欲聋。只见关羽纵马直取方元,来势如虎,方元经先前一喝,心头一震,瞧见关羽手中青龙偃月刀寒光四射,顿时锐气大消,生起惧意,暗道:这红脸猛汉气势凌人,不如暂且退去,据守山寨。 “哐” 这时,关羽偃月刀已至,势大力沉,方元只得举矛来挡,长矛几乎脱手而出,紧忙转马欲走。关羽哪能让他得逞,双腿狠夹马腹,探手而出,硬生生将方元从马上拽将过来,拨马回阵,甩手一扔,方元跌了个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不待方元醒转,早有梁大c杜普二人匆匆奔来,上去将方元捆的结结实实,其他贼匪未想到这红脸汉子如此勇猛,方元只一回合被擒,惊慌失措,早无战意。 关羽忽而驱马至敌阵前,双目微眯,大声喝道:“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众人闻言,犹豫不觉,刘备立即打马来到众匪身前,和声道:“今番方元已被擒拿,尔等若降,必宽大待之。” 张飞早已按刘备吩咐,带着身后百余人将贼匪围住,众匪见此,一一扔下兵器,降了刘备。 刘备见贼匪不战而降,喜出望外,转首对关羽大笑道:“贤弟真勇武也!”。 关羽坦然自若,抚须笑道:“呵呵,兄长缪赞了,不过些许贼寇而已,某家取之,如探囊取物!” 待梁大和杜普将方元绑好,带到刘备身前,刘备问道:“尔等在此为贼,祸及周边乡民,可知罪否?” 方元急忙应道:“我等虽在此为寇,实是逼不得已,我家本是恳实百姓,怎奈官府盘剥c地主压榨,难以饱腹,不得已才落草为寇;况且我等在此劫掠,并未伤及贫苦百姓,还望明察!” 刘备细细一想,方元说的确有道理,点头道:“照此说来,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念你昔日未曾鱼肉乡民,可饶你一命,若是你愿待罪立功,助我平定那肖岩和独目大王,我必向州郡府衙请功,得个一官半职,总好过一生为匪。” 方元一听,这不仅能活命,还能立功做官,满心欢喜,忙不迭叩首,感激道:“大人仁厚,方元铭感五内,我这七尺身躯,但凭差遣!” “如此甚好”,刘备听完,翻身下马,亲自为方元解绑,然天色已晚,方元忙引着众人入山寨歇息,又将劫掠所得金银钱粮尽数交与刘备。 当刘备瞧见寨中所藏金银财物,也是为之一惊,忙派人前去唤来简雍,嘱咐简雍将金银钱粮尽数运往张飞庄上,藏匿起来。而后又将方元寨中众贼匪好生安顿,愿留下者,则由关羽c张飞二人打散编入本部,愿离去者,发放盘缠,助其回乡。 此时刘备已有两百余人跟随,在方元口中得知,那滱水肖岩亦是聚集贼众两百余人,实力不容小觑。刘备左思右想,担忧新附贼匪尚未归心,为免战事不利,临阵倒戈,刘备嘱咐杜普带着百余人留守寨中,好生安抚新降的众贼匪。 次日,众人在青风岗歇息一宿后,刘备领着百余精壮奔袭滱水,而肖岩得知刘备前来讨伐,心中怡然不惧,领着山寨二百余人来到滱水边迎敌,两军列阵相持。刘备居中,关羽c张飞c梁大c方元四人自两边一字排开,刘备昨日轻松大胜,心头振奋,当先出阵,朝着对面喊道:“我等今番受官府委派,百姓所托,前来剿贼,尔等若是冥顽不灵,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肖岩闻言,气的直瞪眼,破口大骂道:“呸!你等皆是官府爪牙,平日里只会欺压良善,荼毒乡里,还敢说情面二字,看刀”,肖岩说完,挥刀纵马,直向刘备杀来。 “区区贼寇,也敢猖狂,俺张飞前来会你”,刘备正要出阵,不料其身旁的张飞见关羽昨日立功,不等刘备吩咐,大喝一声,策马挺矛,直取肖岩。 张飞这丈八蛇矛去势凌厉,肖岩掌中长刀赶忙迎上,只听哐当一声,刀矛相交,肖岩顿感双臂吃疼,手中长刀险些脱手。 “这厮倒是蛮力惊人”,肖岩心头惊惧,虚晃一刀,打马回阵,张飞催马就追,手中长矛又是呼啸而至。肖岩闻得后脑一阵风声,暗道不妙,连忙侧身,双手用力将长刀向张飞面首掷去。 “有胆再战”,张飞一矛荡开长刀,骂了一声,单骑冲锋,孤身向肖岩本阵杀去。刘备恐张飞有失,双手拔剑,直指敌阵,率领众人杀将过去。 关羽一马当先,偃月刀左右翻滚,上下劈砍,劲大力足,刀刀毙命;刘备手持双股剑,忽刺忽砍,一攻一防,加之梁大c方元紧随刘备左右,奋力护着,直杀得贼匪胆战心惊,四散奔逃。 肖岩一见本方人马被刘备等杀的七零八落,纷纷跪地而降,顺手捡起一杆大刀,拨马就逃。 “贼寇休走”,张飞方一矛挑杀一名贼寇,瞥见肖岩骑马往北而逃,哪能如其所愿,纵马直追而来,肖岩见张飞在后追来,心中大急。二骑一前一后,一追一逃,追至滱水渡口,肖岩翻身下马,跃上渡船。 “贼寇,休逃”,肖岩刚将渡船撑离渡口,却不料张飞已然追至,只听张飞大喝一声,双脚发力,猛然一跃至渡船上。肖岩放开撑杆,挥刀便砍,张飞闪身躲过,一把扣住肖岩手腕,一脚将其踹倒,扑上去将肖岩五花大绑。 此时,刘备c关羽等人业已赶至,张飞一把拧起肖岩,奔至刘备身前,甩手扔于地上,肖岩疼呼一声。 张飞正要一刀砍了肖岩,刘备身旁的方元忙开口劝阻道:“刘大人,这肖岩虽为贼寇,但却并未祸害贫苦百姓,还请大人饶其一命!” 刘备听罢,朝肖岩问道:“肖岩,你今日为我等生擒,本欲治罪,幸而方元贤弟为你求情,可饶你一死,你可愿降?” 肖岩正要开口求饶,刘备却又接着笑道:“若是不愿降,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可离去,不过还须谨记,日后莫要再为贼匪之事!” 肖岩听完,单膝跪地,说道:“大人豪义,肖岩愿降,只是肖岩还有一事相求,寨中兄弟多为穷苦人家出身,逼不得已,上山为匪,还请放过寨中兄弟。” 刘备见肖岩肯归降,心中喜悦,大笑道:“呵呵,无妨,愿留者可编入麾下,随我共讨独目大王;愿去者,发放盘缠,可自行离去!”,肖岩见刘备思虑周全,忙躬身拜谢刘备之恩,其他贼匪本就惊慌不安,一听刘备放过自己,免不得叩谢感激一番。 刘备又是将投降的一百五十余人打乱重编,挑出四十人及伤者六十余人,共计百余人交予梁大带领,守卫在肖岩寨中。刘备自带精壮一百五十人,择日前往东仙坡,剿灭独目大王。简雍随后也带人前来,将寨中金银钱粮尽数运往张飞庄上。 刘备等人连战连胜,群情激动,刘备忙令人于肖岩寨中摆下酒宴,饮宴庆贺。酒过三旬,刘备好言宽慰一番肖岩后,继而问道:“如今方元c肖岩二位贤弟,均已弃暗投明,涿郡周边尚有贼寇不少,尤以那东仙坡独目大王最为凶残,若将此贼剿灭,涿郡匪患必定大为好转,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肖岩说道:“据说这独目大王占据东仙坡,树立山寨,而东仙坡地势险峻,三面均是悬崖峭壁,只有东面一条小路可上山,上山之路崎岖狭窄,仅可容一人而过,易守难攻;这倒也罢!更兼这独目大王力大无穷,残暴弑杀,擅使一根独脚铜锤,虽一眼已瞎,却勇猛异常,聚众四百余人,凶名在外,少有人敢惹,还得小心行事才是!” 关羽一听,顿时面露不屑,当即大声道:“兄长莫忧,想那贼寇之流,有何本事!来日某家会会那独目大王,定要斩了此人,为民除害。” 刘备点点头,放下杯中酒,说道:“东仙坡地势险要,独目大王勇力惊人,确实不可小觑,然我等兄弟众志成城,一心剿匪,何愁贼寇不灭。” “兄长,不可轻敌”,张飞沉思良久,出声劝道:“这独目大王怕是强攻不得,只得智取,若是能将其引出山寨,再设伏斩之,而后派人装扮成败兵上山夺寨,必可一举剿灭东仙坡!” “所言极是”,关羽也觉得张飞言之有理,附和道:“那独目大王不知我等虚实,然敌在明,我在暗,待将其诱出山寨,使其远离地利,斩杀夺寨,弟愿斩杀此獠,献首与兄长!”。 刘备回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用计诱出独目大王,再设法剿灭之,明日我等先去查看地形,待熟悉东仙坡周边地形后,详加部署,此番定要剿灭那独目大王!” 正当刘备等人商议如何剿灭独目大王氏,东仙坡独目大王也正与一人在寨中饮宴,细眼一瞧,这独目大王身长八尺,青面红须,满脸横肉,一眼已瞎。而独目大王下方还有一青衣人,想独目大王凶名在外,却是对此人甚是和颜悦色。 “哈哈,邓兄尽可放心,幽州分部所需钱粮镔铁,皆已备好,今夜即可运走”,独目大王抱着酒坛,哗啦啦灌了几口,大笑说道。 原来这青衣人,姓邓名茂,一听到所需物品已备好,满脸大喜,拱手道:“此番倒是劳烦你了,未免夜长梦多,某今夜就动身,将物资运回,此番走后,你还需多备镔铁马匹,以待某下月来取!” 独目大王忙点头称是,然心中却是早已不满,自入太平道以来,凭着一身蛮力,也在太平道混的风生水起。哪知张角忽而下达教令,命自己于涿郡一带扮成匪寇,劫掠过往商旅,勒索地方富户,筹集钱粮马匹,所劫取金银财物,绝大多数上缴教中,自是有所不满。 二人正说间,忽有一贼匪来报,“大王,有人来报,那青石岗方元c滱水肖岩俱被剿灭,乃是涿郡本地人刘备所为,此人声言要剿灭大王,两日后将到东仙坡”。 “不自量力,自寻死路”,独目大王丝毫不在意,涿郡官兵屡次前来进剿,皆被自己一杆独脚铜人锤打得四散而逃,不由轻笑道:“哼!刘备,官府几次三番围剿,均无可奈何,小小匹夫,能奈我何”,又挥挥手,将那小厮打发下去。 邓茂见独目大王骄狂轻敌,面上泛起几丝忧色,好声提醒道:“独目兄弟,小心无大错,万不可轻敌,还需多加谨慎!如今教中兵器马匹多有不足,故而大贤良师让你等据山立寨,筹集物资,你绝不能因小失大,当以本教大业为重;况且方元c肖岩据山为匪多年,也非泛泛之辈,才几日间,俱被剿灭,我观此人有些能耐,连破两处贼匪,绝非庸碌之辈。” “方元c肖岩二人一向桀骜不驯,我屡次招揽二人,皆被其等所拒,今番这二人皆被攻破,倒也免得某家动手”,独目大王喜滋滋笑道:“真要说起来,某家还要感激这刘备,替我灭了青石岗c滱水两处贼寨,日后涿郡一带群匪,再无人敢与我东仙坡为敌,我一家独大,筹集钱粮更为方便。” 邓茂见劝不动独目大王,不放心道:“罢了,我还是留下,助你一臂之力,待杀退刘备后,再将马匹镔铁运回幽州复命。” 独目大王一听,心头犯起嘀咕来,自己在这寨中做主惯了,若是邓茂留下,岂不是对自己有所掣肘,忙摆手笑道:“邓兄莫要担忧,我那独脚铜锤可不是摆设,刘备等人若敢来,定然将其斩杀殆尽,你尽可安心,今夜运回物资,勿要耽搁教中大事!” 邓茂拗不过独目大王,只得听之,临行之际,还是苦口婆心叮嘱道:“独目兄弟,若是交战不利,就回寨中据守,凭这东仙坡险峻,足可御敌;还需切记一点,出战之时,务必谨慎小心,以防敌军诡计,我这便将运物资回去,尽早赶来,助你一臂之力,告辞!” “一路珍重”,独目大王巴不得邓茂早些离去,拱手回了一声。 邓茂就由独目大王送出山寨,带着早已装车的物资,一路疾行。待一辆辆牛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时,独目大王不屑笑道:“不过一群匹夫罢了,有何可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8章 、连战连捷剿贼寇,扬名乡里受封赏(下) 三日后,刘备率军进至东仙坡,于坡下扎好营寨,正与众人议事,忽闻来报独目大王在营外挑战。 刘备便正色说道:“诸位,今番能否剿灭独目大王,在此一举,需按我吩咐行事。” 众人应诺,刘备随即吩咐道:“关羽率领三十人,埋伏于五里外的树林中;张飞则领三十人埋伏坡下,截断独目大王归去之路;我自与方元和肖岩率领剩下九十人,迎战独目大王,佯装败退,引诱其至树林处,林中伏兵趁机杀出,再由张飞贤弟截断贼寇归山之路,三路齐出,一网打尽,勿跑了独目大王。” 吩咐完后,刘备领着着方元和肖岩出营迎战,关羽与张飞自去埋伏。这独目大王闻报刘备在坡下立营,留百余人守卫山寨,自率二百余人来到刘备营前挑战。 双方于坡下摆开阵势,独目大王当先出马,手执单脚铜人锤,叫战一声:“刘备小儿,可敢出马一战?” 不待刘备吩咐,方元早就策马来战,挺矛就刺,独目大王抡锤猛砸。 只闻哐当一声,锤矛相交,方元顿感虎口震开,勉力战了三回合,实是不敌独目大王,紧忙拨转马头,逃向本阵。 独目大王见刘备人少,己方人多,当下便一挥手,带着手下贼匪杀上去,刘备看也不看,拨马就走,一路退到小树林旁,独目大王随后紧追不放。 “列阵迎敌”,刘备见独目大王追来,心中大喜,当即命众人重新摆开阵势,迎战匪寇。 “弟兄们,刘备犹如丧家之犬,给我杀”,这独目大王追了良久,见刘备不逃了,也是欣喜,并未多想,率人直接向刘备冲杀过去。 刘备一咬牙,当先拔剑迎上独目大王,方元和肖岩二人赶紧跟上,一左一右,围住独目大王,三人朝着独目大王就是一番砍杀。刘备手中双股剑,左右齐出,方元舞着长矛斜斜直刺,肖岩挥着长刀迎头砍下。 “哼!”独目大王浑然不惧,冷哼一声,运足气力,手中铜锤狠狠砸出,砸得三人手中兵刃险些拿不住,脱手而出。独目大王倚仗人多,且自己力大锤猛,向着刘备三人一顿乱砸,刘备三人着实敌不过,渐露败象。 却在此时,树林中埋伏许久的关羽,见独目大王中计,时机已到,立即率领五十人从林中杀出。 “独目贼酋,吃我一刀”,关羽大喝一声,当先不让,一骑开道,势不可挡,径直杀向阵中独目大王,旦有阻拦者,皆被偃月刀劈为两半。 贼匪一见中了埋伏,心头一惊,又为关羽骁勇所震,士气顿时大跌。独目大王知晓今日难胜,有意先回山寨据守,双手发力,一锤砸出,晃开刘备三人,拨马就逃。 “哪里走”,独目大王方拨转马头,哪知关羽飞马已至,独目大王始料不及,还未来得及呼喊,便被关羽一刀砍为两截,落下马来。其余贼匪一见独目大王被杀,惊慌失措,四散溃败,逃得逃,降的降,也不在抵抗了。 而张飞在坡下归路埋伏许久,正急切间,忽见贼匪纷纷逃窜至此,立马带领人马,上前截住,喝道:“站住。” 众匪见黑脸大汉拦住归山之路,为求保命,惟有强行冲过去,纷纷挥刀朝张飞砍去。张飞大怒,手中丈八蛇矛左右刺撩,上下翻腾,一连挑杀七八人,一众贼匪心悸不已,纷纷跪地请降。 “来人,将他们的兵刃收缴”,张飞为免贼匪再度暴起,先让手下人收缴完贼匪兵器,接着向众贼匪询问战况,才知晓独目大王已然溃败,寨中尚有百余人守卫。 张飞细细一想,暗忖道:如今独目大王生死不知,寨中虽有百余人守卫,然群龙无首,秩序混乱,难以迎战,倒不如趁机将山寨拿下。 张飞边想,边环视着跪在地上的贼匪,眼中精光一闪,朝众贼匪笑道:“如今独目大王已死,我家兄长即刻就要拿下贼寨,尔等甘为匪寇,助纣为虐,犯下诸多恶行,怕是免不得治罪。” “大人饶命,我等皆是迫不得已,才投身匪寇,还请大人体察”,众贼匪一听,知晓大势已去,忙向张飞哭求诉冤。 “俺也非无情之人,不过你等随着独目大王作恶多端,官府严令剿杀,若想我家兄长绕了你等性命,却非易事,纵是我家兄长允准,怎奈涿郡府衙必然不准”,张飞故作为难,众贼匪吓得哭爹喊娘,悔恨不该交出兵器,如今也只得向张飞求饶。 “罢了”,张飞见众贼匪泣诉求饶,咧嘴一笑,说道:“若是你等戴罪立功,助俺拿下贼寨,不仅可保命,立功之人,定有重赏,封官赐田,不在话下,你等愿否助俺一臂之力?” 众贼匪见先前张飞连挑七八人,心中甚惧,如今听张飞说到戴罪立功,可得重赏,纷纷点头称是,带着张飞赶去山寨。 张飞在贼匪引导下,轻松诈开寨门,率人攻入寨中,一边令人大喊“独目大王已死”c“降者不杀”,一边由先前投降贼匪带领,将独目大王亲信尽皆斩杀,剩下贼匪纷纷投降,张飞忙派人去通知刘备上山入寨。 刘备闻报,得知张飞已攻取山寨,大喜连连,立马令关羽将俘虏押往山寨之中。刘备行至寨外,见张飞已在此等候迎接,翻身下马,上前大赞一番,又令人将简雍请来,当晚在厅中饮宴一番,欢聚一堂。 “刘兄,今番点算寨中钱粮物资,发觉一事,甚是奇怪!”,饮宴时,简雍点查完寨中物资,不解说道。 原来简雍点查钱粮马匹时,发现寨中物资甚少,而独目大王聚匪此地已久,劫掠所获应远超寨中所存,简雍审问俘虏后,从其口中得知,每月均有人前来运走物资,但不知是何人,简雍将此事一一告知刘备。 “此事容日后再查”,刘备闻言,虽是费解,但也未放在心上,不过他心中又泛起另一难题,就向众人说道:“如今梁大和杜普各率百人,守卫在青风岗和滱水,今番剿灭独目大王,我欲再留二百人守卫此处,交由方元和肖岩二人负责。” 众人不解,询问缘由,刘备耐心回道:“如今虽剿灭三处顽匪,然涿郡匪患尚在,一时间难以尽数清剿,商贾百姓受其所害,何况归降者若不加以引导,恐其会再聚匪滋事,故备决定为过路商贾护卫,三处山寨作为商贾停留歇息c存放货物之处,我等亦可从中收取相应报酬,山寨众人足以温饱,也不会再行那匪寇之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简雍赞同道:“所言极是,此番虽剿灭独目大王,方元和肖岩也已归附,但涿郡匪患未除,也难以根除,若依此策而行,一可安定人心,二可瓦解匪患,三可造福过路商贾百姓,我认为可行。” 其他众人也是点头称是,方元和肖岩二人自是乐的如此,总比为贼寇强上许多。 而独目大王为祸已久,手下之人多有为恶者,刘备便从二百余俘虏中,选出一百罪轻者编入所辖人马,其余俘虏押往城中,交由官府和百姓发落。 其后,刘备又从带来的一百五十人中,挑出一百人,与之前一百编入的俘虏混编,交由方元和肖岩二人统领,守卫东仙坡,自己则带领剩下五十人押解重罪者回城。 次日,刘备对肖岩和方元一番嘱托,便带着关羽等人押着百余俘虏回城去了。城中富家大户c来往商贾闻听刘备已剿灭三处贼匪,满心欢喜,一早便来到城门口迎接刘备。刘备见众人在城门口迎接自己,当即下马向众人施礼道:“备如何敢劳烦诸位在此相迎,诚惶诚恐,还请诸位受刘备一礼!” 张世平笑道:“呵呵,刘兄剿灭贼寇,造福一方百姓,我等自当来此迎接。” 苏双又道:“想那独目大王等人,顽固彪悍,官府也奈何不得,刘兄却将其等剿灭,真乃当世豪杰,我等心中甚是敬佩,已在城中设宴,还请诸位义士移步饮宴。” “多谢诸位好意,我等这就前往”,刘备见张世平c苏双二人皆年长于自己,却反倒称自己为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话罢,刘备带着关羽等人前往赴宴,让简雍将俘虏押往官府,交其发落;并嘱咐简雍统计伤亡,给死难者家属送去钱粮,以表寸心。 来到设宴处,待众人作罢,众人皆赞刘备仁勇,刘备举杯向众人谢道:“备今番剿灭贼寇,非我一人之功也!众人皆出力甚多,我等当共饮此杯。” 刘备饮完,又愁道:“如今三处匪患虽已剿灭,然涿郡周边盗匪横生,备却力有不足,一时间难以剿尽,青石岗至东仙坡一带暂可无忧,其他地方非备力所能及,心中甚是有愧”。 苏双开口道:“刘兄所言甚是,其他地方自有当地官府管辖,不过今番玄德剿灭三处贼匪,对我等行商之人而言,已是大幸,大可不必挂心!” 刘备又说道:“备不忍贼匪祸害百姓,劫掠行商之人,故而备与青石岗c滱水c东仙坡三处,设立山庄营寨,选拔精壮守卫,一则诸位行商之时,备可派人护送,或存放货物与寨中,或稍作停歇;二则先前所降匪寇温饱无忧,再以此招募纳降周边匪寇,安定周边,此事是否可行?” 张世平笑道:“此事甚好,刘兄处事有方,思虑周全,世平佩服,还请满饮此杯”,说完就端酒敬刘备,其他众人也认为此举可行。 刘备见此,心中大定,又开口说道:“麾下众人并无防身之器,恐不足震慑宵小,故而备愿向众位购置镔铁马匹等物,打造铠甲兵器,以增强战力,护卫商贾百姓,还请诸位相助!” 苏双笑道:“此事不难,我赠予些镔铁马匹就是”,众人见此,纷纷馈赠刘备铁器等物资。刘备起身一拜,谢道:“备今日蒙诸君相助,备心中实是感激莫名,他日若有所需,尽可告知,定当尽力相助”,又举杯向众人致谢。 待饮宴结束,刘备c关羽c张飞和简雍来带张飞庄上,并将所带来五十人安置在庄上休息,之后便来带堂中议事。 “哼!这些个狗官,我等拼死剿灭贼人,一张表彰书便打发了,真是气煞我也”,张飞拍桌大怒。原来简雍去到官府,禀报刘备剿灭贼寇之事,县令只是表彰一番,不见其他封赏。刘备等人心中自是不快,不过还是心平气和说道:“此事就此接过,莫要再言,我等剿灭贼寇,乃是为造福一方百姓,岂可贪功恋赏!” 关羽抱拳道:“兄长所言甚是,我与张贤弟孟浪了!” “无妨”,刘备又看向简雍问道:“宪和,今日诸人所赠马匹镔铁之数,是否够用?” 简雍摇摇头,刘备眉头微皱,思虑半晌,不舍说道:“既然如此,此番剿匪所得金银甚多,可用所得金银,暗中向商贾购置马匹铁器,屯于城外三处山寨中,再从郡中雇佣铁匠,去寨中打造兵器铠甲;此外,还需多多购置粮草,选可靠之人,暗中购买,不可声张。” “铁器钱粮倒还好说,只是先前朝廷征伐鲜卑,于民间大肆征用马匹,以致地方马匹紧缺,一时间空难以筹集”,简雍为难道。 刘备回道:“这也不难!可让山寨众人悉心操练武艺,马匹若是一时不足,就轮流熟练骑术,如此一来,也不必再惧匪寇,护卫之事无忧;另还需与官府之中好生打点才是,此事备尽数托付与宪和了。” 简雍听完,不觉间对刘备生起几丝异样感觉,放佛刘备不似先前刘备,随即拱手道:“刘兄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安排妥当,不负兄之信任!” 众人相谈许久,简雍与刘备先后告辞,张飞c关羽拉着刘备,让刘备在此住下,痛饮长谈,刘备说道:“家中尚有老母,备不可不回。” 张飞也知刘备说的有理,也不好强留,只得让刘备明日将刘母接来庄上,安养晚年,刘备稍加推辞,喜滋滋应下。 次日,刘备先是以厚礼答谢刘元起昔日之恩,又应刘元起之请,答应将刘德然带于身边,让他协助简雍,便带着刘母和刘德然一同住进张飞庄上。 一切都显得安定有序,稳步发展,刘备每次出城剿匪,皆有关羽c张飞左右护卫,三人平日又是朝夕相处,久而久之,亲如兄弟,情谊深厚。 关c张二人见刘母慈善,索性就在张飞庄上登堂拜母,三人便以兄弟相称,刘备为长,关羽为次,张飞居幼。刘备见关羽自河东逃难至此,妻子不知所踪,告知刘母,刘母便为关羽结亲城中富户杜姓人家。 关羽见杜家之女甚是美貌,欣然同意,而刘备亦在其母撮合之下,娶妻甘氏。刘母又要为张飞寻百年伴侣,张飞暂时无心娶妻,婉言推脱,刘母只得作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9章 、献祥瑞进封三公,定妙计大败孔芝(上) 及至熹平七年间(公元178年),日食地震,相继不绝,先是正月辛亥日(初一),洛阳日食;继而夏四月,丙辰日(初七),司隶又发生地震。灵帝归咎于司徒刘郃,罢免司徒刘郃,擢升光禄勋陈国人袁隗为司徒。 异象频频,灵帝不仅未有顿悟,反而接连罢免朝中三公,迁移罪责,这倒也罢,哪知灵帝又是无缘无故下诏改元,号为光和,大赦天下,以求心安。 日食方过,地震刚去,异事又起,夏五月,侍中官署内,有雌鸡变作雄鸡,司空陈耽随即上书直谏,斥责宦官乱政,灵帝不仅不纳,反而听信宦官诬陷之词,将陈耽罢免,擢升太常来艳为司空。 数月以来,灾异不断,灵帝好不容易得一时安宁,不料人祸又至。同年,夏五月,合浦郡c交趾郡两地乌浒蛮不满地方官府压迫,共推地方豪强梁龙为承天大将军,另招诱九真郡c日南郡百姓,聚众数万,起兵反叛,相继攻陷交趾c日南c九真三郡,而后自号承天王。 州府连忙派兵进剿,怎奈州牧c郡守软弱无能,不知兵事,接连为梁龙所败,州府威信大失,一时间交州群贼四起,州府无力弹压。不料,有南海太守孔芝素有野心,一见官军连连败退,交州群盗并起,趁乱自立,自号越王,与梁龙一道反叛。 灵帝闻报,龙颜大怒,连夜召集群臣于金殿议事,当殿喝骂道:“好一个南海太守,贼寇侵扰州郡,孔芝身为一方郡守,地方要员,不思图报圣恩,反而随同作乱,自立为王,可恶至极!朕恨不得将这忘恩负义之徒,剥皮拆骨,抽筋放血。” “陛下,如今交州群盗风起,先是贼寇梁龙自号承天王,窃据交趾c日南c九真三郡;继而又有前南海太守孔芝自号越王,占据南海郡,其他贼寇数不胜举,交州已然大乱,州府无力剿贼,为免贼势越演越烈,朝廷还需早日发兵清剿,安定州郡”,太尉孟彧满心忐忑不安,自知贼寇反叛,自己身为太尉,责无旁贷,更令他烦扰的是,蛮夷c暴民作乱也就罢了,未想到朝廷一方郡守也趁机自立,朝廷颜面何存! “哼”,灵帝瞥了眼殿下惊杵不安的孟彧,冷哼道:“孟太尉,州郡屡次进剿不力,损兵折将,如今连南海太守孔芝也随同作乱,竟敢自立为王,你身为太尉,是否知罪?” “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孟彧闻言,连连叩首请罪,心中不由后悔起来,如今交州大乱,惹得灵帝不怒,只怕自己又得承担罪责,仕途也该到头了,若是自己先前未有假装清高,得罪宦官,而今宦官定会趁机落井下石,还是早日还乡养老才是。 “孟彧,念你向来忠心,朕也不追究你失职之罪,你自行交出印绶,辞官归乡去吧!”灵帝瞧见孟彧年过半百,不忍加罪,轻轻摆摆手。 “微臣些陛下隆恩”,孟彧忙叩首谢恩,转而又是奏道:“陛下,臣还有最后一言上奏。” 灵帝微微颔首,孟彧接着奏道:“交州众贼寇作乱,以梁龙c孔芝二贼为首,自立为王,绝不可姑息,必须斩尽杀绝,否则难以立威,日后暴民匪寇纷纷效仿,朝廷威信何在!臣以为朝廷剿灭交州贼寇,宜早不宜迟,当早日择选良将,征发精勇,讨灭贼寇。” “嗯!”灵帝面无表情,轻轻点头,孟彧暗叹一声,径自退下殿去,回到家中,收拾行装,早早离京还乡去了。 孟彧方走,灵帝暗自沉吟半晌,继而环视殿下百官,沉声问道:“列位臣公,孟彧所言甚有道理!梁龙c孔芝如此藐视朝廷权威,朕誓要将二贼诛灭三族。” “陛下,当务之急,乃是择派精兵猛将,征讨交州群贼”,灵帝话音方落,城门校尉段颎连忙出列,朗声请战:“交州贼寇,看似猖獗,实则毫无根基,皆是乌合之众,乱民之流,臣段颎愿领兵出征,必荡平交州乱贼,若是战事不力,有损皇威,臣甘愿领罪。” “臣韩卓亦愿领兵出征”,虎贲将军韩卓随即请命道。 灵帝闻言一喜,正欲允准,不料廷尉陈球素来不喜段颎结交阉宦,为免宦官一党功劳更大,权势更甚,连忙劝阻道:“陛下,韩卓将军身负洛阳防务,段校尉掌管洛阳九门,不可轻出,况且我大汉人才济济,不如另选贤能出征。” 司隶校尉阳球一听,已然知晓陈球之意,也是附和道:“陛下,所谓一代新人换旧人,长江后浪推前浪,自从夏育c田晏c臧旻三将北伐惨败,皆被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以致朝廷将才青黄不接,此时宜当昭告天下,令各州郡举荐良将,选拔贤才,以作日后之用。” “此言也有道理!”灵帝听来听去,反倒犯起迷糊,也不知谁对谁错,犹豫不决。一旁的侍中乐松c贾护c江览等人一见灵帝犯起难来,忙出列奏道:“陛下,依小臣看来,不如先令州郡举荐贤才,若是贤才难当大用,再令段校尉c韩将军二人出征,两全其美,不知是否可行?” “罢了!”灵帝有些不耐烦道:“传朕诏令,命各地举荐贤才为将,即日征剿交州贼寇,以安人心,尽快剿灭这些不知死活的乱贼,省的朕为此烦躁。” 一番议事过后,灵帝顿感乏累,早早打发群臣,退朝还宫。灵帝正于寝宫歇息间,忽闻宦官永乐门史霍玉急急忙忙前来觐见,笑呵呵道:“陛下,大喜。” 灵帝瞧得霍玉满面喜色,心生疑惑,问道:“如今交州贼匪作乱,动荡不安,朕只望天下少些个乱贼暴民,哪还有喜事?“ “天降祥瑞,佑我大汉”,霍玉与灵帝身旁的张让c赵忠相视一眼,知晓灵帝必是为交州叛乱所扰,忙叩首恭贺道。 张让c赵忠暗笑一声,连声附和道:“奴才恭贺陛下。” “祥瑞?”灵帝难以置信,近年来,不是日食,就是地震,又或是水旱成灾c蝗虫肆掠,扰的自己心忧不安,咋一听有祥瑞降世,顿时精神头一振,急问道:“霍玉,你且快快说来,是何祥瑞?” 霍玉恭声奏道:“说来话长,有一日,梁国相张颢于府中闲逛,恰有喜鹊飞入府中,嬉戏作乐,府中婢女一时贪玩,与喜鹊戏耍,以竹竿拨弄喜鹊,不料喜鹊忽而无故坠落于地,婢女方要去拾取,哪知喜鹊滚地一变,化成圆石,婢女惊愕不已,紧忙拾起圆石,上报张颢。” “喜鹊变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张让啧啧称奇道。 “世上还有这等奇事!”赵忠也是好奇道。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神乎其神,灵帝好奇心大起,望着霍玉问道:“莫非这圆石就是祥瑞?” “正是”,霍玉笑眯眯道:“喜鹊变石确是惊奇,然而更奇的是,张颢令人将圆石破开,却见内有金印一颗,印上生有‘忠孝侯印’四字篆文,张颢见此事奇异,随即上报朝廷,依奴才看来,此事乃是祥瑞之兆,意在护佑我大汉社稷。” “真乃奇事!”灵帝惊叹一声,大喜道:“既然上天降下此等祥瑞,朕自当隆重相迎,供奉于宫中,以求上苍护佑我汉室江山社稷,交州之乱早日平息。” “陛下英明”,霍玉c张让c赵忠三人忙点头称是,赵忠又是奏道:“陛下欲早日接祥瑞入宫,不如诏令张颢呈送祥瑞觐见。” 灵帝觉得有理,当即应下,而霍玉接着奏道:“陛下,既然祥瑞降临于张颢府中,可见这张颢也是能干忠良之臣,陛下何不一并征召入朝,委以重用。” “张颢”,灵帝呢喃几声,脑中灵光一闪,转首瞥向一言不发的张让,笑问道:“朕若是未记错,这张颢莫非就是张常侍之弟?” “张颢正是奴才从弟”,张让恭声道:“先前承蒙陛下隆恩,从弟张颢得以受封梁国相,今番偶然得见祥瑞,三生之幸也!” 灵帝撇撇嘴,沉吟道:“如此说来,这张颢也算是功臣,就是不知该如何封赏?” “奴才之弟能为陛下效力,此生业已无憾,哪敢奢求赏赐,况且进奉祥瑞,乃是臣子本分,陛下无需封赏”,张让忙婉言推辞道。 赵忠适时奏道:“陛下,奴才听闻太尉孟彧今日因失职之罪,自请辞官,而太尉身系国家兵事,当早些择选忠正贤良充任,张颢既然有此大功,且又忠心无二,倒不如封赏张颢为太尉,陛下也可于朝中多一心腹之人。” “此言甚善”,灵帝听完,细细一琢磨,心知太尉身居三公之首,万不能空闲,况且自己一时间也无合适人选,索性回道:“看来张颢也是可用之人,也罢!朕就擢升张颢为太尉。” 张让有些不放心道:“陛下,奴才为舍弟叩谢圣恩,然舍弟乃是外官,从未入京受职,倒不如暂且先封舍弟为太常卿,再寻机擢升为太尉,免得朝中文武又生不满,妄言非议陛下选才任贤。” “哼”,张让此言一出,灵帝顿时大怒,想起朝中百官对鸿都文士的百般诋毁,不悦道:“先前朕重用鸿都文士,朝臣多有不满,今番张颢呈献祥瑞有功,朕要封他个太尉,还需朝中文武允准不成?” “陛下所言甚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赵忠故作义愤,叹气道:“天下乃是陛下所有,爵禄皆是陛下所封,陛下乃是大汉天子,至高无上,想封赏谁就封赏谁,想贬谪谁便贬谪谁,四方臣民,谁敢不从!” “就是,哪有朝臣掣肘天子的道理”,霍玉一旁帮腔道。 灵帝一听,怒火更甚,冷哼道:“朝臣不满,又能如何!朕乃是天子,岂能受制于人!朕偏要封赏张颢为太尉,看看朝臣能怎样!” “陛下龙威惊世,谁敢不从!”张让三人闻言,窃喜不已,尤以张让最为欢喜。 原来张让自得灵帝宠信,张让子侄兄弟皆水涨船高,入朝为官,张颢蒙张让提携,不足两年,就从一升斗小民,摇身一变,升任梁国相。 张颢因兄得官,喜出望外,然为官数载之后,张颢也日益不甘,急欲再进一步,入朝为官,登上高位。张让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若想如曹节c王甫一般,必要在朝中多多树立党羽,以为呼应。 这兄弟二人一番密谋,当即以祥瑞为由,大作文章,张颢先是捏造祥瑞,大加夸赞,再上书朝廷,以求入朝受赏,否则喜鹊如何能变圆石。 张让趁着灵帝闲暇之际,忙托永乐门吏霍玉代为进言,哪知灵帝糊涂,竟为张让等人所惑,信以为真,征召张颢护送祥瑞入京,继而擢升张颢为太尉。张颢自受任之后,忧烦不已,本想入朝做几年太平宰相,多搜刮些钱财,却遇交州叛乱,朝廷催促甚急,顿时愁闷不安。 正待张颢烦闷之际,灵帝下诏天下州郡,征召良将,入朝听用。新官上任三把火,张颢不敢有所迟延,严令各处州郡不得乱报,一连苦等数日,左挑右选,大多是无才无德之辈。 张颢颇感无奈,匆匆来到张让府中,寻到张让,叫苦道:“兄长,今番愚弟虽受封太尉,然交州匪寇作乱,陛下催促甚急,愚弟挑来选去,也不知究竟何人可用!” “陛下已有诏令,各处州郡皆有贤才举荐,你大可从中选拔良才一用”,张让不解问道。 张颢苦着一张脸,无奈道:“兄长有所不知,州郡所荐之人,大多是宫中内侍亲属c权贵子弟,平日里嬉戏作乐倒行,若是率兵讨贼,恐不足以用!况且愚弟新任太尉,若是平叛不力,只怕陛下怪罪,到时我这太尉免不得罢免,岂不白忙活一场。” “嗯!这话也有道理,若是你所举非人,丧师败绩,惹得龙颜大怒,丢官事小,就怕那些权贵子弟c内侍亲属有所损伤,惹得其等家属长辈怨恨,得不偿失”,张让闻言,已然知晓张颢难处,略加思忖一番,缓缓说道:“此次平叛人选,不仅要与我等内侍亲善,还需胸怀韬略,你将名单让我瞧瞧,看看是否有合适人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0章 、献祥瑞进封三公,定妙计大败孔芝(下) “兄长且看”,张颢忙自怀中取出名单,交由张让阅览,这张让细看半晌,忽而瞥见其中朱儁名字,面色一喜,笑道:“会稽人朱儁,此人倒可一用。” “朱儁”,张颢不屑道:“这朱儁虽得举荐为孝廉,后随臧旻征讨梁龙有功,先后升任会稽都尉c兰陵县令,然此人不过是微末小吏,籍籍无名之辈,恐难堪大用。” “你为官时日尚短,许多事还不知晓”,张让摇头苦笑,这张颢对朝廷百官一无所知,心头泛起几丝忧愁。转瞬间,张让呼口气,撇去忧心,接着说道:“先前会稽许昭作乱,前任太守尹端平叛不力,被朝廷收押入京,审讯定罪,幸得朱儁感念尹端提携之恩,急入洛阳,向宫中内侍进献资财,尹端得以免罪;而后此人随臧旻平叛,屡出良策,助臧旻平定许昭之乱,臧旻向朝廷请功,对朱儁兵略之才,多有赞誉。” 张颢一听,呢喃几声,知晓灵帝奏章,必先由张让等人阅览后,再呈报灵帝,点头道:“如此看来,朱儁就算不与我等友善,但也不会为敌,且颇有才干,或能担负大任,日后再对他多加拉拢,封官赐爵,朱儁定会欣喜投效兄长;此外,朱儁区区乡野小户,若是战事不顺,就学学天子,将罪责悉数强加于朱儁。” “陛下正为此事烦扰不安,你且速速入宫,觐见陛下,呈报此事,免得耽搁日久,惹得陛下不悦”,张让淡淡吩咐一声,张颢忙应声退下,喜滋滋向灵帝奏报去了。 光和元年(178年),夏六月,因朱儁才干过人,经东海相上表举荐,太尉张颢呈报,灵帝下诏,任命朱儁为交州刺史,严令朱儁征调兵马,即日赶赴交州平叛。 话说朱儁接得圣诏,自忖交州官军连番受挫,士气低迷,难以再战,急忙回到会稽,与郡中各家豪强大族,借得私兵,又于郡中召选精兵悍将,调派将校,不出三日,聚兵五千余人。 其中,朱儁知晓现任盱眙县丞孙坚极为骁勇善战,前番平定许昭叛乱,多有破敌之功,于是修书孙坚,征召孙坚为将。孙坚闻讯,欢喜异常,忙唤来祖茂c程普c韩当c黄盖四将,招募淮泗精勇两千余人,前往朱儁处听调。 一晃三四日过去,八千官军业已到位,加以整编,初步成军,而交州贼患日益猖獗,州郡官军畏缩不敢出战,朝廷连番下诏催促朱儁平叛。 朱儁深知情势紧急,不待多想,令人唤来孙坚,而孙坚早已急不可耐,兴冲冲问道:“将军,今日唤末将前来,是否就要出兵讨贼?” “正是如此”,朱儁点头笑道:“文台,交州情势危急,孔芝c梁龙先后称王,陛下盛怒不已,连番催促我等进兵,而今八千骁勇已然汇编成军,也该是出兵剿贼,否则朝廷必然要责斥我等迟缓之罪。” “陛下大怒,那是自然”,孙坚深以为然,说道:“自许昭称帝作乱后,各处时有暴民称王称帝,以致朝廷威信大失,颜面扫地,更何况孔芝乃是朝廷郡守,竟也反叛自立,陛下焉能不怒!” 二人谈笑半晌,朱儁转而说道:“如今梁龙窃据交趾c日南c九真三郡治所,孔芝据守南海郡,幸得当地官军尚有抵抗之力,然而,对于贼寇其他诸事,我等一无所知,虚实难辨;况且大军方才成军,有待磨合训练,本将有意先进抵交州边界,屯驻不动,整训兵众,既可威慑贼寇,使得交州各处官军安心,亦可免去朝廷屡犯催促。” 孙坚虽鲁莽,但也绝非无谋之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知朱儁说的在理,赞同道:“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先进兵交州边界,贼寇闻讯,势必来扰,贼寇一旦分兵来袭,则交州各处官军压力骤减,而我军则固守不出,养精蓄锐;久而久之,贼势必然受挫,此消彼长,我军士气定然高昂,到时再趁机反攻,将士们必然个个如出笼猛虎,贼寇免不得为虎狼精锐所撕碎咬烂。” “文台之言,与我不谋而合”,朱儁淡然一笑,接着说道:“我军屯驻边界之时,既要派精干细作前往南海c交趾等处,察看虚实,还需遣使者暗中前往交州各郡,宣扬威德,安抚军民,以激发交州军民抗敌之心,震慑贼寇宵小肆掠之心。” 孙坚连连点头称是,转瞬间,又是犯起难来,不解问道:“将军,交州贼寇,以梁龙c孔芝二贼为最,不知将军欲先剿灭谁?” “梁龙c孔芝二贼已然结盟,东西呼应,进逼孔芝,梁龙必然袭扰,兵发梁龙,孔芝定要阻拦,如此一来,顾此失彼,必然拖延日久,而陛下正心急如焚,一见我等迁延日久,免不得动怒,治罪我等事小,只恐耽搁平叛之事”,朱儁忽而双眼微眯,轻笑道:“然贼寇之流,不懂兵略,只会劫掠,也无需忧惧!只要计策得当,一战可破。” “哦!”孙坚轻咦一声,好奇问道:“不知将军有何妙计破贼?” 朱儁淡然笑了笑,低声对孙坚吩咐几句,如此如此,孙坚听得满脸敬服,不由赞叹道:“末将能追随将军剿贼,真乃大幸!此番贼军末日将至,哈哈。” 二人大笑过后,朱儁当即聚齐将校,择选吉日,出兵讨贼。朱儁与孙坚分兵两路,孙坚领兵三千,经桂阳郡,直逼南海郡,进剿孔芝;而朱儁则自领四千人马,经郁林郡,兵进交趾。 这两路大军,一路旌旗招展,鼓声大作,极尽张扬,沿途贼匪瞧见官军阵容整齐,铠甲精良,个个皆是精壮大汉,哪敢有犯,纷纷避而远之。 兵行十数日,官军两路进抵南海c交趾边界,忽而屯兵不动,安营固守,梁龙c孔芝闻讯,忙出兵来战,哪知朱儁c孙坚据守不出,日日宰牛杀羊,操练军士。 却说孔芝闻报孙坚兵至,立寨于南海郡界四十里外,遂亲自引兵万余,直至孙坚寨外溺战。孙坚不加理会,加固营寨,避战不出,而孔芝见孙坚固守不出,求战不能,恼怒不已,就令麾下军士终日于孙坚营前百般辱骂,污言秽语极难入耳。 孙坚听得这般秽骂,哪能容忍,方要出战,却又想起朱儁军令,只得暂且忍耐。孙坚虽是忍住,然而他麾下众将程普c祖茂等人早已大怒,带着满心不忿,寻到孙坚,力劝出战。 “将军,贼军如此辱骂,岂能容忍其等放肆!”祖茂气的脸通红,声打颤,恨声道。 “将军,请允准末将出战”,韩当随后拱手请命,程普c黄盖随之请战。 孙坚一见群情激愤,心头狂喜,笑着问道:“连日来,贼军于营外,百般辱骂,军中将士是否皆已不满?” “何止不满,早就恨得咬牙切齿”,程普瓮声瓮气道。 祖茂也是嘀咕道:“我等淮泗儿郎,个个勇武,哪受得了这等辱骂!” “诸将切莫急躁”,孙坚劝止众将,说道:“如今我军初到南海,对敌军知晓甚少,不可妄动,还需差细作探其虚实,而后再以奇计破之,我与朱将军早已定下良策;你等无需忧虑,更不可出营迎战,严令将士只可坚守不出,我料定半月之内,必灭孔芝匹夫。” 如此十日,孔芝令军士将孙坚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孙坚依旧罔若未闻,孔芝自以为孙坚乃是被自己所威慑,不过是怯战之人,无谋之辈,他哪知晓孙坚正于营中静等贼寇松懈,与朱儁合力破敌。 这日,孙坚忽而收到朱儁密信,拆开一看,满心大喜,忙召集众将,密唤祖茂c程普二将,吩咐道:“你二人各引一千精锐,趁夜出营,于营外左边山林c右边谷地处埋伏,待孔芝率军出营,将要与我军相接之时,旦听号炮一响,你二人自左右杀出,一齐夹攻。” “末将遵令”,二将应声领命,各自出帐点兵去了。 “众将听令,此番出战,且听我号令行事,万不可冲动,坏了大事,否则休怪军法无情”,孙坚正色,喝令一声,众将连忙拱手应是。 次日,孙坚亲自披挂,率领二千人马,出营迎战。孔芝当即大喜,瞧见孙坚兵士军容不整,阵法杂乱,不由对左右大笑道:“孙坚小儿,不知死也!区区两千人马,且行伍无序,杂乱不堪,我军上万,破之易如反掌,且随本王斩杀孙坚,以振军威。” “杀” 孔芝高喝一声,拔剑直指官军,亲自领着一众贼匪,径直冲杀过来。孙坚料定孔芝必生轻敌之心,抬首一挥,喊了声:“撤。” 官军顿时往后奔逃,孔芝一见,哪能不喜,自以为官军不战而溃,随即率军追击。追至五六里,到一处山谷处,孔芝忽而瞧得孙坚早已整列阵形,不由为之一惊。咋一看来,只见这官军阵容严整,行伍有序,哪还有之前的杂乱无章。 “将士们,给我杀” 孔芝正打量间,哪知孙坚暴吼一声,当先一马,手执古锭刀,猛然杀将过来。孔芝自忖人多势众,也不惧他,喝令全军将士迎上去。 “砰” “砰” “砰” 两军方一相接,不及数合,忽而三声号炮响起,东边山林c西边山谷虎两处伏兵齐出,祖茂c程普刀矛并举,领着一众淮泗健儿,硬生生将贼寇当中截断。孙坚又率军凿入,乘势冲入敌阵,前后夹攻,三路乱杀,直杀得贼寇大败。 孔芝一见己方溃散,吓得不轻,也顾不上兵士,领着千余败兵夺路而逃,直奔南海郡治所番禺城。这孔芝慌不择路,逃至番禺城外,心头稍安,心忖番禺城中尚有兵士二千,再收拢些溃兵,聚个五六千人,应不是难事,且自己早在城中囤积粮草不少,足以坚守。 “威彦,快开城门”,孔芝奔至城外,忙令军士前去叫门,哪知城头并无回应,顿感不妙,当即亲自驱马至城下,连连大喊道。 这威彦正是士燮,乃苍梧广信人,其父士赐曾于桓帝年间,任日南太守。历经六世的士家,及至士赐时期,已然成为交州一带的豪族,甚有势力。后孔芝阴谋自立,见士燮不仅家族势力雄厚,且于交州颇有威名,随即征调士燮为南海郡从事,百般拉拢。 “孔芝逆贼,我士燮堂堂大汉子民,岂能与你叛汉自立!”正在孔芝大喊大叫时,城头突然旌旗竖起,士燮闪身立于城头,朝着城下孔芝大骂道:“先前你作乱南海,我不得已委曲求全,如今刺史朱儁已领兵杀到,你若识得事务,就速速自刎谢罪,莫要再作他想!” “朱儁?”孔芝听得朱儁杀至,吓得魂不附体,难以置信道:“朱儁屯兵交趾,焉能进军至此,士燮,你休要诓我。” “哈哈,你死期将近,尚不自知,可笑至极!”士燮大笑不已,朝着城下大喊道:“将士们,孔芝已中新任刺史朱儁之计,即将败亡,孔芝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然诸位将士皆是本郡人士,家中父老兄弟皆在本郡,何必为了孔芝匹夫,祸及家小!本官已向朱刺史求情,只要你等放下兵器,自愿请降,朱刺史便上奏天子,替你等求情,赦免死罪!” 城下千余贼军闻言,纷纷交头接耳,嘈杂一片,心道朱儁大军杀到,孔芝败局已定,必死无疑,自己何必为了一将死之人,枉送性命,何况城中家小无辜,若是朝廷问罪,再连累家小,岂不糊涂! “哈哈”,孔芝左右打量半晌,也不见朱儁兵马,随即狂笑不已,对众将士大喊道:“诸位将士,切莫听信士燮之言,朱儁大军正在交趾,绝不会在此,不可上了士燮小儿的当。” 众贼军闻言,四下探头看看,不见人马嘶鸣,顿时泛起疑惑,士燮冷笑道:“孔芝,朱刺史已然派兵收服南海各县,不用多时,就会赶到,你的老母亲属,业已被朱刺史悉数斩杀,你且好好看看,可有遗漏!” 士燮说完,只见城头兵士抛下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待孔芝看清,顿时痛哭起来,哀嚎道:“父亲,母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