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女争夫》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淡笑莫忘了】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巧女争夫》作者:华甄【完结】 【内容简介】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美男子……同样不能乱看啊! 她不过是不小心瞄了他一眼,就这样被缠上了。 原来,他知道她是镇内颇有名气的「鉴玉师」, 为了帮皇上制作一件金缕玉衣,他正缺能帮他辨玉的玉匠。 果然应验了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 原来太有才华,也是一种过错呀~ 不管她拒绝多少次,他就是不放弃, 三天两头往她家的小玉铺跑,死缠烂打兼威胁利诱, 还要她收起她的小铺子,跟着他赚大钱去── 狂妄、霸道、狡诈又自私,真是个标准的生意人! 为了得到她鉴赏美玉的能力, 他竟然还异想天开,上门找她爹爹求亲, 说什么一旦结为亲家,就不分你我,你侬我侬…… 他的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 人也要,玉也要,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jiāo易啊~ 想要得到她,拿出点诚意来再说吧! 楔子 “把她带来,我要见她!” 寒冷的午夜。“五仙堂”总管错愕地看着主人。从忽然被人自热呼呼的被窝里喊醒,赶来见主人起,他就一直有点神情恍惚。 “没听见吗?立刻派人把冷氏带来,我要见她!” 穆怀远提高了音量,对他的总管说。 这是个直接且不容置疑的命令,总管顿时清醒了。令人敬畏的主人本该在王宫享受欢宴,却忽然为一个女人,不顾冰天雪地地赶回来,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 “是,属下这就亲自去带她来,请堂主稍候。”他连忙说。 总管离开了,穆怀远坐在灯下,注视着手中的名册,心头燃着希望之火。 这上头所列之人,是他再次花大钱买来的玉匠,然而此刻,他并不关心其他的人是否“物有所值”,唯独在乎其中一人。 手指缓慢而有力地划过那熟悉的两个字──“冷氏”,他俊目微眯,彷佛想揭开蒙在这两个冰冷字眼上的神秘面纱,看清楚其后掩藏的真实面孔。 片刻,房门开启,咳嗽声伴随着寒风由敞开的门缝灌入。 “堂主,冷氏来了。”门口,总管轻推着一个正努力抑住咳嗽的女子进来。 她身穿破烂的长袍,弯腰垂首的站在yīn影里,穆怀远看不清她的年纪和相貌,却惊讶地看到两名女子挤过总管,站到她身边,仰着脸盯着他看。 “这……”总管关上房门,迟疑地说:“她们是一起送来的卢儿(注:汉朝女奴的称谓),说是冷氏的朋友,非要跟她一起来,属下……” “没关系。”穆怀远颔首,转向身侧的仆从。“把屋角的灯都点上!” 数盏油灯齐放光华,将屋内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透亮,冷氏的头垂得更低了。 “冷氏,这是你的原名吗?”不理会那两个年轻女人好奇而防卫的目光,他注视着屋内唯一低着脑袋的女子问。 “是。”声音嘶哑,不是记忆中的甜美;头颅低垂,少了昔日的礼貌。 “跟人说话时,应该抬起头来。” 对方沉默,似在挣扎。 穆怀远站起身,那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他当即一怔。 她面色憔悴、肌肤发暗,右颊上有道红肿的伤疤,不合身的长袍让她看起来毫无女xìng魅力……但那挺直的鼻梁和脸部轮廓仍清楚地告诉他,她就是“她”! “冷姑娘,果真是你!”心头一悸,他大步走过去。 “不是,你认错人了!” 见他走来,那女子慌张大喊,试图躲到朋友身后。 穆怀远倏然停步,因这充满绝望和恳求的声音而僵住。 看着那失去灵xìng的双眼、不复美丽的娇容和畏缩的身子,他感到心中的火焰熄灭了,起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惋惜和义愤,更有深深的迷惑、怜悯与同情。 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章 半年前,汉武帝建元三年(前138年),秋。 中山国重镇望都。 松木的青翠与杂树的枯黄,在阳光下jiāo会重叠,给绵延起伏的丘陵染上了斑驳的色彩。清亮亮的河水,夹带着太行山的气势和华北平原的清风,如丝带般穿过山陵,环绕着城东南新近完工的“五仙堂”。 “淮南,你疯了,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要我娶个也许是丑八怪的老女人?” 气派典雅的正殿内,穆怀远俊美的五官***,瞪着他最好的朋友古淮南。 “我没疯,为了金缕玉衣,你应该娶她!”见一向温文尔雅的好友动怒,古淮南很是吃惊,但仍坚持道:“冷秋霞不是丑八怪,她在京城很有名。我打听过,她虽非绝色佳人,但清秀端庄,芳龄十七……” “别说了,我无意娶妻!”穆怀远决然的转过身去。 看着他高傲的背影,古淮南又说:“‘金缕玉衣’事关重大,你不该意气用事的。时间转瞬即逝,得借助一切力量达成目标。” 穆怀远猛然转身,严厉地说:“就是为了按期完工,我才赶着扩建五仙堂,广募石工玉匠,可你偏在这时跟我说什么提亲娶妻,那不是瞎扯吗?” “绝非瞎扯!我劝你娶冷姑娘是有道理的,你该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责备,让穆怀远意识到自己确实反应过度,不由神色微缓,歉疚地指指案几边的蒲团。“是我不对,坐下说吧。最近征募工匠的事弄得我心烦意乱。” “我理解,所以给你这个建议。”古淮南坐下继续说道:“这次去京城送货,听说横门有家叫‘冷香玉’的作坊,生意极好,原因是坊主有个手艺精湛的女儿。据说那女子自小生就一双慧眼,从色泽、气味即可辨别玉石质地品相,并精通玉石的洗、磨、割、雕各种工艺,经她之手雕琢出来的玉器无不色相晶莹,神韵横生。不光玉卖得好,还常有人持玉上门求监。” 穆怀远目光微敛,沉思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以前好像听人说过,京城有个女子能闻气识玉、镂玉为丝……当时只当是虚言,听过就忘了,你说的难道就是她?” “肯定是她。”古淮南兴致高昂地说:“为了亲眼见识,我去了‘冷香玉’。本想拜见冷姑娘,可人家有规矩,无论多大的买主,都只能与她隔帘谈生意。我与她说了几句话,还买了件她亲手雕琢的玉器──你看,这手工多细。” 他从怀里取出一物递上。 穆怀远接过细看,是个一指长、二指来宽的镂空白玉仙人。 身为玉石行家,他自然看出这的确是件精品。玉质莹润,雕工精巧,线条细如丝,人物气韵生动,姿态自如,整件玉器的色泽和式样都十分对称和谐,从中可以看出雕琢者不仅对玉石有很深的了解,而且技艺精湛。 “看来我是该去趟京城。”抚着玉面,他盘算道。 “没错,迎娶此女为贤内助,你的‘五仙堂’何患事业不发?” “别乱说!”穆怀远将白玉仙人还给他,斥道:“如果她真是能工巧匠,征入五仙堂便是,说什么迎娶?难不成你要我将每个擅玉的女子都娶进门?荒唐!” “你错了。”古淮南收起玉器,不以为然地说:“此女非其他女子可比,我就是因为知道她身怀绝技,聪慧清高,绝不会应你之征,才替你出此良策。” “未必良策。”穆怀远淡淡一笑。“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在行,我一定能说服她来‘五仙堂’。想想看,哪个好玉匠不为‘金缕玉衣’动心呢?” “不要太自信。”古淮南不以为然地叹道:“反正你早晚要成亲,冷姑娘与你志趣相投,集聪慧、玉艺于一身,你为何不把她娶回家,永久收藏自用呢?” 穆怀远大手一挥,表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我会去京城会会她,但只论玉石,其他事──免谈!” 见他答应去京城,古淮南看到了希望,便话题一转,问道:“你可曾到奴市寻找?那里常有被官府作坊拍卖的好工匠。” “去过,可惜只买到几个。我已委托奴贩代寻,他们人脉广,势力大,应该能找到真正的好玉匠。”想到征募人才的困难,穆怀远有许多感慨。“‘金缕玉衣’树大招风,如今天下奇石、异人皆往望都而来,其间良莠不齐,要辨其真伪虚实,得花更多的时间精力,我耗不起哪!” “所以我说你该娶冷秋霞,有她的慧眼相助,定能替你省不少心。” “停!”穆怀远起身,无奈而气恼地说:“干嘛又说回去了?告诉你吧,如果我真要娶妻,也不是为了这些理由,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古淮南无奈地随他站起。“不说就不说,可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向冷家求亲的人多得是,你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而他的“好心”,只换来警告xìng的一瞥。 三日后,西汉京城长安。 日光初显,月影儿尚悬天际,直通横门的河渠码头船桅如林,人声鼎沸。一条条采玉船沿河摆开,船主叫卖着玉石,购玉者穿梭各船间,寻购中意的玉石。 春、秋两季是拣玉和捞玉的好时节,尤其秋季天气转寒,河水渐落,春季被融雪和洪水冲入河榻、淹没水中的玉石显露出来,容易被采玉人发现。因此每年这个季节,都有大量石料被运送入京。 在瑟瑟秋风中,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孤零零地停靠在码头边,船头偶尔走过几个人,却乏人驻足。 这艘船的主人不像其他船主那样高声叫卖,船头摆放着几块散石,每块石上写明要价。而那兴许就是这里无人问津的原因:要价太高,玉石太一般! 冷秋霞走来,蹲在玉石前,伸手拿起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块。可出乎意料的是,有只手几乎同时握住了玉石,两人的手指相抵。 秋霞猝然转过头,旋即坠入一双带着融融暖意、幽深如海的黑眸中。那人也面带诧异地看着她,两人都无意放开紧握玉石的手。 由相触的手指处所散发出的热力,迅速蔓延至秋霞全身,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面颊如同火炙。 就在她陷入既难舍手中美玉,又羞于求对方放弃的为难境地时,对方英俊的脸漾起一个柔波静水般的笑容,赞道:“好眼力,这是块宝玉!” 旋即,他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可一双俊目仍睇着她。 好一个雍容尔雅、气度不俗的公子! 秋霞暗自赞叹,礼貌地表示感谢道:“谢公子承让!” 当她按照船主开出的价格付了钱,持玉转身时,俊逸公子已失去了踪影。 看着熙来攘往的码头,她感慨地想,那位公子既知这是块“宝玉”,却因她的坚持而放弃了,换作是自己,未必有这份雅量。 然而,看着手中的玉石,所有的愧疚都随着那位俊雅的公子消失了。 从看到这块表面尚嫌粗糙的玉石起,她的心就告诉她,这绝不是一般的玉石,而是来自遥远的白玉河、极其珍贵的羊脂白玉! 她急切地想要让这块美玉绽放异彩,因此回到“冷香玉”后,她跟等候她的爹爹说了几句话,就一头埋进作坊内,洗磨她新买的“宝玉”,再也没出门。 “秋儿……”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在石锅上洗磨玉石时,身畔传来轻唤。 抬起头,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爹爹快看,这宝贝儿的光泽出来了!” 冷老爷俯身,惊喜地看着渐露本色的玉石。“真是羊脂白玉就好了。” “一定是,爹耐心等着,等秋儿把它琢磨好后再来看!” “爹不急,爹能等!”冷老爷喜孜孜的直起身对她说:“不过此刻外面的客人可是不能等喔。” “这么早?是老客户吗?”她不经意地问。 “不是……”冷老爷yù言又止。“他带来几块玉石,要你帮忙监别。” 爹爹的语气有点古怪,她好奇地问道:“他是谁?” “‘南北玉行’大当家穆怀远!” 石锅骤然停止了转动,她睁大漂亮的丹凤眼,惊讶地看着父亲。“穆怀远?!您是说,外头等着秋儿去帮他相玉的公子,就是望都那个授命制作‘金缕玉衣’的穆大公子?!” “正是他。”女儿吃惊的样子,令冷老爷微笑起来。“你要去帮他吗?” “自然是要去的。爹爹难道忘了,‘童叟无欺,贫富无差,来者是客,笑脸相迎’,这可是咱们‘冷香玉’的招牌呢!” “爹爹不会忘,只要秋儿记得就好。” “秋儿当然记得。”冷秋霞起身,解掉身上的围裙,拍平裙裾、理顺头发。 忽然,她整理头发的手僵住,狐疑地看着父亲。“穆公子在玉石界是个炙手可热的行家,今晨我在河边还听人说,为了制作‘金缕玉衣’,他建了新作坊,取名为‘五仙堂’,并征募了近百名玉石工匠。像他这样出身玉石世家,有钱有势的公子,怎会找我们为他相玉?” “此事确有蹊跷,爹刚才也问过他,可穆公子说,那几块玉石得自异域,因似玉非玉,一时弄不清,听说你擅识玉,特地前来求问。” 秋霞闻言,沉吟道:“天下玉石种类繁多,或许穆公子为了‘金缕玉衣’到处寻找美玉,确实搜到了奇石异物。我去看看,就算认不出,也可长些见识。” “爹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这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去。”秋霞说着,就往门口走。 “秋儿!”在她即将出门时,冷老爷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喊住她。 “嗯?”她转过身看着父亲。 “穆公子是贵客,爹爹不能让他像其他客人那般,在前堂等候,因此引他去了东厢房,你愿意在那儿见他吗?” 她微微一怔。她早就听说过穆怀远,却从未与他见过面,因此只能算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却一点都不认识他。东厢房内没设竹帘,那意味着她得与这位陌生“客人”面对面jiāo谈。 她不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也不愿别人对她指指点点,更不愿因年幼而被人轻视,影响作坊声誉。因此从她在前堂回答客人疑问、jiāo易玉石起,就养成了与客人隔帘jiāo谈的习惯。尽管后来左邻右舍认出了她,但因为她是个好玉匠,待客真诚,从未误判过玉石,因此尽管风言风语不少,她的才能和做买卖的方式,仍获得越来越多客人的认可。“冷香玉”也逐渐成为这条大街上,生意最好的玉石坊。 现在,突然要她改变习惯,与客人当面谈玉,她确实有点犹豫。 冷老爷见状,便说:“如果觉得不安,就别去了,爹就说你身体不适……” “不用。”秋霞拉住爹爹。“任何事总有第一次,爹爹的安排没有错,如果让高贵的穆公子在前堂与女儿隔帘jiāo谈的话,恐怕他会觉得受了侮辱。” 冷老爷自然不愿得罪穆怀远,见女儿答应在东厢房见他,当即快慰地笑道:“穆公子稳重洒脱,就算心有不满,也不会表现粗鲁。不过他确实是高贵的稀客,该受到礼遇。秋儿安心与他见面,爹会陪着你。” “那我们快走吧,别让贵客等得不耐烦了。” 然而,此刻在厢房等待的穆怀远,并未感到不耐。 从走入房门起,他的目光就被这间窗明几净,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厢房吸引了。 房屋正中的长案上,整齐地放置着琢玉雕花用的各类锅、钻、皮套、蜡盘及未完成的玉雕。四周依墙搭建的层层木台上,陈列着各种已打磨好、但尚未切割的玉石,还有各式各样赏心悦目的玉器。 显然,这屋子具有玉器加工和样品展示的双重功能。 陪伴他的伙计十分热情,不断向他讲解着这里的每一件物事,他饶富兴味地逐一观看那些陈列品,他的随身奴仆则安静地站在一边。 “这么说,这里的每件玉器,都是你家姑娘雕琢的?”听着介绍,他问。 “是的。”伙计指指四周。“这些都是秋姑娘的私人珍藏品,不出售,平时没有客人时,秋姑娘就在这里琢玉。” 想起古淮南说过冷姑娘的“规矩”,他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竹帘,不由得再问:“你家姑娘在这里会客吗?” “不,东厢房不是谈买卖的地方,一般客人不能进来。” “那么冷姑娘在哪里与客人见面?” “前堂。” “隔着竹帘?” “是的。” 噢,真有那个规矩! 想到等会儿自己也会被带到前堂,与那位古怪的冷姑娘隔帘“相见”,他觉得很别扭,语气略带不满地问:“客人来买玉相玉,为啥要隔帘?” 伙计赧然道:“没啥原因,那只是个规矩而已。” 从他不自然的神色,穆怀远知道他没说实话,因此虽不再追问,却已然断定那位冷姑娘定是容貌有残缺,因而耻于见人。 伙计彷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为主人辩解道:“我家秋姑娘长得可好了,公子可别想错了。” 穆怀远但笑不语,急得伙计涨红了脸。 恰在此刻,外头传来说话声,伙计顿时松了口气,说:“我家主人来了,公子自个儿看吧。” 说话间,门帘轻掀。 穆怀远扬目,看到先进来的,是他已经见过的冷老爷。紧随其后,走入一个唇红齿白、明眸灿灿的窈窕少女。 当看清对方竟是清晨在河渠相遇的买玉女子时,他难掩心中的惊讶。 “让穆公子久等,老夫罪过!”一进门,冷老爷立刻致上歉意。 秋霞也认出了他,不由暗自一惊,随即明白了他何以轻易放弃宝玉,让她独得的原因。身为玉石界首富,什么样的美玉他没有,何必与一个小女人争抢? 心中释然,她缓步上前,对他深深施礼,道:“怠慢了公子,秋霞赔礼了。” 乍闻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就是冷秋霞时,穆怀远更是吃惊!然而他未透露丝毫惊诧之色。既来之,则安之,他熟谙客随主便之理,既然对方不提早晨相见之事,他自然也不会说。 他彬彬有礼地回道:“不必多礼,是在下贸然来访,扰了姑娘的清静。” “公子客气了,请坐。” 清晨相遇时,对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秋霞深感惊喜,富贵公子如他这般儒雅谦和的可不多见。纤手一摆,她引领他和父亲入座,自己最后坐下,微笑道:“‘冷香玉’做的是生意,迎的是宾客,公子是客,何扰之有?” 穆怀远暗自欣赏她落落大方、率真得体的神情举止。 古淮南和刚刚那个伙计都没说对,这位女子岂止是“清秀端庄”、“长得好”而已?她的花容月貌、娴静温婉,任谁看了都难以忘怀。而他竟以为她容貌有残,殊不知,她的“隔帘做生意”,实是为了藏美……“听家父说,公子得了几块奇石,秋霞能否一见?” 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他迅速回过神来。“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的。边关──” 他转向站在门口的随从。 后者立刻走来,按照他的吩咐,将携来的石料取出。 秋霞趁他与奴仆对话时,打量着他。 穆公子的身材适中,五官俊秀,着一袭青袍,戴一顶貂帽,目润神清,举止儒雅。 待石料放置妥当后,穆怀远对她说:“这就是令在下困惑的奇石,因闻姑娘有由色、气识玉的才能,因此冒昧求助,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秋霞谦虚地说:“秋霞承蒙街坊抬爱,徒得虚名。能与公子这般真正的玉石大家相聚说玉,乃秋霞之荣幸,自当尽力而为。” 听她语气婉转,似有预设退路之嫌,穆怀远为她的聪慧机敏叫绝,朗声道:“姑娘说的对极了,在下也认为,与名家相聚说玉,定能增长见识,此等机会,姑娘与在下都该善加珍惜,彼此取长补短,共修玉德。” 听出他话中有话,但秋霞无意深问,因为她的注意力已转向了眼前的石料。 石料共五块,都未经洗磨加工,大的如拳头,小的如鹅蛋,搁置在案桌上,乍看之下,与普通石头并没两样,可她却感觉到了那隐然闪现的异色。 得不到回应,穆怀远并不着急,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她脸上。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着散发着白玉光泽的肌肤、***的鼻子和线条柔和的嘴巴,但最吸引他的,是她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睛。当她注视着宝玉时,白皙的双颊因兴奋而泛着晕红,他认为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色彩。 有过清晨的接触,他已经知道她对玉有着独到的见解,此刻,他更清楚地感受到,她对玉石的执着与热情。这一点尤其令他满意,因为他相信,执着与热情,是事业成功的必要条件。 秋霞眸光闪亮的仔细查看着每块石料。 忽然,她起身走到窗边,将遮盖在窗上的布帘掀开。霎时,明亮的阳光直泻案桌,原本极其平凡的石头活了,各自呈现出黑、黄、青、绿、红等颜色。 高手!当阳光直shè玉石时,穆怀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秋霞似乎仍不满足。她走回座前,把石料呈一字形排列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其色泽,再逐个拿起握在掌中,轻轻抚摸着。 室内一片静寂,三个男人的六只眼,都盯着她在石面上滑动的修长手指。 穆怀远知道她是在感受玉质,但见她表情凝重、沉吟不语,心想她定是遇到了难题,不由对自己选择这几块似是而非、极难辨别的石料来“刁难”她感到愧疚,便开口道:“姑娘不用着急,可留下玉石,在下隔日来取,如何?” “谢公子美意。”听到他的建议,秋霞明白他在怀疑她的能力,淡笑道:“俗话说‘千种玛瑙万种玉’,一个人要想识尽天下美玉的确不易,但公子的这几种玉还难不倒秋霞。” 见她虽然神态平和,却目光耀耀,似乎很要强,他给了她一个宽厚的笑容,彷佛在安慰她──认不出来不要紧,她依旧是最好的玉匠。 看到他的笑容,她秀眉微挑,双手捧起色黑如漆的玉石,轻柔地说:“这是玄玉。从外观上看,与墨玉几乎一样,但质地比墨玉更加晶润、细腻。” 说完,她将黑玉放在靠近穆怀远那侧,后者正努力掩饰着诧异之色。 “这两者皆出自于阗国。”她左手举起黄色的玉,右手托着青色的玉,秀目半合地微微转动左手。“此乃羊脂白玉,从色泽看很像黄玉,实则不然,将外面这层黄璞磨去,即可呈现莹白油脂光泽。”再转动右手。“这看似青玉,但打磨后必定是上等白玉。” 说到这里,她停下看着他。因为这两块石头的外表色泽与她判断的玉种有很大区别,因此她以为他会提出质疑。可他一言不发,依旧安坐在她对面,一双黑眸沉静地回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望入那深邃的眼中,她看到了赞许和愉悦,于是她明白了──他根本无须向她“求教”,他完全清楚这些玉石的种类、成色和品相! 这个认知对她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令她想起身离去。 他为何要这么做?耍弄她?测试她?还是另有所图? “姑娘说得好,请继续。”他温和的声音似有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她无法就这样起身离去。 拿起那块在阳光下闪动着隐隐绿光的玉石,她侧脸看了一眼爹爹。笑容满面的爹爹,正自豪地望着她。 好吧,为了爹爹,她会把这场“游戏”玩下去! 她合膝坐于案前,举高手中的玉石,让那淡淡的绿光在阳光下更加璀璨。 “这块玉石因为个大翠绿,不细看的话,会以为是蓝田翠玉,但它不是。它是来自独山的翠玉。不过,它还是块璞玉,被太多杂质蒙蔽,公子得花不少时间切磋琢磨,才能看到它真实细腻的质地和美丽动人的光泽。” 她并未察觉,此刻自己说话的语气已不再那么随和,面部表情也显得僵硬。可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注意到了,冷老爷脸上的笑容被诧异所取代,穆怀远的神情依然未变,只是双目更亮了。 “至于这个……”她拈起最小的红色石料,将它放置在距眼睛最近的地方,沉思地说:“我从未见过如此鲜红的玉石,可是,在阳光下看清它的纹路和光泽后,我相信这便是传说中‘赤如鸡冠’的赤玉,当属十分稀少的奇珍玉石。”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一听是极为罕见的赤玉,冷老爷急切地说。 秋霞起身,将玉石送至父亲身边。 冷老爷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透过阳光边看边赞。“果真红如血、凝如脂。” 见穆怀远安坐不动,他又急切地提醒道:“穆公子可不能看轻了这块小玉,它绝对是难得的珍品呢!” 秋霞取过赤玉,轻笑道:“穆公子对这些玉石是最清楚不过了,何须您老提醒呢?” 听到女儿的话,冷老爷吃了一惊,蓦然抬头看着穆怀远,见后者吃惊的程度与他不相上下,便转向女儿,责怪道:“秋儿不可放肆。如果穆公子知道这些玉石的成色品相,又怎会大老远的从望都来京城找咱们相玉?” “秋儿不敢放肆。”秋霞将赤石放回其他玉石旁,目光扫过穆怀远。“可这个问题,女儿回答不了,您该问穆公子。” “不怪秋姑娘,是在下失礼在先,给两位赔罪了!”穆怀远明白对方已知道真相,当即起身对冷老爷和冷秋霞分别行礼。“在下确实知道这些玉石的底细,今日前来绝无恶意,还请二位见谅。” “别……公子别客气。”冷老爷急忙阻止他,并困惑地问:“只是老朽仍不明白,公子此举究竟为何?” 因见冷秋霞表情淡漠,穆怀远转向她。“姑娘难道不肯原谅在下?” “穆公子言重了,今日得见平生难见之美玉,乃托公子之福,秋霞只有感激,岂敢怨艾。”秋霞礼貌却不失原则地说:“不过还请公子解答家父疑问。” “姑娘令在下汗颜。”穆怀远钦佩地看着她,坦言道:“在下久闻姑娘才艺惊人,故慕名前来,方才所见证实传言不假。今穆某奉中山靖王之令,yù制‘金缕玉衣’,正需要如姑娘这般的玉石巧匠。穆某斗胆,想请姑娘前往‘五仙堂’,与我辈共制绝世珍品,二位意下如何?” 原来他是为寻找能工巧匠而来! 冷氏父女终于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 “多谢公子赏识,小女确有异能!”冷老爷欣喜地说。 “承蒙公子瞧得起,yù征秋霞共襄盛举,我父女二人自然感激不尽,可惜秋霞无缘受此殊荣。”秋霞婉言拒绝。 虽然她真心感谢他的赏识,但不会接受他的***,因为她无意离开家,只身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何况对身分显赫的贵公子,她一向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听到她的回答,冷老爷大吃一惊,看着女儿,一时无语。 穆怀远同样震惊。如此热爱玉石,有着超凡能力的她,竟不愿参与制作“金缕玉衣”,这不是很奇怪吗? 顾不上含蓄,他直言问道:“姑娘此言怎讲?” 秋霞看着他,恬静的目光如一弯新月般清澈明亮。“每个玉匠都***制出传世佳作,能制作‘金缕玉衣’这等旷世精品,更是玉匠梦寐以求的机会。无奈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年迈,‘冷香玉’需要秋霞,因此秋霞唯有拒绝公子之邀。请公子另寻他人,成就功业。” 与那无邪的目光对视,穆怀远觉得心彷佛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姑娘真的不想亲手设计和创造人间奇迹?真的要放弃一睹‘金缕玉衣’的机会吗?”他试图说服她。 她仍不为所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要姑娘愿意,就一定能!”穆怀远不愿接受她的拒绝。“姑娘前往‘五仙堂’期间,在下愿出巨资,保‘冷香玉’生意兴隆!” 他真的如此需要她吗? 秋霞怔忡地看着对方俊美的脸,心中有过瞬间的犹豫,他的条件确实诱人! 可是,想到孤独的父亲和生意日渐兴隆的“冷香玉”,她不想改变主意。 她恭敬地说:“公子的诚意令秋霞无以为报,然秋霞立意已决。劳烦公子远道而来,空手而归,秋霞深感惭愧,不敢再耽搁公子宝贵的时间。”说完,她屈身辞别道:“秋霞还有事,不便久陪,告辞了。” 就这样,她平和、安静、坚定地离开了房间,留***面相觑的两个男人。 看到女儿离去,冷老爷小心翼翼地对穆怀远说:“小女单纯,不明人情世故,如此直言,还请公子海涵。” 穆怀远的目光从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转向身边清瘦的男人。 今天两次与冷秋霞见面,都让他见识到了她超人的相玉本领,也见识到了她温婉而坚定的个xìng。凭他的观察力,他确信她是个一旦选定目标,就不会轻言放弃的人。这样有能力、有才艺、有恒心的玉匠,正是他所需要的! “令嫒并未失礼,冷老爷不必挂怀。”他俊眉舒展,缓缓地说:“在下尚有话要说,冷老爷可否留步,听在下说完?” “当然可以,公子请说。”正感愧疚的冷老爷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就这样,他们,一个对冷秋霞的才能叹为观止,急于将她征至麾下;一个对冷秋霞的未来充满关切,只想让她终生快乐无忧,两个男人坐在那里,继续着一场关于冷秋霞与“金缕玉衣”的对话。 稍后,当穆怀远离去时,并没得到任何说服冷秋霞前往“五仙堂”的承诺,因为就连她的父亲也说,那小女子决定的事情,多半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然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既已发现了她,他岂能放弃? 第2章 “秋儿,你不该为了爹和这个家,拒绝穆公子的邀约。” 与穆怀远见面当天的夜里,秋霞与父亲在灯下对坐,冷老爷对女儿说。 “我当然要考虑您和咱家的作坊。”秋霞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没有我,穆公子仍能做出‘金缕玉衣’,可是‘冷香玉’没有我,生意会受影响。” “你以为爹老了吗?”冷老爷不服地说:“爹还不老,还可以撑起作坊。就算你去,也只是两年时间,穆公子还答应,只要你去,他会派人来咱家帮忙。” “他真jiān诈,要您来当说客!”秋霞嘟囔道:“您不该跟他说那么久。” “你突然把客人丢下走掉,那可不是咱家的待客之道,爹还不该陪他坐坐?” 她叹了口气。“秋儿不是无礼之人,也没真认为爹爹老了,只是觉得帮别人干活,真的很没劲!” 知道女儿心xìng甚高,冷老爷开导她。“可是帮比你有本事的人干活,你不也能跟着他学东西吗?” “这倒也是。”秋霞点头,心里却在想,想学那位城府极深的穆公子可不易。她若有所思地问:“爹,您说穆公子能成吗?” 知道她问的是“金缕玉衣”,冷老爷点头道:“爹认为他能成!” 爹爹肯定的语气让秋霞很不服气。“他不过二十多岁,哪有那么大的魄力?恐怕是仗着中山靖王的宠信,他才敢接这个活。” 冷老爷正色道:“话可不能那么说。他虽年轻,可家学渊源,在咱这一行也算是个顶尖人物。再说中山靖王虽宠信穆公子,但也脱不掉诸侯王奢靡骄yín之气。他一心想得‘金缕玉衣’,拨巨资、造声势,闹得沸沸扬扬,又岂能容穆公子失败?穆公子此番可是踏着利刃行走,丝毫懈怠不得啊!” 听了爹爹的话,秋霞羞愧地认错道:“爹说的对,是秋儿浅薄,只看到他表面上的风光,倒忘了他该承担的风险。皇族权贵图享乐、轻情义,要的是生前富贵,死后永生,又怎会为他闲撒钱财,纵容财富白白流过?” 冷老爷抚须笑道:“秋儿不是浅薄,是嫉妒穆公子有所作为吧?” 被挑破心事,秋霞不依地抗议。“爹爹取笑我!” “爹爹没有。”老爷子仍笑得平和。 面对爹爹精明的眼,秋霞红着脸承认道:“好吧,也许爹爹说得没错。制作像‘金缕玉衣’那样的绝世精品,从来就是每个玉石家的梦想,他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这个机会,自然令秋儿羡慕不已。如果秋儿也能在有生之年雕琢出一件流传千古的玉器,那此生就满足了!” 冷老爷既惭愧又期待地说:“既然爹没有雄厚的财力、物力助秋儿制‘金缕玉衣’,你何不应了穆公子之邀去‘五仙堂’,在那件必定轰动后世的玉器上一展技艺,圆个梦想?爹爹相信,秋儿去了,一定技惊八方。” 秋霞当即撇嘴。“我才不要借他人之势,圆个人之梦呢。咱家财力虽不足以做‘金缕玉衣’那样的大器物,但传世精品并非只有那个。孩儿有能力另辟蹊径,创造新颖独特的小玉器,让我们的‘冷香玉’在同行中大放异彩。” “好,爹爹支持你!”冷老爷高兴地称赞道:“做人就该有志向,做事就要有目标。只不过,穆公子恐怕会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秋霞因父亲暧昧的话而皱起了秀眉,嗔道:“这次可是爹爹说错话了。像他那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会对秋儿这样的毛丫头念念不忘?” “爹可没说他念念不忘的是你这个人喔。”冷老爷逗她。“爹是说你的本事让他难忘呢!” 知道自己误会了,秋霞当即成了个大红脸,羞窘地逃进了自己的房间。 爹爹的笑声一路追随着她。“好好睡吧,说不定穆公子明日还会来。” 关上门扉,将爹爹逗趣的声音阻隔在门外,秋霞靠在门板上,暗自责怪那个没事惹事的穆公子。都是他多事,害她一整天脑子里都不得清静。 明天他真的还会来吗? 她希望不要,今天,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还对他那么不客气,照理说,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可是,从爹爹的口气听来,他对她似乎并没有死心,那么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直到入睡前,她仍不知答案为何。 穆怀远知道答案。 经过一路的深思熟虑,深夜,当他回到“五仙堂”,早已在此等候的古淮南问起他与冷姑娘见面的感受时,他直言不讳地承认道:“你确实给我出了个良策,我会向冷氏提亲!” 他的决定令古淮南大吃一惊。尽管这是自己最先提出的建议,但他忽然由坚决反对娶妻,到立刻要娶妻的转变也太大了。“你是真心的?”他问。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弄进‘五仙堂’的话,那么我当然是真心的。”穆怀远的回答有点玩世不恭。 古淮南看着他依然平静,但更加深沉的瞳眸,担忧地问:“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 “她的本事很不一般,对吧?”古淮南小心地试探。 “绝对不一般。”穆怀远盘膝坐下。 “既然这样,你干嘛很不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传言有误呢!” “丝毫无误!”他的眉毛扬起。“依我看,那女子的实际才能远胜传言,她算得上是我见过最好的玉匠。她非常熟悉玉种,对玉石的了解令人佩服!” 古淮南笑了。“所以说,你并没有隔着帘子与她说话,而是面对面,是吗?” “是的,我是个幸运者。”他笑了,可笑容有点苦涩。 十分了解他的古淮南发现了,立刻追问道:“怎么了?与她见面很失望?” 他微微***,却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令古淮南心一沉,想起当初他拒绝提亲时,说过“丑八怪”、“老女人”之类的话,再想起冷秋霞隔帘做买卖的“规矩”,他开始担心情形果真如此。 唉,看来自己真是给朋友出了个馊主意! 怀着遗憾和愧疚,他对穆怀远说:“尽管主意是我出的,但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了她的才能而娶她。” “可是不娶她的话,我就得不到她的才能。”穆怀远沮丧地说。 “征募她不行吗?” “我可还记得,是你力劝我‘把她娶回家永久收藏自用’的,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穆怀远似笑非笑地问,并没说冷秋霞拒绝他的***一事。 “那是因为我只知道她是个好玉匠,却从未见过她。”古淮南带着惋惜的口气辩解道:“我宁愿帮你另找好工匠,也不想看到你娶个丑八怪,过不幸福的婚姻生活。” “丑八怪?谁?”穆怀远迷茫地看着他,随即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由笑了起来。“噢,你是说她?不,冷秋霞绝对不是丑八怪,她很美。” 原来是自己弄错了,那女人不丑!古淮南的心情霎时轻松起来。“既然如此,你为何闷闷不乐?” “我没有闷闷不乐啊,我只是在思考。” “还思考什么?既然她能干又漂亮,那就快娶她吧。” “她父亲接受我的提亲的话,她应该不会反对。”他沉思地说。 “她为何要反对?嫁给你,可是许多女子朝思暮想的美事呢。” “你不是说过,她与其他女子不一样吗?”穆怀远咧嘴笑道:“不过,我相信她会嫁给我,毕竟我不是什么无名小辈,而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你当然不是无名小辈,等娶了她,有她相助,你会如虎添翼! 朋友的话令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但愿如此。” 看着他的笑容,古淮南话题一转,叹着气说:“不过你那位方芳小妹,这下可要失望了。” “不用理她,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她。” “可老太太一向护着她,以她的脾气,一旦得知你娶妻,不知会闹成啥样。” “我从来不受女人支配。无论是谁,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尽管好友说出的事实令穆怀远皱起了眉头,但他神态坚定。“你能不能多留一、两天,替我找个媒人,跑趟京城?” “没问题,这等大事,兄弟我自当全力相助,明天我就去找个好媒人。”古淮南爽快应诺,并问:“老太太那里怎么办?” “事成后再禀报。你只管带着我的聘礼、媒人走这一趟吧。” 那一夜,确信自己的娶妻计划万无一失后,穆怀远情绪高亢,彻夜无眠。 他一再回想着与冷秋霞见面的细节,感叹她对玉石的丰富知识。如此才女,他一定要得到她,而她──毫无疑问的,她会接受他,因为他确信自己的能力和容貌足以征服任何女人的心,而他俩的结合会是天作之合,她将是他最珍贵的财富! 两天后,看到古淮南满脸沮丧地回到“五仙堂”,再听芸娘──中山国最富盛名的媒人以三分谄媚、七分无奈的语气讲完对方父亲允婚,女儿却反对的求亲过程后,穆怀远确确实实学到了一课──有了完美的计划,并不能保证有完美的结局。 “那个冷秋霞不识抬举!” 送走媒人,转回屋内后,古淮南坐在席上,忿忿不平地说:“她竟敢提出要你入赘这样荒唐、可笑的条件?” “先喝口茶,你也辛苦啦。”与他隔几而坐的穆怀远反而神态平静。 “我不辛苦,只是生气!”古淮南端起茶碗,一扬脖子,喝去大半碗,擦擦嘴角继续道:“就算她不知道你是穆家独子,也该知道你是天下闻名的‘南北玉行’大当家,是轰动人间的‘金缕玉衣’制作者。你的身分和事业注定你现在、将来,永远都不可能入赘!她那样说,分明是在抗婚。你该亲自去京城,看她敢不敢当着你的面要你入赘?” 穆怀远表面神色自若,内心却沸腾不已。 长这么大,他想做什么事或想要什么东西,通常都能成功。可今天,得知自己的提亲如同他的征募一样,被对方拒绝后,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但他不是个会将情感外露的男人。 “没必要那么做,她的提议并非全然无理。”克制着内心的失望,他冷静地对朋友说:“她因担忧出嫁后,她爹爹孤独无依,因此提出招婿入赘的要求,我不会因为她的孝顺而责怪她。” “你真仁慈。那么你自己呢?”古淮南仍替他抱屈。“你两个姐妹早已出嫁,你也算独子,又经营着庞大的家业。与穆家比,冷家不过是个小作坊,怎能要求你舍大求小,入赘冷家?况且冷老爷已先允婚,如果冷姑娘孝顺,就该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却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看来,她未必是个真孝女。” 他的慷慨言词,令穆怀远心情轻松了不少,笑道:“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哪。不过我还是觉得冷秋霞说的是实话,并不是想为难我。” “既然你如此想,那做朋友的我还能说啥?”古淮南也咧嘴一笑。“只能怪兄弟这张嘴笨,没替你把亲事说成;也怪那女人没眼光,看不到你的风度翩翩,竟然不愿嫁给你。” “她并没说不愿嫁给我。如果我答应她的条件,她会的。”穆怀远悠悠地说。 “那么你会答应吗?”古淮南望着他追问。“你会答应她的条件吗?” “当然不会。”虽说欣赏她的孝顺,但穆怀远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古淮南松了口气。“幸好不会,否则你定被那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吃得死死的!” “不可能。”穆怀远面色平静,目光坚毅。“我说过,没有女人能支配我!” “那求亲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穆怀远神情平淡地说:“今天奴市苍头送来几个奴隶,曾是皇宫官坊的玉工,手艺不错,我买下了,这几天想带他们去杜陵看看。再说北雁南归,此刻正是马帮返程时,你也该去忙王爷的事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的退缩令古淮南意识到,尽管他对冷秋霞还谈不上有情,但遭到对方拒婚,对他仍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想要冷却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说道:“王爷的事,我早有安排,只可惜没替你把亲事办成……算了,入冬前够你忙的了,需要帮忙时,就送个信来。” “会的。”穆怀远意味深长地说:“求亲的事不必介意,它还没完呢。” “真的吗?那兄弟我可等着听你的佳音罗。”古淮南满怀希望地说。 “行,耐心等着吧!” 穆怀远向冷家求亲的事被暂时搁置了,本来他打算在入冬前,把“五仙堂”和各地作坊的事安排妥当后,亲自去趟京城,面见冷氏父女,表明娶秋霞的诚意,说服他们接受这门亲事。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令他不得不一再拖延行程。 而他丝毫不知,自从他提亲后,冷秋霞的生活看似毫无改变,可她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下雪了,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夜里,窗外寒风飕飕,卧榻上的秋霞辗转难眠。 失眠对她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事,可最近,这几乎成了常态。尤其今天得知“五仙堂”开工的消息后,她的心情更加难以平静。 尝试再三仍毫无睡意后,她推被而起,拨亮火盆中的炭火。 火苗扑闪,却挡不住房内的寒气,她取过夹袄披在身上,望着火苗沉思。 三个月前,当穆怀远突然来提亲时,她在震惊之余本能地抗拒他,最后以要他“入赘”为条件吓退了他。对此,她本该高兴,可她却有种失落感。她想,那是因为爹爹的责怪和不满所致。 她知道爹爹很欣赏穆怀远,当他委托朋友带着媒人、聘礼来求亲时,爹爹是那么高兴,那么希望她嫁给他,可是她让爹爹失望了。 当穆怀远不再出现后,这种失落感和对爹爹的歉疚感,越来越深地折磨着她。 从她成年起,上门提亲的人就不曾断过,可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她的心都在玉石和“冷香玉”作坊上。 她酷爱玉,对玉石有着天大的兴趣。她和爹娘都不清楚,她以气、色识玉的本领,到底是出自先天具有的天赋,还是出自后天父母的教养? 还在娘胎时,娘就给她讲玉石,出生后她得到的第一件礼物是玉佩,张开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玉器,童年时的玩具是玉石──各式各样的玉石。因此在她七岁那年,娘病故后,她自然而然接替娘,成了“冷香玉”的相玉师傅和爹的好帮手,而她对玉石的知识,也很快证实了她的能力足以担当这样的重任。 责任和兴趣导致她对出嫁的事毫不关心,每逢有人提亲,爹爹问及她,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拒,因此年过十七仍未婚配。这样的年纪仍待字闺中,在时人看来足以称怪。因此尽管许多人把她视为奇人,但对她的议论仍时有耳闻,就连爹爹也耐不住众人异样的目光,不时对她唠叨,可她从来不理会。 这次,穆怀远来提亲,说她丝毫不动心,那是假的。 对仅见过两次面的他,她说不上有特殊感情,但她欣赏他英俊的容貌和温厚稳重、骄而不狂、傲而不猖的个xìng,对他的事业和成就也心怀向往和钦佩。 在他揣玉造访的那天,爹爹没有说错,她对穆怀远确实有种嫉妒心,如果不是爹爹点破,她自己也许还意识不到。 年幼时,她就听过古代帝王有用金箔玉石制作寿服,以求死后尸骨不腐,来世再生。可那毕竟是传说,不足为信,直到中山靖王要穆怀远承制“金缕玉衣”的事在京城内外传开后,她以为是传说的神话,才开始变得真实起来。 “金缕玉衣”比她听过、见过、制过的所有玉器更有吸引力,更令人兴奋。 想像着从一块块粗石料中选出美玉,打磨成厚薄均匀的玉片,并在上面雕花镂空,再用纯金线串起,按人体结构“缝”制出合身的殓服,缀上眩目的珠宝,嵌上美丽的玉带钩……她的思绪飞越了现实,***一个充满创意和想像的奇妙世界。 无数动人心魄的构想和美妙精致的图案在胸中翻飞,让她热血澎湃,甚至令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希望──只是希望,那个接受这项重托的人不是穆怀远,而是她! 是的,她***制作“金缕玉衣”,***有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可是,她无意受制于人! 她很清楚,在这个男权社会里,身为女人,她有着先天不足。 如果她去“五仙堂”应征,与百余位从各地精挑细选的玉匠为伍,她充其量只能做个小工匠。她不可能被重视,她的才华、构思和热情都会被男人们虚张声势的吹嘘与自夸所摧毁。所以,她拒绝了他的征募。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他向她提亲! 爹爹满心欢喜地允诺了他,并以各种理由说服她。 她也相信这是个好的选择,因为一旦成为“堂主夫人”,她不仅有机会接触和参与制作“金缕玉衣”,还能不受干扰地完成自己的梦想。 可随之而来的考虑,却让她犹豫了。 一旦嫁给他,她就得离开家,随夫而居,可她无法抛下日渐衰老的爹爹和对她依赖颇大的“冷香玉”,她不能只顾自己而忽视责任。 媒人说他是穆家独子,两个姐妹早已出嫁,因此她知道以他的身分地位,绝对不可能入赘,而她偏偏以这个为出嫁条件,目的就是为了拒婚。她以为这样既可保住对方的面子,又能为已经允婚的爹爹找台阶下,并为自己的不出嫁找到理由。 她成功了!媒人一去不回头,穆怀远也从此不登门,可是,她却让爹爹因她的“毁婚”而郁郁寡欢,也让自己失去了接近“金缕玉衣”的机会。 想到这,她感到胸口窒闷。 如果是她,她肯定不会在乎所有的困难和艰险,而且只要让她尝试,她一定不会失败,她会制作出最美丽的、超越前人的金缕玉衣! 忽然,一阵模糊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走动的脚步声。 她屏息倾听。是爹爹的声音,很轻,且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爹爹为何这么晚了还没睡?他在跟谁讲话? 她惊讶地起身,把披在身上的夹袄穿好,提了一盏灯笼走出房门。 冷府是个三进院,一进为店铺,住着几个伙计;二进是作坊,工匠家奴都住在那里;后进是她父女二人的寝院,爹爹和他的随身奴仆住在上房,她则单独住在耳房,这院子一向安静少人,今夜难道有谁来了吗? 屋外很冷,雪花静静地飘舞着。 沿着回廊走进爹爹的卧室,她蓦然一惊。 屋内空无一人,凳翻几倒、被褥凌乱,墙边箱柜大敞,衣鞋杂物散落……到处是被人粗暴翻弄过的痕迹。 她探了探爹爹的被褥──凉的,说明爹爹离开床榻已有一段时间。 想起不久前听到的异响和爹爹的声音,她疑窦顿起,急忙走至相连的奴仆房。 那间屋内没什么异常,可是爹爹的奴仆不在房内。 心头窜起不祥之感,她提着灯笼往侧翼的书斋走去。 灯笼沉闷地散发着不够明亮的光,走廊内十分yīn暗,她快步走着,脚下的软底鞋掩去了她的足音。 当一束光由书斋门缝漏过时,她听到了爹爹的声音。 “拖我来此也没用!你不懂玉石,不理正事,如何能……呃──” 爹爹的声音陡然改调,随后是一声怪异的巨响和爹爹喘气的惊问:“你、你怎敢……” “爹爹!”她疾呼一声,推门而入。 灯火将一个身影倒映在面前的屏风上,看着那细瘦弯曲的影子,她厌恶地想:是堂叔,他又来要钱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贪婪的远亲,可善良的爹爹总说冷家人丁单薄,他这个堂弟只是xìng格怪僻,为人懒散,但不会做什么坏事,因此一直纵容他。 可现在,他对爹爹做了什么? 绕过屏风,她看到堂叔正握着那把他常带在身上的镶玉宝刀望着她,刀尖滴着血,而爹爹则倒卧在他脚边。 “爹!”她惊恐地跑过去,跪在爹爹身边。 只见爹爹双目紧闭,颈部和胸口正汩汩地冒出鲜血。 她想用手堵住爹爹身上的血,可毫无作用,用手抚在爹爹的鼻息间,已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爹爹──” 悲愤令她忘记了危机,她哭泣着怒视凶手。“我爹爹照顾你,容忍你,你却杀死了他!我要告官府,让刑狱治你……” 一只血手扬起,猛然击中她瘦削的颈部。 她无声无息地瘫倒在父亲身边。 “想告我?我要你知道我冷二爷的厉害!”瘦长男人恶狠狠地骂着,扭头对黑暗角落喊道:“出来,窝囊废!” 一个中年男子由***的陶瓷花瓶后走出,看着地上已经断气的冷老爷和昏倒在地的冷秋霞,惶恐地说:“二爷没说要杀主人……” “闭嘴!是你把我藏进他的卧室的,杀死他的人是你!”他冷酷地威胁道:“出卖主人的奴隶是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 中年男子瑟缩地不敢再出声。 “把她的嘴堵上!”他踢了一下冷秋霞。“大门外有人等着,送她出去!” 雪花依然无声地飘着,灰色的yīn云低低的压着地面。 冰封山岳,雪凝江河,在这个难分白昼黑夜的冬日里,冷老爷含恨离世,冷秋霞和她所钟爱的“冷香玉”的命运,彻底被改变了。 雪终于停了,日光乍现,与雪影jiāo相辉映,亮得人睁不开眼。 尽管积雪阻道,可多日大雪后,老天放晴,被憋久了的人们,谁都想出来松松筋骨喘口气。因此,银装素裹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人们身上捂着厚厚实实的冬衣,嘴里喷着白花花的雾气,踏着路面上的冰块往集市里赶。 “老天,这人怎么这么多?堂主,咱们真要去冷府吗?” 人群中,高大魁梧的边关一边推挡着鲁莽的行人,护着主人往前走,一边瞪着眼前数不清的后脑勺问。因为怕人多难行,他们放弃车马,步行而来,可现在,他后悔还不如骑马来呢。 “当然要去,不然我干嘛往这里挤?”穆怀远将头上的皮帽子往脑后推了推,对他的奴仆说:“耐心点。” 奴仆闭上了嘴,可他的心却不安地跳动着。 巡视着四周熟悉的景色,他暗自感叹时间倏忽即逝,转眼间,他让古淮南带媒人来此向冷秋霞提亲,已经过去快五个月了!今日如果不是因前往杜陵玉山巡视,他恐怕仍无法取道长安城,再次拜访“冷香玉”。 不知道冷氏父女还记得他吗? 想起那个有着惊人才能的女孩,穆怀远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这次来,他一定要说服她。 事实上,随着“金缕玉衣”的开工,他越来越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该娶冷秋霞为妻,因为她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玉匠。只要能娶到她,他甚至决定做出让步,答应她“入赘”的条件。反正就算入赘,她仍得跟他进“五仙堂”,先让她助他完成金缕玉衣,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再说。 如今“金缕玉衣”的顺利开工,让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次他一定能够说服她嫁给他,跟他一起完成那件旷世绝作。 “堂主,到了。” 边关的声音令他仰头一看,可不是吗?“冷香玉”的招牌就在眼前。 “没错,进去!”他对奴仆说。 两人兴冲冲穿过人流,走进店门。 第3章 坐在京城郊外的酒楼里,他久久无法恢复内心的平静。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损失了什么。 看着酒楼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眺望着远方起伏不绝的皑皑***,他落寞一笑。 不过数月,已人事全非!他费尽心机寻觅能工巧匠,甚至不惜花重金委托奴隶贩子购买人才,可如今却轻易地放弃了最好的一个,这无疑是他这一生、这一刻最大的损失,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过于自信,过于自大。 他后悔当古淮南和媒人返回望都时,他不该耽搁,不该纠缠于“入赘”与否的小事,应该立刻前往京城表明心迹,如果那样,此刻他已将她迎进了“五仙堂”。 心口仿佛有个小小的洞,隐隐痛着。 他闭目想:她为何要离开?如今又会在哪里?难道,她父女二人的突然消失,是他求亲不能善始善终所造成的? 这个念头令他猛地张开眼,感到内心的空洞在不断地扩大。他知道如果不能找回冷氏父女,那个洞将永远无法补上。 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懊悔,傍晚时分,他离开了酒楼,离开了长安。 漫长的冬季,无法出外打猎和游山玩水的王公贵族们,总会在宫殿楼台内安排名目繁多的宴会,聚集狂欢,以消磨时光。中山靖王也不例外。 当王爷的召集令送达“五仙堂”,要穆怀远即刻入宫;参加为期十日的“冬日宴”时,他正在监督工匠安装玉子场最大的磨锅。因此他没有遵令立刻动身,直到磨锅安装完毕,确定运转正常后,才整装前往王宫所在地一一庐奴。 想当然耳,他来迟了。不过他是中山靖王最喜爱的上宾之一,又是因“金缕玉衣”才延误时辰,因此听他阐明理由后,王爷仅罚酒三杯以示惩戒,并未怪罪他。 王宫的活动与往年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华丽多彩,却不对他的胃口。好在他的两个好友:古淮南和中山靖王的侍卫长中屠鸿,也受邀做了宾客。三人相聚,又各逢难事,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因此在宴会中并不无聊。 在宴会结束的前一天,穆怀远与古淮南在户外走廊漫步,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一京城赫赫有名的奴市老大。 当那人冲着他高喊时,他十分惊讶,也很高兴,满怀期待地问:“想不到大当家也到王宫来了,穆某托求之事可有佳讯?” “当然有,不然在下怎敢过来打搅公子游兴?”那人说着,从毛茸茸的皮袍袖内取出一卷牛皮纸递给他。“瞧,这上头的二十几个奴隶,都是按公子要求,从各地找来的好玉匠,在下已命人送去‘五仙堂’了。”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穆怀远笑道:“希望这次不会让人失望。” “不会不会,这次保证货真价实。” 听他如此夸口,古淮南chā言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还有再上一次,可我得到的并非全然如此,滥竽充数者不在少数。” 奴市老大急忙申辩。“这次不同,保证货真价实,不信公子回去看。” “这次为何不同?”穆怀远追问道。 “……确实不同。”他支吾着,转口说道:“在下进宫有生意要接,听说穆公子在此,特意过来相告,两位公子后会有期!” 说着,他一溜烟儿地往王宫内宅走去。 “这个老滑头!”古淮南轻声骂着,转向穆怀远。“你相信他的话吗?” “信一半。”穆怀远淡笑。 随后申屠鸿来了,对他们说:“王爷在长殿设了靶子,要大家比武论赏,正在找你俩,快去吧。” 那天直到晚饭后,古淮南被王爷找去询问追查失踪宝物的事,申屠鸿到王宫当班,穆怀远才有机会回到下榻处,仔细审阅那卷新买进的工匠名册。 他希望这次奴贩子真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其实,就连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如此苦苦寻找好玉匠,并非全然为了“金缕玉衣”。 “五仙堂”已征募到一百多位玉工,其中不乏优秀工匠,而“金缕玉衣”自开工以来进展顺利。但他从未停止搜集好玉匠,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他如此大费周章、耗费金钱,未必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可他就是无法放弃。只要一日找不到她,他便一日不得安宁。因为在他心里,她是最好的玉匠,她的才华无人能比! 忽然,他身躯一震,视线定在了熟悉的姓氏上一一“冷氏”! 心头猛跳,他凑近灯火,想在册子上寻找更多的内容。可是只看到非常简短的描述:“yīn人,略卖之奴,有招玉断玉之能。” 赂卖之奴?他狂跳的心仿佛遭到重击,猛然一沉。 秦汉以来盛行蓄奴,奴市发达,奴隶买卖主要有四种:自卖,即自己把自己出卖为奴;略卖,即由奴贩子私掠出卖,或由贵族官吏倚势强买;赘卖,即贫民因负债而将子女典当给富人为仆,到期仍无力赎回则被没收为奴;官卖,即官府或封地领主将官奴出卖或赐予臣子转为私奴。 这位“冷氏”既然是被私掠转卖的奴隶,就不会是随父出走的她! 说不上是安心还是失望,他将名册放下,躺靠在榻上,闭目沉思。 “有招玉断玉之能……” 这句话始终绕着他脑子转,他焦躁地起身走回案边,再次抓过名册仔细查阅。 “有……断玉之能……断玉之能!” 反覆默读着这寥寥数字,他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 断玉即相玉,这位“能”相玉的冷氏,舍她其谁? 浑身热血激昂,他将名册塞入囊内,急切地想一一不管是不是她,我得立刻回去! 等不及天明再走,他即刻去见中山靖王,说作坊有急事必须赶回去,得到许可后,他又匆忙与好友辞别,然后唤来奴仆,当夜离开了庐奴。 大雪初霁,路滑道险,等他一路艰辛地回到“五仙堂”时,已是午夜时分。 寒气逼人的冬夜,酣睡的守卫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透过墙堞了望孔确认来者是堂主穆怀远后,“五仙堂”坚固森严的大门迅速开启。 本该在庐奴王宫参与中山靖王冬宴的堂主深夜返回,这事绝对不寻常。 人人皆知,堂主做事一向有条不紊,从不心血来潮,然而此刻冰天雪地,道路难行,他却骑马连夜由庐奴赶回,因此引起了一阵骚动。 就在他下马步入大殿时,早已有人跑去把熟睡中的总管找来了。 “关总管,奴市今天送来的玉匠,你登记了吗?”来不及扫去身上残雪,穆怀远问着。 后者正因他提前返回而惊注,听到此问,连忙答道:“是的,下午刚送到。属下已按堂主要求,查核过他们的能力,并登记在册。” “取名册来!” 总管从怀里取出名册送上,暗自庆幸从睡梦中被唤醒时,他并没忘记随身带着不久前刚完成的册子。 穆怀远凑近灯火,展册查阅,视线锁住两个字:“冷氏”! 再往下看,他的面色沉凝眉头紧皱。 仍然只是简单的名字和寥寥数语:“女子,身世不详,有识玉断玉之能。” 作坊内的工匠名册,按理说该比奴市提供的更为详细才对。可这份名册内,除了将奴市纪录中的“yīn人”直言为“女子”外,并无新的内容。 “关于这位冷氏,你就记下这些?”他不满地问。 总管面露难色。“唉,这女人看似赢弱,实则倔强,问什么都不说。听那苍头说,被转卖前,她逃跑过好几次。如果不是属下取来几块玉石,故意说是烂石头要扔掉,哄得她开口说那是好玉,恐怕连这几个字都记录不到。” 是她,一定是她! 听了总管的话,他更加确定了。 心头燃起一团火,他吩咐道:“把她带来,我要见她!” “现在?”总管张大惺忪的眼,此刻已过午夜,外面天寒地冻……“是的,派人去带她来见我,立刻!” 这直接的命令让总管悚然惊醒。“属下这就去把她带来,请堂主稍候。” 拉紧身上的袍子,总管推门离开。 不久后,“她”来了,同时还有两个宣称是她的朋友,看来与她命运相仿的女子,充当保镖似地陪伴着她。 而她正是他急于寻找的冷秋霞,然而却已经形容憔悴,不再是当初他在长安见过,有着明眸嫣唇、沉静优雅的姑娘。 她的变化一一无论举止容貌,还是精神气质上的变化,都是如此的令人震惊! 他不在乎她失去了美丽,不在意她的衣衫褴褛,可是,那双失去灵xìng与热情的眼睛***了他的心。如此呆滞的目光,还能识别美玉吗? “冷姑娘……”他唤她,想要帮助她,想要安慰她,想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和蔼可亲的父亲又在哪里? “不……你认错人了!” 当他想走近时,她嘶哑地否认自己的身份,拒绝他的靠近恰如当初拒绝他的征募,拒绝他的求亲那样,坚定且不容商量。 然而,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看到了她昔日的影子。 也许她的外表改变了,但她的心没有变,她依然倔强! 可是,她为何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又为何沦落为奴? 心里有许多问题,但为了不刺激她,也考虑到夜太深了,因此他没有多问,而是让总管送她们回去。 知道是她,这已经足够,其他的,以后再说。 寒冷空旷的女工房内,三个女子脱鞋后,坐上顺墙搭建的炕上。 门外,总管的脚步声刚刚离去,罗玉蝉就急切地问:“秋霞,那个堂主没有认错人,他真的认识你,对吗?” 秋霞点点头,看了眼附近沉睡的女人,沙哑地说:“小声点,别吵醒别人。” 晏燕儿也暗示xìng地对玉蝉说:“夜深了,你不困吗?有话明天再说吧。” 玉蝉立刻明白她是在提醒她,小心她们说的话被人听见。于是吐吐舌头,机灵地说:“被人半夜三更吵起来,我当然困了。”说完,她拉过被子睡下了。 燕儿对秋霞说:“我们也睡吧,今夜不会有事了。” “嗳。”秋霞吹灭了炕头的灯。 三个女孩静静地躺着,炕火的余热温暖着她们,两个伙伴渐渐熟睡。 秋霞毫无睡意,她瞪着黝黑的屋顶,几个月来的经历犹如恶梦般重现眼前。 那天深夜,当她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发现被困在陌生的地方时,不由想起了满身是血的爹爹,于是又惊又恨,大喊救命。 一个粗壮的男人走来喝斥她,说这里是奴市大棚,她已被卖为奴,不许放肆。 闻言,她知道定是可恶的堂叔杀害爹爹后,又陷害她,忙把自己的身份和遭遇告诉他,想求他放了她。 可那个苍头不肯,说他花了大钱买了她,怎能放她走? 从苍头口中,她得知是她卑鄙的堂叔出卖了她。为了替父报仇,她决定逃走。 然而,贪婪的苍头要拿她赚钱,因此每次她逃脱后,都被抓回。如此逃脱、抓回、再逃脱、再抓回……无论挨多少dú打,伤得有多重,她都不放弃。 在最近一次的逃亡中,她遇到遭夫遗弃的晏燕儿,两人结伴而逃,并救了落入歹徒手中的孤女罗玉蝉,为了躲避奴隶贩子,她们决定先去玉婵的老家晋阳。 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几个用假玉石骗人钱财的恶dú商人。 不忍见人受骗,她揭穿骗局,却不料那几个恶人竟将她们抓走转卖为奴。事后才知,他们是故意设局骗玉石工匠自投罗网,然后转卖给出价最高的奴隶贩子。 然而,更没想到的是,这次买她的人,竟是穆怀远! 当傍晚来到这里,得知此地是“五仙堂”,她们是新买来的玉工时,她大惊失色,却只能感叹命运捉弄人。 想当初,他真心诚意的***她来,可她拒绝了。那时她有家,有美貌,也有健康……现在,她终于来了,却一无所有,成了卢儿一一他的卢儿!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偷偷打量四周,这里高墙大宅,门守森严。如此严密的防守显然是为了价值***的玉石和金子,但对她来说,却是个绝望的牢笼。 她害怕见到他。就算很久没照铜镜,她也知道几个月来的遭遇,已令她容貌憔悴、虚弱不堪,她不想在这个落拓的时候见到他。 可是天不助她,今夜偏偏让他半夜点名,非要见她不可。感谢她的两个患难之jiāo,是她们陪着她,才让她有勇气走进那个地方。 想起他注视她的样子,她心中一痛。尽管他很快就掩饰了,但她仍注意到在他最初看到她时,脸上闪过的失望和震惊,她知道他厌恶她的容貌和衣着,甚至能感觉到他暗自松了口气。她想,也许他是为当初亲事没成而暗自庆幸。 可她不会为此怪他,老实说,她希望他离她远点,把她当成陌生人,或者就把她当成他的奴隶一样对待,那样反而能让她保有最后的一点骄傲。 唉,骄傲! 她在黑暗中苦笑,眼眶烧灼。 几个月的逃亡,以及精神和***上的折磨,不仅夺走了她的美丽和健康,也夺走了她的尊严。如今的她,身份地位再也无法与他匹配,还有什么骄傲可言?就算他今晚对她表现出关心,也不过是因为对她尚有所图。 而他注定要失望! 爹爹死了,被狼心狗肺的堂叔杀害了,如今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回去寻找父亲的遗体,到官府为父申冤,向仇人讨还血债,其他的事情,包括“金缕玉衣”,都无法再吸引她。 可是,面对无处不在的贪婪小人,她感到十分无助。“爹爹,请帮助我,让我为您报仇申冤!” 她对着黑夜祈求,泪水炙痛了面颊上的伤,在干裂的唇间留下苦涩的滋味。 极度的伤痛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促使她坐了起来。 “秋霞?”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左手,晏燕儿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燕儿,我没法待在这儿……我得……逃!”她哽咽地说。 “逃吧,我们一起逃!” 右边的手腕也被紧紧握住,罗玉蝉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原来她们根本没睡着。 朋友的关心和支持,令秋霞既感动又悲伤,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流下她憔悴的面颊,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黑暗中格外令人揪心。 燕儿理解地握紧她的手。“别哭了,我们一起逃!” 三个女孩手拉着手滑下大炕,轻轻地打开房门。 冷风袭来,秋霞发出难以抑制的剧烈干咳,她急忙拉高衣领捂着嘴,极力压抑着咳嗽,以致于憋得满脸通红。 燕儿和玉蝉紧紧拥着她,三人躲在门扉后。 确定没有惊醒别人后,她们才掩上房门溜出去,寻找出路。 由于积雪反shè,外面比屋内更亮。 这座女工居住的西厦与男工匠居住的东厦相对,中间那个卵石铺成的圆型场子和环绕四周的树木花草,将东西两厦区隔开来。 她们沿着场边走,覆盖着残雪的树木花草,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暗影,为她们提供了部分的掩护。 可是这个地方太大,无数相似的门洞、小径和走廊,弯弯曲曲的连接着一个又一个作坊。她们找了很久,仍找不到真正的出口,三个人都被冻得像冰柱似的,秋霞更是胸口发痛,直想咳嗽,但怕惊动人,她一直强忍着。 当附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时,她知道新的一天快开始了,不由失望的靠在了墙上,呼吸粗重地说:“算了,此地高门耸壁,防守严密,我们没办法逃掉!” 燕儿道:“是的,回去吧,咱们的破袍子御不了寒,你的病没好透,不能再受寒。” “冻死啦!”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蝉抱着身子,愤愤不平地看看四周。“这里的建筑太诡秘,院子一个套着一个,走廊绵延不绝。作坊弄得像八卦阵似的,真没意思!” “人家这里都是值钱宝物,自然得严加看管。” 三个女孩失望的发泄了几句,又冷又累地潜回西厦。 当她们躺回已经冰凉的炕上时,三人紧紧的挤在一起彼此取暖,并很快坠入了梦乡。这次,她们睡得很熟,就连不久后起榻梳洗的女工,和进来把屋子中央的火炉烧着的女仆,都没能吵醒她们。 “冷姑娘,今天去开玉馆帮忙!” 清晨,刚吃过早饭,门外就传来喊叫声。 秋霞一愣。穆怀远到底在想什么?她为何总是猜不透他? 过去两天,她和燕儿、玉蝉一直没干活。 第一天因为睡过了时间,醒来时都快晌午了。昨天直到下午才被喊去,与其他工匠一起接受穆怀远的测试。 测试时,因她一心想离开,根本不配合。除了拒绝承认身份外,不是对玉石毫无反应,就是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她以为、自己的行为一定把他气坏了,可他好像没反应,昨天竟让人送来替她们量身订做的新袍子,今天,又给她安排活计。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像对其他不合格的工匠那样,把她送走? 走出工房,她看到一个有着娃娃脸、大眼睛的高个儿男人站在通道上。这个男人她见过,是穆怀远的随从,叫什么来着? 边关,对,就是这名字。 “我去开玉馆,那她们俩呢?”看了眼紧跟在身边的朋友,她问。 穿上合身的新袍子,她看起来好多了。边关暗自想着,回答道:“‘五仙堂’要的是玉匠,她们俩经测试不合格,所以堂主说了,放她们离去。” “我们要跟秋霞在一起!”晏燕儿率先开口。 罗玉蝉也紧靠秋霞,握着她的手。“我们三个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边关的面色一沉。“身为奴隶,你们不觉得自己太放肆了吗?堂主花钱买你们来,既然不可用,他本可以将你们转卖,可他好心没这么做,还给你们买新衣服,免去你们的奴身,放你们离去,你们竟不知感恩,还敢胡乱提要求!” “别生气。”秋霞知道穆怀远不会放走她,于是平静地说:“你去告诉堂主,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除非我的朋友一起留下,否则我不会替他干活!” 边关气恼地说:“你这样做,分明是让奴才为难!堂主百务缠身,已经jiāo代的事,就得执行,你的朋友留不能干什么?莫非要‘五仙堂’养废人?” 他的话立刻惹怒了几个姑娘。 燕儿瞪着他。“我不是废人。昨天我就告诉过堂主,我从小就随爹娘下河采捞玉石,我知道怎么找玉。” “我也不是废人,我有力气,可以帮你们搬运玉石。”玉蝉也气鼓鼓地反驳,还指着庭院。“你看,总管不是在场子上喊人搬玉石吗?” 边关回头一看,果真有辆运送玉石的马车进来,总管正在吆喝奴仆过去卸料。 于是他转过脸对她们说:“就算是,可这里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们作主!冷姑娘立刻到开玉馆去干活,你俩……” “她俩跟我在一起!”秋霞说着,一手一个,抓住她的朋友。 边关愣了。“你去干活,她俩去干啥?” “燕儿可以捣沙研浆,玉蝉可以帮忙转送玉料。”秋霞坚决地说,随后又补充道:“要不然,你就让我跟她们一起走!” 边关傻眼了,长这么大,他从没见过如此大胆、固执,不讲理的奴隶! “你、你们竟敢如此……” “照她说的做!” 穆怀远从场边积雪的林木下,走了过来。 边关和三个女孩都僵住了。 “堂主,这……行吗?”边关张口结舌地问。 “为什么不行?”穆怀远脸上带着微笑,不愠不怒地对燕儿和玉蝉说:“如果这是你们愿意的,那我就答应冷姑娘的要求。” “是的,我们愿意。”燕儿当即表示,玉蝉也点点头。 “那么,边关会带你俩去玉子场。” “那,我们可以跟秋霞见面吗?”玉蝉问。 这女子有点莽撞,倒是个精明人。穆怀远暗自思忖着,道:“干活时不行,其他时间可以。” 得到他的确认后,燕儿和玉蝉对秋霞笑了笑,跟着边关走了。 两个好友离开了,只留下她跟穆怀远站在那里,秋霞立刻感到不自在起来。 “我……我去找总管。”她走向在场子内的总管,此刻边关也正带着玉蝉走过去。 穆怀远叫住她。“等一下,你先跟我来。” 秋霞内心有千万个不愿意,但发现有不少注视着他们的目光,于是默默的跟他走进了大门附近的一个小厅,那是间烧着火炉的整洁帐房。 有两个人正在书写,见他们进来,立刻搁下笔出去了。 为了阻止寒风灌入,房门是关着的,秋霞觉得自己仿佛被关进了一个有猛兽的笼子里。当他要她坐下时,她立刻挑了离门最近,离他最远的蒲团屈膝坐下。 她的畏缩令穆怀远难过,他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秋霞……” “我说过,堂主认错人了!”她立刻打断他。 他好像发出了一声轻叹,但她不为所动。如今的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只有彻底斩断他们之间并不深厚的关系,她才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他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这里是“五仙堂”,你不必害怕,也别再否认你的身份。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我们还是朋友。”不理会她冷漠的态度,穆怀远认真地对她说。 他的话令她双目发烫,泪意汹涌。在自己如此落拓潦倒、贫病jiāo加时,他仍视她为“朋友”,如此仁慈之心,她怎能不被感动? 这几天,她知道这里已有很多好玉匠,就算他对她仍有所图,却并不是非她不可,但他一直善待她和她的朋友,一再容忍她的无礼和刁难,表现出了令她欣赏的宽阔胸怀,按理说她应该报答他,可是在她一心想为父报仇时,她注定要辜负他的好意。与其让他日后恨她,不如现在就不给他任何希望。 因此她漠视内心的感动,狠着心说:“不用对我好,我什么忙也帮不了!” “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快乐平安的住在这里。”他的语气依然温柔。 快乐?平安?多么奢侈诱人的情景! 他的真诚终于软化了她,她没法再继续假装无动于衷。 “我……我不知道买我的人是你。”痛苦的声音从干裂发自的唇间逸出。 第4章 感谢老天,她不再否认! 穆怀远百感jiāo集地看着她。从前天夜里见到她起,她就一直想把自己藏在朋友身后,而现在,她无处躲藏,即使她尽可能的缩小自己,低垂着头,他仍看到泪光在她眼中闪动,痛苦扭曲了她的面颊。 想到这几个月她一定吃了很多苦,他真心诚意地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很高兴是你一一真的很高兴!” “不必高兴,我说的是真话,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听到他的话,她克制住悲伤,擦着眼泪重复道。 即便头颅垂到了胸前,她倔强的个xìng和敏锐的反应,仍令穆怀远印象深刻。 其实,昨天在测试她和其他新进工匠的时候,他就看穿了她故作痴傻的把戏。 她装作不懂玉石,装作听不懂他的话,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真的“认错人”了,而放过她,让她离开这里,离开他。 他当然不会让她的这个小把戏得逞。 昨天,他顺着她的意愿陪她玩,没有当众揭穿她,免得让她没面子。可是从今天起,他不会再让她继续装傻,也不想让她把他当傻子看,他要让她的双目恢复清明,让她的身心恢复健康。 他的视线落在她低垂的头顶,开诚布公地说:“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很高兴你在这里。自从去到你家,得知你们父女俩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找你,现在终于看到你,我也放心了。” “你去找我?什么时候?”她不信地问,头微微抬起了一些。 “一个多月前。”他说,随后把因为忙碌而拖延了去京城的时间,直到前不久才去找她,却失望而归的经过告诉了她。 得知他去过“冷香玉”,见过她邪恶的堂叔,而那无情无义的男人居然编假话蒙骗世人,她不禁悲从中来,难以开口。 “冷姑娘……”穆怀远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父亲呢?你为何成了奴隶?为何要转让“冷香玉”?” 他问得太多了,而且一一太靠近啦! 他身体所散发出来的热力让秋霞猛地站了起来,但因他挡住了门的方向,她只能走到与门相反的屋内,站在案桌边。 穆怀远知道她不想回答这些他急于弄明白的问题,因此跟过来,压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在席上,自己则坐在她对面。 “不要再躲避我,我是真的关心你!” 他的紧紧相逼,终于将她积压在内心的痛苦相悲愤引bào了。 “不,你不是关心我!”不理会他震惊的表情,她双手捂着脸哭喊道:“你只是想要我帮你制作‘金缕玉衣’,可我帮不了你!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让我走,我要回去,为我爹爹报仇申冤!” 她的话让他震惊,他猛地拉下她的双手。“你爹爹怎么了?” 她甩开他的手想站起来,但被他再次抓住,追问道:“冷老爷怎么啦?” “他死了!”她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对他轻喊。“我爹爹死了,被那个你见过的冷二爷用刀杀死了!” “死了?被杀死了?” 这冷酷的字眼仿佛冰冷的金属,重重地击在穆怀远的心上。想起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已命丧黄泉,他的心情沉重。 “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他再次拉她坐下。 他的声音强硬,神情***。 冷秋霞边哭边说,把那个雪夜,父亲被贪婪的堂叔杀害,自己被打晕后卖去奴市,几次逃跑几次被抓回,最后被转卖给他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个混蛋!”听她说完后,穆怀远愤怒的站起身骂道。 尽管她说得简略,但他完全明白所发生的事,尤其在见过贪婪、蛮横的冷二爷后,要相信那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毫不困难,只可惜善良的冷老爷,对那样一个远亲竟毫无防备之心! 看着伏在膝盖上痛哭不已的秋霞,他感到眼窝酸涩。 “别哭了。”他走到她身边,对她说:“这事光靠你不行,让我帮助你!” “你愿意帮我?”秋霞吃惊地仰起脸,不再在意丑陋的伤疤是否会令他厌恶。 “是的!”他看着她,目光温和而坚定。 “为什么?”她仍不敢相信他愿意出面帮助她。 她的神情凄苦而无助,双眼充满了泪水,却也隐含着犹豫与期望。 他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拭去她面颊上的泪,但随即忍住,淡淡地说:“因为我喜欢你爹爹,他是个好人,不该受到这样的背叛,只有将恶徒绳之以法,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 他的话令她深感安慰。这几个月的经历让她明白,只靠她替父申冤,力量太弱小。特别是在她被卖为奴后,她的行动就多方被限制,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凭借他的人脉和影响力,要揭穿堂叔的罪行、夺回家产就有希望了。 可她仍有很多顾虑,低头想了想,说:“我堂叔既然对外宣称,我们父女主动把家产转让给他后出了远门,那他必定有所准备。我虽然看到他行凶,却拿不出证物,爹爹的遗体也不知被他埋在了哪里,这样,你要如何帮我?” 见她终于不再排斥他,愿意把烦恼和忧虑告诉他,穆怀远很高兴,安抚道:“不管狐狸有多狡猾,总是会留下痕迹的,我们可以搜集证据。” “我也是这么想,因此自从被卖为奴后,我一直设法逃走,就是害怕时间拖得越久,证据越可能消失。可是每次都被抓回,难以成事。”她难过地说。他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夺回‘冷香玉’,为你爹爹报仇雪恨!” “谢谢你。”秋霞擦拭着眼泪,感激地说:“如果要搜集证据,可以先去找我爹爹的奴仆,他一直都待在我爹爹身边,那晚发生的事他一定知道,只是因为大胆小而躲了起来。” “这条线索很重要。”穆怀远鼓励她。“告诉我那个奴仆的名字,还有尽可能的想想,是否还有其他证物或证人,我会尽快去搜集。” “还有奴市的那个苍头,他也与堂叔布勾结!” 秋霞将家奴的名字和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而他也用心地一一记下。 能够跟这样一个有能力,有地位,又关心爹爹,并相信她清白的人谈论复仇之事,秋霞感到内心的压力减轻了许多,自然有了报恩的想法。 “你帮我,我也会尽力帮助你。”她说。 穆怀远放下手中的笔,良久地注视着她。她曾经黯淡无神的眼眸莹亮,面颊上的伤疤和唇上的裂伤在炉火的照shè下,发出刺目的光。他缓缓地说:“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帮你。” 秋霞淡淡一笑。“我知道,但我愿意帮助你。” 终于又看到了她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因扭曲的伤疤而显得怪异,尽管她的“屈服”是基于对他的感激,但他仍带着一丝满足的问:“在‘五仙堂’?” “是的,在这里。” “我想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对吗?” 他深沉专注的凝视,令秋霞感到不安。 “没错,我是。”她回答。 “那表示你不会再试图逃走。” 这不是个问句。她蓦然一惊。“你知道?” “‘五仙堂’内发生的事,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他的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加深了她的不安。 “你应该已经明白,这里的大门难进,更难出!” 他语气平淡、神态安详,深似古潭的瞳眸幽辽而黑暗。 秋霞看着他英俊、阳刚,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恍然大悟,他不仅知道她和朋友半夜逃走的事情,而且目睹了她们的愚行。 那他当时为何不阻止她们,却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们在既寒冷又绝望的黑夜中,担惊受怕地到处瞎闯? 只有一个理由:他知道她们逃不掉,故意让她们吃点苦头,知难而退。 那么他愿帮她复仇,对她表现得如此慷慨,是为了什么?真心?私yù? 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她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堂主,你真的要把那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留下?” 当冷秋霞怀着新的希望和忧虑离开后,边关走进来,直率地问穆怀远。 穆怀远盘腿坐在席上沉思,身前的火盆发出红红的光。听到边关的话,他淡然一笑。“只要冷秋霞高兴,我可以为她留下任何人。” “那……”边关迟疑了…下,问道:“堂主还想娶她吗?” 穆怀远仰起脸看着他,眼里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却不再温柔。“我既然已经是她的主人,还需要娶吗?” 边关脸色微变,但还是笑着迎合道:“是啊,她已经是堂主手里的小玉了,要如何切割,还不是由着您。” “你觉得我冷酷吗?”听出他的不满,穆怀远似笑非笑地问他的侍奴。 边关从童年起就侍奉他,二十几年来,深知主人聪明过人,深藏不露,平时总是温和待人,可发起狠来十分吓人。有人说他是不叫的狗,总是在沉默中出击,因此他的对手都很怕他。此刻见他问,边关自然不敢说假话。 “堂主不冷酷,只是这招对付冷姑娘有点yīn。” “怎么yīn?” 他偷看主人一眼,见他脸色平静,嘴角似乎还带着笑容,便大胆问道:“她们前夜四处乱窜被冻得半死,堂主不让属下们出面,第二天却给她们送新袍子。今天堂主要奴才赶晏、罗两个姑娘走,临时又出尔反尔留下她们。堂主这么做都是为了笼住冷姑娘,对不对?” “对。”穆怀远轻轻弹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秋霞xìng格倔强,如果不让她逃个够,能绝了她逃走的念头吗?不让她冻个半死,她会接受新袍子吗?没有那番‘出尔反尔’,她会愿意留不为我所用吗?所以,那不叫yīn,叫谋略!” 边关明白主人善谋略,可仍为冷秋霞担心,她这几个月显然受了不少罪。 “堂主留人不留心,要是她还想逃呢?”他迟疑地问。 “她不会,除非我看走了眼!”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边关暗自想:冷姑娘要是知道主人的此番“谋略”,定会伤心。 然而,穆怀远并无这样的忧虑,也没有为终于留住了冷秋霞而面露喜色。 他注视着火盆,思考着不久前与冷秋霞的jiāo谈。 无论怎样,他得尽快找人调查冷家发生的事,如果真如冷秋霞所说,那个霸占了“冷香玉”的冷二爷,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的话,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他帮她,她也会帮他! 眼前出现她说这话时的神态,仿佛是在告诉他,这个jiāo易公平合理,谁也不吃亏。可他却不满意,因为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说不清,也不愿深思。 “边关。”他皱着眉头吩咐道:“我得离开几天,这次你不用跟着我。” 边关大吃一惊,以为是自己先前的话惹恼了他,忙哀求道:“奴才自小就是堂主的随从,哪有随从离开主人的?以后奴才保证再也不敢多嘴了,求堂主饶了奴才这一次,让奴才跟着去吧!” “你胡说什么?”穆怀远瞪着他。“虽然你确实有点多嘴,可我并没怪你。这次不带你出去,是因为我要你帮我做事,你可别想偷懒!” 边关当即转惊为喜。“奴才不敢!奴才还当堂主生气,不要奴才了呢!” “怎么会?你是我用顺手的拐杖,少了你,我可不习惯!” 他这窝心的话,让边关真的笑了起来,问:“堂主要奴才做什么事?” “等一下。”穆怀远转身,就着案桌上的笔墨,在竹简上挥毫。 边关从小陪侍他,自然也识字,看出那是张yào方子时,不由暗自纳闷。 开了两帖yào方后,他搁下笔,指着第一个。“你先去yào铺抓这副yào,熬好后送给冷姑娘服下,连服七日。七日后,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再抓这副一一” 他指着第二帖方子。“这个只需服三日便可,我已注明在上头,仔细看。” “堂主是……是要奴才亲自替冷姑娘熬yào吗?”边关知道不该问,可实在是太惊讶了,主人竟要他伺候一个一一卢儿? “没错,她得忙大事,没时间照顾自己。”他不以为忤地说:“因此我让你留不给她熬yào,并留意她的行踪。” 哦,这才是他被留下的真正理由:看住她! 难道主人担心她再次逃跑? “奴才明白。”藏住疑问,他机灵地说:“奴才一定每日盯着她把yào喝了。” 穆怀远满意地挥挥手。“墨迹干了,你去吧。” 边关卷起竹简,又问:“堂主要去哪里呢?” “长安。” 毫无疑问,一定是为了冷家的事。 边关暗想,刚才在门外听见冷秋霞述说沦为奴隶的经过后,他就知道主人一定会为她出头,因为主人已经把冷姑娘当成了他的财富,而他是从来不许任何人伤及他的财富的! 穆怀远已经离开了半个多月,其间又下过一场雪。 火盆里的煤炭,发出监色的火焰,将作坊烤得暖暖的。秋霞在石锅上洗磨着玉石,感到身体轻松,精力充沛。 这都得归功于穆怀远。是他让她连服了十日的yào,再加上生活安定,得到了较好的休息,困扰她很久的干咳症全都消失了。如今她的胸口不再闷痛,干裂的嘴唇和嘶哑的喉咙也渐渐恢复正常,就连本以为会终生留在面颊上的丑陋伤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平复,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白色细痕。 她真的很感谢他,她丝毫没想到,在他临走前,竟亲自为她开了yào方,留下他的贴身奴仆每天为她熬yào送yào,并督促她服下。 他的这番安排不仅让一直想凑钱买yào为她治病的燕儿和玉蝉高兴,连她吞咽着那苦苦的yào汁,心里也生出了几丝甜味来。 她同意燕儿和玉蝉的说法,这yào是堂主对她的关怀。 不过,她绝不赞同燕儿的暗示,好像这yào包含着堂主对她的特别情谊似的;也不会轻率地同意,玉蝉认为这关怀后面包藏着yīn谋的说法。 对她来讲,这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她身上有病有伤,作为主人的穆怀远关心她,给她买yào治病,无非是为了让她有健康的身体,帮他干活,哪有那么复杂的含意? 想起玉蝉的怀疑,她忍不住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把玩玉石的边关。 这段日子,这奴仆确实时常跟着她,可她相信那是因为他每天要给她熬yào送yào的缘故,怎么可能是穆怀远派来监视她的人? 唉,玉蝉大概是自小跟随她爹爹押货运货,经历过太多风险,习惯对人疑神疑鬼了,她都已经跟穆怀远保证过不会逃走,他又何必再找个人盯着她? 她暗自笑了,好姐妹关心她,这她知道,但这次她们真的想太多了。 她承认,逐日恢复的健康状况改善了她的心境,尤其每天能平静地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一一琢磨美玉,她的心情已不再那么压抑。然而,家仇血恨仍如同一块***的顽石,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她不知道穆怀远是否按照他所承诺的那样,帮她搜集到了证据。 他这次离开,应该不会是专程为了她的事,但她相信,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离开这么久,他都会抽空去长安“冷香玉”。因此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是否见到了堂叔?是否寻到了爹爹的奴仆,或其他证据? 她很想打听他的行踪,却无从打听,有好几次她想问他的侍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卢儿打听主人的行踪,这实在有点逾矩! 可是,他真的去太久啦! “边关,堂主每次出去都这么久吗?你可知他何时回来?” 憋在心口的话,自然而然地流出了口,她有点尴尬的抬起头看着坐在草墩上的边关。好在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与他已经成了好朋友,他并没有表现出异色。 “堂主有好多产业要照顾,每次出去的时间长短都不一定,有时很久没消息,有时突然就回来了。”边关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从为她熬yào后,他对秋霞有了更多了解,他喜欢她的安静有礼和善解人意,没事时就爱跟着她。开始时自然是为了完成主人的嘱付,后来则成了习惯,即便在她停止服yào后,他仍喜欢跟着她。 为了让她对主人多点感激、敬畏之心,他多了个小心眼,故意把主人亲自为她配yào,并留下他照顾她的事,以及主人其他好心助人的事通通讲给她听。 可他的目的似乎很难达到,这个一天比一天更美丽的姑娘,从不对他的主人发表意见。就连他明确要求她做出回应时,她也只是回以淡淡的笑容,好像他说的人与她根本没关系似的。 不过今天听到他的回答,他发现她的表情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双眼仍盯着璞玉,但语气已不再平静。“你是他最贴心的奴仆,怎会不知他的行踪?” 好极了,看来冷姑娘的心并不冷,她还是很关心主人的! 边关高兴地想,他是个机灵鬼,当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但他不能告诉她。 主人没有允许他向其他人说明行踪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泄露一个字的。 “再怎么贴心,我也只是个奴仆,堂主怎会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秋霞不相信他的话,可又想:他忠于主人,是个好奴仆,自己不能怪他。 于是她没有再问。 “边关,堂主回来了,快去伺候!” 没多久,作坊门外有个守卫高喊。 “真的?太好啦,我这就去!”边关跳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玉石,对秋霞说:“你瞧,我没说错吧,堂主这不就突然回来了?” 说完,他兴冲冲地跑了。 秋霞在听到穆怀远回来的浩息时,真想跟着边关跑去见他。可随即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不能随便离开作坊的,只得按捺着焦虑的心情,继续洗磨璞玉。 可是,她的思绪一直在穆怀远是否有所收获上打转。 也许他一无所获。她忧郁地想,凶残狡诈的堂叔说不定早已毁灭了罪证,而爹爹的奴仆又那么胆小,穆怀远很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能责怪他。 她安慰着自己,并为将来打算。 要惩治杀人凶手,替爹爹申冤报仇,她不仅需要证据,还需要有力的支援。被堂叔出卖沦落为奴,她失去了人身自由,但穆怀远现在是她的“主人”,只要他保护她不被人抓走,不再被堂叔陷害,她就有机会亲自去官府报案。 她***亲自报杀父之仇,但也清楚穆怀远因“金缕玉衣”的时限所迫,目前很难全力帮她,而她既已答应留下,就一定要遵守承诺。所以就算现在报不了仇,等两年后“金缕玉衣”完工时,她也会求穆怀远还她自由。 她相信只要“金缕玉衣”成功,他一定会答应,并且尽力帮她。到那时,她就去找官府了却心愿。如今,就暂时留在这里,算是养精蓄锐。 作坊不仅管吃管住,每旬还能支三文钱,她已经跟燕儿和玉蝉商量好,要多揽点钱,等“金缕玉衣”完成后,三人一起开小铺子,做小生意。 手中璞玉一滑,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赶紧停下石锅,重新调整璞玉,没有了耳边的石锅声,才忽然注意到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吵杂声。 她抬头看看四周,作坊内的其他玉工仍在忙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正想继续,却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秋霞一一” 像是玉蝉的声音!又像是燕儿! “天呐,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们要这样大呼小叫?”她惊讶地放下玉石,来不及解下围裙,就往门外跑。 “开玉馆”是制作“金缕五衣”的第二个作坊,负责第二道工序一一打磨切玉和选料,因此走廊直通第一道工序的“玉子场”,即是玉蝉和燕儿干活的地方。 可她才跑出走廊,就被人拦在门洞内。 “冷氏,开工时间你想去哪里?” 总管严厉的双眼望着她,她霍然醒悟,自己因一时情急,竟忘了身份。可是,清晰的喊声一一带着哭腔的喊声再次传来,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秋霞,快来一一”是玉蝉! 她不再理会总管的阻挡,身子一弯,从他腋下钻过,眼角余光看到有人往这里跑来,她急忙调头,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往声音来源处跑去。 恢复了健康就是好,她甩开长腿飞奔,尽管嘴吐白气,胸腔发痛,但她能跑! 当玉蝉和燕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时,她不顾一切地冲破阻拦,顾不上选择奔跑的路径了,也不管后面有多少追兵,见走廊就上,见门洞就穿,见来人就闪……终于,敞开的大门就在前方! 一辆马车正徐徐离去,车内传出玉蝉的哭声。 “玉蝉!” 她大喊,冷风灌入喉咙,她呛咳着跑过回廊。 车窗随即露出玉蝉泪迹斑斑的脸。“秋霞……我……” 话没说完,小脸便消失在车内,显然是被人拉回。赶车的长鞭一扬,马车驶出了敞开的大门,玉蝉的哭声隐约可闻。 “玉蝉!”她跟着马车跑,却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一回头,竟看到马背上燕儿苍白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而坐在她身后,将她紧箍在身前的,是个又高又壮的军官。 “燕儿?”声音哽在喉间,她的心“扑通”乱跳。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燕儿!”看着好友凄惨的神情和扬起的马蹄,她放声大叫。 来不及从走廊追赶,她不顾冰厚雪深,穿过积雪的树木紧迫着高头大马而去。 忽然,一个身影仿佛山岳般耸立在眼前,躲避不及的她直接撞了上去。 接触到穆怀远深邃目光的同时,她眼前一黑,摔倒在雪地上,身旁的树木被她撞得猛烈摇晃,洒下大片大片白雪,将她覆盖。 听到她的声音,燕儿转过脸,看到她倒在雪地里,立刻哭喊挣扎起来,却敌不过禁锢她的力量,骏马嘶鸣着冲出了宽敞的大门。 ***的大门缓缓关闭,穆怀远抱起雪中的秋霞,轻轻叹息着走回工房。 第5章 石锅单调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响。 夜是如此黑,如此暗,可都比不上秋霞内心的yīn暗。 乍然失去患难相jiāo的朋友,她觉得异常孤独和伤心。 早就过了收工的时间,但她无法走进工房,走进厨房。无法面对不再有朋友笑语的场所,因此,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这里一一作坊。 只有在这里,把心思全部倾注在玉石上,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才能忘掉其他的事,振作起来。 本来按照规矩,收工后工匠不得私留作坊内,可今天她没有走,借口手中的活没做完,要护卫允许她留下。 令她诧异的是,不久后总管来了,却没有强迫她离开,只是吩咐护卫不要干涉她,随后边关出来了,不仅为她送来火盆,还给她送来了晚饭。 看着不再严厉的总管和笑嘻嘻的边关,她暗自感慨,虽然命运多舛,可身边还是有很多好人,她希望穆怀远不要因此而责怪总管和边关。 拿起手中做了一半的玉石,她继续打磨,这是块戈壁料,经过她精心的洗磨切割,现在厚厚的璞已经变得很薄很淡,表面不再粗糙,从内透出一种黄色光芒。 忽然,台面上的灯火闪了闪,她知道有人来了,忙直起腰,转过身来。 令她吃惊的是,进来的人是穆怀远。 “我很幸运,你果真还在这儿。”他面带微笑地走来,将双手捧着的大石头放在台上,说:“这是我刚得到的一块玉石,正想找你看看,看是否真如我所想,是块上等岫玉。”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秋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但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块石头看。因为他让燕儿和玉蝉被人公然从这里带走,她很难原谅他。 “我知道你累了,可这块玉石很重要,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它会是我们的主要玉材。所以,你愿不愿多辛苦点,帮我洗磨一下,看看它质地如何?” 秋霞抬起眼看了看他,被他恳求的目光撼动。 她确实气他,他不仅纵容他的朋友从这里抢人,还将她撞晕一一呃,虽然是她自己撞上了他,可他不该在那个时候忽然挡住她的路,让她连最后跟朋友道别、问明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在,他拿了块玉石来,还用谦卑的语气请求她帮忙,她怎么能够拒绝他? 说到底,他是她的主人,而她,喜爱玉石! 放下手中的戈壁料,她走过来把灯挪开。 穆怀远立刻说道:“对对对,‘灯下莫看玉’。” 秋霞知道他是故意忽略这条相玉法则,把玉石放在灯下吸引她的,而她把灯挪开,只不过是多年相玉养成的习惯。 不过灯既然已经拿开了,她也就不客气地审视起玉石来。 粗略一看,这块璞玉色泽过暗,缺乏温润度,可是凭触摸后的感觉,她判断它是块好玉。便对他说:“这块山料多有蛇纹,确实是岫玉,但它的质地品相,得让我洗磨后才能告诉你。” 见她尽管因她的朋友而生他的气,却没使xìng子,还认可了他的看法,愿意帮他加工,穆怀远英俊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了眼她刚停下不久的石锅,说:“可岫玉硬度差,你这里的黑沙得换成红沙才能洗磨。” 他的笑容让秋霞的心没来由的乱跳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与他独处,她感到不妥,可见他神情坦dàng,言笑自然,一心只在玉石上,不由暗笑自己胡思乱想。当即抛弃杂念,只想着这块体积不小的玉石。 在她取来合适的沙浆时,看到他已经换了较大的石锅,还调整了固定石锅的麻绳,动作老练而专业,显然非常熟悉这一切。 可是,技一日不练则生。她来“五仙堂”这么久,从来没听说他在作坊里干过活,也不见他动过锅,他是从何处练就了这套本领的? “堂主也亲自洗磨切割璞玉吗?”当她坐下踩动踏板,让石锅转动起来时,禁不住问他。 他笑答:“当然。堂主首先必须是个好玉工,才能掌握全局,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秋霞承认,心里的疑问并未得到解答,却也不好再问了。 ***开玉这道工序的玉料尚未经雕琢,被称为“璞玉”,璞玉外表大都包裹着其他石料,必须透过石锅把这些杂质洗磨干净。可因石锅本身的硬度不足以磨掉玉石外的附加物,因此得加入挑选好的沙浆,借助沙的硬度,一点一点地洗磨掉那些多余的部分。这个过程可以说是单调而辛苦的。 室内充满石锅与沙、石搅动的声音,穆怀远坐在台子旁看着她洗磨。而她的双眼注视着在石锅和细沙间转动的璞玉,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 看她做事是种享受。只见她左手控制着璞玉,右手从容地舀沙浇玉,灵巧的双手互相配合,优雅的坐姿显现出自信,令他想起在“冷香玉”看她相玉时的情景,视线不由自主的从她熟练的手,转到了她的脸上。 昨天回来后,听边关说她的风寒咳嗽已痊愈,人也比过去更漂亮时,他就想见见她。可还没来得及安排,她就出现在庭院中,并引起一片混乱。 视线停留在她秀丽的面颊上,那里原先凸起扭曲的疤痕已看不见了,嘴唇上的伤也消失了,尽管还缺少血色,但已经恢复***清晰的唇线。而她的眼睛,那双紧盯着璞玉的明眸,充满了令他欣喜的灵气! 边关说得没错,她确实康复了,也更美丽了。 可是,她对他太过冷淡,他不喜欢她只把他当作主人看待。 “秋霞,我必须跟你谈谈昨天的事。”他开口,醇厚的嗓音压住了石锅声。 手中的璞玉差点儿滑落,秋霞赶紧握住它,让它与沙、锅更紧密地接触,然后略带气恼地说:“堂主不该那样叫我。”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他声音低沉,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双耳发烫,盯着璞玉道:“像叫其他人那样。” 他发出轻嗤。“你想要我称呼你‘冷氏’?假装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本来就没关系,再说我现在是卢儿,堂主那样喊我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在我的地盘,规矩由我定。”他自负地说:“我以后就这样喊你,而你必须回应。” 她沉默了。既然她是他的卢儿,他是她的主人,那么他要怎么做,皆由他去。 见她不再说话,他注视着她***的鼻子,决定把话题引回他要说的事情上来。 “你生我的气,认为是我让人抢走了你的朋友,是不是?”他问。 她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你错了!” 我错了吗?她在心里问,依然沉默。 “昨天带走罗玉蝉的人,你也见过。” 真的吗?是我认识的人带走了玉蝉? 石锅忽然停止了转动,她惊讶地抬起头来问:“他是谁?” 他看着她陡然张大的眼睛,又密又长的睫毛半掩着深潭般的明眸,那眸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胸膛,令他一阵心悸。他深深吐了口气。“我的朋友古淮南,他也是当初受我之托,去你家提亲的人。” 她微微一震,那人是个好人,怎会来此地抓人? “我确实认识他,可他为何要带走玉蝉?”她问,双眸仍凝着他。 他转开眼,定了定神,再转向她,说:“因为她是淮南正在追查的一件事情的重要知情人,他必须带走她,不仅为了案子,也是为了保护她。” 秋霞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认为应该相信他的解释。他的目光坦dàng,而且当初她和燕儿遇见玉蝉时,她正被几个凶悍的男人捆在马车上,要带去什么地方。因此她问:“是与玉蝉的爹爹被土匪所杀有关吗?” “是的,正是那样。” 见他无意再多说,秋霞又问:“燕儿呢?难道她也陷入了什么命案?”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穆怀远舒眉一笑。“她没有,可你不能留下她。” “为什么?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他目光温润地看着她,嘴角隐隐带着笑意。“晏燕儿是你的朋友,可申屠鸿是她的夫君,你怎么能把她从她夫君手中抢走?” “夫君?”秋霞愣了下,震惊的目光盯在他脸上,脑海里出现那个骑在马背上,拥着燕儿的粗犷男人。 “那个粗鲁的风流鬼抛弃她、背叛她,逼得她无路可走,现在竟敢来抓走她,他还算是个男人吗?”她愤怒地说:“燕儿跟他走,只会再受他欺负!” 见她如此生气,穆怀远劝道:“不会的,我了解申屠鸿。他虽然风流,但都是女人找上他。再说那是人家夫妻间的家务事,你何必介入?” 他的话听在秋霞耳里是如此冷漠,尤其是他替申屠鸿说话,这让她非常失望。 她放下手中璞玉,含泪望着他。“堂主也许以为秋霞多事,可秋霞与燕儿相识于困顿旁徨时,苦非有她照顾,秋霞早已埋骨荒野。” 见她忽然伤心起来,穆怀远有点无措。“我没认为你多事。” 秋霞没理会他,继续说:“秋霞无意做拆散人姻缘的事。如果那申屠鸿真的视燕儿为妻,就该珍惜她,可他有吗?没有!他对燕儿无情无义!” 了解申屠鸿过往的穆怀远哑了,因为他无力反驳这个事实。 秋霞见他如此,不由更加生气。“堂主说了解那个负心汉,那自当知晓他对燕儿做了什么绝情之事。当日得燕儿相助时,秋霞就发过誓,今生今世,只要燕儿有难,秋霞自当上刀山、下火海,舍命相救。可如今我目睹她再次落入魔掌却无力相助,秋霞心似刀绞,堂主却言语轻佻。请堂主自去他处消遣,不要再在这里多说半句话,以折自己的尊严!” 她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而她娟秀典雅的五宫中,透着令人不敢漠视的凛然之气。连见惯大场面的穆怀远都被震住了。 缓了缓气,他坚持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申屠鸿绝不是恶人,否则我也不会跟他做朋友。” 秋霞看他一眼,并没说话,但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了。其实她根本不认识申屠鸿,对他的恨意,全因他对燕儿的抛弃相背叛而起。 “不过你说的对,我不该乱说话。”穆怀远面露愧色地继续解释。“都怪我只想到你刚恢复健康,不宜太过忧虑,因此想安慰你,却忘了你与燕儿之间的感情,你不能因为这点就赶我走。” 他的神情是如此懊悔相真诚,秋霞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再加上意识到身为“卢儿”的自己,不该那样对“主人”说话,因此自然不可能再恶言相向,只是淡淡地说;“我确实不能。”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转动石锅,洗磨璞玉。 她真是个独特的女人! 看着她仍然残留着泪迹的眼睫,穆怀远在心中赞叹地想:理智、忠贞、固执,但又不失温柔、谦和与宽容。 “秋霞。”他喊她,等她抬起头看着他时,他问她;“你想不想要我去找申屠鸿,警告他不许做对不起晏燕儿的事?或者,我干脆帮你把人抢回来?” 她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是认真的,才说:“不必那样,既然堂主与申屠鸿是好朋友,那找机会打听打听燕儿的情形就好。万一申屠鸿真的悔过,改变了对燕儿的态度,那我也不想去破坏一桩好姻缘。” “是的,申屠鸿确实在改变。”见她口气和缓,穆怀远急忙替好友解释。“最近他说过很懊悔错待糟糠妻的事,还说要回乡找她,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妻子竟然是晏燕儿。直到昨天他和淮南陪我护送金丝玉行回来,正巧碰到晏、罗二女时,才发生了让你生气的事。” 原来是巧遇,他们并不是他带来抓燕儿、玉蝉的! 明白了事情经过,秋霞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向他赔罪道:“那是秋霞错怪堂主了,刚才言辞不当处,还请大人莫怪。” “我当然不会怪你,你对朋友的忠诚,让我很感动,可是,如果你换个对我的称呼,我会很高兴。” 她没说话,屋内只有璞玉与沙浆、石锅相擦的声音。 穆怀远观察着她,却看不出她平静的目光里蕴涵着什么情感。正失望时,却听她悠悠地问:“那秋霞该如何称呼堂主呢?” 这个问题顿时震住了他。 是啊,如果他不喜欢她称呼他的名号,那么该喊什么呢? 公子吗? 不!他连连***,如此称呼更加疏远,他不喜欢! 那么称呼他的名字吗? 不!他暗自叹气,这样不合礼数,别人会议论,她也绝不会答应。 “不如什么都别喊吧。”他闷闷地说,感到自己的聪明才智不够用。 她又笑了,而且笑出了声。“别钻牛角尖了。其实喊‘堂主’挺好的,尊卑分明,同在作坊里,谁都不会弄错身份,这不是省心又方便吗?” 看着落在她唇角的笑纹,他的心里仿佛吹过一阵暖暖的风。 “你笑了,这是不是表示,你以后不会再拒绝回工房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和好好吃饭?” 她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是你让总管答应让我留下,又让边关送火送饭给我?” “没错。”他不否认。 “为什么?”她暗自叹息,她早该想到的,没有他的允许,谨慎的总管和对他忠心不二的边关怎敢私改规矩? 他淡淡一笑。“因为我不想让我最好的玉工生气,或者再次病倒。”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如果这样,我以后不会了。” 他沉默地望着她,她专注地望着璞玉,空气***而压抑。 良久之后,穆怀远忽然喊她。“别磨了!我有话对你说。” 他用布巾擦擦手,再递给她。“把璞玉放下。” 她如言停锅、放下璞玉,接过布巾擦去手上的沙浆。“堂主要说什么?” “你为何不问我,这次出去,我是否去过‘冷香玉’?” 一听到是她家的事,她顿时神情***。“如果去过,堂主会告诉我。” “是的,我去过。”他的脸色yīn沉。“可是我没有值得告诉你的新发现。” 虽然早有预感,但她仍感到心在坠落。“爹爹的奴仆也没找到吗?” “没有。”他遗憾地说:“那***非常狡诈,他对所有人都说,你和你父亲为了去白玉河寻宝,自愿把作坊转让给他,带着奴仆走了,还拿出有你爹爹画押的转让书。而街坊邻居也证实,你爱玉如痴,你爹爹十分疼爱你,完全有可能为了你的梦想而放弃家产陪你远行。因此,就算官府介入,也对他无可奈何。” “那转让书必定是假的!我爹爹的遗体呢?”她忧郁地问,双目充满泪水。 “还没有线索。”他摇***。“我找人潜入‘冷香玉’,发现原来的玉工伙计全都不见了,只有几个新进的杂工,根本不知道作坊以前的事。” “那个恶人坏事做绝!”她激愤地说:“不如你放我走,让我去跟他对质?” “不行,只要你一出现,危机就会落在你身上!”他严厉地阻止道:“我现在还在想,你爹爹的奴仆,说不定因为知道事情真相,而被你堂叔杀害了。” 想起堂叔刺向爹爹的利刃,她脸色骤变。“很有可能,那个人已经疯了,他谁都敢杀!假如奴仆真的死了,我就是唯一的证人,他更不会放过我。” “所以你不能硬来!在我们掌握证据前,最好别让那混蛋知道你的行踪,否则他会更加警觉,增加我们搜集证据的难度。” 想到堂叔卑鄙凶残的手段,她忧虑伤心地说:“为了湮灭罪证,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恐怕再也找不到爹爹的遗体了!” “不会的!”不愿看到她崩溃,他安抚道:“我已经在长安留下人手,他们会继续寻找你爹爹的遗体。一旦找到,我会护送你去官府报案,那时,我们一定能推翻他的说词,让官府将他绳之以法!” “那要等多久呢?” “暂时还不知道,但你要有耐心。我们一定要有证据后,才能与他正面冲突,否则不仅抓不住他,还会打草惊蛇。” 她明白他是对的,可是想到杀死爹爹的恶人正逍遥法外,她难忍悲愤。 看着她忧伤的面容,穆怀远真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和愤怒。 “来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他起身对她说。 她看了眼身边的台面。“我想把这个做完。” “不行,我不想看到你累垮。”他坚决地拉她起身。 她急忙挣脱他的手。“我自己会回去,堂主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穆怀远神情未变,看了看自己被她拒绝的手。“我会,可我要先送你回去!” 他的口气坚决,秋霞不好再坚持,便跟着他走出了“开玉馆”。 走廊边的小屋里,走出等待着他们的边关,但穆怀远让他先回去了。 秋霞本想跟在他身后,可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着平行的速度,因此她只得与他并肩而行。 寒风吹过静谧的庭院,虽然已到晚冬,但丝毫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酷寒导致积雪不化,冰凌装点着屋檐窗棂,令四周变得如同冰雕玉琢般晶莹剔透,可他们两人都无心欣赏这动人的夜景。 ***复仇却前路迷茫的秋霞,走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心里充满了对现在的焦虑和对未来的不确定。穆怀远与她之间暖昧不清的关系,及来自堂叔的潜在威胁,造成她精神上极大的压力。 一向镇定如山的穆怀远,此刻同样感受到焦虑、迷惘和不确定,但他不是为现在,也不是为将来,而是为走在他身边的这个如冰雪般晶莹洁白,如白玉般温润细致的女人。 过去他做出的决定从不更改,也从不后悔,可现在,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对她的决定是否正确。 当初他向她提亲,认定娶她是为了得到她的技艺,以完成“金缕玉衣”,因此当失去她时,他后悔莫及。后来他苦苦地寻找她,借奴市老大之手将她变成了他的私人奴隶,他仍认定是为了“金缕玉衣”。可现在,他不再那么确定了。 他一再追逐她,用尽心机将她留在身边,真的只是为了“金缕玉衣”吗? 如果是,那为何她已经留下来,并每天为他倾力工作,他却仍觉得不满足?为什么离开作坊的这些日子,他脑子里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而过去,他从不曾让一个女人占据他超过半个时辰的思绪!为什么看到她生气,他会焦虑不安,会想要讨好她、安抚她、平息她的怒气? 他心中升起一股迷惑。 他,穆怀远一一冷酷无情,工于心计,从不介意女人的感觉,不受女人左右的他,真的会因她的一声叹息,一丝愁容而心神不宁、辗转难安?为她的一个笑容、一瞥关注而满心喜悦? 难道,他固若金汤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攻陷?几时?何地? 面色变得苍白,手心满是冷汗。 他震惊地转过脸看着她,那张优雅的鹅蛋脸正微微仰向夜空,朦胧的目光迷茫而脆弱,乌黑的秀发被扎成一束,披覆在颈背上。此刻的她和坐在玉石前琢磨玉石的她,是如此的不同。前者娇弱惹人怜爱,后者刚强令人钦佩。 也许在第一次与她相见时,所有的一切皆已发生! 是的,他该倾听心声,早在向她提亲前,他不就已经认定,他与她是天作之合了?那时,他的心早在他的理智之前,对她敞开了门扉。 可是,惨遭拒绝的往事,在他高傲的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yīn影。那时她的拒绝发生在他情感未明之时,他尚难忍受,而今,当他有了惊人的醒悟时,若再遭拒绝,他将如何自处?他敢冒这个险吗? “秋霞!”走到西厦前,当她准备进去时,他忽然喊住她,颤栗地问:“如果现在我再向你求亲,你会怎么说?” 她感到呼吸忽然窒住,心跳加速,血液兴奋地在身体里奔流。那似乎是她***已久的召唤,只是她从没想过,当它真的到来时,会带给她重生般的快乐! 好!我会说好! 她想如此回答他,可是看到他凝重的神情和yīn郁的眼眸时,她的心在流血,她的脸上漾起笑容,带着很勉强的笑容,悠悠地对他说:“堂主忘了?秋霞如今是卢儿。” “你不是!”他没有笑,心往下沉,直坠黑暗。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之光,他抗拒坠落。“回答我,你会怎么说?” “你可是认真的?”强抑心跳,她冷静地问,故意用“你”取代了“堂主”。 他微微一怔,再次自问:他敢冒这个险吗? 短暂的沉默中,秋霞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目光已不再明亮。 “答案和过去一样。”说完,她走进了黑暗、冰冷的工房。 屋外,穆怀远幽邃的眸光紧盯着房门,仿佛想穿透那薄薄的门板,穿透她层层防护的屏障,直窥她的灵魂。 良久后,他紧闭的唇微微分开,长长呼了口气,带着失落的微笑转身离去。 屋内,秋霞靠在门板上,紧紧抱住自己。然而,不再有等待她归来的朋友,同屋的女人们早已入睡,炉子里的残火余温,难以驱散她深入骨髓的寒气。 “如果现在我再向你求亲……”那声音如影随形,她伤心的爬上炕,和衣裹紧被子。 “如果……”眼泪默默地流出,她用力咽下,让它们沉进伤痕累累的心上。 只是如果! 苦涩的泪水在心底积成潭,她品尝着那酸涩的苦楚,将这个“如果”咀嚼成一股泪水,缓缓咽下。 天晴了,久违的阳光洒满大地。 从爹爹遇害的那个大雪夜开始,秋霞的心情就没有开朗过,而今天,她感到心情出奇的好,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她知道这不仅是因为天气的关系,更是因为她帮穆怀远洗磨的岫玉,被带去王宫展示,已被中山靖王指定作为“金缕玉衣”的基本玉料的喜讯。 岫玉多为山料,可整块开采,集中洗磨切割和冲锅下料,因此能节省时间、玉材和人力。而且上等岫玉质地朴实,细腻圆润,被前人称为“东方美玉”,用它制作玉衣,是最华丽不过了。因此,岫玉获得认可,对穆怀远和他的作坊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昨晚穆怀远从王宫回来后,立刻来找她,把那块美石在宫中如何以莹莹翠光征服中山靖王的经过告诉了她。他叙述那些过程时,虽然语气平缓,可她仍能感受到他的兴奋和满足,并深深被他快乐的心情感染。 思绪正飞扬时,身边出现一道身影,她抬起头,看到是边关,便停下石锅问:“有事吗?” “堂主要你去一下!” “去哪里?”穆怀远从来没有在她干活时要她出去,因此秋霞很惊讶。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边关催促道。 见他很着急,她便不再问,跟着他就走。 结果他带她来到“玉子场”。不过,那里不只穆怀远一人,还围了许多男人,大部分她都不认识,有的则是同在“开玉馆”干活,见过却没说过话的同行。 尽管穆怀远神色平静,可从现场气氛可以感觉到,那些人正在为什么事争吵。 看到她,穆怀远立刻起身,对争执不休的男人们说:“好啦,本堂主所请的高人到了,听她怎么说吧!” 听到他发话,人们安静了。可等看清所谓的“高人”时,立刻又议论纷纷。纷纷表示对这位“高人”的鄙视,和对她的能力的怀疑。 秋霞对忽然转向她的指头和唾沫,有点不知所措。 “闭嘴!”穆怀远也没想到工匠们竟如此傲慢无礼,当即俊脸一沉,怒斥道:“既然你们为此事争吵了一个上午仍没结果,为何不听听别人的说法?冷氏虽为女人,可她的相玉之能乃神授天成。今天这块玉石,本堂主就让她来裁定。听她说完后,各位有何高见再行表达,但不许再有无礼言论,否则本堂主决不宽贷!” 他的气势镇住了所有的人。 穆怀远走向冷秋霞,为她引路。“你来吧,先看看这块玉。” 他带她走到人群中,指着台上的一块玉石。“我想让你确定一下。” 随即她被告知,这块从杜陵玉矿采来的玉石,因颜色洁白,质地纯净,光泽滋润,而被不少玉工认定是羊脂白玉,但另外一些玉匠则认为此玉块头太大,纹路不细密,是汉白玉。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就连总管也说服不了他们。 由于两种玉石价值差距甚大,前者为玉衣首选美玉,后者则不可采用,因此被送来给堂主定夺。但穆怀远不愿轻易开口,便要边关去找冷秋霞来鉴定。 得知缘由,秋霞很想推辞。这些玉工能被穆怀远筛选留用,证明他们都不是庸才,刚才她也看到他们狂傲的气势,她不想跟人争锋头。 可穆怀远已经当众宣布由她裁定,为了不让他为难,她只好接受挑战。 她用自己的方法检视玉石,从细微处得出结论。“这块玉从手感、材质、色泽和油xìng看,确实很像羊脂白玉,但在阳光下仔细看,会发现它的色泽不足、易碎。还有仔细闻闻,有股淡淡的石灰味,因此它不是羊脂白玉,是汉白玉。” 随后,她要大家亲自测试观察,并征得穆怀远的同意,将白玉当众切开。 当看到此玉质地坚硬易碎,不似羊脂白玉那般有韧xìng时,再也无人对她的说法提出异议。 目睹她轻易赢得在场众多玉石名家的尊敬,穆怀远感到既骄傲也安心。他暗自承认,在相玉方面,她确实难有对手,他为自己能拥有她而感到高兴。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将她推圣人前,令她的名声在“五仙堂”迅速传开,不光给她带来了她不需要的赞美,更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从那天后,秋霞陡然发觉,自己受到了太多***的注意。无论她走到哪里,总会遇到令她措手不及的搭讪、奉承、求教,甚至示爱! 开始时,她以冷淡而礼貌的态度拒绝他们,后来干脆避而远之。 可是,她的躲避并未解决麻烦,除了令人讨厌、但还算文明的求爱外,她还不时遭到充满恶意的下流偷袭,这带给了她难以想像的恐惧。 在奴市,为了卖个好价,处女卢儿多得苍头的保护,加上她因伤病失去美貌,又刻意让自己邋遢,所以从未引入注目。可现在,恢复健康、洗尽污垢的她,再也掩不住天生丽质。 在两个朋友,尤其是泼辣的燕儿离去后,她已经失去了保护,现在更因穆怀远的赏识,她成了作坊这群饥渴男人的焦点。 她发现,当穆怀远在作坊内时,这样的骚扰会停止;有总管和奴头在时,她也比较安全。可穆怀远经常外出,总管和奴头则很少关注奴工间的男女问题。 而这种丑事她无法向人倾诉,因此,只能小心翼翼的自我保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可仍难阻止那些越来越大胆的言行。 第6章 这天,秋霞因感觉沙浆湿度不够,便到蓄水箱前取水,想重新调制。 冬季为了避免水结冰,用水都蓄在室内的大水箱内,水箱上有木阀控制出口,她以前也常来取水,从未遇到过麻烦,因此丝毫没有想到会出什么事。 不料今天,她的手才碰到木阀,冰凉的水忽然如飞柱般进了出来,直接冲向她的身上,***而冰冷的水柱顿时将她淋得浑身透凉。 她冻坏了,也吓坏了,以为是自己用力过大,弄坏了木阀。 本想逃开,可看到附近有几个玉工在捣沙,她赶紧用背堵住洞,要他们走开。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跑来将漏洞堵上,阻止了水流。 认出他是一个很受同行尊敬的玉匠时,秋霞本想向他表示感谢,不料那男人竟忽然抱住她,双手在她身上粗鲁地摸索,同时,她听到其他人邪恶的笑声,于是她明白了,这不是一场事故,是有人故意弄松水阀,拿她取乐。 她挣脱那个放肆的玉匠,躲开几个兴冲冲跑来,想要“分一杯羹”的男人,浑身哆嗦地往走廊跑。 两个守卫走过来,可能是惊于她狼狈的样子,并没有阻拦她。 她本想跑回工房换衣,可才出门,刺骨的寒风便穿过浸湿的衣服直袭心窝,冷得她牙齿打架、浑身打颤。她知道不能出去,否则一定会被冻死。 火,她需要火取暖! 走廊拐角的僻静处有间屋子,她曾见边关在那里进出,心想那里应该有火。 转回走廊,她跑向小屋,小心地推开房门进去。门没上锁,房间外间宽大,有个不够暖的火盆。走进里间,朴实素净,有一铺炕和一个大柜子,屋角还有许多杂物,其中有根粗木棍。 来不及另找合适的地方,也顾不上多想,她把房门关上,用木棍顶住,然后走到炕边,上面的被褥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她***地解开湿透的袍子和深衣,想快点脱掉,可冻僵的手指不配合。 当她终于将它们脱下时,突然听到身后的门板传来声响,急忙回头查看。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她吓了一跳,门板已经被推开一道缝,一只粗大的手正从缝隙伸进来,将顶住门板的木棍拨开。 她立刻将炕上的被子拉过来,可还没来得及披上身,门就被撞开了。 刚才冒犯她的那个男人,瞪着她只着贴身抹胸的身子,猛地扑了过来。 她不明白这男人是如何躲过守卫追来的,眼见逃不掉,只能把被子紧紧抱在胸前,用尽全身力量向他撞去。本希望撞倒他,为自己赢得逃跑的时间,可她实在太冷,哆嗦的身子不听使唤,不仅没将他撞倒,反而落在了他手里。 没想到她会反击的男人吃了一惊,一把将她抱住,扯掉她怀里的被子,扔在炕上,恶狠狠地说:“贱婢,跟我亲热一下,包你不冷,如再敢还手,小心我卸掉你的爪子!” 秋霞被他猛地抱起来,却无力反抗,那深入骨髓的寒气令她连说话都难。 “放下她,不然我卸掉你的骨头!”门边传来更为严厉的声音。 穆怀远!他回来了! 秋霞蓦地抬起头,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不由心中大喜,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高兴看到他。 抓着她的男子似乎也很吃惊,目光犹豫不决地在秋霞身上转了转,然后将她放下地,却仍舍不得放开。“堂主,这卢儿很狂妄,奴才只是想给她点教训。” 穆怀远的眼睛转向依然被他抓住的秋霞,顿时感到脉搏加速。此刻的她,大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半luǒ的手臂被那男人扭在身后,身上那薄如蝉翼的抹胸,根本遮不住她丰盈的***。 他感到愤怒,有种想将此人粉身碎骨的冲动,可冷静一想,这男人是他不可或缺的好玉匠,因此他忍住怒气,严历地说:“够了,你没有资格教训她,马上回去干活,以后再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那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像鬼一样白,连连道:“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说完,丢下秋霞,一路小跑步的逃出了房间。 “边关,去生个火来!”他命令身后的侍奴,随即走进来,解下身上的袍子扔给她。“这么冷的天,你为何用身子堵住水箱?” 他凌厉的目光说明了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而且正在生气。秋霞聪明地不说话,况且此刻她也没有余力说话。 她忙不迭地把他扔过来的皮袍子抓住,哆嗦着套在身上。袍子带着他的体温,非常暖和,可是太过宽大,套在她纤细的身上,很难起到保暖的作用。 就在她为难时,穆怀远突然伸手替她把袍子裹紧在身上,再把她抱到炕上。 他的动作极快,且不容抗拒。 坐在炕上,她抬起头,看到他yīn沉幽暗的眼睛,不由暗自担心。 “用被子把腿盖住!”他扒掉她的鞋,神情依旧***,声音却和缓了许多。 她缩回脚,用被子将腿全盖住,暖意渐渐回升。 不再***后,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护。“我没有故意找麻烦。” “我知道。”穆怀远冷硬地说:“为什么不在事情一开始时,就告诉我那些男人在找你麻烦?” “我以为只要不理睬他们,他们自会停止无聊的把戏。” “你以为?”他发出一声冷笑。“真是天真!你以为饥饿的野兽会因为猎物的逃避而停止追逐吗?不会,那只会让野兽更想吃掉它!” 听他把自己比拟成猎物,秋霞不喜欢,便以沉默表示抗议。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刚刚才得知她频遭“偷袭”的愤怒压住。她已经饱受惊吓,他不能再责怪她,要怪只能怪自己,是他的疏忽大意险些害了她! 他应该想到个xìng安静的她,自从两个好友离开后,一直是独往独来,而她出众的气质容貌对男人的吸引力确实很大,他竟然忽略了对她的保护,还将她推到众人面前“展示”,让她成为众人关注的目标,进而受到这么多惊扰。 “给你造成这样的麻烦,是我的疏忽,是总管和奴头的责任,我会马上纠正这个疏忽。”他对她说。 秋霞惊讶地看着他。“堂主要如何纠正?责骂总管和奴头?惩罚那些拿我取乐的男人吗?” “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权处理作坊事务!” “秋霞不敢管,只是希望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金缕玉衣’的进度。” “这不是小事,在我的保护下,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你!”他厉声说,脑海里依然是她仅着抹胸,被那个男人拥在怀里的身影;是她瞪着惊恐的眼睛,面色苍白地向他投来求救目光的神情。 “和‘金缕玉衣’相比,这只是小事。”她努力劝他。“如今‘五仙堂’内五坊配合,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全局,请堂主慎重。” 他沉默地看着她,她也凝眉注视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一种混合着关怀、尴尬和怒意的氛围,环绕着他们。 就在这时,边关端着一盆火进来了。 “把炕烧上,到外屋守着她!”穆怀远对边关说,然后步出了房门。 “边关,你说他会惩罚总管和那些男人吗?会责骂总管和奴头吗?”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她担心地问。 “大的惩罚不会有,挨一顿骂是逃不掉的。”边关将火盆放下,取下夹在腋下的柴禾放进炕洞里,边点火边说:“幸好堂主及时回来,才进门就遇到守卫报告这件事,可总管和奴头竟一问三不知,堂主真的气坏了。” “这不能怪总管和奴头,谁会想到呢?”她喃喃地说。 “这事你早该告诉堂主的,或者至少该告诉我啊。”边关埋怨道。 “我只是觉得没啥好说的。”秋霞捂紧被子,担忧地说:“那些男人是很讨厌没错,可也是制玉好手,但愿堂主别因这件小事而影响全局。” “在堂主眼里,这可不是小事。”边关为她在火边放置了草墩和木箱。“就是仗着手艺不错,那些男人才敢背着堂主欺凌同伴。你不必担心,堂主自有分寸。” 秋霞心想边关果真了解他的主人,穆怀远不仅认为这不是小事,而且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也许他是为作坊的混乱而生气,也或许是为她的“天真”而生气。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因为她,而害“五仙堂”的总管、奴头被责罚。 可她也知道,她力量薄弱,无法左右任何事情。 火炕烧着后,边关按照穆怀远的吩咐,到外屋守护她。 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她抱着湿衣服下炕,把它们分别摊开在火边的草墩和木箱上。想到纳了絮棉的袍子不易烤,她叹了口气,爬回渐渐暖和起来的炕上。 热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体内,驱逐了寒意,也带来了倦意。她极力抗拒着倒下去,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小憩一会儿的***,可是却说服不了自己的身体。 硬撑了一会儿,她还是躺下了,而且很快就睡着了,在入睡前,她想起穆怀远离去前说过的话:“在我的保护下,我决不允许任何入侵犯你!” 他是真的在乎我,愿意保护我。 她甜蜜而遗憾地想,如果他不是因为“金缕玉衣”才如此在乎她的话,那该有多好! 当穆怀远处理完作坊的事,回到小屋时,屋内已点上了灯,而她,睡得正香。 也许是炕烧得太热,加上她穿着皮袍,盖了被子,所以热了。 只见她双颊嫣红,额上全是薄汗,被子被掀在一边,纤腿从皮袍下伸出压在上面,一览无遗。袍子领口也松开了,露出部分白皙的肌肤。 看着她诱人的***和无忧无虑的俏脸,他的心都翻腾了起来。 也许她很坚强,才能承受得住丧父失家的痛苦,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从奴贩手中逃脱,才能在冰天雪地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才能不畏艰险也要为父报仇。她也是仁慈而明理的,才会在遭到无礼欺凌时,仍能忍辱负重,以大局为重。 可她终究是脆弱的,他yīn郁地想,今天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回,她将遭遇到的事情,必将令他抓狂!想到这点,他蓦地明白了她对他有多么重要。 心如狂涛,起伏不定。他的双目紧盯着她恬静的五官,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如放出的弓箭,无法收回,就算她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能接受他,他也要尽全力赢得她的心,并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堂主,总管来了。”边关探头进门,轻声说。 他点点头,再看了眼熟睡的秋霞,然后走出房间。 在外间的总管一看到他出来,立刻从火盆边的凳子上站起,说:“堂主,属下已按照吩咐,替冷氏安排住进后罩房,那里很安全。” “不用了,她以后就住‘榆林苑’!”穆怀远淡淡地说。 听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不仅总管吃了一惊,边关也瞪大了眼。 “榆林苑”是他的私宅,除了亲信奴仆和护宅守卫,外人不得擅入。可现在,他却要安排一个奴隶住进去,这自然让人吃惊。 不过尽管吃惊,他们都没说话。堂主做的决定,从来不容他人置喙。 穆怀远继续对总管说:“以后她就在兰坊做事,进出各坊时,你多照应。” “属下明白。”总管领命。 总管离开后,穆怀远正想让边关去工房取秋霞的用品衣物,发现那机灵的奴仆已经在做了,于是暗自一笑,走回里屋。 秋霞依然熟睡着,他走过去,想要唤醒她。 他才一碰到她,她便倏然张开了双眼。先是神色迷惘地看着他,彷佛没弄清自己身在何处,而后忽然坐起,满脸通红地说:“噢,天黑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没睡很久,是天黑得早。”他安抚她,伸手替她拉紧敞开的衣领。 她的脸更红了,从来没在男人面前衣衫不整过的她,非常窘迫。她低着头急促地说:“我回工房去更衣。” 他笑了笑。“我让边关把你的袍子衣物拿去厨房烘烤,今夜你是穿不上了,就暂且穿这件吧。” “那,谢谢堂主。”她感激地说着,双眼低垂着从炕上下来,俯身穿鞋。 她羞涩、无措的神态,令穆怀远看到了一个颇不一样的她,而这样的她,比在作坊说玉相玉的她,多了分可爱的孩子气,他喜欢她的这份清纯。 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她垂着头问;“堂主施惩了吗?” “只是训诫。”他说,语气颇不甘。“你说得对,以大局为重!” “那么秋霞就放心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可在他的注视下,她很不自在,忍不住说;“堂主今天刚回来,一定有很多事要忙,秋霞可以自己回工房去。” “我是有很多事,带你去新居所,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 “新居所?”她忽地站直了身子看着他。“你要我换工房吗?” 见她因为慌乱,不再拘谨地称呼他为“堂主”,他笑道:“这样好多了,你开口闭口‘堂主’,我早就受不了了!” 她身躯一僵,迟疑地看着他。“秋霞只是想表示对堂主的敬意。” “借口!”他立刻戳破她。“你是想划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可是没用的,那个距离你划不出来。” 她没话说了,转过身整理好炕上的被褥,她再问道:“一定得换工房吗?” “一定。”看到她yīn郁的日光,他问道。“你不想换吗?” 想!我想换去安静、清雅的地方! 她在心里呐喊,却对他摇***。“无所谓。” 是的,以她如今的身份,还有什么“想”或“不想”的? “那我们走!”他说,注视着她黑眸深处闪着的光芒,没有丝毫犹豫。 她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自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走出小屋。 今夜的风很大,寒冷刺骨,但积雪悬冰少了一些,春天确实不远了。 为了抵御见缝就钻的寒风,她不得不抓紧过大的皮袍,他却忽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往身边,既替她固定了皮袍,又为她挡去了大半风势。 她没有反抗,反而更紧的靠着他。此时此刻,保暖比礼数更重要。 被风卷起的冰雪,不时吹刮到脸上,但因有他的遮挡,她几乎没有受影响。 终于,他们***了温暖的房间。 令她想不到的是,他不是带她去别的工房,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雅房。 “好啦,你的新居到了。”他放开她,拍打着身上的飞雪。 看着屋内的摆设,她瞠目结舌。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舒适华丽的程度,堪比她在“冷香玉”的闺房。 “我真的能住在这里吗?” 穆怀远看着她惊讶的神色,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嘴角。“这里就是要让你住的,喜欢吗?” “喜欢。”她迅速回答,随即意识到什么,马上问道:“为何让我住这么好的地方?这里原本是什么人住的?” “你本来就不适合住工房,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他的眼里带着些微愧疚,“这里是‘榆林苑”,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间屋子从来没人住过。” 他的神情和温厚关切的语气,令秋霞忽然感到悲伤,眼眶一热,双目充盈着泪水,可她不能让眼泪掉下来,这太煞风景了! 她转过身,掩饰着伤感,很有尊严地说:“谢谢堂主,我会用自己的努力,证明我值得住这样好的地方。” 双肩忽然被抓住,她的身子旋即转向了他,她错愕的看着他。 “不要看轻自己,你永远值得最好的东西!”他的声音似乎在生气。 她的嘴唇***,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悲愤。“我是!曾经是一一可是爹爹……” “不要再想过去!”他打断她。“逝去的东西你没法再抓住,但你可以抓住现在,抓住未来。你爹爹不在了,那并不意味着再也没有人关心你、疼爱你!” 他的话似乎带有某种暗示,让她不禁迷惑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透露得太多,他的神色略变,局促地说:“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做,等会儿会有人给你送饭来。” 视线在她微微发颤的唇际停留了一会儿,他收回手,走了出去。 抑制住心中的悸动,她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安慰她。她必须明白,今后就算真的还会有人关心她、疼爱她,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明白了这点,让她尝到另一种更深的痛苦,但她立刻将那疗苦抛开。 对她来说,令人痛苦的情感对她没有好处,她必须放弃! “五仙堂”是由五座单一的作坊和一座宅院组成的大型作坊。其中五坊分别负责“金缕玉衣”的五道工序,一院则是“榆林苑”。 搬进来的第二天,边关把她已经烘干的衣物送来。随后又按穆怀远的吩咐,带她在苑内到处转转,让她熟悉环境。 很快她便明白了,这坐北朝南的二进院,是穆怀远的私宅,前院住着穆怀远和护卫奴仆,现在还有她;后院则是他的私人作坊一一兰坊。 与外面的“五坊”相比,兰坊不算大,却具备了画、洗、锯、磨、雕、镂、光等制玉功能。一看到这间小作坊,秋霞就喜欢上了它,这小作坊采光良好,空气清爽,而一应俱全的工具设备让她手心发痒。 难怪穆怀远从不使用外面的作坊,兰坊已足以满足他的需要。 最初得知这是穆怀远的私宅,只住着他一个人时,她略感不安,但想到这里还有其他女xìng奴仆,而他只是把她当作奴仆安排进来时,她的不安消失了。 她必须承认她喜欢住在这里。在这儿,她获得了沦为奴隶后真正的平静和安全感。就连她偶尔去外面的作坊取玉材时,也不必再担心被偷袭和骚扰,因为她无须与工匠们接触,只找总管就行。而且,她最高兴的是,她能自由使用兰坊! 她喜欢极了在兰坊干活,这里有她熟悉的气味,带给她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在这里,有时她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仿佛又回到了“冷香玉”。 穆怀远大多只在晚上来兰坊,他白天很忙,而且经常外出,一去少则两三天,多则十天半月。不过,他现在总是会把边关留下来照顾和保护她。 这天晚上,秋霞正在为玉石切角,穆怀远来了,要修补一块已经洗磨好的玉,见她在忙碌,便自行转动起石锅。 等她结束手中的活儿后,就去看他磨玉,这是她第一次看他干活。 看了一会儿,她发现他眼力好,手劲大,技巧娴熟,角度掌握得相当准确,明显很擅此技。于是责备道:“你根本用不着我帮你磨那块岫玉,你自己就磨得很好了。” 他抬头对她咧嘴一笑。“如果不那样,我要如何亲近你?” 他这一句话,顿时弄得她心绪大乱,瞠道:“你不该对我说这种话!” 说完,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台子。 “帮个忙,换红沙,上小号扎锅!”身后响起他的喊声。 扎锅是用来分解玉石的工具,知道他要切割那块玉石,她没有说话,按照他的吩咐,依那块玉石的大小,为他换上了细沙和小号扎锅。 等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换好后,他拿着玉石走到她身边,边***作着扎锅,边对她说:“我需要更多的玉片,从明天起,你先帮我做这个。” 扎锅的声音很大,他几乎是扯着嗓门跟她说话。 她瞟了眼门边台面上那堆切割好的玉片,凑近他问:“你不是有了吗?” “不够。” “我会帮你准备。”她大声说,想要转回自己的台子。 “别走开,帮我浇沙浆。”他眼睛紧盯着玉片,嘴里喊道。 她立刻接过他左手的瓢,舀适量的沙浆,细心地浇在玉料上,并没看到他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 这个晚上,他们有默契的聊着玉、干着活,互相配合,成果显着。 “你果真是个好助手。”放开蹬板、扎锅,他坐在凳子上,用布巾擦着手说。 “你果真是个好玉匠。”她搬开沙浆盆,本能地回道。 他笑着拉过她的手,替她擦掉上面的沙粒。“很高兴看到你不仅恢复了美丽,也恢复了伶牙俐齿,这样的你,才是我当初认识的冷秋霞!” “那该感谢你。”她站在他面前,任由他紧抓着自己的手,丝毫不想挣脱。 “感谢我什么?”浓黑的眉毛高高地扬起。 “感谢你让我住在这里,分享你的私人作坊。”她真心地说出早就想说的话。 “过去我一直想要,却从来没能得到过的琢玉环境,在这里让我得到了!” 他墨玉般的眼眸因听到她的感激而更加黝黑。“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你感激。” “那是因为你太慷慨。”她的声音因为心情激动而有点不稳。 他的心弦颤动。 回想起当初,他对她的意图并不光彩。那时在他眼里,她只是他完成“金缕玉衣”、追逐名利的王具。为了追逐成功,他曾利用过不少人。对那些被他利用过的人,他从来就没有罪恶感。可是她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人驻了他的心房,改变了他。 对她的感情和计划。 她从一开始就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因此她拒绝被利用,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可是,命运对她的无情,却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一一利用她的机会。 这次,她同样是清醒的,却没有力量抗拒他,即便如此,她仍勇敢地向他争取权利,不向命运屈服。 “你帮我,我也帮你!” 他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她要告诉他,人之jiāo往该公平互惠。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被她征服了。 他用自私、冷漠和谋略筑起的心墙,被她的美丽、坚韧和才华撼动,被她在逆境中不屈服、不妥协的精神摧毁,她成功地占据了他的心房……“秋霞。”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拉近。“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就嫁给我,好不好?” 他在向她求亲一一再一次!她的眼睛突然睁大,震惊的看着他。 “是的,嫁给我!”看出她的震惊,他明确地重复道。 “为什么?”她微微俯近他,心口“突突”地跳。 “原因还需要问吗?”他看了眼台面上的玉片。“看看我们合作的结果,你该知道我们是最完美的搭档,有我们夫唱fù随,玉石界还能是谁的天下?” 又是为了他的野心! 她心口快乐的跳跃,变成了痛苦的纠结。 “那你只需要我做你的奴隶就行了,不必娶我!”她挣开他的手。 她蓦然转变的态度让他大感不解,伸手想再抓她,可她已退至他抓不到的地方了。 “你为何一再拒绝我?”他懊恼地问。 “因为我不想嫁给你!”失望令她泫然yù泣。 “为什么?”自尊一再受到伤害,他浓黑的剑眉扬起,带着讥诮看着她。“不要骗我说你不喜欢我,不想嫁给我。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对我怀有好感,如果不是因为骄傲,你早就嫁给我了!” 天啦,他虽然自负,却精明无比,竟把她看得如此透澈! 她确实如他所说,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被他深深吸引。也确实出于骄傲,不愿应他的征招,跟随他走。 可是他说错了一点:她想嫁给他,却拒绝他的求亲,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知道他娶她的目的,并非因为爱她,而是为了他的野心! 仿佛被人当场揭了隐私,强烈的羞耻感令她无地自容,可她不想落荒而逃,那实在太没尊严了! “你也许说对了。”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我可能喜欢你,可能因为你对我的关心而想嫁给你,但那都不是真实的。” “那什么才是真实的?”他问,双目凝视着她泪光闪闪的眼睛。 “事实是,你不想娶我,你只想要一个终生助手,帮助你成功。而我感激你,尊敬你,但如果仅为这个理由而嫁给你的话,我就太傻了!”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脸上仿佛套上了寒铁打造的面具。 他从不对人表白,从不把心给人看,是她让他破了先例,但他却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一一丧失自尊! 多少女人***的机会,他给了她,她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掷回他脸上。 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娶! “你走吧,我穆怀远不娶没有心的女人!” 第7章 我穆怀远不娶没有心的女人! 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这伤人的话仍时时盘旋在秋霞脑际。 “是我没心吗?” 兰坊内,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目光不时转向在灯下摆设玉片的穆怀远。 从那天夜晚后,她很难见到他,就算偶尔在兰坊相遇,他也很少跟她说话。 就像今晚,他拿了一卷东西进来,伏在案上摆弄了玉片半天,却一眼都没朝她看过来,偌大的屋内,仿佛没有她这个人。 他还在生她的气! 难道她真的错看他了吗? 她很懊悔自己的冲动,无论他再次向她求亲,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是她的恩人、她的主人,她实在不应该那样对待他。与他冷面相向,对她而言,是种折磨。 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主动向他求和。沦为他的奴隶已经够糟了,再对他摇尾乞怜,那她就不必活了! 心乱得再也无法留下,她放下璞玉,停下石锅,静静地走出了兰坊。 在她身后,穆怀远炽热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她不是没有心的女人! 深沉的黑眸锐光闪烁,这几天她没有见到他,并不表示他也没见到她。她对玉石的痴迷,让他很容易得到观察她的机会。她的懊悔、忧虑和旁徨,都写在那张不善扼饰的脸上,也搅乱了他的心。 可是他不能轻易原谅她,否则正应了古淮南的话:被这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绝对不! 他放在案上的手握成了拳,炽热的目光变得冷峻而无情。 为了未来,他必须让她知道,谁才是主宰一切的人! 两天后的夜里,当秋霞以为仍然见不到他时,穆怀远来了。 同两天前的夜晚一样,他对她视而不见。 他们俩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彼此对视一眼。 他一来就直奔案几,继续摆弄玉片,而她也继续在“喀喀”作响的扎锅声中切玉。 不过今夜,她留意到他似乎很烦恼,并确信不是为了她。 她频频偷看他,见他时而拧眉,时而沉思,时而瞪着双眼注视着屋顶。 他怎么了?到底在那里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事困扰了他?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堆积在心里,令她焦虑不安,她想问他,想帮助他,可是想到这几天他对她的态度,便忍住了。 今夜,他显得毫无耐心,摆弄了半天布料和玉片后,他忽然起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霍然关闭的门外,她的视线转向他刚刚离开的案几,那里的灯依然亮着,玉片零乱的堆积着。 等了一会儿,确信他不会回来后,她停下扎锅,走了过去。 当拨开压着白枷玉片,看到布上所绘图像时,她明白了他的烦恼一一画样! 伏下身,注视着那个倒卧在布上的男xìng躯体,她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体的曲线,玉片的编织如何贴身?”她想着,起身离去。 很快的,她回来了,手里拿着笔墨和一张竹席。 将竹席平铺在地上,把油灯放置在竹席的上方,她研墨握笔,跪在席上画了起来。 时间飞逝,夜静无人,一个俊美健壮、仪态潇洒的男子在她的笔下跃然而出。 当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到这个男子神似穆怀远时,她只能自欺欺人的想:也许没人看得出来。 如此自我安慰后,她略微安心,便将玉片逐一排列在图上,因为玉片不够,她用不同形状、尺寸的玉片代表不同的区域,并不时在竹席下方写上提示,尤其在那些凹凸有致的部分,做了重点标记。 当这一切都做完后,她仍坐在竹席边思索,并将不断涌出的新想法,写在竹席上。 “冷姑娘,你为何整夜在此?” 忙碌与兴奋中,她浑然忘记了时间,直到门突然被推开,边关的声音传来,她才蓦然惊觉,夜早已过去! “边关,快来看,我好高兴一一”她兴奋的冲着他喊,然而,她快乐的声音,在看到从边关身后走出来的穆怀远时,骤然停顿了。 “你……堂主……”她不安地站起身,看着他yīn沉沉的面孔。 “你不想睡觉是你的自由,可别人还要睡!”他严厉地说:“如果你不愿在这里住,可以告诉我,但我不许有人态意破坏我屋子的宁静!” 他的话令秋霞刚刚还红润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她看着边关。“我……” “冷姑娘,你真是让人吓了一跳。”奴仆急忙解释道:“今晨给你送饭,我见地上席子没了,案几歪斜,笔墨散乱,只当是有人劫了姑娘,明知堂主刚合眼,也不得不去报告。幸亏堂主想到这里,不然恐怕还得惊动更多人。”秋霞明白自己惹了祸,急忙解释道:“是我忘记了时间,可我不知道弄乱了屋子,那时我只想取竹席笔墨,没留意其他事。” 穆怀远一夜无眠,天亮前才有了睡意,却被吵醒,自然没有好脾气。怒冲冲地问:“深夜不睡,取竹席笔墨做什么?” 她转身指向地上。“做这个。” 穆怀远和边关的视线往下,终于看到在她身后地上的竹席。 可是光线不够亮。 “边关,揭开窗板!”穆怀远命令。 边关立刻照做,风飕飕吹入,但并不觉得特别寒冷。 阳光shè入屋内,秋霞这才知道,她真的彻夜未眠。 穆怀远走过来,盯着地上的图和摆放好的玉片,心里充满了惊喜和诧异。 “嘿嘿,姑娘把堂主画得可真有神!” 边关无心的一句话,令秋霞恨不得当场晕倒。 “不是!”她惊慌的否认,眼睛望向穆怀远,而他令人发沭的黑眸一直紧盯着画像,脸上的表情如死水般波澜不兴,丝毫看不出是喜是怒。 她再次坚决否认道:“那只是我胡乱画的,不是堂主!” “当然是堂主……” “边关,出去!”穆怀远忽然发出命令,眼睛仍在竹席上。 边关转身,门被推开了,一个欢快的声音道:“没错,边关出去,我进来!” 屋内三个人的脸,同时转向门口。 在填满门扉的明亮阳光中,一抹携红带绿的影子跳跃着靠近,秋霞觉得仿佛一道彩虹降落,绚丽得令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边关,你还不出去?这女人是谁?” 察觉来人带着冰冷的气息靠近,秋霞张开眼睛,却在对上一双美艳冷绝的凤目时,心里微微一颤,转开了眼。 “她是作坊新进的玉工。” 边关迅速的回答,令秋霞觉得他对这个女人的反应,也太热情了点。 如此想着,她不由再看向那个女人,没想到那女人也正盯着她看,目光奇冷。 “方芳,你不在家里待着,到这儿来干什么?” 穆怀远的问话,将那双冰冷的眼引开了。 “你好久不回家,我当然要来。”女子倨傲地说:“憋了一个冬天,开春了,娘让我找你一起去散散心。” “我没时间。”穆怀远说着,视线下意识的转回地面。 方芳也随他看过去,顿时,她的表情变了,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尖叫道:“怀远,这就是刚才你们说的画,是不是?你居然让这个女人画你,你怎么可以让这个卢儿画你?” 在众人诧异时,她忽然抓起竹席用力***,玉片如同雪片般纷纷坠落。 掉落的玉石声中,穆怀远一把夺下已被她扯破的竹席,而她立刻像蜘蛛般缠在他身上。 “收好!”穆怀远一手控制着疯狂的女人,一手将竹席扔给秋霞。而后将缠着他的女人用力拉了出去。 秋霞抱着竹席,看着边关收拾着地上的玉片,感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那个女人是谁?”她问。 “堂主的表妹。” “表妹怎能如此放肆?”想起她***竹席,纠缠穆怀远的一幕,她尤感惊奇。 边关迟疑了一下,说:“因为老太大喜欢她,早就决定了要堂主娶她。” “娶她?那堂主呢?”秋霞面色苍白地问。 “自然是要娶罗。”边关情绪低落的捡拾着玉片。“方芳姑娘从小就很喜欢堂主,被她看中的男人,谁都跑不掉。” 心痛得再也无法承受,她没有留意边关失魂落魄的神情,抱着竹席,她走出了作坊。 他已经订亲,却仍向她求亲,幸好她没有答应他! 明知他一再对她耍手段,可她却丝毫不怪他,只是感到悲哀。 从一开始,她就明白他求亲图的是她的手艺,要的是她一辈子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做他的“玉工”,可她还是执迷不悟的梦想着,从他口中听到动听的话! 路过上房时,想到他正在里面安抚那个女人,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样很好。她对自己说,他与她不匹配,而他的冷峻配那女人的疯狂,他的英俊配她的美艳,倒也十分合适。 道理是明白的,可心头的yīn影难消。 回到房间,看到那里的混乱时,她理解了为何早上穆怀远会那么生气。 实在太乱了,难怪他们会以为自己遭了劫。 昨夜脑子里全是编织玉片的构想,她跑回来想找够大片的布,可是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匆忙间看到地上的座席,她只顾挪开案几,抽走座席,再取走笔墨,却忘了把案几放回原位,把文具收拾整齐。 唉,粗心如她,穆怀远又怎么会真心喜爱? 如果不是她的手艺对他还有用,她这一生也不会与他相识。 收拾好屋子,她没有吃任何东西,抱着竹席睡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穆怀远来找她时,她仍沉睡着。为了取出她怀里的竹席,他不得不惊醒她,而两人都被她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 “为什么哭?”他问。 她擦着眼泪说:“我没哭,是汗!”: 汗?听着她浓浓的鼻音,穆怀远眸光微黯,道:“我替我表妹粗野的行为,向你道歉,你不必跟她计较。” 他在替那个女人说话。心中泛起师苦的涟漪,她把竹席递给他。“我不会,堂主快走吧,不然她又会闹的。” 他浓眉微抖。“她不会,我已把她送回家了,以后她不得再进兰坊!” 送回家!那亲昵的口气再次***了她,她黯然无语。 “这几天我对你的态度不好……” “是我不好。”她很不自然地打断他。“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画你的,本来只想画个男人,不知怎么地,画出来就成了那个样子,我很抱歉惹你表妹生气。” “我理解。”他望着她,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你画得很好,她生气是因为她嫉妒你。” “嫉妒我?那她太傻了。” “她不傻,连我都嫉妒你。”他的目光温柔得让她想哭。“我真想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才华,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他在赞美她!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但她立刻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声音蛊惑,更不要被他温柔的日光淹没,要记住他的赞美和仁慈都是另有所图,而他的身边早已没了她的位置。 垂下头,她避开他的话题,指着席子淡淡地说:“可惜破了。” 她的刻意逃避,逃不过他的眼,他的心一沉,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指指自己的头。“没关系,你的设计都在这里,我会尽快把它弄出来。” “需要我帮忙吗?有的地方我还想跟你讨论。”她公事公办地说。 “今天不必了!”他脸上仍带着笑容。“听边关说你今天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你该好好吃饭休息!” 秋霞没有坚持,看着他离去。 她的心情糟透了,为了消弥那种让人发疯的情绪,吃过饭后,她决定不理睬他的命令,自己去兰坊,只有玉石能安抚她的心情。 还好,他并不在那里。 可是令她惊奇的是,一个如同zhēn rén般的陶俑,横躺在作坊的案桌上。 一定是竹席给了他启发,穆怀远才弄来了这个。 她想着,情不自禁地在陶俑四周转着、看着、琢磨着,心情越来越好。有了这个“模子”,可是容易多了! 当转得头开始发晕时,她有了好主意。 她记得在院落西北角,有很多废弃的板瓦,现在正可利用。 转身走出门,她对这段时间以来,总是跟在她附近的男人说:“边关,能找几个不忙的奴仆杂役吗?” “干嘛?” “想让他们帮我点忙。” 很快的,“榆林苑”后院的西北角,冰雪被扫除,堆积如山的瓦片前,五六个杂役奴仆在秋霞的指挥下,拉开弓子切瓦。 弓子是开玉工具,以竹板绷成弯弓,弓弦则用铁丝或细铁片拧成麻花形制成,此刻用来切瓦,其利无比。加上经过一个冬季的雪掩冰埋,瓦片吸入足够的水分,硬度降低,因此切割起来不是很难。 几个时辰后,当穆怀远从边关口中得知此讯,赶来查看时,奴仆们每人身边都堆了不少切割成小块的瓦片。 “你要这么多瓦片做什么?”他问她。 “画样。”她笑嘻嘻地说,然后走向一个向她招手的男人。 她的笑容令他陶醉,穆怀远看着她的背影想。 他拿起几片瓦片,放在手掌上审视,发现它们有大有小,只要摆放得宜,便可服贴在手上。 想起今天让人送来的陶俑,他心头一动,显然她是为“他”准备的。 “你们怎知这大小尺寸?”他问身边的奴仆。 奴仆答道:“冷姑娘给比划好了。” 他高兴的笑了。秋霞与他确实心有灵犀,竟想到一处去了,只不过,她的方法来得更快、更简单。 站起身,他用眼睛寻找她,却发现在晃动的弓子中,有一把弓子形状怪异。凭经验,他知道那是脱弓前的征兆。 他正想叫拉弓的奴仆停下,却看到秋霞在那把变形的弓子前站了起来。 来不及喊她避开,他猛地向她跑去,却听到一声断裂声,那片竹板和弓弦同时弹起,他只来得及把秋霞推开,就感到迎面挨了重重一击,身子仿佛失去控制似地离开了地面,尔后,沉重的黑云向他压来……看到穆怀远满脸惊骇地向她跑来时,秋霞愣了,直到他用力将她推倒,弓弦擦面而过,目睹他被骤然绷开的竹板打得飞出去时,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跌落在瓦堆上,被坍塌的板瓦压住时,她惊骇极了。 “怀远!” 她大喊着跑过去,除了想把他拉出来,要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外,她看不到边关惊恐的脸,看不到其他赶来的人,也听不到自己的尖叫声和破碎的哭泣声。除了他,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 她跪在雪地上,用手挖掘埋住他的泥土瓦片。 更多的手伸出来,与她一起奋战。 终于,她看到了他的衣服,然后是他的腿,他的身子一一染血的身子,接着,是他全是血的脸……眼前出现爹爹血淋淋的伤口,她的手指仿佛再次触摸到浓稠微温的血,她的身躯无法控制的抽搐起来……“快让开,郎中来了!” 有人在喊,像是总管的声音。她被推开,看着他被人抬起,令人心惊的血顺着他下垂的手臂滴落在泥泞的地上。 “冷姑娘!” 有人摇晃她,她抬起头,看着边关的脸。 “别让他死!”强烈的晕眩感混合着***的悲哀袭来,她晕倒在瓦砾中。 “秋霞,为何每次都得我派边关去喊,你才来?” “榆林苑”宽大的上房内,穆怀远半躺在垂帘重幕的***炕头上,不高兴地问着刚刚掀帘而入的冷秋霞。如果不是他头上、胸前包着的布和憔悴的面容,谁会想到他受伤至今不过三日。 秋霞很高兴看到他又可以横眉竖目了,那说明过去三天的高热已经消退,他丧失的体力正在恢复。 走到炕边,她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他不去喊,我怎么知道你醒了?” “我睡着了,你就不能陪我吗?” 他苍白的脸色充满疲惫,让她看了很心痛,便好言劝道:“我离开也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郎中说了,失血过多得静养,那样才恢复得快。” “如果要我好好休息,你就留下来陪我。” 想到他这样一个总是精力充沛、四处忙碌的人,忽然被迫成天躺着,什么事都做不了,的确令人难受,她同情地问:“如果太寂寞,那就不要封锁消息,让你的好朋友和家人都来陪陪你,不好吗?” “不好。我只想要你陪我,其他人滚得越远越好!”他不高兴地说。 为了不让他生气,她只好答应道:“如果你好好休息,我就留下来陪你。” “行,只要你留下,我保证听你的!” “那你睡觉吧。”对他的讨价还价,秋霞报之一笑,轻轻的扶他躺下,看到他皱了皱眉头,忙问:“头疼吗?” “就像有几百根***在里头敲打。”他苦着脸说。 不忍看他受苦,她说:“我去给你端yào,喝了止疼,好睡觉。” “刚才已经喝过了。”他抓着她的手,带着不确定的神情望着她。“秋霞,你答应过留下,不会反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自信过。秋霞心痛地看着他,知道是高热和受伤让他失去保护色。她回握着他,柔声说:“不会,你安心睡,醒来时第一跟就能看到我。” 他半信半疑,但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当她刚准备抽出手时,他突然又张开了眼。“秋霞,我很地憾那天你喊我的名字时,我没听见。” 秋霞美丽的脸庞,顿时红得如晚霞。 他将她握得更紧,因发热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双眸,充满深情。“我很高兴受了伤,否则,你也许永远不会表达出对我的感情。” 她轻轻掩住他的嘴,轻斥道;“别说傻话了,受伤好玩吗?任何人看到朋友受伤,都会表现出那样的感情。” “你真的只把我当朋友吗?”他洞悉一切的眼深深地凝着她,令她的视线无法转开。“朋友会让你那样失控的哭喊,悲伤的晕倒吗?” 看来多嘴的边关和其他人,已经把她那天的表现全部告诉他了。 她略感羞涩地看着他,回忆起那天的情景,眼里不由得再次盈满泪水。 yào效已经让他的眼神呆滞,但他仍紧紧抓着她的手,急于让她明白。“不要再否认,因为我对你也有同样深的感情,难道你要我真的死一次,才肯在我的坟头承认吗?” 她终于崩溃地把脸埋在他手上,哭泣道:“不要死!爹爹死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你!”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拇指轻轻抚着她的脸。“你放心,我不会死,可是我……要睡了!” 说完这模糊不清的话,他真的睡着了。 秋霞抬起头,看着他即使受伤流血,仍不失英俊阳刚的脸,心里充满了爱。 那天看着他倒下,她只觉得整颗心都碎了,除了一心想救他、拉回他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为何会喊出他的名字,甚至为他晕倒。 边关说,她昏迷的时间很短,甚至还没将她抱进屋,她就醒了。 尽管那样,可她的哭喊、哀求和昏迷,已将她内心的秘密公之于众,这几天,从人们看她的眼光中,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再也无法收回。 然而她不后悔,因为她的爱不是单方面的,她获得了回应。 “我对你也有同样深的感情!”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她的心再次被柔情填满。如此骄傲的男人,对她敞开了心扉,而她爱他一一真的爱,她为何还要继续封闭自己的感情? 不,她也要敞开心扉接受他,并献上自己的全部! 穆怀远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而张开眼就看到她,让他精神一振。 她背对着他,坐在炕桌前,埋头做着什么。 看不见她的脸,他感到有点失望。不过她的背影也很美,屋里暖和,她没穿袍子,上身穿着白色短衣,下着青色襦裙,玲珑秀雅的身影***着他。 她倏地转过身来,惊喜地问:“你醒了?感觉怎样?” 他顺势搂着她,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侧。“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好过。” “伤口不疼了吗?”她娇羞地问。第一次与男人如此亲近,她感到惊慌,可是害怕扯痛他肩上的伤,她没有动,只是温顺的依偎着他。 “只要看到你,就不疼了。”他的声音像温柔的抚摸,令她发出一阵轻颤。 “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她克制着颤栗,衷心地说。 “会的,我很快就会好的。”他贴着她的鬓发低语。“秋霞,抬起脸来。” 他的声音有点怪,搂在她腰上的手很烫,她情不自禁的抬起脸。 “什么事?”她问他,随即被他幽邃黑眸中跳动的火焰吸引了。 “我要亲你。”他喃喃地说,无情的火焰正吞噬着她。 她错愕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而他的嘴已经压向她。 她没想过要后退,从他***的神情和燃烧的眼,她以为她的第一次亲吻会是粗暴和狂野的,然而,他的嘴唇只是轻轻地、仿佛害怕伤到她似地刷过她的唇,有点痒。 可是当她以为已经结束时,他的唇再次擦过她的,一次,两次……每一次的力道都比前一次大。 他眼底的火焰蔓延至她的体内,她感到自己也在燃烧,而她的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 她从不知道,亲吻是如此美妙,仿佛把两个人的心连在一起,可是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 忘了所有的礼教和禁忌,她贴近他,***永远与他心灵相通,气息相融。 然而,他的亲吻突然中断,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想起他的伤,她的激/情迅速退却。“呃,你的伤口,我忘了……” 她慌不迭地直起身,见他微缩双肩,忙查看他肩胛骨附近的伤。还好,绑带依然完整,也没看到渗出血迹,可她还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不安。 “我不该在炕上。” “该。”他的大手紧紧扣着她的腰,将她再次拉倒在身侧。“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抱你,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现在没事了。” 恢复了理智,秋霞深感不安,低声说:“让我起来吧,我们不能这样,会有闲话传出去。” “我们当然能,在这房内走动的奴仆都是可靠的人,不会有闲话。” 尽管他这样说,秋霞仍不愿继续与他***,便问:“既然你清醒了,想不想看看我设计的玉衣图?” 这话顿时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你也画了吗?那太好了,快给我看!” 秋霞欣然从命,起身将炕桌挪近,那上面放着她画了一天的草图。 “来吧,我扶你坐起来。” 她俯身搀他,他仰起脸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吻。 可他并没能立刻看到她的设计图,因为帘幕外传来边关的声音“堂主,用膳!” 第8章 夜里,宽大的炕上铺满了画着玉衣图样的竹简。 穆怀远盯着竹简沉思,秋霞跪坐在他身边,注视着他略显消瘦苍白的脸。 他们刚刚从兰坊回来,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出门,关在屋内整整六天,他早已不耐烦了,因此当得知她已经为那个陶俑装扮好时,他坚持立刻去看。 可令她纳闷的是,在兰坊看到陶俑上的“瓦衣”时,他还赞不绝口,可回来以后,他却一直沉默不语,只盯着她相她画的草图看。 “你怎么了?”良久的静默后,她问他。 他身子一震,仿佛忽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似地转过身来,对她抱歉地笑了笑。“看着你的设计,我走神了。” “是关于玉衣的构想吗?”她问。 “噢,不,你的构想比我预期的好。”他露齿而笑。“你总是让我惊喜。” 她也回他一笑。“我知道,你慢慢走神吧,我走了。” 她抬腿想下炕,却被他一把拉住。“别走!” “你已经好了,有好多事要忙,而我也有我的事要忙,该回厢房去了。” “不行。”他坚决反对。“我的好多事都需要你参与,你现在的事就是日夜陪伴我,做我的幕僚!” 他的话让秋霞笑眯了眼。“我很高兴听你说需要我,也很愿意帮你的忙,可是幕僚也该回自己的居所睡觉的,不是吗?” “其他幕僚是,你不是。”他将她拉入怀中,用四肢锁住她。“你答应过要留下来,却总是食言,从今天起,我不准你再偷偷离开,我要你住在这里,一夜到天亮!” 他大胆的言词令她面热心跳,虚弱地说:“那样不好。” 前几夜她都在他熟睡后溜回厢房,清早再赶来,还以为瞒过了他,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尽管食言而肥不是她的个xìng,可是“一夜到天明”?她不能。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我是要娶你的,现在“金缕玉衣”正是取样制胚的紧要时刻,婚事只能先搁着,可是要我离开你,万万不成!” 虽然与他已经互诉衷情,可说到嫁娶,还是让秋霞畏缩和心痛。“如果你想要我陪你,我陪你便是,不必说婚娶的话。” 听到她的话,他很生气,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严厉的问:“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再一次拒绝我的求亲?” “不是!”看着他眼底积众的黑色风暴,她意识到过去她的拒绝,曾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yīn影,不由感到内疚,决定这次要好好跟他说明白。 “那是什么?”他咄咄逼人地追问。 “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她在他怀中挺直腰。“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常常忘了所有的烦恼,可是那并不代表烦恼就真的消失了。” “什么烦恼?”他的神情变得防备和谨慎。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沉浸在自己将要说的话,所带给自己的痛苦中。 “不管我过去的身份是什么,现在我是你用钱买来的卢儿,你是我的主人,你的母亲不会允许你娶一个卢儿,况且你还有方芳姑娘,所以你不必再说婚娶之事,我不想因为我,造成你的家庭失和。” 原来她不是想借他求爱之机,妄提无理要求,他早该知道,她不是那种女人! 他将她紧紧抱住,心中充满喜悦和感慨。 过去,他从来不相信女人也能慷慨、无私和忠实,是她改变了他的看法。 她总是为别人考虑,为朋友而放弃自己的权利! 就在不久前,当她遭到侵犯、备受惊吓时,他要为她严惩肇事者,她却为了他的事业和作坊的安宁,恳求他放过那些人;今天,她又为了他家庭的和睦要放弃自己的幸福。 他以前一直嘲笑那些为了女人而神魂颠倒的男人,认为他们是傻瓜,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变成了这样的傻瓜! 可是,何必介意呢?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够使他的心完整,让他的生活充满阳光和希望的女人,他又何必介意成为傻瓜,为她神魂颠倒呢? 是的,他乐意做这样的傻瓜! “秋霞,我美丽的小卢儿!”他在她耳畔亲昵地低语。“你是罕见的珍宝,是老天赐予我的美玉,我要娶你,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我要让你的余生完全属于我。” 他呢喃着,亲吻过她***的耳垂、柔嫩的面颊,将炽热的吻落在她唇上,甜美的呼吸注入她的胸腔。 她醉了,痴了,迷惑了。 她不知道他竟然能说出如此动听的话,不知道他的话对她的情绪有如此***的影响,她欢快地喘息着敞开自己,但仍有最后一丝疑虑。 “方芳呢?她该怎么办?” 他身子一僵,将她微微地推离自己,俯视着她氤氲的双眸,严肃地说:“或许她是我娘的宝,但不是我的,我从来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 望入他如秋潭般深邃沉静的眼,她看清了他的心,那里面也许曾经有过晦暗,有过秘密,有过算计,可此刻却清澈无比。 她迷失在那无底的深潭里,不再有任何犹豫,忘记了自身的教养,把以往恪守的礼数全然抛在脑后。她搂住他的肩,将他拉近,主动献上她的唇。 他欣然接受了这美好的***,将混合着温柔和原始需要的甜蜜注入她的口、她的心、她美妙动人的身躯,当她略有犹豫想要撤退时,他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收紧了手腕,重新捕获她的嘴,让她沉醉,再也不能回头。 当他的手指轻柔地沿着她面颊的曲线滑向她luǒ露的颈部时,她的肌肤窜过一阵阵迷人的轻颤,他微笑着继续亲吻她,灵巧的手指解开了她衣领下的系带。 温暖的房屋,禁闭的空间,***的炕褥,她紧攀着他,缓缓倒下,浑然不知衣服已滑落,裙子已敞开,当他***的唇熨贴在她从未被人碰触过的地方时,她发出本能的呻/吟和喘息。 他伏在她身上,用于代替他的嘴***着她美丽的身躯,她是如此美丽和脆弱,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这种强烈到令人心痛的爱怜之心,当看到在她手臂、肋骨处有淡淡的鞭痕时,他想起了她曾经遭遇过的伤害,心里燃起狂猛的怒火和强烈的保护yù。 他亲吻那些伤痕,低声说:“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永远!” “怀远……”她迷离的眼睛望着他,白皙的手臂伸向他依然完好的穿着,他急促的呼吸烧灼着她的胸腔。 注视着灯光下犹如羊脂白玉般散发着动人光泽的她,他的眼睛迷茫,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然崩溃。 “别动,秋儿!”他跪起身来,用热情如火的注视将她定在原处,动作迅速地脱掉自己的衣服。 她根本没有力量移动,她的双眼注视着他俊美的身体,紊乱的呼吸变成了微弱而急速的喘息,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却对将要发生的一切满怀期待。 “怀远!”她再次呼唤他的名字,那似乎是此刻她唯一想得起来的词语,充满了爱慕、***和需要。 “我在这儿!”他满怀激/情地回应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娇媚的身躯。 当他再次覆盖她时,她感到体内的血液变得滚烫,身体也变得全然陌生,她紧紧抱着他,被淹没在自己强烈的需求中。 令她安慰的是,他仿佛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并满足了她的每一个需求,带领她越过她所不知道的极限,跨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虽然没有更多的甜言蜜语,没有更多的柔情***,当撕裂般的痛楚划过她的身躯时,她却在那短暂而刻骨铭心的痛苦中,与他达到了他们共同追求的灵ròu合一。 “怀远,我不知道是这样……美好!” 很久之后,当喘息渐渐平缓,体温渐渐正常时,她在震撼的余波中感叹。 “是的,确实非常美好!”此刻他与她面对面躺着,他仍然紧紧抱着她,修长的手指深深地探入她浓密的黑发中。 “你说,我们以后都会像这样美好吗?”躺在他的臂弯,她仰起脸来问他。 他亲吻她的眼睛。“会的,只要我们永远相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爱!这是他第一次说到了爱。 “你真的爱我,不是爱我的手艺?”仿佛为了求证,她盯着他问。 而她看到了他充满爱意的俊美笑容。“是的,我真的爱你,爱你的手艺,更爱你这个人!” 她高兴地抱紧他,心因涨满的幸福感而疼痛。 可是,当身体完全平静后,自幼接受的道德教育,和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回来了,羞耻感占据了她的心,现实也像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压在她心头,将她的快乐驱散。 “怎么了?”他问。 她为他总是能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而感到惊讶,却不想解释她复杂的思绪。 推开他的胳膊,她坐起来,寻找自己的衣服。 “告诉我,你怎么了?”他跟着她坐起身,抓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回。 她抗拒他,抓着被角包住自己,忧郁地说:“你该早点说你爱我,那样的话,你第一次来提亲时,我就会高高兴兴地嫁给你,我爹爹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做出不合礼教的事。” “你是说,你后悔我俩今夜的事?”她的说法令他的面色yīn沉。 她不说话,可脸上的罪恶感已回答了他。 于是,他bào发了。 “不许后悔!”他厉声喝止她,“这是我最美妙的经历,我不准你后悔!” 他的怒气让她倍感委屈,也更加懊悔。 她脸上时悲时悔的神情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为此而感到挫败私生气。“你刚才不是也说这很美好吗?为何现在又要怪我?” “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她羞愧难当的抱紧自己,后悔莫及地说:“我们应该先成亲再……现在,我还有什么?谁还会瞧得起我?” 他定定地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就在她感到不安时,他忽然掀开被子,跳下炕,捞过一件袍子穿上,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她惊慌地问。 “去安排礼乐婚宴,我们今夜就成亲!” “不要”看到他撩开帷幕时,她惊恐地裹着被子爬下炕。 “为什么不要?”他蓦地转身看着她,严厉的神情丝毫没有她所熟悉的温柔。 “如果只有成亲才能让你安心地躺在我的炕上的话,我可以立刻满足你,当然,你也得满足我!” 听他说得好像她是个为了嫁给他,而以手段要挟他成亲的女人时,她坐倒在炕沿上,感到天昏地暗。 “你以为我是在逼你成亲,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吗?” 他不回答。 愤怒夹杂着失望,她泪盈双睫。“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证明你根本不爱我,那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他震惊地看着她。“我爱你!” “既然爱我,为何要曲解我?”她问。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 “我并没有后悔把自己给你,也很高兴是你带我初尝男女之爱,和***上的欢愉。”她面色微红,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一时的冲动必定教人付出代价,所以我一直要求自己理xìng,可今夜,我因爱而失去理智……” 说到这,她声音哽咽,但仍坚持把话说完。“无论怎么说,未出嫁的姑娘做出这种事,还有何尊严可言?而那,是我唯一仅有的财富!明天以后,我在别人眼里会是什么?一个dàngfù!” “秋儿!”他几个大步走回来,将她紧紧抱住。“是我太自私,只想到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她仰起脸,抓着他皮袍的衣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落回炕沿上,而她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对他说:“我不需要你道歉,只需要你的理解。” “你得到了!”怒气消失,他恢复了温润沉稳的神态,摸到她冰凉的臂膀时,他把她抱起,塞进炕上的被子里。“瞧,冻着了吧?” 边说,他边脱掉皮袍,钻进被子里躺在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暖着。 她沉默地享受着他的呵护,心里仍有淡淡的忧愁。 两人拥抱着彼此,好久都没说话,可从呼吸中,他们都知道对方没睡着。 穆怀远知道她的心结并未解开,于是问道:“睡不着吗?” 她在他怀里点点头。 “在想什么?” “想明天晚上,我还是回厢房去睡。” 听她又说这个,他眉头拧成了结。“如果这样,那我们还是早点成亲吧,反正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那样不合适。”她心平气和地说:“你先前说得对,‘金缕玉衣’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不容分心。” “我们可以喜事简办。”他热切地说:“就在“五仙堂”,不必广邀宾客,反正礼仪、司仪、古乐队都是现成的,拜天地祭神灵,让八人大轿抬你在五坊之间走一圈,这样虽然委屈了你,但也算昭告天下我们成亲了,等‘金缕玉衣’大功告成时,我再娶你一次,到时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宴请天下,可好?” 他的真情让她感动,侧过脸亲吻他的心窝,她悠悠地说:“只要能跟着你,我不嫌简略,不求风光,可是你是中山国的重臣,是穆家的独子,你的婚事不光只是你的事,还是家族大事,王国大事,岂能如此草率?” 明知她说得对,但他仍坚持道:“不要在乎其他人,我只要你快乐。” “有你的爱,我已经很快乐了,可是,如果我能帮助你事业发达、家族兴旺的话,我会更高兴。” “那我们就更该成亲。让你早日为我生儿育女,兴旺家族!”他高兴地说,手在她腹部温柔地***着。 “别闹,听我说。”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前,可他立刻又不规矩起来,她只好将它改放在她的脖子上,他轻轻笑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她轻拍他的脸,继续分析道:“你说过,‘金缕玉衣’是千古极品,人们对这东西只有耳闻而无目睹,中山靖王给你两年时间制成,这事不光在中山国,就连在京城也早已造成轰动,如今时间已过数月,可悬而未决的难题仍未解决,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注视着你,其中有眼红的、嫉妒的、好奇的……他们都在等着看结果,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穆怀远静默了,连呼吸仿佛都消失了。 他深沉的眸子与她忧虑的目光相接,缓缓地说:“是的,做成了,我必大富大贵,流芳百世,可一旦做砸了,将倾家dàng产,身败名裂,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可这与我们尽快成亲有什么关系?你在担忧什么?” “不要又胡乱怀疑我的动机。”她对着他***的脸皱了皱鼻子。“既然我说过爱你,就会一辈子跟着你,你成功了,我为你高兴;你失败了,我陪你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不死,就寻宝拣玉,东山再起!” 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这是你给予我的忠诚?” “是的。” 他抚摸着她柔嫩的肌肤,目光停在她面颊上那条淡淡的疤痕上,庄重地说:“你同样拥有我的忠诚!” “没错。”她转过脸,亲吻他的手心,感觉到他强烈的反应时,会心一笑,继续道:“既然我们意见一致,那你一定同意暂时不对外人提起我们的亲事,等时机成熟时再说。” “我同意。”他微笑着翻到她身上,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的体重,听到她的呼吸忽然加快时,笑意更深地问:“还有吗?” “嗯,还有,明天……”她呻/吟、躺平,用行动呼应他热情的召唤,用浸染着浓浓爱意的美眸凝着他。“明天起,我回厢房睡。” “那我呢?”他的肌ròu***,身体蓄势待发。 “你留在上房,那里是你的地方。” “我的地方在这里!”他身子下沉,与她再次完美的结合。 他们几乎同时发出欢悦时叹息,因为,在那里,他们发现了属于他们的爱。 翌日下午,秋霞去找总管取料。 走廊上很安静,大人们都在干活,只有几个孩童在厨房大棚外的角落,玩着冬季最后一堆积雪。 看着他们欢笑奔跑,她感慨地想:孩子总是无忧无虑,虽为奴隶的后代将终身为奴,可他们并不为将来担心。 “骚货!”稚气而邪恶的笑声如同锐利的刺般,在她猝不及防时猛地戳向她。 她惊恐地回头。 “嘻嘻,堂主的暖炕石啦” 一块冰冷的雪团击中她的脸颊,她尚未作出反应,无数团混合着泥土的雪团越过围栏砸来,其中一块打在她眉骨上,碎裂的冰渣溅入她眼中。 “小混蛋,你们找死!” 边关朝那些投掷雪团的孩子怒吼,秋霞则羞愧地跑进拐角处,整理被冰雪弄污的脸和衣服,心里凄惨地想:这就是一时冲动的恶果! “故作清高的***!”yīn沉沉的声音令她差点儿失声尖叫。 不久前曾想侵犯她的男人,仿佛幽灵似的出现在她面前,但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因为边关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将他吓跑了。 “冷姑娘,你……别理他们……” 秋霞看着他同情的眼睛,发出一声啜泣,转身往“榆林苑”奔去。 把自己关在房里,她跪在地上,抱着***不已的身体。 这是她生命中最耻辱的一天!孩子们投掷的冰块、男人邪恶的目光及他们污秽的言词,将她的尊严剥夺得一丝不剩。 泪水无声地流淌,她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心底凝结着一层坚冰。 爱,让她付出了一切,她该如何拯救自己? 门上传来敲打声,她恍若未闻。 “秋儿,打开门,让我进去!” 穆怀远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暖阳,融化着她心底的寒冰,她想要他的安慰,想要他的拥抱,想要他强壮的身体为她阻挡难以承受的冰凉,可是她不能! 她用双手抱住头,捂住耳朵,拒绝听他急切的呼唤。 可是,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在感觉到有人进来时,她的身子便倒在了她***的强壮怀抱中,他炽热的吻,驱赶了她痛彻心扉的寒冷和绝望。 “秋儿,永远不要把我关在外面,不要忘记我的爱!”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亲吻着她被冰雪打到的眉峰和面颊。然后牵着她的手站起来。“来,换掉这身衣服。” 她木然地看着他解开她脏污的衣服,替她换上放置在炕上的新衣。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他,丝毫没注意到他把她脱得如同初生的婴儿,没注意他为她换上了最美丽的缀花华服,没注意他为她梳理了长发。 直到他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凉风扑面,她才猛然惊醒,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jiāo代!” 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平静,但带着一丝锐角和冷硬。 她无言地跟着他,感到心情逐渐稳定,然而,这分稳定在***“五仙堂”最宽敞豪华的大殿,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时,消失了! “不!” 看到认识的,不认识的护卫、工匠、奴仆、厨娘,甚至马房小厮都在这里,她抓紧了穆怀远的手,想要后退。 “别怕,他们是你的奴仆!”他的声音温和而残酷。 她抬起头看着他,可他没有看她,他的手坚定地握着她,他的眼睛,幽暗而高深莫测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人群自动分开,他牵着她走到大殿正前方的平台上。 “堂主,全体家仆玉工,及不当值的护卫都在这里,请示下。” 站在台上的总管迎上前报告。 “很好。”穆怀远把僵硬的秋霞带到案几边,亲自扶她坐下。然后起身面对近两百双或吃惊、或好奇、或慌乱的眼睛,大声道:“本堂主今日召集你们来此,是因为有事要说,请各位听好!” 他屹立在台上,一袭青色锦袍令他形如青松,卓然挺拔,一顶冠帽垂缨续羽,更显他容似冠玉,温润晶莹,而他的双目炯有神,不怒自威。 台下众人皆为他的风采所倾倒,一时之间殿内寂静无声,只听到他朗朗开口。 “本堂主的家务事,与各位无关,可偏有好事者喜言是非,好探隐私,既然如此,本堂主今日就在这里广而宣之,以杜绝闲言碎语!” 说到此,他顿了顿,明亮深沉的目光扫过全场。 殿内岑寂无声,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 他走到秋霞身边,轻揽她的肩,以指腹按压她僵硬无比的肌ròu,继续道:“本堂主与冷氏并非初识,她是本堂主的未婚妻!” 一石激起千层浪!寂静的大殿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秋霞憎恶自己成了靶子,但依然稳坐着。 穆怀远同样痛恨公开隐私,但为了秋霞的尊严,他必须一次把问题解决。 他放开秋霞,走到她身前,挡住了人们投向她的目光。“本堂主去年秋天向冷府求亲,蒙宠获允,不料婚娶前,冷府突逢横祸,岳丈冷老爷遇害,她落入奴市,然天不负我,让本堂主有幸在此与她重逢。本堂主有心即时迎娶完婚,可冷氏认为‘金缕玉衣’乃王国大事,为了大事,应暂缓行婚礼,本堂主敬她忠义,故顺其心愿,因此,她名为吾奴,实为吾妻,今日本堂主昭告于此,请各位慎行,若再有人对她嚼舌弄目,恣意侮辱,无论长幼,本堂主定不轻饶!” 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如珠落玉盘,当下无人敢言。 就连秋霞,也被他真假参半的陈述和毫不隐讳的情感镇住。 望着他的背影,她心中的禁锢被打开了。 他怜她爱她,她知道,可是他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敬她! 她的眼睛湿润了。 “此问玉工中,不乏玉德高深者。”他沉稳有力的声音,继续在大殿内回响。 “玉,乃人间至宝,汇天地灵气,聚日月***,故君子说,“修玉修德”。各位玉工若自谪玉德高深,堪与君子德行相应,就该如玉石般宁折不屈,洁净平和,恃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凌弱,实屈可恶!本堂主要失德者上前,向冷氏赔礼致歉,以全玉德!” 他的话至情至xìng,令人醒悟,满场静默,微闻叹息啜泣声。 秋霞震惊,男人向女人赔礼已属罕见,何况是这些强悍的玉工?若因此而失去工匠,将得不偿失!她匆忙站起。“奴妾无意争荣辱,请堂主收回成命!” “今既已出,定不可收!”穆怀远神情凛然。“‘金缕玉衣’乃人间精品,无德无行者,不配留此地!”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玉工走出人群,面对秋霞跪在台下,接着又有几个,包括那几个孩子的爹娘,他们对曾经羞辱、调戏秋霞而愧疚地认错。 最后,那个两次对秋霞意图不轨的男人也走出来,跪在秋霞的面前。 第9章 秋霞原谅了所有欺悔过她的玉工,却偏偏不原谅穆怀远。 “秋儿,你真的不理我?” 那天接受玉工的赔罪道歉后,穆怀远让边关护送她回去,自己则与总管等人继续完成玉衣的打烊,等完成后,已经很晚,他去厢房看她,可她根本不理他,还不准他碰她。 这可让他纳闷了,今天他为她出了气,现在却要忍受她的气,这是何道理?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他蹲在她面前追问,感到惊慌和恐惧。 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的恐惧,那是他穆公子前所未有的经历。 她依旧端正地坐在那里,背脊挺得跟笔杆一样直,漂亮的小睑绷得死紧,以致于他担心只要轻轻一碰,那白皙的脸皮就会瞬间粉碎。 “你再不告诉我为何不理我,我就要抱你土炕了!”他威胁她。 想到他真要那么做的话,她根本无力反抗时,秋霞开口了。 “你不守信!” “我怎么不守信了?”见她终于开了金口,穆怀远高兴的坐在她身前问。 “昨夜我们说好的事,你都没守住!” 看到他不解的神情,她气呼呼地提醒他。“你答应过,我们的婚事先不对外人说,可今天你在大殿对所有人说了,你还答应过从今夜起,我住厢房,你睡上房,可现在你来了,还想上炕,你要别人修玉德,那你呢,这是修玉德吗?” 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而她立刻指责道:“你还笑?” 他马上神色一敛。“好吧,我不笑,可你的指责没道理,第一,我没有对“外人”说,今天这些人都是我的人,你将来是我的夫人,是他们的女主人,如果我今天不把这话说清楚,以后就别想再说清楚!我不允许任何人蔑视你!” 她僵住了,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点,如果让这些人以为她是“dàngfù”的话,那以后就算她与他成亲,污名也会跟着她一辈子。 “再说……”他继续道:“工匠之间已有暗自争斗、各拉门派的苗头,我也是要借此机会敲山震虎,给他们一个警告,玉德不修,难成大器,你是聪明人,该看得出,管理这些玉工不能只是顺从、忍让,得刚柔并济,软硬兼施。” “你说得对。”秋霞承认道:“我只想到你答应我的事没做到,又气你冒险,万一那些玉工宁死不认错,你失去他们,必定会影响进度,因此一时忘了要管理这么多自以为是的玉匠有多难,是我不该生你的气。” 他笑着抱过她,亲亲她的脸。“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吗?” 她茫然地看着他。 他再亲亲她的鼻尖,欣喜地说:“我喜欢你知错即改,从不矫饰的率真,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真正的玉人,个xìng像玉石一样温润,声音像玉石般清扬动听,我想,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我相信一定是。”她柔情似水的看着他。“不然像你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向不爱的人提亲?” “没错,你总是比我更能看清我自己。”他抱起她,走到炕前放下。“所以不要怪我留下,我的地方永远是你在的地方!” 说完,他吻住了她。 这一夜,他们像早已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亲密恋人那样,自然地结合,从容地***,在温柔***中分享着永恒不绝的爱。 春天来了,冰雪已经融化,庭院里处处可见柔嫩的绿色。 秋霞喜欢春天,觉得生命的轮回仿佛都是从这个时刻开始的。 沿着走廊漫步,看着那点点绿色,她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腹部。 这里面,也正孕育着一个已经快两个月大的生命,这是她刚刚才从一个老女仆那里确定的。 最初的惊慌过去后,她现在满怀喜悦。 那个老女仆说得对,孩子是神赐的礼物,是生命生生不息的象征。 爱的耕耘,爱的播种,爱的结晶……她想像着,这个凝结了爱的小生命,该是多么的聪明、漂亮和健康啊。 怀远知道了会怎么样? 一定会欣喜若狂! 想到他,她心里充满了温柔的情感。 过去这两个月,她在“五仙堂”获得了尊敬相爱护,她感到幸福而满足。 表面上她与穆怀远各自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模式,她每天在兰坊琢玉,他则不时出外巡视其他作坊、洽谈生意。但实际上,他留在“五仙堂”的时间越来越多,而且不管她如何反对,仍时常夜宿她的炕头,带给她无数美妙的惊喜和体验。 他是一个感情浓烈,保护yù极强的男人,她***立刻告诉他这个喜讯,因为她知道,他会很高兴,会深爱他们的孩子,如同爱她一样。 可是她不会这时候去打扰他,这几天他都在“玉花宫”督工。玉片无论大小都得雕花镂空,才可串金丝,因此目前那里的活儿最紧。 她按捺着急切的心情,安抚自己,等晚上见到他时再告诉他。 走过穿堂时,她的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那熟悉的怀抱令她心里一惊。 “怀远!”她侧过脸喊他,一个炽热的吻落在脸上,她娇羞地捶打他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快放开,被人看到多羞人?” “看到就看到,怕什么?”穆怀远转过她。“我马上得走,想多亲亲你。” 走?她愣了。“你不是才回来没几天吗?干嘛又得走?” “事情来得突然,我会快去快回。”他回答得很简略,秋霞明白他的行踪关乎金丝宝玉,不可对人透露,于是没多问,任由他牵着手,两人同往上房走去。 看到边关提着个包袱站在门口,秋霞问:“这次边关也跟你去吗?” “不去,他留下照顾你。” 听到他的话,边关对秋霞笑笑。“冷姑娘别担心,这次堂主去不了几天。” 知道他又在打趣她,秋霞红了脸,她和穆怀远的事,唯独瞒不过这个机灵的奴仆。 穆怀远睨着他。“少废话,好好保护她,若出了事,我找你算帐!” “是,奴才明白。” 穆怀远带着秋霞进了屋,把门关上。 看到他神情不对,秋霞有点惊讶,虽然每次他们分别都会难分难舍,可那主要是她,他很少这么感情外露,于是问他:“你不是赶着要走吗?什么事?” 他目光yīn郁地看着她,然后将她搂进怀里。“你爹爹的遗体找到了!” “爹爹?”仿佛头顶上响了个惊雷,她两耳轰鸣。 “是的,我刚得快信,他老人家的遗体被抛弃在黑牛山,可能你堂叔想让野兽替他湮灭罪证,但冰雪冻住了遗体,现在冰雪融化,被你我的朋友古淮南和罗玉蝉发现,现在他们已将遗体送去官府,我在官府备过案,因此可作为证据追查。” 是玉蝉帮了忙! 想到远离的朋友,她心里充满怀念和感激。 可想起屈死的爹爹时,她伤心地哭泣道:“他是个魔鬼,杀害了爹爹,还弃尸荒野!我恨他!” 他因她的痛苦而痛苦,任何言语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他只能紧紧抱着她,不断亲吻她,告诉她,他定会替她讨回血债。 想到他还有急事得赶路,秋霞强忍悲愤,擦干眼泪对他说:“爹爹的遗体找到了,可还得找到证据,证明是那恶贼做的案,否则,他还是会找借口脱罪。” “是的,现在不仅我们在找,官府也在找,这个案子一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到那时,我们一起厚葬你爹爹,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 她点点头,催他快走。 临走时,穆怀远关切地说:“这几天,我看你脸色不好,不要太累了。” 秋霞这才想起还没告诉他孩子的事,可是已耽搁了他不少时间,她只好留到下次再说了。,抽出手,她搂着他的脖子,用力亲吻他,对他笑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等你回来后,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现在就告诉我吧。” “不啦,你已经迟了,快走吧,等你回来时,我会好好告诉你!” 他看看无情的日头,只好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 穆怀远走后第三天,秋霞在兰坊为玉器画样。 “金缕玉衣”除了求奢求贵,更求保精气不外泄,保尸骨不腐烂。因此在制作玉衣时,每片玉片都必须紧密细致,丝毫不可有遗漏。 她现在正在琢磨的,就是这些细碎的部分。 忽然她眼睛发黑,这几日常常困扰她的恶心yù呕之感,再次攫住了她。 想到不能污了美玉,她捂住嘴跑到门外,在屋后墙角下呕了起来。 可干呕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却浑身虚软得无法站起。 她伏在墙上,闭目让那痛苦的感觉慢慢消退。 “你说她在这里,人呢?你敢骗我?” 一个尖锐高亢、傲慢无礼的声音乍然传来,她悚然一惊是方芳! 那个女人来干嘛?她要找谁?她惊悸地想。 “我没有骗你,冷姑娘每日都在这里,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 说话的人是边关。 那个女人要找的人是她!她震惊而迷惑地想,边关为什么要带那个女人来找她呢?而且,边关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害怕那个女人,为什么? 一个个的问题冒出来,她直觉那个女人的出现,一定与穆怀远有关,八成是听说了什么,特来问罪,想到腹中的孩子,她保持冷静。 “边关小亲亲,你想我吗?” 方芳忽然改变的语气,让秋霞大吃一惊,浑身起了不自在的疙瘩。 “想不想嘛?我可想死你啦,来吧,现在没人……你不是喜欢我吗?” “唉,不要恨我薄情,如果你不是奴隶,我早就嫁给你了。” 柔媚得令人骨头酥软的声音飘出窗户,秋霞仰头看着那离地过高、无法窥见到里面的窗子,真希望能知道机灵的边关为何变得如此沉默。 “快告诉我,那卢儿是不是上了穆怀远的炕?” “是……” 秋儿脑袋一晕,边关一个她视之为朋友的男人,竟然如此没骨气! “怀远对她好吗?” “好……” “我要杀了她!”方芳暴怒地将放置在案几上的一排玉器扫落在地。 多少年来,她处心积虑,就是想成为穆怀远的夫人,她不仅要穆怀远的身心,还要穆府的财富和地位,要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可现在,一个卑贱的小卢儿,竟敢跟她争夺这个她已经谋划多年的宝座,她岂青善罢甘休? 一阵响声,秋霞知道那个女人正在毁坏美玉,而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穆怀远心爱的作坊和玉器! 她站起身,匆忙跑进作坊。 “边关!”当看到两个紧抱在一起的身影时,她大叫了一声。 两人迅速分开,边关羞愧而慌乱地看着她。 方芳则扭着腰向她走来,她yīn冷地说:“呵呵,看看这装模作样的小狐狸精,还真有点堂主夫人的架势呢!边关,去把风!” 她忽然改变语气,对边关大吼。 “你要干什么?”边关壮胆问,却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贱奴,除了陪我睡觉,让我开心外,你没有资格问任何事!” 那清脆的掌声和方芳无耻的言语在兰坊内回响,秋霞震惊得无法动弹,但仍期望得到边关的帮助,于是大声说:“边关,不要听她的!” 可是边关佝凄着腰,高大的身躯骤然间变矮了,当他满脸通红,用内疚而羞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黯然离去时,秋霞觉得他很可怜,也很可悲。 就在她同情那个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奴仆时,脖子上忽然一阵冰凉。 她猛然回头方芳正对着她冷笑,一条用来固定弓子的铁线,缠上了她的脖子。 “你想干嘛?”她惊慌地抓住尚未勒紧的铁线,将它扯离了自己的脖子。 可对方细长的手臂随即取代铁线,卡住了她的脖子,并将她拖倒在地。 “贱货,你真的以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吗?”方芳低吼着,死死勒着她。 秋霞无法呼吸,只能用四肢抵抗,可方芳的力气很大,她异常凶狠残暴,她拖着秋霞走过那堆碎玉器,锐利的玉片划破了秋霞的衣服和肌肤,可她感觉不到痛,她尽全力与勒在颈子上的手臂搏斗,争取更多的空气。 忽然,扼住她呼吸的力量消失了,可她尚未来得及喘过气,被妒火烧昏头的方芳就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一次又一次地往墙上撞。 滚烫的液体由额头流下,腹部的痛感袭击着她的意识,头晕目眩中,她不反抗了,只是蜷缩起身子,护着肚子,祈求老天别让这个疯狂的女人伤到她的孩子。 但她的不反抗并没有让方芳感到满足,她忽然揪住秋霞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并从身上抽出一把刀,在她面前晃动。 “看看这个!”她冷笑。“为了让你死个明白,我要你知道,穆怀远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想要男人,就去找这把刀的主人!” 她再将手中的刀晃了晃。“还认得这把刀吗?” 秋霞当然认得,第一眼看到,她就认出是那把堂叔用来杀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爹爹的镶玉宝刀! “冷二呢?这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宝刀在此,说明仇人也在此!她忘了身上的疼痛,甚至忘了腹中的胎儿,仇恨之火在心里燃烧。 方芳冷酷的眼里闪过得意之色,“看来冷二那色鬼没对我说谎,你果真跟他有一腿。他正在外面等你,是不是很想见他?唉,我可怜的表哥被要惨嵝!” “滚开!”不顾头上的伤,她猛地拱身,将方芳推到一边,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 “贱婢!这么急干嘛?你该先感谢我把他带来!”被她推倒,方芳怒气冲冲地跳起来,像个泼fù般扑向她,将她撞得跌倒在身后的石锅上,她猛然吸了口气,抱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你竟敢对我动手,来啊!”方芳冷笑着对她举起明晃晃的刀。 “不准伤害她!”门被撞开,边关仿佛变了个人,***在门口,怒瞪着方芳。 “哼,我当是什么英雄呢,不过是被我玩腻了的狗!”方芳冷笑着转向他。 “边关,小心刀!”秋霞大叫,但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听见又一声怒吼震动了屋宇,她双目一亮。 怀远!他回来了! 房门再次被撞开,她看到穆怀远熟悉的身影。 他一进来就夺下方芳手中的刀,然后疾步走来。 “秋儿!”他俯身看着她,而她脸上的血迹和头上的伤,令他目光变得冷厉。 “天杀的混蛋!”他怒吼着转身,将纠缠着边关的女人抓住,推倒在地上。 方芳发出哀号,哭叫着跳起来扑向他,但还没挨到他的身,就被他再次甩开。 “闭嘴,你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割断你的喉咙!”他挥舞着手中宝刀,大声厉喝。 方芳顿时哑了,瘫坐在地上。 秋霞惊骇地看着穆怀远,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凶狠的模样,他鼻翼翕张,面色铁青,一双无情的眼睛扫过方芳,接着毫不留情的转向边关。 “背叛者死!”他冷酷地说着,一举打下,边关没有抵抗的跪倒在地,接受他一拳又一拳的惩罚,不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怀远,别打了。”秋霞恳求,但他毫无停手的意思。 “求你……”她跪起身,大声哀求。 穆怀远终于停住,对门口的守卫厉声说:“绑起来!分开关押!” 就在这时,秋霞的身子猛然***,她抽搐着抱住自己大哭起来。 “秋儿!”穆怀远立刻转过身,朝她跑去。 “我……我……孩子” 他神色大惊,抱起她,看到血已经把她的糯裙和身下的地面染湿。 “老天!”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他面色苍白地抱着她站起,往门外跑去。 “让道!”他发软的双腿似乎无法支撑他与她的重量,闻声而来的奴仆、护卫和总管都想帮他,可他喝斥他们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虽脚步踉跄,却没有倒下,一路跑进上房。 yào草、热水、火炉、葛布…… 一样样东西被送入房里去,两名有经验的仆fù协助郎中竭尽全力,奋战三个日夜后,救回了秋霞,却没保住孩子,“出去!通通出去!” 穆怀远冷漠的声音,立刻将他的卧房清空。 他回到炕上,注视着苍白胜雪的秋霞,***的手抚摸着她脸上的瘀伤、头上的伤痕,仆fù已经整理过她的头发,换过她的衣裳,可他仍只看到她坐在血污中哭泣的样子,看到她大眼里的绝望和伤痛。 她在他的羽翼下竟未得到安全,在他的爱护下竟遭此重创,他无法原谅自己,愧对她的爱,也愧对他那可怜的、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他跪倒在她的身边,发出困兽般压抑沉痛的哀泣。 秋霞在痛楚中醒来,但唤醒她的痛苦并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心灵。 他在哭! 可他从来不哭,他是真汉子。 然而,那恍如承受着千年之苦的哭声刺穿了她的心,她用力睁开眼。 怀远……她挚爱的火君,她生命的依托,他在哭! 她想伸出手臂拥抱他,可***的手仿佛有千斤重,她用力,再用力,终于抚上了。 “怀远……”她的手指在触摸到他时,有了活力,她感到欣喜。 他蓦地抬起头,与她泪眼相望。 “秋儿!”他对她微笑,握住她伸向他的手,紧紧贴在唇边。 她张开手指,擦拭他脸上的泪,“我爱你,不要哭……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她也在流泪,也在为他们的孩子悲伤,可是她却用爱给予他力量和安慰。 此时此刻,他豁然明白,爱是一种强而有力的感情,它能帮助人们承受最深的痛苦。 “是的,秋儿,我们还会有孩子,很多孩子!”他带着无限的爱意,在她令人心碎的笑靥上,落下深深的一吻。 稍后,当他们的情绪渐渐平稳后,秋霞问:“冷二呢?” 穆怀远理解她***复仇的心情,于是告诉她。“你放心,他现在正在府衙大狱里,不久后就会被送去京城问斩,虽然他很狡猾,但仍留下了不少罪证,他已经招供,承认杀害你爹爹和那个奴仆,和把你私卖为奴的罪行,你爹爹的大仇已报了!虽然“冷香玉”被他挥霍殆尽,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保证让会“冷香玉”成为京都名坊!” 欣慰的泪水沿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她哽咽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更要谢谢你抓住了那个恶鬼!” 他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黯然道:“他不是我抓住的。” “是谁?” “边关。”秋霞心情一黯,想起那个最得他信任,却因禁不住一个女人的***而背叛他的奴仆,她握紧他的手。“怀远,方芳美丽又狡猾,原谅边关吧。” “不!”他的目光变得冷冽而无情。 “他试图保护我……” 秋霞还想劝他,但被他的一根手指轻轻压住嘴唇,警告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管!” 他不容置喙的神情令秋霞无奈地叹了口气,虚弱与伤痛让地无力争辩,她缓缓的闭上眼睛。 看着她苍白而疲惫的脸,他冷硬的心被怜爱包裹,他侧身躺在她身边,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给了她一个深情的吻。 而她,掀了掀眼帘,却始终没有力气张开,昏昏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在爱的关怀中,秋霞迅速康复。 除了穆怀远悉心的照顾和无处不在的爱,“榆林苑”的人们,每个人都很关心她,竭尽全力地照顾她,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安全,也更有了包容之心。 然而,随着她身体的康复,她心里的结越来越紧。 这天,春风和煦,阳光明亮,穆怀远抱着秋霞坐在花园里的竹榻上,四周是蓬勃生长的嫩绿新芽,新发的草地上盛开着星星点点的的小花。 她抚摸着身边树木上的嫩枝细芽,感叹地说:“没想到,这冰雪说融就融,花草说开就开了,瞧这满地青草,我真想踩在上面走走。” “现在还不行。”穆怀远反对道:“虽是春天,可地气凉,寒气重,等再过一些时候,我陪你光着脚丫走个够。” “光着脚丫吗?”她情不自禁地看看自己的脚,想像着赤脚走在绒毛似的草地上的感觉。“那一定很舒服。” “是很舒服,嫩嫩的草叶搔着脚心,湿软的泥土丝毫不沾脚。小时候、我常和边关……”他的脸色大变,停下不说了,深邃的黑眸穿过树木,投向远处的木房,变得忧郁而晦暗。 秋霞明白他的心情,抚摸着他的手,轻声说:“怀远,放了他吧!” “不!”穆怀远咬牙说,随即抱起她。“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去。” 两人沉默的回到房中,他把她放在炕上。 想到同时被关的方芳早已被穆老夫人派人领了回去,秋霞决定不放弃,她抓着他的手。“怀远,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请别让我失望!边关虽然是你的奴仆,但与你一同长大,对你有很深的感情,他一直都很忠诚……” “如果忠于我,就不会违背我的命令,把方芳那个莫名其妙的妒fù带进兰苑,还把冷二那恶贼带进前院,虽然他最后一刻幡然悔悟,但太迟了!”穆怀远激动地说:“你不要为他说情,等找到合适的主人,我自会卖掉他!” “不要这样!”秋霞不知道他已经有了这样绝情的打算,不由泪光闪闪,“你不能卖掉他!我不许!” “他是我的家奴,我信任他,可他背叛了我,我不能原谅他!” “这是他第一次……” “一次也不行!”他的面色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突暴。 秋霞转过身,失望的说:“是的,他是你的家奴,你有权任意处置他,可是人非完人,孰能无过?当你如此苛求他人时,你又怎能要求他人绝对的忠诚?要做君子,先得学会宽容,宽容比惩罚更需要勇气和胆识,我很遗憾你不是个有胆识和勇气的人,也很难过你竟然如此心胸狭窄!” “不要激我,我不吃那套!”穆怀远的脸上仿佛套上了面具,冷漠地说:“他早就知道我的脾气,没人能够背叛我后还活着,留他一命,我已仁至义尽!” 秋霞第一次了解到他的冷酷和强硬,不由深为边关的命运担忧。 “我代他求情也不行吗?”她问。 他看着她,平静而缓慢地说:“不行!” 然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秋霞躺在炕上,隔着窗户凝望着天空,迷迷糊糊中,耳边有人在哭泣,她忽地张开眼,看到炕沿下跪了个人“边关!”她惊呼着起身,弄不清是不是自己的梦境。“你……怎么来了?” “是堂主。”边关擦着眼睛,呜咽地说:“堂主放了我!我有死罪,可堂主原谅了我!我来给夫人谢恩,磕头!” 他呜呜地哭着,连连往地上磕头,秋霞也陪他流下眼泪。 她下炕走到他身边,将他拉起来,劝道:“快别哭了,堂主放了你是对的,你们虽是主仆,可情分胜过亲兄弟,他惩罚你,他心里也痛,我也痛……” 看到她哭,边关忍住泪,扶她坐在炕上。“夫人身体未愈,别为罪奴伤心!” “别那样说,快坐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秋霞指指炕桌对面。 可他走回炕下,双膝跪地擦着泪水,羞愧地说:“是我糊涂,两年前禁不住方芳勾引,落了把柄,因害怕被堂主和老太太知道,只能随她使唤,那日她带那恶贼来找我,既要见夫人,因堂主有令,外人不得进兰坊,我自然不肯,方芳骗我说那贼人只想见夫人一面,绝无恶意,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听了她的,让冷二在前院筹着,独带她去兰坊找夫人,没想到……唉,菲奴实在是非该万死!” “别难过了,你最终没让他们得逞,还抓住了冷二,我要谢谢你。” “夫人万万不可这样说,是罪奴害了夫人!” 见他又要哭了,秋霞忙吩咐他。“既然你来了,能给我倒碗茶吗?” “能。”他立刻起身。“那是罪奴的荣幸。” 他们像以前一样饮茶说话,秋霞的随和与自然,缓解了边关的愧疚感,让他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沉着。 秋霞相信,经过这次变故,他今后绝对不会再做此类傻事了。 也许是知道边关会陪伴她,那天下午穆怀远一直在作坊,直到夜里才回来。 一进门,就看到秋霞跪在门口迎接他,他又惊又急,一把将她抱起,责怪道:“你这是干什么?” “秋霞请罪!”她搂着他的脖子,面带愧色地说:“先前秋霞错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请夫君大人宽恕。” 他双臂托抱着她,俯身凝视她。“你真的知错吗?” 秋霞点头。“是的,夫君有颗仁慈的心,秋霞自己也受夫君恩泽才有今日,上午一时糊涂,加罪于你,后来与边关一席谈话,方醒悟夫君并非心胸狭窄之人,是秋霞错怪夫君了,如此,夫君可否原谅我呢?” 他故作沉思地想了想。“冲着你这么甜蜜的称呼,我如果不原谅你,那不就真成了心胸狭窄、无胆识无勇气的人了吗?” 知道他是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取笑她,秋霞并不介意,甜蜜地依偎在他身上。“不,你不是,你是我见过最有勇气和胆识的人,而我是这么的爱你!” 他心里充满了喜悦,发现今天怀里的小女人又教会了他一课做君子,必先学会宽容,因为宽恕确实比惩罚更需要勇气和胆识,也更能让人的心境得到平和。 秋儿我的挚爱,我的良师益友,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他在心里深深地想,可嘴巴上却教训着她。“今日我宽恕你,是因为你言之有理,边关也是可教之才,但以后” 他话没说完,秋霞已经急忙接上。“以后,绝对不可干涉夫君正事,不可顶撞夫君,要做贤妻良母,秋霞记住了!” 穆怀远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蓦然醒悟,有她这般心思灵巧,反应机敏,又仁慈宽厚的贤妻在侧,就算自己被她吃得死死的,那又如何? 紧窒的心豁然开朗,他感到心灵得到了真正的解放。 “记住就好,记住就好!” 他哈哈大笑着抱她上炕。 尾声 九月金秋,天高气爽。 中山国王宫内钟声鸣响,清越悠长;楼台亭阁间,飞红挂紫,悬银披翠;厅堂庭院中,宾客盈座,笑语欢歌,处处显富贵之气,人人带期盼眼神。 今天不是年节,不是祭奠,却比年节、祭奠更值得期待,因为,今天是“金缕玉衣”的jiāo货日,也是穆怀远与冷秋霞的大婚之日! 顷刻,钟鼓停歇,象征着婚礼结束的礼乐声在月光下回dàng。 一辆马车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出王宫,在大门外停下。 “留步吧,家母就拜托两位护送返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 身穿玄色礼服,显得更加英俊潇洒的穆怀远,在与两个好朋友告别。 “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好生照顾。”高大强壮的申屠鸿说:“你完成了‘金缕玉衣’,又由王上亲自在王宫主婚,今后可是更加声名显赫了,兄弟我祝贺你名利双收,好事成双!” 古淮南也豪情中不失关切地说;“没错,怀远算是大功告成了,可还放松不得呢,如今王上又下了为王后制‘金缕玉衣’的新令,今后两年够你忙的,如有什么需要,别忘了送个信。” “我会的。”穆怀远看看在城门边与她的好朋友道别的秋霞,感激地说:“去年我岳父结案、安葬诸事,多亏二位帮忙,此恩此德,怀远定不相忘。” “兄弟之间,不必挂怀,你快带上弟妹回望都吧,洞房之夜别耽搁了。”申屠鸿暗示地捶了古淮南一下。“走吧,去把我们的女人带走,让弟妹脱身!” “没错没错,春宵一刻值千金。”古淮南看到申屠鸿先行动了,便对穆怀远挤挤眼。“事实证明,我真给了你一个良策,不是吗?” 想起当年,古淮南逼他去京城向冷府提亲的往事,穆怀远大笑道:“确实是良策!” 在他跟古淮南说话时,看到秋霞正跟随边关走向马车,他心头一热。 月光下的她是那么美丽,宽大的袖子、垂地的飘带,飘逸的襦裙在她款步行走问飘扬,令她长风盈袖,衣袂舒展,宛如流云一般。注视着她,他心里充满了骄傲和感动。“她真的不是丑八怪、老女人啊!”古淮南不识时务地chā言。 “她当然不是!”穆怀远知道他又拿当初的旧事挪揄他,便对他瞪眼道:“再说她丑,我就揍你!” “谁丑?”申屠鸿手里抓着他的女人走过来。 “老女人!”穆怀远和古淮南同时开口,弄得申屠鸿一头雾水。 看到秋霞已经上了车,穆怀远无心再解释,对两个好友挥挥手也上了车,至于中屠鸿的问题,他相信古淮南会搞定。 马车在护卫们的簇拥下,朝望都加速奔去。 一关上车门,穆怀远和冷秋霞同时紧紧抱住对方。 “怀远,我好想你!”半个月的相思,婚礼数个时辰相见不能相亲的煎熬,让她急于把情感宣泄出来。 “我也想你想死啦!”穆怀远急切地说着,雨点般的吻撒在她脸上,最后狂野的落在她的唇上。 可是如此的亲吻仍难解相思之苦,他抱起她,让她跨骑在他的腿上,他俩的手几乎同时伸向对方,解开了那繁复的衣服。 在急切与默契中,他们无声地探索着对方的身体,将自己完全献给对方。 良久后,秋霞从云端回到地面,才意识到他们是在颠簸的马车中,不由贴着他的耳朵发出惊叹,“老天,我们真放dàng!” “绝对放dàng!”他回应她,整理着衣服。“可是也绝对快乐,是吗?” “是的,绝对!”她轻声道,全身瘫软地靠在他身上。 他帮她穿好衣服,亲亲她软软的嘴,想起刚才自己的狂野,不由抚摸着她礼服下微微凸起的小腹,担忧地问。“秋儿,你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有点累。”秋霞靠在他身上,悄声抱怨道:“国王器重你,要我们来王宫行婚礼,他本是好意,可我真受不起这等荣宠,幸好我们只成一次亲,不然这样繁复的礼节,准把人累死。” “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他抱着她,怜惜地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脸。 她依偎着他闭上眼,但旋即又张开眼,对他说:“我真没想到你娘是这么仁慈的老太大。” 他微笑道;“是的,就是因为娘的仁慈,才把方芳惯得那么跋扈。” “好在方芳现在,已经不是穆府的责任了。”她安心地说,想起这几天在王宫与婆婆相处时得知的消息,不由感叹道:“像她那样泼辣的女人,嫁给胡商倒也合适,少了拘束,多了自由。” “你说对了,这就是她选择跟那个胡商走的理由。”穆怀远注视着她娇美的容颜,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鬓发,思绪很难在他那个刁蛮而放dàng的表妹身上停留,“别想她了,闭上眼睛,养养神吧。” “怎么啦,嫌我难看了?”她调皮地对他皱鼻子。 “你一点都不难看。”他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尽管她画露疲惫之色,但仍美得惊人,他热情地赞美她。“秋儿,你永远这么美。” “你也总是那么俊逸潇洒。”秋霞笑道:“怀远,你变了,不过……我喜欢你的改变。” “什么改变?” “比以前热情,会赞美人了。”说着,她打个呵欠,再次闭上眼睛。 回味着她的话,穆怀远惊讶地发现,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过去,他从来不赞美他人,可现在,他几乎一看到她,就想赞美她;过去从不将感情表露出来,可现在,他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过去他行事谨慎,恪守礼教,如今,他竟熊与她在众多护卫的陪同下,在奔跑的马车上欢爱;过去,他从不让步,从不宽恕,可现在,他知道适当的让步能让他赢得更多,仁慈的宽恕能让他的天地更宽……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娇妻,知道所有的变化都因为她,是爱,让他改变。 轻轻掀开窗上的帷帘,月光透入,静静地照在熟睡的秋霞脸上,他心里充满从未有过的宁静和柔情。 今后的日子还很多,只要有她的陪伴,他相信每一个日子都会快乐而充实。 想到将与她一起变老,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幸福感将他淹没。 全书完 后记 说玉品人 华甄 各位读者,又到了谢幕退场的时候。 此时此刻,让华甄循着旧路,说说这本故事的写作“花絮”吧。 首先,想先说说这个系列的构思。 西元一九六八年,考古学者在河北满城(汉代中山国境内)一号墓***,出土了中山靖王刘胜及其王后窦绾的金缕玉衣,这在国内外考古界,引起了***的轰动。 当这两件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年的殓服出土时,依然完美华丽,光彩夺目。其中刘胜的金缕玉衣采用了两千四百九十八片大小不等的上等玉片,和一千多克纯金丝线连缀而成,由上百个工匠花了两年时间完成。 窦绾的金缕玉衣用了两千一百六十片玉片,金丝线也达七百克,这两件金缕玉衣无论是精巧的设计,还是细致的做工,都给人类艺术史提供了宝贵的财富,这也是华甄创作本系列故事的灵感。系列中的三个故事,都以西汉武帝初年(也就是中山靖王刘胜鼎盛时期)为背景。 本文是本系列之一,是个写玉石、描人品的爱情故事,也是我倾注心力走完的一段路程,其中走得也许有些踉跄,但最终仍走到了终点,至于走得如何,敬候各位的评鉴。 人人皆知玉石美丽,可未必人人明白它美在哪里。 把一块精心处理过的美石和玉石放在一起,不是真正懂玉的人,会觉得二者皆美,难分左右。 有人说,玉与美石虽然都生于大山之巅,但前者采天地万物之***,聚日月星辰之灵气,因此有着非同小可的温润之美,再加上数量远远少于美石,因而成为美石中的精品。 这正应了俗话所说的,“物以稀为贵”。 在物yù世界里,我不否认这是个不容置喙的真理。 然而,在写“金缕玉衣”这个系列故事时,重读圣贤教诲,我对玉石有了不同的认识。 “玉”埋于深山河滩中,默默地汲取大自然的***和灵气,丰富着自己的内在,琢磨前,它没有炫丽的外表,只有恬静的面对自己或被大山掩埋,或被山水冲走的命运,面对赞美和毁谤、善良与邪恶时,它不争不怒,不愠不火,安守着自己的节***。 正如数千年前,孔子将玉石的品质诠释得十分透澈,指出君子以玉为贵,正是因为玉代表了正人君子所追求的仁、智、义、礼、忠、信等完美品德。 汉武以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奉扎孟学说为正统,于是,孔子对玉的这番阐释,折服了汉武帝这样的一代君王,从此视玉为宝。由于圣贤推崇、君王渴慕,玉器成为了皇室民间共同追求的宝物。 以玉为贵,以玉为美,从那时直到今日仍盛行不衰,这说明无论古今,人们都在追求着完美的人格品行。 从我们现在常见的成语中不难看出,自古以来,有关玉的说法总是和赞美美好的事物、节德有关。 比如:“玉洁冰清”、“金童玉女”、“琼浆玉液”、“美如冠玉”、“玉树临风”、“金枝玉叶”……等等,莫不带着崇敬赞美之意。 正是基于对玉的这种认识,我在创作“金缕玉衣”这个系列故事时,塑造了“穆怀远”与“冷秋霞”这对俊伟、美丽的玉石名匠。 他们有着美好的品格,但也有缺点。 男主角穆怀远的个xìng比较复杂,这与他的身份地位有关。 他一表人才,温润如玉,却有着为追求财富和权力,不惜手段的致命弱点,使得他为人亦正亦邪,深藏不露,擅使心机,因而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几乎错过真爱。 女主角冷秋霞,冰清玉洁,内秀外美,有着玉石般的良好品格,但仍缺乏温润如玉的大气,也因此几乎错失真爱。 在故事中,我把他们的命运与金缕玉衣的完成,联系在一起,让他们历经挫折,终于达到圆满,目的就是想表现“玉不琢,不成器”这个主题,我始终相信,维系美好的爱情与婚姻,也像制作人生的一件精品一样,其过程必定不会一帆风顺,但只要两个相爱的人付出心血和努力,在不断的磨合与适应中,共修人品,最终定能达到圆满。 祝朋友们,为自己打造一个终身无悔的爱情精品!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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