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南风至》 001 堵车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车堵在三环边上一个半多小时了，这一个半多小时里几乎是一动不动。一个又一个缓慢在地上蠕爬的汽车看的我有些发困，估摸着还有一两个小时才能到地儿，我索性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和我一起坐在后排的老周同样觉得很无聊，上车之后他就忙着骂儿子，骂完儿子又把司机当孙子骂。没有人可骂，他又动起了歪歪心思。也没顾虑司机在场，他把手从我的衣服下面伸进来，在我胸前一下下的揪着玩。 我没吃晚饭，又来了困意，被他这么一下下的揪着，揪出了我一肚子的邪火儿。而看我没搭理他，老周故意用力揪疼了我。衣服动了动，我都能闻到他手上的烟味儿。胸前敏锐的疼痛立马让我困意全无头脑清醒了，可我却还是懒得睁开眼。老周终于没有逗弄我玩的耐心，他的大手继续向上从我的衣领里钻了出来。粗鲁的在我脸上拍了拍，他说：“韩欣，韩欣，你醒醒，我有话问你。” 老周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拍的我都觉得肉疼。见装睡不成，我只好回应他一个懒洋洋的困意：“什么事儿啊，困着呢！” 我继续扭头看窗外，尽量不去看他。感觉出老周贴在我皮肤上的掌心有些变烫，我很担心他忽然人来疯要亲热亲热。我们旁边就停了一辆公共汽车，这堵起来没完没了的，干点什么都成现场直播了。 虽然老周平时挺没羞没臊的，但他还没那么拿自己的脸不当脸，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裤裆上，他笑着问：“你们学校的宋康是谁啊？他和你什么关系啊？” “还能有谁？同学呗！”我们两个就这么姿势别扭的伸着手，我扭过头去不看他，“要不你去问问你儿子，他和宋康一个寝室呢！俩人关系铁着呢！好的恨不得都穿一条裤子。” 我的话音刚落，老周特别用力的掐住我的下巴。强扭着我的脑袋让我面向他，他脸上挂着凉凉的笑：“好端端的提我家那个小兔崽子干嘛？” “好端端的，那不是你提的吗？”我也看着老周笑，不过因为脸被他掐着，我笑起来的样子有点狰狞，“宋康你应该见过的啊！新生入学的时候，你不是还请过他们寝室的人吃饭吗？” 可能是因为残存的伦理道德感在作祟，老周特别不愿意我在他面前提起他儿子。就好像我不提起他的儿子，他就能忽略掉我们两个人之间20的年龄差，从而让他忘了我只是个和他儿子年纪一样大的女大学生……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还觉得挺莫名其妙，也挺好笑的。毕竟以他每次在床上的表现来看，他还真不像有道德感的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很没道德的那么一个人。直白的讲，普世价值观中的混蛋说的就是老周这样的人。在城区之内，有谁不知道他周虎的？靠着强拆发家，靠着放贷致富。骂他是混蛋，都算是最文雅的称呼了。 听到我的话，老周反而一哂。纠正了我们两个人的姿势，他像抱小孩儿一样把我抱在怀里。拍拍我的脑袋，他装模作样起来倒是有点像个慈父：“哪天我要去好好的问问你们王校长，问问你们大学都是怎么教书的……老子他妈的花了那么多的钱资助你读书，就是为了让你学会怎么来和我顶嘴吗？” 老周要是说这事儿，那我反驳不了。他是我奖学金的资助人，也就是我的金主。可要说我喜欢顶嘴这事儿，我同样无力反驳：“您看您这话说的，你当初从那么多贫困生中选中我，不就是因为喜欢我跟你顶嘴吗？” “你喜欢顶嘴，我喜欢插嘴，咱们两个，倒是天生绝配。”老周特别无赖的说。 我倒不觉得：“咱俩这个不是天生绝配，充其量算的上是天生不要脸。” 老周不再和我废话，他解开自己的裤子，抓着我的马尾辫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挨打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宋康是什么关系。” 车外汽车移动的速度稍微加快了些，老周姿势不雅的整理裤子，我在一旁皱着眉头漱口，不知道是水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我总觉得口腔里一股子怪味儿。老周那脾气等不了，没等我把嘴里的水吐了，他又要来抓我辫子。我一着急把水都咽到肚子里，忍着恶心说：“不告诉你了么？就是同学关系。” 我的回答没有让老周满意，他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拉了过来。他这下子真是弄的我太疼了，我手里的矿泉水洒了我们两个一身。正事儿办完，老周也没了玩笑的心思。他笑的阴气沉沉，说：“韩欣，你别想骗老子。老子我出来行骗的时候，你他妈的还没生呢！我问你话，你最好实话实说。” 是，我知道，所以我没骗他，也不敢骗他。至于他说的宋康，的的确确只是他儿子的室友，我的同学。如果再往详细了说，宋康还是我们学年主任的儿子，当初还是老周自己安排到他儿子寝室的。就怕他儿子和他一样与狐朋狗友在一起瞎混，和他一样成了混蛋，他儿子的室友老周各个精挑细选身家清白为人正直……我也有点不高兴：“你有完没完啊？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啊？” 堵了太长时间的车，老周早就已经没有耐心了。而他又不能跑到大街上撒野，只好拿着我来撒气。照着我脸上打了个耳光，老周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婊子，你他妈的还跟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都干些什么？想他妈的给我戴绿帽子？” 我根本不知道老周在说些什么，可他自己却越骂越生气。对着我一通拳打脚踢，他一边打一边嘴里咧咧的咒骂。前面坐着的司机小胡忍不住回头看了几次，但也不敢出声劝阻。等老周自己觉得打过瘾了，他直接将我丢下了车。 今天是周五，是我例行来管老周要钱的日子。本来他说要带我下馆子吃点好的，然后回他家过周末，可没想到钱没拿到，还挨了一通打。 老周那脾气，说风就是雨。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身上没带钱，只能自己走回去吧。从东三环走到西五环，一直到九点多我才到家。也分不清是被打的还是累的，我浑身上下酸疼。走到一半还下了雨，到家我浑身都淋湿了。刚拐进胡同口，角落里的大灯就被点亮了。车灯是刺眼的晃，我忍不住抬手去挡光。 有什么人撑着伞从车里下来了，逆着光我却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我住的小区里的居民都和我差不多，一个个穷的要命，也懒得出奇，全都在家好吃懒做等着别人救济。平时别说汽车少见了，就连自行车都没几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家发了财，现在特意开车来这儿显摆。小区里的道路本来就不宽，被这车一挡，更加的窄。我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嘀咕，可走到跟前借着光亮看清车牌我却笑了。 “我说，你这车能不能让让？”我揉揉嘴角的伤，说，“周南风，我们家和你们家可不一样，你们家的院子里停几辆车都放下了，我们家这儿楼下多放个衣服架一会儿都有人出来骂街……等下你要是挨骂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南风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的话说完，周南风是动也没动。得，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两个是冤家路窄，他是来寻我晦气的。 周南风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是老周的儿子。在我没跟老周之前，我们两个关系还算可以。我们都是美术专业的，平时班级组织个活动，一起画个黑板报，周南风没少照顾我。但是自从得知我跟他爸的关系非比寻常，周南风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我麻烦。 从穿衣打扮上，他们两个人倒是一点不像父子爷们。老周特别喜欢带金饰，一大串金链子，比栓狗链子都粗。方金戒指上镶嵌了上好的祖母绿宝石，生怕外人不知道他是暴发户兜里有钱。而周南风呢？他穿的每个线头都充满了放荡不羁的文艺气息，迷彩裤马丁靴，头发微长，身材挺拔……要不是他们父子俩的五官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都要怀疑周南风是隔壁老王生的了。 老周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给他儿子起的名字倒是十分文雅。因为周南风这个名字，我还想老周或许年轻的时候心里也有过文艺青年的梦想。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问了他。可老周一边剔牙一边回答我，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说我家小兔崽子的名字？哦，他生的时候我正好在打麻将。正好抓到南风，他就叫这个了。省事儿。 至此，我再没觉得周南风的名字文雅过。反而每次读起来，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尘气。 周南风从逆光的阴影里走出来，他那和老周神似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雨伞稍微往下低了低，上面的水珠都掉在了他的皮夹克上。他能比我高出很多，我仰头看他有点累。见他没有让开路口的意思，我笑说：“今儿这又是唱的哪儿出啊？” “你回来了啊？”周南风往前走了一步，他故意幼稚的将自己伞上的水都洒在我身上，“不说要去吃饭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没人送你？” 周南风伞上的水珠滴到我眼里，我眨眨眼时感觉有点疼。周南风这样气势汹汹的来看我的笑话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看他的样子，我都是哭笑不得脸：“我怎么自己回来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为什么最清楚了？”周南风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冷嘲热讽的腔调十年如一日，“你那些脏事儿可别和我说，我也懒得听。” “行，你不想听，那你让开吧！”在雨里泡了太长时间，我忍不住冷的打了个哆嗦，“你要是想在我家这个贫民窟里赏雨，我也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看他怎么说我都不生气，周南风倒觉得没了意思，转身从他那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丢给我，他冷淡的说：“教授让我把这个给你拿来。” “嗯。” 我接过周南风拿的东西准备离开，可当我走到他车旁边时他却又叫住了我：“韩欣，你这脸……” “我的脸怎么了？”连着打了三个喷嚏，连着应付他们父子，我是十分的疲惫，“大少爷，你还想说什么啊？” 从周南风的车窗镜子上我看到自己鼻青脸肿的脸，被雨水泡了太久，苍白的很像是死人。黑漆漆的头发被雨水粘在了脸上，那模样仿佛是死不瞑目……我摊摊手，说：“你说这些伤？老周打的呗！” “不准你说我爸的名字。”周南风站直了身子。 他们父子还真是有点意思，只要听到从我嘴里提到对方的名字，他们都是这反应。可是周南风现在的反应在我看来有点虚伪了，甚至有点讨厌了：“看我能自己走回来，你是不是觉得遗憾了啊？我也挺替你遗憾的，你要是话再说狠点，没准你爸一生气能把我打死呢？打死了我，以后你就眼不见为净了啊……所以今天你不算成功，也不算圆满了，我给你差评。” 周南风站在那儿看着我，他什么都没说。我动手从他的皮夹克怀里掏烟，费了好大劲才把半湿的烟卷点着。抽了一口潮乎乎的烟，味道是少有的难闻。将烟头丢到水坑里，我突然动手揪住了周南风的领子。 虽然有个混混起家的老子，但是周南风从小却被保护的太好了。什么事儿都有人给他摆平，打架这种事儿他根本不擅长。我揪着他的领子将他的脸拉了过来，对着他吐了一大口烟圈。 周南风被呛的咳嗽，他厌恶的试图推开我。可我的力气也不小，我拉着他不让他退步。盯着他的眼睛，我眼睛微眯笑呵呵的看他说：“你讨厌我，你怨恨我，我知道。所以你想怎么折腾我，我都无所谓。” “不过我告诉你，搬弄是非在我身上做文章就好了，不要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你不了解老周，但是我了解他，把他惹怒了，是真的会出人命的。”我对准周南风的胸膛砸了一拳，冷声警告他，“你要是拿宋康当兄弟不想他被弃尸在护城河里的话，就闭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给钱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周南风被我推了一个踉跄，他站立不稳，手里的雨伞向后掉了过去。这下我们两个人全没了遮挡，都被浇成了落汤鸡。周南风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没等他开口，楼上就响起了一阵咒骂声：“他妈该死杀千刀的！谁他妈的让你把车停在这儿了！你他妈的堵在那儿我家男人的篷车都推不进来了！我草泥马的，你个生儿子没……” 我将嘴里的雨水吐掉，往头上看了看，笑说：“你看，我没骗你吧！住我们这儿的人平时没事儿还喜欢骂闲街呢！你的车违规停这儿，够他们不歇气儿的骂上三天了……快点走吧！我告诉你，她精神可不太好。别说骂人了，杀人都有可能。万一等会丢刀子下来，你找你爹救命都晚了。” 周南风没吭声，也没动弹。他眼神迷茫的抬头看了看，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我懒得和他在这儿犯拧，他要是喜欢淋雨挨骂耍忧郁，装的像琼瑶男主似的，我也没必要在这儿奉陪。他要是坚持不让开，那大不了我绕远点回去，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看我想要转身离开，周南风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楼上骂街声的背景里，周南风不冷不淡的问我：“韩欣，为什么你能这么淡定？为什么你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你是不要脸还是不知道疼？” 我哈哈大笑：“我就说，你这个人有劲没劲？为什么一句话总是反复的问我？我不要脸这事儿，你不是早知道了？” “我爸除了能给你钱，他还能给你什么？他对你好吗？”很少有的，这是周南风第一次和我主动谈起老周，“你说我不了解我爸？你错了！我太了解我爸了。他那个人眼里只有自己，他从来不会考虑任何人的感受，说风就是雨，为所欲为……” 就像老周说的，我这个人特别的喜欢顶嘴，通俗点说就是特别喜欢抬杠。从小到大因为我这张嘴，我没少挨揍。现在听了周南风的话，我不反驳回去都觉得嘴痒：“你要是这么说，我倒不同意了。老周虽然拿别人不当人看，可从来没不拿你当人看。他这一辈子就你一个儿子，疼你就像疼眼珠子似的。” 看我们半天没把车移开，楼上的咒骂声忽然停了。雨声哗哗，小胡同里瞬间变安静了。我刚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去反驳周南风来着，结果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周南风抓着我的手腕举着我的手，我们两个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沉默了似乎有一分钟的时间，周南风才开口一字一顿的说：“你也知道他不拿你当人，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把手抽回来，“因为我贱啊！” “韩欣……” 周南风的话没说完，从楼上直接丢下来一个大西瓜皮，直接砸在了他车上，摔了个细碎。 我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雨水顺着我的眼角流下，不知道的还他娘的以为是我哭了。 我都不记得我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五岁？三岁？还是更小的时候？ 人常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这话在我家里却完全行不通。在我们家只有男孩儿有奶吃，女孩儿就是饿死的命。我爸好毒，我妈好赌，我还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哥哥，初中毕业后就不读书了，每天都是在家喝的醉醺醺的。在我爸妈眼中，一个读大学的女儿远没有一个烂酒鬼儿子中用。如果我想要什么，那便是觊觎他们的财产赔钱货。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哭就成了一种生存技能了。可要是会哭只能换来一顿拳脚相加，谁还会哭呢？ “有那么好笑吗？”周南风擦着自己皮夹克上迸溅到的西瓜皮残渣，说，“这人什么素质啊？还讲不讲点道理了？我又不是一晚上都停着，等下我就走了……她居然真从高处丢东西砸我？” 像周南风这种大少爷，从小就是养尊处优，吃喝不愁，和史书里那些问没饭吃饿死的百姓为什么不去吃肉的傻蛋皇帝一模一样。虽然他装个性的把新买的吉普车弄的破破烂烂，可我想这里应该是他开车走过最破烂的地方了。我的生存之道，我的生活环境，他是敲碎脑壳都不能理解。 当然，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他能理解。只要他别有事儿没事儿惹我的麻烦，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草尼玛的！你们两个要是想卿卿我我的就他妈的去宾馆，少他妈的在我家楼下惹的到处骚！”楼上的咒骂声又响起。 光是听独角戏听的也是够了，我对着窗口的方向骂道：“去你妈*的！你自己在家偷汉子的时候动静大的满楼都听到了，我们谁说什么了？不搭理你还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我回击着对楼上骂了几句难听的，楼上的八婆反而消停了。等我再转头看像周南风的时候，又换回了刚才的笑脸：“所以啊，你还是快点走吧！谁知道她发起疯来会干什么呢？” 估计是被我骂的脏话吓到了，周南风看着我目瞪口呆。 我是累了，真的累了，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回家去睡大觉。几乎是按着呆愣的周南风到车上，我琢磨着一会儿到家要不要叫份外卖吃……可就在我关上周南风那辆叮当乱象的破车门时，他又不死心的伸脑袋出来说话了：“韩欣，你离开我爸吧！” “别胡思乱想了，回家洗洗早点睡吧！”我捡起地上的雨伞还给他。 “不就是为了钱吗？” “是啊，是啊，就是为了钱。”我敷衍的态度已经很不耐烦了，“你爸那么有钱，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你要是为了钱……” “嗯？” 周南风继续追问着说：“你要是为了钱，我可以给你！” 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宋康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可以给你钱。”周南风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虽然我不像我爸那么有钱，但我手里还是有点钱的。不说让你大富大贵，最起码衣食无忧，那是没问题的……” 我轻笑：“你的意思，是你想包养我？” “我没那么说！”周南风情绪很激动的反驳我，他喊的太大声，嘴边的雨水跳跃，“我是……我是不希望你介入到我爸妈之间。” 老周的老婆周南风他妈，是个极其彪悍的女人。新生入学的时候我见过一次，在迎新礼堂里，她嗓门大的说点话恨不得人尽皆知。周南风很怕他妈，老周也怕。可老周的怕是装的怕，私下里他和他老婆都各玩各的，只是当着儿子的面夫妻俩不表现……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挺羡慕周南风。 羡慕，同时还有点同情。 “你放心好了。”我轻声说，也算是给他我的承诺，“我不知道你爸妈会不会离婚，但是我能保证，他们两个就算离婚也不会是因为我……我对做你后妈这件事儿，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想和周南风开个玩笑，可是看他也没笑，我只好作罢。我拿好材料冒雨往家跑，这次周南风没有拦我。 老周打出来的伤不算太疼，看起来倒是挺吓人的。尤其是脸上的淤青，我自己看都觉得狰狞。在家休养了三四天，我隔了一周才去上学。脸上妆化的有铜钱厚，才勉强遮挡住。 周一第一节课是西方美术史，是我们系主任陈客老师的课。要说我们的系主任，差不多和老周一样不是个东西。虽然他五十多岁长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老好人脸，可背地里他干了不少不光彩的事儿。我和老周就是他介绍认识的，听说他从中拿了不少的好处。 我曾经揶揄着问老周，是妓院老鸨拿的那种好处吗？ 我不知道老周听没听出我的讽刺，他倒是很恬不知耻的承认了。 不管背地里如何，陈客都是我们的系主任，他手里掌握着我们能不能顺利毕业的“生杀大权”，他的课基本上没有人敢不来。为了想争取好好表现混个脸熟，前排的位置早早就没有了。像我这种按时按点赶到的学生，只能往后坐。 陈客一般都会晚几分钟来，到了上课时间没见到老师，教室里的学生吵吵闹闹的。在学校里我没什么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加上大家多多少少对我的事儿知道些，所以也没人喜欢坐在我旁边……直到，宋康来了。 我在座位上都看到了，宋康和周南风一起进来的。宋康指了指我旁边的位置，周南风扫了我一眼却转身走了。 我和周南风在学校里总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宋康早就见怪不怪了。没有理会在拐角坐下的周南风，宋康走到我旁边坐下。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书本，他一边笑着和我打招呼：“嗨，好久不见啊！” 被老周莫名其妙打了一顿，我现在见宋康就怕。连忙靠边划清界限，我戒备的看他：“大班长，说话挤兑谁呢？什么叫好久不见啊？我每天都来上课的好吧？” “是吗？”像是没看到我的疏远，宋康继续和我搭话，“那不应该啊！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你？” “眼神不好使就看不见呗！”我收拾东西准备换位置了，“大班长您要是不往前坐，那我可就不陪你了。我啊，我今天没带眼镜，所以……” 我正说着话，陈客拿着书本进来了。挥挥手示意教室安静，他打开了麦克风：“都坐下吧！我们准备上课了。” 没有办法，我只好再坐回到椅子上。 虽然这一整排都是空座，宋康却还是挨着我坐下了。长桌中间没有缝隙，我们两个同时写字就容易碰到。我正襟危坐，生怕在别人眼里看会“不清不楚”的。再说我平时独来独往习惯了，现在有个人和我一起上课我还挺不习惯……我有些犯愁，等会儿宋康要是和我闲聊，我要和他说点什么？ 可事实上，之后宋康都没和我说话。除了最开始打过招呼后，他一直在专注的看着讲台。认真的听着陈客讲课，他还耐心的记着笔记。 今天陈客讲的是十七世纪巴洛克风情的作品，鲁本斯的油画《劫夺留西帕斯的女儿》。这幅画的内容取材于希腊神话，描绘的是众神之王宙斯与丽达所生的孪生儿子卡斯托耳与波吕刻斯，在晨曦朦胧之际，这两个混蛋小子正准备将迈锡尼王留西帕斯的两个孪生丰满的女儿抢劫走的瞬间。 学美术嘛，最避免不了的就是接触裸体了。像是陈客现在讲的这幅画，睡梦中被惊醒的国王女儿就是裸着身子被抢走的。而陈客这样具备“发散思维”的好老师，他讲着讲着就能从国外裸女讲到国内裸女，讲着讲着就能从思想解放讲到思想保守。也不考虑台下女学生的心里感受，他站在上面大谈特谈传统男人的处女情结。 陈客讲的比较前卫，说白了就是讲的比较露骨。别说是教室里的女生，就连宋康这样的男生都有点坐不住。我偷偷看了一眼宋康，他脸似乎都有些红了。 作为我们学年主任的儿子，宋康品学兼优到令人发指。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家世好，学习好，长相好，品德好，不像我这般私生活混乱，也不像周南风那般故作颓废……我敢打包票的说，整个美院唯一的处男就是他了。 男人看不够拖良家下水劝小姐从良的戏码，而女人们也玩不腻挑逗柳下惠等浪子回头的手法。看着宋康微红的脸蛋，我实在是没忍住逗他。虽然知道这样很危险，我还是小声问他：“大班长，平日里看着你挺禁欲的，但没想到你好这一口啊！陈老师讲个处女情结你就兴奋成这样？” “我不是兴奋。”宋康没有看我，他语气冷淡的说，“我是感到有些生气，还有些愤怒……韩欣，你是个女孩子，难道你不觉得陈老师这番话很侮辱女性吗？为什么改革开放了那么多年，我们还是喜欢把女人的贞操放在阴道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顶撞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宋康问我会不会对陈客的话感到受侮辱……我应该如何回答他？ “你来问我？”我觉得他是在故意逗我笑，“你觉得我是有贞操观念的人吗？我在还不知道贞操是什么的时候，我就把它丢了。” 宋康没有笑的意思，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很认真：“韩欣，你不要这样说自己……选择交什么样的朋友，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是你的自由。没有人能对你的生活说三道四，没有人。”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早早收拾好东西，下了课我拿着东西等不及就往外走。我不愿意和宋康继续寒暄，我也不想等到周南风过来再针锋相对。我看准了门口往外冲，可没等我跑出去却被陈客叫住了。 “韩欣，你过来一下。” 陈客没有关麦克，教室里的人都听到他叫我了。在众人的目光中，我不情不愿的走到讲台前。我走了过去，陈客一边忙着收拾讲台上的东西，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和我说：“我叫你来，就是想说说下学期助学金的事儿。所有申请者，现在就你没有把资料补齐了……周五前你能把资料给我吗？” 在陈客说这话时，他的麦克还是没有关。差不多他的话音刚落地，教室里往外走的学生脚步都停了停。更多的人看了过来，他们都想听听系主任怎么说。 无论在哪里，钱财都是比较敏感的话题。尤其是资助贫困生的助学金，对任何学生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钱财。每年申请助学金的时候都会有严格的选拔，有各种各项的考核。不管这个钱最终发到谁手里，都会有关系户后门一类的风言风语。 而现在陈客把这么敏感的话题拿到台面上来说，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老周，他不准备管我了。 我们学校的助学金，是老周花钱办的，我是受惠人之一。不过老周不是言情小说里体贴的男主角，会让你衣食不愁，生活无忧。每天锦衣玉食，有事儿没事儿还能去奢侈消费一通。老周根本不是这样的性格，对于钱，老周吝啬的很。 自从我跟了老周以后，他基本上没给过我什么钱。除了安排解决我的学费外，生活费我都是按周领的。老周偶尔有应酬的场合需要带着我，他会单独给我买些中档档次的衣服。老周的原则是，他不会让我饿肚子，但也不会让我出去大手大脚的花钱。 他会让我记住自己是谁，同时也不会忘了他是谁。 我一直是助学金的申请者，可我从来都没有交过材料。因为是老周指名资助的，所以我压根也不需要材料那些繁琐手续，这点陈客是知道的。但是现在，陈客当着全系学生的面管我要资料，很多事儿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交完资料呢？”我问陈客说，“老师，交完资料之后还需要做什么？” 陈客满脸莫名其妙的看我，他不但没有关掉麦克，声音反而更大了：“还能做什么？等资料申请通过了后，自然是要当着全系同学面前演讲投票了。大家公选出来的人，才有资格领这笔钱……韩欣，你不是知道吗？以前都是这么做的啊！” 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陈客的用意。肯定是老周授意他了，要他让我在同学面前难堪下不来台……给人金钱方面的压迫，这件事儿没有谁比老周做的更得心应手了。 我看着陈客，忽然就笑了。我这张嘴，估计是挨多少打都不会学乖。 “以前怎么做的我不知道啊！”我态度散漫的说，“我以前从来没走过这些程序，你不是也知道吗？陈主任。” 听完我的话，陈客的脸立马就黑了。当着全系同学的面，他这个系主任比我还要下不来台。 “韩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客气的满脸涨红，他眼角的褶子都跟着一跳一跳的，“咱们系的助学金，全都是经过公开的程序评选出来的！从来没有过后门，也没有过黑幕！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但是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是诽谤！是抹黑！” 陈客说什么我都不反驳，我只是看着他不咸不淡的笑。被我笑的恼羞成怒，陈客终于不管不顾的大骂出口：“我从来没教过像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学生！助学金你不要想了！这学期的课你也不用来了！韩欣，我的课你重修！” 陈客是真的被我惹恼了，他骂人的声音差不多比麦克声还大。在陈客的骂声中，我满不在乎的走出教室……我的脸皮也真是越来越厚了。 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一个人去了教学楼的天台。 虽然已经是五月的天气，北城的气温还是很低。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没有打伞，靠在天台边上抽着烟看下面往食堂奔跑的学生。看到有个学生跑太快摔了个狗啃屎，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正笑的高兴，身后忽然传来不屑的轻哼。我都不用回头看，想想就知道是谁：“周南风，怎么又是你啊？我现在正高兴呢！我可没心情和你吵架。” 可能是怕淋雨，周南风站在门斗里没过来。我听到他咳了咳，嗓音沙哑的说：“韩欣，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哦？”我笑了笑，“那可真是稀奇了……那你说说吧！跑来找我干嘛？” 周南风又咳了咳，我回头看他，他脸上布满了病态的红晕。我带着满身的雨气走向他，恶作剧的把冰凉的掌心贴到了他额头上。 “你干嘛！”周南风像个小媳妇似的，连忙躲开，“你别碰我。” 看他这样，我笑的更加开怀：“还真病了？我就说你是大少爷身子吧！千金贵体，淋点雨就病。哪像我这样命贱的啊！怎么折腾都病不了。” “为什么那么顶撞系主任。”周南风开门见山的问我，“你知道的，得罪了他，你大学就白念了，他找点麻烦你就领不到毕业证。” 每次看到周南风这样子冒傻气，我总忍不住逗他。我再次把手贴在他热乎乎的脸蛋上，这下没让他躲开。越是看他不喜欢，我越是感到开心。咧嘴笑笑，我说：“你刚才没听到吗？你爸爸，他不会给我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胡闹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就因为我爸不给你钱，你就要胡闹？”周南风沙哑的嗓子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性感，“韩欣，你是不是太胡闹了？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人生当回事儿啊！” 我看着周南风，周南风同时也看着我。应该是生病的缘故，他黑眼圈有点深。故意板着脸和我说教，他的固执有一股特别难得的孩子气。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别人可能不会懂，别人也不用懂。这是每个成年人都明白的道理，周南风却不明白。说实话，他经常说的我哑口无言。不是宋康那样讲道理讲的我哑口无言，而是幼稚好笑的我无话可说。 我把手从他脸上拿开，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特别忍受不了周南风。忍受不了他的理想主义，也忍受不了他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批评我的生活……我忍受不了。 我忍受不了，我更加不会忍。我以前没有因为他是老周的儿子就妥协过，今天更加不会。我没有生气，我笑的讽刺又挖苦：“我胡闹？是我胡闹，还是你胡闹？” “周南风，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背着画板去街上画二十块钱一副的人像就算体验人间疾苦了？”我生气的时候说话总是很慢，生怕因为自己情绪激动对方听不清楚似的，“周南风，你是不是以为拿着饭卡去学生食堂吃饭，你就是个普通大学生了？你是不是以为别人只要不在你面前提起周虎，你就不享受你老子给你提供的无形便利了？” 我说的一字一顿，我讲的每个字周南风都听清楚了。听着我的话，周南风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估计他长这么大都没人告诉过他这些，可我偏要讨厌的当打碎象牙塔的那个人。 “呵呵。”我笑，笑他，也笑自己，“你试过二十块钱过一周的日子吗？你试过去学校食堂只喝免费粥的生活吗？你知道要是没有你爸爸的钱，不用系主任难为我，我自己就念不下去了是什么样的体验吗……我没有胡闹，我说的都是事实。一直在无理取闹想要砸坏我饭碗的人是你啊！大少爷。” 可能我把他爸形容成“饭碗”，这点让周南风很不爽：“韩欣，你有手有脚的，年纪轻轻，你为什么不自食其力呢？你可以出去打工啊！你可以去赚钱啊！为什么一定要依靠男人过日子？” 依靠男人过日子……周南风说了那么多，这是我最能理直气壮反驳的一句话了。 我不是没打过工，事实上，我从小就在到处打工。我爸妈没有正经工作，以他们“坑蒙拐骗”来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我们家过日子的。我爸妈不舍得我哥吃苦，就一直把我到处送去做零活。给东家看看孩子，给西家看看货摊儿。反正不会被告雇佣童工的活儿，他们都让我去做。 虽然我是个女孩子，但是我爸妈从来不关心我什么时候回家，和什么人在一起，是否安全。只要定期交钱回来，他们并不是太在乎我的死活。而我呢？我也不喜欢回家就做牛做马挨骂挨打，所以我多数时候都在看店的铺子里休息……时间一长，就出了事情。 我和宋康说，我在还不知道贞操是什么的时候，我就把它丢了。这句话，我并不是开玩笑的。 作为一个长的还算不错的女孩子，我经常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自然而然就被盯上了。而盯上我的人不是外人，正是我爸的朋友，蔬菜店的老板，口口声声说会关照我的魏叔叔。 和所有道貌岸然的人一样，魏叔叔也有美满的家庭，体面的身份，邻里间良好的口碑。可是一旦脱下裤子，他们就立马像变了个人。人面兽心，表情狰狞。在他家那间窄小腥臭的蔬菜店里，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裙子。事后给了我五十块钱封口费，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总是有男人给我钱，总是有男人告诉我这是我们之间“不可言说的小秘密”。我就靠这一个又一个的小秘密养活自己，让自己上了大学……可就算这样，我也从来不觉得我是在依靠男人。 我依靠的，从来都是我自己。身体是我唯一拥有的，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用现有的一切努力生存，对我来说不是羞耻的事儿。 从来不是。 当然，这些事情周南风都不会懂，我也不想让他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麻烦，我没必要像祥林嫂一样到处卖惨。 我不说，可是周南风却学聪明了。可能在我家破破烂烂的环境中顿悟了什么，也可能从我的话语中理解了什么。周南风说出来的话，是少有的和气：“既然你一定要依靠某个男人才能生活的话，那你……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除了我爸爸，应该有很多人会愿意养活你吧？” “你真是体贴啊！”我又忍不住逗他，“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没提到包养这个词儿……可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还在呢！有你爸爸在，谁会来惹我这个麻烦？” 周南风没有笑，他认真的问我：“韩欣，你就不想谈恋爱吗？谈正常点的恋爱？” “我？正常点的恋爱？”我倒觉得他是在讲笑话，“谁会和我这种人谈恋爱？像你这样的正常人，会和我这种人谈恋爱吗？” 外面的小雨变大了，雨声哗哗像是油锅煎豆子。奔跑在路上的孩子都被淋不见了，高处看去不见人影，雨声却愈加吵闹。 周南风站在我对面，他唇抿的很紧。眸子里是暗沉纠结的光亮，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事到如今，他想什么我也不好奇了。不管我们两个的交情如何，他毕竟是学校里少数不多我能说上话的。一想到要离开学校，我们之前的那些针锋相对似乎也变的有趣了……再说了，我和周南风不一样，我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他的气，只是他自己想不开，一而再而三的跑来找我麻烦。 “那么，再见吧！”我勾勾唇，“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们就不会见面了。怎么样，开心吧？今天说不准是你的luckyday呢！” 周南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的唇依旧抿的很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扔鞋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在这学期还有两个月结束的时候，老周像丢鞋一样把我丢了。 学期还有两个月结束，也就是说，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用为学费发愁。至于我之后要不要留在学校，要不要继续读书，我心里也不清楚。可以知道的是，自那天后我和陈客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我顶撞他的第二天，教务处就出了板报，我被贴了大字报，通报批评。那言辞犀利狠辣的，恨不得扒我层皮下来。 好在我脸皮厚习惯了，否则一定被扒的鲜血淋淋。 老周这个人喜怒不定，我跟了他的日子不算短了，可依旧摸不透他的脾气。我唯一清楚的是，他把我揍一顿赶下车，又长时间的不联系我，那他的意思就是要断了……果不其然，在我和周南风“天台谈心”的一周后，我听说了老周在音乐系找到了其他人资助的消息。 “音乐系的啊？”听说了这一消息后，我实在是忍不住揶揄取笑一番，“音乐系的都会玩乐器啊！可以理解啊！老周喜欢吹箫吹的好的啊！” 我的这张嘴，荤素不忌，说话经常不过脑，基本上得罪了一部分同学。而我和老周曾经的关系，差不多帮着我得罪了另一部分同学。在我被老周抛弃后，忽然所有人都成了我的明敌。抵制我就好像是一种政治正确，没两天宿舍里的同学纷纷搬出去。六人大的寝室，只剩下我一人住着。 我不怎么太熟的室友们，似乎是想用这种孤立的方式惩罚我，和我划清界限……谢天谢地，我爱死她们这种惩罚了。 虽然我和老周没什么关系了，但是病好后的周南风一听说我被孤立，他还是忍不住跑来当着我的面讽刺挖苦一通。背着画板和我并排走，周南风语气嘲弄的说：“韩欣，现在你明白了？你知道你以前做人多么失败了？念大学两三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住……你就不想反思一下你自己过去的行为吗？” 反思？我反思个屁啊！我求都求不来此等好事儿，这次是真心实意毫无伪装：“她们自己愿意走，我真的要跪谢她们八辈儿祖宗了。周南风啊！你是不知道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宿舍有多么爽啊？你住过筒子楼吗？你试过全家四口人挤在一间卧室里睡吗？可能你住习惯了大房子，所以你体会不到。我老实告诉你，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还是第一次自己睡这么大的房间。就像是度假一样，我高兴还来不及。” 周南风想笑话我，结果反而被我气到了。背着画板快步走远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不用二十四小时待命等着老周电话，不用惦记什么时候会挨老周一顿痛打丢下车，不用被迫接受学校里那些不熟的人寒暄，不用隔三差五听着周南风挤兑我的小话，虽然我依旧缺钱缺的厉害，可日子过的清静又舒心……除了，宋康。 我没有和老周撒谎，宋康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男同学。在老周没和我说起前，我对他的印象都非常的平面，和看画报里的人没什么两样儿。我知道他是我们班的班长，我知道他是周南风的舍友。可被老周一提醒，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忽然间发现我们两个还是有点交集的。 比如，我在学校里参加的唯一一个登山社团，宋康就是新选出来的社长。 北城的雨连着下了好久才停，老天爷终于很吝啬的施舍了些阳光。不过那阳光里似乎也透着潮气，总让人感到不舒服，照在身上也黏糊糊的。而这影响不了快憋发霉的学生，等了快半学期的登山社终于等来了久违的晴天，立马迫不及待的组织了本学期第一次登山活动。 周三色彩课下课，宋康亲自把活动通知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从他的手里接过通知，笑容里带着戏谑：“社长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了？”宋康办起事儿来总是很认真，听到我的话，他俯身过来检查了下字条上的日期，“我把时间写错了吗？” “没有。”我笑，“时间没错……但是你给错了人。” 宋康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按照社员表发的通知啊！韩欣，你难道不是登山社的成员吗？我记得你是吧？” “我是啊！”我对宋康感到很好奇，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和我装傻，还是他真傻。作为一个社长，他连基本的维稳都不懂：“可是大班长，你不知道吗？我和登山社的其他社员相处的都很不好，我要是参加活动，其他社员可能就都不去了。” 宋康爽朗一笑，他似乎压根没把那些放在心上：“你在担心周南风？你放心好了，我跟你保证，他不会难为你的。” “我不怕他难为我，我倒是怕他不难为我。”我挑衅的说。 宋康没有理会我的挑衅，他继续笑眯眯的说：“周南风那小子答应我了，他说他不会难为你的。最起码在登山的过程中，只要你不把他推下山，他就不会多说话……韩欣，你不要对周南风敌意那么大，实话告诉你，其实还是周南风让我请你来跟大家一起玩玩的。” “为什么？”我笑，我才不信周南风会那么好心，“难道是他想把我从山上推下去？” 对于我的话，宋康只是包容一笑。明明只是和我一般年纪的男孩子，他看着倒是比我老成些。 “来吧！大家一起来玩玩。”宋康真心实意的邀请说，“韩欣，我非常希望你能来……不然爬山的时候你跟着我，我会看着你照顾你，不让周南风欺负你。” “我没那么娇贵，我看你还是看好他吧！”我不服输的反驳，“我们两个还不一定是谁欺负谁呢！” 宋康笑着指指手里的通知，他再次的强调了一遍：“韩欣，你一定要来。” “行。”我破天荒的好说话，“我会去的，你告诉周南风加保险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帮忙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会加入登山社，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因为省钱。学校里那么多的社团，只有登山社是不用交团费的。不仅不用交团费，而且有时候还会发户外运动装备。据说是因为有户外品牌赞助，所以才会人傻钱多。 来这个社团的，大部分是想要那些装备。不过也有一些人例外，他们是真的热爱爬山运动。像是周南风，他就爱爬山爱的要死。我听老周说，周南风还处在青春期叛逆的晚期，为了标新立异，喜欢往死里折腾自己。要不是老周怕晚年断子绝孙没了儿子拼命拦着，周南风去年就和一群朋友爬喜马拉雅山了。 登山社的福利待遇这么的好，想要加入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装备数量有限，肯定不会人人都接受。我记得我大一的时候为了加入，编了不少“感人至深”的故事……时间打马而过，如今物是人非，难免让人唏嘘。 按照通知的时间，我如约而至。周六早上，我背着小包去了集合地点。 我去的不算晚了，但是其他人都到的比较早，结果我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宋康这个社长和登山社的美女副社长忙着清点人数，见到我来，他只是简单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登山社的大部分成员都是我们专业的，见到我来，很多人都没给我好脸色。东一帮西一伙，他们最擅长抱团和站队。一个又一个的白眼丢来，像是能以此为武力将我赶走似的。 我这个人，性格天生讨厌。有些事儿越是会惹众怒，我越是做的乐此不疲。我本来对登山活动没报什么太大希望，可是看其他人那样子，我反而觉得有趣不想走了。不但没有受白眼攻势的影响离开，我更是乐在其中。 在登山队员中看了一圈，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周南风。和其他人统一发放的登山装备不同，周南风穿了一套红的骚包的登山服。坐在那辆破破烂烂的吉普下面独自抽着烟，他看上去心情很阴郁。有一个女生过去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话，他臭着脸把人赶走了。 我走到周南风身边，自顾自的从他车里拿了根烟，叼着烟在身上摸了半天都没摸着火。周南风满脸黑气的看看我，他不情不愿的丢了打火机过来。 “谢啦！”我把烟点着，笑着看了看手里的打火机，“大少爷，VivienneWestwood的打火机呢！上万块的东西，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丢来丢去？” 周南风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儿的说：“你喜欢？送你好了？” “送我？”我手指灵活的玩着土星打火机，不敢置信的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没等我把你从山上推下来你脑子就摔坏了？” 自从老周有了新欢不再联系我后，周南风对我的态度也有了不小的转变。虽然他还是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挖苦我两句，可跟以前比起来，他的尺度要轻多了。少了些恶意侮辱还有人身攻击，有时候听起来倒像是朋友之间开玩笑。 “不要算了。”周南风站起来，他不由分说的要往回抢，“不要就还我，我还不想听你挤兑呢！我扔大街上都不给你，这行了吧？” 开玩笑，说了给我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再要回去？ 周南风长手长脚，身高比我高出十多公分。他要是想抢，几乎不费什么劲儿。不过他身高虽高，灵活性却没有我好。趁着他不注意，我扯开领子就把打火机塞在了胸罩里。 “你……”周南风被我气的说不出话，他垂头丧气的又坐了回去。 啧啧啧，这可不像往日我认识的周南风，他怎么了？往日我要是这么无赖，估计他早就采取相应的措施了……今天居然就这样认怂了？他没事儿吧？ 周南风不反抗，我倒觉得有点无趣。把打火机从内衣里拿出来，我坐到他旁边用胳膊撞撞他：“大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周南风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闷闷的说，“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哪儿凉快儿哪儿呆着去吧！” 所以啊，我这人真的是很讨厌。周南风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好奇“背后的故事”。要是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我能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可是没等我继续发问，周南风就先发制人的问了我：“下学期的学费你有着落了吗？用不用我介绍暑期工作给你？” “干嘛？你想干嘛？”烟雾缭绕中，我瞥了周南风一眼，“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的帮我？你不会是有事儿求我吧？” 周南风不屑一顾的冷哼：“我？会有事儿求你？你少臭美了。” 也是，这点我不反驳。以周南风的身家背景，他确实是没什么事儿能求着我。 如果说周南风没有事儿求我，那我更加不理解了：“要不是有事儿求我，你就直说你想干嘛吧！不然搞的我心里毛毛的……帮人不要报酬，你说了我都不信。从你爸到你，你们老周家的人就没有慈善的基因。” “不许你提我爸。”周南风皱眉，他的怒气不是一般的大，“韩欣，以后不准你再当着我的面提起我爸。你再说起他，小心我真的和你不客气！” 周南风凶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和老周太像了。尤其是给人甩脸子时的表情，他们爷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轻蔑，不屑，冷漠又绝情。看着周南风，我不自觉的就想起老周，想起老周的拳头……看着这样的周南风，我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想和周南风吵架，最起码我是没想和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吵架。可是周南风那张和老周酷似的脸，实在是让我压不住火。好话说不过三句半，我们两个又开始针锋对麦芒了。 听到我和周南风的争吵，忙着点名的宋康连忙跑了过来。他和美女副社长分别劝架，宋康哄劝着将我拉到了一旁。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宋康笑呵呵的说，“不是说好不吵架的吗？” “那是他答应你的，我可没那么说。”我吵架没吵痛快，很是不爽，“我吃饱了撑的，来就是找他吵架的。” 见我火气十足，宋康反而笑了。在我骂人的话出口前，宋康从口袋里拿出块儿糖塞进了我嘴里。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好吵的？”宋康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啊，你别搭理他，他最近为了家里的事儿，烦的要命呢！心情可能是不太好。” “家里？”我嘎嘣嘎嘣把嘴里的糖块咬碎，“他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啊？难不成他爹破产了？” 宋康笑了笑，他挑挑俊秀的眉，小声告诉我：“他啊……他爸最近催他相亲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争吵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在开玩笑？！”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太过吃惊，从宋康镜片的倒影看，我连表情都变的有些夸张。宋康被我的模样逗笑，他说：“老天作证，我可一点都没开玩笑……周南风他爸让他去相亲，这事儿烦了他好几天了。昨晚上在寝室里他爸给他打了个电话，爷俩不知道说了什么，闹的特别不愉快。挂了电话，周南风发了一通脾气，我们寝室六个人的水壶都被他摔了呢！” “啊？”我简直无法想象，“可是为什么呢？周南风他爸……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联姻那套呢！” 不管什么年代，只要有需要联姻的父母，那势必就有需要为了联姻献身倒霉催的孩子。很不幸的，周南风成了那倒霉催的孩子。 “韩欣，你要不别跟着其他同学坐大巴了。”出发时间到了，宋康来不及和我解释太多，“等下坐我的车，我和你详细说说。” “还是算了吧！”我忙不迭的拒绝他，“我看大巴也挺好的，干净宽敞还有空调。再说了，我对周南风的事儿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大巴车跑去了。 和其他穷哈哈的社团不一样，登山社出行都相对铺张。就连雇佣的大巴车都是高级别的凯斯鲍尔，像社长宋康还有骨干成员周南风，更是一人开了一辆车来……有钱人真是好啊！我忍不住想。 虽然我和老周分开了，但是为了不惹太大的麻烦，我是不太想和宋康坐一辆车的。更何况那个美女副社长似乎觊觎宋康的副驾驶好久了，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儿。毕竟我现在在他们的管辖下，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可是我之前也说过了，该惹的麻烦我早就惹过了。学校里的同学，没有几个是喜欢我的。对我的排挤，从来都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看到我要坐大巴车，立马有人吵着司机把门关上了。 我走到大巴车前，车门正好在我面前关上了。车里台阶上站着的女生，冷漠的对我竖起了中指。 把我关在车外的女生叫苗微，是我们专业的同学。她身高很高，也有点胖。打扮中性，梳着短发，平时在专业里就是大姐大的存在。她很是男孩子性格，喝酒抽烟猜拳，没有她不在行的。大一刚入学那会儿，有段时间她对我特别殷勤。我周末回家搬行李时和我哥起了冲突，她还替我揍了我哥一拳。 等我认识老周后，她突然就不再见我了。我也不明白，反正她在学校里都绕着我走。我听说她因为我的关系被老周威胁了一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们两个是彻底一僵到底，比我和周南风之间还要糟糕。 苗微关了车门，她是故意想让我难堪。可我倒不觉得怎样，毕竟她以前真的对我挺好的。如果老周真的威胁过她，反而是我欠她一句对不起……我笑着敲敲车门，满不在乎的说：“怎么，不欢迎我上去啊！” “当然啊！”这车的密封性就是好，我和苗微只是隔了一层车门，她的话听起来就有点闷闷的，“我们这辆车，可不欢迎婊子坐。” “是吗？”我不以为意玩着周南风的打火机，“你可能忘了我这婊子什么性格了……你越是这样，车我越是坐定了。” 苗微没有回答，她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我和苗微说话时，宋康追了上来。在我和苗微之间看了看，宋康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苗微，把车门打开，让韩欣上去。” “为什么。”苗微的脾气也是又臭又硬，既然挑起了矛盾，她才不会轻易妥协，“就因为你是社长，所以你能不顾及其他成员的感受？我们不欢迎她和我们一起坐车，我们嫌她脏。” “苗微！”宋康恼火的呵斥道，“大家都是一样的社员！我不许你……” 苗微同样火气很大的打断宋康的话：“一样的社员？哈！别抬举我们了！我们和她才不一样呢！宋社长，我们都是穷苦的小老百姓，我们可没有有钱有势的干爹照拂，也没有处处行方便的社长照应！” 虽然苗微和宋康是因为我争执不休，我却觉得挺有意思。点了根烟在旁边站定，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吵架。以前老周总说我，他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喂都喂不熟……现在这样看来，我承认他说的不无道理。 宋康和苗微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们两个这么吵着，活动也没法继续。眼见事情快要闹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宋康车上的美女副社长不得不过来帮忙调节。姗姗来迟的在车门口停住，她佯装不知的笑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们学校的艺术专业，从来都不缺长的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像美女副社长美的这么做作的，真是比较少见。她和我一样冷眼旁观着，她和我一样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如今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她不会是表演系的吧？ 表演系的估计都没她演的这么好，虽然她没有露骨的情绪表达，可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心。她和苗微一样，都是想看我难堪，她“好心”的问了一遍，她是希望听苗微再骂我一遍婊子。 “王佳，你先过去吧！”可能怕我尴尬，宋康故意避开这个敏感话题没有说，“这里的事儿我来解决，等下我们就出发。” “解决？有什么好解决的。”苗微的态度强硬，“宋康，你是社长，我不想难为你……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大家的态度，她要是和我们坐一辆车，那我们就全体下车。” 这样……似乎不太好了吧？ 我只是想看热闹，可是我不想给宋康惹麻烦。苗微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要是因为我而影响宋康社长的威信，那就不太好了。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撤退了。想看的都看完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我正寻思着怎么开口，黑着脸的周南风突然从旁边走过来了。苗微以为周南风是要帮宋康吵架的，她架子端的十足，气鼓鼓的看着周南风，苗微似乎做好了准备。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周南风竟然一句话都没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他弯腰直接将我抗肩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教养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嘿！”大头朝下，我被颠的很是难受，“周南风！你他妈的……你放我下来！” 周南风才不管我说什么，他扛起我大踏步往前走。走到他那辆破吉普旁边，他给我丢到副驾驶上，直接用安全带给我捆上了。 我一点都不满意这样的退场方式，实在是太没有气势了。我自己主动离开和被迫离开是有区别的，我自己帅气的走开和像死猪一样被扛走也是有区别的……等周南风在驾驶位上坐好，我照着他胸口就是一拳：“你干嘛啊！没见我们在说话呢吗？你怎么那么没礼貌？你爸小时候没教你要尊重人啊？” “礼貌？”我以为周南风会生气，没想到他却笑了，“韩欣，你看看你张牙舞爪的样子吧！你哪里像是有教养的大学生？我要是不拦着你，我看你都要抄板砖了。” “我是大学生，但我确实是没教养。”对于这点我不否认，“再说了，我要是有教养，你爸也看不上我。” 八成是遗传到老周阴晴不定的性格了，前几分钟还因为我“口不择言”恨不得大打出手的周南风，这一刻忽然就释然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克服这个心理障碍的，他居然能很顺畅的和我聊起老周了：“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爸是因为你没教养看好你的？我爸会跟你那么久，完全是因为你长的漂亮。” “我长的漂亮，这是事实。”周南风的夸奖我完全接受，我才不会虚伪的谦虚否认，“不过漂亮的女生太多了，我的漂亮又不是特点。可我的没教养就是特点了，你认识这么多女生中有几个像我这样喜欢撒泼的？” “还真是。”周南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我真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的。” 我笑笑没说话……这句话，老周曾经也和我说过。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老周，就是在陈客的办公室。新生军训时，陈客这个老色鬼就盯上我了。一天恨不得让我跑他办公室八百次，为了让我脱衣服他明示暗示说了好多话。知道我要申请助学金后，陈客更是有恃无恐。自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他干脆在办公室就要对我用强。 用强我不怕，我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对我用强的男人。只是陈客的行为举动，简直是让我太失望。他是我的系主任，墙上还挂着为人师表的牌子。一想到今后四年我都要做他的学生，我都恶心的想吐。 我本以为到了大学，我可以告别之前的那种生活，我可以不再和身边的男人有牵连。在迈入大学的时候，我真的是满心怀抱着这样的希望……可是，这些希望都被陈客毁掉了。 陈客自以为布置周全，结果却被突然到访的老周打乱了。老周不请自来，陈客只好慌慌张张的命令我离开。陈客估计以为我不敢声张，或者是觉得我不敢得罪他。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得罪他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而我，我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扣在了陈客的头顶。 偷鸡不成蚀把米，陈客比我狼狈的多。他不能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只好和老周说，我是最没教养的新生，跑到系主任的办公室撒泼胡闹……就是陈客这么一句话，老周记住了我。 我真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样的。我和老周第一次躺在床上时，他对我说。 而现在，周南风也和我说了一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有点想笑。他们还真是父子，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 见我坐在副驾驶上一个人偷笑，周南风困惑的看我：“笑什么？我说什么好笑的了？” “没什么。”我摇摇头，不再想老周，“我说你，你还带我来干什么啊？我都闹够了，准备回去了。” 周南风拉开吉普的敞篷，车开起来风很大。他点了根烟，烟灰到处乱飞。左手夹着烟卷靠在车窗上，他冷笑一声：“回去，为什么回去啊？宋康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干嘛要看他们的脸子？这些人，也未免太不难宋康当回事儿了。这是宋康当社长后第一次组织活动，还能让他们说什么是什么？这样下去宋康还有威信可言吗？他们不让你去，我偏不。” “我就说，你不管不顾的带我上车不会是为了我，原来是为了宋康。”我笑他，“你对宋康还挺好的啊！我说你们两个怎么一直没谈恋爱呢！搞了半天你们两个是一对儿啊！” “韩欣，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丢下车？”周南风冷冷的瞥了我一眼。 我被丢下车这事儿比较有阴影，要是从这儿走回去，我恐怕天黑都到不了家。见风使舵我也不是不会，看周南风真的要发火了，我连忙转换了话题：“大少爷，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给我带来啊！万一他们真的全走了，宋康社长不就成光杆司令了？到时候登山就咱们三个人合影，那太不好看了吧？” “不会的。”周南风一语道破，“他们要是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等你要上车才闹开？登山社的活动经费多的流油，他们才不舍得走呢！” 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 我和周南风的车是第一个开出来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其他的车跟上。见大巴车还在，我对以往不食人间烟火的周南风很是刮目相看：“行啊，大少爷，你没看走眼啊！” “我怎么可能看走眼。”周南风目不斜视，他冷淡的说，“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长大的。” 周南风无意的一句话，我听了倒是挺感慨的。我没名没分跟着老周，就有不少人来骚扰了。巴结送礼的，恶意威胁的，形形色色的人碰到了很多，奇葩的事儿也发生不少。作为老周的儿子，他的日子肯定也不太好过。就算他不想掺和到老周的生意里，也还是不得不被迫去做些事情……像是宋康说的相亲，就是其中之一。 我和周南风各自想着心事儿，剩下的路途我们都没说话。等到汽车在山脚下的度假山庄停好，周南风才硬梆梆的开口：“韩欣，今天晚上你和我住一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情迷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刚才不还说登山社富的流油吗？你倒是会为宋康省钱啊！”睡一间房我无所谓啊，就算睡一张床我都没关系，“为了宋康，你居然愿意和我睡一间……你还说他不是你的真爱？” 周南风一头扎进后备箱里去拿行李，他懒得搭理我的挑衅。可我怎么可能就此罢休？绕着他不停的念叨宋康是他的真爱。被吵的不胜其烦，周南风终于忍不住。抓着我的领口将我提起来，他拎着我往前走：“韩欣，你的这张嘴，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的。” “松开我。”我很不喜欢被人牵制的感觉，眉头皱了皱，“周南风，小心我……” 我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登山社的大巴就在不远处停下了。我忘了挣扎，像个斗鸡似的看着大巴车缓缓打开的门……上面没有一个人下来。 “走吧！我们去办理登记。”周南风真是很为宋康考虑，他最大限度的争取平息麻烦，“我们在这儿，估计车上的人是不会下来了。” 我又不笨，我当然知道苗微不会善罢甘休。可我又不想就此认输，那样显得我很怂。我是不招人待见，但那不代表我软弱可欺。 不过我们双方就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再说了，周南风也不会就让气氛一直僵着。在宋康的车赶到前，周南风又扛着我先进去了。感觉出我挣扎想跳下去，他还照着我屁股拍了一下。 “老实点。”周南风低声呵斥道，“你再动就摔下去了。” 我不满的来回扑腾，就像是一条鱼一样。看周南风是死了心不肯放我，我气恼的嚷嚷：“杀人了！强奸了！喂！你们都是死人啊！光看热闹不帮忙！小心以后生儿子……” 周南风把我往他身上一颠，我咬了自己的舌头。 就这样，我从集合地点被周南风扛上了车，又从停车场被周南风扛进了房。对于他的暴力手法我很是不满，要不是心疼电话钱，我都想打电话报警了。 周南风刚给我放到套房地上，我跳起来就对着他骂：“你有病啊！你有病吃药去啊！好端端的你折腾我干什么？折腾我是要给钱的你知道吗？我很贵的！” 才不理会我的控诉，周南风扯过一旁的毛巾丢我头上。在我把毛巾拉下来前，周南风用手捂住我的脑袋把我往卧室里推：“行了，闹一早上了还不够啊？你给我消停歇会儿吧！午饭我给你叫到房间里吃。” “够？哪儿能够啊！”我被周南风蒙的晕头转向，可我嘴上却不肯认输，“老娘还要和他们大战一百个回合呢！” “你？韩欣，你还是算了吧！”我看不到周南风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他在发笑，“你这个人就是嘴硬，看着像个母老虎似的，实际上中看不中用……你要是够狠，你至于被寝室的那几个女孩子欺负吗？” “谁欺负我？”我不屑一顾的轻哼，“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周南风隔着毛巾用力揉揉我的脑袋：“你就别逞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寝室那几个趁着你不在在你被子里扎满了针，害的你差点扎成刺猬。” “呦，女生寝室这么私密的事儿你都知道？”我笑他，“你不会就住我隔壁吧？” 周南风没有笑的意思，他淡淡的说：“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说的那么铁石心肠，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儿告诉我爸呢？” 我停下了挣扎。 感觉出我不动了，周南风的动作也没那么粗鲁了。少了些讽刺，少了些嘲弄，他很是中肯的说：“以你和我爸的关系，你想对她们做点什么太容易了。哪怕不是太过分的，小惩大诫一下我爸也会帮你办的……但是你没有。” “这说明不了什么啊！”我笑得自嘲，感觉嘴里都是毛巾上的毛，“也可能我和你不一样啊！学校里的事儿还是在学校里解决好了，我可不喜欢动不动就找家长。” 周南风没说话，他站在我的身后，手掌还放在我的头上。透过酒店的毛巾，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周南风的体温。细微的举动里，他仿佛在我脑顶轻轻摩挲了一下……忽然之间，似乎有很暧昧的情绪在我们中间滋长。 可能是因为用毛巾蒙着头，看不清楚脸，所以我们对彼此的敌意都少了很多。鼻端有洗衣液清新的味道，我憋在毛巾里脸有些发烫。 意乱情迷。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词儿。 我没试过这样，从来都没有。我想起周南风前一阵和我说过的话，他问我想不想和正常人有正常点的恋爱。 要是现在要我回答他，我可以说，我是想的。 我忍不住去想，如果周南风喜欢我，如果我们在老周之前认识……想到老周，我所有的意乱情迷都不见了。 “你不会是在挑逗我呢吧？”我冷笑一声，话说的依旧很难听，“喂，周南风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是你爸的女人……你对我下手，不觉得是乱伦吗？” 我出口伤人，那是一伤一个准。我的话刚说完，我立马就感觉出周南风的身体僵硬了。一点点挪开他的手，一点点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笑声变的和我一样冷，周南风冷声说：“韩欣，你想什么呢？你觉得我会看上你吗？不，我是在同情你，可怜你。” 周南风说话同样很难听，可是，我爱听。 我就喜欢他这样冷言冷语，我受不了他同情可怜我。我拽下脑袋上的毛巾，脑袋乱蓬蓬的看他。我无所谓的笑笑，双手一摊：“所以你是同情我才叫我来爬山？所以你是可怜我才分房间给我住？大少爷，慈善不是这么做的啊！慈善是要花钱的，你那些廉价的同情可怜谁稀罕啊！下回你要是想发善心的话，能直接给我钱吗？你知道我缺钱的啊！而且缺的厉害呢！”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周南风的脸皮没我这般厚，他不自在的准备暂时逃了，“宋康估计到了，我去看看他，等下还有什么活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伤疤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登山社的活动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一群人聚在一起爬山，一群人再聚在一起酗酒宿醉。就算周南风不跑去问宋康，我都能回答他。 不过我没有那样说，我只是对着他点点头。也许现在我们两个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暂时分开，无论这个借口看起来是多么的敷衍。 说完周南风就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关上的房门……在门板扣合的刹那，我心里忽然有些闷闷的感觉。 这种闷闷的感觉，我该怎么形容好呢？有点像是胸闷憋气，也有点像是怅然若失。但“失”的是什么，我一点都想不明白。 又或者说，我根本不想明白。 老周曾经说我，他说我这个人唯一一点好的就是洒脱，通俗的说法就是心大。愁事儿在心里待不到半个小时，我立马就能想到办法及时行乐。 而我理解的及时行乐，就是花钱，花男人的钱。 和老周分开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节衣缩食。现在有机会大吃大喝一顿，我怎么会客气。叫来了客房服务，我点了一桌子的菜。 不用到楼下和登山社的人吃大锅饭，我求之不得。大快朵颐吃的畅快，我酒也没少喝。老话怎么说的？花别人的钱就像睡别人的老婆，疼的是别人，爽的是自己。 不管这句老话是谁说的，他都是我的知己。吃着用周南风钱买的鲍鱼，喝着用周南风钱买来的红酒，吃吃喝喝都是他买单，我爽的很。 比睡男人还要爽，而且是爽的多。 我酒量不大，但也不算小了。以前老周带我出去应酬，我都是帮他挡酒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喝不到两瓶红酒我就有点晕……没等周南风回来我就睡着了。 躺在套房的大床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梦到我刚跟老周那天。 自从老周在陈客的办公室见过我之后，他就记住了我。以老周的办事儿效率，没用几天他就把我约了出来。带着我去市中心最贵的旋转餐厅吃了一顿，饭吃到一半他就带我去顶楼的套房了。 虽然老周给女人钱给的很吝啬，但是他给女人花钱时还是很大方的。理由很简单，是他很喜欢花钱时其他人崇拜羡慕的眼神。就像是突然有钱的暴发户，迫不及待想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哪怕老周“暴发”了好多好多年，他的这个习惯都改不了。而且老周这个人也挺喜欢享受的，所以每次出去开房，他都会花大钱找酒店。 那个时候我还是大一新生，爹妈没钱，哥哥跑路，穷的交不起学费，还得罪了系主任陈客。无论我对大学生活有怎么样的憧憬，无论我对同班帅气的男孩子有怎么样的心动，我都不得不向生活妥协，向老周低头……默默接受了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心甘情愿的在老周面前脱了衣服。 大一刚入学那会儿，我并不知道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我只是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有着英俊的容貌，有着富裕的家庭。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带我出去吃点好吃的，试探性的对我表达着好意。 谁会不喜欢周南风这样的男孩子呢？体贴，礼貌，富有。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珍重的感觉，就是周南风给我的。 我是接受了和老周的关系，可同时我也不愿意舍弃周南风给予我的关心。我很贪心，我想要老周的钱，我更想要有人能关心我爱护我。当这种贪心旺盛的达到顶峰时，我甚至想了断过去那种生活，我甚至想真正拥有一段周南风说的正常人的恋爱……但是，老周没给我机会。 在发现我认识周南风后，在知道我和周南风关系比较亲近后，老周，他狠狠的教训了我一顿。 我不怕挨打，从小到大我吃了不少的拳头，挨过不少的打。我爸妈加上我哥，他们三个拳打脚踢我都经历过，被打的头破血流也是家常便饭，但我却完全没怕过。 可是，老周不同，我怕他。 老周是刀口上舔血一步步走过来的，他发火时总会有阴寒寒的杀气，让人不怕都难。尤其是在知道我和周南风的交往后，老周怒的像是要吃人的老虎。 再准确点说，他怒的像是保护自己幼崽不被人伤的老虎。那种怒火之下，他说杀了我都信。 “韩欣，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老周当时的语气我恐怕终身难忘，不怒自威，带着腾腾的杀意，“我这辈子最讨厌吃里扒外的人……贪心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周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他拖着我从一楼一直到了二楼。到了二楼的卧室里，老周黑着脸把卧室里的家政阿姨全都赶走了。把我按在熨烫了一半的衬衫上，他动手撕开我的衣服。 我吓得不敢挣扎，只是面如死灰的看着他。我不敢想象他要对我做什么事儿，我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他不会杀我赔上自己……老周是没有杀我，拿起一旁滚烫的熨斗，他直接将上面的烙铁烫在了我的左胸口。 “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周把烫的半死的我丢在地上，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条死狗，“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周虎这辈子，只有两个东西不能让人碰……一个是我的钱，一个就是我的儿子。” 打从那天起，我算是清楚的了解了。周南风，就是周虎的死穴。周虎他可以杀人，他可以放火，他可以丧尽天良，他也可以坏事儿做尽。可是，不管他多么的禽兽不如，他都是周南风的父亲。 他明白做父亲的职责，他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女人靠近周南风。 永远不会。 梦里的记忆太清晰，清晰的我又觉得胸口疼。迷迷糊糊中我用手摸到了胸口的伤疤，半梦半醒之间，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在疼。 每次和周南风吵架，他总是怒气很大的问我有没有心。 可能我也有心的吧！ 我闭着眼睛想，不然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会觉得疼的是我的心脏，而不是那些早就愈合的难看的伤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哥哥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一夜，周南风都没有回来……感谢他没有回来，不然我真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从无意间撞见我和老周的关系后，我和周南风相处的都不算愉快。破口大骂有过，大打出手也有过，我们就是没试过和颜悦色的说过话，所以从昨天的短暂交流过后，我们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尤其是每次想到老周，我都不清楚该用什么表情和周南风说话。 也算是活久见了，我到了二十多岁，忽然一夜生出廉耻心来了。 我宿醉未散，成功错过了登山社集合的时间。这倒是挺合我的意，不用昏昏沉沉的应付乱七八糟的事情，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过饭我就可以回学校了。估计这也挺合其他人的意，不用见我挺多人八成也很高兴。最起码宋康就能喘口气儿，现有成员的思想高度能达到空前的团结和统一，他这个社长功劳大大的有。 吃过饭后我叫了辆车回学校去了，当然，叫车的钱也算在了周南风的账上。 路远车堵，小轿车被司机开的像船一样。一步三摇，开的我都要吐了。好不容易开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刚一下车我就忍不住了。我连滚带爬的摔下车，趴在草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身后一个男人轻蔑的开口：“喂，你不会是怀野种了吧？” “我就是生蛋也和你没关系啊！”我用手背随意的擦擦嘴，冷笑着说，“有话直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我身后站着的男人叫韩海，在血缘上是我的嫡亲大哥。我们两个的长相都不错，我是典型的二奶脸，他是标准的小白脸像。在女生楼下站这么一会儿，就有不少女生在偷偷的看他，暗送秋波。 血缘上我们两个是亲近的，可在关系上我们两个就没那么有爱了。从小到大，他只有在缺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是他妹妹。其余的时候，在他眼里我连垃圾都不如。 我家里是男权至上的，女人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用我妈的话说，她生下来没把我掐死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可能我们两个对恩典这个词的理解不同吧！如果她生下来就把我掐死，那对我来说倒是莫大的恩典，我会谢谢她八辈儿祖宗的。 所以说，我哥会“纡尊降贵”的跑到学校来找，我都不用问，他肯定是缺钱了。 “给我拿点钱。”果然，韩海理直气壮的说，“我需要五千块钱，马上就要。” “五千？你和我开玩笑吗？”我觉得他简直是可笑，他总是以大男人自居，说什么男人不能当小白脸靠女人养活的话。可是每次他对我伸手，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害臊，“韩海，你当我是什么？提款机吗？说个数字就能有钱出来？” 韩海动作很不雅观的提提裤子，他满不在乎的看我说：“怎么，你不是吗？你下面不就是提款机吗？只要男人插东西进去，不就会有钱出来吗？” 我是没多少羞耻心，可这么光天白日下听韩海侮辱，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韩海欲言又止，怕得罪我真的拿不到钱了，他态度稍稍放缓和了些，“行，就算我胡说吧！但是我现在是真的缺钱了，这五千块钱我急用的。家里出了点事情，妈让我来找你要的。” 急用？我倒是好奇了：“那你和我说说，家里要这钱能有什么急用？水电费我都交足了一年的吧？家里这个月需要的吃喝我都买完了吧？你们还能有什么急用。” “妈病了。”韩海撒起谎来脸不红不白，“妈住院了，需要点检查费，正好五千。” 我除非昨晚上喝的是酒精把脑子喝傻了，不然我才不会信他说的：“是吗？什么病？哪个医院？我想想，是不是医生说需要注射些吗啡啊？要说那样，五千块钱可不够呢！” 听到最后一句，韩海才听出我话里的讽刺。他大为恼火，很是恼怒。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他怒冲冲的看我：“韩欣，你别以为你上个大学就了不起了！你能来念书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能高人一等成为上等人了？切，说白了，不还是一样的贱货一个。” 韩海很大力的拉着我的头发，我头皮上是麻木的疼。我硬扯着头发不让自己和他靠近，冷笑着看他：“对啊！我是贱货啊！我是贱货这一点，我从来都没否认过……我可不像你，明明是孬种，还要装男子汉。韩海，你就不恶心吗？你又不是大明星，你卖的哪门子坚强人设啊！ “你他妈的！”韩海骂骂咧咧的给了我一耳光。 韩海肆无忌惮的在女生宿舍楼下打人，宿舍大妈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韩海那个臭脾气上来，别说是大妈，亲妈他都打。一边打一边骂，他是一点不觉得丢人现眼：“韩欣，你个臭娘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周虎把你甩了，他不要你了……擦，以前看在周虎的面子上，我还对你客气点，现在你没有靠山了，还和我这么人五人六的……” 听到韩海说起周虎，宿舍大妈也靠后不管了。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没有人愿意上前帮我解围……我也用不着他们上前帮我解围。 我这个人从小就自食其力，生活靠自己，打架也靠自己。从地上捡起一块儿板砖，我照着韩海脑袋上就拍。 在家里我逆来顺受好多年了，韩海没想到我会真的跟他动手，他没怎么躲，所以我这下子也拍的正当。板砖都让我拍碎成了两块儿，韩海的脑袋上瞬间飙了血出来。 用手捂住自己哗哗流血的脑袋，韩海不敢置信的看我：“韩欣……你他妈的敢和我动手？你等着！我回家就告诉爸妈去！” “对啊！我他妈的敢和你动手。”我将手里碎成两块的板砖丢在地上，“去吧！顺便也告诉那一公一母，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是我的爸妈了。我韩欣天生天养，我没有爹妈，我没那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主任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句话，我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到了如今终于说了出来。像是卸掉了肩膀上的大山，实在是如释重负。 爸妈是什么？ 是养育我们长大的人，是教导我们做人的人，是保护我们弱小不被欺负的人……我想，爸妈肯定不是那种只会用女儿去换钱的人。 我没有赌气，我没有怨恨，我说的都是实话，家里的那一公一母，我确实从来没有把他们当过爸妈。在我的心里，他们连陌路人都不算。而在他们的眼里，我同样连蝼蚁都不如。八成我们前世是仇人，所以到了今生才会彼此怨恨。 我总想着，等我一成年，我就要和他们脱离关系。我要离那个家远远的，我不要再和他们有任何的牵扯。我要有全新的人生，只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可没想到的是，我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老周。 老周这个人不仅阴晴不定，而且非常的多疑。想要在他身边站稳脚跟，不是靠一张漂亮脸蛋那么简单了。我需要有体面的学历，凄惨的身世，忠心的态度，让他觉得在世界上我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个人……现在我不需要在老周面前卖惨骗钱了，所以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像是没想到我会还手一样，韩海也没想到我会讲出这样的一番话。他瞪大着眼睛看我，很是不可思议。鲜血流到嘴里他都没注意到，他嗓音沙哑的说：“韩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呵呵。”我冷哼一声，拍拍手掌上的灰转身就走。 “你他妈的……” 韩海在我这儿吃了大亏，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见我不理他要走了，他也没管脑袋上的伤，径直对着我冲了过来。我感觉一股带着血腥味儿的风，对着我扑了过来……我一回头，韩海被按在地上了。 他是被宋康按倒了。 这下别说韩海意外，我都没想到。估计是酒还没醒，我的思维还在断片。呆愣的看着宋康，我不敢置信的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不是带队在爬山吗？” 在我的印象里，宋康始终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不会打架不会动粗，对谁都是和颜悦色，斯斯文文的样子。我曾经很阴暗的想，或许宋康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些全都是装的，脱下裤子和其他人一个揍性样儿。 可是我幻想过他有的一百零八张面孔里，怎么都漏算了现在这个。 行李包丢在了一旁，宋康完全挡在了我的身前。他和韩海差不多高，不过要比韩海壮很多。在韩海动手打到我之前，他先一步把韩海按倒了。也没在意身上的血污，他怒气冲冲的问韩海：“你干嘛呢？这么大一个男人打女人，你丢不丢脸？”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韩欣是我妹妹，我们两个在说家里事儿。”韩海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动，他索性躺地上装死了，“你给我打坏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赔钱！” 如果只有我和韩海两个人，我是一点都不怕他。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也让家里那一公一母尝尝没有儿子送终的滋味儿。可是现在，现在宋康掺和了进来，我没办法不紧张。我已经是一身脏了，我不能把他拖下水。 “你松开他！宋康，你别搭理他，他就是个无赖！”我试着拉宋康离开，“你和我走，我们离开这儿！” 韩海确实是个无赖，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干过的缺德事儿我太清楚了。脑袋没伤的时候他都能躺地上碰瓷儿呢，更何况现在满脑袋的血，他更加不会善罢甘休。看我要拉着宋康走了，他反手抱住了宋康的大腿，连哭带闹，他喊的人尽皆知：“救命啊！打人了啊！杀人了啊！快点报警啊！” “你松开！”见真的有人去报警了，我暴怒的骂道，“韩海！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再不松手，你信不信我真的打死你？” 我是气疯了，杀人的心都有。怒冲冲的要再去地上找砖头，我恨恨的想着索性一了百了。估计我的样子很吓人，宋康拦腰抱住将我拖了回来，他试着劝我说：“韩欣！你冷静点！你不要做傻事儿！” 冷静？我如何冷静？韩海都不给我活路，我还怎么能冷静？ 可我还是冷静下来了，在我们三方撕扯的十分难看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这是在胡闹什么。” 说话的人很有威严，不仅是我，就连韩海都冷静了。我们三个人一齐回头去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说话的人是我们的学年主任。 也就是，宋康他爸爸。 视线在我们三个人中间转了一圈，宋康他爸爸是不怒自威。语气稀疏平常，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宋康，解释一下，你们在干什么。” 宋康的爸爸宋在熙，他平时对我们的管教非常严厉。到了大二我们专业学生还在跑早操，说是为了军事化管理，锻炼学生的体魄。据说他有一部分朝鲜人的血统，所以做事情总是执着的有几分顽强。对学生尚且如此，对宋康的教育就可想而知……不用宋在熙说太多，宋康的表情已经有些胆怯了。 事情因我而起，给宋康惹了麻烦，这点我很抱歉。不希望宋康在人前被骂，我上前试着解释：“主任，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哥哥有点矛盾，宋康正好碰到了，他……” “韩欣，我没有和你说话。”宋在熙始终在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礼貌又疏离的拒绝我，“我说的很清楚，我是在问宋康……一个大男人，自己做过了什么都不知道吗？难道要我调监控录像去看不成？” 我像是被扇了一耳光，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宋在熙很咄咄逼人，不动声色的咄咄逼人。 畏惧于宋在熙的气势，韩海的哀叫声也变弱了。周围很多人在看，气氛却静的可怕。我歉意的看看宋康，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宋康很坦然的笑了，他大大方方承认：“报告主任，我在打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糖果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肯定是醉的厉害了，不然为什么在我的眼里……宋康就像会发光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宋康会如此痛快的承认，就连宋在熙都没想到。眉头一点点舒展开，宋在熙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在打架？” “不要乱说话。”我偷着拉拉宋康裤子的口袋，小声提醒他，“这是我的麻烦，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是没必要啊！”宋康也小声回答我，“可是我想参与进来。” 宋康的话，每个字儿都重重砸在我的心上，砸出深深的烙印，再难磨去。我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从心间冒出。微微的酸，又带着淡淡的甜……此刻的我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是想握住身边他的手。 我，可以吗？ 宋康承认的干净利落，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由宋在熙陪着，我们带韩海去医院验伤。医药费，检查费，精神损失费，全都由宋康一力承担。看宋康还算好说话，韩海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十万。气的我在诊室就发了彪，差点又撕打起来。 “宋康，你不用管我。”被宋康拉出来，我还是气呼呼的，“我没冲动，我想的很清醒，这个无赖……我打死他算了，正好一了百了，我省心了！” 我气的摸出烟来想抽一根，在我点着火前宋康把我嘴里的烟卷抽了出来。我刚想要表达抗议，宋康又塞了一颗柠檬味儿的糖给我。笑盈盈的看我，他说：“别想的那么悲观，事情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好的方向发展？韩海张嘴就要十万这是好的方向吗？ 显然，宋康比我要能沉得住气。先是送走了黑着脸的宋在熙，又是在病房里和韩海周旋。怕我冲动打人，宋康让我呆在门外，我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在韩海病房呆了半个小时，宋康笑着出来对我招手：“韩欣，我们走吧！” 走？这就能走了？ “饿不饿？”像是没看到我满脸的疑惑，宋康笑着说，“我带你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家排骨饭很好吃，我带你去吃？” 我有很多话想问，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沉默的跟着宋康走，一路上我都在试图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康带我去的小吃店就在医院的拐角，就算不是吃饭时间，这里还是有不少的人。像是这里的常客，宋康带着我进了店里面的房间。我不是太饿，随便点了两个菜。等没精打采的服务员拿走菜单，我的话才说出口：“今天……谢谢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宋康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看到女孩子挨打，谁都不能袖手旁观吧？” “怎么不能啊？”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我忍不住想笑，“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么多人在场，也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那我应该早点来啊！”宋康一边用餐巾纸擦着油腻的桌面，他一边说，“我要是早点来，可能你就不会挨打了……脸还疼吗？等下用不用去看看？” 和韩海撕打一通，我的脸都被打肿了。现在肿胀是消了，但还是红的厉害。我用手摸摸，笑了笑说：“没关系，我皮糙肉厚，不怕打的……你不是应该和登山社在一起爬山吗？你怎么会回来？怎么会来找我？” 我的语气淡淡，内心却有些激动难安。我很迫切的需要知道宋康的答案，他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总之…… 宋康身上的登山服还没有换，上面沾了不少韩海的血。他就坐在我面前，午后的阳光从小吃店脏兮兮的玻璃后照进来，这让他看起来美好的不太真实。我看着他，嘴里隐约有糖果的甜味儿。 “我发现你掉队了。”宋康说，“我是登山社的社长啊！你是我的社员，照顾你是我的职责。” 只是这样吗？ 像是期待落空，我有淡淡的失望。不过转瞬我又释然了，甚至有些自嘲，我狠狠的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我这样的人，行为上和韩海基本没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从别人的身上捞好处，韩海用谎话，我用身体，我凭什么以为自己有资格能从宋康这样优秀的人身上有所期待？ 可是…… 饭菜很快端上来，宋康是真的饿坏了，简单说了几句他就低头吃饭了。我也有点饿，可是我没什么胃口。看了宋康一会儿，我说：“今天的钱，我会还你的。” “不急。”宋康似乎不太想和我说这事儿，“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 行，既然宋康说不急，那就不急吧。其实他说急也没用，现在的我也没什么钱能给他。 我不再想其他的，吃饱饭要紧。埋头吃着面前的米饭，一直到离开我和宋康都没再说话。 “我送你回学校吧！”宋康从店里出来时说，“我的车还在宿舍楼下……我们打车回去？” “不用了。”今天已经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再说我不准备回学校了，“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有什么事儿电话联系。” 虽然我这样说了，宋康还是没走：“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你不回宿舍了？还是你要回家？” “别开玩笑了。”这时候回家就是等着被打死，“我想找个网吧玩一晚上。” 我不习惯和别人交代太多，话说到这里也就可以了。我再次感谢了宋康的帮助，又再次感谢了宋康的排骨饭。我笑着和他再见，可是宋康却没让我走。 “你要去哪儿？”宋康皱眉，“累了一天了，你不想找地方休息吗？” 我是想找地方休息啊！但是我又能找哪儿去？回家就是被那一公一母混合双打，到学校就是被同学暗算冷笑白眼……和这些地方比起来，我还不如去网吧省心。 而且，网吧还很便宜。 “你要是没事情的话。”宋康想了想，建议说，“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小楼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接受宋康的邀请。我们两个已经交往过于密切，对我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有不三不四的朋友，而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对正常人的生活有过多的憧憬和希望……但是我控制不住。 就好比贪吃糖的孩子，我真的是控制不住。 宋康叫了车，我和他一起走了。他没有说要去哪儿，我也就没有问。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周南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心烦意乱的直接按掉没有接，周南风就没再打来。 我没有心情去享受刷爆周南风卡的乐趣，我的满腹心思都在想着宋康。从来都是我花男人钱花的理直气壮，这一次用宋康的钱我却用的很是愧疚。我看到了宋在熙失望的眼神，我不知道那对宋康意味着什么，但…… 但是我想，对一个积极向上的男孩子来说，父亲的认可应该很重要吧。 北城的交通很糟糕，到处都在改建，到处都在修路。夕阳的光亮里，街道上是尘土飞扬。从医院开到目的地的路没多远，我们却开了好长时间。等车停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宋康带着我在一个三层小楼前停下了。 宋康带我来的地方，是北城有名的艺术村。 “进来坐坐吧！”宋康笑着邀请，“这里是我和周南风一起租的房子，偶尔我们两个会请朋友过来玩玩……最近课比较多，我们两个都没过来，也没什么人来打扫。你先等我一下，有点黑，我去把电闸拉开。” 虽然这里叫村子，但实际上位置比较靠近市中心了。艺术村的中心位置是一片天然湖，一左一右的房子都是挨着湖建立的。据说在明清时期有不少受压迫的画家诗人搬到这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文化氛围浓郁的地带。和不远处节次鳞比的高楼大厦不同，这里都是稀稀疏疏不高的小平房小院子。每家的院子都有独特的文艺气质，彰显着屋主不同寻常的品味。 过去的艺术村什么样我不清楚，最近几年被炒作的有点变味儿了。到处都是为了体现自己艺术品味的艺术品摆放，刻意的让看客感到尴尬。以前老周也带我来过这儿，和多数慕名而来的人没什么两样儿，其实不过是附庸风雅，结果总是贻笑大方。 宋康和周南风租的小楼有点不同，夜色之下，小楼婉约的像是个千娇百媚的淑女。院内红砖红墙，院外是古树木桌，宽大的落地窗里窗帘半遮半掩，隐约能看到房间里摆放的画框和绿植。没有隔壁阔气的金丝楠木牌匾，也没有街头住户门前气派的石狮铜像。可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很多花心思的地方，令人惊喜又意外。 “还不错吧？这房子是我和周南风建的，我设计，他执行，一砖一瓦都是我们自己精挑细选。”宋康像是在展示自己得意的作品一样和我介绍，“你没看我们刚租下来时呢！之前的住户是个行为艺术家，简直是惨不忍睹……来，进来看看，我们院子里有棵樱桃树，现在差不多有熟的果子吃了。你要是喜欢，我摘点给你吃。”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周南风，我肯定要挖空心思取笑挖苦一番。但这话是宋康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嘴下积德了：“全都是你设计的吗？真是……不愧是我们美术专业的高材生啊！审美果然超一流。” 听到我的夸奖，宋康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很谦虚的说：“超一流算不上，只能说差强人意吧！我和周南风打算的是在这里搭建一个平台，争取一个季度弄一次画展，把同学们的画都拿来，大家互相学习进步交流……韩欣，你感兴趣吗？” “你说什么？”我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旁边植物的叶子，“你说这房子吗？” 宋康笑着打开整个楼的灯：“不，我说画展。” 突然而至的灯光有些刺眼，我忍不住眯眼抬手遮光。客厅大概三四百平，无遮无拦，一览无余。一楼有酒水吧台，落地窗旁有吊椅，摇椅旁边是茶桌，上面放着一整套的紫砂壶。角落里堆满了画板，一个个的遮着白布看起来很是瘆人。 看我没什么反应，宋康还以为我没听清：“韩欣，我们马上要准备第一次画展了，你有兴趣带作品来参加吗？” “我？不了吧！”我不去看宋康，用手弹弹叶子，笑道，“你太抬举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的很，我就不来丢人现眼了……再说了，下学期我可能就不会来学校了，你就不用为我费心了。” 听我说不来学校，宋康愣了一下：“不来学校了？为什么？” “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从这两天的接触中你没发现吗？”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生硬，我稍微放缓了一下，“我啊，我不适合大学生活。我连家人都相处不好，更何况是和陌生的同学……所以我想开了，不适合就不要勉强了。” 要不要继续学业这事儿，我考虑了很久。钱是我的难题，可不是唯一的难题。我想过了，毕竟我都坚持读书两三年了，而且没多久就要毕业。半途而废，难免可惜……但是我所有的考虑，今天都被韩海打散了。 如今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想离开，我想离的他们远远的。只要一想到在校的日子还要受韩海和爸妈没完没了的骚扰，我巴不得立刻去死。 在老周面前，我能很轻易的拿凄惨的生活去当要钱的借口。在周南风面前，我能很自然的拿生活的苦难去嘲笑他的纨绔浪荡。无礼也好，粗鲁也好，任何标签我都无所谓。 可是在宋康面前，这些我全都讲不出来。我能说的只有我糟糕的人际关系，以及被人诟病的生活态度。 我不在乎任何人看轻我，却不想宋康成为其中之一。 宋康听我说完，他没有急着发表意见。带我往楼上参观，他一边走一边笑着说：“楼上是卧室，总共四间。我和周南风一人一间，剩下的是客房……韩欣，你要不要到我的卧室来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看画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打架，可能是出于正义感。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付账，可能是出于英雄主义。但是一个男人邀请女人去他的居所，进他的卧室……这就很难不让人想多了吧？ 不要怪我小人之心，无端揣测。只是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上床是目的。对于一小部分的女人来说，上床是手段。大家都是成年男女，食色性也，没什么好避讳不谈的。 如果没有发生白天的事儿，我倒是不介意和宋康上床。毕竟他长的不错，人又很温柔体贴。我对他的印象不坏，甚至还有些喜欢。可要是加上白天的事儿，似乎就有点变了味儿。即便上床对我来说是让生活更轻松的手段，但我还是不喜欢如此拐弯抹角的利诱。 我最恨被人算计了，无论对方是谁，我都恨。 说完这句话后宋康就往楼上走，他的表情淡定，毫无异样。他要不是做惯了这种事儿是个老手，那他就是心里坦荡，全无杂念……我很希望他是后者，忍不住又试探的问了一句：“去你的卧室？” “我给你看样儿东西。”宋康简短的说。 不会是你裤子里的东西吧？我是这么想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 小楼的楼梯是铁质的，不知道是不是上锈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像是个病重的老人，马上要不堪重负一样。楼上的灯光偏暗发昏，我跟在宋康的身后竟然有点紧张……我像个初次偷溜进男生宿舍的女孩子，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早就和宋康说过，我不是个有贞操观念的人。所以没什么廉耻心，自然也不懂什么是害羞。现在紧张的感觉，对我来说刺激又新奇。我抗拒又渴望，之前失落的情绪再次期待起来。 三楼是画室，卧室都在二楼。小楼是长方形的建筑，楼梯右侧，四个房间一字排开。最靠近楼梯的两间是客房，都很干净整洁，没什么亮点。周南风和宋康的卧室在里面，要一直往前走才到。 周南风的卧室没有锁门，路过的时候我往里看了看。卧室的布置通常都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周南风房间的摆设和他这个人一样不拘小节，甚至是有几分狂野。二三十平的卧室地面，全都被他铺上了长毛的黑色羊绒地毯。床上用品也都是黑色的，色调暗的压抑。墙面是光秃秃的砖色，不规则的打了架子。架子上放了不少的碟片，我看角落的有留声机在。 宋康的卧室在最里面，面积和周南风的一般大小，装饰确完全不同。整体装修都是日式简洁风，里侧的玻璃墙被他用竹子样式的隔断遮挡住。打开门就见对面墙上有一副毛笔字，上面写着“小楼昨夜又东风”……宋康的字，一向都写的很不错。 不像周南风布置的那般不伦不类，宋康的布局十分和谐养眼。地上铺着干净的榻榻米，床具也是日式米白色的床笠。靠外的窗前有一张书桌，上面没有电脑，却放了不少的书籍。 宋康脱鞋走进去，他随手把行李和手机放在桌上。笑着对我招招手，他说：“不用客气，进来吧！” 宋康的卧室就如同他这个人，坦荡的好似谦谦君子。不用浓墨重彩，自有一番别致的淡定从容。即便是我这种没羞没臊的人，站在他面前都不免自惭形秽。拘谨的站在门外，我犹豫着没有进去。 “你怎么了？”见我迟迟没有动作，宋康笑了笑，“韩欣，你今天有点奇怪，都不太像你了……你平日里不都像是个侠女一样无所畏惧吗？怎么在我这儿倒束手束脚了？” 我勾勾唇，自嘲的笑。除了宋康会真心实意的这般夸奖我外，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我。哪有人会把我看成侠女？在很多人的眼中，我不过是个不想立牌坊的婊子。 我正想着，宋康突然开口：“不要说。”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走进去，宋康又走了出来。他走到我门前站定，门框像是结界一样把我们分开。宋康站在我面前，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对我露出温柔的笑，宋康轻声说：“你要说的话……不要说出来。”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微微挑眉，不信他真的懂，“讲来听听。” 看我顽固的不肯上前，宋康盘腿在我面前坐下。他仰头看我，笑容亲切：“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每次你露出这样的笑容，都会说些很难听的否定自我的话……韩欣，我不喜欢你那样说自己，你不要说出来。” 我迟疑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外面的地板没有榻榻米，坐起来不是特别的舒服。我和宋康对视了几秒钟，我们只是看着彼此，没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我才问他：“你要给我看什么？” 宋康笑笑，他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墙上的投影，他说：“我有一副画，画了好久了。我一直都很想让你看，只是没找到机会。” “就是看画？”我自认为很懂男人，可是我真的不懂宋康，“大晚上你叫我到你的卧室里就是要看画？” 宋康点点头，我是哭笑不得……这就像他说邀请我半夜来读夜光剧本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吧！反正都是来搞笑的。 我是不理解宋康的行为，可我还是挺高兴的。看画嘛，总比他要求看我的裸体好。我稍微放松了些，坐姿也没那么拘谨了：“我说大班长，看画嘛，你早点告诉我啊！整的神秘兮兮的，你看，我都紧张出汗了。” 小楼里的灯光都被关掉了，幕布上投影的光线更加清晰。宋康挪了挪和我并排坐，他一边打开幻灯片一边说：“我的画被送到张肖权那儿去装裱了，所以没在这儿，只能先给你看幻灯片了。” “他家最近又涨价了吧？”张肖权装裱贵的肉疼，我一般都是送去参赛的作品拿他家装裱，“你这画儿要送人？” “是啊！”在黑暗中，宋康似乎是在看我，“韩欣，我要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看画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宋康的话音刚落，幕布上的幻灯片就打开了。我不用去问为什么他好端端送画给我了，因为他画的就是我。 我曾经看过宋康的画，他的画技巧相当不错。该怎么勾勒，该怎么临摹，他都是大师级别的。不过他的画却很程序化，说白了，就是感情欠缺。看他的画像是批改学霸的作业，结果早就知道，没有太多的惊喜……可是现在幕布上的画却不是。 幻灯片里放着的是宋康画的油画，场景相对抽象，这衬托的中间人物很是立体。哪怕不用过多的强调线条，人物的轮廓还是棱角分明。类似于做了虚化处理，场景都是暗色调的填充。而人物的着装大胆启用了鲜丽的颜色，一种强烈的热情十分有生命力，呼之欲出。 宋康画的人物说是我，却也不是特别的像我。之所以会觉得是我，是因为画里面描述的场景我太熟悉了。 画里的姑娘抱着一只猫，一只死去的猫。一只因为她死的猫，她无力解救的猫……曾经的我，就做过相同的事情。 北城的冬天总是特别的长，也特别的冷。冬天好多小野猫跑到女生宿舍楼下取暖，我看它们可怜，会定期买些猫粮和罐头给它们吃。时间一长，那些小猫都和我有了感情。像是知道是我在供养它们，偶尔它们会从外面叼些奇奇怪怪的毛球给我。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估计谁都不会没有想法。虽然我总是表现出很嫌弃它们礼物的样子，可心里也还是有点感动的。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赶上百年一遇的寒流，大雪连着下了一周。冷的老师们都不想出门，学校停了一周的课，那一周我都和老周在他家城南的别墅里。正巧赶上老周生意出了点差错，他的脾气更加阴晴不定。我战战兢兢的和他相处，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可他还是不满意，对我总是非打即骂。好不容易熬过了七天，老周才答应送我回学校。 我在宿舍楼下刚走下车，小猫就从角落里冲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我太高兴，有一只冲到了老周的车里。气的老周破口大骂，抓着猫脖子将猫拎起来，他直接将猫摔死了。 老周不喜欢猫，除了他自己还有他的宝贝儿子周南风，我从没听他说过喜欢谁。而摔死一只让他讨厌的猫，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 我眼看着那只瘦弱的小猫被老周摔到地上，地上的雪厚，小猫只是有点伤到，却没什么大碍……老周面露冷笑，他直接命令司机开车从猫身上压过去了。 没有理会我的哀求，没有理会我的感受，老周当着我的面压死了那只猫。 我经常会觉得，老周那人可能有点虐待倾向。让其他人痛苦的事情反而能让他解压，看到别人绝望他似乎很高兴……就是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我没想到宋康看到了。 宋康画里描述的就是当时的场面，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他画里表达的情绪，正是我想说又不能说的。看到他这种形式的记录，一时间我感慨万千。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只等着我回宿舍的猫，想起了它们送给我那些脏兮兮又难看的毛球。 想说又不能说，我当时没有说，现在也不会说。像是心尖被细针刺透，我疼的只想闪躲。不愿意承认画里的事情，我只是无所谓的说：“你们艺术家啊！就是喜欢夸大其词……只是宿舍楼下死了一只猫而已，我的表情哪有那么夸张？我说，你要画我可以啊！我不是那些美的不自知的美女，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有自觉性的。你想画我的漂亮脸蛋，我随时欢迎……可是你能不要把我弄的表情那么狰狞吗？” 我说话的时候宋康只是看着我，我夸夸其谈的说着，说着说着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不用宋康制止，我自己就闭了嘴。 我不再说话了，我有点生自己的气。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我对宋康很是没办法。我的伶牙俐齿，我的咄咄逼人似乎都失灵了。宋康不用反驳我，只要他看着我微笑，我的语言功能好像就被剥夺了。 “韩欣。”宋康看向幕布上的画，他的话轻轻的飘来，“你为什么那么怕别人了解你的好？” “没有啊！”我不觉得，“我哪有怕，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 宋康不认同我的话，他笑着摇摇头：“不，开始我也以为你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我发现你不是。” “我怎么不是啊！”我有些烦躁，不耐烦的想结束对话，“你今天不是看到我哥哥了吗？那是我亲哥哥，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的原生态家庭就是这样，我又能好到哪儿去？” 是啊，我的家庭就这样，我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在我被性侵时，我也试着寻求过帮助。可是不管我找谁求助，他们都在和我重复着一句话，他们总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造反儿混蛋。我爹妈都是黄赌毒一样不落的烂人，我出来卖才是正常的……这些话我听了太多太多年，在我看来，这些才是正常的。 我很固执，宋康也同样如此。无论我怎么说，他都态度坚决的否定：“韩欣，你很坏和你让人觉得你很坏是有本质区别的……你就是我画里女孩的样子，我不会看错的。” “哦？是吗？”我已经最大限度的克制自己的讽刺，虽然这样很像青春期的中二儿童再吵架，可我还是想说：“宋康，你自以为是过头了吧？你了解我多少？你又懂我多少？咱们两个就是普通同学关系，你以为你帮了我一次，就能是我的知己了？我告诉你，你没那个资格！你还没周南风懂我懂的多！” 这样的话，没等出口时我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宋康听了我的话会怎么想，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了。没有情绪激动的和我争吵，宋康只是从容的说：“我想，我是真的了解你的。”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不。”宋康说，“因为在画里的那天……我看到你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喜欢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我的表情瞬间坍塌了。与其让宋康看到那一幕，我宁愿他看我的裸体。 既然被看穿了，我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了。那是一段我自己都想忘记的回忆，太痛苦，太揪心，如今想起，我都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心脏的位置像是被挖了个坑洞，哪怕到了现在有风吹进，还是能感到疼的。 我很想抽根烟，可是摸了摸口袋我却只找到周南风的打火机。没找到烟，我只好作罢。不自在的笑了笑，我说：“我哭了吗？我看不见得吧！也许你看错了呢？那天的雪很大，我想很可能是雪水……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吗？大班长，偷窥人家这样很不礼貌的啊！” “韩欣。”宋康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认真的说，“从那天开始，我就忘不了你了。” 听完宋康的话，我整个人愣在了当场。连伪装的表情都来不及穿，我呆愣愣的看他。 投影的光亮不强，在暗中，宋康就像他画里的人一样，有一种很不真实的美感。他的表情柔柔的，声音也柔柔的：“我忘不了你，我也不想忘。我想更接近你，我想更了解你……而我越了解你，我越想接近你。” 在光线的作用下，我竟然有一种奇妙的眩晕感。和昨夜短暂的意乱情迷不同，我是真的很想亲近宋康。事实上，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我们靠的已经很近了。我们两个的肩膀都靠在了一起，似乎我稍微靠前就能触碰到他的鼻尖。 “既然这样。”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为什么当时不来找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刚刚恢复单身啊！”宋康的眼睛微眯，我知道他准备吻我了，“我不想让你陷入到困扰之中，我想光明正大的追求你。韩欣，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为你做很多事儿。不仅是登山社的事儿，也不仅是你家里的事儿。我想要照顾你，我……” 宋康的话还没说完，我俯身过去亲吻了他……和我想象的一样，他的唇也是甜的。 我含住了宋康的唇，一点点细致的亲吻。宋康没想到我会主动靠近，他的眸子里是微微的讶异。不过讶异的情绪稍纵即逝，他很快就回吻了我。我感觉到他的大手贴在了我的腰上，他稍微用力，我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宋康的气息把我周围填的满满的，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好像就醉了。 虽然我有不少的男朋友，但好像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和男人在一起时总是目的明确，为了钱，或者是为了利。所有的关系都夹杂着各种的算计，各种的计较。如果爱是付出的话，我想没爱过人。那一段段的关系，说白了，只是生意。 可是，宋康给我的感觉却不是这样。 张爱玲在书里写，对大多数的女人来说，爱的意思就是被爱。我不懂爱情，可我也渴望被爱，渴望像今天这样被人保护着、疼爱着。我不想要再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我想要有人和我站在一侧……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我动情的亲吻着宋康，手掌摩挲着他的脸庞。我感觉出宋康用力的抱紧我，我能感受到他身体滚烫的温度。将我放在榻榻米上，宋康的身体压了过来。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我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充盈安定。 一瞬间，所有的烦恼似乎都消失了。管什么有钱没钱，管什么韩海老周。我想亲吻面前的男人，我想纯粹的和他做爱。我想去爱他，同样也被他所爱。 接下来的事情，差不多就水到渠成了。 宋康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他也有热情似火的一面。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禁不住我的挑逗，他很快就展现了在床上“攻击性”的一面。我们两个纠缠着从地上亲到了床上，他亲吻的很用力，我都有点招架不住。迫不及待的去拉扯彼此身上的衣服，我们想要更加的亲近。 随手关掉墙上的投影，宋康在暗中哑声说：“韩欣，我真的很喜欢你。”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比我听过的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动人。我抬头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下，小声说：“行，那我就准许你继续喜欢我。” 我感觉出宋康笑了。 前戏的时间不是很长，我们迫不及待的想快点进入主题。宋康早就已经昂扬挺立，可在要进入时他却停下了：“韩欣，我……我没有安全套。” 屋子里黑漆漆的，我看不太清楚宋康脸上的表情。听他话说的有点憋屈，我忍不住想笑，同时也感到心酸。 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他该多好。 早点遇到他，早点爱上他，在我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前，我们就在一起。携手一生，幸福到老。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携手一生么？我什么时候，也想说这样酸不溜丢的话了？ “韩欣。”以为我在笑他，宋康有些懊恼，“我没想到我们会……所以我没有准备。” 我用满是潮气的手摸了摸他的脸，笑说：“没准备也没关系，你没准备……我很高兴。” “要不我去买吧？”宋康接着叹了口气，“这附近都是住家，根本没地方去买。” 我没有告诉宋康，其实我包里是有的。 和老周在一起的时间久，我学会最重要的一件事儿，就是保护我自己。安全套这种东西，老周从来不会费心准备。他不介意你是否怀孕，是否流产。只要他想的时候你可以陪他睡觉，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他从来都不担心。 老周身边的女人不是没有怀孕过的，有一些女人自以为精明，觉得生下老周的孩子衣食住行就有了保障，以后就有了靠山……她们把老周想的太简单了。喜当爹这种心情，老周只在周南风出生时体验过。 我也曾好奇的问过老周身边的人，好奇老周为何如此疼爱周南风。可能是老周和那些皇帝似的信奉嫡长子继承的制度？所以就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周南风？别的孩子甚至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了？ 可是这件事儿，除了老周以外，没人能说的清楚道的明白了。 我包里是有安全套，但是这种时候，由我一个女人拿出来是很不合适的。其他男人倒是无所谓，在宋康面前我很想要矜持一下：“要不然不用了？我买药吃就好了。” 宋康的理智和欲望纠葛着，他闷声拒绝了：“那种药不能多吃的，对身体不好……我不想伤害到你。” 心猛然一动，我情不自禁的重重亲了宋康一口。 “对了！”被我亲了一下，宋康也想到了办法，“我可以去周南风那屋找啊！他肯定是有的！他那个家伙，动不动就带女孩子来过夜……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很快回来！” 虽然房间里没有开灯，宋康还是不太好意思光着身子到处走。从旁边扯了个浴巾过来，他裹住自己的下身就跑出去了。我看着宋康黑乎乎的背影，躺在床上不停的傻笑。虽然知道这没什么好笑的，可我还是想笑。 “韩欣啊韩欣。”我自言自语的说道，“以前你总是嘲笑那些恋爱中的傻瓜……怎么样，你现在也成为他们中的一个了吧？” 隔壁房间是一阵凌乱的乒乒乓乓声响，宋康应该是太着急了，他翻找的动静实在是挺大。过了能有三五分钟，宋康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会有的，看，我找到了好几盒呢！” “呵呵。”我不觉意外，只是好笑，“找到就好，你快点过来吧！” 事情又重新步入正规。 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稍微有点扫兴。我和宋康激动的情绪都平复了些，一切又都重新开始。我们再一次的相拥，我们再一次的亲吻，我们再一次磨蹭彼此的身体……又再一次的被其他事情打断了。 就在宋康撕开安全套准备戴上时，他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 “不要接了吧？”再停下我真的要杀人了，“宋康，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儿吧？” 宋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过去了，一边下床一边和我解释说：“怕是学校的事情。毕竟我带着登山社出来，我却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哦，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宋康为了来找我丢了一队人在山上，他不交代清楚前因后果，确实是非常说不过去。 “你要是不说我都忘记你有多优秀了。”我裸着身子躺床上，眼神挑逗的看他，“在床上你也这样的优秀吗？你快点来告诉我。” “很快就来。”宋康暗哑的嗓音里带着笑意，“你会明白我多优秀的。” 宋康是这样说，不过在拿起手机后他的表情就变了。手机光亮的闪照下，宋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眉头皱紧，模样比没有安全套时还要纠结。 “怎么了？”我脑补出不太好的事情，“不会是……你女朋友打来的吧？” “胡思乱想什么呢？”宋康不太轻松的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我看，“是我妈打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羽毛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不是不想信他，却忍不住上前看了看。来电头像是个中年女人，眉眼处和宋康有几分相像，备注也是写的“妈妈”……虽然被打断让人很不爽，但是妈来电总比是女朋友好。 宋康接了电话，他的眉头一直皱紧没放松。简单说了几句电话就挂断了，他很是歉意的看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我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重新穿好，“你妈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白天的事儿吧？主任回家告诉你妈妈了？” 宋康也跟着我把衣服穿好，他只是说：“我妈想要我回家一趟。” 我清楚那些书香门第的人，当然，是那些真正的书香门第。那种家庭的人，他们严于律己，注重自身修养，爱惜羽毛，决不允许有让家庭蒙尘的事儿发生。而很不幸，宋康今天跟我做每件事儿，全都是他那种家庭所不允许的。他妈妈会这么兴师动众的把他叫回去，我一点都不意外。 宋康觉得抱歉，可真正感到抱歉的人是我。等我们两个穿好了衣服，我送宋康下楼。他对我不太放心，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停的嘱咐说：“三楼画室能洗澡，一楼厨房有吃的，你要是觉得害怕，你就把楼里的灯都打开。你放心，艺术村的治安非常好，每隔一个小时会有保安巡逻一次的，到了晚上也会巡逻的……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宋康出了家门又后悔，“我就和我妈说学校有事儿，我回不去了。我留下来陪你，不然你一个人在这儿，我真的很不放心。” 我是很想让宋康留下陪我，可却不是因为害怕。不过我也想的很明白，如果我们真的能在一起，那就不差这一时半刻。同样的，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回去吧！回去好好和你妈妈解释一下。”我帮他打开了车门，推着他上车，“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睡在大街上，以前睡大街的时候我都没怕过……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胆子确实很大，你不用担心我。” 宋康想再说什么，但是他的电话又响了。我看了看，还是他妈妈打来的。 “走吧！”我对前面坐着的司机说，“师傅，开车吧！再等下去你这单要泡汤了。” 出租车司机从后车镜里看了我一眼，笑着打趣道：“这丫头挺逗啊！他还没说去哪儿呢！你让我往哪儿走？” “韩欣，你上去吧！”宋康不太高兴的看了司机一眼，说，“我看着你锁门我再走。” 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估计谁也不用走了，我一向不喜欢电视剧里依依惜别的场景，我总觉得那样肉麻又无趣……笑着挥挥手，我转身先回屋了。 我锁好了大铁门却没急着走，从门缝里偷偷看宋康，确定宋康的车开走后我才上楼。愉快的在院子里小跑着，我嘴里还哼着歌。 从吧台里拿了罐啤酒，我边喝边在小楼里逛逛。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露台，花坛，画板……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只因为它们属于宋康。 宋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一直在想。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答案，不过我猜，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拿出手机开机，我打给了周南风。 在学校里我把韩海揍了的事儿，家里的一公一母应该是知道了。我刚打开手机，就有好多条短信冲了进来。手机嗡嗡震的手掌疼，我匆匆扫了一眼，不用看也能知道他们骂的没什么好话。 姑奶奶现在心情好，他们骂什么我都不在意。再说了，他们骂个爹妈什么的也是骂自己，和我没多大关系。他们要是不嫌累就骂呗，反正短信钱又不用我出。 我盘腿儿坐在宋康的床上，晃荡着啤酒罐，我拨通了周南风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周南风就接了。还没等我说话，他就没好气儿的嚷嚷开了：“韩欣！你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一天电话了！” “是吗？”我没太注意，“你找我有事儿吗？呵呵，你不会是看到账单了吧？谢谢你没报警啊！我昨晚霸王餐吃的特别开心，那叫一个痛快。” 周南风这个大少爷出手大方惯了，上万块的打火机他送人和玩似的，我消费的那点账单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急着找我，也是为了白天的事儿：“我找你当然有事儿了啊！我回学校听说你被人打了，打的都去医院了。我跑去医院找你，医生说你们都走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这话说的，我还挺意外。 “我啊……”想起宋康，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了你也不信，还是不说了吧！行了，我好着呢！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挂电话了。” “等等！” 我重新听回话筒：“大少爷，又什么事儿啊？” “韩欣，你到底在哪儿？”周南风固执的又追问了一遍，“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你……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把啤酒罐放在榻榻米上，我躺到了宋康的床上。枕被间都是宋康的味道，甜甜的。我又是一声傻笑，周南风还以为我疯了：“韩欣，你没事儿吧？你在笑什么呢？你在哪里，你快点告诉我！” “嗯。”我眼睛一转，逗着他说，“我现在，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在你房间的隔壁。” “什么？”周南风的话噎了一下，“你……韩欣你……你又找我爸去了吗？” “啊？”我们两个的思维也差了太多吧，“不是，周南风，你……喂？你他妈的！” 没等我说完，周南风把电话挂了。 短信还在震，震动的太频繁，手机直接死机了。我连回拨过去解释清楚的机会都没有，屏幕一片漆黑……我把手机丢到一边，自嘲的笑说：“有什么好解释的啊！在他们父子的心里，我就是那样的女人。只要缺钱了，只要有麻烦了，我就会像狗一样乖乖的跑回去求他们。” “我又不是狗。”隔着衣服我摸摸胸口的疤，“我又不是狗。 会这么想的或许不止有周南风父子俩。 兴奋的感觉一点点散去，小楼里静的发死。偶尔邻居家的狗会吠叫几声，接着又安静了。 我洗了澡，换了宋康柜子里的白衬衫穿。男人喜欢看女人早上起床裸身穿着自己衬衫的样子，他们觉得非常性感，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其实一样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样子也会让女人着迷。而很少有男人会像宋康那样把白衬衫穿的好看，套着他的衣服，我感觉他在抱我。 仿佛他在抱我。 我没有开灯，光着脚丫子去了周南风的房间。 周南风是真的很懂得享受，别的不说，就他地上扑的长毛羊绒地毯，赤脚踩在上面舒服的都让我想尖叫。我在上面蹦跶了好几下，试想着把地毯当周南风脸踩，简直痛快淋漓。 宋康的卧室干干净净，没什么好研究的。周南风的卧室就不同了，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我翻了翻他架子上的碟片，全都是我不认识的外文歌。随便找了一张放在留声机里，声音出来还怪好听的。 周南风给我的土星打火机，我一直挂在脖子上。从床边的抽屉里找出一盒香烟，我点了一根给自己。来来回回点着打火机玩，我心里空荡荡的，我什么都不愿意想。 不愿意想宋康，不愿意想周南风，不愿意想韩海，也不愿意想老周。 手机关掉了，我乐得清静。房间里都是哼哼唧唧听不懂的歌声，我渐渐有些发困。我懒得再换地方，掐掉烟我在周南风床上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个女人叫醒的。 女人叫醒我的动作很粗鲁，抓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拉起来，怒气冲冲的质问我：“你是谁？” “你他妈的谁啊？”睡到一半被吵醒让我很不爽，隔了几秒钟我才想起自己是在哪儿，“你他妈的想干嘛啊！” 我迷迷糊糊的，焦距都对不准，人都看不清。揉揉眼睛，我才看清楚面前女人的长相……瘦，白，脸蛋巴掌大，眼睛大的发亮。阳光一照，满脸的玻尿酸在闪。 这女人有点面熟，我好像在学校里见过。可是仔细看看，又好像没见过。现在的整容脸都一个模子刻下来的，我想不起来也挺正常。 我不记得宋康说会有其他人来，所以我对这女人的身份存疑。看着她满是敌意的眼神，我摸过旁边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咱们两个先确认一个事儿，我不认识你是吧？” “这个怎么在你这儿？”我刚想要打火，手里的打火机就被抢走了。女人气鼓鼓的看我，她白皙的脸蛋涨的通红，“这个，这个明明就是我送给南风的！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你送给周南风的？”行，她不用说了，我差不多明白她是谁以及为什么会在这儿了，“你是周南风的女朋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楚瑜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又是谁？”她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开始咄咄逼人的审问起我来了，“你为什么会睡在周南风床上？” 火机被她抢去了，我嘴里叼着烟没法抽，实在是有点难受。我挠挠头，漫不经心的说：“我是谁，我说了你也不知道。至于我为什么睡在周南风床上……我说我昨晚来找烟的时候睡着了，你信吗？” 她眉头皱紧，上下打量着我。她的眼神就回答我了，她压根不信我。动静很大的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她应该是打电话去问周南风了。 不信我也正常，我要是她的话，估计我也不信。不过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撒谎。我确确实实是来找烟的，我确确实实是不小心睡着的。我私生活是挺混乱，可我还没到饥不择食跑到别人房间玩衬衫诱惑的那套。 更何况，对象还是周南风。 那女人气势汹汹的打完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周南风应该是在楼下停车，估计是正准备上来。我没太睡醒，放下烟准备回宋康房间补觉。可是没等我走下床，那女人又把我推到床上去了。 “你给我坐下！”双手在胸前交织，她脾气冲的像是点了炸药，“这事儿不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行。”我双腿一盘，也不怕走光，“说清楚是吧？那就说吧！不过姑娘，你能不能把打火机给我用用？我抽根烟也能精神精神，咱们也说的比较清楚是吧？” 那女人眉头一皱，鼻子一哼。把打火机丢给我，她态度傲慢的说：“呸！给你了！我不稀罕！你这种贱女人用过的东西，我还嫌脏呢！” “好。”我点着火儿，乐呵的把打火机重新挂在了脖子上，“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就收着了呗！” 看我承认的痛快，她反而更加生气。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拳，她似乎随时随地准备来打我了。 我在床上坐着抽烟，她站在地上生气。等我手里的烟抽到只剩下烟屁股，周南风才姗姗来迟。 “嗨！达令！”我笑着和周南风挥手，“这么早就来了，有买早餐吗？” “周南风！”那女人冲上前，照着周南风的胸口就是一拳，“她是谁啊！她和你什么关系啊！她为什么躺在你床上？我送你的火机为什么在她那儿！你说啊！你说啊！你给我全说清楚！” 周南风今天打扮的倒是挺正经，脱掉了他那身狂野风的打扮，他穿上了衬衫西裤亮皮鞋。不过打扮的再怎么正经，他的皮带手表还是viviennewestwood的……作为一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他钟爱的牌子实在是够低调。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南风穿正装，那感觉和宋康完全不一样。宋康的气质本来就很稳重，整洁规整的衬衫和他的气质十分般配。 但是周南风就完全不同了，周南风给人的感觉就是浪荡富家子。不会墨守陈规，也不会因循守旧。加上他的五官深邃，脸部的线条硬朗。所以他穿衬衫会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亦正亦邪的味道。 周南风就是那种猛一看挺好看，仔细看比猛一看更好看的人。见到他这张脸，那女人的火气就消了一半。质问他比质问我时温柔多了，她自己说到最后都快没脾气了：“我也不是无理取闹，我就想弄个明白……你和我说清楚她是谁，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从进门开始，周南风的表情就是懵的。他肯定是没想到我会在这儿，在我和他打招呼时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了。那女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我，估计是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周南风想不清楚了，他错愕的问我：“韩欣，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就是韩欣？”那女人不认识我的脸，她却知道我的名字和我那些“光荣”事迹，“那你不就是南风爸爸的……” 眼见着周南风的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她很聪明的及时闭嘴了。可我就没那么聪明了，我帮着她把话说完：“对啊！我就是韩欣，我就是周南风爸爸以前的姘头，没想到吧？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我的话说完，周南风脸色就不是难看那么简单了。抿紧唇紧盯着我，他一句话都没说。 “哎呀呀！这话是怎么说的？”本想着捉到了周南风的奸，可是没想到抓到他老子以前的女人头上了。一时间，那女人也有点尴尬，“我没想到，我以为是……不好意思啊！我不认识你，所以闹了误会。你是和叔叔一起来的吗？” 看着地上神态各异的两个人，我觉得有趣多了。好整以暇的躺在床上，我笑说：“你叫他叔叔，那要叫我什么啊？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你不会要叫我婶婶吧？” “那个……” “别的，千万别的，你叫我婶婶，我可不敢当啊！”我低头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的说，“刚才你把打火机丢给我的时候，不还嫌我脏呢吗？我这种贱女人，哪配得起你那么称呼啊！” 虽然我和老周分手了，可我毕竟是跟了他两三年。这姑娘既然知道我和老周的关系，那她肯定也多少知道些我们的事儿。她刚才骂我骂的难听，属于连带着把老周骂了……我的话说完，周南风就不太高兴了：“楚瑜，你刚才说什么了？” 哦，原来这个把自己脸打的像充气娃娃的姑娘叫楚瑜。看看她把自己脸蛋折腾的，都可惜了她的名字。 “还有。”周南风不满的指指她的脚上，“谁让你穿鞋进来的？把鞋给我脱掉！” “你，我……” 楚瑜有点委屈，可还是顺从的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了。一手拎着一只鞋，她不情不愿的和周南风解释说：“我没有说什么，我刚才是有点生气……喏！那个打火机嘛！那个可是人家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人家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了。” “你说她脏？你有什么资格说她脏？”周南风冷着脸，他训起人来气势一点都不比老周差，“还有，她拿着的打火机，是我花十万块钱买的96孤版，不是你送的冒牌货。” 我的天，原来我也是看走眼了。我真是小看了周南风败家的程度，买个打火机都要用孤版的……我要是转手把打火机卖了，不知道能不能换十万块钱过来？ 我用手摸了摸土星的轮廓，对此我表示很怀疑。就算是96年的孤版，应该也不值十万块吧？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像周南风这样的冤大头啊！ 我还在研究手里价值不菲的打火机，周南风和楚瑜却吵起来了。楚瑜被周南风刻薄的言辞说哭了，吵的还挺激烈：“周南风！你混蛋！知道你喜欢这个牌子，喜欢这个样子，伦敦东京我都去了，就为了你能喜欢……你一点不珍惜我的心意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这样说我！” “是啊！”我在旁边添油加醋，“要是这么说的话，周南风，你确实是挺混蛋的啊！渣男，太渣。” 周南风不咸不淡的睨了我一眼，他转头继续专心的和楚瑜吵架：“我用不着你的心意，我也不喜欢你总跟着我，你送我的打火机，我转手就扔垃圾桶里了……我也不愿意用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也嫌脏。” 看这意思，周南风是想帮我出口气。可我这人就是不知好歹，明知他是好意也想火上浇油一下：“完了，姑娘，这怎么办？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你的一片真心实意，人家还嫌脏呢！” 在我的煽风点火下，楚瑜的火气是越来越大。不想和周南风正面冲突，她把火气都撒在了我身上：“我们两个吵架，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我闭嘴可以啊！”我笑，“你们两个别当着我的面吵好了。”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吧？”周南风冷笑着看我，“韩欣，你是不是把这个忘了？” “哦，对。”我还真是忘了，“既然这样，你们两个继续吧！我要走了。” 我从床上下来，准备到楼下找点吃的东西。吵了半天，我也有点渴了。 周南风把路让开让我出去，可楚瑜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甩着高跟鞋给了我一下子，暴跳如雷的喊道：“不准走！谁都不准走！你们两个……你不要脸！” “你疯什么？”周南风推了楚瑜一下，差点把楚瑜推倒，“我又没说和你谈恋爱，我的事儿你管的着么！要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我今天压根不会带你来这儿。我床上爱躺谁躺谁，关你屁事儿啊！” 周南风这话说的，实在是太不留情面了。别说是面子了，里子都没给楚瑜留。周南风的话说完，楚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无处发泄愤怒，她指着我鼻子骂：“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 “这事儿和韩欣没关系。”周南风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别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了。” 周南风越是帮我说话，楚瑜越是火大。也顾不得其他，她把心里话都骂出来了：“怎么没关系？我看关系大了！咱们圈子里有几个不知道韩欣的啊？天生长了长骚媚脸，就知道到处勾引男人！你爸不就是吗？被迷的神魂颠倒，差点和你妈离婚了……现在知道在你爸那儿上位不了了，就来勾引你了吧？呸！呸呸呸！我骂你脏，一点都没骂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难言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哎呦喂，没想到啊！老周居然硬气了一回，想着要和他家的母老虎离婚了？ 客观的说，老周想和他老婆离婚，我是一点都不意外的。老周的老婆鲁秀莲，那是个提名字都能威震八方的女人。 想当初她和老周年轻的时候，基本上就等于北城的雌雄大盗。老周打架她带刀，老周火拼她抢枪，老周坐牢她买饭，老周暴富她穿貂，不管外人如何看，就是夫唱妇随。不过这两口子的性格也是一个比一个暴，一个比一个不能受委屈……老周说离婚我信，老周说为了我离婚，我肯定不信。 自古不都是这样么？男人风流，女人躺枪。男人的情史受后人追捧，女人的情事就变成红颜事故。高风亮节情比金坚的总是男人，始乱终弃红杏出墙的都是女人。不管老周两口子多么的貌合神离，多么的同床异梦，多么的巴不得对方去死，但是只要他们想离婚，责任都是其他女人的。 很倒霉的，我这次不凑巧就成了那个祸害。 我不信老周会为了我离婚，而周南风则不信他爸妈会离婚。在周南风的印象里，虽然他爸会找别的女人消遣，可是他妈大奶的位置是可以维持百年坚定不动摇的。现在从楚瑜嘴里听出如此劲爆的消息，周南风实在是很难接受：“你说什么？你说我爸妈要离婚？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我……”楚瑜语塞。 知道自己失言，楚瑜的话顿了顿。不过她很快就又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都说出来了：“是！我听我妈妈说的，她说你爸妈要离婚了！你妈妈不同意，你爸爸就在家里破口大骂……你知道他们要离婚是因为谁吗？就是因为这个婊子！她插足了你爸妈的感情！所以你爸妈要离婚了！你爸爸要把你妈妈净身出户赶出来，他也不会给你一分钱……你还在这儿跟我耍什么公子哥的脾气啊？你马上要变成穷光蛋了！” 在楚瑜的痛诉中，周南风的脸色忽明忽暗。我见过周南风发火，这不是太好的预兆。 避免殃及池鱼，趁着周南风还没失控前我试着把自己撇清：“我和周虎先生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结束了各种正当或不正当的关系，他感情上出现的任何状况都与我无关……周南风，你应该知道的吧？” “和你无关，谁信？”楚瑜这个大小姐脾气，真是不怎么会看人脸色。就算喜欢周南风，她觉得扫了面子，也不会轻易屈服的。见周南风不吭声，她更是没完没了，“你都敢穿成这样躺在男人的床上，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婊子，贱人！我就是骂你！你不要脸！” 楚瑜骂我骂的越来越难听，我听着听着反而乐了。我觉得这姑娘的脑回路，真的不是一般的清奇。她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有些事儿不是我敢不敢，而是我能不能……就算我敢，但是也不代表老周会那么做啊！ 我还是那句话，他们这些人把老周看的太简单了。老周不是一般的莽撞匹夫好色暴发户，他的手腕和心思，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料想到的。如果他想离婚，那只是他想离婚而已。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儿，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楚瑜甩着高跟鞋在那儿叫骂，我没等生气，周南风就先动怒了。 我见过周南风发火，可是我没见过他真的动怒。以前我们两个唇枪舌战，都是停在打嘴炮的基础上。虽然他也有怒气冲冲恨不得杀人的样子……但是这次真的不太一样。 在楚瑜的叫嚣中，周南风相对安静。可能把周南风的安静当成了纵容，楚瑜是变本加厉。而就在她吵的最欢的时候，周南风却突然出手了。我站在周南风的身边，我都没想到他出手会那么快。一把掐住楚瑜的脖子，周南风直接扼住了她的要害。 一瞬间，房间里安静了。 “周南风。”我被周南风的举动吓到了，“你……你干什么呢？有话好说。” 周南风没有看我，他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掐住楚瑜的脖子，他的手掌一点点用力收紧。楚瑜瞪大着眼睛，她和我一样没想到。脸色变的越来越红，楚瑜呼吸的很费力。 我看了看周南风，和平日里不同，此刻他周身上下都笼着一股腾腾的杀气。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过多的举动，只是愈发用力的掐紧楚瑜的脖子……他想让她死！ 周南风偶尔健身，他身材还是挺壮的。楚瑜在他面前，瘦弱的就像一个小鸡崽子。掐着她的脖子，楚瑜的脚慢慢离开了地面。手里的鞋子掉在了地毯上，她挣扎着去抓挠周南风的胳膊。 “喔喔……”这是楚瑜嗓子里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老周以前总说我是纸老虎，看起来凶悍无比，实则内里懦弱。只要碰到稍微强悍点的对手，那我就没什么招架的力气了。以前我还不信，觉得老周轻视女人，小瞧了。可现在看来，老周完全没有说错……我怕周南风，此时的周南风。 我知道我应该说点什么，我却什么都不敢说。周南风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拿熨斗往我身上烫的老周，残忍的不近人情。畏惧他的气息我不敢上前，只想逃离。我很担心周南风会这般对待我，我担心会死在他手上。 我没那么多的圣母心，我也不打算舍身去救楚瑜。没有眼色自找麻烦是她活该，我没必要陪着她一起死。 我不自觉的退后一步，手脚冰凉，恨不得立刻跑开。可没等我跑开，就有人制止了周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宋康站在门口，他奇怪的看着我们三个人：“你们在干什么呢？” 宋康的这句话，真的是救命了。他的话像是投进水面的石头，瞬间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安静。 周南风的理智应该是回来了，他松了手，楚瑜瘫软的跌在了地上。趴在地毯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再没力气反驳任何了。 从楚瑜身上吸取了教训，我也是不敢说什么。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周南风的床上，我也跟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发生什么了？”没搞清楚状况的宋康还是满头雾水，“你们三个……韩欣，你没事儿吧？” 偷偷的看了周南风一眼，他身上的杀气还没完全散。我没有说话，怕惹到他，连呼吸都谨慎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趴在地上的楚瑜也缓过神来了。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她毫无形象的哭闹着：“你欺负人！你欺负我……周南风我恨你！我要去告诉我妈！我要你好看！” 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楚瑜连鞋都来不及捡就光脚跑了。 宋康眼神询问的看看我，我无奈的耸耸肩……目前的状况，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 周南风这个态度，我们就不留下自寻晦气了。我换好了衣服，赶紧拉着宋康出去吃饭了。 路上我简短的和宋康解释了一下，不过我自动隐去了些难以启齿的部分。我没有提到老周，也没有提到周南风爸妈要离婚的事儿。就好像楚瑜误会了我和周南风的关系，然后他们两个小情侣争吵了一通。我只是个无辜的旁观者，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我要让宋康相信我是无辜的旁观者，而我也真的不想再参与到老周的任何事儿里。 “所以，那个姑娘就是叫楚瑜的是吗？”宋康喝了口豆浆，他笑着说，“原来，她就是南风家里介绍相亲的。南风给我们看过她的照片，她和照片不太一样，我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没认出来。”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翻朋友圈里十个人有八个人和自己的自拍不像。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是周南风的相亲对象，如果他们两个要结婚了，我想我会同情周南风的。 “他们两个人要是生了孩子，不知道周南风会不会有被骗的感觉。”我对楚瑜骂我的话耿耿于怀，所以话说的也很恶毒，“毕竟她的脸都整的面目全非了，说是被千刀万剐了也不过分。” 宋康没有介意我的恶毒，他很体贴的用纸巾帮我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我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我不喜欢害羞羞赧的情绪，这种情绪我以前从来没有过，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剩慌张。不自觉的，我避开了宋康的手。 为了气氛不尴尬，我努力找别的话题来聊，找别的我更感兴趣的话题：“你还好吧？昨天你回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切还好，没什么需要你担心的。”宋康却不想多说，“吃饭吧！下午还有课呢！我们得快点赶回去……怎么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没关系，韩欣，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解决啊！” 以宋康的家境，我相信他可以帮我解决下学期的学费。如果我用点小手段，哄的他高兴点，说不定他还能解决我的住房问题，让我能比跟老周时活的更加体面……可是我不想那么做。 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钱，再简单的关系都变的复杂。在我眼里，宋康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我不想他为我背上繁重的包袱。而这一辈子，我第一次想拥有正常点的恋爱，一次简简单单的恋爱。 我更加不希望，钱毁了这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男友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感觉出宋康眼里的关切，我笑着摇摇头：“没，没什么……只是我要回学校去上课，昨天的事儿还会发生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韩海他们正三班倒的在学校门口盯着呢！我一露面，他们肯定像蝗虫一样围过来。” “没那么夸张吧？”宋康被我的描述逗笑了，“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啊！” 是啊，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嫡嫡亲的血亲……如果我不是见识过他们做的那些肮脏破事儿，恐怕我也不会信。 “要不这样吧！”宋康想了想，“我再去和你哥哥谈谈，或者，我去你爸妈家和他们说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应该照顾你。” 男朋友……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看着矜持点。可是这样实在是太难了，我的嘴角还是压不住的上扬：“谁说你是我男朋友了？你又没问我，我也还没答应。” 现在过了早饭时间，快餐店里的人不是很多。服务员正好端着豆浆上来，我和宋康的话暂时中断了。 我们两个没有说话，眼神却没有断过。真没想到有一天我韩欣也会用娇嗔的语气，而且娇嗔的我和对方都不恶心尴尬。 等到服务员刚一离开，宋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我看着他走到我旁边，我看着他动作缓慢的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我大惊失色的想要拉他起来，慌张的说：“嘿！你在干什么啊？快点起来！大家都看着呢！会被笑的！” 宋康没有理会我，他握住我的手，眸子里有着细碎的闪光：“韩欣小姐。” “我在。”我听到自己的嗓音颤抖。 “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吗？”宋康问的无比认真，“以后，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只是短短的两句话，听宋康说完我却哭了。 和猫死的时候不一样，这次我是嚎啕大哭。也顾不上其他人怎么看，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能宋康不会明白这些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能路人会觉得我做作矫情夸张爱演……可我真的太想哭了。 这么多年来，我觉得自己都像一个独行者。我独来独往，无依无靠，接近我的人不是为了从我这里占便宜，就是想方设法的哄我上床。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我，也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把我当作需要呵护的女人看待。 宋康单膝跪在我的面前，他在等着我的回答。他不在乎我经历了什么，他不在乎我拥有什么，他拿我像个一般的女孩子对待，他想要珍惜我…… 他想要珍惜我。 我如同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的人，我一直觉得我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可是宋康的出现，宋康的态度，就像是黑暗中的光亮一般。他就是绚烂的烟花，瞬间把我的周遭都照的闪闪发亮。他不仅给了我美好的希望，更给了我努力生活下去的勇气。 此时的心情很激动，很复杂，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感动喜悦这类词语形容。有些我想要回避的问题，此时此刻也必须要面对了。我用纸擦擦鼻子，还算冷静的对宋康说：“有些事儿，我想你可能都听说了。可就算你没听说，我也想要告诉你。” “好。”宋康握紧了我的手，“你说。” 宋康很用力的握着我的手，我手背都被他握的发红。我不觉得疼，只是感到安心：“在你之前，我和一些人在一起过。包括我和周南风家的关系，我不说可能你也会懂……我不想掩饰什么，我也没觉得做错了什么。只是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我真的，第一次特别想和一个人在一起，那就是你。” “昨天你挡在我和韩海中间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早几年认识你该多好。”我眼泪不停掉，我的情绪却平稳了。脑子里那些混沌的情绪都被理清，我一板一眼的和宋康说着我的心情，“如果我早几年认识你，或许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我能有不一样的人生，我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我甚至想，我可以跟你……” 没等我的话说完，宋康忽然起身吻住了我。用唇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你不用说，韩欣，我都懂。”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也不重要。”宋康动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他柔声说，“从我上次看到你哭开始，我的心里就全都是你……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男朋友，我要照顾你，就是这么简单。” 我破涕为笑，不停的点头。既然有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珍惜：“好，我愿意。” 我的话音刚落，宋康再次吻住了我。隐约听到好像有什么人在鼓掌，我满心上下都是难以表达的欢喜。 “回学校吧！”宋康说，“我想我们两个能一起完成学业……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我还能说什么？除了点头应允外，我说不出任何话。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我陷入到人生初次的爱恋里。宋康知道我不愿意回学校，他邀请我到他的小楼来住。可是总觉得发展的太快太顺利了，我隐隐有种不安，所以对宋康的提议不是特别的赞同，我想还是给彼此留些空间的好。 我不是假正经，我是真的想认真对待我们两个的关系。尤其是更进一步的发展，不能操之过急……宋康像是知道我的顾虑，他笑着解释：“我们那里的客房都是空着的，你可以来住啊！这样我们每天可以生活在一起，可以一起上下学，还能一起画画，多么棒的事情，不是吗？欣欣。” 在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宋康对我的称呼就改了。他坚持叫我欣欣，以表达对我的亲昵。我不是特别喜欢，这个称呼总让我想起诱奸过我的熟食店大叔。不过既然宋康喜欢，我倒无所谓了。 宋康描绘的生活太美好，我也忍不住向往。他稍微劝了我几句，我就跟着动摇了：“我住在那里……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啊！”宋康说，“反正这两年的房租我和周南风都给过了，空着也是空着，怪浪费的……哪怕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是能在一起画画，我也挺开心的。” 既然宋康都这样说了，再不同意就显得我有点不信任他了。更何况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住宿舍，稍微犹豫了一下，我就答应了。 我们两个回了学校，宋康帮我搬了家。在周南风隔壁的房间住下，我算是正式开始和宋康的恋爱“同居”生活了。 宋康是个非常体贴的人，很多事情没等我开口，他就都办好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可是韩海不再来找我了。不但如此，家里的一公一母也没来找我的麻烦。我的电话不再被迫接受无情的轰炸，哪怕是夜里都没有人给我打骚扰电话。 我感到不可思议，就算是我和老周在一起时，都没有过这样的效果。某天早上起床后，我在餐桌前实在忍不住问他：“宋康，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不会真的冤大头的给韩海十万吧？你告诉我，你没这么做吧？” “总算问题解决了，不是吗？”宋康笑眯眯的往我嘴里塞了一块儿水果糖，说，“只要他们不来打扰咱们的生活就行了，对吗？” “可是……” 我还想再问，宋康就往我嘴里塞法式长棍了……看他的眼神变的有些暧昧，我决定暂时还是不多嘴了。安心的吃饭，不再问东问西的。 被成功解决的不仅我家的事儿，宋康连他那个难缠的主任爸爸和他那个注重门风的院长妈妈都解决了。 宋康帮着我搬出宿舍的那天，差不多整个美术学院都惊动了。我和老周分开后，有不少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被陈客写大字报批评，我被登山社的社员嫌弃，我在女生宿舍楼下被韩海打，这些事儿够他们当半学期的笑料了。 而就在他们等着看我一衰到底时，宋康出现了。 我是人人嫌弃的拖后腿，宋康是人人艳羡的优等生。在很多人眼里，他们觉得我和宋康完全不是一种人。我们两个走到一起，他们全都大跌眼镜……别说他们了，我自己都没想到。 无论哪个灰姑娘，都是希望被王子一眼看到的吧？ 听说，陈客知道我和宋康在一起后，他尖酸恶毒的评价道：“再好的苹果也怕虫蛀，特别是贪得无怨的虫子。我真替宋老师可惜，精心培养的栋梁之才，就这样被玷污了。” 听说，以苗微为首的不少登山社成员都退了社。他们退社理由上统一写着的，不希望被道貌岸然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社长领导，希望学生活动能纯洁单纯些。 听说，学年主任宋在熙老师彻底的心灰意冷。不再严抓专业同学的纪律问题，任由大家自由发展。 还听说…… 那些听说来的事儿，听听也就算了。宋康不提，我自然不会拿来说着让他烦心。但是生活中出现的事情，我们不得不重视和面对了。 那就是周南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电影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搬到小楼来住的第五天周南风才露面。 估计是被楚瑜的话刺激到了，周南风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出现。不在小楼没回宿舍，甚至连上课都没去。就这样消失了五天后，他才胡子拉碴的进门。 “早上好啊！”周南风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给宋康做早饭，“吃过了吗？用不用给你煎个蛋？” “你怎么还没走？”周南风手里拎着外套，他皱紧眉头看我，“韩欣，你还在我家干什么啊？” 上次分开时周南风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我是真的得到了教训，轻易不敢和他再吵架了。感觉出周南风不太高兴，即便他说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也不准备和他抬杠。用脚背蹭蹭小腿上发痒得地方，我笑说：“火气不小嘛！看样子你是没吃饭啊！行，你等着吧！我顺便给你也做一个。” “我在问你话呢！”周南风走过来，他在我对面的木桌前坐下，“韩欣，你别想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就赖在我家不想走了是吧？” “我说，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了？”我把刷干净的锅很响的放在炉灶上，“想吃你就吃，不想吃你就闭嘴，哪儿那么多话啊？” 不想因为和周南风废话而耽误给宋康做早饭，我转身去拿鸡蛋没去理他。在我这儿得不到存在感的周南风很是恼火，他不高兴的又问了我一遍……从楼上下来的宋康听到了周南风的话，他替我回答了：“南风，欣欣不是在你家，她是在我家。” “什么？”周南风皱眉，他的脾气又是很不好的样子，“宋康，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看你还是没睡醒吧？” “嘿！”我揪下来一个小葱叶子，不满的丢他，“你和我男朋友说话客气点，别他妈的他妈的，小心我他妈的和你急。” 周南风把手里的外套放在桌上，他不敢置信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宋康走过来，看着宋康给了我一个亲吻……周南风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我说，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谈恋爱啊！”宋康还穿着睡衣，他拿过一旁菜篮里的番茄闻了闻，笑说，“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南风，我和欣欣在一起了，我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关系了。所以我才说，欣欣不是来你家，她是到我家住的。我们……” “咣当。” 没等宋康说完话，周南风突然把身边的椅子踹倒了。小楼里的家具都是实木的，摔在地上是咣当咣当响。我和宋康都被吓了一跳，周南风却气的跳脚：“草！草！草！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我真是他妈的……” “你怎么了？”我和宋康自认为没说什么话刺激到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反应，“发生什么事儿了？不会你家里还逼着你相亲吧？” “真是见了鬼了！”周南风像是听不到我们两个说话，他自顾自的发泄着，“为什么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就没有让我稍微高兴点的吗？真他妈的……” 周南风应该是没有喝酒，可是他现在的状态很像是醉酒的人。不仅情绪暴躁，而且他的说话做事儿也毫无道理，更是没有逻辑……难道说他觉得我和老周分手没多久就和宋康在一起不合适？还是因为我被老周甩了后没有哭的死去活来他不乐意了？ 拜托，这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能我和老周分开后还要给他守寡三年吧？ 要不然，就是周南风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觉得我这样的女人不配拥有正常的恋爱，不配拥有宋康这样的男朋友。他怒其不争，认为是我玷污了宋康的清白。 天地良心，我和宋康恋爱谈的比初中生都纯洁，第一天激情未成后，我们都老实保守了许多。 对于周南风的排斥，我其实早就习惯了。差不多我和老周在一起多久，他就排斥了我多久。他什么脸色我没看过，他什么恶言恶语我没听过。所以他现在这样骂人，我除了感到奇怪外，并没有太多的难堪或者是别的想法。 但是宋康就不一样了，他很接受不了周南风听到他恋情后的反应。类似是男人威严被挑战的感觉，我看他也要发火了。 “周南风，你过了吧？过分了吧？”宋康板起脸，他不太高兴的说，“你年纪比我小，平时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可是你没注意到我女朋友还在这儿呢么？你在这儿耍什么大少爷脾气，给谁看呢？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 “没事儿，这算不得什么。”我不介意，是真的不介意。我不希望他们两个有冲突，主要是我不希望宋康惹麻烦，“他就是拿你当朋友，所以才不掩饰自己的感情的，是吧？周南风？行了，都别杵在这儿了，我锅都刷完了，正准备做饭呢！都坐着歇会儿吧！很快就能吃了。” 我好心好意的当和事佬，这俩人却谁都不领情。周南风和宋康谁也没有妥协的意思，看起来都气呼呼的……得，他们不吃算了，我煎完自己吃。 周南风真是大少爷脾气，没人和他吵架不行，有人和他吵架没看客也不行。见我不搭理他们两个自己找吃的去了，周南风更生气了。用力的一拍桌子，他气鼓鼓的走了。 “以前没发现，他怎么这么幼稚？”我莫名其妙的看宋康，“只是告诉他咱俩恋爱了而已，他干嘛反应那么大？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难道他的真爱真的是你？” 宋康把我脑袋上的头发揉乱，他也不明白：“谁知道了？也可能他有别的事情想问咱俩意见，可是咱俩只顾着秀恩爱没搭理他吧？ 这话是怎么说的？从周南风进门开始我就在问他意见，我可没有招惹怠慢过他。 “现在怎么办？”我耸耸肩，看宋康，“不管他脾气多讨厌，他毕竟是你的好朋友，你总不会置之不理吧？用不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宋康想了想，他把我的头发揉的更乱：“算了吧！让他冷静几天吧！等他冷静了几天，或许就想通了，就没事儿了。” “好吧。”我觉得宋康说的对，我也做不来热脸贴人冷屁的事儿。 以我们对周南风的理解，没个几天他是不会消气的。见周南风头也不回的架势，宋康敢打包票说周南风是去国外喂鸽子了……可是没想到，半夜周南风大张旗鼓的回来了。 周南风回来的动静，真的是大的出奇。凌晨一点钟，他车里放着轰轰响的摇滚乐就回来了。隔壁院里住着的大狼狗被他吵醒，叫声直破云霄。宋康还以为家里来贼了，拎着棒球棍他就冲下楼去了。 我睡眠比较沉，一直到隔壁邻居全跑出来骂街我才醒。是的，虽然这里是艺术村，可艺术家也是要骂街的。而且论起艺术家骂人，那真是一般人都比不了。不用喊爹叫娘，依旧能把你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骚扰。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听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吵吵闹闹的梦，最终以周南风醉醺醺的一句“我爸是周虎”结束。车里的音乐被关掉，骂街的声音消失，只剩下不明所以的狼狗在狂叫着。带着零散的回音，有一丢丢的寂寞。 听到宋康和周南风走上楼，我才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扯过旁边的睡衣披好，我迷迷糊糊的往外走。我刚走出门口，周南风的大胳膊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满身的酒气，立马给我熏精神了。 “你掉酒缸里了啊？”我很嫌弃的想要推开他，“周南风！你松开我！你身上太臭了！” 而这时我才发现，可怜的宋康和我一样的处境。他也被周南风搂住，想推也推不开。我们两个就一左一右的被周南风夹住，胁迫着往前走。周南风压根不在意我们的姿势是否舒服，中途我掉了好几次的鞋。 “你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宋康的眉头皱紧，“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是想干什么啊？” 在我们两个人轮番的轰炸下，周南风却笑了。他露出一个醉意满满的笑容，很是孩子气的说：“我啊！我来找你们两个玩啊！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我们两个还能干什么！”睡梦中被吵醒，我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这个时间了，我们两个当然是睡觉啊！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喜欢发神经呢！” “不睡觉，我们一起玩吧！”周南风不由分说的带我们两个去他的房间，“我们谁都不睡觉，大家一起玩儿！” 似乎是很爱惜房间的地毯，就算醉酒周南风都没忘了脱鞋。把脚上的鞋子踢走，他踉跄着带我和宋康跌在了他的床上。床垫吱嘎吱嘎响，周南风却笑了：“我们来看电影怎么样？《无间道》？” 问了也是白问，周南风压根听不进去我们的建议。他自顾自的找了碟片，自顾自的放了电影。强行挤在我和宋康中间，他说：“我们一起看，一直看到天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醉话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在我认识的醉鬼中，周南风一定是最清新脱俗的一个。 “我说，你不觉得自己坐的位置很碍事儿吗？”我大大的打了个哈气，“我们两个可以陪你一起看电影啊！不过你能不能别坐中间？给我俩整个情侣专场之类的？你这么大个电灯泡坐中间，我们还能看电影了吗？光顾着看你了吧？” 周南风固执的摇摇头，他不听我说的：“你们两个现在正谈着恋爱呢！要让你们坐到一起，估计没一会儿你们就亲到一起去了。” “怎么可能？”我笑，“你看的是警匪片，又不是色情片，我们两个有是那么好亲的？” 周南风还是摇头：“我才不信，你们两个刚谈恋爱就搬一起住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看电影，我不想看你们两个捧着脸亲。” “那你也找个妹子来陪你看电影啊！”周南风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我有点想笑，我忍不住逗他说，“我们亲，你也亲呗！那多热闹，多好。” “你以为我是你呢？”周南风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我才没那么饥不择食，急不可耐呢！” “到底是谁饥不择食急不可耐啊！”我小声讽刺他说，“房间里存了那么多安全套的人，没资格笑话我吧？” “你说什么？”周南风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什么安全套？哪儿有安全套？” “什么也没有。”我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垫子上，“快点看吧！别废话了。” 我和周南风说话的功夫，躺在旁边的宋康已经睡着了。 周南风倒是没折磨他的好兄弟，不过他对我就没那么温柔了。拉着我一起看电影不说，他还时不时的要点评几句。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他的观点都不带重样的……他真的喝醉了吗？我表示怀疑。 剧情正好发展到梁朝伟去看心理医生，周南风也觉得有话要说：“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很难入睡。” “为什么？”我随口问了他，“你也是卧底不成？梁朝伟？” “不，我说的是一种心理状态，每天不知道自己该干嘛的心理状态。”我的一句玩笑话，周南风却很认真的解释了，“家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厌烦，尤其是到了晚上，关上灯，感觉整个房间都很静，静的发空……空虚啊！天黑等天亮，天亮等天黑，那样的感觉很难熬。” “所以有钱就是好啊！房子大的都能听到回音。”我觉得周南风的所有毛病都是闲的矫情，有钱烧的，“我家就像鸽子笼那么大，隔壁说梦话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你说的静的发空，我真是想象不出来……说了你也不会懂，我们还是接着看吧！” 我没周南风那么大的劲头，看了一会儿我就困了。见我昏昏欲睡，周南风递了烟过来：“抽一根，清醒清醒，电影还没完呢！” “不了。”宋康不是太喜欢我抽烟，最近我也下意识的戒了，“没想到吧？老娘我改邪归正，从良了。” 周南风拿烟的手顿了顿，他也不再抽了。把烟放了回去，他看向了屏幕，终于问了一句和电影无关的：“你真的和宋康在一起了？” “是啊！”我不自觉的轻笑一声，“没想到吧？我真的和宋康在一起了……周南风，你今天白天的态度让他很伤心，你知道的，他是真的拿你当朋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和你一起合租这么大的房子了，对不对？” “我们两个当然是兄弟，要不是拿他当兄弟，你现在根本见不到我。”周南风也笑了一声，他很实事求是的问，“你和宋康在一起……是为了钱吗？” 听周南风提起钱，我立马就精神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和人说说了。我不是太在乎别人的对我的看法，可我却很在意别人如何评价我和宋康的感情。我很喜欢宋康，喜欢和他在一起。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我也不希望别人会这样想。 而且，我更不希望宋康的兄弟觉得他被人当凯子耍了。所以在周南风说完，我情绪有点激动的反驳：“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宋康是真爱，真爱懂吗？是，我以前是挺爱钱的，虽然现在也挺爱钱的，可是……你别以为我住在这儿是白吃白喝的！我有给钱的！” 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我真的见动怒的样子，周南风愣住了。他这样的表情让我更加生气，我理直气壮的说：“怎么了，我付钱你就那么难以接受吗？用惊讶成这样吗？” “我不是惊讶你。”周南风顿了顿，“我是惊讶我爸怎么可能会给你太多的钱，居然还让你有钱出来租房子。” 知父莫若子，周南风对老周还真是了解。 “是啊，我这些年在你爸那儿，确实是没拿多少钱。”事情已经过去，心态不一样了，很多事儿我也能从容面对了，“他给我的那些东西都让我卖了，钱应该够我用一阵的……我和宋康说好了，我在这儿住不是白住的。家务活儿由我做，打扫的任务也交给我。假期的时候宋康想办画展，我来帮忙，就算是兼职了吧！到时候兼职的钱，我会用来付房租。” “他让你来兼职吗？” 周南风轻声问，像是怕吵醒了宋康。他对着我礼貌，我也不好意思恶语相向：“是啊，是宋康提出来的，他可能知道我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问我愿不愿意兼职。我当然愿意啊！我有手有脚的，用不着当米虫被人养着。” 夸起周南风，我是不遗余力的：“虽然咱们都是同龄人，可是宋康真的比咱们都成熟。很多事儿他都提前想到了，安排好了，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恭维他……对了，你前几天是不是也要说介绍给我兼职的工作？要是价钱合适，我想多打几份工。你说的兼职是在哪儿？干什么的？周南风？周南风？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扭头一看，周南风这家伙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电影的光亮投射到周南风脸上，他脸上明明暗暗，感觉心思很复杂。隐约中我看到他的眉头皱紧了，像是不太高兴。我用手试着推开他，他的眉头仿佛皱的更紧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明明说好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到了最后却剩我一个人在单打独斗。 周南风靠在我身上，他睡的那叫一个舒坦啊！我推都推不开他，他枕的我半个肩膀疼。如果早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我说，我会和周南风躺在一张床上看电影休息，我一定觉得那人疯了……可是现在，似乎没那么难了。 想想也是，我们两个的年纪相仿，又是同学。以前我和他爸是那样的关系，一般人恐怕都难以接受。加上周南风还有点孩子气，生气是在所难免。如今我们两个能和平相处，我是真的谢天谢地了。 不过我猜，周南风的转变最主要的就是因为宋康。同学两三年，我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真的是好兄弟。 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有高年级的学长看不惯周南风，找人来班级揍他。那会儿还没几个人知道周南风和老周的关系，所以也没什么人敢为了他惹麻烦。周南风被揍的鼻青脸肿，差不多妈都认不出来了，还好是宋康及时赶到……替着周南风挨了不少的打。 打从那天起，周南风和宋康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为了不让自己儿子在学校受欺负，新生军训结束后，老周大张旗鼓的请了周南风的室友吃饭。打人那几个也挨了处分记了过，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我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想了不少过去的事儿。可能是被他们两个人的鼾声影响，我竟然也有点发困。靠在和周南风相反的方向，我也有点昏昏欲睡。而就在我马上要睡着时，周南风突然问：“韩欣，你喜欢宋康什么。” “啊？”我强打起精神，困意朦胧的回答他，“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呗！也没想过喜欢什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喜欢他尊重我吧！” 从过去周南风形容我时带着侮辱性的词语来看，他恐怕是不明白尊重是什么意思了。我说完后很久很久他没再说话，我低头一看，他又睡着了。 原来是醉话，我居然还当真了。 幕布上的电影放完，我找出遥控器把投影关掉。房间里一片漆黑，我闭上眼睛准备也睡会儿……在我马上要睡着时，周南风再次很突然的问我：“韩欣，你和我爸真的结束了吗？” 听到周南风提到老周，我立马吓清醒了。我脑子飞快的旋转着，不停的分析着周南风话的意思。 他为什么这么问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告诉我什么？还是说，他从老周那儿听说了什么？ “我和你爸当然结束了啊！”我轻笑一声，试图掩饰话里的心虚，“你不是也知道吗？你爸又有新欢了，音乐系的，肤白貌美大长腿，箫也吹的好……你想说什么？周南风？周南风？” 这混蛋……他又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谈话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周南风这个电灯泡当的，实在是旷日持久。那句歌词是怎么唱的？在我和宋康身边，周南风差不多就是那夜空中最亮的星了。每天都夹在我和宋康中间，他日子过的没羞没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啊？我记得他不是挺清高挺自立自强的吗？ 我和宋康去上课，周南风跟着。我和宋康去吃饭，周南风跟着。我们两个回小楼画画，周南风跟着。到了晚上我们两个准备睡觉了吧？周南风还是跟着。 而周南风死缠烂打的很有理由，只要我对他的行为稍微表示一点点不满，他立马就和宋康打煽情牌：“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吧？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就重色轻友吧？看我一个人寂寞空虚冷，你好意思丢下我不管吗？” 我在旁边听着，实在是无语凝噎。我是不着急和宋康发展下一步的亲密接触，可不代表我不准备和宋康有更进一步的亲昵……但是周南风那么大个人在身边，我们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啊！ “欣欣，你说要怎么办呢？”对于周南风，宋康也很为难，“我们以前都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估计南风一时间适应不了……要不然，我们等他适应适应吧？” 行吧，宋康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毕竟当初要求慢点相处的是我，现在我总不能出尔反尔立马展现人性欲望的一面吧？ “我说，周南风。”趁着宋康不在，我试图对周南风动之以情，“我知道，你以前怪我抢你老爸，现在怪我抢你兄弟，那都是我不对，我承认……就算你讨厌我，你能不能为你兄弟着想一下？他也老大不小了，也有正常的感情诉求。就因为你夹在中间他不得不天天憋着，你好意思吗？” 周南风故意和我装傻充愣，不管我说什么，他就是不接我的话：“韩欣，你说什么呢？我怪你什么？我从来都没怪你啊！我是喜欢和你们两个一起玩，所以才天天跟着你们的……怎么，你不喜欢我天天跟着你啊？” 是啊！我不喜欢啊！我不喜欢的表情难道还不够露骨吗？难道要我直接说出来他才能懂吗？ “没关系的，时间很快的，等放假我就不跟着你们了。”周南风笑着露出他的小白牙，他的得意让我很是火大，“等放假的时候我和宋康要去日本玩了，开学前我们就定好了。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带着你啊！这都没关系的……不过日本的签证很不好下的，你不会还是白本吧？” 行行行，算我输还不行吗？抢男人我抢不过他，他乐意跟着就跟着吧！我不再多话了。 就这样，我和宋康原本甜蜜的幸福双人行，变成了“和谐友爱”的三人游。白天周南风拖着我们两个上课，到了晚上周南风就强行拉着我和宋康陪他看港片，连着一个星期，我看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每天顶着一张熊猫脸去上课，别人都用一种“纵欲过度”的眼神看我。 天可怜见的，冤死人了，我哪里是纵欲过度，我摆明是欲求不满啊！ 虽然周南风的掺和让我很不高兴，但是对目前的生活我总体还是很满意的。小楼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每天生活在这里，我感到十分安心。我不用见让我厌烦的同学，我也不用想只会吸血索取的爹妈。甚至很少有的，我都不再为钱发愁。 宋康的体贴，周南风的胡闹，乌托邦似的生活，这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天堂了。 不过我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倒霉的很，好运不会伴随我太久。果然，在马上要考试前，我又被陈客叫到了办公室。 陈客约我晚上八点到他的办公室，这时间很暧昧，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自从上次闹的那么不愉快，我估摸着陈客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可是猜想的又不能成为证据，我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我到了办公室，只有陈客一个人在里面。这个时间其他老师早就下班了，整层楼只有这一间办公室亮着灯，他伏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我进来他头都没抬：“坐吧！” 他不说话，我也不先开口。在距离门口最近的沙发上坐下，我等他看完。 让我坐下后，陈客竟然真的不理我了。他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完全不在意我的存在。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陈客翻书的声音响。纸张细微的磨蹭声，很是让人煎熬和灼心。几次三番我都忍不住想开口问他，可最终话到嘴边还是被我咽下了。 直到周南风打电话给我，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扰了他看书的氛围和雅兴，陈客这才停下。 “接吧！”陈客大方的说，“你接完电话咱们再聊，不急的。” 我来之前没有告诉周南风和宋康我去了哪儿，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想了想挂断了电话，我笑着说：“当着您的面接电话那多不礼貌？不好意思打扰你看书了……时间也是不早了，咱们先聊好了。” 陈客也笑了，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着，坐在一团烟雾里，他说：“行，那就听你的，咱们先……要不然你先接了？” 周南风这个死心眼，他永远都不会像宋康那般体贴。明知道我挂断电话的意思是不方便说话，他还是固执的再次打过来。在陈客暧昧不明的眼神中，我又一次的挂断电话，再顺手关了手机。 这下好了，这下周南风彻底安静了。 陈客对我的识相很是满意，他赞许的微微点头。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他淡淡的说：“咱们专业那么多的女孩子，我一直觉得你最有发展。识时务，又够机灵。永远都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哪里的话，还是主任教导的好。”我不知道陈客到底想干嘛，可是他要这么说话着实太过虚伪，“不然像我大一入学时那么没规矩，肯定要吃很多亏的。” 我意有所指的看看陈客桌子上放的烟灰缸，他却像是失忆了一般，选择视而不见。完全避开我的讽刺，他自然而然的往下说道：“还是得说你够聪明，学的够快，知道什么是物竞天择，也明白什么是适者生存。” 陈客既然不吝啬词语夸我，那我就听着他夸。在没弄明白他的意图前，我要做到不动声色。老周教过我，对付陈客这种老狐狸，就是要敌不动，我不动。敌要动，我也动……我就一张晚娘脸的在旁边听着，陈客果然忍不住先动了。 “是这样的，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儿。”陈客清了清嗓子，他端起了系主任的架子，“对于你申请下学期助学金的事儿，系里面讨论了一下，其实还是比较有难度的。不说别的，韩欣，就拿你平日里的穿着来说好了，你穿衣服的档次都不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贫困学生。如果我们答应把助学金给了你，恐怕其他同学会有意见。” 陈客要是这么说的话，也算是尊重了基本事实。确实，我们学校的助学金是很大一笔钱，好大一块儿肥肉，谁看了都眼馋。为了所谓的公平，学校的审核标准就是，把这笔钱给那些看起来穷困潦倒的人……那么问题来了，看起来穷困潦倒和真的穷困潦倒，中间的差距还是非常之大的。 所以在我们学校，经常会有一个很怪的现象。那些穷的裤子都带补丁去领助学金的学生，每次领完钱后，都会摇身一变名牌加身。而那些真正穷的有骨气的人，总是默默的跑去多打几份工，来改变自己的经济状况。 我不敢说自己穷的多清高，但我也算是相对表里如一吧！在对待钱这方面的事情上，我的态度和我做人没什么两样。既然我选择了做婊子，那我就坚持不立牌坊，对对错错都给他人说，我只负责过好我的日子。 早在我和老周分开时，我就知道助学金是没戏了。只是现在听陈客说出来，我心里轻松了不少：“行，我都明白。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到处胡闹的。” “也不能这样说。”出乎我的意料，陈客竟然没有把话说死，他留了很大的余地给我，“韩欣，你应该也知道吧？咱们学校的助学金，一方面是给需要帮助的特困学生，另一方面是给为学校做贡献的学生……助学金的事儿，是有难度，但也不是办不了。在助学金确定下来前，你要是能给学校做出杰出的贡献……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嘛！” 陈客的这番话，陈客的这张嘴脸，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在他介绍我和老周认识前，他就是这套说辞。 听陈客的话说完，我忽然有点紧张。我总感觉事情不太妙，问题很可能还是出在老周身上。 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完全无法冷静。关心则乱，我很难再沉住气：“我不喜欢你在这儿和我绕弯子，你最好还是有话直说吧……你告诉我，是不是周虎让你来找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饭局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可能这辈子，我都没试过像现在这么紧张。 以前的我，一无所有。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也没有亲人。从来都是我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全部的恶意和伤害。我不曾拥有，自然也从不怕失去……可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我和宋康谈恋爱，他全心全意的呵护着我。每天周南风都跟在身边，虽然吵闹，可却让人感到充实。在小楼里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我不愿意放弃，我也害怕失去。 但是无论我怎么样状似正常人的生活，我的过去依旧不会放过我。那些肮脏的过去，那些蝇营狗苟的交易。曾经我做过的每件事儿都成为烙印，我自己抹不去，别人也忘不掉。 在我没和宋康在一起前，在我没体验过平常人的快乐前，我从来没有为我的过去感到羞耻过。虽然我也清楚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的易于启齿，可我不在乎……到了现在，我不得不在乎，不得不紧张，不得不害怕。 是的，我怕失去目前的生活状态，前所未有的怕。而且我更怕再和老周牵扯不清，以他的性格，他会毫不犹豫的毁掉我手里的一切。 就像那年冬天，他开车压死的猫。他看着我痛苦，他以此为乐。 说完之后，我在等着陈客回答。我的手掌微微发抖，掌心里满是濡湿的汗。我盯着陈客的唇看，我生怕他说出我预想的答案。我盯着他看的太久，我甚至感到一丝眩晕。 哦，老天，到底怎么样能放过我？ 我的恐惧陈客都看在眼里，他看着我，忽然就笑了。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陈客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我们两个人座椅的扶手挨着很近，他不着痕迹的在我手背上摸了摸。 陈客的触碰让我很恶心，我猛的抽回了手。故意用力的在衣服上擦擦手背，我把对他的嫌恶都写在脸上。 对于我的行为，陈客只是笑笑。他不介意，也不当一回事儿。稍微往座椅里靠了靠，他人五人六的端坐在那儿。看我恐惧的表情看的足够了，他才笑呵呵的说：“不，不是周虎，这事儿和周虎没关系。” 和周虎没关系？那是…… “是这样的，明天不就是周六了吗？”陈客低头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他慢条斯理的说，“每年劳动局都会解决咱们学校一部分优秀大四毕业生的就业问题，安排到相关的企业，或者是相关的行业……可是今年出了点问题，劳动局不再提供这样的机会给我们了。作为系主任，我要负责去协调运作嘛！”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其实陈客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但是我要他自己讲出来，“我只是普通的在校大学生，这些事儿您用不着特别来告诉我。” 我实在是没有忍住，话里的讽刺很是明显。这次陈客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他唇角微动，似乎很是恼火。我们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稍微正常了些：“这就要说到刚才我和你提起的，特殊贡献了。” “我不明白。”我冷冷的说道，“要说什么，麻烦您直白的说。” “行了！”陈客终于忍不住，他在扶手上重重一拍，“韩欣，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你在这儿和我装什么清纯美少女呢？你以为你装的像朵儿白莲花似的，你那些破事儿脏事儿就没人知道了？就可以当作没发生了？我告诉你，我今天会叫你来，是完全给老周面子！看在你跟过老周一场的份上，我不想让你过的太不好看！没想到你竟然给我装腔作势？在我这儿端架子，你也配么？” 我是真的把陈客惹恼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他也不用维护系主任的形象。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难看骂什么……真想拿个录像机给他录下来，让其他人看清楚他道貌岸然的样子。 陈客骂我，我反而觉得高兴。他骂我，说明他拿我没办法。他跳脚跳的越厉害，越说明他非我不可。 “饭局什么的，都是幌子吧？”我话说的慢，思路却非常清晰，“趁着我有耐心听你说完，你最好坦白些。” 陈客满脸的黑气：“韩欣，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的老师？我教了一辈子的书，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学生。” “是吗？”我笑，“那你也算是没见识了。” “哼！” 陈客重重的一哼，他气的要命。不过他也知道我的脾气，要是再不说出我想知道的，我是不会再和他浪费时间的。 “说说明天的事儿吧！”我对陈客毫无尊重之情，在我眼里他也不配当老师，“明天的饭局，应该需要我陪酒吧？” 陈客看着我没吭声，我笑着点点头：“行，你不说，那么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我们再来说说，明天的饭局，应该有陪睡吧？” “韩欣！”陈客的呵斥中有提醒的意思，“你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你乱说话？” “怎么了？”我的笑意更胜，“这里是什么地方？陈老师，你刚才说我的破事儿不会有人忘，难道你的破事儿就会有人忘了吗？怎么，是不是我叫你一句老师，就连这里忽然都多出圣洁感来了？” “算了吧！”我冷笑，“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身上的骚啊？” 陈客也看着我冷笑：“是啊！你说的没错，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明天你跟我去参加饭局，你给我把那些领导都睡明白了。只要分配名额的事儿没问题，你的助学金，也一样没问题。” “把那些领导都睡明白了啊？那可是个体力活啊！”我冷冷的看他，“以我付出的劳动力来算，陈老师，你以为光给我点助学金就解决了吗？你找个小姐都不止这个价钱吧？别那么吝啬嘛，到底你拿了多少好处，也和我说说？” “你还想怎么样？”陈客警惕的看着我，“难不成……韩欣，你想加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自己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以你的想象力，你只能想到这些了吗？”我玩着手机链上的毛球，“还是说，你也知道我的特殊贡献要远比助学金多的多？” 陈客还是没说话，我想他还是默认了。 “除了助学金你还能给我多少钱？”我笑的愈加讽刺，“三万？五万？还是十万？十五万？” “你太看得起我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客还想着和我撒谎，“我是为学校办事儿，为学生谋福利……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利润回扣？我是老师，又不是商人。我做的事情，都是无偿的。” 不是商人？在我看来，陈客是比老周还要黑心的奸商！ 作为系主任，陈客手里有大把大把的社会资源。无论什么行业，无论什么职业，他都有自己的门路，三教九流，就连老周那样的人都不除外……给学生安排工作，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难事儿。 可是陈客又不是慈善家，他贪得很。在就业问题上，他发了不小的财。所有的职业工作，他都会明码标价。事业单位带编制的，最少五十万起。就算不带编制的，也会有个二十万。更不用说其他的，七七八八，最少的也五万块。 这些事情老周都和我说过，我了解的清清楚楚，陈客别想诓我。他倒是算的精明，用助学金的钱卖人情给我，然后他自己能暗中拿好处。呵呵，也不看看我韩欣是谁。 我韩欣什么时候在男人身上吃过亏？从来都是我骗男人的钱。 陈客是说好话也好，说狠话也罢。只要他不说实话，我就看着他笑不吭声。被我笑的沉不住气，陈客率先让步：“行，算我低估你了……这样，韩欣，这个事儿要是成了，你的助学金我照发。之后我会给你一成作为回扣，这总可以了吧？” “哈哈！”我忍不住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带我出去和男人睡觉，然后你给我钱是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客也没了耐心，“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就换人。韩欣，你要知道，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有多少人愿意来，我都不会轻易给机会。你……” “你刚才说你是老师？”我忽然打断他的话，“你说我是你的学生？” “什么？” 陈客皱眉看我，他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笑了，继续问他说：“刚才不是你说的吗？你说你是我的老师，我是你的学生？” “对。”陈客反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啊！”我大笑，笑的都快喘不上气儿，“既然你是老师，我是学生，那你为什么要干皮条客干的事儿呢？” “韩欣！” 这是我今天晚上第几次激怒陈客了呢？ 我不记得了，我管他高兴不高兴，反正我高兴就行了。 看着陈客因为愤怒而肌肉扭曲的脸，我高兴的恨不得大叫几声。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笑着说：“陈客，我是学生，我不是妓女……这种事儿，你还是找专业妓女去干吧！反正你都赚了不少，也不在乎那点钱了，不是吗？” 老周说的没错，我的这张嘴，早晚会害死我的。 我说的是痛快了，但是我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怒气冲冲的陈客抓住了我的手腕，他一把将我摔在了沙发上。 “你说够了吧？”陈客站在我的面前，他的阴影完全将我笼罩住，“是不是从现在开始，你该听我说了？” 陈客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口子，他转身锁好了办公室的门。一步一步走回到我面前，他脸上挂着无耻的笑：“你这么不服管教，得让我好好辅导你啊！” “你教导我？”我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有艾滋病啊？” 陈客迟疑了一秒，他接着反问我：“你呢？你就不怕我有艾滋病吗？” 我愣住。 说真的，我比他更怕。老周以前和我说过，陈客这个人玩的比较疯。嗑药包学生，毫无节操，男女通吃。我们学校有几个得艾滋病的男学生，都跟他有过不清不楚的牵扯。如果说陈客有艾滋，我是百分百相信的。 “你最好不要乱来。”我警告他说，“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你要是真做了我不喜欢的事儿，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你是系主任，你有美满的家庭，体面的工作，你应该比我要脸吧？你比我输不起！” 陈客不听我说的，他猛扑过来把我压在了沙发上。大手掐住我的下巴，他的脸和我靠的很近。呼吸间我都能问到他嘴里的烟草味儿，恶心的让人想吐。 “你可以去说啊！等会儿你从我办公室跑出去满学校说都不要紧，我不在乎。”对于我的威胁，陈客表示毫不在意，“韩欣，你就是个婊子，人尽皆知的婊子。只要我告诉别人，是你污蔑我，是你诽谤我……你觉得，他们是会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完，陈客就粗暴的动手来撕我的衣服。 “滚开！陈客！你他妈的给我滚！”我动手去推他，去打他，我拼了命的不要靠近他，“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最好放开我！不然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陈客笑的嚣张，他的手顺着我的衣领钻了进去，“你不用在这儿和我虚张声势了，我知道你不敢怎么样的。你不是和宋老师家的小子在谈恋爱吗？你难道不怕他知道你那些脏事儿吗？” 陈客提起了宋康，他知道那是我的软肋。而那确实是我的软肋，我不敢让宋康知道。 我瘫软在椅子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陈客的手掌冰凉凉的，我忍不住一阵阵的哆嗦。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陈客像是赢得胜利后准备屠城掠夺的士兵：“所以，我们就快快乐乐的来一次，谁都不要声张了，不好吗？” 不，不好，很不好。在我看来，这样的行为就属于对宋康的背叛……无论我是否自愿的。 可是很多事儿已经由不得我了，陈客不会放开我，也没有人会来救我。像以往很多次一样，即便我大声呼救，能听到的也只是自己的回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放弃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什么都没有。 只有我自己。 无论我叫的多大声，喊的多用力，都是徒劳的。在这个世界上，我能真正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 陈客的脸近在我的眼前，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应该是碰到我了，可是我身体的感觉却是麻木的。我只知道用力的夹紧双腿，不让陈客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但他的力气比我大的多，我完完全全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好像陈客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快要喘不上气。胃部的空气都被积压出去，我眼前是一黑一黑的。视线变的恍惚，我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的场景，就像是那年我在熟食店里经历的一切。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是被压倒的那个。 我在那个年纪，虽然不懂什么是贞操，可还是懂得害怕的。陌生男人的气息，陌生男人的体味，陌生男人的力量，陌生男人的触碰，这些都让我害怕。 害怕到骨子里。 而比起这些，更让我害怕的是看客们的冷漠。 陈客说的没错，确实是没有人会相信我。哪怕是我拎着沾满他精液的内裤去报警，也是于事无补。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出于对权威的迷信，出于对权威的畏惧，他们宁愿相信陈客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颠倒黑白。 理由呢？很简单，因为我是人尽皆知的婊子啊！我这样的婊子哪里会受欺负？我这样的婊子，只会去污蔑像陈客这样德高望重的社会精英。 不是我想的悲观，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在我从熟食店跑出来的那天凌晨，我直接跑去了警察局。内裤上还带着那个男人的东西，我跑去找警察报警。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确定是很不好的事情……警察只是看看我，冷漠的说：“你来这儿干嘛？不是说了吗，不交保释金，我们不能放你哥哥走。” 我不觉得冷，可身体却不停的发抖。我哆哆嗦嗦的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我还算清楚的告诉警察我要报警，我被一个男人欺负了。 “我看你是撒谎吧？”接待我的警察不仅不信任我，还怀疑我说，“你说的人我认识，他是我们这儿的老好人。奉公守法，是个好市民……倒是你，我看你是拿不出钱来保释你哥哥，所以就想诬赖别人吧？韩欣，你自己说说，你对我们都撒过几次谎了？” 我拼命解释，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甚至把内裤脱了下来给他们看……看到我沾满血渍和污渍的内裤，那些警察只是恶意满满的笑：“这能证明什么呢？就算你们发生了关系，谁知道你不是自愿的呢？男女之间的事儿，说不清的。再说了，警局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家？你爸妈都是吸毒烂赌鬼，你哥哥也经常打架斗殴进局子。如果说你跑去做援交赚点生活费，在我们看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 “走吧！”我是被警察轰出来的，“不要没事儿找事儿了，我们警察局又不是为你家开的。光是你爸妈和你哥哥已经够让我们头疼了，你快点回家呆着去吧！” 就这样，我被送回到了施虐人手里。既然知道没人会插手帮忙，对方只是会变本加厉。 正如，现在的陈客。 知道不会有人来，陈客简直是肆无忌惮。他撕开了我的上衣，扯掉了我的内衣。用力的掰开我的双腿，他笑的淫荡又无耻。我看到他的唇上下动着，可我却听不到他的话……听到听不到又有什么差别呢？他今天给我的侮辱，已经足够了。 事已至此，我彻底放弃了挣扎。 我的放弃让陈客很满意，他像是奖励一样，在我额头上印了个油腻腻的吻：“这才是好孩子啊！好孩子，会有奖励的，韩欣。”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他。陈客不再多说，他伸手去摸茶几抽屉里的安全套。 嘶啦。是塑料包装撕裂的声音。 也是我的心被撕碎的声音。 就这样了，无所谓了。我自暴自弃的想，我这样的人，只配拥有这样的人生。其他人说的都没错，我确实是配不上优秀的宋康，我确实玷污了他。 我努力不去想起宋康，在这样的场合下，就算是想起，我都觉得对宋康是一种侮辱……可我又不得不想起他，不然的话，我想我承受不住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我从不信奉神明，但是这一次，我却渴望神明的保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祷告管用了，我的呼救终于得到了回音。就在陈客马上要开始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叩响了！ “谁啊！”陈客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多话，他气急败坏的乱嚷嚷，“不管是谁，今天都不见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叩门的声也没有停。像是知道了房间里面有人，叩门的声音反而更响亮了！ 说是叩门，其实更像是砸门。我看的专注，似乎门板上都有灰尘掉下来。陈客骂骂咧咧的，好事儿中途被打断，他不得不重新穿好裤子……他的裤子穿到一半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你他妈的……”陈客想骂，他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噎住了。 我没有看到门口的人是谁，门板被撞开后，立马有一件外套丢着盖在了我的身上。眼前的视线被遮挡住，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外套上的味道，我是非常熟悉的。 欧珑的醉心柠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儿，仔细嗅嗅，还能闻到颜料的味道和杜松子酒的气息……来的人是周南风。 被我挂断电话的周南风。 陈客像是被茶几绊倒了，他脚步踉跄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狼狈，有“咔嚓咔嚓”的镜头声响，来的人在拍照。 “干什么啊！你这是干什么啊！”没想到会被突然袭击，陈客没了嚣张，多了慌乱，“我告诉你，我和你说……周南风！你给我住手！你在这样胡闹！小心我告诉你爸！让你爸修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熟食店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呵呵，行啊！你大可以去告诉我爸啊！”周南风说话时，相机也没停下拍照，“你要是敢告诉我爸，我就把你没穿裤子的照片贴到学校论坛里。我倒是要看看，咱们两个谁先被打！” “你他妈的……”陈客的气力不济，他说话有些结巴。 我始终没有勇气把盖在身上的衣服拿开，哪怕是我光着身子出现在老周家被周南风撞见时，我都没像现在这般难堪过。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南风，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或者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康。 我要怎么形容自己遇到的事情呢？要告诉宋康说，因为需要一个陪睡的角色，所以系主任立马就想到了我吗？他的女朋友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他可以体谅接受吗？ 说不出口。 周南风和陈客在吵吵嚷嚷的叫骂，我躺在沙发上像是完全听不到。我努力把自己的身体缩紧，缩紧，再缩紧，恨不得缩成一个小球，其他人都看不见我。时间像是很长，又像是很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切的嘈杂和吵闹都停下了。 “韩欣？”我听到周南风在叫我。 他好像是在叫我。 见我没有回答，周南风不确定的又叫了我一声。看我还是没有回答，他试着上前把衣服掀了条缝……有光亮照射进来，我控制不住的大叫：“你走开！你不要碰我！滚！都滚开！” 我就像是个疯子，披头散发，不管不顾的大叫着！虽然知道周南风没有恶意，可我还是忍不住惧怕。我胡乱的用手推着，很怕他靠近！我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周南风脸上有丝丝血迹。 “韩欣！韩欣！”没有理会我的抗拒，周南风固执的靠近我。用力将几乎赤裸的我抱在怀里，他低声安抚说，“没事儿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韩欣，我来了，我来保护你了。” “你可以保护我？”眼神茫然的看着周南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真的可以保护我吗？你能带我离开吗？我不喜欢这儿，我想离开。” 周南风看着我，他的眉头紧皱。我说不好他是什么表情，可是我却清楚的听到他说：“好！好！好！韩欣，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我们回小楼……” “不！不要回小楼！”我再次歇斯底里，“我不要回小楼！我不要看宋康！我求你了！不要让宋康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好！我听你的！”周南风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前，我能感受到他紧致的胸肌，“韩欣，我都听你的，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别说离开这儿，你就说去天边我都带着你！” 我知道周南风只是安慰我的，他说的话就像是宋康给我的糖，只是哄着孩子不哭闹的糖果。虽然我不是孩子了，我也不屑于这套把戏……可我却真的安静了。 靠在周南风的怀里，我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声非常有力，咚咚咚，是带着旺盛生命力的回响。和我凌乱的心跳声混在一起，渐渐分不清彼此。我藏在他的怀里，也真的安静了。 “你有伤到吗？”周南风一边用他的外套把我包裹好，他一边小声问我，“他有没有伤到你？我们用不用去医院？” 刚才喊叫的太多，现在反而像失声了一样。我无法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好。”周南风把我从沙发上抱起，他动作轻柔，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那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我带你到车上。” 幸好现在是晚上，楼里的老师早就下班了。周南风抱着我从陈客的办公室出来，也没人看见。不然我们以这个形象出现，肯定要惹大麻烦。 周南风的车就停在楼下，他把我放在副驾驶上，动作笨拙的又给我整理了一次衣服。直到确定我没有走光的地方，他这才回驾驶位置坐好。 “你想去哪儿？”周南风轻声问我，“韩欣，你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都会带你去的。” 我身上穿着周南风的外套，我不冷，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哆嗦。我用力掐着自己掌心的肉，勉强让自己话说的平静：“我没有接你的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宋康说你有事儿出去了，可我有点不放心。”可能是怕我生气，周南风的话略微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查了学校的监控，这才知道你来了这儿。” “是吗？”我哆嗦的更厉害了，“那你……告诉宋康了吗？” “没有。”周南风抿了抿唇，“这是你的私事儿，我想你可能不愿意让宋康知道。” 既然知道是我的私事儿，你还调查监控跟踪我？ 我深吸口气，最终还是把讽刺刻薄的话咽下了。不管怎样是周南风救了我，我不应该不知好歹。 “有烟吗？”我问他。 我颤抖的对周南风伸出手，他赶忙掏烟给我。打了半天没打开烟盒，周南风直接把烟盒撕裂了。里面的香烟撒了满车，他随手捡了一根递给我。 “谢谢。”我嗓音沙哑的回答他，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你来找我。” 周南风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我从胸前摸出打火机，虽然我不再抽烟了，可是周南风给我这个打火机我一直带着。一是因为很喜欢，二是因为这确实很贵……未雨绸缪，也是算是派上用场了。 “带我去个地方吧！”我点着了烟，却没有抽。看着黑暗中的烟雾，我小声对周南风说，“我想去一个地方。” “好。”周南风发动了汽车。 我让周南风带我去了熟食店。 那家熟食店还在，但是早就换了主人。听说熟食店老板的女儿在外地念了大学，老板不放心他女儿，所以全家搬了过去。邻居都说，老板真是爱女儿的好爸爸。为了自己的女儿，连赚钱的熟食店都卖掉了……可是只有我知道，他不是为了女儿。 他只是没种害怕，在知道我跟了老周后，他担心我回去报复他。即便我什么都没想做，他还是怕的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北城。 熟食店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我家附近菜市场的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从来都不会愁客源。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北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熟食店亮着灯，里面还有不少客人在。 街上的车不是很多，周南风的车停在路边也不是很碍事儿。按照我的要求，他把车停在了熟食店对面的位置。从这里正好能看到柜台，还有年轻漂亮的收银员。 “你饿了吗？”怕刺激到我的情绪，周南风说话都轻声细语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周南风，你还记得你的初夜么？” “咳咳咳！” 正在抽烟的周南风被呛到，他不停的咳咳咳。咳了能有好半天，他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我没太听清楚，你问我什么？” “我问你初夜。”看着熟食店里忙碌着的店员，我淡淡的说，“男人似乎对自己的贞操都不太在意，却特别在意女人的贞操……你知道我的初夜在哪儿么？就在那家店里。” 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可是今天，我却特别想说，想对周南风说。可能因为他早就见过我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所以我也没什么顾虑了：“我的初夜啊，你知道值多少钱吗？五十元。我记得特别清楚，正好是我一周的饭钱。” “韩欣……”周南风语气犹豫。 “我该不该告诉你呢？”我轻笑一声，笑里没有讽刺，只有深深的无力，“其实我都不太记得了，当时实在是太小了。要是我说出来，就连听说的你都算是犯罪……是啊！很可笑对不对？像我这样的人，竟然怀念起初夜来了。” “韩欣！” 周南风握住了我的手，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凉。我看着他，笑说：“可能我的名字起的不好吧！所以命也变的不好了。不像是你，不管你这个人怎么样，光是听到你的名字，就会让人感到温暖。” “是吗？”周南风不太好意思，“其实我的名字不是你想象的意思，我爸给我起名字的时候是因为……” “麻将。”我接过他的话，说，“老周告诉我了，他说你出生的时候他在打麻将，正好摸到南风那张牌，就给你当名字用了。” 这是第一次，在我说起老周时周南风笑了：“对，所以你看，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或许吧！”我再次给自己点了根烟。 我和周南风坐在车里，我们两个谁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们就这样坐着，从熟食店下班，到熟食店再上班。等到车窗上都有了雾水，等到雾水再散去……周南风才再次开口。 “韩欣。”他说，“你知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酒店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什么？”一夜过去，满地的烟蒂。我开口说话，嘴里的烟味儿浓的令我感到反胃，“你要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你就说吧！老实讲，我现在真的有点困了。” 我疲惫不堪，重重的打了个哈气儿。可能看我目前的状态实在是不太适合听什么秘密，周南风欲言又止：“好吧，那改天我们再说好了……现在你想要去哪儿？回小楼休息吗？” “不了吧！”我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你……你送我回家去吧！我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再回小楼。” “回家？”周南风瞪大了眼睛，他觉得我在说胡话，“你家里……你还要回去吗？” 我当然明白周南风的意思，为了摆平韩海，宋康估计没少下功夫。我现在这么跑回去，很容易把事情弄的更加糟糕……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除了回家，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总不能这个样子回小楼吧？和韩海他们比起来，此刻我更害怕宋康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你要是想洗澡换衣服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周南风说。 “哪里？”我犹豫，“不会是你家吧？” “怎么可能？”周南风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在看我，“只是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有什么难的？老子有的是钱，我可以带你去酒店啊！” “……”我一定是太累了，我怎么把他是土财主这事儿给忘了呢？ 要是在平日里，我一定会狠狠嘲笑一番周南风的财大气粗。可是现在我真的是没力气了，我不想费心去思考，我只想享受他的安排，他的照顾，以及他的钱财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便利。 周南风带我去了北城最好的酒店……老周以前总会带我来的这家酒店。 我可能是一个比较在乎细节的人，经常别人觉得不重要的小细节，我却十分的上心。就像是我们现在在的酒店，我一直都很不喜欢这里的地毯。暗红色的长绒地毯，使整个空间看起来都很暗，总觉得藏了不少的碎屑灰尘在里面。不管洗刷的多么干净，看起来都是脏兮兮的，有一种廉价的质感。 在我的理解里，一个好的酒店，一定会用最好的地毯，这样才能配的上一晚上万块的价格。最起码要像周南风卧室里铺的那个，光脚踩上去让人感到非常的享受，看了也觉得相对美观。 可是对于我的评价，老周只有一句话——人穷还矫情。 其实我这个人很少矫情，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斗士。无论遇到什么困境，我都没有抱怨过。我知道没人能照顾我，所以我就照顾好自己。我知道没人会可怜我，所以我就可怜自己……可是今天，今天我真的想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 感觉出我的顺从，周南风也没那么傲慢了。很少有的，在他做决定前都会征求下我的意见。开了房间给我，他留我自己洗澡，他先出去了。 站在莲蓬头下，冷水不停冲洗着我的身体。陈客应该是把我抓伤了，我能感到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痛。我努力不去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努力把一切全都忘掉……很难。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想记住所有。记住爱豆的生日，记住暗恋对象的身高，写日记，发微博。记住所有爱，记住所有恨。可有了一定经历后才发现，我们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的爱恨情仇。人生最大的福气不是记住，是忘记。 人都说，善忘是福。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分。 洗过澡后，我穿着浴袍出来了。房间里空调开的大，我感到有点冷。我的上衣都被撕烂了，现在也只有浴袍能穿。我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在昨天的拉扯中，我的手机掉在了地上，镜头都被踩烂了。我试着开机，屏幕居然还能亮。 还行，还能用。 手机开机的过程中，我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喝。咕咚咕咚把一瓶水一口气儿全都灌下，我感觉五脏肺腑都舒爽了。我静静看着手机屏幕，足足看了能有十多分钟……上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未接，没有短信，安安静静，宋康一晚上没有找过我。 昨天晚上我和周南风都没回去，宋康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我知道他是尊重我的隐私，可我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不被重视。我明白宋康是个理智有自律的人，但是作为他的女朋友，我还是希望他能像所有热恋的人一样，在联系不上我时，疯狂的打电话给我。 虽然有点幼稚，这样的体验，我也还是想有。 没打来也好。我安慰自己说，就算他打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的，我确实是没想好。就像是彻夜未归的妻子，即便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儿，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坐在床边喝水，一边喝水一边等周南风回来。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人，我寻思着是不是该叫点客房服务。不过一想到贵的吓人的客房服务，我又一想还是免了吧。虽然周南风不缺钱，我也不能总把他当肥羊宰。 良心啊，你的名字为什么叫良心。 一晚上没吃东西，我早就饿了。饿的抓心挠肝，我忍不住起身开门去走廊看看周南风什么时候回来。 我刚打开房门，拎着东西的周南风掉了进来。他应该是正好靠在门板上，没想到我会突然开门，他摔了个踉跄。我奇奇怪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进屋：“你在这儿干嘛呢？” “啊！”周南风举起手里买的外卖，他表情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我怕你在洗澡，我别打扰你。” “那你就一直在这儿等着？”我看看塑料袋上的水雾，心里忽然抽疼了一下，“你等很久了吧？” “也不是。”周南风走进来，“也就一会儿而已。” 我稍微侧侧身，周南风走了进来。我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感动的想哭。 可是我不能哭，那样就矫情的太过了。再说了，目前的清醒也不适合我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房间里，女人因为感动哭了出来。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 除了做爱，我想象不到别的……我不能和周南风做爱。 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是宋康的兄弟。光是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就注定我们两个不能有任何的牵扯。 我可以让自己像婊子一样生活，但是我不会真的把自己变成婊子。 想到这点，我的眼泪迅速就退去了。我转身关好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而这样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周南风并没有发现。他走到餐桌前把外卖摆好，招手叫我说：“来，吃吧！我买的小笼包，特别的好吃……可能有点凉了，但还是特别的好吃。” 我不喜欢在酒店的餐桌吃饭，因为这会让我想起老周。不是我愿意想起，是我和老周呆的时间太久，很多他的习惯我都记忆深刻。这真是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我特别想摆脱。拿起周南风放在桌上的食物，我很粗俗的坐在了床上。 “我就不和你装淑女了，咱们谁不认识谁啊！”我盘腿坐在床上，用睡袍挡住不让自己走光。拿起一个小笼包塞到嘴里，我含混不清的说，“江湖儿女，大家随性点吧！” 看我坐没坐相的在那儿胡塞包子，周南风只是笑笑没说话。从衣柜里拿出浴袍，他转身去浴室了。 没有周南风看着，我吃的自在多了。肚子吃的饱，人也不容易胡思乱想。把周南风买的小笼包全都吃掉，我感觉自己肚皮快要撑破了。躺在床上拍拍肚子，我感到很满足。 洗完澡的周南风从浴室出来，就见我毫无仪态的躺在床上打嗝剔牙。 “是有点凉了，不过还是很好吃。”我心满意足的说，“要是再多买点就好了，我感觉我没太吃饱。” “没太吃饱？！你没给我留一个吗？你全吃了？”周南风不敢置信的看我，他拎拎我面前的空袋子，“韩欣，你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个小笼包吗？你敢说你没吃饱？” 我感到很无辜：“我不知道有多少个啊！可我确实是没吃饱。” “行了，行了。”周南风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你再等会儿吧！我现在打给客房服务，让他们立刻送点能吃的东西过来。”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钟，酒店顶楼套房的阳光正好。周南风的身上没有擦干，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站在窗边打着电话，他头上的水珠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掉在他的胸肌上，再继续往下流淌……我还记得他胸肌的触感，很紧致。 我侧躺在床上看周南风，没什么想入非非，只是在看他而已。他打过电话发现我在看他，还有点莫名其妙：“韩欣，你吃傻了？看什么呢？” “我发现你身材不错啊！”我笑，很真心实意的称赞他，“我看你画要是画的不好，不如去当裸模算了。脱掉衣服就有钱拿，多好。” “你以为我是你呢！我才……” 以前和我敌对习惯了，周南风条件反射的说了这句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周南风立马停住。八成是我昨晚的经历让他有了负罪感，他很不熟练的和我道歉说：“韩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开玩笑呢！你别介意啊！” “嗨，没事儿。”想起昨天晚上歇斯底里的模样，我也有点羞赧，“我没那么弱不经风，你应该也能想到，我跟在你爸身边，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昨天晚上……只是小意思啦！不过我还要感谢你啊！谢谢你来。” “昨天……”冷静了一晚上，我们终于能心平气和的聊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了，“韩欣，陈客为什么找你过去？” 周南风可能和我一样，以为陈客找我是因为老周。我们两个心知肚明，如果是老周那会有多麻烦。 很多话我对宋康说不出口，但是要和周南风解释就容易多了。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说，基本上没什么隐瞒。 周南风听我讲的时候他一直保持沉默，脸色复杂。等我一口气儿说完，我笑着问他：“该说的我全都说了，你是不是该用你那套富人价值观批评指教我了？” 没有理会我的玩笑，周南风嗓音低沉的问我：“韩欣，你想怎么解决？” “他是系主任啊！我能怎么解决？我能不能毕业，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我笑的讽刺，“你以前怎么说我来着？你说我恃靓行凶？你说我仗着自己是女人就蛮不讲理？呵呵，男人总觉得啊，女人的美貌是最大的武器……周南风，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当然。”周南风还真是固执，“不然我……” 周南风的话没说完，房间的门铃就响了。周南风用手揉了揉眉头，他笑说：“应该是客房服务来了，我先去吃点东西，这个问题我们等下再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我不太明白周南风的意思，“该说的不是说完了吗？我们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陈客还是他的系主任，我们还装好学生……大家万事大吉。” “万事大吉？”周南风冷笑，他又露出和那天发狠时一样的表情，“我可不这么认为，这事儿我不知道还好，既然我知道了……” 周南风走到了玄关门廊里，他后面的话断掉了。 我躺在床上等周南风回来，我确实吃了太多的小笼包，胃部后知后觉的感到了饱胀。用手一下下的拍着肚皮，我听到周南风把客房门打开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声音，吓了我一身的冷汗。 “前台告诉我，说你带女人来了，我还不太信。”多日不见，老周阴沉的嗓音一如往常，“现在亲眼见了，才发现我儿子也长大了……傻站在门口干什么？你老子都来了，你不请我进去看看吗？看看这个美人是谁，能把我的臭小子迷的七荤八素，见了爹都不会叫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深渊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是老周最常来的酒店之一，我们会碰见没什么稀奇。在上楼的时候，我也想过我们会不会遇见。不过一般这个时间老周都在睡觉，我觉得撞见的可能性非常的小……没想到，还是让他知道了。 在此之前，我特别害怕让老周见到我和其他男人有牵扯。对方如果是周南风，我会更加的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老周就在门口，我忽然就坦然了。 我知道躲也没什么用，这里是顶楼，我能躲到哪儿去？总不能从窗户跳出去吧？从容的坐在床上，我等着他进来。 我和周南风刚洗过澡，我们两个人真空穿着浴袍。以我们目前的形象看，很难不让人多想。我了解老周，光是眼前的场景，就足够他联想出一部动作片来了。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想脏，是他的强项。 我知道老周会误会，但是我不怕他误会。从某种自私的角度考虑，老周要是误会我和周南风，那么他就不会找宋康的麻烦了。以老周的性格，他八成早知道我在小楼住了。既然这样，那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他不去找宋康的麻烦……所以，我不得不出卖周南风。 这也是为什么，在周南风带我来这儿时我没有拒绝的原因。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无耻，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周南风和我一样，他也很怕他爸。老周忽然出现在门口，让周南风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父子俩站在门口，好半天没人说话。直到真正的客房服务送饭来，老周才冷笑着开口。 “你小子倒是会享受啊！大早上的就吃蟹黄羹，你也不怕上火？”听声音，老周是拿勺子喝了口汤。他刺溜刺溜喝的动静很大，脏兮兮的咳了口痰后，他说，“臭小子，你是不是要一直杵在这儿？你老子也没吃饭呢！你就不让我进去？” “爸。”老周叫骂了好半天，周南风才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我记得我妈说你今天出差了啊！” “哼！我在你妈那儿天天出差。”老周推了周南风一把，他自顾自的往房间里走，“是不是以为我出差了，你就能带着妞来开房胡闹了？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胡混瞎混！要是像艺术专业那些学生那样玩药，小心我打断你的……你又怎么在这儿？” 老周走到床尾处停住，他似乎也没想到是我。眼睛瞪的老大，他气的是吹胡子瞪眼：“我没看错吧？小贱人，怎么会是你？” 周南风追着跑进来，他脸红的像是个大番茄。在我和老周之间看了看，他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是我。”我坐在床上看地上的两父子，忽然有点想笑，“怎么，我吓到你了？” “呵呵。”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到老周，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冷笑着看我，他说，“吓我？能吓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不过韩欣，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吧？” 老周和我说过什么？我当然记得。我感觉胸口的伤疤又有点刺痛，那简直是血的教训。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周，冷淡的解释说，“我们只是来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准备回家。” 老周从怀里摸出烟盒，他拿了根烟给自己点上。眯着眼睛看我，他直接将烟灰弹在难看的地毯上。老周在抽烟，他不说话，我和周南风也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根烟抽完，老周将烟头丢在地毯上踩灭。 “韩欣。”香烟的烟雾未散，老周就站在那烟雾里看我，“你他妈的当我是傻逼啊！” 在老周面前，周南风就像是一个稚嫩的小孩儿。他解释起来，都没有我底气足：“爸，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是这样的，昨天晚上陈客把韩欣叫到办公室去了。我不放心，所以跟过去看了看，谁知道陈客想强奸韩欣。幸好我及时赶到，才把韩欣救了下来……爸，我和韩欣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们只是来洗漱一下而已。” 周南风说话时，老周就静静的看着他。被老周盯的底气越来越不足，到最后周南风自己就说不下去了。对自己的儿子，老周给的责骂都算温柔了：“傻小子，你懂个屁啊！你说她被强奸？她就是个鸡，谁上都行……也只有你小子傻，才会被她骗！” 这话是说给周南风听的，老周已经很留情面了。老周侮辱的言语，我听了太多，也早就习惯了，他骂出什么我都不稀奇。只不过周南风有些接受不了，他眉头皱紧，试着阻止老周：“爸，你别这么说韩欣……韩欣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儿，她不是那样的人。” 周南风说出这话，老周也很接受不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南风，老周双手掐腰面对他：“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爸，我说韩欣不是那样的女孩儿。”周南风像是鼓足了勇气，他很大声的说，“我关注她两三年了，我清楚她的为人，她不会做你说的事儿，她……” “啪！” 周南风的话没说完，老周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舔唇笑了笑，老周很和颜悦色的又问了一遍：“我没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 “爸，韩欣不是那样的女孩儿。她……” “啪！”又是一耳光。 “你说什么？”老周喜怒无常的模样让我害怕，“臭小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爸，韩欣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儿。” “啪！” “爸，我了解韩欣，她……” “啪！” 周南风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不管老周怎么打他，他都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周南风越是如此，老周越是生气。一巴掌一巴掌打的用力，我看到周南风嘴角都有血迹了。 就算老周能看下去，我也忍不了了。不久前周南风带给我的感动再次变的强烈，我的情绪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昨晚晚上陈客那么对我我都没有哭，可是看着周南风被打，我却忍受不了。哭着从床上跳起来，我冲着老周乱嚷嚷一通。 “行了吧？可以了吧？你要打他到什么时候？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你打的是你的儿子！”我从床上跳起来，“我承认啊！我是贱人！我就是你口中的大贱人！可是周虎你问问自己！是谁让我变成贱人的！” 我疯了，我八成是疯了。这两年来压在心中的委屈、恐惧、愤怒和不甘，一时间全都冲了出来。我忘了害怕，忘了一切，我只是想叫喊，想发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你总骂我脏，可又是谁把我变脏的？”我满腔怒火，话却说的冷冰冰，“去年要拿一块地皮，你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没成功。最后听说管事儿的人对我有意思，你二话不说就把我送过去了。那人变态，折腾的我三天三夜没下床……还有年初的时候，你得罪了一个生意伙伴。为了表达你的诚意，你还是把我送去了……我跟了你两三年，这中间我为你做过了多少，你难道不清楚吗？你骂我脏？周虎，所有人都有资格骂我，就你没有！” “啪！”这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 老周的力气不小，直接把我打趴在床上了。他打周南风的时候不舍得用力，打我一巴掌就就快把我打晕了。我说的这些，周虎置若罔闻。他站在床边，只是冷笑：“能给我做事儿，是你的荣幸。你应该高兴，你还有被送的价值。” “爸！”周南风似乎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做？你……” “操他妈的！”老周这次真的火儿了，他气的跳脚骂。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晶瓶砸在墙上，老周大骂，“真是反了啊！反了！儿子教训老子是吧？为了这个贱人你要教训我是吧？好啊！好啊！是不是不教训你们一下，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老周抓住周南风的头发，一米八六的周南风在老周面前像一米六八似的。周南风弯着腰，他毫无反抗能力的被老周拎了出去。一把将周南风推到走廊里，老周锁了门。 说是要教训我们，可老周还是心疼儿子。说到底，他要教训的还是我一个人。 “你说是我把你弄脏的？”老周动手开始脱裤子，“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变的更脏好了。” 房间里只剩我和老周两个人在，我心跳的飞快。我知道老周要对我做什么，我下意识的想往门口跑……没等我跑到玄关，老周拉着我的手将我拖了回来。我被身上的睡袍绊倒，直接摔在了他的脚下。 我躺在地上，就这样俯视着老周。老周的下身赤裸，他的脸色要比他的下身还要吓人。冷笑着看我，老周又给了我一嘴巴：“韩欣，看来我以前说的话，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既然这样，那我这次就好好教你做人！” “我用不着！”事已至此，我索性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反正他也不会放过我，我何必再讨他高兴，“周虎，你才是烂人！你是个大烂人！不管你对自己的成就多么的自豪，可我打从心里就没瞧得起你！你粗俗无礼！又傲慢自私！你该死！我和你睡在一起的每天都恨不得你死！” 对自己的成就，老周一向很自豪。他经常和我吹嘘，说自己一天书没念过，可照样当了成功人士。他蔑视普通人勤勤恳恳的努力，他吹嘘投机倒把得来的事业……我的轻视，深深刺痛了他。 “哈哈！”听到我的叫骂，老周大笑，“行，行，行。韩欣，你以后都不用恨不得我死了……因为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儿！” 老周抓着我的头发，他几乎是拖着我往前走。一直走到墙角处，他将我重重的推到墙上！一左一右扯开我的浴袍，我光着身子贴在墙壁上，是凉森森的。老周从背后贴着我，他把我挤在了墙上。 “前几天新学了一个姿势，让你试试吧！”老周的唇贴着我的耳，他冷笑一声，“不过你要做好准备，这个姿势……可是有点疼。” 我背对着老周，根本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他应该是弄了弄自己的下身，接着把浴袍扯的更大。我双腿跪在地上，上半身贴在墙上……老周就用这个姿势，横冲直撞的顶了进来。 老周说的没错，这个姿势，太疼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老周进的很深。他的家伙本来就不小，猛的顶进去，我感觉下身都要撕裂了，整个人像是从中间被砍开了一样。老周不管不顾的动着，我疼的额上全是冷汗。没有感到丝毫的快感，我疼的不停哆嗦。 “这回怎么不嘴硬了？你再嘴硬给我看看啊！”老周的话带着恶意，我的下身干的厉害，他不一定有多爽，可知道我痛苦，他却很是高兴，“是不是因为下面的嘴被塞满了，所以就嘴硬不起来了？” 我不停哆嗦，因为疼，也因为害怕。老周在我胸口狠狠掐了一把，他正好掐在了我的伤疤上。带着某种惩罚以为，老周冷冷的说：“我应该告诉过你吧？离着我儿子远点。” “是我的家伙喂不饱你了？所以你跑来勾引我儿子……韩欣，我骂你不要脸难道骂错了吗？有几个女人像你这样，老子儿子通吃？” “韩欣，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啊？摆个臭脸给谁看呢？呵呵，居然还敢和我翻旧账……你这样的贱货，我就应该送去给所有人玩！” 我已经注意不到老周在说什么了，我疼的快要昏过去了。我心里默默祈求着，希望他能快点完事儿……可是我的好运已经用完了，不会有第二次奇迹出现了。 现在的人是老周，即便周南风知道，他也救不了我的。 我认命的闭上眼，满心只剩下深深的绝望。我真的不应该再有所奢求，我早就应该认命了。 是谁说的，凝视深渊的人，渐渐也会成为深渊本身……这可能，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断绝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老周不太像快五十的人，最起码在床上的时候就不像。以前我们两个在床上不像是做爱，更多的像是在拼命。他不肯罢休，我也不肯想让……如今他更是发了狠，他想要我死。 是的，他想要我死。 去年老周为了拿地皮，把我送到了管事儿人的床上。那家伙是个变态，特别喜欢虐待的那种。拿着绳子捆住我，让我像狗一样趴着。我被折磨了好长时间，哪怕是那个时候，我都不觉得我会死在床上。可是今天，今天的老周实在是太狠了。 他的手用力压着我的身体往下，下身狠狠往上顶。在很短的时间内，我疼的昏了过去，又疼的清醒过来。如此反复着，我看着面前墙壁上的花纹，感觉眼前都要出幻觉了。 我可能已经出幻觉了，我仿佛听到了周南风的叫门声，也仿佛回到了小楼里。我像是回到了周南风醉酒的那天，我们三个人躺在床上看《无间道》。 无间道，佛教里八大地狱最苦的一个，十八层地狱中最底的一层。凡是被打入无间地狱的，永无解脱希望……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不用老周动手了，这一刻我真的想到了死。在极短的时间内，我迅速的回忆完了我的一生。刚出生时被爹妈嫌弃，稍微大一些被哥哥拳打脚踢，长了张还算好看的脸蛋，却处处让自己遭受苦难……这样的一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我想起了宋康。宋康的脸也出现了极短的时间，接着很快就散去了。最后的最后，我脑海中的画面只剩下周南风。 想起被老周连着打了几巴掌的脸，我想哭又想笑。我想起周南风早上在车里和我说的话，他问我，韩欣，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听到自己嗓音沙哑的问，“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脑海中的周南风没有回答，身后之后老周发出的闷哼声。 就在我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闯进来一些人，身后的老周像是被拉开了。 浑身无力的摔在地上，我胃里是翻江倒海。刚才吃的小笼包像是馊了，臭了，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韩欣！” 我听到周南风在叫我，可我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我身上一丝不挂，吐了自己满身都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我剧烈的咳了起来。 “韩欣！” 这次我听清楚了，叫我的人真的是周南风。 周南风还是穿着浴袍，他脸上的红肿看上去很是狼狈。没有嫌弃我满身的污秽，他弯腰将我抱了起来。捡起不远处的浴袍给我穿上，他哑声说：“你还好吧？你没事儿吧？” 我咳的太厉害，可是咳嗽完总算清醒点了。我看清楚了眼前的周南风，也看到了被抓起来的老周……周南风，竟然报警了。 老周黑着脸穿裤子，他一句话都没说。倒是一旁的警察有点过意不去，解释道：“周先生，您看……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强奸妇女……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不得不过来。” 北城的黑白两道，就没有不认识老周的。别说这两个小警察了，就连更高层的领导都不得不卖老周的面子。今天如果报警的是别人，警察们大可不理。但是报警的人是老周的儿子，周南风大少爷，就算知道会闹的里外不是人，他们也不得不来。 所以警察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刚才的那副惨样。 警察干笑两声，房间里没别人说话。老周穿好裤子，他直接把手伸了过去：“不是告我强奸妇女吗？还等什么啊！抓我啊！” “周先生，您别难为我们。”警察很无奈，连连退后几步，“我觉得吧，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抓紧时间说清楚就行了。能私了就私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兴师动众多不好啊！” 警察这么说，老周却不同意。呵了口痰，老周骂骂咧咧的说：“操，哪儿那么多废话啊！不是说我强奸吗？抓我啊！有人告我你们不抓我，是想干嘛？徇私枉法是不是？老子一年给你们上那么多的税，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什么事情都私了，养你们这些废物警察有什么用啊！抓我！不抓我是吧？行，我给你们局长打电话，他总会抓我吧？没人告我，我自首行不行？” 周南风会报警，谁都没想到。老周不仅没想到，看样子，他是真的伤心了。虽说老周那个人没什么廉耻良知，也不懂什么恩义情谊。可是最基本的，虎毒不食子他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到了他现在的年纪，疼周南风更是像疼眼珠子一样。 但是他的眼珠子，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报警抓他。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警察不得不照办，“那您们三位，都喝我一起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我不是完全没有理智。老周走到我旁边时，我连忙用手抓住他的裤腿：“别，别走……警察同志，这是误会，他没有勉强我。” “韩欣。”周南风用他的袖子帮我擦擦脸，“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休息。” “说！为什么不让她说？”老周气的暴跳如雷，也不怕当着外人的面闹笑话，老周大骂，“你这个小兔崽子白眼狼，你他妈的真是……你让她自己说！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呛的难受，一口气儿憋的胸闷。不想事情变的不可收拾，我一定不能让老周和警察走。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父子两个的关系就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了。 “我是自愿的，他没有强迫我。”老周有老婆，我只能这样说，“周南风误会了，所以他……所以他打扰大家了。” 周南风的表情很委屈，他觉得他是在帮我，可我却不领情。他的唇抿的紧紧的，我不敢看他。倒吸一口气，我一次把话说完：“我和周先生保持这样的关系很久了，大家都知道的。没有谁勉强谁，一切都是误会。” “哼！”老周冷哼一声，他气呼呼的看周南风，“听见了吧？她都说她是自愿的了，她就是贱人一个，你为她操什么心？为了这种女人，为了这种女人你忤逆你老子？周南风，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我刚才打你打错了吗？真他妈的，早知道你这个德行，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你！” 老周骂周南风骂的很狠，一点情面都没给周南风留。加上我又没有站在周南风那面，这实在让周南风很下不来台。 一瞬间，我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屏障在我和周南风中间生成。我感觉到有什么力量将我们两个推开，把我们两个的距离越推越远。 周南风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可我却觉得他像是站在天边。自嘲的笑了笑，他说：“韩欣，我愿意相信你。因为愿意相信你，我惹了我爸发火……现在我就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说出来你心里的想法，无论怎样，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 “是啊！你说啊！”老周气的脸色涨红，“你告诉他，我到底是怎么强迫的你，到底是怎么上的你。” 现在的我衣不蔽体，满身秽物。在这几个男人的面前，我毫无尊严可言。屈辱啊！我这辈子都没试过这般屈辱过……我恨不得立马结束一切，闭着眼睛说：“周先生没有强迫过我任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这就是我心里的话，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见了吧？”老周看了周南风一眼，“你小子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周南风的脸色惨白，他看着我和老周，目光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寸寸碎裂。他看着我们两个，忽然就笑了。双手一摊，周南风笑着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两个郎情妾意，倒是我多管嫌事儿了……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说是误会，那就误会吧！没什么事儿，那我先走了！” “周……”我想叫他的名字，可话一出口立马又停住。 闹成现在这个局面，我能和他说什么呢？我说的越多，老周只是会越生气，他们父子的关系就会越糟糕……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 我安慰自己，反正周南风和我闹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在此之前，他不是一直觉得我是忘恩负义的婊子吗？这次不过是证实了他之前的话，也没什么要紧的。 可是…… 和周南风在小楼里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更别说他为了我得罪了陈客，和老周闹翻。这是他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也不能忘。 可是有些东西明显不一样了。 周南风不像我，他爱恨分明，说一不二。固执的像是倔驴，他穿着睡袍头也不会的就走了。 “这个傻子。”我笑着哭出来，“连双鞋也不穿，就这么跑出去了……他真以为自己是玩行为艺术的呢？” 当事人已经解释清楚，报警的人又不追究，警察也就走了。一早上吵吵闹闹过后，房间里只剩我和老周两个人。老周冷眼看着我，他估计还在生周南风的气，也没有说话。气哼哼的坐在床垫上，他冷冷的白了我一眼。 我被老周折腾的精疲力尽，肚子里也都吐空了。我强撑着靠在墙上歇了好半天，这才缓过来点精神。 闹了大半天，周南风叫的菜全都凉透了。为了不让自己昏过去，我抓起米饭，强撑着往嘴里塞。我嘴里的味道不好闻，可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必须要给自己存些体力，免得一会儿老周发起疯来我扛不住。 “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老周没好气儿的瞪了我一眼，“就知道吃吃吃！你这个样子，和狗有什么区别？” 我不理会老周的话，他愿意骂什么就骂吧。我必须要把肚子填饱，不管发生怎样的事情，我都希望自己能保持清醒。 囫囵的把饭咽下，我感觉食道都疼。把整碟子的饭都吃完，我跌坐在了椅子上。 我跟了老周两三年，我懂他的脾气，他也懂我。等我吃完了饭，他算是消气了。态度依旧不太好，不过他的话倒是很冷静了：“你跟那臭小子在一起了？” 我迟疑了片刻，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老周看了看我的表情，他知道我没有撒谎。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又问：“听说你一直住在小楼，你要是没和臭小子在一起，那就是和宋康在一起了？” 这回我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乎是立马回答了：“没有。” “你撒谎。”老周很确定，“韩欣，你没对我说实话。” “真的。” 老周笑了：“你真的在撒谎……韩欣，你想骗我，还太嫩了点。你说真话时总会回答的很慢，撒谎时却回答的很快……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和宋康在一起了？” 我就知道我骗不了老周，可我也真的不想给宋康找麻烦：“你那么在意宋康干嘛？你在意吗？我想你不在意吧？像你自己说的，在你眼里，我连狗都不如……你的女人只有我一个吗？应该不是吧？” “呵呵，就你？就你还想过问我的事儿？你也配？”老周从床上站起来，他一脚将地上我和周南风的衣物踢开，“我不是在意宋康，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的男人碰……尤其是这些小崽子，更是不行。” 和一般男人比起来，老周的占有欲更加的强烈。他可以随意支配我，可是别的男人不行，就连我自己都不行。我和他一起出门，哪怕是大夏天，他都不允许我穿短裤。大街上的男人要是看我几眼，他都会骂骂咧咧的打人。 与爱无关，作为能力的一种，他只想占有……即便，他已经不再需要了。 “滚吧！滚到小楼去，和宋康那个小崽子分手。”老周还在为儿子烦心，他没谁能骂，只有把火气在我身上撒，“今天晚上解决干净你俩的关系，再滚回来找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决定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说完这些话，老周也走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来不及细想老周说的话，我一晚上没睡觉了，浑身上下又臭又脏。我举步艰难的移动到床上躺着，除了睡觉我什么都不愿意想。 不愿意想老周。 不愿意想宋康。 也不愿意想周南风。 我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我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是大脑却依旧不能轻松。我躺在床上睡着了，接连做了好几个梦。有恶人有饿鬼，最后出来老周从中冲了出来，他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梦做的太真实，我以为是老周回来找我了。我从梦中被憋醒，睁眼却发现是自己睡觉时折腾的太厉害，结果让被子缠住了。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边晚霞如血……马上快要晚上了。 睡了一觉，我出了不少的汗。浑身上下馊臭的厉害，我忍着恶心去浴室洗澡。我用力洗，用力搓，但是老周给我留下的痕迹却怎么都擦不掉。看着胳膊上的青青紫紫，我更加的恶心了。 我觉得恶心，对我自己。 莲蓬头开到最大，我蹲在水下面就哭了。水温冰凉，冲在身上我不停的哆嗦。我试着让头脑清醒些，可还是一团浆糊。 坦白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不想和宋康分开，我太贪恋小楼平静的生活了。宋康的照顾，宋康的尊重，这些我都不想失去。我想做个普通人，我不想再牵扯到老周那些肮脏的交易里……还有周南风，我不愿意再和他回到以前争锋相对的状态。 更让我难过的，是周南风临走时的表情。现在想起来，只能用一个词失望来形容。他那么信任我，信任我不是老周说的那样的人。但是到了最后，我却亲手把他的信任打碎了。 我在水里泡了好久，等到手指都泡皱了，我才从浴室出来。我之前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穿，我只好再穿回周南风的外套。 睡前吃了太多冷的食物，我的胃部是一阵阵痉挛的疼痛。我从包里翻出了安眠药和胃药，也没注意计量，倒出几片嚼了几下就干吞下去。摸出手机看了看，有一个宋康的未接电话。我深吸了口气，给他播了回去。 “欣欣？”电话接通，宋康担心的问，“你在哪里？昨天你说有事儿去朋友那儿……事情忙完了吗？” 不用宋康说什么，光是听到他的话，我就有些哽咽。我说不出要和他分手的话，稳定了下情绪，我笑着问他：“忙完了，还在朋友家。朋友和男朋友吵架了，让我陪她多呆一呆……宋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宋康笑了，“和我怎么这么客气，有什么问题你说啊！”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想来想去，还是单刀直入的好：“你爸妈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吧？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吧？”宋康不太愿意提起，“他们两个的想法，又不代表我的意见，那不重要的。” “重要啊！”我嗓子沙哑，这段时间我好像越来越爱哭了，“你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宋康，我现在特别需要你的答案。”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宋康温和的说，“欣欣，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面对的。” “好啊！我们一起面对。”周南风的固执可能是传染给了我，我坚持着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怎么说服你爸妈的？” 宋康沉默了片刻，听筒里静的连杂音都没有。隔了好一会儿，宋康才笑了一声说：“我啊！我告诉他们说，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有儿子，要么没儿子……放心好了，我爸妈选择了第一条。” “那我哥呢？”我问他，“你是怎么解决我哥和我爸妈的？” “欣欣你……” “回答我啊！” 宋康深吸了口气，他似乎有些羞于启齿。被我缠的实在是没办法了，宋康才说：“其实你家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解决的……周南风帮了不少的忙。” 我就说，以韩海的揍性样儿，被我和宋康打了一顿，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是我按照他的要求给了他十万块钱，他也还是会没完没了的来缠着我，甚至会变本加厉。可要是周南风参与了，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韩海还没那么不知深浅，他得罪谁也不会跑去得罪周南风。 毕竟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得罪了周南风，很可能就得罪了老周。 “没有告诉你实情，我真的很抱歉。”对于隐瞒我这件事儿，宋康满是歉意，“可是是南风要求我不告诉你的，他说不想让你知道，免得你尴尬。南风说，你是个比较要强的人，你不希望外人知道你的家事儿……对不起，欣欣，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周南风确实是很了解我，我是不喜欢外人知道我的家事儿。我不喜欢外人知道我家的情况，就连韩海跑来学校找我，我都觉得丢脸。可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不算是外人。宋康是我的男朋友，而周南风，他是我的朋友。 既然已经让知道了，宋康就全都说了：“我约韩海出来见面，想谈一下赔偿问题。钱我有些，但是十万确实是太多了。南风和我一起去见的韩海，聊了没几句你爸妈也来了……” “呵呵。”他们当然会去，他们心疼儿子还来不及，“那一公一母说什么了？” “没说别的，就是想要钱罢了。”宋康笑了笑，说，“中间聊的不是特别愉快，好几次都差点动手打起来……最后还是周南风一句话，你爸妈他们才彻底不说话了。” “哦？他说了什么？” “还是那句啊，南风说了，我爸是周虎……你爸妈就决定不再找你麻烦了。” “是他的作风。”想起周南风的胡闹，我也想笑，“他啊，这样出去很容易被打的。” 说起周南风的胡闹，我和宋康一起笑了。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问我这些事儿？”绕了一圈，宋康的注意力也没被我转移，“欣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不然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我知道他担心，可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告诉他。我们隐瞒彼此的目的都是善意的，那就是不想让对方担心。 和宋康聊过了之后，我心里忽然多了一种力量。在知道宋康的牺牲后，在知道周南风为我做过的事情后我不要再轻易妥协。我平静的生活来的是那么不容易，我要懂得珍惜。 不仅要懂得珍惜，我还要为之奋斗。 我告诉宋康今晚还要在朋友家住，让他不用再等我了。临挂断电话之前我问了下他周南风回没回去，宋康表示能有两天没见到他了。 “谁知道那小子干什么去了呢？他这个大少爷啊！一高兴了经常到处跑，不高兴了也到处跑，我们就不用管他了，他没饭吃的时候自然会回来。”宋康这样说。 希望如此吧。我只能这样想。 挂断了电话，我简单梳理了一番。拿着房卡出门，我知道去哪里找老周。 作为北城最顶级的希斯酒店，顶楼是俯瞰全城的观景房，地下室则是最大的休闲娱乐广场。餐饮spa，麻将牌九，只要你想，这里就没有你花不出去的钱。老周很喜欢在这儿挥金如土，一掷千金。赌钱让他很有快感，比女人和毒品都强烈。 老周这个人还是比较聪明的，他好赌，也好色。可是毒品这东西，他从来都不碰。老周说过，吸毒的人是傻逼。浪费钱不说，还会损耗自己身体。老周身上有有钱人的通病，那就是惜命怕死。他还有那么多的钱没花完，他才不会让自己轻易的死。 娱乐的项目一一排除，那就很容易了。在牌九桌边我找到了老周，他嘴里叼着烟，玩的整高兴。 赌钱嘛，肯定也少不了女人。老周和他的几个牌友身边都坐着了个女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应该都是大学生。其他人身边的女人都不太有辨识度，清一色的网红脸，加上大胸部。挤着爆乳，穿着低胸装，浓重的眼影遮挡下眼神勾人。像是行走着的荷尔蒙，就差把“操我”写脸上了。 老周身边的女人则不太一样，和其他人身边的女人比起来，老周旁边坐的姑娘很像是未成年。她梳着青春的马尾辫，脸上只是化着淡淡的装。规规矩矩的穿着T恤衫牛仔裤，匡威的白布鞋。T恤衫上还印着卡通的图案，她看起来都像是老周的孙女。 这姑娘我有点印象，她是我们学校音乐系的，叫陈美美。名字美人也美，是所有成熟男人都爱的那种清楚小萝莉脸。她长的像未成年，胸却不像。我觉得我的胸部已经不算小了，可她看起来还要比我大上一个罩杯。 老周忙着推牌九，他没看到我。陈美美先见我过来了，她小心翼翼的拉拉老周的袖子。 “干嘛。”老周没好气儿的甩开她的手，“没见老子玩的高兴呢吗？你……哦，是你来了啊！” 见到是我，老周乐了。和他一起推牌九的有两个认识我，他们互相递了一个眼神，笑得暧昧。而桌上的几个女的看到我都满是敌意，很警惕的用胸部在男人身上蹭了蹭，似乎是想把男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老周擦擦鼻子，他还在玩着手里的牌九没看我，话却是对我说的，“既然你来找我，那应该是办成了吧？” 服务员上了柠檬茶来，老周把茶杯往旁边一推。陈美美很懂事儿，她乖巧的用勺子帮老周捣柠檬。我看着陈美美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曾经的我一样。外人觉得光鲜，某些同学会很羡慕。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漂亮玩偶，除了任人摆布和观赏，没有任何的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我看着陈美美，我替她觉得可悲，也替曾经的自己感到伤感。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字一顿的回答老周说：“不，我拒绝。” 老周摸牌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我：“韩欣，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是我少有的坚持和认真，“你说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老周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他还在看着自己手里的牌。认真的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动手将桌上的牌九全都推地上去了。 “怎么了？周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起身笑问，“不是玩的好好的吗？怎么……” “滚！都他妈的给我滚！”老周抓起桌上的牌九，他大骂着用牌九到处砸人，“真几把烦，我不他妈的玩了！” 从老周的性格就能知道了，老周的牌品非常的不好。他的牌品不好还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的愿意就是因为他有钱，很多时候老周甚至花钱找人来陪自己玩。老周就是财神爷，他说散场就散场，没有人敢表示异议。众人作鸟兽散，整张桌子只剩下我、老周，和陈美美。 老周刚才乱丢的牌九砸伤了陈美美的脸，她也不敢出声。老周不让离开她只好坐在原位，老周阴晴不定的脾气，说不准看谁不顺眼。明明忤逆他意思的人是我，他却把气都撒在陈美美身上了。 “滚！”老周一脚将陈美美从椅子上踹下来，他大骂道，“臭婊.子！赔钱货！给我滚远点！” 陈美美哪像我脸皮那么厚那么抗打？被老周骂了两句，她就哭了起来……陈美美的哭声不但没有让老周怜香惜玉，反而让老周的火气更大：“哭哭哭，就他妈的知道哭！我放个屁大点声你都哭！你他妈的是死了爹啊？就知道哭！滚远点！最近别让我看到你！” 被老周骂的一句话多说不出，陈美美背着小包，哭着跑出去了。 老周拿起桌子上陈美美捣好的柠檬茶猛灌了一口，他接着立马把杯子砸向了我。玻璃杯正好砸到我的颧骨上，疼的我眼眶发懵。柠檬切片从被子里掉出来，直接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脸皮是真的不薄，我没像陈美美那般啜泣，反而拿起脸上的柠檬放在嘴里嘬了嘬。柠檬酸的倒牙，我咧咧嘴说：“真他妈的难喝，可惜那么贵的钱了。” 老周看了看我，他从暴怒变成了爆笑：“哈哈！行！韩欣！你行！你这个小丫头，在这么多女人中，就你脾气最投我胃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和宋康那个小子分手，再滚回我身边。我就当过去的事儿没发生过，以后，我继续养你。” 老周笑了，我也笑了。我笑他说的这番话，未免太把我看轻了。 是啊，我是爱钱。我爱钱爱到可以出卖自己，我爱钱爱到可以不顾廉耻，我爱钱爱到可以六亲不认……可是现在，现在我不爱钱了。 现在我要的，只是一个好好做人的机会。我吃过了有尊严的糖，我不想再跪着要饭吃。 “我拒绝。”我的语气坚定，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不会和宋康分手的，我要和他在一起。周虎，我要离开你，我不会再要你的钱了。” 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都轻松了。我像是一个崭新的人，再没有任何的负担。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可以挺直腰板站在宋康和周南风面前。我和他们是完全平等的，真正平等的。 在说这些话前，我已经想好了一切的后果。或者打骂，或者虐待，或者其他更过分的事情。无论老周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我不会轻易屈服，我会奋战到底。我不能让宋康轻视我，我更不会再让周南风失望。 周南风，可能他自己不觉得，但实际上，他的为人和他的名字一样的温暖。要是没有他为我做的事情，我想我永远不会有勇气面对老周，永远没有勇气对老周说这些话。 我看着老周，热血燃烧，昂扬斗志。肾上腺素都沸腾了，我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怕……老周没动手打我，他笑了。 老周不会因为这里是公众场合就对我手下留情，他笑，是因为他又有了别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可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果老周对我拳打脚踢，我会更习惯的。他要发怒时却对我笑，结果往往都不太好。从衣服兜里掏出烟盒，老周给自己点了根儿烟。他慢悠悠的抽了几口，笑着问我：“真的不和宋康分手？韩欣，你确定吗？” 我心里有些没底，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深吸了口气，我镇定的说：“是的，我不会和宋康分手。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就这么爱他吗？” 老周问我要不要和宋康在一起，我无比的肯定。但是他要问我爱不爱宋康……我犹豫了。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对宋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是爱。 “行，那你们就在一起吧！”老周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他勾唇笑，“韩欣，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外套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老周的行为很得体。 得体的熄灭了香烟。 得体的整理了衣服。 得体的走到我面前，然后得体的离开了。 我傻站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我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狠话，骂街也好，威胁也好。我甚至都想了，如果老周不答应我，那我真的要拿着内裤去告他强.奸了……可是老周答应了。 没有打骂，没有侮辱，老周答应了，他同意了，他放我走了。 韩欣，你只要别后悔就行。老周这样说。 虽然老周这样说，可我丝毫都没有感到轻松。相反的，我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害怕，害怕极了。我不知道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像是面对一个隐形的怪兽，就算你想反击，你都不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面前的牌九桌空了，我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牌九，用力的深吸了口气。我转身想要离开，刚一转头就看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陈美美早就走了，“你在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陈美美的睫毛很长，她可怜巴巴的眨眨眼。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她左右看了看，怯生生的说：“你……我……我有点事儿麻烦你。” “我？”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能帮你什么？再说了，咱们两个好像不认识吧？” 听到我的话，陈美美有点激动。可能是怕我丢下她跑开，她急忙抓住我的胳膊恳求说：“帮帮我，求求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谁能帮我……我知道咱们两个不认识，可能帮我的只有你了！真的！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可怜她？说实话，我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越的条件能可怜她。现在老周正喜欢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如果她懂事儿听话再嘴甜点，她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起码，求我是肯定不需要的……我有什么能帮她的？ 陈美美拜托的事情，在情理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我能不能求你帮我……离开老周？” “你想离开她？”我很是奇怪，“你要是想离开老周，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和他在一起？” 陈美美的性格是真的太脆弱了，我只是发表了下疑问，她就哭了。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就如祥林嫂一般不停的诉苦：“我没有选择他，我哪里有过什么选择呢？我……老周来学校时看好了我，他直接让我跟了他。我不同意，他就强迫我。系主任给我压力，校领导给我压力，同学给我压力……我要是不同意，所有人都会孤立我。” 虽然我和陈美美的遭遇差不多，可我真的很难对她的想法感同身受。毕竟我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成年人最主要的就是承担自己选择带来的后果，没必要像个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一样，觉得全世界与我为敌，觉得自己被全世界背叛孤立。 在陈美美絮絮叨叨说自己的苦楚时，我觉得都快睡着了。好不容易等她说完，我干脆利落的拒绝道：“你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帮不了你的忙。” “你能啊！你一定能的啊！”陈美美又向我迈进了一步，她迫切的说，“我刚才都听到了，老周说要放过你了，不是吗？他同意你离开了，他不再纠缠你了……” “那我就给你一个忠告吧！”陈美美要是一定认为是我左右了老周的决定，我也只能这样说，“熬吧！熬到他厌倦，熬到他一脚把你踢开。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真真正正的解放了。” “我……”陈美美哀怨的垂下眼，“我感觉我熬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你知道的，他变态的……他打我啊！” 对于陈美美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在没了解人心险恶前，刚一成年就碰到老周这样的男人，打击一定很大。她能有怎样的恐惧，我实在是太清楚。彷徨，不安，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我同样清楚的是，我帮不了她任何。哪怕是安慰的话语，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她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成长。一个不借助任何力量，自我强大的过程。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安慰同情的情绪，我真的是少的可怜。 我自己也有一堆的烦心事儿，我哪有心情安慰她。老周如何对待她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拍拍陈美美的肩膀，我转身离开……在我离开前，陈美美拉住了我的手。 “韩欣。”八成是被我冷漠的表情刺激到了，陈美美的小脸也沉了下来。和刚才委曲求救的表情不同，她冷冷的看着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我只是没有满足她的愿望而已，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救死扶伤，那是医生的事儿。可是陈小姐，即便是医生，现在也没有免费救死扶伤的了……我这就算见死不救了？我不知道我是哪句给你了错觉，让你认为我好心善良……你想错我了，真的。我如果是什么好人，我也不会和老周在一起呆那么久。” 陈美美看着我，她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我没有再理她，甩开了她的胳膊转身离开了。 在我离开希斯酒店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心里憋闷的很，很想找人聊聊。我用手机仅有的电量打给周南风，我有点迫不及待想告诉他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周南风的电话关机了。 我买了烟，坐在马路边上抽。其实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我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着。直到抽了满地的烟蒂，我才从地上站起来。时间已经不早，我该回小楼了。 真好，我还有地方可以回。我想。 我回到小楼时，宋康正在院子里逗猫。见我回来，他像献宝一样把猫抱起来给我看：“欣欣，你看，这是我今天领回来的，可爱吧？” 宋康手里抱着的是只小黑猫，小猫身上的皮毛黑亮黑亮的。一双琥珀色的小眼睛看着我，里面充满了好奇和探究。咧嘴打了个小哈气，它露出了自己的小白牙……这猫，和老周压死的那只完全一模一样。 “你在哪儿里领来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欢，连忙上前去抱住瘦瘦小小的小家伙，“它，它实在是……” “和之前的猫很像对吗？”宋康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他宠溺的说，“我猜，你一定很喜欢那只死去的小猫，所以你才会哭的那么伤心。当时我在旁边远远的看着，我真的希望我能上前去安慰你……但是那时候我没有合适的身份，现在我有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我不是在说空话。” “我知道。”我喜极而泣，感动的无以复加，“谢谢你，宋康，真的谢谢你。” “跟我说什么谢谢啊！”宋康摸摸猫，又摸摸我的头，“我们两个，永远都用不到这个谢字儿。” 我靠在宋康身上，所有的疲倦感仿佛瞬间消失了。宋康抱住我，他将我和猫都抱在怀里。轻轻用手抚摸着我的后背，他轻柔的动作让我一点点安静下来。 “欣欣。” “嗯？”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吃醋的人。”宋康稍微和我拉开些距离，他看着我笑说，“不过为什么你穿着南风的外套？你今天见到他了吗？” 呃，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一晚上没见人，晚上回来却穿着另一个男人的外套……不管是谁，估计都会多想吧？ 说起周南风的外套，我又想起了白天老周对我做的事情。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看着面前的宋康，我是说不出的愧疚。他信任我，我却没有对他说实话。 就这一次。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对宋康说谎。 “是周南风的吗？”我笑了笑，低头抚摸着猫咪，尽量不让宋康看出破绽，“我都不知道呢！我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太着急，又没找到合适的外套。我想拿件你的衣服穿……结果拿成周南风的了吗？哎呀，可怎么办，他回来是不是要大发脾气了？” “有可能啊！”宋康笑，“不过你在他发现前洗干净放回去，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还可以这样呢？”我没想到宋康也会有狡黠的一面，在我的印象里，他都是正人君子的不苟言笑，“看样子你背着周南风也这么干过呀！” “是啊！”宋康掐掐我的脸蛋，“我们住宿舍的时候，衣服经常洗的不及时。有时候谁有干净衣服就穿谁的……经常都是周南风的衣服很干净。” “他那么爱洗衣服吗？真是没发现啊！”我说。 宋康摇摇头：“不，只是他家有保姆而已。” “……”好吧，我把这事儿忘了。 “欣欣。”宋康抚摸着我，他动作暧昧掌心的热度似乎有点高，“今天晚上周南风估计不能回来，应该没人吵着我们两个看电影了。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只有我们在家的话，不然我们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面子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宋康的动作暧昧，语气轻柔。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柔情蜜意，就连呼吸似乎都带着不可描述的情绪。我们两个的身体紧贴着，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变化的体温，以及变化的体温说明了什么。 宋康，他动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一旦我们两个想干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总会被各种各样的情况耽误，不是他妈突然叫他回家，就是周南风在家捣乱。不是他心情就不对，就是我状态不佳。 我喜欢宋康吗？那是毫无疑问的。我喜欢他，我喜欢靠近他，喜欢他的触摸，也同样渴望对他亲近。之前甚至有好几次，我都恨不得直接把周南风从家里踢出去，因为他实在是太碍事儿……不过今天，今天不行。 在这两天里，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差点被陈客强.奸，我又真的被老周强.奸。光是这两件事儿，足以让我对男人的触碰产生恐惧。如果面对的人不是宋康，我想我会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可是我能接受的，只有这么大的程度了。 我的贞操观念确实不是很强，但是也没到同一天能接受两个男人的程度。更何况面对的是我喜欢的男孩子，我不想把事情变的不堪入目。 宋康对我说过，他不是那种会把贞操放进女人阴.道里的人。我欣赏他的观点，很久以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我发现，在喜欢一个人后，不自觉的，我就把羞耻心放到了那里。 我感到羞耻，即便我是被强迫的。 虽然听出了宋康话里的暗示，但我还是没多大的反应。我的身体僵硬，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不自然了。宋康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他很快就发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知道自己的举动让我不舒服了，他连忙道歉：“欣欣，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 看着宋康和我道歉，我感觉心都疼了。我把小猫放在地上，连忙握住他的手：“不，不，和你没关系，是我的原因……我昨天在朋友家，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我实在是有点累，就不是太有心情。” “我明白，我都懂，是我情不自禁说错话了。”避免我们彼此都尴尬，宋康重新把地上的小猫抱起来，“欣欣你看它，它很喜欢你呢！它还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个名字怎么样？” 求欢被拒绝的滋味儿，估计对男人来说打击比较大。尤其是我和宋康之前一直夹着胡闹的周南风，我们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我又是这样的反应……我感觉自己很过分。 作为宋康的女朋友，我真的很过分。 宋康逗弄着怀里的小猫没看我，而我则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我笑了笑，踮起脚尖亲在他的脸上。凑到他耳边，我小声说：“那一天总会到的，只是，我希望那天到来时，会很完美。” 我说这话时，很用心，很虔诚。这是我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想和一个男人做.爱。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利，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激情四溢……对我来说这才是我的初夜，我希望能进行的完美。 宋康明白我的意思，他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礼一样在我额头上亲了亲，宋康笑说：“好，没关系，我都听你的……现在，我们来给这个小家伙起名字吧！你说我们要叫它什么好呢？” “它啊？”我摸着猫咪的绒毛，细软细软的，带着融化人心的力量。看着这小家伙顽劣的用爪子挠我，我恶作剧的说，“不如，我们叫它旺财好了。” 宋康还是比较有情怀的一个人，从他的房间打扮就能看出来了。我起的名字明显和他的预想不同，可能他想给猫咪起个文艺点的名字。听我说完，宋康明显愣住了，他不太确定的反问我：“旺财啊？旺财不是狗的名字吗？” “谁说旺财一定是狗的名字啊？猫咪怎么就不能叫旺财了？”我故意逗着他说，“狗也可以起名字叫咪咪啊！是不是？只要它喜欢，没什么……它喜欢。” 其实我也是开玩笑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学艺术的，文艺的事物我也很喜欢。管猫咪叫旺财这事儿，听起来忒不伦不类。我只是想逗着宋康玩，看看他着急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让我心情大好。可是没想到我们才说这么两句，猫咪就认旺财这个名字了。 我和宋康试了各种各样的名字，从文艺高冷范的，到市井通俗版的。我们叫了那么多名字，叫的口干舌燥，猫咪都不理。坚持认为自己是叫旺财，它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我们两个。最后更是被我们两个给吵烦了，小腿在我身上一蹬，它跑上楼去了。 “看来是没办法了。”宋康笑着揉揉我的头发，“你的猫像你，就是这么特立独行。” “是啊！”我有些后悔，话说的闷闷的，“有时候太特立独行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看它跑上楼的动作，哪里像只猫啊！没准它还以为自己是狗呢！” 宋康哈哈大笑。 我们两个都没有吃饭，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宋康带着我到附近吃宵夜。在艺术村左侧有一条酒吧街，北城青年的夜生活都是从此开始。而在街的另一侧有一条街都是卖小吃的，固定在下午的五点开门，到第二天凌晨的五点关门。烧烤麻小，炸鸡啤酒。各地的美食，这里应有尽有。到了晚上，小吃街上几乎家家都坐满了食客。有的高声阔语，有的争执不休，有的浓情蜜意，有的百转千回，人间百态，尽在于此。 宋康带我去吃的炒饼，他最喜欢的一家宵夜店。我发现他特别喜欢带我吃他认为好吃的东西，一旦我认同他的观点，他就开心的像是一个孩子。我们点了两份炒饼，一边闲聊一边吃着。嘈杂的氛围和拥挤的环境都影响不了心情，我们两个吃的很开心。 饭吃到一半时，店里人多的已经坐不下。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礼貌的凑过来问我们能不能拼桌，宋康询问了下我的意见，我们很快就同意了。 我没那么多矫情的毛病，拼桌而已，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有外人在场，我和宋康也不好意思太亲昵。默契的低头吃饭，我们不再说话了。 见我们两个不说话，那两个年轻小伙子倒也不好意思了。他们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只是气质上不太像学生。穿着瘦腿裤子，身上挂的装饰链子令人眼花缭乱。应该是早早就不读书到社会上瞎混，到了成年顺理成章变成了社会闲散人员。老周手下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年轻，冲动，热血，没有脑子。经常为了所谓的义气两字，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 老周是最倡导义气的，他的“企业文化”，就是要讲义气。不过和大部分的老板一样，他的企业文化只是说给员工听的。他自己对义气嗤之以鼻，坚持认为谁信谁就是傻逼。 想起老周，我没什么食欲了。我用筷子来回翻搅碗里的蔬菜和炒饼，没什么吃的食欲。我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对面的小青年正好奇的打量我。 知道我发现他在盯着我看，小青年也没不好意思。他正在抽烟，弹了弹烟灰，笑着问我说：“妹子，你看起来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一激灵。难道想什么坏事儿来什么坏事儿，竟然真那么倒霉遇到老周的手下了？ 宋康还坐在身边，这事儿有点难办。我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时，另一个小青年笑着开口说：“六子，你别逗了，只要是漂亮妹子你见着都眼熟……你没看人家和男朋友一起呢吗？你没机会了。” “滚蛋！就你他妈的废话多。”叫六子的青年笑了笑，他把烟头掐灭了丢到街上，“哥们，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真觉得这妹子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能是我认错了吧！” 宋康没吭声，我看出他有点不太高兴了。反正我们两个差不多都吃完了，我就提议要走。宋康掏钱准备离开，叫六子的连忙拉住他：“哥们，怪我了，今天这事儿怪我了。我真没别的意思，唉呀妈呀，这还解释不清楚了……老板，拿两瓶酒来……兄弟，我和你道歉，咱们都在酒里了。” 六子的行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只是认错人而已，应该用不着郑重其事的道歉吧？再说了，我和宋康根本不认识他，宋康根本不可能和他喝酒：“不用了，算了，我们吃完饭要回去了。” “怎么的，哥们，不给我们六爷面子啊！”另一个青年站起身挡住了宋康的去路，“六爷给你面子要和你喝酒，你还推三阻四的……你找抽啊！” 我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气氛忽然之间就变的不对劲了。这两个拼桌的青年，明显是来找碴找麻烦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要钱？不是。性骚扰？好像也不太多。他们两个不要钱，也不劫色，却只要宋康喝杯酒……为什么？ 我正想着，发现苗头不对的店老板已经乖乖送酒来了。另一个青年熟练的用筷子“pangpang”两声把酒瓶起开，他直接递了一瓶到宋康面前。 “喝了这杯酒，咱们两个今天就没事儿了。”六子也站了起来，他身上的金属链子哗啦哗啦响，“你要是不喝的话，那我就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了。” 这两个小青年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我很是不满。我觉得奇怪，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老周派人来找我和宋康的麻烦。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认怂。但要不是那样…… 我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无数的想法都在告诉我要理智。现在只有我和宋康在，我要是冲动的话，很容易给宋康惹麻烦。 可我很难冷静，或许我的骨子里也有好战的基因在。明知道对方在挑衅，我却压不住肚子里的火儿。一把抢过另一个青年手里的啤酒瓶，我冷笑：“不就喝酒吗？我喝啊！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你们这两个英雄，是怎么灌一个女孩子酒的。” 虽然我不觉得女人是弱者，但是此时此刻，我很明白如何利用舆论的压力，很明白如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这两个青年却不上我的当，六子哈哈一笑：“我倒是觉得你应该认清你男朋友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朋友被别的男人灌酒，他也能忍的了？” 我和六子话语间你来我往，不管是反讽还是谩骂，我们两个都不当回事儿。我们都了解彼此的套路，清楚自己的目的，也明白对方的意图。都是在道儿上混过的，我们没有道德，所以也就不在乎所谓的道德制高点。无论对方说什么，我们全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可是宋康就不行了，他当真了。尤其是六子那句“眼睁睁沿着自己女朋友被别的男人灌酒”，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宋康。 “你他妈的想干嘛？”宋康被激怒了，他爆粗道，“你他妈的欠揍吧？是不是？” 六子冷着脸没说话，另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就是在和稀泥：“想干嘛我们不是说了吗？我们想让你把酒喝了啊！六爷不是说了吗？喝了这瓶酒，咱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们想干你女朋友啊？” “你他妈的……” 我急忙拦住宋康，不让他冲动过去打人。而我做的是对的，我刚拦住他，从街角有不少人对着六子走过来了。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六子他们一样，一个个流里流气，眼神不善。他们全都挤到店里，把其他食客全都挤跑了。几乎是一瞬间，我和宋康就被这群人围在了中间……为什么？ 他们强逼着宋康喝这瓶酒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我知道有一些道上混的小青年，喜欢把面子看的比天大。一旦认定对方不给他面子，哪怕是赔上性命也要和对方干一架。不过今晚上的事儿还不太一样，今晚上的事儿完全不涉及到面子问题。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没必要闹到现在的局面。 所以，为什么？这些人大费周章的逼着宋康喝酒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 我已经来不及深究酒里到底有什么问题了，现在的局面一触即发，弄不好，我和宋康都会有麻烦。而宋康也深知这一点，他悄悄了握住我的手。担心我有危险，他想把我藏在身后。 我们两个已经被六子的人包围了，他除非把我藏裤兜里，不然其他地方根本没用。六子说的话倒像是不想难为我们，他点点头示意宋康：“今天你要是把酒喝了，我敬你是条汉子。” “要是不喝呢？”我有一种预感，我一定不能让宋康喝这东西，“我们要是不喝，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六子一摊手，他看了眼身后的人，“你问我兄弟们咯！” 趁着他们不注意，我小声问宋康：“你怕打架吗？” “不怕。”宋康以为我在怕，他安慰我说，“欣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上次韩海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我握住宋康的手，他掌心暖暖的。这个我喜欢的傻瓜啊！他居然以为我会因为上次韩海打我而留下心理阴影，他还在照顾我的情绪……只要他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以前老周说，他说我身上有一种孤勇，他说打架的时候最怕碰到我这种人。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害怕，可以去拼命的人……老周说错了，我不是不知道害怕，我是不能害怕。 我不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尤其在敌人还是老周的时候。 六子这帮人出现的蹊跷，得罪的蹊跷，在和老周分开没多久后这帮人就凭空出现，我很难不把他们和老周联系在一起。好，就拿老周当假想敌好了，我也不想认输。我下定决心要捍卫我得来不易的恋爱，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 尤其，是老周。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了一切后果。当着六子他们所有人面，我把手里的酒全都倒了。 “臭婊.子！”最开始和六子一起来的青年骂骂咧咧的要冲过来，“你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不敢打你啊！我操你妈的，我……” 六子拦住了那个青年，他没有让那个青年冲过来。 我看着他们笑了笑，毫不犹豫的拿空酒瓶照自己脑袋上砸来……瞬间无数的玻璃碎片炸裂，我感觉有热乎乎的血液流了下来。 宵夜店里一片安静，就连宋康都没有说话。 我用手抹了一把血，眼前是红艳艳的。我知道有些话是不应该当着宋康面儿说起的，可到了如今却是不说不行了。 “你不是要面子吗？好，我给你了。”我脸上依旧挂着笑，笑的却已经有点冷，“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直说吧！是不是周虎让你们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住院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在说出周虎的名字时，我很明显的感觉出宋康的手攥的更紧了。骤然的，我的心也像是被猛的攥紧。 我用余光观察着，每个人的面部表情我都没有错过。可是我唯独不敢看向宋康，我很怕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听到我问这样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震惊？丢脸？愤怒？嫉妒？恼火？ 或者只是像周南风那样，单纯觉得很失望。 无论是哪种表情，我都很怕。我可以忍受其他人的肆意辱骂，但我却受不了在意的人对我失望。我今天尝试过了一次，我不想再有了。 我脸上的血在滴答滴答往下流，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出此时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的狰狞。我手里拿着碎了一半的啤酒瓶子，凶神恶煞的像是个母夜叉。我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只要他们任何人敢碰宋康一下，我立马和他们拼命。 虽然我不像老周那么有钱，但实际上我也挺惜命的。可是为了宋康，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不能让宋康有事儿，不能让宋康因为我有事儿……就算让我死。 大家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过我想，他们肯定是没我经历过的事情多。我这么一下子，立马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六子手里的空酒瓶掉在地上，轱辘着滚了好远。没有人想去捡，也没有人在意。 在道儿上混的，有几个没听说过周虎的？就算他们不是老周的人，也不敢太不客气了。听到我的问话，他们都琢磨琢磨了我和老周的关系。六子递了几张餐巾纸过来，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不，我们和周先生没关系……大家只是闹着玩，谁想到你还当真了。” 闹着玩？有这么闹着玩的吗？二三十个人给我和宋康围在中间，一副不听他们话就会被打死的模样……谁家这么玩？ 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既然六子他们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较真。接过面纸捂住脑袋，我冷笑着说：“呵呵，是吗？我也只是闹着玩……谁想到你还当真了。” 闹成这样，大家不欢而散。见他们都走了我才彻底放下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步都不想动。 “欣欣……” “今天早上我和老周在一起，发生了什么我不愿意讲，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自愿的。”趁着我的勇气还没用完，我一鼓作气全都说了，“昨天晚上我也没在同学家，我和周南风在一块儿……我被陈客叫到了办公室，他企图强.奸我。是周南风及时赶到救了我，不然又会有我不自愿的事情发生了。我没脸回来见你，所以就和周南风在车里坐了一夜……老周强迫我和你分手，我没同意。我觉得他可能会来找你我的麻烦，刚才我才会那样问这些人……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最起码，我主观上没有做……你要是想和我分手，我完全可以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太多的原因，我说完这些话，竟然有些晕了。我自顾自的从旁边箱子里拿出瓶饮料喝，算是补点糖分和水分。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说的话，宋康消化了能有一分钟的时间，“你可以告诉我的啊！我能帮着你一起……韩欣，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从我们谈恋爱以来，宋康一直叫我欣欣。现在他称呼我的全名，我竟然还有点不习惯……我尴尬的笑了笑，嗓音沙哑的说：“我要怎么告诉你啊！那样的事情，那样的我，我应该怎样告诉你？宋康，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的骄傲自信。和你谈恋爱我很怕，怕的都不像我自己了。” “我那么可怕吗？”宋康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努力想对你好，努力的想照顾你……我做了那么多，你只是觉得可怕？” “不！当然不是！”我急着辩解，“我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我担心我会让你成为笑话！我……算了，我不想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和我分手，我完全可以理解。” 宋康深吸口气，他说：“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你把手拿开，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我有点赌气，可能也是在撒娇？明知道宋康在担心我，我故意不让他碰：“我这人皮糙肉厚的，这点伤也算不了什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用不着管我了。” “听话。”宋康轻声哄劝道，“你让我看看……我给你处理一下，我好带你去医院。” 我这个人，天生的贱骨头。别人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撑住。可是一旦别人关心我，我立马就受不了了。看到宋康关切的眼神，我又忍不住哭了。泪水和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脸上都脏兮兮的。 “别哭了。”宋康给我擦擦脸，他心疼的说，“你让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对什么人撒娇过。我瞧不起撒娇的女人，我觉得示弱是最无能的表现。虽然有时候我也会对男人撒娇，但那也不是出于本心。我经常是一边撒娇一边骂自己，搞的精神很分裂……可是现在，我很享受。 “不好。”我享受宋康给我爱的感觉，这种享受让我忽略了伤口的疼痛，“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就是嫌弃我了。我不要再和你说话了，我要走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差点摔到。宋康也不再和我多说了，他打横将我抱了起来。 撒娇和作的本质区别，那就是撒娇要懂得适可而止。如果太过了，彼此都会觉得很累。现在既然宋康不太生我气了，我也就听话了。我安静的靠在他怀里，小声说：“你怪我吗？” “怎么会。”宋康说了非常实在的话，“从我爱上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你对我隐瞒。欣欣，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完全信任你的。” 我自认为伶牙俐齿，可是在宋康面前我总是被说的哑口无言。宋康对我说爱，这让我呆愣了许久。我努力的去想自己是不是爱他，结果却一无所获。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也不会爱人。爱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 足够喜欢……那样的感情就是爱吧？ 我呢？我对宋康足够喜欢吗？ 我不知道。 其实我脑袋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别的没什么大事儿。等把血止住就好了，没什么要紧的。我告诉宋康，我回去喝点白糖水就可以了。但是他偏不听，非要带着我去医院。挂了急诊看了医生，他坚持让我在医院住一晚上观察观察。 恋爱中的人，都是冲动又无脑的冒失鬼，这点就连宋康都不例外。虽然医生一再强调，我只要把外伤处理好就没事儿了，宋康却完全不同意。缠着急诊医生不离开，医生被他磨的实在没办法，只好让我在医院住一夜……宋康彻底满意了。 “嘿！你这是在浪费钱。”像个娃娃一样被宋康裹在被子里，我不满的大声抗议，“都是一样的床啊！我们回家睡不好吗？在这儿睡一晚要两百多……被子里还是一股洗不掉的消毒水味儿。” “睡吧！”宋康不理我说的，他轻轻拍着我的脑袋哄着我说，“有我看着你，你很安全，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好好休息。” “我们不回家，旺财要怎么办？”病房里的人都睡了，我小声问宋康，“我们不回家，它会不会怕？” “不会的。”宋康趴在我的床边，他小声的回答我，“它比你会照顾自己，你啊，太让我心疼。” 我睡不着，我还在想刚才在发生的事儿。不是我草木皆兵，而是老周的态度实在太反常。我知道不应该和宋康说起，我却还是忍不住问：“宋康，老周要是找到你……” “睡吧！”宋康不让我说下去，“我知道该如何应对，你放心好了，一切交给我。” 有宋康这句话，我瞬间就觉得无比安心。我知道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总是说到做到。 在宋康的哄劝声中，我渐渐睡着了。我睡的特别安心，连个梦都没做。 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除了在宵夜店里碰到的那些人外，我和宋康的生活再没遇到什么麻烦。不仅没有麻烦，还顺利的很。宋康成功当选了校学生会的主席，靠的是真本事。他偶尔会参加一些应酬，和同学们吃吃喝喝，都会很早回来。 我的生活忽然安静了，不仅老周没出现过，就连周南风也没露过面。 周南风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彻底消失了。 不愿意让宋康多心，我尽量不去提起周南风。可是我很担心他，我总觉得这次和以往不太一样。周南风看我的最后一眼，实在是让人……让我很不舒服。 我心里的想法一直压抑着，这让我有点难受。终于在某天早上，我对宋康问出了这句话。 在系主任陈客被举报收贿受贿让警察带走的早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 调查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陈客被举报，没有人会感到意外。他收贿受贿的事儿别说在我们学校了，北城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陈客收贿受贿的大张旗鼓，理直气壮。我们学校的学生，早就习惯了他的所作所为。为了毕业证而不去得罪他，大家都忍气吞声……可是没想到，如此横行霸道的陈客竟然被人举报了。 不但被人举报，而且还是实名举报。举报人是我们专业的学生，是个男生，叫张一本，比我低一年级。我没见过他本人，据说是个腼腆内向的男生。因为受不了陈客提出的潜规则骚扰，所以愤而向有关部门举报。 有关部门是哪个部门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挺管事儿的。在接到举报后，有关部门的领导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及恶劣性。立马组织了相关小组，对陈客的事情进行全面的调查。一干人等全都拖不掉干系，不止我们专业，全学校的主任教授被带走谈话了好几个。一时间人心惶惶，听说还有学生被带走问话了。 不吹不黑的说，我挺恨陈客的。要是没有陈客，我也不能认识老周，也不会多那么多的麻烦。看到陈客阴沟里翻船，我高兴的跳脚，万幸老天有眼，恨不得出去放卦鞭炮乐呵乐呵。 高兴归高兴，可我也能想到陈客的事情出的蹊跷。陈客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之前也不是没人向有关部门反应过，但之前的有关部门全都沉默不肯发声，完全像是不存在一样。现在突然间雷厉风行的解决了陈客的事儿，不会没有原因。 最显而易见的原因就是，陈客的后台，老周不肯再照应他了。 老周和陈客，完全是一丘之貉。老周为陈客谋财，陈客为老周谋色。他们两个人搭档多年，关系好的兄弟相称。如今陈客倒霉老周见死不救，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老周不再和陈客互帮互助了……我能想到最大的动因，就是周南风。 我还记得周南风救下我那天和我说过的话，他说会要陈客好看。 知道陈客被抓起来问话的早上，我在餐桌上终于忍不住问宋康：“你知道周南风去哪儿了吗？” “不太清楚。”宋康在看着报纸，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我，“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一直没有接。我问过宿舍的人了，他们说周南风没有回去……我猜他啊，八成是有什么艳遇了。碰到漂亮姑娘就找不到北，和人私奔到月球去了。” “是吗？”我也心不在焉的吃了口煎蛋，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宋康昨天晚上有应酬，他喝了不少酒回来，现在还有点不太清醒。不仅对我的问题心不在焉，他整个人都很是不在状态。大大的打了个哈气，他没精打采的揉揉眼：“欣欣，把牛奶递给我。” 我递给宋康牛奶，他喝了一口就停下了。皱眉看看牛奶瓶上的生产日期，他自言自语着说：“也没过期啊！味道怎么不太一样了？” “什么不太一样了？”我还在想着周南风的事儿，完全没意识到宋康说了什么，“你的意思是牛奶过期了吗？” 宋康又小口品了品，他皱紧的眉头松开了：“应该是没过期，但是味道好像不太对劲。” “是你胃里的味道吧？”我不再去想周南风，严肃的和宋康说，“你啊，昨天喝太多酒了，你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吗？” “怎么回来的？”宋康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很是歉意，“昨天是学校几个系主席请吃饭，大家敬我酒，我也没好意思……我昨天回来是不是不礼貌了？” 宋康紧张的看着我，他似乎很怕我说出不好的答案来。我故意板起脸，说：“是啊！你是不礼貌了。” “我做什么了？”宋康连忙问，“我是不是大吵大闹了？我就说我不能喝太多的酒，他们非要……” 我本来是想逗逗宋康，但我实在是没憋住。看到他紧张的模样，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特别不礼貌，呼噜打的超大声，害我一夜没睡好呢！” 知道我在逗他，宋康也笑了。无意中我又扫到了报纸上关于陈客的内容，沉吟了片刻，我问他：“既然陈客被抓了，那今天他的课就不用上了吧？谢天谢地，可算不用听他那些性骚扰的言论了。” “课还是要上的吧？”宋康翻翻手机短信，“导员通知我了，让我通知大家课程照常……这么大个学校，总不会因为陈客一个人就停转了啊！肯定能找到代课老师的。” 也是。 吃过了早饭，我和宋康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上课了。到楼下车库看到了周南风的车位，我再次叹了口气。宋康看了看我，他知道我在为周南风担心：“那小子，他平日里就是这么任性。事情稍微不顺他的心思，他就会不高兴。更何况这次是因为……算了，不说他了，我们去上课吧！” “因为什么？”感觉宋康好像有事情在瞒着我，我连忙追问他说，“难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宋康犹豫了一下，他微微叹了口气：“我是想说，更何况这次是因为你和他爸爸……南风他一直都很不喜欢你，他应该是觉得，你和他爸爸在一起，是一种耻辱吧！” 我知道宋康说的是事实，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实在是有点硌耳朵。在我的印象里，宋康从来不会如此去形容一个人，更不会如此去形容我……是不是他心里，其实也是这么看待我的？ 宋康开车去学校，路上我们就没有在说话了。我们两个人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沉默的想着心事儿。 跟着宋康这个学生会主席在一起，我再没有迟到早退过。我们两个按时到校，坐的还都是前排。教室里，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着陈客的事情。各种热辣的八卦，在教室上空四处飘散。 人啊。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教室里的吵闹声大，宋康坐在我身边安静的看着书，我百无聊赖的愣着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里的吵闹忽然间静了下来。我茫然不解的一回头，就见好几个穿着打扮古板的男人站在了教室门口在往里看。 我猜，他们肯定不是代课老师。 “韩欣。”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冷声问道，“韩欣在教室里吗？麻烦你出来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调查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韩欣？”没有得到回答，男人又问了一遍，“韩欣在这儿吗？麻烦你出来一下。” 突然被点到名字，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隐约能猜到这些人是谁为了什么而来，可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教室里静的出奇，但我却还是感到吵。没有人开口讲话，可我还是能听到窃窃私语。 我知道我应该站出来，可我的双腿像是动弹不了一样。我感到血液冰凉，甚至还有些发软。如果不是我坐在椅子上，那我很可能已经趴在地上了。 我求救一般的看向宋康，他避开了我的视线。我试着去握住他的手，他同样躲开了……就像他今天早上形容我的话一样，或者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也觉得我是一种耻辱。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的时间不太长，门口站着的男人却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回头和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我们班的导员就出现在了门口。和其他人一样，导员也是严肃着张脸。在教室里看了一圈，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韩欣。”导员对着我招招手，“拿好你的东西，出来一下。” 拿好我的东西……看样子，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了的事情了。 我再次看了看宋康，他还是没有看我。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他还在低头看着书本。 “就那么怕我丢你的人吗？”我自嘲的笑，“大主席，你放心好了……我韩欣这辈子最懂得的事儿，就是识趣，我没那么不识好歹。”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我走出了教室。 导员的年纪不大，研究生刚毕业，也就比我大个三四岁。见我走了过来，他对着我点点头。怕在同学面前说太多事情不好，我们一行人沉默的出了教室。到了走廊里，最开始叫我名字的男人才说：“韩欣，我们找你，是想了解点情况。” 这个中年男人的眉毛杂乱，他法令纹有些重，从面上来看，我猜他心思很重。不笑不说话时，这让他看起来相对严厉。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他的穿着打扮一下子就暴露出了他的工作性质……我淡淡的说：“你们是为陈客的事儿来的。” “是的，韩欣。”年轻的导员应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满脸的苦大仇深，像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儿。一副用心良苦劝我早日好好做人的表情，他说，“知道什么你就交代什么，领导们不会难为你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那要问问看了。”中年男人指指楼梯，“你跟我们走吧！” 我的戒备心理非常强，如果没有导员跟着，我肯定不会和这些人走的。以前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被一些自称为学校领导的人领走，结果却是老周死对头冒充的。要不是及时被周南风撞见识破，我不知道尸横何处了……如此的兴师动众，会是周南风举报的陈客吗？ 要是周南风举报的陈客，那周南风会把我也交代上去吗？ 谁知道呢？ 导员一直把我送到教学楼门口，他在门口站住没再继续往前走，目送我和那几个中年人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后，他才转身离开。 面包车上一股发霉的卷心菜味儿，味道不太好闻。车上还有几个学生，都是传说中和陈客有过瓜葛的。我数了数，算上我总共有五个。有男有女，大家的表情都不算是很轻松。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问，“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学校说吗？” 那个中年男人回答了我：“不，这些事儿在学校说不方便……等问清楚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那要是问不清楚呢？”我笑，“要是问不清楚，你们要拿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估计大家都很想知道，可是想问又不敢问，全都是一副憋着便秘的表情。我帮着他们问了出来，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紧张了。看他们的样子，我反而觉得好笑……看来和陈客不清不楚的人，还真不是在少数。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我，我也没再问。安静的在座位上坐好，我没再说话。 车没有急着走，像是还在等什么人。过了能有二十多分钟，又有学生被带出来了。这次带出来的人我认识，还挺熟。她一上车我就乐了，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来的人是苗微。 “嗨。”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苗微我还挺高兴。不管怎么说，总比谁都不认识要好，“你这是逃课了吧？被人从宿舍抓来的？” 苗微脸色难看的看着我，她什么都没说。在离我最远的位置坐下，她转头看向窗外。 见到苗微来，我还挺意外的。我是想不出她和陈客能有什么瓜葛，不是我外貌协会，毕竟从长相上来看她不是陈客喜欢的类型。不过既然她会被找来，那就证明我看走眼了。可能很多事儿，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吧！ 就像宋康。 想起宋康，我胸口是一阵闷疼。我实在是没想到他刚才会是那个反应，日日夜夜把信任挂在嘴边的人，却第一个抛下了我……想想，也真是让人难过。 憋闷感让我快要窒息，我拿出手机，想发短信给宋康问个明白。他反常的态度让我接受不了，我不懂是为什么。可我刚拿出手机，就被中年男人拿走了。顺手把我的手机关掉，看样子他不准备还我。 “把手机都交出来。”中年男人说，“从现在开始，到你们可以离开……这期间，你们不可以和任何人联系，请你们配合一下。” 事情似乎是严重了。 车里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的照办了。把手机收好放在一个篮子里，中年男人沉声命令道：“行了，开车吧！” 就这样，我们坐着面包车离开了学校。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不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这些人走了，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 刚出教室时，我还在为宋康的态度感到难过。可是到了现在，我只剩下为自己担忧。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陈客有过的牵扯……我们两个似乎也没多大联系。 陈客知道我是老周的人，所以他很少会来找我。即便来找我，也是学校里一些正常的事情。就算是因为陈客收贿受贿的事儿，也查不到我头上。贿赂他我没钱，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好到一起分赃。如果一定要说我参与到陈客贿赂的事件里，那就要算助学金了。 不过助学金的事儿和我也没多大关系，都是老周暗箱操作的。与其来抓我，还不如去抓老周。 面包车开出了学校，开出了市中心，接着又开出了城区。最后在城郊的一栋白色小楼前停下，中年男人打开车门：“来，我们下车吧！” 我从车里下来，用力的深吸口气。城郊的空气比市中心好很多，连雾霾味儿都少了。白色小楼总共三层，白墙黑窗。虽然是白天，可看过去窗户都黑洞洞的。像是一个个黑乎乎的眼睛，藏在暗中偷偷的观察着。 除了我和苗微，其他几个学生都被吓坏了。战战兢兢的从车里下来，我看到一个女孩子都快哭了。对于学生们的恐惧，这些人冷漠的熟视无睹。中年男人最后清点了一次人数，说：“走吧！我们进去。” 其他人听话的跟着中年男人进去，只有我和苗微没有动。中年男人走了两步停下，他说起话来不怒自威：“你们在干什么？快点跟上。” “先生，你还没说我们来要干什么。”我摆出甜美的笑容，尽量让他觉得我只是个毫无心机的傻妞，“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我们什么时候该回去……先生，你不准备告诉我们吗？” 中年男人看着我，他眼睛微眯，目光深沉。我觉得自己算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了，可我却不明白他眸光中隐藏的深意。 “先生，告诉我们吧，好吗？”我语调轻快，无辜的恳求道，“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吓坏我们了呢！我们只是学生啊，是无知的孩子……就不能告诉我们吗？” 我说的这些话，苗微也很想说。苗微的脾气我懂，要是换她来说，事情肯定会变的糟糕。苗微脾气冲，比我说话还不讨喜……这些事情终究是要问出口的的，而被为难的人也肯定要有的。 枪打出头鸟，我算是堵枪口了。 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谁，是我性格本就如此。我不会不清不楚的跟他们进去，摆明吃亏的事儿，我是不会做的。 但是事情摆在眼前，双方的强弱太过明显。对方好几个大男人，楼里也有几个保安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我们几个学生，根本没什么反抗能力。不管我把姿态放的多低，无论我声明自己是多么的弱势，对方都不会迁就我们。强行把我们压进到楼里，他们完全不理会我们的诉求。 不像在登山社和我吵架时那么的神气活现，现在的苗微完全瘫了傻了。她下意识的抵抗，结果被揍了一拳后，直接给架进了楼里。 我轻轻叹气，发现那个中年男人在观察我后，我立马换上了傻白甜的笑容。不再做无谓的抵抗，我脚步轻快的跟着进去。我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进到楼里，我们这几个学生都被分开了。一个学生有两三个人跟着，我们分别被带进了不同的房间。苗微在被拖进房间时，她最后看了我一眼。 “韩欣……” 我听她叫了我一声，后面的话就全听不到了。 “我完全配合你们。”有苗微这个前车之鉴，我哪里还会自讨苦吃。笑着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说，“不就是进去吗？我自己走就行了，不劳烦各位辛苦了。” 中年男人看着像是管事儿的，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和我进了一间房。打开了房门，他们让我先进……我再次深吸口气，感觉真是进了龙潭虎穴了。 房间是长方形的，面积不大，也就十几平米。墙壁和地板都是白色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一点光亮都没有。中间放了张简易桌子，再摆了几张简易的椅子。桌子上放了本子和笔，还有一个圆形的小台灯。 这场面，很像是严刑逼供。 从外面的窗户看，估计这里的房间都这模样。要是这样，我更加不明白了。如果只是追查陈客收贿受贿的话，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吗？ 走廊里静的瘆人，盛夏的天气，却让人感到冷气森森。有人走过，脚步声的回音很响。不过房间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中年男人刚把门关上，外面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了。 我在他们两个对面坐定，板凳上凉飕飕的。我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先自我介绍一下。”中年男人缓缓的开口，“我叫郑国邦，这位是我的助理马颖……韩欣，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调查点事情。” “是想调查陈老师收贿受贿的事儿吧？”我说，“我可以发誓，这事儿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陈老师只是正常的师生关系。” 郑国邦找我的时候挺着急，结果到了现在却不急了。可能觉得我反正也跑不掉，不如按部就班一点点来。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好后，他慢条斯理的翻开桌上的本子，接着拿笔准备记录。我的话说完，他才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听说你不住宿舍了？” 这是……什么意思？ “请回答。”马颖催促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住宿舍的？” 这个叫马颖的大概三十多岁，长了张马脸，嘴巴很大，鼻子还有点鹰钩。从郑国邦手里接过记录本，她说：“你和同专业的宋康是恋爱关系吧？你们现在开始同居了吗？” “小马，你太严肃了。”郑国邦说马颖严肃，那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严肃，“我们只是请这些小朋友来问问话，聊聊天，不必搞的像阶级斗争似的。” “……”我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有绑着人来聊天的吗？ 我说过了啊，我这辈子最懂得的就是识趣。问了两遍再不回答，那就是自讨没趣了：“前一阵搬出来的吧！具体时间我忘记了。我和宋康确实是恋爱关系，我们两个同居在一起，一起住在他和舍友合租的房子里。” 奇怪的是，郑国邦他们完全没问我和陈客有关的任何。像是真的找我来谈心，他们问了问我的校园生活，又问了问我的恋爱状况。问题和问题之间毫无关联，仿佛他们突然想起，好奇了就随口一问。 他们问一句我答一句，气氛还算融洽。聊着聊着我的精神就放松了，好像也真的没什么要紧。可在我连紧张感都要消失时，郑国邦突然问了一句：“你说你男朋友宋康和他的室友周南风合租的房子在艺术村？房子三层楼高，能有七八百平米？” 无论何时，钱的问题总会让人敏感。几乎在郑国邦的问题问完，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果然，郑国邦接着往下说：“艺术村那么大面积的房子，一年租金最少就要20万吧？而宋康和周南风租的房子，又是在原址的基础上重建的。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最少也要一百多万。” “他们还是学生啊！”郑国邦抬眼看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是啊，宋康和周南风还是学生，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我从来都是关心男人的钱是怎么在我这儿没的，我从没想过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也不是没想，只是不关心。与我无关的事儿，我多数都不太关心……被郑国邦一提醒，我忽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 小楼是周南风和宋康一起租下来的，房子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设计建造的。既然是两个人一起居住，那么费用自然也是两个人一起平摊的。周南风这个打火机都十万块钱买一个的大少爷就不说了，他从来都不缺钱花。可是宋康…… 宋康家的生活条件有那么好吗？ 我对宋康家的经济状况不是太了解，为了避嫌，我很少打听过问他的家事儿。偶尔聊天说起，我隐约能知道些。我只是知道他家条件比较富裕，爸妈都有得体的工作，成长环境也是富足无忧。不缺吃喝，不愁日子。不像是公子哥，算是个美少年。 可是哪有美少年能一掷千金去盖房子的？ 我曾想过，或许宋康是被周南风带坏了。周南风是个败家子儿，他肯定不会教宋康些好的习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宋康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钱，他就算是想败家，恐怕也没那个条件吧？ 宋康的爸爸是个大学老师，妈妈是医院的主任。按照我了解到的工资状况，他们夫妻两个月收入一万五已经算是很多的了……这种收入水平的家庭，会拿出几十万给儿子在外面盖楼挥霍吗？ 我想，不会吧。 一瞬间，我感到一股凉意从脚下冒起。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念头，无论怎样都挥散不去……如果，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追查陈客收贿受贿的呢？ 如果说，陈客只是一个幌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幌子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说实话，我不敢往下想。 郑国邦他们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最恰当的回答。我权衡了一下利益得失，但是怎么权衡都觉得不回答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上，我也是真的不知道。 “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啊！我们又没有结婚。”我淡定的说，“他家里有多少钱，他爸妈会给他多少钱，我一概不知。他不说，我不问。再说了，我们两个在一起时，小楼已经盖好了。我总不能跑去翻小账，问他到底花了少钱什么的……如果你们想知道宋康的事情的话，你们可以去问他啊！问我的话我哪里会知道？万一我交代的不清楚，岂不是要连累宋康？” 我实话实说，语气真挚又诚恳。可能感觉出我的诚意，郑国邦露出个疑似笑容的表情：“韩欣，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是，我知道。”我点了点头，“但是这种事情我不会随便说说的，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啊！是不是？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胡说八道会惹麻烦上身的。” 郑国邦看着我，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这次我敢百分百肯定，郑国邦是对我笑的……马颖也发现了郑国邦脸上的笑容，她黑了脸，沉声说道：“你不要和我们绕弯子，我们想问什么你清楚的很！如果你再跟我们耍心眼，小心我不客气了！” “不信你去查好了。”马颖对我没什么好印象，我也同样不喜欢她，“阿姨，我只是个学生。老师教我们不可以撒谎，我说的都是实情。” 因为被我恶意的称呼为阿姨，马颖气的要命。她像是要说什么，可被身旁的郑国邦看了一眼，她想了想，沉默的闭了嘴。我看的清楚，她的脸蛋一点点的变红了，满脸的窘迫……我乐了，这个马颖对郑国邦的想法倒是挺不一般的。 可能是意识到我察觉了什么，郑国邦再次转移着我的注意力。他问东问西，净问些有的没的。有时候问我早餐吃了什么，有时候问我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反正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差不多都被他问了个遍。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放松。不但没有放松，我还试着把问题连在了一起考虑。郑国邦问我的一切，都是和钱财有关。他也是在旁敲侧击的打听我的经济状况，看我有没有撒谎。 虽然我的精力很集中，可渐渐的还是有些应接不暇，回答的很吃力。和马颖的刁难比起来，郑国邦要难缠一百倍。他的心思缜密，逻辑清晰，看似随意的挖坑，但实际上，却处处心机。等到了一定时候，你再回头去想他问过的话……我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杀机重重。 稍微不慎，就会被杀的片甲不留。 最开始的时候，马颖还能附和着问上几句。但是渐渐的，她就跟不上郑国邦和我的思路了。我们两个人的谈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如同高手下棋，举重若轻。不到最后一颗子落下，谁都猜不出对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而最后一颗子落下时，便是胜负揭晓的时刻。 值得欣慰的是，我比郑国邦要沉得住气。只要他不直白的问，我就不直白的讲。谈话进行了一两个小时，似乎还要进行更长的时间……郑国邦犹豫了一下，他率先揭了底牌：“你认识周虎吧？” 果然，陈客只是一个幌子。打从一开始，这些人要抓的就不仅是陈客收贿受贿的事儿。 树大招风，那些看起来枝繁叶茂的大树，往往都是从根部开始腐烂。如果说陈客是那招风的枝叶，老周就是树根底部隐藏的蛆虫。不把这些蛆虫挖掉，整片树林都不够烂的。 郑国邦的询问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儿，举报陈客的人肯定不是周南风暗箱操作的。无论和老周吵到什么程度，老周毕竟是疼爱周南风的爸爸。周南风会胡闹的报警阻止老周不欺负我，但他不会去举报老周。 毕竟这种事儿，是真的会没命的。 老周的事情我不能隐瞒，我和老周在一起，有太多太多的人知道了。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上撒谎，对我很是不利……我笑了笑，说：“对，我认识周虎。” “关系匪浅？”郑国邦问。 我答：“是，关系匪浅。” 我和郑国邦慢条斯理的说着，我们在试探彼此，我们在考虑用词，我们想要最大限度的吃掉对方的棋子，保持这种优势轻松进入下一回合……可是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马颖一句话就把郑国邦处心积虑设计好的圈套给打破了：“我们当然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匪浅，我们是要知道你们关系匪浅到什么程度！” 我笑了，笑马颖的莽撞，也笑郑国邦的失策。 是的，郑国邦失策了。没有选择好的队友，同样是失策。 我坐在郑国邦对面微笑，郑国邦估计是有火发不出。他的眉头皱紧，法令纹看起来更重了。而他这样的表情让我很愉悦，从一开始被抓来我始终憋着一口气儿，如今这口气儿总算出来了。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呢？”我笑着说，“周虎是什么人，他会做什么事儿，你们不应该也清楚吗？” “你少跟我在这儿绕弯子！”马颖气的嚷嚷，“你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你和周虎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会和我们掌握的事实进行对比，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会自己来分辨的！” “马颖！”郑国邦也很气，他沉声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准再说了！” “可是郑……” 我不想听他们两个吵架，他们不就是想问我和老周什么关系吗？我告诉他们就是了。 在马颖急着解释时，我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脱掉了上衣。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全都傻眼了，而这正是我希望得到的效果……指着胸前难看的伤疤，我笑呵呵的看着郑国邦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周虎关系匪浅到什么程度吗？好，我告诉你。” “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扯下内衣，让他们两个看的更加清楚明白，“这个，就是周虎打的。我是可以随意让他打骂的玩具，就是这样而已……你们想了解的，我真的一无所知。所以无论你们问我多久，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美美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在老周眼里，我可能连人都算不上。他高兴了就玩玩我，不高兴了就要打要骂。有需要了他把我随意送人，不需要时打死我都可能。 我跟在老周身边两三年，时间不算短了。而在此期间，老周身边有不少像我这样的女人。我们啊，我们从来都决定不了任何。我们就像是无根的落叶，只能被强劲的风吹着，四处飘落……如今这股风，要吹到郑国邦这里了吗？ 郑国邦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我胸口的伤疤，他接着看向了我。我们两个人注视着彼此，眼神不闪不避。虽然我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又什么情绪像是在默默的流动着。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我根本无从分辨。 这是坦白，这是试探，这是交流，这也是试探。 有很多游戏，是强者之间的对决。虽然我别的方面可能很不济，但是在心理的强韧方面，我就没输过谁。这次和郑国邦的相遇，也算是棋逢对手了。要是没有马颖的搅局，一切都会愉快的多。 对于我的坦胸漏乳，马颖表示接受无能。眉头皱的死死的，她尖叫着说：“嘿！你在干什么！我们是在和你了解情况，你……你把衣服穿起来！你还要不要脸！当着男人的面就把衣服脱了，你有没有女人的羞耻心？” “呵呵。”我笑，“什么叫我没有羞耻心？难道我还不够配合你们吗？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什么。如果这样你还说我不够配合，那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马颖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害臊还是因为气愤：“我们问你和周虎的关系，谁让你脱衣服了！你这是……你这是不要脸！” 行吧，马颖爱怎么说怎么说。她说的也没什么错，我确实是不要脸，也不知道害臊。 虽然我不知道郑国邦他们具体属于哪个部门，可我想，马颖这种言行举止肯定是不合格的。从郑国邦的表情我就能看出来了，要不是为了避嫌，估计郑国邦要把马颖丢出去了。 “小马。”郑国邦的语气轻飘飘的，态度却是冷冰冰的，“我想，我还是你的领导吧？” “当然。”马颖脸更红了，“您当然是我的领导，我……” “那么就让我来问话，好吗？”郑国邦的询问非常客套礼貌，可是答案却是毋庸置疑的，“不麻烦的话，希望你把时间留给我。” “好。”马颖脸涨红的像是猪肝一样，她的话像是在嗓子眼里。 此次谈话充分证明了，有一个猪队友是多么的可怕。无论郑国邦设想如何去套我的话，他都不能继续了。到目前为止，这盘棋他输的是一败涂地。轻轻的叹口气，郑国邦只能单刀直入，有什么说什么了：“周虎身边有一个叫陈美美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据实以告，“只是见过一次。” 郑国邦都了解的差不多，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他点了点头：“那个陈美美，她死了。” “你说什么？”我十分震惊，“你说陈美美……你说陈美美怎么了？” “死了。”马颖冷冰冰的回答我，“在三天前，陈美美在周虎名下的公寓里自杀了。法医检验了她的尸体，我们也从医生那里拿到了她的健康报告。她生前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自杀是因为吃了大剂量的安眠药。而且，她好像还怀孕了。从DNA的检验结果显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周虎的……这也就是我们来找你的目的，我们怀疑有一批人，在强迫大学女生从事不法活动。” “她死了？”马颖说的话我根本没有听进去，我只是木讷又机械的重复着，“陈美美，她怎么可能会死？”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忽然间就想到了那天晚上，陈美美偷偷向我求救的那天晚上。她希望我能帮她，她想要离开老周。她可能经历过我经历的所有，她想要逃离的心情和我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我拒绝了她。 我拒绝了一个绝望的人的呐喊和求救，我拒绝了她。 虽然我自认为当时拒绝的理由理直气壮，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说，人都要自己成长，苦果都要自己去尝。虽然我告诉自己，说我根本没能力去救她离开……可是也许我能呢？ 以我对老周的了解，或许我能帮她呢？ 来找我求救时候的陈美美她已经怀孕了吗？我是她最后一个求救的人吗？她已经抑郁了吗？她已经被老周毫无人性和伦理的行为逼疯了吗？她……已经想到死了吗？ 马颖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一句话都没听到。我只是看到她的嘴唇张张合合，大脑却一片空白。 一个女孩子死了。 一个年轻又美好的女孩子死了。 一个年轻又美好的女孩子因为我冷眼旁观没有求救……死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一直生活在绝望里。总是觉得生活看不到光亮，总是觉得未来没有希望。在我绝望到顶峰时，我也曾想过死，可那也只是想想。 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人能绝望到去死，那会是怎样崩溃的心情。 “韩欣？”我听到郑国邦在叫我，“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不好意思。”我回过神来，努力集中精力，“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问你，你最后一次见到陈美美是在什么时候？”郑国邦重复了一遍问题，“当时你们在聊些什么？” 在第一次见到陈美美时，我就觉得她像过去的我。而现在听说她的死讯，我又觉得她是未来的我。不可否认的，她的死把我的思路击败的溃不成军，我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是木讷的回答了他。 我隐去了老周在套房里强迫我做过的事情，我大概交代了一下和陈美美的对话内容。我少有的良心不允许我撒谎，我回答的实事求是。 “是。”郑国邦说，“陈美美死的时候，她身边留了一本日记。你们两个说的话，她都清楚的记录了。” 我不明白：“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你们为什么……” “韩欣，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郑国邦看着我，他眼神幽深的可怕，“我们找你来，不是为了调查你。” 不是调查我？那是…… “我们找你来，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们。”郑国邦一字一顿的说，“我们想要抓住周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毒瘾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不可能。”我几乎想都没想，立马拒绝，“这事儿和我毫无关系，我不会掺和进去的。” 马颖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一样，她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周虎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我们调查他，也是为民除害。你要是协助我们，那是做了好事一件，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我冷笑一声，“不然怎样我都不在乎，难道你以为我想当个三好市民吗？抱歉，我对你们说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虎的事情太危险，我一点都不想参与其中。周虎或者是郑国邦，他们双方亦正亦邪。我夹在中间，就像是悬空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深渊里摔个万劫不复……我说了，我只是个小人物，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如果刚才我和郑国邦之间算是棋手过招，那郑国邦和周虎就是高手比武。我和郑国邦的输赢只是一盘棋的价值，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郑国邦和周虎的较量就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较量只有一种结果，那便是生死。 “不好意思，我要离开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态度坚决冷硬，“不管你们是谁，是干什么的，你们都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可以离开，你们不能关住我！那样属于非法拘禁，我是可以告你们的！” 像是知道我要那么说一般，郑国邦笑了，他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我没有看到他出招，可是他却好像赢了。 我感到紧张，甚至窒息。我看着郑国邦，他动作缓慢的从本子里拿出几张拍好的照片。将照片在我面前一一摆开，他淡淡的说：“这是陈美美的日记，你看一下。” “我为什么要看！”别说陈美美的日记，光是听到陈美美的名字我都觉得想逃，“她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压根不认识她！我……” “你还是看看吧！”郑国邦把照片推到我面前，“你看看她写了什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 郑国邦抱着胳膊看我，他笑：“韩欣，先别急着抗拒……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陈美美最后怎么提到你的？你就不想知道她说了什么？” “韩欣。”我听到郑国邦在问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帮忙吗？” 我看着郑国邦，看着他脸上深重的八字法令纹。那两条法令纹像是不停地生长生长再生长，最终在他身后缠成了细密的网。这张巨大的网，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包住网住彻底缠住。别说是周虎，就连我这种小人物也逃不掉的。 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郑国邦的眼神就像是在告诉我这句话，不管是谁，都不会逃掉的。 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我动作缓慢的调整了坐姿。衣服里周南风送的打火机浮动很小的晃动着，金属的质感触碰肌肤，稍微有一点点的凉……我拿过桌上拍好的日记照片，手指也是冰凉的。 陈美美长的漂亮，她的字也写的很漂亮。那样一个娟秀的女孩子，居然就香消玉殒了。我看着她写的日记，我每个字都认得，每个字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却是连一整句话都听不懂。 她死了。 写这些日记的姑娘，死了。 我一张张看着，大脑中却一片空白。我的感情麻木了，想法像是也麻木了。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郑国邦帮着我把照片上的内容说了出来：“陈美美在日记里说，她说她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胁迫，她不得不和周虎在一起。周虎打骂她，强迫她，甚至逼着她去和其他男人睡觉，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里她提到了你，她说这个叫罗平的男人，你也认识。” 这个叫罗平的男人我当然认识，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让我三天没下来床的变态。北城土地方面的事情全都要由他经手，老周想要做房地产开发，必须要讨好他。我不是第一个被送去的女人，陈美美也不是最后一个。不知道陈美美从哪里知晓了我的事情，她在临死前全都写在了日记里。 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如果这件事儿是我举报出来的，那么都还好说。我算是受害人，需要写证词，很可能还要一起出庭作证。但我不是举报人，我是被陈美美死前的日记揭发出来的，要是弄不好，我就算是共犯。我帮了老周进行贿赂，我站的席位就是被告席了。 “你们没有证据。”我和罗平的事儿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可我还是底气不足，“既然陈美美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那么她的主观情绪就不能作为证据。你们这些东西，威胁不了我任何。” 是的，威胁。郑国邦拿出这些东西给我看，为的就是威胁。 我不相信什么是正义，我也不觉得有些事情天生就是邪恶。老周或者是郑国邦，他们两个人双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胁迫我来做一些不情愿做的事情。 他们都是邪恶的，在我眼中。 我的底气不足，郑国邦怎么又不会不清楚？他笑了笑，说：“你以为只是这样吗？你以为，我们会在事情还没开始就拿出决定性的证据来吗？” 郑国邦的笑容让我很难猜透，也让我很难猜懂。一刹那间，我觉得他仿佛比老周还要可怕。 马颖似乎还要说什么，而郑国邦把话抢在了她前面：“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等你想好了，我们再……” “长官？”从始至终，马颖说了唯一一句泄漏他们底细的称呼，“我们就这样让她走了？那不是……” “闭嘴！”郑国邦冷着脸，他被激怒的表情有点骇人，“你再说一句话，我就让你……” 郑国邦想要怎么处理马颖，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可以走了？那其他人呢？” “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郑国邦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学校……我说的事情，你最好考虑清楚。我感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考虑清楚的。” 郑国邦话里有话，我怎么能放心离开？现在他们放我走了，我却不敢走了：“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考虑清楚的？可以提示我一下吗？我这个人脑子笨的很，你要是不说明白，恐怕我自己很难想的清。” “你男朋友，宋康。”郑国邦的话听的我心惊肉跳，“你不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聚会有点太多了吗？” “他聚会当然多了啊！”我忙着解释，不希望宋康和这些有一丁点的联系，“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各个院系的学生会主席会找他，学校里各个部门的委员也要找他，他……” “用每天都聚餐？”郑国邦说，“根据我的了解，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晚归了吧？不仅回来的很晚，有时候还喝醉。” “那能说明什么？”我质问他，“怎么，法律有规定不让晚上有应酬喝酒吗？”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郑国邦说，“搞艺术的人喜欢那一套，你还不清楚吗？” 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胡混瞎混！要是像艺术专业那些学生那样玩药，小心我打断你的……毫无预兆的，老周之前说的话闯进了我的脑子里。 老周知道，郑国邦知道，我也是知道的。我们学校的艺术生，特别喜欢玩药。不仅爱玩，而且玩的很疯。多少学生玩到最后倾家荡产不说，有的为了钱去卖淫，去杀人，去放火，为的就是能有钱继续玩药。 玩药，说白了就是吸毒。 毒品这种东西，我一点都不陌生。差不多从我出生开始，我爸就开始吸了。我爸吸了没多久，我妈也跟着一起吸。等到我哥成年，也跟着一起吸。如果不是他们不喜欢我，说不定也会拉着我一起吸。 我对毒品，真的是深恶痛绝。为了筹集毒资，我爹妈强迫我做过的那些事儿我已经不想说了。我曾经发过誓，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和吸毒的人有任何牵连……为什么这么肮脏的东西会和宋康有关系？ “不会的。”我呢喃自语着，不停否认着自己心里的想法，“不会的，宋康他……不会的。” “你回家去吧！”郑国邦说，“等你回去看看，你就都清楚了。” 郑国邦带着马颖出去了，我自己坐在房间里，一直想着刚才说的话。突然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老周，陈客，陈美美，宋康。我试着缕清楚关系，可是却根本无从算起。太多的事情堆杂在一起，压的我快要喘不过去。 “走吧！”在我觉得自己马上要憋死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伙子探头进来，说，“我送你回去……你要回学校吗？” “小楼。”我说完之后才想起他可能不知道那是哪儿，连忙补充道，“我要去艺术村的一个地方，麻烦你送我过去。” “好。”小伙子摇摇自己手里的车钥匙，“我们走吧！” 跟着小伙子下楼上车，我顺从的在副驾驶上坐好。回望了一眼墙壁惨白的楼房，我轻声问：“和我一起来的人，他们还在这儿吗？” “我不太清楚。”小伙子说。 我又问：“我们不一起离开吗？” “我不太清楚。”小伙子还是这句话。 无论我问什么，他都是一副无可奉告脸。问到最后我也懒得问了，索性靠在窗边休息，不再说话。 小楼的路口不太好转弯，小伙子把我在街角放下，临下车他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我自己步行走了回来。现在正好是大中午，艳阳高照，晒的我满身臭汗。我走到小楼门口时见到有人在等我，我还以为自己被晒糊涂眼花了。 等我的人是宋康。 看到宋康站在那儿，我瞬间觉得眼眶湿润了。想起了早上他绝情的态度，我感到十分的委屈。我看到宋康时，他同样也看到了我。快步跑到我身边，他满脸焦急的问：“欣欣？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发生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被宋康一问，我忍不住哇哇大哭，“你……你嫌弃我了！” 嫌弃，就是这个词。今天早上在教室，宋康没有回应我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这个词。我被他嫌弃了，我被他看轻了，他和其他人一样，巴不得和我立刻划清界限…… “不！不会的！”宋康抓住我汗涔涔的手，他应该在太阳下晒了很久，脸涨红的厉害，“我没有啊！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喝醉了酒，今天一天都不怎么清醒。当时我也……你别哭了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宋康急着解释，他急的都有些结巴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在撒谎……这个倒不是主要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问他：“你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和什么人吃饭了？和什么人出去玩了？”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宋康一愣，“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都是一些学弟啊学妹啊什么的……欣欣，今天找你那些人是有什么事儿吗？他们来的时候我正晕着，连站都站不起来。后来我打你电话就不通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我看着宋康的眼睛，他的眼神里一片澄澈。我相信他没有撒谎，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我有话要问宋康，宋康同样有话要问我。可是我不能告诉他我干什么去了，我一个字儿都不能说。 “调查助学金的事儿呗！”我只能撒谎道，“最近不是在查陈客收贿受贿吗？他们怀疑我可能是陈客的什么亲戚，所以陈客就把助学金名额给了我……没多大的事儿。” 我曾经发过誓，我发誓和宋康在一起不会骗他。可是如今看来，我当时还是太不懂爱情了。有时候，爱情里还是需要谎言的……无关忠诚的谎言。 这个理由我想的合情合理，宋康很快就接受了。不再纠结我为什么被叫了去，他还在为今天早上的事儿道歉。不停的对我解释他是无意的，他一直在祈求我的原谅。 我是真的喜欢了宋康，很喜欢很喜欢他。我甚至连生他的气都做不到，差不多他刚开始道歉，我就已经原谅了。而和生气比起来，我更担心他的安全。郑国邦暗示的事情我无法置若罔闻，我一定要查个究竟。 晚上宋康说他还有聚餐，我坚持跟了去。宋康觉得白天的事儿对不起我，所以他立马就同意了。 约宋康一起去聚餐的，是学校外联部的成员。因为外联部从企业拉来了一部分学生活动资金，这部分资金的分配和安排都要宋康和其他几个部长决定。聚餐地点在学校后门的一家小餐馆里，来的人数也不算多。算上我，整整好好坐了一桌。 “嗨，这是我女朋友。”宋康介绍我给其他人认识，“等下我们两个还有事儿，所以我就带她一起来了……不耽误大家吧？” “怎么会耽误呢？”外联部长笑着起身和我握手说，“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和我们一起来吃饭，这是我们的荣幸啊！快坐快坐！” 我笑着应承几句，然后在宋康身边坐好。乖巧的像是一个小媳妇，我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我很少和同学在一起聚餐聊天，尤其是这种学生干部的活动，我从小到大都没参与过。我不觉得新鲜，只是感到无聊……看着一群学生装的老气横秋，确实是很无聊。 宋康很认真，他讲起事情来头头是道。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说说话就打了哈气像是困的要命。 “主席是不是困了？”外联部长笑着给宋康倒了杯茶，“来，喝点水吧！我们还有最后一点事情要确认了，然后就能结束了。” 宋康接过茶杯，他仰头把水喝干了。 喝完了水，宋康的状态确实是好了很多。甚至都不能用转好来形容，他的情绪似乎是有点兴奋了。讲起事情来，他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脸上有兴奋的红晕，眼里有闪闪的光亮……这很不像平时的宋康。 “你还好吗？”我小声问他，“我怎么感觉你的状态不对劲？你没事儿吧？” “我好的很。”宋康大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欣欣，你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好了吗？” 倒是没有哪里不好，只是…… 宋康大笑的停不下来，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他笑的有点夸张。脸上肌肉似乎在上下抽动，他看起来越来越古怪。我试着掐掐他的手背，他皮肤的温度热的吓人。 或许是早有预感，我渐渐的觉得事情不对劲。也没理会其他人怎么想，我连忙拉着宋康出了餐馆。 “哇！”不知道是谁在起哄，“我们的宋主席真听女朋友的话啊！以后一定是个妻管严，我看啊……” 我没理会其他人说什么，拉着宋康往外走。我走在前面，宋康就跟在我身后不停的发笑。他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表情不受自己控制，他完全停不下来。 不会的，宋康不会和那些人似的，他一定不会的，他…… 我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胸口像是炸开了一般。我也不知道拉宋康出来要干嘛，我只是急切的想要问他几句话。可是没等我问话，宋康忽然拉住了我。他拉着我将我推到了暗处的墙上，热切的吻住了我。 宋康的情绪亢奋，他的下身也是。当他贴过来靠近我，我立马就感觉到他双腿间的硬挺。而和他的硬挺比起来，更让我震惊的是嘴里的味道……那是海洛因的味道。 据说海洛因是用醋酸提纯的，所以海洛因尝起来是酸酸的味道。我曾经在家里误食过一次海洛因，把它当成头疼粉吃了，那味道简直是终身难忘。我永远都记不错海洛因的味道，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宋康嘴里尝到这个味道。 我想推开宋康，可是却推不开。他的力气大的很，行为也不受自己控制。他的大手一点点在我身体碾过，带来细微的痒和粗粝的疼。我试着躲开，宋康反而抓的更紧。 我试着扭动，宋康压的更紧。我身后的皮肤隔着衬衫在墙壁上磨蹭，疼的有点厉害。宋康一边在我嘴里粗暴掠夺，一边在我身下攻城略地。我的手刚移开一些，他的大手立马伸进了我的裙底，摸向了我的内裤。 “宋康，你……” 我想要唤回宋康的理智，但是他却已经失控了。和所有吸毒的人一样，宋康已经没有理智和自制能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宋康会这样？ 我厌恶毒品，同时也厌恶吸毒的人。此时此刻的宋康，令我很是厌恶。我努力推开他，不愿意让他碰到我。可是宋康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脱掉了裤子。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做无用的挣扎。我不再反抗，稍微回应了宋康一下。我希望能快点开始，快点结束……确实是够快的，宋康刚脱掉内裤，他就释放了。 宋康太过兴奋了，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就这样交代完，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宋康的眼神里满是迷茫和呆愣。如同傻了一样，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康？”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我擦了擦手上的液体。蹲下来看看宋康，我小声问他，“你没事儿吧？你还好吗？” 宋康没说话，他转头看我，眼神里毫无焦距……我感到心痛至极，他真的是被毒品害了。 我感到一股火在体内翻涌，这让我很难平静。把宋康扶到没人的地方休息，我怒冲冲的跑回了餐馆。其他人还在吃吃喝喝，见我怒发冲冠的模样，他们还很是不理解。宣传部的部长学姐看看我，纳闷的问：“怎么了？主席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径直跑到了我和宋康的座位。拿起宋康刚喝完的酒杯闻了闻，我用手指刮了一下杯子尝了尝。 也是海洛因的味道。 我气疯了，我八成是疯了。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我跑过去揪住外联部长的领子，恶狠狠的说：“你给我滚出来。” 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其他人纷纷起来劝架。不知道谁在身后拉着我，我和那个叫孔波的外联部长中间夹了许多人。我不管别人如何，抡圆了胳膊给了孔波一个嘴巴：“你个混蛋！你往茶水里放什么了？” “什么放什么？”孔波满脸迷茫，“我就倒水了啊！怎么了吗？好端端的，你干什么打人啊！我告诉你，你要不是宋主席的女朋友，我一定……” 没等孔波说完话，我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给我等着！你等我把事情查清楚的！要是这事儿是你干的，我一定要你的命！” 说完，我转身跑出去了。 我不能在餐馆里和他们争论太久，宋康还在外面，他那个状态让我很难安心。我急匆匆的往外跑，跑回原地去找宋康……宋康不见了。 “宋康！”我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你在哪儿呢？” 我追着跑着，我叫着宋康的名字。可是宋康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完全不见人影。我找了能有一个多小时，最终累的坐在地上站不起身。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喘气，无助极了。 是老周，一定是老周。从我拒绝他的当天开始，老周就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给宋康下药！一点点让宋康染上了毒品，一点点让宋康走向堕落……这是老周的计划！一定是这样！ 老周害死了陈美美，他还会害死宋康的。只要我跟在宋康身边，老周就一定会害死他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让宋康像陈美美那样！我一定不能！ 拿出手机，我急匆匆的打给郑国邦。我想告诉他，我改变主意了，我准备和他们一起打倒老周，只有打倒老周，那么我就能救下宋康……可是电话打到一半我又停住了。 不行。 我无力的垂下手，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先不说结果如何，莽撞的做决定很可能把事情弄的越来越糟。当务之急，是找到宋康。宋康毒瘾发作时到处乱跑很危险，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缓了缓劲儿，我继续跑着去找宋康。从学校一路跑到小楼门口，我几乎没怎么歇气儿。我跑到楼下时，宋康已经躺在门口了。他像是睡着了，脸上红扑扑的。 “宋康？”我小声叫他，满是不舍，“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你没事儿吧？” “欣欣？”宋康迷迷糊糊回答我，他眼睛没有睁开，话说的醉醺醺的，“不好意思，我又回来晚了……我可能是喝多了。” 看宋康这个模样，我难过的要命。我就说，宋康明明不怎么爱喝酒，为什么聚会时总会喝醉……原来那根本不是醉酒，是他被灌海洛因后的不适反应。 “对不起欣欣。”宋康的脑子还处在懵懂的状态，可他还在想着为今天的事儿和我道歉，“我从没嫌弃过你，我没什么……我今天只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才没能及时拦住你……你受委屈了是吗？” “没有，没有，没有。”我蹲下抱住宋康的脑袋，我哭着说，“我没有怪你，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不应该和你在一起的！”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老周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应该忤逆他的意思！我斗不过他！我斗不过他的！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我会害死的宋康的…… 不，我不能害死宋康，我不能。 我和宋康鸡同鸭讲的说着，我们越说我心里越难过。等我们都哭完了，我扛着宋康回去休息。好好的把他清洗干净，我哄着他睡了。 我一个人呆在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实在是不舒服极了。摸黑到了周南风的房间，我从他的抽屉里找出香烟来抽。 周南风好久没有回来了，可是他房间里的香烟都还在。我随便拿了一包出来，躺在地毯上抽着烟。羊绒地毯的质感，舒服的让人感到困倦……我想起周南风，想到他说的话。 他说他不喜欢睡床，只是喜欢睡沙发。他说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无所适从感，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防。 过去我听周南风这样说，我只是笑他，笑他矫情，笑他少爷病。但是如今，如今我也深深体会过这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后，我再难笑的出来。 夜已经深了，就连隔壁家的大狗都已经去睡了。我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浑身疲倦，却无法入睡。听着隔壁宋康的鼾声，我感觉整颗心都悬着。 此时此刻，我非常想见周南风。即便是他骂我，即便是他恨我，我都非常想见见他。我想和他说说话，或者是相顾无言的呆上一会儿。我不想自己一个人躺在这儿，不然我总会想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情。 老周想要干什么呢？他想要宋康的命？他想要害死宋康吗？他想要我再回到他身边吗？还是说，他此刻正等着我打电话回去跪地求饶呢？ “周南风啊！”我躺在地上，无力的呢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啊！你会知道吗？” 房间里没有周南风，回答我的只有冷淡的回音。 我在周南风的地毯上躺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我才从地上起来。我毫无困意，洗漱完后就下楼给宋康准备早饭。宋康起来的比较晚，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他才起来。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从楼上下来，他迷茫的和我打了个招呼：“欣欣，早。” “早。”我笑着拥抱他，就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吃饭吧！我都做好了……可能有点凉了。” 和昨天早上没什么区别，宋康怏怏不睬的在餐桌前坐下。他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看，没精打采的吃着我的面包。我倒了杯牛奶给他，他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为什么味道这么奇怪呢？” 听到宋康的话，我心里一阵刺痛……海洛因影响了他的味觉，所以他才会觉得味道奇怪。 我不能告诉宋康原因，有些事情他越晚知道对他越好。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宋康意识到之前先断了他还未太深的毒瘾。 “哪里怪呀？”我强颜欢笑，哄着他说，“肯定是你的胃不舒服，所以才会觉得味道怪……你喝了，都喝了它。牛奶对身体好呢！你不喝我可不高兴了。” 宋康皱了皱眉，最终他还是顺从的喝了。喝完牛奶他拿面包去吃，但是这口面包没等送到嘴里，他就控制不住的跑到厕所去了。 “宋康！”我急忙去追，“你没事儿吧？” 宋康连连摆手，他头也不会的往厕所跑。没等我追过去他就把厕所门关上了，接着里面传来很大的呕吐声。 “呕！” 隔着门板，我听到宋康痛苦的呻吟。他呕吐的声音很剧烈，听着像是要把胃吐出来了一般。我急的敲门，但是宋康说什么都不给我开。等了好半天，宋康才浑身虚弱的把门打开：“欣欣，抱歉，我可能是昨天晚上……” 宋康的话没说完，我就扑上前抱住了他。我把他抱的紧紧的，生怕失去他：“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什么事儿？”宋康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刚呕吐完，说话也有去无力，“你说啊！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的。” “以后不要去应酬了，好不好？”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你不要当什么学生会主席了，也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应酬了。你每天回来都这个样子……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啊！” “哪儿那么严重啊？”宋康笑我小题大做，“我只是喝多了酒，宿醉不清，所以吐了……欣欣，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真的没事儿的。” “答应我吧！求求你了！”我声音哽咽的哀求，“就算你一定要当学生会的主席，那你能不能不去应酬？你不要吃外面的食物，尤其是外人给你的，你一定都不要吃……好不好？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其实也知道，这个要求并不容易做到。我们每天都要上学画画，有大把的时间在外面。要宋康不吃别人的食物，不喝别人递来的水，根本就不可能……是我草木皆兵了吗？为什么我觉得其他人都是坏人？ “欣欣，你这是干嘛啊！”现在的宋康应该不太舒服，他对我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少了耐心，多了不耐烦，他不高兴的说，“你能不能不要胡闹了？我一个大男人，又没有什么严重的事儿。就是喝点酒，喝多了吐几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你不明白的。”我拼命摇头，努力想要让宋康接受，“你现在吐成这样，肯定不是好事儿。再继续下去，你……” 宋康不想再和我继续这个话题，他松开我，愠怒的挥挥手：“欣欣，我很累，真的很累。我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班级的，学生会的，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太多的人等着我去指挥……我在家里，就想好好的放松放松。你能不能稍微顾虑一下我的感受？让我清静清静，别那么烦我，行不行？” 烦。 宋康，他说烦。 我知道宋康现在的性格多多少少会受海洛因的影响，不然的话，他不会这样和我说话。哪怕是我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多数情况下他都会礼貌婉转的同我商量，尽量达成一个结果让我们两个人都满意。他从来没直白的说过我烦，也没有转身把我一个人丢下过。 说完那样的话后，宋康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卫生间门口了。他一个人迅速的上了楼回了卧室，我在楼下都听到了很大的关门声。 这可能是恋爱后，我和宋康第一次动真格的争执。我们双方陷入了僵局，谁都不肯先认输低头。我在楼下挡着不让他出去，他就躲在楼上不下来。一日三餐我做好了都送到楼上放在门口，可是宋康一口都没吃。 我不知道宋康被偷着灌了多久的海洛因，但是显而易见的，他已经成瘾了。到了晚上，宋康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要开门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我伸手把门板推上，狠下心来做一个恶人，“不管你干什么去，我都不会让你出去的。” “为什么呀？”宋康不理解，“欣欣，你到底是为什么呀？我就是出去和朋友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我又没做什么过格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呀？” “我就不让你去。”见宋康不死心的要来拉门，我直接用身体把门堵住，“你出去了就会……就会乱喝酒。你都连着吐了几天了？在这样下去，你身体都垮了！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宋康急得要命，不管他好说歹说，我就是不为所动。和我浪费了半天的嘴皮子，宋康有点火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扯着我要把我拉开：“让开！让我出去！我都和人越好了！你要是我的女朋友，你就为我的面子着想，让我去赴约……韩欣，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你就当我不讲理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的，“你要是还想让我当你的女朋友，你今天就给我在家呆着！” 双方磨了半天，宋康实在是没了耐心。我不知道是他隐藏的太好他原本就是如此，还是毒瘾来了才这样。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推在地上，他动作粗暴的……好像我爸。 我爸曾经也想过戒毒，可是没办法，海洛因这种东西根本戒不掉的。有时候身体的瘾戒掉了，心理上的依赖还是戒不掉。毒瘾就像是引诱人犯错的苹果，总会让人做出很多不像自己的事儿。尤其是毒瘾发作的档口，简直是让人迷失心智。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都想好了，在避免宋康接触毒品的过程中，多苦多难，我都不会放弃。我要救他的命，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被老周毁了……但是看着宋康对我举起拳头，我的心理防线还是崩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心意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毒品能让人有多大的改变？ 我看过爱家的男人为了吸毒，打的自己老婆快半死的。我看过温柔的爸爸为了吸毒，逼着自己女儿去卖淫的。我看过孝顺的儿子为了吸毒，强迫自己爹妈出去要饭的。我看过太多的人为了毒品，干出不是人干的事儿的。 我爸妈有许多的毒友，有些是新染上毒瘾的，有些是吸毒好些年的。我冷眼旁观的看着，他们的变化我都看的一清二楚。有的人自认为非常有自制力，只是跟风吸点，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的损失。而有的人自认为这只是个消遣，改变不了自己任何……可是他们都错了。 我也错了。 自从我拒绝老周以后，大概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宋康每次聚会回来都有些轻微的不适症状。头疼，呕吐，精神不振，等等等等。我一直以为他是吃坏了东西或者不舒服，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和毒品有关。 这段时间以来，宋康已经对毒品上瘾了。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是他已经上瘾了。 宋康把我推倒后，他对着我举起了拳头。在那一瞬间，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动手打我。虽然这样的举动不像是宋康会做的事儿，而在我看来，他现在也不像是宋康了。 最起码，不是我所认识的宋康。 宋康对着我举起拳头，他迟迟没有落下。短暂的停顿了几秒钟，宋康的理智又回来了。不仅是我，他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懊悔的蹲下抱住自己的脑袋，他连忙道歉：“欣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想出去，我没想对你发火……我没控制住自己！我不是有意的！” 我当然知道宋康不是有意的，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被他吓坏了。 “欣欣！”宋康连滚带爬的走向我，他一把将我抱住，“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原谅他？我哪有资格去原谅他？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该祈求原谅的人是我。 这天晚上宋康没有出去，在小楼的大门口，我们两个抱头痛哭。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老周的电话。电话差不多刚一接通，老周就洋洋得意的问我说：“怎么样，我送给你的小礼物，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还满意吗？” “你是疯的。”我恨他，恨的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居然给宋康，你居然给他……你知道那种东西会要人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我歇斯底里的控诉，老周很是高兴。笑呵呵的听完我的话，他淡淡的说：“我当然知道那种东西会要人命啊！而我要做的，不就是要他的命吗？韩欣，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了吗？亏着你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对于我做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早有准备吗？” “你是疯的，你个疯子！”我大骂道，“你该死！我诅咒你！你会不得好死的！” 老周应该每天都听这样的话，我的诅咒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笑话。我骂的越激动，他越是高兴：“哈哈！韩欣，成熟点，别一直像个孩子……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活成现在这样，已经不会不得好死了。而且，就算我不得好死，你也要跟着我。” “你想的美。”我冷笑，“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以为我是陈美美吗？周虎，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 听到我直呼他的名字，老周有点火大：“你叫我什么？” “周虎。”我不怕他，我也不会再怕他了，“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了，不然的话……” “怎么样？”老周冷笑，“不然你想怎么样？韩欣？” 我想到了郑国邦，想到了郑国邦的计划。我不想参与其中，可那是我最后自保的手段：“不然的话，我会想办法让你不得好死的……哪怕是和你一起去死。” 没有听老周说了什么，我率先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老周给了宋康多少海洛因，可我知道宋康的状态很不好。那天夜里的争吵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事情变的越来越糟糕。 一周后期末到来，我和宋康每天都有考试。我巴不得无时无刻不呆在他的身边，但这样只会让宋康感到厌烦。没了最开始的浓情蜜意，剩下的只有无休无止的争吵。不过我不在意，我只想看好宋康。 我希望他健康，安全，就像曾经那样。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在意。 这是我有生以来，过的最战战兢兢的日子。哪怕是和老周在一起的时间，我都没像现在这般操心过。我无时无刻不再担心宋康的安慰，我无时无刻不小心着老周或者郑国邦的骚扰。我希望能平稳的度过这段日子，可是却应了那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的？天不遂人愿吧！ 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我交了考卷准备离开时，却被导员叫住了。 “韩欣，我想问问你下学期助学金的事儿。”自从我被郑国邦叫去后，导员对我的态度很是不好。即便是在和我说话，他都不曾正眼看过我，“因为陈老师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所以之前领取助学金的对象，我们都要仔细的核对……你看下我这些内容，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就签个字吧！” 导员给我拿了一本资料，都是些我家庭情况的声明和申请。我也没太仔细看，大概翻了翻就在后面签了字。我告诉宋康在门口等我，可是人太多，我根本看不到他的影。 和导员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实在是有点尴尬。我想了想，问他：“老师，周南风不来参加期末考试了吗？” “是的。”导员指指本子上需要我签字的地方，“他请了病假，这学期的课可能要重修。” 病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露面，难道是因为周南风病了？ 好吧，本学期的期末考试非常的冷清。不止周南风一个人没来参加考试，苗微还有其他几个同学都没来参加考试。陈客的事情牵连甚广，那天和我一起被带去问话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其他的人到底去了哪里，根本无人知晓。 我签完了名字，导员收起本子就离开了。没再给我继续发问的机会，他走的是行色匆匆。 拿好我的东西，我出门去找宋康。此时学生都走光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宋康也不见了。 “宋康？”我叫他的名字，走廊里只剩下寂静的回响。 我的心一沉，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劲了。连忙掏出手机，我急忙打给宋康。 不出我所料，他关机了。 宋康去哪儿了？他能去哪儿了？这一周以来，他一直想去又去不成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敢往下想。 考试已经结束，宋康应该不会在学校里呆着了。我出了学校叫了车，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我们住的小楼，他常去的餐馆，一些喜欢逛的商店，我全都跑去问了问。我一边打电话给他，一边不停的找。我急的两眼冒星，汗不停的掉。 可是我找不到他了。 期末考试结束，暑假已经正式开始。好多学生已经开始离校，我连问人都问不到。没有办法，最后我只好跑到宋康的家里去问问。 宋康的家，或者说，他爸妈的家。 宋在熙主任住的地方，是学校新建的职工宿舍楼。虽然是职工宿舍楼，修建的也是相当不错的。宋在熙住的是最大的户型，三居室，大阳台，南北通透，正对学校的莫愁湖。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宋在熙住在哪儿，问了问楼下的保卫就知道了。我出示了学生证，也没什么人拦我。我叫了梯说是宋在熙主任的学生，楼上就给放行了。 贸然的跑来宋康家，我心里很是紧张。可是为了宋康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给我开门的是宋康的妈妈，一个优雅稳重的中年妇女。外貌上来说，她和宋康很像，只是要老些，也要严厉些……反正她见到我时，表情不是太友好。 “是你？”宋康妈妈皱着眉，她手里拿着笤帚，似乎不准备邀请我进门，“你来我家干什么，我和宋康说过，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笑的招人喜欢：“阿姨，不好意思，不请自来……我有点事儿找宋康，他在家吗？” “不，他没回来过。”宋康妈妈冷冷的看着我，“自从他和你谈恋爱后，他就再没回过家。我告诉他了，只要他和你在一起，我们家连他也不欢迎……你来我家找他，真是找错了地方。我那个白眼狼儿子……” 我知道宋康因为我和家里闹的很不愉快，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有些话不是站在我的立场可以说的，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她如此评价宋康：“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和宋康没什么关系。他很惦记你们，他……” “是啊！他很惦记我们，却还是选择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宋康妈妈用笤帚在我脚边扫扫，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想把我扫地出门，“在我还算客气前，你快点走吧！真的，在我的教养还没有崩溃前，你快点离开……我已经把儿子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哈哈，真是搞笑！你还不走吗？要我叫保安吗？” “我这就走！”临上电梯前，我看了眼宋在熙家的鞋架，宋康的鞋确实是没在其中，“不好意思，实在是打扰你了，我……” “滚。”宋康的妈妈冷淡的说，“滚出去，再也别来我家。” 宋在熙家是我最后的希望，被宋康妈妈赶出来，我彻底的迷茫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走，我彻底无望了。 天渐渐黑了，我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静静的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迷茫极了，尤其是在见过宋康妈妈后，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保护自己和宋康的关系，我有意让老周见到我和周南风在一起。害的周南风和老周闹翻，到了现在还不知所踪。而宋康更是了，因为我想有正常人的生活，有正常人的恋爱，我不管危险与否就和宋康在一起。害的宋康和家里决裂，害的宋康被老周害，害的宋康染上毒瘾，害的宋康也不知去向……我不是喜欢宋康的吗？ 那么喜欢宋康的我，是不是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了？ 我翻出手机里的通讯录，在人名上不停的下滑，下滑。我通讯录里的人名不是很多，很快就滑到了郑国邦的名字上。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就打给了他。 电话一直响到挂断，结果却没人接。我握住电话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大概过了能有五分钟，郑国邦打了过来。我深吸口气接起电话，说：“你好。” “你好。”郑国邦话说的慢条斯理，“现在打给我，是不是你已经考虑好了。” 是不是已经考虑好了？ 我想应该算是吧！ “我可以帮你们。”我顿了顿，说，“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 电话另一端的郑国邦笑了，他笑了几声后，说：“韩欣，你真的还是一个孩子……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谈判？难道你不明白，谈判应该最后才亮王牌吗？” 我哪里懂得什么谈判？我又哪里有什么王牌？我的一切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中了，难道不是吗？ “没关系。”郑国邦笑笑，“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让我帮的忙是什么……你要找宋康，是不是？” “你知道他在哪儿？”我大吃一惊，“你不会、你不会是把他……” “你放心好了，我没有把他抓起来。”郑国邦说，“青年人吸毒这事儿不归我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着吧！用不了十分钟，你就会接到电话了。今天晚上，我让你处理你男朋友的事儿。明天我来找你，我们再好好聊聊细节。” “好。”我挂断了电话。 正如郑国邦说的那样，没用上十分钟，我就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韩欣女士吗？”一个冰冷冷的男声问我，“宋康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的！”我急着问他，“请问你是哪里？宋康怎么了吗？” 电话里的人说：“我们这里是北城警察局，你的男朋友宋康，刚刚因为聚众吸毒被抓了起来……麻烦你过来一趟。” 像是一击重锤砸在了我头上，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怎么都没想到宋康会聚众吸毒，也没想到他会被抓。 宋康是被坑害才吸毒的，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聚集一众毒友一起来吸。而宋康这应该是第一次正式吸毒，他也不可能立马就会被警察盯上……肯定是老周。 肯定是老周做了手脚，是他害宋康被抓的。 我没有急着去警察局，而是再打了个电话给郑国邦。这么快又接到我的电话，郑国邦一点都不意外：“怎么样，知道那个好消息了吗？” “你能帮我么？”我求他，如果他在我面前，我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他，“宋康他被抓去了，警察说他聚众吸毒……宋康他不会的！你要是认识他，你会知道他是个多么要求上进的人。他是被周虎害了，是周虎……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让宋康安然无事，你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郑国邦笑了：“韩欣，你说的太严重了……我要你去死干嘛呢？你死了，对我反而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听你的。”我稳定住情绪，郑重的说，“你想抓周虎是吗？可以，我可以帮你抓周虎。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会全力的配合。只要宋康没事儿，你和我保证……郑国邦，我要你的保证。”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郑国邦没再说话。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不会谈判。我没有任何的底牌，我已经急不可耐：“郑国邦，你向我保证宋康没事儿。只要你保证，我一定乖乖听你的。” “呵呵。”我求了许久许久，郑国邦这才笑着说，“你去警察局接他回来吧！” 接他回来……那就说明他没事儿了。 郑国邦答应我了，宋康他没事儿了！ 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不清楚郑国邦属于哪个部门。可是我想既然他说了这样的话，那么就证明没问题了。我叫了车，连忙跑到警察局去找宋康。我刚一下车，正好就看到宋康从警察局里走出来。 才几个小时没见，宋康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他的脸颊瘦削，眼眶黑青的厉害。身上的衣服弄的又皱又脏，邋里邋遢的，毫无之前的意气风发……这还是我喜欢的少年吗？ 看着宋康向我走来，我忍不住流泪。我没有迎向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他向着我走来。 “你来了。”宋康说。 在我面前站定，宋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抽。他的动作娴熟，我惊讶的说不出话。看到我因为震惊长大的嘴巴，宋康讽刺的笑：“干嘛？让你大跌眼镜了？没想到我也抽烟是吧？呵呵，你没想到的事儿还挺多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宋康继续问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消息还挺灵通的？难道警察局也有你的老相好？要是这样，你应该提前告诉我，免得我们见面尴尬。” “你怎么了？”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宋康，他从来没这样说过话。此时此刻的他和韩海没有任何的区别，一样像个无赖，“宋康，你清醒点！你是不是……”吸毒把脑子吸坏了？ 就算是，宋康也不会承认的。可能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毒瘾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改变。尤其是现在，他刚吸过毒没多久。毒品还在他体内作用，他的想法和行为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轻轻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家再说吧？好吗？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明天……” “算了吧！”宋康摆摆手。 “好，算了，我们不说了。”我过来拉宋康的手，“我们回家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宋康甩开我的手，他吊儿郎当的笑了：“不，韩欣，我说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僵在原地，“你是……想和我分手吗？” “对啊！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宋康把手里的烟头弹开，他笑道，“我说我们算了，完了，分了……哪有什么回家？那里哪是我们的家？那不过是周南风那个冤大头花钱弄的乌托邦，他自以为是极乐净土罢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笑的难看又别扭，“宋康，我们不说了，我们回去好吗？你这样……你吓到我了呢！” 宋康把手插在口袋里，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陌生了：“这就吓到你了？我还有更吓到你的事情没说呢！呵呵，韩欣，你以为我喜欢你吗？你错了，喜欢你的人不是我，是周南风。” “你说什么？”我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的跳，我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周南风……你不喜欢我了吗？你忘了吗？你还给我画过画呢！那幅画，你用投影给我看的画……宋康，你都忘了吗？” 宋康用手搓搓掌心，说：“不，我没忘。是有那么一幅画，但是很可惜啊！那副画不是我画的，是周南风画的……不然你怎么不想想，你只是看到了投影里的照片，却从来没看过画？因为那照片，就是我从周南风那里偷来的。” 喉咙像是被塞住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宋康，眼看着他把过去的自己撕扯的面目全非：“很意外是不是？没想到吧？哈哈，优秀的班长，学生会主席，竟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屁！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屁！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无耻的很。我嫉妒周南风，嫉妒他家的富有，嫉妒他的才华……可是我也平衡了，我知道他也嫉妒我，因为我有你。” “多么好看的脸蛋啊！”宋康用手掐住我的脸，没了往日的温柔，有的只是冷冰冰的嘲笑，“大一刚入学，周南风就喜欢了你。他迷你迷的要命，恨不得把心都给你……可是你跟了他爸爸，跟了那个老头子。可即便是这样，周南风还是喜欢你。他为了你和同学打架，和家里决裂。他为了你无止境的给哥哥钱，帮着你爸妈摆平麻烦……你以为这些事儿都是那个老头子给你做的？你少做梦了，都是周南风。” 现在明明是炎热夏季，可我听着宋康说的话，却觉得通体冰冷。我冷的不停发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宋康？是我认识的宋康？是我喜欢的宋康？ 这，真的是吗？ 是的，这真的是。过去我以为的那些温柔体贴，全部都是宋康给我营造的假象。当真相一件件被戳穿，剩下的只有冰冷冷的现实：“那天你被陈客叫到办公室，其实我是知道的。陈客要对你做什么，我大概也心里有数。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找你？因为我完全不在乎啊！反正你也是被别人都玩过了，我不玩就行了……哦，对了，是不是觉得我一直不和你发生关系是尊重你？哈哈，别闹了，你这种女人哪里需要尊重，我只是嫌你脏罢了！” “只有周南风那个傻子。”宋康嘲笑起周南风，笑容里都带着恶毒，“只有周南风那个傻子真的喜欢你，爱护你。画是他画的，猫也是他买的，他……” 没等宋康说完话，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他无所谓的摸摸自己的脸，抬手也回了我一个耳光。 宋康这一耳光，彻彻底底把我打醒了。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我刚才居然为了这种人……我居然为了宋康这种人，把自己卖给了郑国邦。 “滚吧！”宋康对着我说，“既然周南风不会回来了，你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了。” “周南风不会回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南风他……” 宋康哈哈大笑：“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那个傻子被你伤透了心，他退学了，听说要去英国留学再也不回来……你真是让人厌烦啊！周南风曾经那么喜欢你，如今他也厌烦你，厌烦的连学校都呆不下去了。” 我感到心脏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不是因为宋康的话，而是因为周南风。 如果不是宋康“毒后吐真言”，我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周南风对我的感情。我一直都以为周南风讨厌我，怨恨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悄悄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为我遮风挡雨的人是他。 为我保驾护航的人是他。 为我买旺财猫的人是他。 为我画画的人，也是他。 不是宋康，不是老周，一直都是他。 我怎么会那么迟钝呢？我怎么会那么傻呢？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呢？周南风，周南风…… 见我不吭声了，宋康也准备走了。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也是时候说再见了：“韩欣，每天和你装恩爱，真的是装的我很累。我受不了你的矫情，受不了你的胡闹任性……从今以后咱俩就分手了，你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吗？”我抬手再给他一耳光，冷冷的说，“这话，正是我想说的。” 我用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强撑着转身离开。我眼里一滴眼泪都没有，可是眼眶却疼的厉害。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去和他撕扯纠缠……宋康这种伪善的人渣不值得。 他不值得有周南风那样的兄弟，他也不值得我为他做那些事情。 我走到拐角的暗处，确定宋康看不到我后，我才依靠在大树上。用手抓住头发，我用力拉扯着发丝，企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些。心中的空洞一点点扩大扩大再扩大，最终彻底坍塌。 我拿出胸前的打火机，用手摩挲了一下。回想起和周南风相处的时光，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摸出电话，几乎是下意识的打给周南风……很意外的，竟然接通了。 电话接通了，周南风也有点意外。我们两个只是拿着电话，双方好半天都没说话。 最先开口的还是周南风，他笑得很是温和：“嗨，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你去哪里了。”我强压住嗓子里的哽咽，问他，“你现在在哪儿，我能……见见你吗？” 周南风沉吟了片刻，笑着说：“现在吗？怕是不方便了，我在机场，马上就要走了。我临上飞机前开了下手机，想最后再看看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想到你打来了。” “我在找你啊！”我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一直在找你。从你那天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打电话给你。我想和你道歉，我要和你说对不起！周南风，我知道你为我做的事情，其实当时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我不想让你和老周闹的太僵，我担心你……” “别说这些了。”周南风笑着打断我，说，“韩欣，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都不在意了。” 不在意了？他怎么能不在意呢？我刚刚才明白他的心意，懂得他的苦心……他怎么能不在意了呢？ 周南风的语气云淡风轻，他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了。过去那些很难启齿的事情，他说起来也变的容易了：“韩欣，那天早上在车里，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告诉你……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原来是这句。 那被我打断的话，竟然是这句。 “我喜欢你，真的挺喜欢的。”周南风像是在和我道别，他很实事求是的在和我诉说他的感情，“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你在学生管理处登记，就你自己一个人。你瘦瘦小小的，却搬了那么大个行李箱。而我人高马大的，自己连包都不能拿。” “因为你是少爷啊！”我边笑边哭，用惯有的语气嘲讽他说，“你是少爷，所以你被人伺候习惯了嘛！” 这次周南风没有因为我的嘲笑生气，他跟着我一起笑了：“是啊！我是少爷，从小被人伺候习惯了……可是在我看到你的一瞬间，我特别特别的想照顾你。” 周南风静静的说着，我静静的听着：“韩欣，我从小没追过人。你别笑我，我是真的没追过人。可能你也能明白，我爸一直在男女关系上比较随便，所以我也有点看不起女人。我总觉得女人嘛，和商品差不多，只要有钱，什么女人买不到。不过自从见到你以后，我就改观了。我认为你是个很棒的女孩子，每次站在你身边，我总认为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没想到，没等我表明心意，你却……” “我被你爸爸买走了。”我自嘲的笑，“是不是你又改观了？我和其他用钱买来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我也是可以花钱买的。” 这些话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周南风以前就这样和我说过。他骂过我贱，骂过我见钱眼开，骂我不要脸……可是我没想到，他却说：“不，其实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韩欣，我比你还要了解我爸爸。”周南风说，“我爸爸那个人，自私的很，残酷的很，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到。要是你不答应他，你的处境会比现在凄惨一百倍……虽然我经常和你吵架，但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韩欣，我生我自己的气，如果我稍微勇敢点，如果我敢反抗我爸爸，如果我能早点说出自己的感情，或许很多事儿就不一样了。也许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你会接受我的追求。我们能和其他大学生一样，单纯的谈谈恋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过些简单的生活……” 听到周南风设想的场景，我忍不住笑了。周南风和我一起笑，他说：“可能，这些永远都不会实现了吧！” 电话那头的广播响起，好像是有空姐过来提醒周南风关掉手机。事情说的差不多，周南风准备挂断电话了：“韩欣，你能和宋康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他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希望你们两个幸福，真的……不过以后你们两个要是结婚，你就不用通知我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参加婚礼。” “好。”我胡乱的用手擦擦鼻涕，笑着说，“周南风，谢谢你，我祝你一路顺风。” “再见韩欣。” “再见，周南风。” 我们互相道了再见，周南风挂断了电话。一时间我泪如雨下，哭的就像是个傻逼一样。 我这个人，自诩为精明，自诩为冷静，自诩为为所畏惧，自诩为坚强强硬。可实际上，我没自己想的那么精明，我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勇敢。到头来，我一直是被不停算计的那个。别人都看的到我满身的软肋，我还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无坚不摧的不是我，是一直保护我的周南风。如今他走了，没有人会在意我了。 周南风，他走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我哭着一路跑回小楼。小楼里黑漆漆的，没了往日的温暖，只剩下空旷的阴森。我开门进屋，旺财扑到了我怀里……我再次想起周南风，难过的不能自已。 可是，我的眼里已经没有眼泪了。 “周南风！”我叫着他的名字，楼里满是回音，“周南风！周南风！你在哪儿！你回答我！” 周南风走了，他是真的不在了。 我放下旺财，一路跑着上楼。推开周南风的房间，里面的东西竟然全都不在了。 总能从里面找到香烟的抽屉不见了。 每天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的投影不见了。 那张我喜欢的黑色羊绒地毯也跟着不见了。 就像周南风一样，那些带着他气息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我八成是疯了，我也希望自己是疯了。我在小楼里的每间房里喊着周南风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知道他已经坐上飞机离开了，可我就是希望能找到他。 希望他会再出现，像是每次开过玩笑后，照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找遍了小楼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周南风。他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这样的念头，这样的想法，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我窒息。 最终，我在小楼三楼的画室里，找到了那副画。那副宋康在投影上放给我看，骗我说是他画给我的那副画。那幅画被周南风藏在了角落里，就像一直以来他对我的感情一样，完完全全的隐藏了起来。 在一堆画板的最深处，我把画拿了出来。我掀开上面蒙尘的布单，露出了颜色艳丽的画。 果然，这种感情强烈的画作，不是宋康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可以画的出来的。 周南风，他确实是有让人嫉妒的才能。别说是宋康，我都有点嫉妒他了。我用手轻轻抚摸着油画上面的微小的痕迹，闭上眼睛，我试着去想周南风画画时的心情，以及画画时的表情。 他是喜欢我的。 虽然我听宋康说过这句话，虽然我听周南风亲口承认过，可是那些话，远没有我现在的感受来的深刻，来的深切。不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语，而是刻骨铭心的体会。摸着周南风的画，我从未如此的确定肯定。 我如此透彻的感受到了周南风的心意，强烈的让我快要被点燃。 周南风，他真的很喜欢我。 “韩欣啊韩欣！”我抱着周南风的画，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把人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连忙拿出来去接。我抱着一丝丝的幻想，希望打来电话的人是周南风……现实却把幻想击打的粉碎。 “准备好了么？”说话的人是郑国邦，“事情有了变动，我现在在你门外，你跟我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被偷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没有退路了。 郑国邦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我出尔反尔。话已说出口，再想反悔是不可能的。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郑国邦和他的人已经到了小楼楼下。我再想耽搁片刻都不行，郑国邦直接打电话来催了。 “韩欣，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郑国邦才没那么好的耐性，“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带好你的东西走下楼。” “好。”我只能这样说。 小楼对我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最单纯的一段时光。我喜欢小楼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困扰，即便是到了现在，这里对我依然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我曾经想过，我永远都不要离开这儿。 可如今我真的要走了，我却没有任何想要带走的。 和宋康在一起照过的照片，新买的换洗衣物，我们三人一起在画室胡乱写的涂鸦……我唯一想带走的，只有周南风的画。 我抱着周南风的画，艰难的从三楼下来。到了小楼门口，郑国邦已经在等了。来的总共有三辆车，没有车牌，全都是统一型号的奥迪。郑国邦正靠在车上等我，黑暗中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儿。 烟头的光亮在暗中忽闪忽闪，郑国邦脸上的八字纹看起来更加幽深了。看到我姿势怪异的从楼上下来，他没说什么，只是抽着烟看我。我抱着画框，别别扭扭的走到他面前。回头看了小楼一眼，我深深的叹口气。 已经彻底的没有退路了。 “用我帮你开后备箱吗？”郑国邦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这个是要带走的？” “是。”我不太想把画给他，可是又不能这么拿着，“麻烦你了。” 郑国邦没说什么，他直接从我手里把画接过去了。打开后备箱帮我把画放进去，他拉开车门上车。 我跟着郑国邦一起上车，我们两个人坐在了车后座。车上的冷气开的足，皮座椅冷的我微微哆嗦。郑国邦从旁边拿了一沓资料给我，他说：“周虎的儿子周南风出国了，你知道吗？” 郑国邦连我在哪儿都知道，我想我给周南风打电话的事儿他肯定知道了。说不准周南风的电话已经被监听，我们两个说了什么郑国邦都是知道的……既然这样，撒谎也是毫无意义的：“是的，我知道。” 知道我没有说谎，郑国邦很是满意：“现在我们怀疑，周南风的出国是有预谋的。” “你的意思是……” 郑国邦的意思是，周南风的出国，是周虎安排的。可能周虎为了转移资产，所以让周南风把钱带出去了。有不少贪官不就那么干的吗？担心自己被抓后一无所有，就让子女带钱先逃掉……不过老周不是那些贪官，他不会那么做的。 我了解老周，他这个人还是比较传统的，他坚信人老了就要落叶归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那些卷钱跑到外国的行为，他是正眼瞧不上。他之前就说过，他不会让周南风去留学，他更不会让周南风带着他的钱去国外躲难。周南风出国留学完全是个人行为，和老周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我是这么了解的。可是我要这么说，郑国邦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他是认定了，周南风就是携款逃跑，出国避祸。我说太多，反而更加的不利。 “我们本想拦住周南风的，不过我们晚到了一步。”郑国邦说，“因为周南风出国，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周虎已经有所防范了……计划提前了，我需要你马上回到周虎那儿。” 我想起和周南风一起看过的《无间道》，忍不住有点想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卧底吗？” “对。”郑国邦调整了下坐姿，“我们需要你随时随地报告周虎的状态，交代他的行踪。而且，我们需要周虎贿赂的证据。” “证据？”我讽刺道，“需要什么样的证据？要不要我像陈美美那样？自杀之后留下本日记作为证据给你们？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容易的很呢！” 郑国邦没有回答我，他敲敲前排的车座，示意司机把挡板拉上。等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已经太晚，前排的挡板刚一拉好，郑国邦很突然的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了车座上。 “韩欣，一直在人前我的态度让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郑国邦的力道不是很大，但是他掐的位置让我很难受，“我不是你学校的导员，可以一而再而三的原谅你的过错。我也不是那些围着你转的男人，会好脾气的听你的讽刺。简单点说，我是你的上级，我需要你的绝对服从……我非常不喜欢你刚才的态度，清楚么？” 郑国邦应该是接受过特殊的训练，虽然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手上的力气一点都不小。尤其是他掐住我脖子的动作，完完全全遏制住了要害。他压住了我的胯骨，我整个下身都用不上力气挣脱。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浪费太多的力气……这真是个比老周还要可怕的男人。 我很想回答郑国邦，可是嗓子被掐住，我很难说出话来。为了让他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好动作艰难的点点头。看到我的动作，郑国邦非常满意。他一点点的松开了我，身体又坐回到原位：“清楚就好，这样会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不是吗？” “对。”我揉揉脖子，不敢再对他有丝毫的不恭敬，“我比较愚笨，很多事情做的不是很好。需要我做什么，还希望你能明示。” “说起陈美美的日记，还有许多要你去求证的内容。”说着话，郑国邦又从座椅下面拿出一个皮箱。他把皮箱打开，里面装了不少的小玩意，“为了随时能找到你，我们准备了定位的仪器……这个苹果手表，是经过我们改良后的。它的续航能力能达到半个月，信号的接收范围也会更强。这么说吧，只要手表有电，无论你在哪儿，我们都能定位的到。这块手表，我要你一直带着。什么时候周虎的事儿结束，什么时候我才允许你不再带它。” “好。”我顺从的从郑国邦那里接过手表。 郑国邦箱子里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小玩意，从手机到手表，从手表到首饰，很多小玩意都是在电视里卧底那里见到的。甚至连化妆品口红粉底那类的物件，里面也是各有玄机。 “这个口红，里面装着的是微型录音器材。你往右扭动，就会开始录音了。”郑国邦稍微旋转了下口红的管子，接着说，“还有这个粉饼，里面有一个隐藏的摄像头。一旦你连着按三下，就会自动开始录像……找准时机，录下有用的证据。” 我一边看着郑国邦演示那些高科技的器材，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正好看到陈美美写的一页日记，我指着上面的内容问他：“这个是真的吗？毒品生意？”在我的印象里，老周对毒品非常的排斥。虽然毒品生意非常赚钱，他却从来没有碰过。 “所以，这个要你去印证了。”郑国邦真是拿我当下级使唤了，“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你都要准确无误的记录下来。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遗漏，不然要是被我们的人查出来，那么你就……” 我明白，如果我遗漏了任何，郑国邦就会把我当老周的从犯进行处理。 “自从上次你和周虎分开后，他一直找人在监视你。”郑国邦指了指路边的摄像头，说，“不仅这些，还有一些人进行跟踪监视……我已经想办法把他的人支开了，你暂时有八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不管你用什么理由，用什么借口，你最好回到周虎的身边。明天晚上的这个时间我会联系你，我要听你做第一次任务报告。” “好。”我沉重的叹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郑国邦说，“如果没什么不清楚的，到下个路口没有人的地方我就把你放下了。” “有。”郑国邦给我的资料我已经看的差不多，把本子放下，我问他说，“我知道有些事儿和我无关，可我还是想问问……上次和我一起被带走的同学，他们都去哪儿了？” 郑国邦的唇扯了扯，他说：“他们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韩欣，你最好把我交代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不然，你会和他们去一样的地方。” “监狱吗？”我轻声问他。 郑国邦笑的很慈爱，他用手拍拍我的脑袋：“傻孩子，你的阅历还是太少了。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地方远比监狱可怕。而且……” “而且？” “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惩罚也不止是在监狱可以进行的。” 是不是车里的空调温度又被降低了？为什么在郑国邦说话时我感到更冷了？ 到了下个路口，郑国邦就把我放下了。我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身后还背着周南风的画。虽然知道要做什么，但我心里却更加的迷茫。 说是要回到老周身边，哪有那么容易呢？ 老周那个人，多疑的很。我在他身边两三年的时间，除了有必要，他很少带我去他工作的场合。一方面是考虑到他的那个凶悍老婆，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并不完全信任我。我早就说过，老周唯一完全信任的人就是周南风。 可我不是周南风。 在巷子里找了间不显眼的小旅馆，我开了间房。破旧的小旅馆，连窗帘上都是烟头烫出的印记。墙皮打卷着往下掉，蜘蛛网还挂在上面。墙角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避孕套，时间太久，早就干瘪的粘连在一起。 门锁不是太好用，我锁上门后还有点不放心。用椅子把门堵的死死的，我这才放心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把箱子里的东西都铺在床上，我一件一件的细细观察。摸着这些东西，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我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走上这条路……这条路的尽头是哪里呢？ 我帮着郑国邦一起抓了老周……抓到以后呢？ 我帮着郑国邦一起去抓老周……要是没有抓到呢？ 在结局没有到来的那一天，我想谁都无法真正知晓。在老周和郑国邦这场博弈间，我的力量太微小了。我决定不了什么，也不想去决定什么。 最起码，我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弄的我头昏脑胀，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祈祷快点睡着。我睡的还挺好，一觉睡到大天亮。虽然也做了几个梦，倒也不觉得难受。 觉睡的倒是挺好，可是醒来我却傻眼了……昨天晚上放在床上的东西，那些郑国邦给我的东西，全都没了！ 要是让郑国邦知道我把东西弄丢了，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了。我连洗漱都来不及，急匆匆的就往外面跑。我不能先报警，我只能先找店家交涉！东西是在这家店里丢的，他们肯定脱不了关系！ 鞋都穿的不太对劲，我也顾不得。我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几次差点跌下楼梯。等我跑到前台，我发现也用不着交涉了。我丢的那些东西，全都回来了。 在郑国邦手里拿着，被送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郑国邦抬头来看。看到是我，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有点凶。店家在忙着赔笑，郑国邦也没看他，只是说：“不用查了，我想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知道郑国邦把东西找回来了，我心稍微安定了些。我用手擦擦脑袋上跑出的汗，看着郑国邦上楼。郑国邦走到我面前，他轻声问我：“哪个房间？” “1806。” 郑国邦点点头，他转身拎着东西先走一步了。 我感到紧张，又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了。我想逃，可是却不得不跟上。我跟在郑国邦的身后进屋，动作缓慢的把门关上。我觉得我应该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对不起，我昨天……” 我的话没说完，郑国邦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不仅我的话被打断，我整个人也被打倒了。我扑倒在床上，膝盖撞到了地板。我疼的眼泪都流下来，头发立马又被抓住了！ “我昨天，是不是说的不够清楚。”郑国邦的话就在我的耳边，很轻，也很重，“韩欣，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过什么了吗？你一个字不差的给我重复一遍。” 郑国邦压着我，我感觉肋骨像是要被压断了。我呼吸困难，胃酸呛的难受。感觉出郑国邦的力气越来越大，我一字一顿的重复说：“‘我不是你学校的导员，可以一而再而三的原谅你的过错。我也不是那些围着你转的男人，会好脾气的听你的讽刺。简单点说，我是你的上级，我需要你的绝对服从……’我没有忘，我记得清清楚楚。希望你能听我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是意外。” 感谢我的好记性，我一字不差的记住了郑国邦的话。也可能是因为郑国邦说话时的表情太骇人，我印象实在是太深刻。 我答的很准确，可是郑国邦却很不高兴。用力拉着我的头发往后仰，他差不多贴着我的脸和我对视：“既然记得这么清楚，那你是明知故犯吗？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上级，为什么总让我给你干擦屁.股的活儿？大早上起来，就为了追这点东西跑了大半个城……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很清闲？嗯？我就为你一个人服务吗？” “对不起。”我强颜欢笑着说，“我没想到东西会偷，这是我的错……我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了。” 郑国邦松开我的头发，他把箱子丢在了床上：“被偷走的那些我已经让人全部销毁了，这些都是全新的……今天晚上我不会联系你了，等明天你再和我汇报。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吧？明天晚上，事情最好是有进展了。” “我明白。” 教训完了我，郑国邦也该离开了。可我那该死的脾气又上来了，被打了一巴掌，怎么都有点咽不下气。话不说出来，实在是很难忍。明知多嘴会挨打，我却还是忍不住。 郑国邦出门前，我摆弄着手里的口红，站起来问他：“我作为下级，是应该好好的遵从命令……可是你作为上级，打人是不对的吧？” “是不对。”郑国邦停住，他说，“怎么，你准备去工会告我么？” 我没吭声，郑国邦说：“如果不去告我，那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干你的活儿，好好吃你的饭……我交代的事情要是做不完，那就不是打你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郑国邦开门出去，他重重的关上门。破旧小旅馆的门板烂的掉漆，他居然还能这么大力气的关上，我也是挺佩服的。 我看着手里的口红，一直到郑国邦离开很久，我才往左拧动口红管。按照郑国邦说的，口红管往右拧是录音，往左拧的时候就是播放……郑国邦的声音清晰的从口红的底部传来：“我交代的事情要是做不完，那就不是打你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收拾好物件快点离开。我清点了下东西，除了郑国邦给的那些丢了外，我自己的钱包和周南风的画也不见了。幸好周南风给我的打火机，我一直随身携带……不过那画丢了，对我来说也十分的可惜。 我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我连告别的时间都不剩。无形中像是有推手在推着我不停向前，连驻足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不管怎么说，睡了一觉我头脑清醒多了。我知道老周多疑，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先去找他的。如果我去找他，他那个人抽丝剥茧，很容易发觉事情不对劲。 既然他会派人来监视我，那么我只有等吧！等吧！等他来找我，等他对我再感兴趣。 我是老周甩掉的女人，要让他对我再感兴趣谈何容易。我要是硬往他身上贴，只是会让他感到更加的厌烦。到了现在老周还会再注意我，无非也是因为他和周南风怄气。如今周南风已经走了，老周的气八成已经消了…… 头疼啊，真的是很头疼。 无处可去的我回了家，我回了我爸妈那儿。 我爸妈住的老房子，大概就三十多平米不到四十平。老式的格局，两间房，一南一北两个朝向。没有客厅和餐厅，吃饭都在厨房。这么大点的房子，想要私人空间根本不可能。在没上大学前我就和韩海挤在北面的小屋里，爸妈搭了简易的上下铺，下铺的大床给他，摇摇晃晃的上铺给我。 那张简易的上下床，实在是太穷酸了。我们已经算是生活在贫民窟里，可左右邻居就没有比我家还穷酸的床了。那张双人床，差不多就是木棍搭的。韩海躺在下面打飞机，我躺在上铺就像是地震。有好多次我都恨不得真的地震，直接把床震塌，直接将他砸死……很遗憾，北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从来都不地震。 等我搬走后，我爸妈心疼儿子，就把南面朝向的房间给了韩海。北面朝向的上下铺也没拆，偶尔给他们吸嗨了的毒友，或者是打累了麻将不想回家的麻友。 反正不管怎么算，家里是都没有我的位置的。除了要钱时会想起我，他们从来都想不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所以看我站到家门口，开门的我爸还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没有关心，没有问候，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只是一句不耐烦的质问，你怎么回来了。 是啊，我怎么回来了？我回来，当然是来讨打的。 我家一层楼里住了六户人家，为了抢占地盘怕吃亏，走廊里的公共区域被各家的杂物堆满了。我拎着东西站在楼道，看起来有点挤。我看着我爸笑了笑，说：“我？放暑假了，我当然是回家住了啊！” 听到我的声音，我妈连忙从里屋跑了出来。 人家都说女儿像爸，可我却和我妈长的很像。老周见过我妈一次，他给出的评价就是我和我妈都是“红颜祸水”脸，天生就会勾男人。如果不是我妈因为吸毒吸的皮肤变糟，容貌有些走形，没准老周会把我妈也给睡了。 见到我回来，我妈非常的不高兴，她明显一副自己领地被侵犯的模样，眉头皱的像掐褶儿的包子：“你说回来就回来啊？小婊.子，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你女儿啊！”我一把推开他们，自顾自的往房间里走，“老婊.子生的小婊.子，你忘了吗？” “草泥马的！”我妈没有忘了我打韩海的事儿，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进门，“韩欣，谁他妈的给你的胆子，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我是你妈！你他妈的……” 我大踏步的往房间里走，我爸妈就追在我身后骂。他们骂的越是难听，我越是感到好笑……能不笑吗？他们喊爹骂娘的，说的也不是他们自己吗？ “你是每天都操我妈啊！”我笑着看我爸说，“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儿，就不用特别告诉我了吧？我很累啊！考了好几天试，现在只想睡觉。” 我妈不情不愿的看着我，她重重一哼：“身上有钱吗？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 “没有。” “没有钱就给我滚！”我妈动手去扯我手里的包，“我管你是出去卖还是出去骗，你最好是给我拿钱回来。不然的话，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就知道，不拿点钱回来是没那么容易过关的。但是我身上的钱包被偷了，我现在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我摘下耳朵上带着的耳环，随手丢给了她：“就剩这个了，应该能换个一千块吧！” 我耳朵上带着的耳环，是老周少有的给我值钱的东西。我因为比较喜欢耳环的样式，所以一直都没舍得卖。我妈从我这里接了过去，她用嘴咬了咬：“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看像假的？” 我躺在韩海的床上，连鞋都懒得脱：“你问我啊？我也不太清楚呢！那是老周送我的，你去问他好了……老周你们还记得吧？就是那个叫周虎的。” 听到老周的名字，我爸妈安静了几秒钟。自然的把耳环揣到口袋里，我妈嘀嘀咕咕的说：“周虎那么有钱，他送的东西肯定都值钱。” 我冷笑，就算是不值钱，可能你们也没胆子说。 既然知道从我这里能拿到好处，我爸妈暂时就不来烦我了。我关上了房间门，把郑国邦给的东西全都带在了身上。躺在韩海的床上，我闭眼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应该要挨些打吧！ 挨过打的我，看起来才会更真实。挨过打的我，才会让老周相信我是真的和宋康分了手。 要是想挨打，回家准没错。听说我回家了，韩海估计是急急忙忙打车回来的。跑进屋二话不说，拉起我就打。八成是报我上次一板砖的仇，韩海格外卖力。 “你上次不是挺牛逼的吗？”韩海一拳一拳的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自己鼻子和嘴里都是血，“找个野男人给你撑腰，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真他妈的……你看我脑袋上的疤，你看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臭娘们！” 韩海对着我拳打脚踢，他是毫不手软。我爸妈就站在一旁看着，我妈一边吃瓜一边说：“教训教训她就可以了，你千万别把她打死了。” “是啊！可千万别把我打死了。”我吐了一口血沫子，冷笑着说，“要是把我打死了，你们还想去哪里整钱去呢？” 打了好半天，韩海也是累了。他气喘吁吁的停下，嘴里还是骂骂咧咧：“滚！别他妈的睡我的床！滚到厨房去！” “说的好像我喜欢和你呆在一间房似的。” 我转身想要离开，韩海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看了看我带着的手表，他自顾自的动手去摘：“行啊你！臭娘们，带几千块的苹果……我拿走了！” “行啊！你拿走吧！”我满脸是血的笑了笑，并不阻止，“这个是老周送我的定位仪，他怕我背着他跑了，所以需要随时随地知道我的行踪……你喜欢你就拿去好了啊！我祝你们两个有一段快乐的时光。” “老周？”韩海的表情一愣，他不太确定的回头问我爸妈，“周虎？” 我妈晃晃手里刚拿的耳环，她点了点头。 对于老周，我们家人始终是畏惧的。以为这是老周给我的东西，韩海也不敢动了。帮我把表带重新整理了一下，韩海将我推出了房间：“滚去厨房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我在厨房的水槽里洗了洗脸上的血，一边洗我一边忍不住有些想笑。命运有时候，真的是挺搞笑的。我没有灰姑娘的结局，却有了灰姑娘的宿命。人家有王子来爱，我却只能挨顿打后被赶来睡厨房。 厨房太久没清扫过了，到处都是剩菜剩饭的馊臭味儿。楼上养鸽子的鸽子粪掉在阳台上，味道和馊臭味儿混杂在一起，更加的难闻。我梳理头发时，有我爸妈的朋友来敲门。没多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麻将声，吵吵闹闹没再停过。 我在家里的书本中藏了些零钱，为了应急用的零钱，那是韩海他们唯一不会动的地方，所以只要回来找肯定就会有。找出零钱，我到楼下的药店去买消毒药水和香烟。简单的把伤口处理妥当，我坐在公园里静静的抽着烟。 老周喜欢赢得感觉，他喜欢赢，喜欢别人认输，喜欢别人跪地求饶。既然他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游戏，那么我认输就好了。我输的越惨，他就会越尽兴。而他越尽兴，他就会越对我感兴趣。 他不是喜欢看吗？我就让他看个够好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公园里下棋的老头都拎着板凳回家去吃饭了。我抽着烟，看着公园里的街景……我和周南风曾经来过这个公园。 我记得我和周南风来这儿的时候，是大学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新生军训刚刚结束。那时候的周南风，就像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见到漂亮女孩子便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说要开车送我回家，可是我拒绝了。八成是不服气，他开着车追公交，一直追到这个公园才停下。 那时候的我，很希望能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愿意让新同学知道我家的状况，所以我故意带着周南风来了这个公园。 在座椅对面的大槐树下，我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南风满不在乎的说着，我喜欢你啊！我想追你。 他的态度满不在乎，我也是无所谓。我不信他喜欢我，最起码那时候是不信的。他笑着看我，我也笑着问他，你是想追我，还是想睡我。 都想。周南风这么回答我。 是吗？我笑了笑，踮起脚尖亲了他。在周南风诧异的目光中，我冷淡的对他说，就当你的想法实现了，别再缠着我了……真应该再问问他啊！ 应该再问问他，那时候的想法，到底有几分的真心。 问问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动了情。 如果不是再回到这里，我怕是都忘了这段往事。忘了曾经我和周南风，还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我仰头望天，阳光刺眼。我闭上眼感觉清风拂面，像是被轻轻抚摸。 “是南风啊！”我轻轻的对自己说，“是暖的呢！” 郑国邦说老周派人来监视我，我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估计很快就知道了。不过担心老周的人没看见，我在公园里坐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天黑，饿了一天的我才买了一个面包充饥。胡乱的吃饱饭，我慢悠悠的回家。 我的家里白天和晚上还不太一样，白天大部分人都在打麻将，嬉戏打闹，各种荤话。到了晚上，大部分人都在吞云吐雾的吸粉。估计是把我白天给的耳环卖了个好价钱，我爸妈加上韩海全都躺在床上醉生梦死。连我回来他们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没多一会儿，傻笑声又变成了嗯嗯啊啊的呻吟，不知道谁和谁在交配欢笑。 两个房间里躺的全都是人，不仅是床上躺满了人，地上也有人。我本想忍耐一下，挨着他们在床上挤挤眯一会儿。可实在是挤不下，最后我只好拿着被子去厨房去睡。 很奇怪的，这样的生活反而给了我强烈的真实感。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我对这些一点都不陌生。听着各种各样嘈杂的叫喊，我反而睡的更好。要是地板能舒服点，这可以算的上是一夜好梦了。 不过这一夜过去，老周并没有来找我。 其实我不太意外，毕竟以老周多疑的性格，他怎么也要多观察几天。我呆在家里，每天的日子过的都差不多。不是挨打就是挨骂，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可是这样的日子，我能受得了，郑国邦却受不了了。连着三天事情没有进展，郑国邦直接急的跑来找我了。 “这三天你都在干什么？”我刚坐进他停在拐角的奥迪车里，郑国邦就质问我说，“我不是让你去找周虎吗？你倒好，在家过上假期了？韩欣，你别说我没提醒你，你……” 郑国邦质问我，难道他以为我就不着急吗？我指指脸上的淤青和伤痕，情绪也不怎么太好：“领导，你难道没看出我也在努力吗？你也知道的啊！老周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我贸然跑回去，只是让他扫地出门而已……你能不能有点耐心？” “我倒是也希望自己有耐心。”郑国邦丢了一沓子的照片给我，冷声说，“你自己看看吧！就是你让我有耐心的这几天，周虎接触了一个从泰国来的毒枭……这意味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吧？” 我看了看照片，上面确实是老周和一个泰国人。原本我还以为陈美美的日记是胡说八道的，但没想到老周竟然真的想做毒品生意。 我明白郑国邦的意思，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领导，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老周有那么多的生意要做，他不会没出息的有事儿没事儿围着个女人转。我只能一点点的来，一点点的勾起他的兴趣，让他想起有我这么个人……不然你想想，每天有多少女人会往老周身上扑？如果每一个他都要应付的话，他一天的时间就不够干别的了！” 一时着急，我说话的情绪有点不太好。害怕郑国邦再给我好看，我连忙放软了语气：“领导，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啊！我拖着事情对我也没好处对不对？不过既然我们想抓老周，那就肯定不是在一朝一夕间，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你能给我点时间吗？” “三天。”郑国邦也知道自己有点急了，他深吸口气，说，“韩欣，我最后再给你三天时间。” “好。”郑国邦找来，我也正好有事儿拜托他，“你那里有钱吗？我需要点……活动经费。” 郑国邦可能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看到我的满脸伤痕，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他把钱包里的钱全都给了我。轻轻吸了口气，他淡淡的说：“要是伤的太重，就去看看医生吧！一个女孩子，脸上留伤疤会很难看的……行了，现在没人，你下车吧！明天晚上，我们再通过电话联系。” 我接过郑国邦的钱，笑着捻了捻数：“好。” 我不太清楚公务员的收入有多少，郑国邦给我的数却是不少。我留了一部分在自己的“小金库”里，另一部分回家交给了那一公一母。算是交了保护费，我暂时能安稳两天。 多么讽刺，给父母的居然不是赡养费，而是保护费。估计全国上下只有我家是这样了，独一份。 虽然我不停告诉郑国邦要有点耐心，可是老实说，我也快没信心了。老周的性格实在是太喜怒无常，我觉得自己了解他，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足够了解他。如果他又有了别的新欢呢？如果他又有了别的乐趣呢？ 万一我没能成功接近老周，我想郑国邦不会让我好过的。 日子就在思虑的焦灼和挨打的疼痛中缓慢度过，日子重复日子，差不多千篇一律。而就在我们的耐心都快被消耗殆尽时，老周终于有了音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回来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北城的天气没有四季，只有两季。春秋不太明显，冬夏尤为激烈。细细想来，冬夏的特点其实也比较单调，冬天就是不停的下雪，夏天就是经常的下雨。好不容易阳光灿烂了几天，又开始没完没了的下起雨来。 在普通夏季一个阴雨漫漫的早上，我接到了老周的电话。 “呦。”电话里，老周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喜悦，“最近过的怎么样啊？听说你从我儿子租的房子里搬出去了……过的还好吗？” 老周是明知故问，他明明知道我过的不好，所以才特意打来冷嘲热讽一番……我要怎么回答他？ 太快认输的话，老周也赢的不痛快吧？ 虽然老周总是因为我嘴硬打我，但实际上，他比谁都享受我的嘴硬。有时候他还会说，我不服输的性格总让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他年轻的时候，他也像我这般不服输过。打不残，毁不掉，只要不死，就总会有机会反败为胜。 是的，只要不死，什么尊严，什么荣誉，都可以是屁。 都可以是屁。 老周能打来，我很是高兴。事情有进展了，我对郑国邦也算是有交代了。不过我虽然心里高兴，却不能急着表现出来。深吸口气稳住神，我冷笑着说：“我啊，我过的很好啊！有地方住，有饭可以吃……你怎么样？和儿子关系还好吗？不会你儿子还在离家出走没回家吧？” 我是故意提起周南风的，我是故意激怒老周的。而只有激怒老周的情绪，才有可能让他对我感兴趣……无论那是何种兴趣，现在的我都非常的需要。 郑国邦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在老周身上再没有进展的话，那我对郑国邦就毫无用处。知道内情的我，很可能和苗微他们一样消失不见。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受着没人知道的惩罚。以我卑微的身份来说，很可能消失的无声无息都没人知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死。 听到我的话，老周果然很生气。他的话没那么高兴了，甚至有几分冷冰冰的恶意：“韩欣啊韩欣，你是在我身边享福享太多了吧？让你有点找不到北了吧？你个小丫头，真是有点不知好歹了啊！” “在你身边享福？”我继续冷笑，“周虎，我告诉你，我恨你！这天底下，我最恨的人就是你！要是没有你，宋康也不会染上毒瘾！他也不会和我分手……在你身边享福？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多刻薄吝啬吗？你难道都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有多恨你吗？” 我的情绪，真假参半。我的恨是真的，别人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老周多疑，不清楚的事情，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清楚。我说完后，他立马问我：“你都知道什么？你说的身边的人都有谁？” “谁？”我故弄玄虚，“还用指名道姓的说吗？难道不是每一个吗？” “哈哈！”老周大笑。 老周哈哈大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明白他笑的是什么，他自己倒觉得挺有趣：“行啊！行！你现在觉得自己厉害了是吧？你觉得你可以完全无视我的话了，是吧？好，好，好，我会等着你，等着你来求我！韩欣，到那天我会冷笑着看你跪在我面前哭。”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说。 老周笑：“那我们等着看好了。” 说完老周挂断了电话。 电话结束后，我看了看通过话时间。我和老周只讲了不到五分钟的电话，可是我却累的气喘如牛。或许我应该感到高兴，高兴老周又对我感兴趣了。就凭他最后的那句话，我肯定是能回到他身边去了。 是啊，高兴，我应该高兴的……只是为什么，我却笑不出来？ 到了晚上，我和郑国邦通了电话。得知了我和老周的通话内容，郑国邦却不是很高兴：“还要等吗？三天又三天，你还准备要几个三天？” “我在努力。”我说话时脸上的伤口都觉得疼，“但是你也知道的，那不容易！老周如果那么好接近的话，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人……” “注意你的态度。”郑国邦冷冷的说，“我打来电话给你，不是为了听你的狡辩。我来，是验收成果的。” 夹在老周的无常和郑国邦的压力中，我早就心力交瘁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郑国邦要是还觉得我无能，那我真是没有办法了：“这就是我能给的成果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你解雇我好了！你以为我乐意干这份没有保险还没有报酬的工作吗？我也很累的，好吗？” 这次没给郑国邦机会，是我先挂断了电话。 我挂断了电话，反而感到好受多了。是不是挂人电话能解压？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试试这招。 好吧，不管郑国邦怎么逼迫我，我真的是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了。他要是想拔苗助长，那只会欲速则不达。到最后只会让老周察觉事情败露……郑国邦不像看起来那么沉不住气啊？ 自己已经有一堆事儿处理不完，我也顾不上郑国邦的反常。而打过那通电话后，老周算是和我杠上了。当天晚上，我就有麻烦找上门。 早上还是阴雨绵延的天气，到了晚上降雨忽然转大。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似乎还有冰雹。乒乒乓乓的，声音很吵。很难得的，我爸妈今天居然没带朋友来。不仅他们不在家，韩海也不在。 虽然只有我自己在家，可我却觉得不自在。可能是因为雷声太吵，我竟然感到有些心慌意乱。雨声很响，家里很静。静的发空，让我感到很是不安。 不太对劲。 我正想着，有人拿钥匙在外间开了门。我从屋里出去，开门的是个从没见过的胖子。 这胖子人高马大，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体重很可能有两百八。他肚子大的要命，两条腿走路时都看不到缝隙……我在家住了几天，从来没见过这个胖子。 我爸妈吸毒，他们的朋友多数也都吸毒。毒品对人身体的健康消耗很大，无论多胖的人，最终都会吸成.人干。我从这个胖子的精神状态看，他肯定不吸毒，他来我家也不是吸毒的。 而从他的眼神来看，他是为我来的。 我脸上擦了不少青青紫紫的药水，样子估计不太好看。不过我的身材还不错，胖子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流转。把我家的钥匙丢在玄关的鞋架上，他转身仔细的把房门锁好。 “你找谁。”我说话时手不着痕迹的摸向卧室的门把手，“你是韩海的朋友？” 胖子笑着摇摇头，说：“是你爸妈安排我来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我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到我家过夜八百喽！”胖子也够坦白，他搓搓掌心，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可是我老婆在家，我不方便带你回去……来你家这里，就需要给一千了。” “是吗？”我点点头，“那还不算便宜……一般不都应该四五百块钱吗？你是不是给贵了？” “你妈妈说我可以来两次。”这胖子还挺精明，“这么算算，我也不吃亏。” 我笑：“你说的也对。” 我爸妈应该是告诉胖子我会反抗，所以胖子从进门开始对我就很防备。可是见我神态这么正常的和他聊价格，他的戒备心理一点点的放松了。站在走廊里，他往两面房间看了看：“我们是在哪个房间做？北面的吧！我看北面的床大一点，不然南面的床我睡可能……” “稍微等我一下。”我笑着拍拍他胸口的肥肉，他胸摸起来比我还大，“你让我，换一下装扮，可以吗？” 胖子给了我一个油渍麻乎的笑容，他用手擦擦额上的汗。刚走这么几步，他就已经喘的厉害：“行啊！当然可以了啊！你是要变装吗？我们玩点刺激的？” “好。”我笑着答应，“先来点神秘感……你等着我啊！” 我回到韩海的房间，连忙关上门。笑容在脸上僵住，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我不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恐惧，我是感到非常的愤怒……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还是感到非常的愤怒。 他们不是不拿我当女儿，他们是完全不拿我当人看。 “好了吗？”胖子急的在外面敲门，“最好快点啊！我告诉我老婆我出来吃宵夜，时间不是太多的……差不多就行了，反正脱了衣服上床，也没什么差别。” “就快了。”我笑着应付他一句。 这种情况，我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报警。但是报警没有用的，警察从来都不信我。如果我报案，他们不认为是强.奸，他们会觉得我们是因为卖淫分赃不均，所以才闹到警察局去。没准闹到最后，我反而因为卖淫被抓被罚。 不然……打给郑国邦？ 不行的，郑国邦不会管的。和郑国邦接触了这么几次，我对郑国邦的性格大体了解了些。他这个人就是工作狂，在他眼里只有他的工作。只要能完成工作，别的事情他全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他所谓的正义。像我这样的女人，在他的眼里完全不配得到正义。 那么…… 门外的胖子不停的在催，我太长时间不开门，他渐渐感觉不太对劲了。敲门的声音变成了砸门的声音，他的体格高壮，砸起门来整个楼在晃……我笑着回答他：“再等一下！我在找我性.感的小内衣！” 我自己都能听出来，我笑得声音都在发晃。 胖子已经不吃我这一套了，他低声叫骂道：“我不用你换什么小内衣了！我们这就来吧！你把门打开！打开！” 门突然被撞了一下，门锁似乎都要被撞开了。我被撞门的力道弹开，脚踝一歪，直接摔在地上。 “开门！”等不及的胖子有些愤怒了，“快点开门！妈的！你再不开门我不客气了！” 我躺在地上，仰头看着被撞的摇摇晃晃的门板。门板像是随时要塌下来，我连滚带爬的扑到床上去摸手机。抓过手机，我想都没想就打给老周……老周刚接起电话，我立马哭求道：“我错了！我承认我错了！你原谅我啊！老周！你原谅我！” 我以为我是装作求饶，我以为我是装作哭泣。可是在第一滴眼泪落下时，我真实的情绪也跟着流露。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是真的害怕了。 是的，我怕这个胖子，怕他即将要对我做的事情。 电话那头吵闹的很，老周应该是在应酬。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我迫不及待的哭诉着：“老周！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在家里，我……有个胖子，他来了我家……” 胖子不停的在门外叫嚣，我的话一再的被他打断。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明白，我只是听到电话里的老周笑了。 笑了……那就证明他满意了吧？他会救我吧？ 在我马上觉得有希望时，电话里传来了陌生女人的问话。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凑近话筒，她娇笑着问：“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谁呀？” “谁知道呢？”老周笑着说，他边说边挂断了电话，“可能是卖保险的吧！要不然就……” 韩欣啊韩欣，你就是太自信。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自嘲的笑，你哪里有那么聪明的智慧？你做的所有事情，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用力的攥紧手里的手机。我从窗户往外看了看，这个高度跳窗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要不然我打给郑国邦？如果我求他帮忙，不知道他能不能…… “砰！”的一声，门板被撞开了。胖子热的满头大汗，他凶巴巴的看着我：“这么长时间还没换好？你他妈的耍我呢吧？” 我没有理他，横冲直撞着想往外跑！可是门口差不多都被胖子堵住了，我压根没有躲闪的空间！胖子一把抓住我，他直接将我丢到地上：“干脆就在这儿算了，省着床上……” 话没说完，他就扑着压了过来。 我奋力的用手去推他，可是他实在是太胖了，我的力气根本微不足道。我随手抓起地上的拖鞋去抽打他的脸，他皮糙肉厚的，也是全然不在意。我深呼吸了两次，还算冷静的说：“你花了一千是吗？不如这样，你放了我，我给你两千。” “呵呵。”胖子身上的臭汗滴在我的眼里，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猥琐和恶心，“哥们我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赚钱的……我钱都花了，还差你那一千两千的吗？” 雷声轰轰，我被震的发昏。胖子估计也是累的要命，他喘气喘的特别厉害。就像是一堆烂肉堆在我身上，我真的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都觉得自己会被他压死。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停尖叫，不停的叫喊。我甚至都不去看他在干什么，惨叫的像是杀猪一样，“你个王八蛋！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告你强.奸！我要告的你倾家荡产！我要告的你家破人亡！你不是怕你老婆吗？我会把你侵犯我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你老婆！我……” “闭嘴！”胖子狠狠的给了我一拳，他热的汗如雨下，“你要是告我强.奸，我就告你诽谤……我倒是要看看，警察会不会信你一个卖淫女的话！” 胖子的这句话，完全戳到了我的痛处。他说的没错，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既然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起了周南风，想起了他的画。他画里的我是那么的美好，可是现在的我糟糕至极。 是谁说的，不管我再怎么卑劣，我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那我呢？ 我不知道。 在胖子忙着脱他的运动裤时，我随手摸到了掉在角落里的水果刀。 我举起水果刀面对胖子，他对我的举动只是嗤之以鼻：“干嘛？你想杀我？哈哈，快别闹了，你以为你能成功？” 我用手背蹭掉滴在脸上的脏汗，冷笑着看他：“刚才你不说，想玩点刺激的吗？” 胖子看着我没吭声，我无所谓的哈哈大笑：“这回让你玩奸尸，刺激了吧？” 我举起水果刀，想也不想就对着自己手腕割去！ 水果刀不是特别锋利，但我割的还挺深。鲜血被挤压着喷溅出来，溅了胖子满脸。胖子看着我，他愣了几秒钟。短暂的呆愣后，他叫的比我还要大声。 “啊！啊！啊！”怕身上沾到血渍，胖子吓得连连后退。肥胖的脸蛋上吓得毫无血色，他大叫着说，“你他妈的神经病啊！啊啊！滚！滚我远点！” 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鲜红立马在地上铺开。我感到伤口很疼，可是看胖子被吓惨的模样我的心情却很是欢愉。我似乎隐约能理解老周的心情了，看到别人痛苦，感觉确实是很不一样。 胖子被我吓得屁滚尿流，八成以为我是真的疯了，他尖叫着跑出了我家。走的时候连门都没锁，听声音他还摔倒了。我爸妈和韩海应该是在楼下，胖子刚跑出去没多久他们就上来了。见我浑身是血，我妈尖叫着咒骂：“你他妈的疯了吧？把血弄的满地都是，脏成这样我要怎么打扫？” 呵呵，这就是我的亲人啊！他们不在意我的清白，只在乎钱财。他们不关心我的生死，只在意是否弄脏了他们的地板。 “脏？”流血太多，我已经感到阵阵眩晕，“你们比这脏多了。” 话音刚落，我就昏了过去。 我是昏了，可我也只是身体昏了。我的意识还挺清醒，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我听到有什么人在说着什么话，我感觉出自己好像被抱起来放在了车上。我感到车在移动，窗外有雨在下……然后，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恨吗？ 似乎，恨不动了。 我感觉身体很轻，意识不停的在飘。我像是飘在了空中，站在一个独特的视角，在观看自己曾经的记忆。我想起了夺走我贞操的熟食店老板，我想起了做援助交际赚过的第一笔钱，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当成问题少女带进警局…… 那些警察，他们和郑国邦是一类人。他们从来不曾真的想帮助我，他们只会高高在上的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我。 为什么出来做援.交？我还记得他问，你是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是啊，我是个女孩子，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如果我有的选择，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我看到了我，过去的我。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满脸麻木的跟着陌生男人去了旅店，我心甘情愿的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床单上躺下…… 是啊，我心甘情愿。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我得到了我最需要的钱。我不觉得我赚钱的手法低贱，我只是知道我赚到钱我就能离开了。是啊，我要离开，离开北城，离开这些人，甚至离开这个国家，去个再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不要死，我要好好的活着。不管遇到怎样的磨难，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韩欣也有这个权利。 活下去的信念太过强烈，强烈的我直接醒了过来。我感觉身下异常柔软，鼻端也是香香的味道。我试着挪动下僵硬的身体，手上的伤却疼的我呲牙咧嘴。 “醒了？” 我听到旁边床上一个男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床边挂了好几个输液瓶子，我费力的转过身，才看清楚男人的脸。 “是你？”我其实已经认出人来了，可是他的名字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他笑说，“我当然会在这儿。” “那我怎么会在这儿？”我问他。 “当然是我救的你。”他说，“你打电话哭着向我认错，你求我去救你。我大人有大量，特别赶去把你救了下来，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婊.子……不过，这也像是你会说的话。” 昏迷前的事情一点点的被想起来了，我也记得眼前的男人。他正是我打电话求救的人，是郑国邦要我帮忙抓的人……是老周。 老周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难以预料了。要是知道他会来救我，我又何必这么壮烈的自残。而对于我的行为，老周也挺意外的：“韩欣，我还以为你只有嘴硬，遇到真章时就怂了。没想到啊，你还挺贞烈的。我是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种事儿跑去自杀。来，你和我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我想了一路都没想通，我记得你不是那么傻逼的人啊！是不是和宋康谈恋爱，谈的脑子傻了？” 老周没什么道德观念，所以在他看来贞烈完全是个笑话。他用取笑的口吻问我，无非也是想笑话我一下。 我同样不会当真，只是配合他的笑话：“我当时啊！我当时想过了，我要为你保留清白啊！男人不都在意这些吗？我得干干净净的回到你身边，不是吗？” “哼！”老周又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取笑，不过他倒是没生气，“一般男人看重这个，我可不看重。韩欣，你他妈的少把我和一般男人相提并论。” “哦？是吗？”我轻笑，“你不在意女人的清白，那你在意什么？” “技术啊！”老周的手放在我胸上捏了捏，“清白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意它的人才是傻逼。只有我那些傻逼朋友才会喜欢处女，还能谈出处女一二三四五个好来。就好像睡个处女，他能占多大便宜似的。我呸吧，处女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会玩，有的躺在床上只会哭哭啼啼……草他吗的，到底是她伺候老子还是老子伺候她？跟条死鱼似的躺着，光他妈的她舒坦了。” “还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儿。” “那是当然。”老周松了手，“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大岁数是白活的？” 我闭上眼，暗暗的松口气。老周没有否认我的后半句话，那就证明他同意我回来了。 挨了这么多的打，受了这么多的罪，总算是没白费功夫。等我再和郑国邦汇报的时候，终于能有点进展了。 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拉着，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到底是天亮还是天黑。尽量不碰到受伤的手，我找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躺下。失血过多让我身体虚弱，我闭上眼睛很想再睡一觉。 难得老周大发善心，体谅我死里逃生，他没有太难为我。也可能是我脸上的青紫实在是太难看，让他没了兴趣……我们两个安静的躺了一会儿，他只是问我：“你知道周南风那混蛋小子去哪儿了吗？” 我眉头微动，语气不变：“你这个疯子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他是你儿子啊！你问我干什么？” “我是疯子？”老周笑，“我有说过我的孩子正常吗？” 从老周的口气听，他应该还不知道周南风出国了。估计也是，老周再怎么厉害，他也比不了郑国邦。出入境的消息关乎隐私，他肯定是很难知晓。要是让老周知道周南风出国了，他可能得气的发疯。 我没答话，老周也没说话。输液估计是起了镇静止疼的作用，我慢慢的睡着了。 这次我是真睡着了，不是昏过去。似乎睡了好长时间，我醒来后老周已经不在了。输液瓶子被拿走，手上的绷带也重新换过。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同样被重新换过了。 “老周？” 我叫了几声后，门口有人敲门：“韩欣啊？你醒了？” “何姐？”我问她，“是何姐吗？” 房间门被打开，来的人正是何姐。何姐是老周别墅的打扫阿姨，做四川菜特别的棒。在老周家请的打扫阿姨中，就何姐与我关系是最好的。听到我醒了，她笑着把门打开：“你醒了？我还在想呢！空着肚子睡太久可不好，你睡时间太长了，得吃点东西了……怎么样？我刚煮好的粥，要不要喝点？” “好啊！”听她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我洗漱一下，这就下去吃。” “你快躺下吧！”何姐笑着说，“你身体现在正虚弱呢！这么来回折腾可不行……你就躺着别动弹了，我把饭菜都端来给你吃。” “又要麻烦你了。”我这么一动，还真有点头晕，“谢谢何姐。” “嗨，跟我客气什么。”何姐倒了杯水给我，“你现在是病人，需要好好被照顾。” 何姐四十多岁，和我妈的年纪差不多。她也是有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儿子。为了供儿子读书，年轻时她和老公都在外面拼命打工赚钱，最多时兼三份职，累的背都有些驼。她的两个儿子也是争气，一个考到了全国最好的医学院，一个考到了全国最好的法学院。都是全额奖学金，优秀的很，基本上不用她操心。 儿子供出来了，现在何姐家也不那么缺钱了。不过她这个人闲不住，正好老周也不长在这面住，活儿也不是很多，所以她就继续留在这儿了。何姐性格讨喜，不多言不多语，老周对她的评价也挺高……总之，是个和我妈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我很喜欢何姐，在她身上我少有的能体会到母亲的感觉。她做饭好吃，笑容慈爱。课本上讲过慈母的形象，何姐全都符合，可以说她弥补了我对母亲的所有幻想。 何姐帮我端了粥来，她还准备了几个爽口的小菜。怕我吃的不自在，她先出去干活儿了。估摸着我快吃完了，何姐才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边收拾，我们两个一边闲聊了几句。 “我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问何姐，“这些我都不太记得了，我醒来就在这儿了……老周带我来的吗？” 何姐叠起旁边的被子，笑说：“是啊！是周先生抱你回来的，你进屋时可把我给吓坏了，满身上下都是血啊！周先生也是着急了，连忙让跟来的医生给你处理伤口，然后又输液输血……孩子啊！你真是把何姐给吓坏了，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你裤子都粘身上了……你说你才多年轻，有什么事儿想不开的？好端端的，干嘛死呢？” “是啊！好端端的，干嘛死呢！”我叉起一块儿苹果放嘴里，“放心好了何姐，我没事儿，那都是意外，以后肯定不会了。” 何姐不收拾了，她坐旁边的沙发上和我聊起天来：“你说你，怪让人心疼的，你才比我儿子小几岁？在我看来，你就和我女儿差不多……你现在还年轻，眼前这些磕磕绊绊都不算什么。等到你活到像我现在这个年纪，你就觉得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和一般的中年人不一样，何姐不太喜欢讲一些人生大道理。现在听她这么说，我还觉得挺新鲜：“何姐最近都在看什么电视节目啊？怎么也爱给年轻人灌鸡汤了？” “嗨，我瞎说呗！要是说的不对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何姐的话顿了顿，她又说，“我再多句嘴，我觉得周先生，对你还真是挺好的。” “你说老周？”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你认识别的周先生想介绍给我啊！” 虽然我是开玩笑，何姐却当真了，像是担心我误会，她连忙解释：“我能认识哪个周先生啊？当然是家里的周先生啊！这段时间你没来，周先生很想你呢！他晚上应酬也少了，每天回来就让我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稍微喝点白酒。吃过饭后就自己坐在阳台上发呆……我看，他是很想你。” 听完何姐的话，我真的是觉得有点好笑了。老周可能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但是我敢发誓，哪怕他想海洋公园的鲸鱼，也肯定不是想我。老周的女人那么多，他才不会在乎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如果老周真像何姐说的那样，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儿了。 不过我不会反驳何姐，我知道她是好心。我和老周之间的关系太复杂，像她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应该是很难懂……幸好她不懂。 “何姐，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我不想再和她聊老周，“我身上的东西你都给我收起来了吗？” 我担心再把东西弄丢，郑国邦给我的手表首饰我全都带在了身上。醒来我就发现东西全都不见了，我猜应该是何姐给我收起来了。何姐站起身，她打开了床边的柜子：“先生抱你回来时，你满身上下都是血。尤其是那手表，被血泡的屏幕都看不清了。先生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干脆就都扔了……喏，这些都是先生让人新给你买的，你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你再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点都不意外。老周的疑心那么重，我每次来他家，他恨不得给我扒光了抬进来。郑国邦给的东西虽然隐蔽，但也显眼，明晃晃的智能表带在手上，老周不可能不觉得碍眼。 没了工具，我很难联系上郑国邦。老周别墅里的电话全都是内线的，只有他书房里的电话能打的出去。不过就算我能从何姐那儿拿到钥匙进到书房里，我也不会那么做的。老周定期会检查电话的账单，要是发现不明去向的电话，他还是会起疑心。 看我不说话了，何姐以为我不高兴了。为了哄我开心，她把抽屉里的首饰盒拿出来一样样的给我看：“韩欣啊！你看看，都是先生给你买的呢！多好看！这金镯子，我看了都喜欢……你试试啊！带着这个，总比带那个手表好看啊！是不是！” 我瞧了瞧，还真不少好玩意。有珍珠耳环，有白金项链，大金镯子能有四五十克，看着都觉得沉……老周吃错药了啊？他怎么突然间这么舍得？给我花这么多钱？ “不止这些呢！”何姐走去衣帽间，她打开柜子给我看，“还有这些衣服，都是先生买给你的。你这段时间不是没来吗？先生就让我先给你留着，他说等你回来了，自然就能穿的上了。” 我稍微探身看了看，衣帽间里确实多了不少女士衣服。从便服到晚礼服，各种类型的衣服都有。那些衣服，一看就是老周买的。老气横秋不说，包裹的也都很严实。即便是夏天穿的衣服，最短也就是九分袖的了。 “何姐。”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何姐笑说：“高兴吧？韩欣，我看了都挺感动呢！先生对你还真是好呀！” 我没觉得感动，反而感到有些吓人：“你老实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老周还给我买什么了？我没在的这段时间，他不会连墓地都给我买了吧？”买好了墓地，等我回来直接给我埋进去？ 不能啊！墓地那么贵，老周咋能舍得的呢？ “你这孩子，就爱开玩笑。”何姐把衣帽间的柜门关上，“其实先生对你挺好的，要不是你脾气太倔，你和先生也不能总吵架。韩欣啊！何姐是过来人，能不懂这些？两个人在一起啊，就要互相忍让。忍着忍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何姐才是爱开玩笑的那个……我和老周怎么可能有一辈子？ 意识到我对她的话不太感兴趣，何姐也不往下说了。她刚要出去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问：“何姐，你有手机吗？那什么……我的手机老周没给我带过来，我想起来学校还有点事情，我想打电话问一下。你的手机能借给我用用吗？” “电话啊？”何姐有些为难，“这个我真是帮不了你了啊！韩欣，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来这儿工作前，都和先生签过保密协议了。其中一项就是不能带电子设备来……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了。你要是着急的话，也只能等先生回来，用他的手机打给学校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目的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用老周的电话打给郑国邦……想想都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要回到老周身边了。虽然过程惨烈点，但结果总归是让人满意。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我无法联系上郑国邦。搞不好看着我乱七八糟的定位，郑国邦还以为我畏罪潜逃了。 我是想逃啊，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罪。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看到老周。别墅外面是保安，别墅里面就我和何姐俩，除此之外我没见过别的人。每天有固定的医生护士来给我打针换药，我手上和脸上的伤慢慢都愈合了。何姐做饭好吃又营养，连着住了一个星期我都有点胖了。 何姐不说，我也没法问老周去哪儿。其实我问了也没什么用，何姐就是一个做饭阿姨，老周去哪儿肯定也不会和她汇报。养了一周，我的身体状况慢慢都恢复了。不说剧烈运动，基本的走动是没什么问题了。 等我能在楼里溜达走动后，我陪何姐在楼下种花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她：“老周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他去哪儿了吗？” 何姐从花盆里拎出没栽好的月季，她没听清楚我的话：“你说先生吗？” 老周的年纪不年轻，他喜欢的东西也不年轻。不但不年轻，还都透着一股陈年的迂腐味儿。刚开始我认识他时，他喜欢听何姐叫他老爷。何姐不仅每天见到他要叫他老爷，还要固定四十五度鞠躬。老周给何姐做了统一制服，白色的大褂子，样式就和我们学校话剧社演《雷雨》里的老妈子一模一样。 对于老周陈腐的旧思想，我是百般嫌弃。对他喜欢搞个人崇拜的那一套，我是嗤之以鼻。在我嘲笑了老周能有大半年后，他终于抛弃了旧有的生活模式。何姐可以穿些自己想穿的衣服，也终于不用再鞠躬了。不过在称呼上，老周却不肯让步。争论了许久，我们决定各退一步互相妥协，何姐改叫老周先生……这么说起来，老周也有妥协的时候。 “我哪里能知道呢？”何姐给了我预想中的答案，“韩欣啊，你还不知道吗？先生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要忙，他不会告诉我。” 我点点头，站直了身，我用力呼吸了一口湿漉漉潮乎乎的空气。这几天的雨虽然停了，可是霉潮味儿却没散。深吸一口，感觉还挺提神醒脑的。 老周这栋别墅，是他为了避难用的。据说别墅内的墙壁里都镶了厚厚的钢板，只要不是开来坦克，一般的枪都打不透。而说到枪，我是没见过，不过老周告诉我别墅里的玻璃都是防弹的，他说话的语气，好似八十年代的港产片里的老大，就好像有人随时随地会拿机关枪来找他寻仇似的。 这栋别墅地理位置非常隐蔽，我以前每次来，都是老周带着一起。如果不是熟悉固定的小道岔路，那么很容易走丢。更别说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和随处可见的保安……我想自己出去打给郑国邦，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何姐？”我笑着问她，“晚上我想吃你做的水煮鱼。” “吃鱼啊！”何姐拍拍手上的灰，笑说，“好，我这就让他们去买。你吃什么鱼？我去和他们说。” 我伸伸懒腰，笑道：“别麻烦其他人了，怪不好意思的。反正咱俩也没什么事儿，要不咱俩去买吧！” “那怎么行呢？”何姐笑道，“先生临出门前特意嘱咐了，要让你好好的养病。你这身上还有伤，怎么能让你出去买菜……行了，你就别操心晚饭的事儿了，我去安排好了。” 何姐抱着栽种好的花进屋去了。 哎，能做的努力我全都做了，我是彻底没办法了。 既然何姐不会带我出去，我就自己在房间里到处溜达溜达。老周有过交代，除了书房坚决不能去以外，其他房间都可以进。别墅是独栋的，总共五层，里面房间多的数不清。光是书房就有三个，更别说其他的客房和卧室……这么大的别墅里就请一个何姐来打扫，老周也是够抠门的了。 老周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品味。有时候我都想，他到底是怎么生出周南风这样满身艺术细菌的儿子来的。和周南风解构主要的装修不一样，作为暴发户的典型代表，老周家里装修的也是金碧辉煌。什么值钱买什么，什么贵用什么。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不像周南风用那么舒适简单的地毯，他连玄关的地板上都铺的爱马仕。 这里老周是用来避难用的，同时也是他用来藏金和藏娇用的。有一半的房间都被他用奢侈品和古董装满，不说这房子的价值，光是那些物件，差不多也有两三个亿了。老周真的是挺信得过何姐的，整栋楼里所有房间的钥匙何姐都有。何姐就是人比较老实，不然像是一般的打扫阿姨那样，随手拿走个两三件老周其实也不知道。 我爱钱，可是我不太喜欢奢侈品。老周喜欢奢侈品带来的享受，但是我和他不一样，奢侈品只会让我肉疼，更别提享受。要是老周给我奢侈品，还不如给我钱直接……不过老周不会那么做的，他还怕我拿钱出去包小白脸呢！ 这么大间别墅，我到处逛逛就用了一下午。南面房间正对着一片湖，到了夏天蚊虫有点多。我逛到南面最西边的房间时，何姐正好摆花路过。见我开了好久都没把门打开，何姐笑说：“这间房被锁了。” “锁了？”我记得老周没有锁卧室的习惯，他从来都是把重要文件锁在书房里，“里面有什么值钱玩意啊？还用上锁……何姐，老周不会在里面养了个小美女吧？” 何姐把鲜花摆在架子上，她笑说：“你就别总逗我了，我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这么逗……行，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就给你看看。不过咱俩可说好了，你可别让少爷知道。” “少爷？”我一愣，“周南风啊？” 何姐是不用称呼老周为老爷了，可是她叫周南风少爷的习惯却怎么都改不过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有事儿没事儿喜欢嘲笑周南风是少爷，就是从何姐那儿学来的。 说起周南风，我也不自觉的发笑了。何姐一边打开房间门，一边笑说：“是啊！就是他的房间。少爷以前多听先生的话啊！虽然也叛逆了点，可还是很听先生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给先生气坏。先生喝醉了回家，也没管少爷在没在家，进屋就破口大骂。要不是我劝着，少爷房间里的东西可都得被砸了。怪可惜了的，都是少爷喜欢的好东西呢！哎，这都暑假了，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回来。虽然他每年暑假也很少在家，不过怎么也不像现在这样不露面……韩欣啊！你和少爷是同学，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哪里会知道呢？”我脸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感到有些许的苦涩，“他就像风一样，来去无影无踪的。” “也是，现在的年代不一样了。像是我们那时候啊，哪儿敢惹爹娘……” 何姐开完门，她慎重的把一大串备用钥匙收好。金属钥匙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响，我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我立马发现了和其他钥匙不太一样的书房钥匙。 虽然郑国邦没有明确说让我找的证据是什么，不过我想，交易文件或者账本一类的东西应该算是证据。可是老周的书房，和老周的别墅一样坚固。一次闲聊时我听何姐无意中说起过，书房四面的墙壁里都是厚厚的钢板。门也是防爆的，只不过伪装成普通的木门……所有的安保环节，只有何姐这关是最薄弱的了。 可能老周也想的明白了，来这儿都是层层把关。就算是把他的机密文件从书房里拿出来，也很难保证带的出去。 这些事情以前我从来都没留意过，以前只是假期的时候老周偶尔带我来住上几天。如今真的细细考察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接到的是怎样的“工作”。 这哪是卧底啊？这简直是玩命啊！ 把周南风的卧室门打开，何姐就要去忙了：“我看你也怪无聊的，想逛你就逛逛吧！你和少爷都是学美术的，估计他这儿有不少书你会喜欢看……不过韩欣你看完一定都给他按照原位置放好啊！不然他那小脾气犯起来，何姐可受不了。” “放心好了。”我拖着自己受伤的手腕，笑说，“何姐你去忙吧！” 何姐拿着大串的钥匙，在叮叮当当的金属声中她走远了。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我才进到周南风的卧室。 老周从来没带他老婆来过这儿，但是他却在这里给周南风准备了房间。从住房上就能看出老周对周南风的疼爱了，这点他和我爸妈一样，和天下的爸妈都一样。整栋别墅里朝向最好，景观最好的房间，他留给了周南风。即便是他也喜欢正面对湖的窗户，也还是让给了他的宝贝儿子。 可能老周让我回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和周南风生气吧！毕竟老周那么疼周南风，周南风却为了我去报警抓他…… 往事不堪回事儿，想的越多，也越是头疼。 我不再去想过去的事儿，认真的打量起周南风的卧室。别墅里的卧室，和周南风在小楼装扮的卧室没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这里房间要更大一些，他放的家具要更贵一些。 周南风可能是对地毯有某种偏执，这里的房间也是铺了黑色的长毛羊绒地毯。光脚走上去，整个脚都像是埋在了里面。因为是黑色的原因，更显脚面的肤色洁白。羊绒的触感十分柔软，也有点热。我在上面走了一圈就觉得有闷，似乎还有汗。 卧室里有一架很老旧的放映机，是最古老的那种。外壳掉了漆，上面的商标还印着解放。支在角落里放着，很有文艺情怀。东面的墙上打满了架子，上面都是放映机用的带子……我不自觉的想起了我们在小楼里一起看电影的时光，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个时候宋康还是我男友，我也不知道周南风喜欢我。真是很怀念那段时光啊！周南风没有消失，宋康没有毒瘾，而我手上也没有这么大难看的伤疤。 周南风卧室有一个超大的阳台，拉开落地窗，下午的阳光都洒了进来。我坐到摇椅上面，湖面倒影出的水光都映在了墙上。我手上有伤挪不动椅子，只能稍微移动下身子避开反光。 这个角度，我直接对着角落里杂放着的画。画板大小长短不一，光从装裱上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何姐说的没错，周南风卧室里确实是有很多我感兴趣的东西。 我翻了翻他放在地上的画，都是些名家名作。虽然很多我不是太欣赏，不过价格我都很羡慕。与我这种画一张画几十块钱的穷学生不同，周南风角落里的画最便宜的不低于两百万……果然是个败家子儿啊！这么一算起来，他花十万块钱买打火机也不算什么了。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我逛了一会儿又有点头晕。眼前一黑一黑的，避免摔倒，我先躺在了周南风的床上。我顺手拉开了床旁边的抽屉，顺手拿了一盒烟出来。撕开外包装，我拿出一根就准备点火。 点火的动作进行一半就停了下来，我感觉身下有点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僵硬的东西，硌着很是难受。我虽不是豌豆公主，有粒豌豆都受不了。但是这么硬的东西，我很难忽视。用手摸了摸，那东西好像还挺大。 我叼着烟坐起身，掀开被子看了看。床铺下面是正方形的画框，翻过来看，上面也是幅画。 是我的画。 我趴在床边上，惊讶的看着被周南风藏在被子里的画。虽然是我画的，可我自己都感觉无法面对。这幅画是我大一时的期末作品，因为画的实在太丑太不用心，还差点被教授当掉。 大一的时候老周经常会带我出去过夜，别说上课了，考试我都差点没参加上。期末作品更是随便糊弄上去的，像是鬼画符一样，我自己看了都恶心……没想到竟然跑到周南风这儿来了。 他是怎么拿到这幅画的？从教授那里要来的吗？从垃圾箱里捡来的吗？ 以我对周南风的了解，他很可能是花钱买来的。 “这个傻子。”我轻笑着骂他，“要是花钱从别人那儿买的，就真的是够傻的了……我卖给你啊！这样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知道周南风藏了我的画，我心里感觉酸酸的。酸的说不出来，仿佛还有点苦。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应该是何姐回来了。我手忙脚乱的把床单铺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在床上躺好。 何姐走上楼梯，她正好从门口看到我。看我时愣了愣，何姐奇怪的说：“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嗯？”我用手摸摸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泪，“刚才在阳台上坐了会儿，阳光太刺眼了。” 何姐看着我，不明所以。我对着她笑笑，她接着也笑了。 我不知道何姐告诉了谁，晚上我就在饭桌上看到了水煮鱼。不但看到了水煮鱼，我还见到了老周，鱼就是他买回来的。 “你这是病好了？”菜没等上齐，老周就拿筷子挑挑拣拣的吃着，“病刚好就会指使人了？何姐说你想吃水煮鱼，我会都没开完就得让人去买……吃吧！你看你要是不吃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吃啊！怎么能不吃呢？”何姐的刀工很棒，我夹起一块儿鱼片笑了笑，“我想吃何姐做的这道菜很久了……我也是太长时间没回来了。” “你吃吧！”老周直接将一盆水煮鱼都推到我面前，“我是不爱吃，这辣椒味儿，闻着就呛。” “川菜不都这样？”我笑，“你不喜欢辣椒味儿还请个做川菜的阿姨？” 老周一边夹菜吃一边说：“你不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默默的吃着我的鱼。 我手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好，其实不适合吃这么辣的东西。不过既然是我主动要求吃的，那么再难也要忍下去。何姐虽然料不是放的太重，可还是挺辣的。辣的我脸红脖子粗，连着干了好几杯水。 “这么辣还吃，你说你是不是贱的？”老周的好话，一般都说不过三句半。刚好好说了几句话，他又恶声恶气的奚落我，“你也是够没皮没脸的了，一个女人能吃成这样。你怎么不去猪圈和猪抢食呢？我看猪都比你吃饭好看。” “好吃啊！”我懒得理他，继续埋头吃。 何姐做川菜，真是一绝。吃她做的饭，我都能忘了手伤的疼。餐厅里中央空调吹的凉，我还吃的满身大汗。在我吃的酣畅淋漓之际，老周突然问我：“你今天进臭小子的房间了？” 老周的问题实在是太突然，我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把鱼刺卡在嗓子眼里。我连咳嗽都不敢，生怕老周看出什么端倪。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拼命装成无所谓的态度：“是啊，进去呆了一会儿……需要和你打报告吗？” “当然。”老周冷着脸说，“你现在是在我家，所有事情都得经过我的允许。” 我笑：“行，那我问问您老人家，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转转？每天都是我和何姐在家，简直是无聊死了……这哪儿是养病啊！完全是坐牢。” 我当成玩笑说的，老周却没当玩笑听：“最近你还是不要再出门了。” “为什么？”我摆出无辜脸，“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老周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说：“最近风声比较紧。” 这句话说完，老周该吃饭吃饭。不过我听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老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告诉我什么？他想暗示我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郑国邦在查他？还是说我的那些东西……让他发现了？ 这样的想法另我恐惧，另我害怕。如果老周真的知道了，那眼下就是一场鸿门宴。他在试探我的底细，他在套我的话。 不，不会的。我立马又推翻自己原有的想法，如果老周要是知道了，怕是当场就把我掐死了。他怎么会留一个卧底定时炸弹在身边？那不是老周的风格。 可是……知道我想吃鱼，就特别让人买鱼回来，这也不是老周做事儿的风格吧？老周什么时候开始学罗密欧了？救了我不说还体贴我？ 我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在闪，这些念头不停的在我脑海中进行博弈。没有一个推测能站得住脚，我脑子里已经是警笛大作。 “风声紧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么猜来猜去，干脆直白的问他，“是出什么事儿了？不会是有人想抓你吧？我觉得应该不会。有谁敢动你周虎？在这北城，你黑白通吃，谁能动的了你？谁又敢动你？” “你都不看报纸的？”老周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抬头纹看起来很深，“也是，你也不是那种会关心国家大事儿的性格……陈客被抓起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陈客被调查的时候，你不是也被带去问话了。” 隔着宽大的大理石餐桌，我和老周静静的对视了两秒钟。他的眼神深邃，无风又无波。我看不透他怎么想的，只能凭感觉应答：“是啊，我被带去问话了，那些人问我是不是陈客的亲戚，是不是给了他好处所以他才把助学金给了我。那些人讨厌的很，一个个的表情丧气，就像死了妈一样。事情问的那叫一个详细啊！恨不得连我经期都问了。我想问问他们是谁？呵，那却比登天还难。” “呵呵，调查组的人，不都是那揍性样儿吗？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多少案子说查，查到最后没有音讯了？搞的神秘兮兮，跟有病似的。”我说话不干不净，老周也感到乐呵，“他们问你和陈客的关系，你是怎么回答的？” 老周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无非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把他供出去。看似漫不经心的谈话，实际上全都是坑洞陷阱。 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一摔，怕是粉身碎骨了。 “我啊？”我笑了笑，回答他说，“我告诉他们，因为我和陈客睡了……因为我和陈客睡了，所以陈客不得不给我这笔钱。” 这下换老周笑不出来了。 “韩欣啊韩欣，我真是没发现，你胆子够大的啊？”老周眼睛微眯，他抱着胳膊认真的在打量我，“这样的话你都敢说，你就不怕被他们抓你收贿受贿？现在为了捞功绩，正是抓替罪羊的时候呢！” 凭借多年的撒谎经验，我圆谎还是比较拿手的。在老周问题出口的瞬间，我便想好了解释的借口：“我有什么好怕的啊？我不应该是受贿人，我应该是受害者啊！陈客主任，借由实权，威逼利诱，让年轻漂亮的女学生陪睡。女学生要是不肯，他就拐人到办公室里去强.奸……这些可不是我胡说八道的，监控室都有证据的。监控录像记录的清清楚楚，我到了陈客的办公室，结果衣衫不整的被救了出来……我不仅有证据，我还有证人呢！” “周南风啊！”我很满意的看到老周的脸色变了，“周南风就是我的证人，他从陈客那里把我救了下来，让我免受学校老师的性侵犯……我要好好问问你了，儿子成为英雄，老子有什么感想？” “啪！”老周重重的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饭桌上的气氛，冷冰到极点。我和老周看着彼此，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说话。旧事重提，那天的事情估计会成为老周一生的痛……恐怕很难愈合了。 老周知道我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是在故意气他。我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做，其实我明明可以不提到周南风的。但是我却还是忍不住，就算知道说了会把情况变糟，就算知道说了会让自己受伤，我也还是想说。 为什么？不知道。 我想说起周南风的名字，无论是什么情况下说起他的名字，我都觉得非常的温暖。我会想起他给我画的画，他给我买的猫，他小心翼翼藏在被子里的秘密……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 我刺痛了老周，老周怎么会善罢甘休？我知道他的痛处，他也知道我的暗伤。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老周冷嘲热讽的笑：“开心，当然开心啊！我的儿子成了英雄，英雄的儿子却成了狗熊……宋在熙教授的优秀儿子，现在深陷毒瘾不可自拔。我的儿子却没事儿就盯着主任办公室等着救人，还救下来了一个……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你把宋康怎么样了？”我问他，“老周，你害他害的还不够吗？我都已经认输了，你还想怎么样？再继续下去，怕是要索然无味了吧？” 老周这次笑得开怀了：“什么叫我害他害的还不够？韩欣，你这句话有歧义。我一个中年人，犯得着和一个小孩儿置气吗？是他自己交友不慎，染上了毒瘾。是他自己情路不顺，遇到了你这么个烂货……我害他？我看，是你害他吧？” 到了现在，我对宋康的愧疚感，只有很短的一瞬。老周说的没错，在感情中我就是个烂货，是个渣。我太注重自己的感受了，过度注重的有些冷血。我喜欢宋康的时候，我愿意把命给他。可是我一旦决定不和他在一起了，那么我的愧疚感也就只剩那一瞬。在别人的眼中，觉得是我亏欠他很多。可是在我看来，我们两个都是咎由自取。 说句麻木不仁的话，宋康也是活该。如果当初他不偷周南风的画来骗我，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不是因为嫉妒心发狂每天故意假装和我扮恩爱，老周又怎么挑衅的让人下药害他？ 一定要分个功过是非的话，只能说他半斤八两，我们两个自己背自己的债，谁也别嫌谁是累赘。 “你说是就是吧！”我已经累了，不想和老周争辩了。说我冷血也罢，说我无情也好，他的注意力已经从陈客的事情上暂时转移，我也就暂时安全了，“我吃饱了，我要去睡了。” 我起身要走，心里在琢磨着晚上要怎么睡。 现在我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周南风，要是让我和老周睡一张床，我会很不适应的。毕竟这和以往的情况不同，他们两个人是亲父子，而且长的又那么像。我就算对这种事儿再无所谓，也还没开放到如此程度。 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睡他的啊！我想起在公园里对周南风的亲吻，心里满是遗憾。要是当时就睡了周南风，如今也不会…… 我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的往回走。我经过老周身边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抓住的是我受伤的手腕！ “啊！”伤口疼的我叫出声，我双膝一软跪在了老周身边。 老周没有因为我的虚弱而松手，相反的，他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手上厚厚的绷带像是要被他掐断一般，我感觉疼的满脑袋都是冷汗。愈合了的伤口被他撕裂开，鲜血阴湿纱布，从里面透了出来。 “你他妈的疯了？”我疼的快要不能呼吸，不管不顾的叫道，“松开！你再这样……我的手会断的！” 老周坐在椅子上，他低下头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让他很满意，感受到我疼痛颤抖的神经，他心情很是愉悦：“韩欣，你说完你想说的了，该聊聊我想聊的了……现在你猜猜，我是为什么把你接回来？” 为什么？他接我回来的，他现在问我？我哪里会知道？ 伤口疼的太厉害，我完全无法思考。刚才想的所有解释辩解谎言谎话，都变成了痛苦的呻吟。我疼的打滚，疼的尖叫。我闻到了血腥的气息，这让我想到了死。 我不想死啊！ 我是真的不想死，我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和苦难才活到今天，我才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老周掐着我的手腕没放，他缓慢的低下头来凑近我的脸：“韩欣，我给你机会，我让你猜，你只有三次机会。” “你……”我深吸口气，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你恨我？你想折磨我？” 老周给我三次机会，鉴于他目前的行为举止，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不过出乎我的意料，老周竟然摇摇头：“你已经猜了两次了，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我不知道！我根本想不出来！ 看着我的鲜血顺着小手臂往下流，老周笑了笑。他用舌头把我小臂上的血舔掉，他嘴里带着血腥的气味儿说：“猜不出来是吧？呵呵，我告诉你……我这次接你来，是让你给我生儿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备孕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什么？”我不信老周说的，我一个字儿都不信，“你……不！你不会的！你不会想要孩子的！之前你不是说过，一旦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不都会……不！我不信！你别想吓唬我！老周，你别以为能吓到我！” 老周笑的阴气森森，他笑容阴的似乎都能挤出水来。每当他算计人成功时，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邪恶，狠毒，甚至是……有几分无奈？ 是的，今天老周的笑容里，我不但能看到邪恶的一面，我甚至看到他无奈的一面。他竭尽全力的想掩饰住这种无奈的情绪，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老周上次真的是被周南风的行为给伤害到了，周南风为了救下我不但报警抓老周，而且事后他还一走了之，完全不露面。老周如此疼爱自己的儿子，他能原谅周南风年轻不懂事儿，他能理解周南风狂放不羁的小性格，但是他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周南风带给他的伤害。 老周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伤害，即便那伤害来自他的宝贝儿子。 一般的父母会怎么处理和子女之间的争吵？我又不是生活在一般的家庭，我不是特别的清楚。不过老周这种处理方式，显然也很不一般。既然周南风让他伤心生气，他干脆选择换儿子养了……有人会这么做的吗？ 有，老周就会这么做。 我仰头看着老周，他身后天花板上高大的水晶吊灯让我感到有些眩晕。老周是认真的，他没在开玩笑：“我之前是说过，我以前是不会。可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以前我有儿子，我现在没儿子，我儿子特别打电话来，说要和我脱离关系……既然这样，那我不是要再生一个儿子吗？我要养儿防老啊！不然像我这种人老了……韩欣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我这种人要是没儿子，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什么？老周说什么？他说周南风打电话来要和他断绝关系？这是真的吗？ 看到我不敢置信的脸，老周冷笑道：“是啊！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混蛋小子，特别打电话来告诉我，说他没有我这种老子，以后我也不会有他这种儿子……擦他吗的，他真是胆子大了啊！居然敢威胁我？这辈子，我最恨别人威胁我！别以为他是我生的就有例外！没有例外！” 老周越说越生气，表情都一点点变的阴狠。他周身上下是散不去的杀气，好像随时随地要把我骨肉拆掉焚烧一般。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不要碰我！”老周的认真让我害怕，害怕的都有些哆嗦，“为什么来找我？那么多女人想给你生儿子，你为什么来找我……不！我不要！我不要生孩子！尤其是你的孩子！” 老周的思维模式，真的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反正我是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思维方式，他却觉得理所当然：“要你生啊！我的下个孩子，必须要你来生，其他人都不行……周南风那小子，他不是喜欢你吗？” “什么？”我连忙摇头否认，拼命的拒绝说，“周南风不喜欢我！他讨厌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是知道的啊！我们之前一直吵架，一直打架……你可能真是疯了！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喜欢我？你忘了吗？我男朋友是宋康啊！” 老周一松手，把我丢在了地上。他也从椅子上下来，整个人都压到了我的身上。也没在意地上的血渍和我身上的血污，老周很享受此刻的氛围：“你们那点小心思，你以为能瞒住我？” “宋康只是个幌子吧？嗯？”老周掐住我的下巴，重重的把我往地板上一摔。餐厅的大理石硌的我后背发疼，老周理也不理继续说道，“不然的话，你和宋康谈了那么久的恋爱，居然连床都不上？” “你怎么知道……”我很是震惊，这种事情老周没理由会知道的啊！就算周南风知道，他也不会去告诉老周的啊！ “呵呵，我当然知道啊！”老周掐住我的下巴，他又摔了我一次，“瘾君子为了毒品，什么事儿不说？只要我问，他什么都愿意交代。你们在小楼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儿，我那傻儿子对你的那点小心思，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韩欣，你别以为能骗过我任何。” “任何。”老周特别强调了一下。 我的手腕疼，下巴疼，后背也疼。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我的头脑反而越发的清醒……老周说的任何是什么意思？他刚才说的风声紧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反常的想要和我生孩子？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在试探什么？ 试探什么？ 难道说，郑国邦让我来协助调查他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我来不及细想，老周已经有了行动。他动手扒开我的裤子，用手在我身下摸了摸，等到稍微感受到了湿润，他就立马撞了进去。 “你放开我！”我哭叫着，不停的挣扎，“老周你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 我是不要，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我要不要了。 “既然我想教训儿子，那一定会让他长记性。”老周的脸很红，眼睛也很红，如果不知道他冷血无情，我都要以为他快哭了，“从小我就教他，永远，不要去喜欢自己没能力去喜欢的东西……可能我给他的东西太多了，让他忘乎所以了。现在，我就重新给他上一课。” 东西。老周是这样形容我的。在他的眼中，我可能就是一件东西而已。他从来没拿我当人看，所以也不觉得我有尊严。 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的尊重过我吗？ 曾经我以为宋康对我是尊重的，结果他只是为了报复周南风而对我虚伪演戏。貌似体贴礼貌的像个绅士，实际上不过是个伪君子。更别说老周，更别说郑国邦……即便说用心喜欢我的周南风，他也受老周大男子主义的影响，不太把我当一回事儿。 难啊！ 像我这样的女人，想得到点尊重，竟然如此的难。 在餐厅的地板上，老周折腾了我好半天。地板上不太舒服不太尽兴，弄了好一会儿他又抱我到沙发上。牛皮沙发上的布单都被他扯掉，我满是汗水的皮肤蹭在上面，不停的打滑移动。他骂骂咧咧的没停过，也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周南风。 也可能是我们两个人都骂。 我挣扎的太厉害，伤口流了不少的血。到了最后，我实在是没力气折腾了，只好任由老周摆弄。我仰头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眩晕感更加的强烈……我索性彻底放弃抵抗，由着眩晕感战胜清醒。 不知道老周折腾到了几点，等我醒过来，已经是天亮了。 我睁开眼时，房间里是满脸冷漠的医生护士，还有双眼哭红的何姐。我手腕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床头又再次挂满了吊瓶。 “你不用担心，你的伤口我都处理好了。”见我醒过来，医生冷淡的说，“周先生说你正在备孕，所以我用的药都是对孕妇无刺激的，不会对胎儿产生任何的影响。大部分是营养药，还有一些是……” 听着医生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我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将挂着的药瓶全都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医生慌张的大叫，“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乱动！你手上的伤……” 我不理会他警告的话，顺手将床头柜上放着的托盘全都掀到了地上。担心碘酒药水把身上弄脏，医生和护士一下子跳了好远。只有何姐没有嫌弃我的发疯，她从众人中间跑过来将我抱住：“孩子啊！孩子！你别这样！没事儿的！都没事儿的！他们是医生啊！是来救你的！” 被何姐抱着，我这才停了下来。刚才涌上来的力气似乎瞬间消失，我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她身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呼吸的越用力，却缺氧的越厉害。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样，我感到窒息。 何姐只是抱着我哭，她完全没意识到其他。还是医生从我的脸色看出了不对劲，他连忙喊着说：“快！拿镇静剂来！她的状态不好！她有过度呼吸症！” 我不知道过度呼吸症是什么，我只是觉得我难受的要死。我喘不上气，感觉随时随地又要昏厥过去。护士拿了针筒过来，我胡乱的挥手，最终还是把针筒打掉了……医生气的嚷嚷：“只带了这一只药来吧？这下可怎么办！她的行为太狂躁了，我们肯定会伤到她的！” “都吵什么呢！”老周突然打开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周先生。”见到老周来，医生护士的态度全都和蔼可亲了，“是这样的，这位小姐不配合我们治疗。她现在出现了呼吸问题，虽然你吩咐过，说一定不能伤到她。可是她的行为实在是……” 憋闷感太强烈，我已经注意不到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了。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老周才走到我的身边。把何姐拉开，他坐在我对面抱住了我。 “行了！别胡闹起来没完没了的了！”老周喘着粗气，他稍微用力的拍着我的后背，“韩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胡闹你也给我有个度！” “周先生，这位小姐有过度呼吸的症状，我们或许应该……” 医生想要试着说明病情，老周根本不想听：“哪有那么多这个那个的，不就是哭两嗓子吗？至于大惊小怪的吗？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都出去吧！” “先生，我留下来陪你们吧！”何姐不忍心，“韩欣现在她……” “滚！都滚！”老周低声呵斥道，“都给我滚出去！” 我可能是心理出了毛病，见到老周，我不能呼吸的症状反而更加重了。我用力的喘气，空气浓的像是把鼻腔都堵塞住了。我越是用力，却越是堵塞的厉害。太久呼吸不顺畅，我甚至连肌肉都开始变的麻痹僵硬……老周也被我的反应吓到了，他不解的松开我：“真他娘的，她这是怎么了？她自己要给自己憋死了？” 在老周看来，只有流血有伤才是生病了。一般的心理病，在老周眼里都是矫情。矫情哪里需要看医生？抓过来打一顿骂一顿，也就没事儿了。 我身体的反应很强烈，这让老周也吓了一跳。正如老周说的，他从没见过我情绪失控的模样，所以现在我的样子令他十分的震惊。将我松开后，老周连连倒退。医生拿着一个纸袋过来套在我嘴上，命令道：“呼吸！” 大脑里的意识像是全都消失了，我没办法思考，只能麻木的听从。按照医生的指示，我一点点的从纸袋里呼吸，一点点的平静心情让自己放松。连着做了几次，似乎真的有用。我不再对医生的话感到排斥，决定乖乖的听话。 见我的症状得到缓解，老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他妈的都是啥？在这儿变戏法？不用打针不用吃药？弄个破纸袋子就能好？哎呦呵，要是这样的话，你们医生的钱也是挺好赚的啊！” “这个是应急治疗的方法，暂时的，治标不治本。”可能是怕老周赖账不解释，医生连忙解释这病的重要性，“周先生，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啊！这个过度呼吸症啊，其实就是……” 我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我躺在床上，感觉身体的僵硬感和麻木感还没完全退去。何姐似乎是在一下下轻柔的摸着我的手背，我还是感到疼的。 医生的解释太长太繁琐，老周听了没几句就听不下去了。等我的状态彻底好转，也就不用医生看护了。老周不耐烦的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 老周看了看我，一时间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他在我旁边坐下，一脚将地上的输液瓶踢的老远。轻哼了一声，他拿出香烟准备抽一根。不过他点烟的动作迟疑了，接着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 我闭上眼睛，心里深深的感到绝望。老周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我简直是太了解了……他确确实实想要我生孩子，他在为我的备孕做准备。 老周这个人，自私的很。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以外，他心里不关心在意任何人。他不会因为我受伤，就不在房间里抽烟。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和我生个孩子，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和我生孩子……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 是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周为什么要这么做。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或许老周要我生孩子，也不单单是因为周南风。又或者，最可能的，就是老周已经知道我和郑国邦的事儿，或者是他大概知道我和郑国邦的事儿。出于自保的目的，他需要有个孩子作为保障。 没用多久，我的猜想便得到了印证。老周斜靠在我的身边，我感觉身侧的床垫微微塌陷。他用手摸摸我的头发，轻叹了口气说：“或者，你的话没有错。” 我没有吭声，老周继续说道：“我最近的生意很不顺利，像是有人和我作对一样，我做什么赔什么，买什么亏什么，实在邪门了。不仅这样，我有好几个秘密的地点都被查封了……除了这里，其他的几个房子都被查封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却没有说话。老周斜睨了我一眼，轻笑一声：“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身边的人都恨我吧！一个个都恨不得我早点死，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知道老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也不敢随便开口。可我一直不开口，又显得我好像心虚一样。我清清嗓子，按照往常的语气冷淡的回他：“我也恨你啊！你怎么知道不是我举报的？让举报你的人给你生孩子，你不怕断子绝孙吗？” “你？”老周笑了笑，他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我，“要是你举报我的话，你认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我该高兴吗？该高兴老周现在还不知道郑国邦的事儿吗？ 现在说高兴，实在是有点太早了。老周是不知道郑国邦的事儿，但是他也没完全对我放心。我们认识时间长，他愿意相信我。可是愿意的情绪太主观了，他还需要些客观的筹码在手里才会彻底安心：“韩欣，我认真的说一次，给我生个儿子。” “生个儿子。”老周说，“韩欣，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把这栋房子和里面的东西都给你。你可以放心，即便我真的有什么事儿，这房子里的东西，也够你和孩子几辈子活的了……以后要当妈妈了，不准再胡闹了。” 是我求着老周他才让我回来的，这点我承认。但是我不想给老周生孩子，死都不想：“我不答应，我不愿意。你找别的女人去给你生吧！我不要。” 老周压根不听我说的，他的语气很是强硬，似乎还有点不高兴：“我不是刚说了吗？以后要当妈妈了，不准再胡闹了……你自己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要怎么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我要是出了事儿，还是找个靠得住的人照顾你们母子吧！不然，你的性格还真让人不放心。” 我无法拒绝，甚至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老周决定了的事儿，就是决定了：“韩欣，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平安生下儿子，你都不准离开这里。” “你怎么知道一定能生儿子？”我忍不住讽刺说，“你就知道你生的一定是儿子吗？” “我不确定。”老周微微勾唇，“那就一直生到你生出儿子为止。” “……”对于老周的霸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就是老周的霸道，只要是他想做的，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儿。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能这么认，除了祈求早点生儿子早点结束这一切……可就算我生出儿子来，这一切就能结束了吗？ 而我要是给老周生了孩子，那我和周南风…… 恐怕，我这辈子都没办法面对周南风了吧！ 老周的家门，是有进无出。整个夏天，我都在里面养起了病，备起了孕。老周再没带我出去应酬，我也没敢问过他外面的情况。偶尔听何姐会说些老周身边的事儿，据说老周身边的亲信换了一大批。 对于老周身边人员的大换血，何姐表示忧心忡忡。在一个阴沉沉的早上，她忐忑不安的问我：“韩欣，你说先生是怎么了？怎么把信任的人都换了？那个司机，老陈你知道吧？他跟了先生多少年，先生也把他辞退了……韩欣啊！你说先生会不会把我辞退了？” “他把老陈辞退了吗？”不仅何姐，就连我都很是意外，“老陈跟他许多年了吧？” “说是有十二年呢！”何姐很是不安，“我现在倒是不心疼薪水，主要是……” 何姐的话没说完，可是她的意思我却完全明白。老周辞退人，肯定不是给点遣送费就完事儿的了。老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越是他心腹的人，越离漩涡中心越近。而处于那样位置的人想离开，代价肯定不会小，大部分人势必要撕扯的自己遍体鳞伤，耗尽全身力气……老周会拿一定的筹码，让那些人即便离开也会乖乖闭嘴。 人都是有软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和老周比起来，我们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像是我知道的，老陈有一个病重的女儿，何姐有两个宝贝儿子。至于那些我不知道的，情况肯定也是相同。 不过这些老周都没有和我说，事实上，最近他很少和我说话。每次回来，他都是一副心思深重的样子。哪怕是我故意刁难让何姐做了辣辣的川菜，他也没说什么。安静的吃完饭睡觉，他像是忽然变了个人。 在床上老周表现的兴趣也不大，除了医生说的排卵期外，他基本上都不碰我。甚至有时候嫌我睡觉晚，他还会让我搬到别的房间睡。我和何姐一样摸不到头脑，但是我却挺高兴。 或许在我怀上孩子之前，郑国邦就能查到这里。我想，等他把这里也查封，可能我就得救了。 不过我自己也知道，我这种想法只是奢望。之所以郑国邦还没有查封这里，是因为陈美美的日记里没有提到这儿。陈美美没有提到这儿，则是因为老周没带她来过。我之前也说过，这里隐蔽的很，没有人领路，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可能也是老周可以放心让我在这儿备孕的原因吧！ 就这样，我在别墅里呆了一整个暑假。 暑假过后，我差不多该回学校上课了。可是我的肚子一直没动静，老周也不肯放我离去。我还在别墅里憋着，憋的整个人都快发霉了。何姐知道我心情不好，早饭时她不停的在劝着我开导我：“你和先生就是太着急了，要孩子的事儿，怎么能是着急的事儿呢？你还年轻，孩子还是很好要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和我家老头差不多……” 我不能出门已经够烦的了，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听何姐讲她和她老公年轻时候的性生活。又不是我着急要孩子，不能生更好。何姐是好心劝我，我不想伤害她的感情。她说什么我就听着，反正我也不往心里去。 生孩子方面，何姐经验比较丰富。她说起来像是不会停一样，从怀孕到生产都讲了个遍。我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的播了播台。正好放到城区新闻，我忍不住停了停。 城区的新闻没什么要紧的，经济城建规划，反正不管是哪方面，都是一派的欣欣向荣和谐稳定。新闻的老生常谈，加上何姐的生育经，听的我是昏昏欲睡……猝不及防的，我突然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郑国邦的身影。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用力的揉揉眼睛。可是电视里的人，确确实实是郑国邦。 我坐直了身子，还调高了些电视音量。我仔细听了听新闻的内容，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没有介绍郑国邦的工作职务，也没有介绍郑国邦的工作性质。不仅如此，甚至连郑国邦的名字都没介绍。 新闻里说，为了节约财政支出提高工作效率，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部门。电视里只是有郑国邦从办公室里搬东西出来的画面，看起来落魄又凄凉。等我还想再往下听听详细的内容时，画面已经切换了。社会新闻已经播完，主播报告起了娱乐版。 电视里音乐的突然变化，让何姐意识到她说的有点多了。不再继续讲生孩子的事儿，她转头和我聊起了明星八卦。 可是我已经无法听她讲别的了，我的思绪全都被刚才的新闻吸引着。 郑国邦被调职了，他是自己辞职的，还是被人暗算离开的？他离开了，那我呢？我们两个人曾经密谋的事情，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 还有没有人会去告诉老周？ 因为这条新闻，我整个人是坐立难安。我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可能发生了，但我又猜不出是什么。而这条新闻播出后，老周能有一周左右的时间没露面……周南风却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 姓氏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为了给我备孕，老周给我请了不少的妇产科医生。乱七八糟的营养药吃了不少，我肚子没见变，肉倒是没少长。八成是补的营养过剩了，我脸上还冒了几个红红的痘痘。老周坚持说我是吃川菜吃的，可我知道一定是那些营养药的问题。 虽然我很想拒绝那些营养药，但是何姐总有办法哄着我吃进去。那些营养师看起来很像是骗子，那些营养药也弄的我很烦躁。我的身体不是孕妇，脾气却越来越像是孕妇。尤其是到了晚上，我的睡眠变的非常糟糕。哪怕是有一丁点动静，都能给我吵醒。 周南风回来时，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屋外电闪雷鸣，震响让我很难入睡。我渴的厉害，准备下楼去倒杯水。雷光一闪才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我还被吓了一跳……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周南风。 我有多久没见到周南风了？大概有一两个月了吧？ 上次我和周南风见面，还是在酒店的套房里。我们两个闹的很不愉快，周南风一走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在机场接通的电话，我以为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了。我怎么都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周南风。 而且还是在老周的家里，再见到周南风。 一段时间没见，周南风的头发长了些。雷光一照映出他侧影，他好像也瘦了些。他的穿着打扮还是庞克风，在我看来就是邋里邋遢的。手里拿着酒杯，他身上的酒精味儿很重。 看到周南风坐在那儿，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我感觉自己有话想和他说，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站在楼梯上，犹豫了好半天，还是没想到合适的说辞。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周南风轻声说：“既然都来了，不准备下来说说话吗？” 懊恼的咬咬唇，我想，或许是我的脚步声太大了，所以才被周南风听到了。 我又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我的动作很是缓慢，下楼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要和周南风聊点什么。是要说说假日趣闻好？还是说说开学的趣事好？ 呃，聊这些，似乎都不太合适。 从楼梯走到周南风身边，很短的一段距离，我却走了能有两三分钟的时间。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没想好要和周南风说些什么。我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好，我们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我看了看面前的茶几，上面已经放了好几个空酒瓶了。 “要来一杯吗？”周南风从旁边的架子上拿来一个水晶杯，他刚要倒酒给我动作又停下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在备孕是吗？你不能喝酒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周南风嘴里说出，我就会觉得特别的难熬和尴尬。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了他的心意？或许是因为他和老周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我对他也有别的感情吗？ 我不知道。 周南风说这话，不是为了讽刺我。他是真的想和我喝两杯，所以才叫住我的。现在知道我不能喝酒，他就从酒柜里找了雪碧给我。一边倒饮料，他一边说道：“抱歉，我不知道孕妇能不能喝凉饮，但是酒柜里只有这个了。” 老周不是太有品位的人，他不懂红酒，可是又喜欢装有文化。虽然酒柜里有不少的昂贵红酒，也有许多廉价瓶装的可乐雪碧。不喜欢红酒的味道，他和其他暴发户一样，红酒都是兑着雪碧喝的。 不过周南风不会两种饮料兑着喝，喝了这么多瓶，他的话语里已经有些醉意。房间里没有开灯，我观察不到他的表情。 我不是太喜欢周南风称呼我为孕妇，可我也没说什么。从他的手里接过水晶杯，他的手指竟然比杯子还凉。我静静的端握住杯子，犹豫了一下，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想问周南风，他是怎么知道老周要我生孩子的事儿。虽然我没有表达的很清楚，可是周南风也明白我的意思了。端起酒杯灌了一口，周南风轻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回来的？” “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回来收拾行李。”周南风淡淡的说，“我爸的秘书通知我，他说我爸已经彻底和我断绝关系了。法律方面的文书明天就会登报纸，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看一看，全北城的人差不多都会知道……哈哈，挺讽刺的，不是吗？以前我惹了事儿总喜欢到处去吹嘘，说自己是周虎的儿子。结果现在活到二十多岁，连姓都没有了。” 连姓都没有？那是什么意思？ 周南风靠在沙发里，他的话里有浓浓的醉意：“以后我连跟他一个姓的权利都没有了，从今天开始，我不叫周南风，我只叫南风……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名字也是他给我取的，最起码他留下给我了。” 我知道老周是生周南风的气了，老周气的要断绝关系，气的要再生个儿子……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老周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登报贴告示不算，还要把周南风的姓拿走。 爱的毫无保留，恨的不留余地。这是老周的作风。 周南风和我不同，他虽然也清楚老周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从来没试过被老周如此对待。不仅被扫地出门，更是彻底的一无所有。一直被老周娇生惯养的周南风，一时间怕是很难接受。 我想安慰周南风几句，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了片刻，我问他：“你妈妈呢？你妈妈她怎么说？” 儿子又不是老周自己的，怎么可能他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就算老周说要和我生孩子，要把他的财产都留给我的孩子，即便是他同意，老周的老婆也不会同意的。老周家的钱财，都是老周和他老婆两个人共同拼下来的。怎么可能会任由老周一个人处置？ 出乎我的意料，老周的老婆竟然也同意了：“我妈这次决定和我爸站在一起，他们都不要我了……韩欣，他们两个人说了，他们没有我这个儿子。”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亲口说的？” “亲口说的。”周南风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全都干了。 还没来得及我细想，坐在座椅上的周南风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欢好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那个骄傲自尊不可一世的周南风，他哭了。 我和老周闲聊时，他总说我是个没有母性的人。在一般女人同情心圣母心泛滥时，我看起来总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除了我自己，我好像从来都不关心其他人的悲苦，也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其实老周错了。 虽然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个好妈妈，可我敢肯定，我或多或少也是有同情心的。即便不是很多，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 像是我曾经在宿舍楼下养过的猫。 像是被老周辞退的司机。 像是此时此刻的周南风……都会让我产生一般人所说的恻隐之心。 周南风的哭声很细微，甚至雷声稍微大点，我都可能听不见。雷光漂浮不定，他的身影也一闪一闪的，不停的在沙发里紧缩。他轻微的啜泣着，如同无助的孩子，又好似无家可归的小猫。 别哭。我心里不停的念叨着这句话，周南风，别哭。 我真的非常不会处理眼下的情况，我知道我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但我却只是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看着。看着周南风颤抖的肩膀，听着他细微的哭声，我脑子里不停的闪现和我吵架时的周南风。 那时的周南风，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无忧无虑，也无所畏惧。仗着自己牛逼哄哄的老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和老周的恃强凌弱不同的是，周南风只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已，他很少主动去欺负弱小。 我清楚的记得，他喜欢穿宽宽大大的裤子，不管多热的天气，他都穿一双脏兮兮的马丁鞋。时不时的和我吹嘘下他的财力，或者是嘲笑我的贫穷。偶尔阴郁，偶尔孩子气，多数时候眼神里有细碎的阳光，笑起来坦坦荡荡。 可是，这样的周南风却哭了。 以前周南风总是喜欢嘲笑我，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找我的麻烦。自从知道我和老周在一起后，周南风几乎就没停过找我的麻烦。有的时候，他找的那些麻烦真的很让人心烦。但是平心而论，我却从没有因为周南风的找麻烦而真的生过气。在我看来，周南风惹出的麻烦，更像是小孩子在淘气。想要分享你的注意力，抑或是表明自己的存在……以前的我看他，应该就是带着无奈的包容心吧？ 容忍他的麻烦，包容他的胡闹，甚至有时候会配合他的自导自演。看起来满脸冷漠，实际却也乐在其中。 人啊，永远都是很难看透自己真情实感的吧？除非在某种特定的场合里，某种特定的情景下。 尤其是像我这种连对自己都不坦诚的人来说，很多感情更是难以看透。 听着周南风的哭声，我想到了很多很多，想说的也很多很多。可是和言语比起来，我的行动要更先一步。挤到了周南风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我挨着他坐下。稍微犹豫了几秒钟，我伸手抱住了他。 周南风的手指冰冷，他的身体却火热。我在他身上摸了摸，他应该是冒雨跑来的，他的衣服还都是半湿的。 感觉到我的靠近，周南风并不抗拒。可能此时的他也没什么力气抗拒了，像是知道有了依靠般，他迷茫又无助的把脑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心痛。这是我目前最强烈的感受了。 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我也不确定到了今日周南风是否还乐意听我说话。感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我轻轻的用手拍着他的脑袋。我能闻到周南风身上的味道，满满的都是红酒的香气。我没有喝酒，却是像被这味道熏醉了。 “韩欣。”周南风的声音从我的怀里闷闷的传来，“过了今夜，我就一无所有了。” “你相信我，不会的。”我的话顿了一下，这才说，“周南风，你还有我的……你要是愿意把我当朋友的话，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永远站在我的身边吗？” 周南风在我的怀里抬起头，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似乎还有泪珠。雷光的映照下，他就如单纯纯洁的孩童。茫然无措，天真无依……我笑着点点头，郑重的说：“是的，我永远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无论我是不是周南风？” “无论你是不是周南风。” 周南风轻笑一声，他笑的很是无力。再次把脑袋埋进我的怀里，他的声音更闷了：“我愿意相信你的话，韩欣，你不知道我多想相信你的话……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最终你还是选择了我爸。” 我像是被雷劈到了，一动都动不了。如同咬碎了苦胆，我满嘴都是苦涩难耐的味道。 “我听说你和我爸在赌场的事儿了。”周南风的气息热热的，他的话却凉凉的，“我听说你拒绝了他，拒绝要回到他身边。你不知道我听说时多么的高兴，我觉得你终于能听进去我的话了。我打给了我爸，我以为我能够和他进行男人之间的对话。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最起码我要让我爸明白我的心意……我真是错的离谱啊！你怎么会愿意离开我爸呢？无论是我还是宋康，我们都是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像我爸那样的男人，或许才能……” 我受不了周南风自暴自弃的口气，再听他说下去，我都要哭了。 “韩欣，能在我离开前再看你最后一眼，我已经很高兴了。”周南风的嗓音沙哑，他的笑声里满是无奈，“既然你再次选择了这条路，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也没权利过问太多你的事情，我只能祝福吧……祝福你早日为我爸生出一个好儿子，一个比我更合格的好儿子。” 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周南风准备从我怀里坐起身来。而在他离开我怀抱的刹那，我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马上就失去了。这种感觉，和我们上次通话时的一模一样……在周南风马上要松开我时，我反手抱住了他。 “韩欣……”周南风也用力抱住我，他的话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周南风说我目前的处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状况。要告诉他吗？告诉他郑国邦逼着我回到老周身边？告诉他老周为了检测我的忠诚度而让我生孩子？ 我要怎么告诉他，我连生死这种大事儿都不能自己做主，更何况是无足轻重的情情爱爱。 是的，和生命比起来，情情爱爱在我看来确实是无足轻重。就算我不冷血冷心，我也不是琼瑶啊！我不会为了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死，更何况，我还不懂什么是爱。 应该算是同病相怜吧，我和周南风两个人都有许多的欲言又止和无可奈何。在雷雨轰鸣的夏夜，这两种情感似乎被放大了。我们抱着彼此，忽然多了一种生生相惜的错觉。仿佛只要抱着彼此，我们就拥有了可以依靠的东西。 仿佛只要抱着彼此，我们就不再是孤单一人。 酒精的香气，雨水带来的土腥味儿，加上雷光带来的迷幻效果。这几样加在一起，生出了很奇妙的化学反应。我抱着周南风，一时间我们两个的呼吸好像都变的胶着，变的有吸引……周南风稍微和我拉开了些距离，接着他立马吻住了我。 和刻意追求糖果气息的宋康不一样，和不在意亲吻感受的老周不同，周南风的口中，有红酒迷醉的气息。混入到我的嘴里，简直是让人沉沦。他火热的舌在我的嘴里横冲直撞，在我的嘴里疯狂肆虐。卷着我的舌不停纠缠，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周南风越吻越用力，他像是在掠夺我空腔中的唾液，不停的给我施加压力，直到彻底把我压倒。单人沙发椅子里的空间不是很大，我躲闪不开，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躺下，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他的重量……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我的睡衣里。 冰凉的手指，滚烫的皮肤。不知道我和周南风谁刺激到了谁，我们两个人同时颤抖着。 忘了是谁说的了，他们说，手凉的人不是身体很差，那么就是身体很好。我想周南风一定属于后者，他的身体强壮，肌肉紧致。我们两个的小腹贴着，我能清楚的感受他下身的颤动，甚至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迸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那是，只属于周南风的味道。 在性生活方面，我很少真正的享受过。因为我的性生活多数都是在不自愿的前提下，或者是我并不是真正希望的前提下进行的。被诱骗，被强迫，被利用，被威逼。之前只有几次，我是真的希望和宋康发生关系的。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也很是一言难尽。 周南风从外形上看，还是一个不错的性幻想对象的。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发生关系。在没跟老周之前，我是不敢想。在跟了老周之后，我是不能想。到了现在……现在我也不愿意去想了。 就让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自然而然的结束。 我上高中那会儿，特别不理解一个词就是“情不自禁”。我总觉得情不自禁是个很虚伪的解释，一个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肯定都会有一定的目的性的。怎么会什么都不想，凭借一时的念头就莽撞的行动。 但是到了此时此刻，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 我情不自禁的靠近周南风，情不自禁的和他亲吻，情不自禁的想靠着他近点，再近点，再近点，再近点……情不自禁的感觉，会是爱情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爱情真的是很美好。 我享受着身体被情不自禁的情绪支配着，这样不计后果不加考虑的行为，让我感到自由又放松。我用手摩挲着周南风光滑潮湿的后背，差不多都忘了自己还处在被软禁的状态。 差不多都忘了，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 差不多。 周南风的身份，我真的很想要回避。我努力不去想，试着集中精力在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上。见周南风忙活了半天还没弄明白，我小声问他：“你在干什么呢？东摸西摸的，寻宝啊！” 听到我的话，周南风的身体僵了一下。可能是被我问的不好意思了，我觉得他身体的体温都有些升高。憋了好半天，周南风才憋出一句话：“韩欣，我……我找不到地方。” “嗯？” 我没明白周南风的意思，气氛沉默的有些许尴尬。隔了十几秒钟后，我才反应过来……我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声问他，说：“周南风，你不会还是……” 周南风没说话，我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说道：“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说实话，我真的是被震惊到了。这年头，真的是处男比处女都稀有。就拿我们专业的学生来说，大学的第一个月，那些没谈过恋爱的都跑到红灯区去集体脱单了。男生之间无聊的攀比，处男就好像是稀有的怪物……显然，周南风不能算在其中。 出于大男子主义的自尊，周南风没有直接说明。对于我的惊讶，他表示很是不满：“韩欣，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觉得我是我爸的儿子，就一定要乱七八糟的生活？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和乱七八糟女人过夜的男人？” “不好说啊！”我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只是呆愣的回答他，“毕竟我就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女人。” 周南风低头重重的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他的睫毛都碰到了我的睫毛，我听到他嗓音沙哑的说：“你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你是我爱的女人……我爱你。” “你说什么？”周南风的话音刚落，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能再说一遍吗？” “当然可以。”周南风那带着酒气的吻密集的落在我的脸上，眼上，眉上，“韩欣，我爱你，我爱你，韩欣，我爱你……” 这次，我是真的醉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性爱是这么让人享受的事情。我们两个人身体的律动，我们两个人粗重的呼吸，我们两个人闷热的体温，全都混杂在了一起，全都无比的和谐一致。我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只能全力的攀在他的身上。他不停的在我身体进出，带给我的前所未有的体验。 快乐。 前所未有的快乐。 有吵闹的雷声做背景音乐，我和周南风的声音彻底被掩盖了。在狭小的沙发上，我们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缠绵欢好。直到彼此没了力气，这才靠在沙发上沉沉的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 明明是在炎热的夏天，可是梦里的我却觉得十分冷。我像是一个人飘荡在黑漆漆的海里，无依无靠，没有目的。一个人飘了很久，我才隐约看到暗中飘过来一条船……船上的人是周南风。 我期盼着，祈祷着，希望周南风能看到我。我不想再一个人飘着了，我飘的冷了也累了，我想上他的船。可是没等我开口，周南风却不见了。 我最后看到的是周南风的背影，追着他的背影，我醒了过来。 我是在沙发上睡着的，但是我醒来时，却又回到了床上。我身上还是穿着下楼时的睡衣，头发也什么太大的变化。我连忙在身边的床铺摸了摸……空荡荡，是凉的。 我又想起了梦里的冰冷感。 坐在床上，我心里满满的是怅然若失。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仿佛春梦了无痕一样。如果不是满身的酸疼还没退去，我差点真的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春梦而已。 周南风会走，我一点都不意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周南风醉酒的前提下和我意乱情迷的条件下进行的，一旦天亮我们两个人恢复清醒，我们都没有办法面对彼此……周南风和我都一样。 多年来，我很多时候醒来床上都是我自己。男人们害怕负责任，很多想法又见不得光，所以趁着天没亮偷偷溜走的不在少数，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仅习惯，我还很享受这种成人之间的游戏规则。为自己减少麻烦，也为别人节约时间。 可是我没想到，今天因为周南风的离开，我竟然难过的想哭。 我准备下床时，才发现睡衣口袋里有东西。我摸了出来，是周南风写的字条。 周南风用的东西，每个细节都非常的考究。即便是随随便便的一张便条，他都是用好看的白棉纸。触感细腻，舒服养眼。打开白棉纸，上面还有清新的味道。我凑近闻了闻，是他最喜欢的青草味儿。 白棉纸上只写了三个字，毫无意外的三个字……对不起。 “果然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啊！”我再次闻了闻纸张的味道，笑着哭出来，“男欢女爱的事儿，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要是真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啊……就这么夺走了你的童贞，是我对不起你。” 我正自言自语的说着，卧室的房门忽然被闯开了！拿着报纸的何姐跑进来，她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韩欣你醒了啊！不好意思，我就这么闯进来了……我是有事儿和你说，大事不好了啊！大事不好了！你快看看报纸吧！真是出大事儿了！今天报纸登的！上面说先生和少爷断绝父子关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选择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听何姐说出来，我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我从床上下来，跑过去接来了何姐手里的报纸……第一页广告纸占了整整一个版块，硕大的标题写在上面。 我周虎从今日起和南风断绝父子关系，自此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特此声明。 · 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老周的声明字数不是很多，态度却非常的坚决。说实话，这样高调的行为，有点不像老周。老周曾经和我说过他的理论，他的理论很奇怪，说是要在街上打老婆，回家骂儿子。分析起来的意思就是，在街上打老婆，外人都能知道你的“男子气概”，觉得你很威风。而骂儿子，就要回到家里关门骂，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现在老周骂儿子了，骂的非常高调。不仅高调，还像是骂给别人听的。 骂给别人听的……是我敏感想多了吗？ “韩欣啊！这是真的吗？”何姐是真的被吓到了，我看她的手一直在抖，“先生要和少爷断绝父子关系……这怎么可以呢？他们两个是父子爷们啊！有什么事儿好好说说不行吗？少爷有时候是挺不听话的，但是，但是也不至于断绝关系啊！” “是啊！”我摸了摸报纸上面周南风的名字，“都是父子爷们，有什么事儿好好说说不行呢？” 何姐在老周家做了好多年的打扫阿姨了，她差不多就是看着周南风长大的。现在周南风被老周扫地出门，何姐看着很是于心不忍：“韩欣，你和先生的关系比较好，你要不要劝劝先生？” “我？”我把报纸合上丢在一旁，笑说，“何姐，你太看得起我了。你每天看着……你的那位先生，他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的意见？” “可是……” “你放心好了，何姐。”我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说，“这种声明没用的，完全没有法律效力。在法律上，他们两个人儿子还是儿子，爹还是爹。老周就是话说的狠，他舍不得他宝贝儿子的。” 何姐双手合十，她闭眼恳求道：“南风可是个好孩子，他可别再胡闹了。” “是啊！”我叹气，“是不应该再胡闹了。” 看何姐的情绪很不好，我试着逗她说：“你找我来求情，也实在是求错了人。你忘了吗？老周让我给他生孩子，为了让我给他生个儿子，他都使出浑身解数了……我怎么可能会帮周南风求情呢？我要是真怀了老周的孩子，周南风就是和我儿子抢遗产继承权的眼中钉。我巴不得老周和他脱离关系呢！我怎么可能会帮他求情？” “才不会呢！”我是开玩笑的，何姐却当真了，“何姐活了半辈子了，怎么可能连谁是什么样的人都分不清楚？何姐知道的，你和其他那些只认钱的女人不一样，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先生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你。他知道你会是个好母亲，把孩子交给你照顾，他会放心的。” 被何姐这么一说，我反而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表情坚硬的笑了笑。 等到何姐从房间出去，我又拿起那张报纸看了看。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老周声明的前一版是社会新闻。要说近期北城内有什么热门的社会新闻，那一定要数陈客受贿收贿的事儿了。 和以往雷声大雨点小的调查不一样，这次调查全程都有媒体进行跟踪报道。每天调查了哪些内容，每天调查出了哪些证据，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就连陈客收贿吃饭的发票都找了出来，光是拍这些发票就拍了两三版。 围观群众看的是群情激奋，陈客的罪行是罄竹难书。而接档陈客新闻的下一版，则是老周的声明……这两件事儿摆在一起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骂儿子而已，用的着骂的满城皆知吗？ 骂到满城皆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撇清关系吗？ 我觉得不应该吧，毕竟周南风是老周的亲儿子。他们两个相似的脸摆在那儿，他们两个的血缘关系摆在那儿。这样的关系，就算是想撇清又怎么能撇的清？ 又或者…… 我走到窗边，伸手把窗户打开。大雨将至，空气闷热的厉害。别墅里的保安开着电动车巡逻，花园里园丁在忙着打扫花圃。何姐把玄关的地毯拿出去扫灰，她看起来情绪还是不太好。 一滴雨水掉在了我的窗台前，我低头看了看，紧接着隔了几秒钟，暴雨倾盆而下。空气中的闷热被一扫而空，雨水带来了潮湿的凉气。园丁刚修剪好的花圃被雨水吹打又乱了，暴脾气的园丁咒骂了几句，很快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雨声哗哗的响着，树叶乱动，一个人影都再看不见。 又或者，老周想告诉断绝关系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周南风一个。 我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儿，雨大风凉，我渐渐感到有些冷。关上窗户，我把报纸和周南风留的字条一起收好。很突然的我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终于，还是变天了。” 三天后是医生通知的排卵期，天没黑老周就回来了。几天没见，老周看起来很是憔悴。吃过饭洗过澡后，我站在卧室门口看他没急着进去：“你到底在哪儿找的二把刀啊？根本都是胡说八道的，要是他说的排卵期那么神奇，我不早就怀上了？” 老周点了根烟，他坐在床边抽着：“这才试了几次？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别废话了，赶紧脱衣服过来吧！” “不了吧！”我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一步退出了房间，“老周，要不我们停一次试试？看看问题到底是出了哪里？不然的话……” 老周弹烟灰的动作停住，他转头看我，眼睛微眯：“韩欣，你是怕了？” “怕什么？”我实话实说，“怕有用吗？” 老周手里的烟还剩下大半截，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既然没有用，那你在躲什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还是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不准躲！韩欣！你看着我！” 在我转头躲开前，老周先一步掐住了我的下巴。他用力的捏着我下巴处的骨头，强迫着我抬头和他对视。 “别想否认。”老周低头，他带来的压迫感更强烈了，“韩欣，你眼里藏了事情，你心里藏了人……你不知道吧？你撒谎的时候脸上是没表情的，但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骗不了人。每次你撒谎，韩欣，你的瞳孔里都有光亮。” “是吗？”我觉得老周在诈我，“要是你这么说的话，那我的眼睛倒是有点像信号灯了。一撒谎就……” 老周用力一抬我的下巴，我直接咬到了我自己。我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更别提继续说话。 “我又不是笨蛋，被你随意糊弄几句就糊弄过去。”老周一边说话一边把我推到墙上，他抬起我一条腿缠在他的腰上，手也摸了过来，“是不是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我对你和颜悦色，给了你几个笑脸你就忘乎所以了？” 我没有忘乎所以，我只是有点放不开……我忘不了那天夜里和周南风发生的事情，我很难立刻就对着老周张开怀抱。 就算我是个婊子，我也没那么没心没肺。我爸妈生我时是没给我留良心，可是不代表我连感情也丢了。 老周笑着看我，他眼角的皱纹甚至动都没动。老周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会的表情就是皮笑肉不笑。我摸不准他是在试探还是已经气恼了，我只能继续麻木着一张脸。 “行啊！行。”老周掐住我伤口已经愈合的左手手腕，他几乎是拖着我往楼下走，“记疼不记打的东西，我这次就让你长点记性。” 老周不给我站起身的机会，他一路拖着我前行。我们两个弄出的动静很大，楼下的保安不放心的上来检查。保安刚露出脑袋，就被老周骂了个狗血喷头：“草你们妈的，看什么看？老子教训自己家的狗，你们有什么好看的？滚！” 别墅里的回音大，老周骂起人来也是铿锵有力。他这么大喊大叫的骂了一通，再没人敢出来看怎么了。 拖着我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老周直接把我拖到了厨房。别墅的厨房面积很大，差不多有六十多平。这里是我和老周唯一不会来的地方，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 老周在厨房里乒乒乓乓找了一通，最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套刀具。 从刀架上一一把刀具抽出来检查，老周选了一把不算太大的水果刀。把水果刀丢到了我的面前，他笑着看我说：“你不说你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我看看老周，有看看地上躺着的水果刀。老周扬扬下巴，说：“你性格不是挺贞烈的吗？为了不配合你爸妈安排的卖淫，你连自杀的事儿都做出来了……韩欣，再做一次。要是想表明清白，证明你没有隐瞒我，你就照着伤口再割一刀。” “你在开玩笑！”我想都不想，拒绝道，“上次医生给我诊治时你在场的！老周，你知道的！医生说了，如果我这只手再伤到的话，我以后……我以后就不能画画了啊！” 老周的话里满是恶意：“哦？为什么？你不是还有右手没伤吗？” “可是你知道的啊！我的右手不会画画，我的左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啊，这些事情老周根本不会在意，“韩欣你也是知道的，你知道我多恨人欺骗我……摆在你面前就是两条路，要么你告诉我，你心里藏着的男人是谁。要么你就证明你的清白，从此以后放弃画画。否则的话，我只能默认为你自己住在这里不甘寂寞，然后勾引了别墅里的其他所有男人。” 我感觉喉咙发干，话似乎都说不出来。舔了舔唇，我小声问他：“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老周蹲下来看我，他冷笑道，“我那么喜欢你，给你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好住的。就算你和别的男人交往过，我还是不计较的把你接回来，让你给我生孩子……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说我会做什么？” “我不是你的妻。”我干巴巴的说，“在你眼里，我连个人都算不上。” “是吧！”老周并不否认，“不过既然是来找碴，总要有个合适的名目，不是吗？” “是。”我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选一个吧！”老周把水果刀踢到我面前，他笑的轻松，口气就像是选去哪儿吃饭似的，“不过就是挨一刀的事儿，对你来说很难吗？” 看着地上刀尖锋利明晃晃的水果刀，我迟迟没有动作。 是啊！不过就是挨一刀的事儿，这点皮外伤，对我来说什么难的……可是这刀带来的影响，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难的不亚于让我去死。 只是划开旧伤，只是再流点血。老周别墅里养着医生，这点小伤肯定不至于让我死。但是对我手腕脆弱的神经来说，却没那么简单了。 上次伤口裂开时，医生仔细的给我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我的伤口反复撕裂，神经受到损伤。如果再不养护好的话，那么以后很难再用左手画画……不能画画这事儿，真的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因为没有大人看护，我有事儿没事儿就自己画画聊天。后来上了学，我的性格很难和人相处，画画是我唯一和外界沟通的手段。所以到了大学，不管学费多么昂贵，不管我父母如何阻拦，我都坚持读了美术专业。 我不喜欢听陈客那样的讲师讲课，可是我很喜欢画画。我不喜欢跟着同学一起出行，可是我却很喜欢和他们一起写生画画。画画是我宣泄不满和暴戾的出口，我不能不画画。 但是，我也不能告诉老周我眼里藏着的男人是周南风。如果老周知道了我和周南风之间发生的事情，恐怕我活不过今天晚上。我并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胸前他烫出来的印记我到了今时今日都没忘过。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冷下脸，狠下心，“你要是一定把目力所及范围内的男人都当成假想敌，那我就随便你。你是想对他们要杀要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觉得我会在乎吗？老周，你认识我多久了，你觉得我是个有良心的人？再说了，我什么都没做过，我用不着无聊的配合你发疯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本来就清白，我用不着证明。” “意思就是你不选了？”老周又问了一遍。 我冷笑：“我不选，我为什么要选？我选不选结果不都是一样吗？你要是一定认为我撒谎，即便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不还是觉得我撒谎吗？所以，我不选。” “不错，真不错！”老周笑着给我拍掌，我根本无从分辨他的喜怒，“你说的没错，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信你的。我认定了你偷人，你就算没偷也偷了。” 可能老周是真的没生气吧，他竟然没有因为我犟嘴而动手打我。他在厨房看了看，笑容里多了几分淫荡：“都来这里了，不如就在这里做吧！” “你疯了！”我指着厨房窗外不远的保安室，“这里的灯开着，对面看的都是一清二楚的！” 老周才不管那些，我越是不想要他的亲近，他偏要做到底。不但要做，还要做的大张旗鼓人尽皆知……把厨房靠窗边流理台上的瓶瓶罐罐推到地上，老周抱起我把我放在上面：“我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干嘛这种大惊小怪的表情？你个小骚货，你都人尽可夫了，还怕人看？” 我很慌张，不是为老周侮辱性的言语，而是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老周！我们别在这儿！对面的人都能看到，我不愿意……我们回卧室好不好？我们回卧室去做？我们要是想要孩子，还是用传统些的……” “就在这儿，我们哪儿也不去？”老周来了脾气，他动手把裤子脱了，“呵呵，韩欣，你越是拒绝，越说不要，我感到越兴奋……擦，别扭扭捏捏的，快点给我躺好！你要是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对面的保安全都叫来。让他们全都站在旁边，就看着咱俩办事儿。” 我相信老周能做的出来。我吓的一下都没敢动。 老周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睡衣，他解了半天没解开扣子，干脆全都撕开。我赤裸着上身躺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在老周看来真是诱惑又香艳。他俯身在我脖子上舔了舔，粗糙宽大的手掌准确无误的抓在了我胸前的伤疤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 父亲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是警告。 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警告。 现在老周已经不需要我做出选择了，他不要我说出眼里的男人是谁，他也不会毁了我的手。和眼下受到的侮辱比起来，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了……难道不是吗？ 老周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灯光的错觉下，我仿佛看到了周南风。他们父子两个人神似的脸重叠在一起，我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当老周压在我身上时，我仿佛又听到了周南风的话。 韩欣，我爱你。我听到周南风他这样说。 乖乖的躺在流理台上，我不再对老周的安排提出任何的意见。我闭上眼睛的同时，眼角有凉凉的眼泪掉了下来。自从跟老周起，我就在避免这一天的出现，可是到了如今，这天还是到来了。 我竟然和他们父子两个人都……为什么，我却不觉得后悔？ 最起码，和周南风的那夜我是心甘情愿的。 在老周把我从厨房抱回卧室时，我以为最糟糕的部分已经过去了。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一个月后，我怀孕了。不知道是老周还是周南风的孩子，我怀孕了。 拿着我的怀孕报告，他像是检查作业的老师一样：“还行，还算是满意……你打扮收拾一下，晚上我带你出去。” 老周说到做到，我怀了孩子他就解除了我的门禁。可我的思维还在纠结孩子到底是谁的问题，只是很呆愣的问了问他：“去哪儿？你要带我去哪儿？” “出去吃吃饭，顺便带你见见朋友。”老周去衣帽间里挑出衣服丢在床上，“孕期总不能让你一直呆在家里，不利于胎教。万一你生个傻儿子给我，以后南风不就是有个傻弟弟……” 等到话说完，老周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说起了周南风。 老周在和周南风断绝关系后，他一直刻意回避周南风的名字。最起码在别墅里，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周南风的名字。周南风的卧室房门被彻底的关闭了，不是单纯锁上那么简单，他找人把整个门板和墙壁焊在了一起。我们不提，他也不说，似乎这样就可以假装世界上没有周南风这么个人。 就可以假装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个儿子。 但是不行的，周南风毕竟是他疼了二十几年的宝贝儿子。周南风是他的心肝，是他的骨血，是他死了都会惦记的延续，他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忘掉？终于，在他心情最愉悦，防备最弱的时候，周南风的名字就这样的破口而出了。 如此自然又毫无预兆的讲出周南风的名字，老周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而老周被吓一跳后的反应就是先发火，他气恼的把手里拿着的裙裤丢在地上，恼火的莫名其妙：“这什么破烂衣服？难看的要命……真他妈的！老子花了大价钱买的，就他妈的买一堆破烂回来吗？” “老周？” 不知道老周是在和谁生气，也不知道老周在和谁较劲，他骂起来是没完没了。我走到他旁边，试着去握住他的手……他一把将我甩开了。 “滚开！”老周侧过身子，他没让我看到脸上的表情。粗粗的喘着气，他恶声恶气的说，“韩欣，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离我远点，你松开我……你别以为你怀孕了，我就不会打你！你要是把我惹怒了，我照打不误。” 我跟了老周能有两三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威胁我我不感到害怕。无论他怎么抗拒，我还是坚持握住了他的手：“老周，你想周南风，是吧？” “擦！你他妈的说什么呢！”老周怒冲冲的回头看我，他的脸红眼睛更红，“你也太看不起我周虎了！我是那种办事儿拖泥带水的人吗？别看他是我生的，但是我让他滚蛋，他就得给我滚蛋！真他妈的，我老周还会缺儿子吗？别他妈的说你怀孕了，就算是你没怀孕，也有的是人愿意管我叫爹！” 虽然老周一把年纪了，但是他幼稚起来和周南风简直是一模一样。我看着他，竟然难得的感到想笑：“是啊！你不缺儿子，这我知道。你不稀罕周南风当你儿子，这我也知道。” 老周属驴的，必须得顺毛摸。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说，他的怒气也没那么大了。其实我明白老周的想法，他不是不高兴有人提起周南风，他火大的是大家真的听话的再不说起周南风……我拍了拍他的背，笑说：“要说周南风，也真是太不像话了。你是他爸爸啊！他不应该不听你的话的。” 我顺着老周的思路说，他骂儿子，那我就帮着他一起教训。可是老周自己怎么骂都行，我只是稍微说了两句周南风的不好，老周就不太高兴了。斜睨了我一眼，老周的火气再次高涨：“擦！韩欣，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我和我儿子闹成今天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要是没你，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和我闹翻？” “所以啊！我不是还了一个儿子给你吗？”我装成满不在乎的口气，试着套出周南风的近况，“那种败家子儿，你就不用理会他去哪里了吧！” 老周真的是年纪大了，他的体力也大不如前。这才喊了几句话，他就累的有些气喘。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他眼神颓然的伸手挠挠下巴：“是啊！我不理会，他愿意去巴黎给那些穷鬼白人画画就随便他吧！反正我都已经决定跟他断绝关系了，他别以为还像以前似的可以住在我尼斯的洋房里享福享乐。擦，真他妈的，以前我总被人骂断子绝孙……幸好你怀孕了，不然我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说完老周拉着我在床上躺下，他粗糙的大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的心跟着抽疼了一下……老周现在摸着的，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 我这个当妈的居然也不知道。 我和老周躺在床上，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我看着天花板上奇怪的花纹，想哭又想笑。 周南风走的真潇洒啊！留下一张字条，写了三个字的对不起，然后他就潇潇洒洒的去巴黎画画去了。 他会想起我吗？ 他会想北城的事儿吗？ 他会，知道我怀孕了吗？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感觉自己不像是怀了个孩子。更多的，像是怀了个定时炸弹。 一旦老周知道真相，会把我炸的尸骨无存的定时炸弹。 老周是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无论别人怎么骂他，他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周南风走了以后他也会开始怕，也会开始信。信那些真真假假的猜忌，怕那些似是而非的诅咒。 尤其是在我怀孕的日子，我体会的更加真切。不知道老周从哪儿认识了个算命先生，因为人家的一句“你有养儿子的命，却没有儿子送终的命”，就因为这么一句，老周变的特别战战兢兢和疑神疑鬼。尤其是在周南风走了后，老周简直是把这句话奉若神明。好几次晚上我半夜惊醒，都发现他在拿着手电筒盯着我的肚子看。 第一次发现老周看我肚子时，我还被吓了一跳。老周喝多了，他浑身上下满是酒气。没有理会我咋咋呼呼的叫喊，他像是魔障了一样盯着我的肚子看。手电筒的灯光一照，我肚皮上发青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楚。 我想要躲开他的触碰，老周却痴迷的用手摸着我的肚皮：“韩欣，你猜里面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现在还分不出男女吧？”老周专注的眼神让我很害怕，我只是说，“现在才一个月多一点，医生不是说了么，各种检查要等大一大再做吗？” “对，各种检查。”老周只是看着我的肚子，我都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听着我说话，“我要带他去做B超，彩超，四维，排畸……等他生下来，我还要带他去做DNA亲子鉴定。” 听了老周的话，我大为震惊：“还做亲子鉴定干什么呢？家里除了你就是何姐，哪还有别的男人？不然你觉得孩子还能有谁的……你总不会觉得我是雌雄同体，会自体繁殖吧？” “我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我的孩子。”老周趴在我的肚子上，他闷声说着醉话，“可我就是想看看，我就喜欢白纸黑字的写在纸上的证明。” “睡吧！”我拍拍老周的脑袋，“有什么事儿都等你酒醒了再说。” “嗯。”老周回答我这句话，他连衣服都没脱，就靠在一旁睡着了。 我以为老周说的只是醉话，所以我多数只是听听，完全没往心里去。我知道老周的占有欲比较强，可我想他应该不至于……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怀孕第七周的时候，老周竟然包了去香港的飞机。 “我们去香港干什么？”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你想带我去香港干什么？” 老周笑笑，他不由分说的拿好我的外套和小包：“我不是说了吗？要带你肚子里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在香港，怀孕七周就可以做亲子鉴定了，我算着日子呢！现在刚刚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飞机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可是你……” “你不愿意？”老周停下来，他眼睛危险的眯起来回头看我，“韩欣，如果你不愿意，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 充分的理由？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足够充分，只是见不得光。 我要怎么告诉老周？告诉他，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他的还是周南风的？告诉他我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他儿子还是他孙子？所以我不愿意和他去进行亲子鉴定？ 老周看着我，他的眼神在一点点的变阴沉。不久前厨房发生的事情我还清楚的记得，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在变的越来越危险。老周的疑心在逐渐加重，我很可能……我强颜欢笑着，语气还算镇定的说：“不，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你知道的，我只是在家呆了太久懒得动而已。” “那是最好的。”老周把外套和小包塞到我的怀里，他审视的目光没有停下，“你动作快点，韩欣，不用带太多东西，车还在楼下等着。” 我只能这么说：“好。” 老周不再帮我拿东西，他先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我立马颓然的坐在了地板上。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差不多消耗掉了我全身的力气。我知道老周给我留的时间不是很多，我知道我在房间里呆的越久越会露出破绽。可是我完全没有办法，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用手摸摸肚子，这还是我怀孕后第一次触碰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其他妈妈怀孕时会有什么想法，我的感觉却是挺奇妙的。没有疼爱，没有喜欢，甚至都不能算的上有所期待。 是的，我从来都不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八成我继承了我妈冷血的天性，母爱少的可怜。对我来说，我肚子里的不过是一团没成型的肉而已。无论肚子里孩子是老周的还是周南风的，都不会改变我对这孩子的看法。 负担累赘，这是我对孩子唯一能想到的词。 “你别害我啊！”我的手掌放在肚子上，皱眉小声说，“虽然我们还没什么感情，但再怎么说我是你的妈妈……你千万别害我啊！” 老周没有说会在香港呆多久，不过我看他拿的箱子，时间应该是不会太短了。我在房间里看了看，想着自己应该带着点什么。衣服，首饰，皮草，包包……我在房间里看了又看，最终揣好了周南风留下的纸条。 把周南风的字条和打火机放在一起，这是我唯一想带走的东西了。仔细的把打火机在胸前挂好，我走出了房门。 老周带我来了别墅后，我能有两三个月没出过门。我来时还是雨水过多的夏季，现在我从别墅里走出来，季节上已经是北城的秋天了。 虽然院子里的草地依旧青翠，花圃的鲜花依旧盛开，但那些不过是假象而已。空气中已经有了秋的味道，仰头看天，已然是秋高气爽。穿着短袖出来感到丝丝凉意，我把手里拿着的外套套上，低头看到有些湿意的台阶……如果我假装滑倒摔下去，会把孩子摔掉吗？ 要知道老周这么早就带我来做亲子鉴定，我应该早点假装摔掉孩子的。 从楼梯滚下。 在台阶上摔倒。 或者假装被自己讨厌的人从高处推下，没了孩子顺便报了仇，一举两得。 我集中精神摇摇头，努力把自己从虚妄的想象中拉出来。我是被软禁的太久了，电视剧看的坏脑子了。这么蹩脚的借口，这么烂俗的套路，以老周的眼力，他又怎么可能看不透猜不出。 “动作快点。”老周拉下车窗，他在车里催促道，“韩欣，磨磨蹭蹭的干嘛呢！” 明明没有风吹，可我又觉得冷了。 我系好了外套的扣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来。我马上要走到车旁边时，何姐跑着从别墅里出来：“韩欣！韩欣！” “何姐？”我停下看她，奇怪的问，“有什么事儿吗？” 何姐终于脱掉了老周做的难看的制服，她身上背着包，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饭盒。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何姐说：“你和先生要出门，我准备了点吃的给你……喏，你昨天不是和我说你想吃寿司吗？我做了一些，你带上飞机吃吧！” “你要去哪儿？”我接过何姐的饭盒，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你是要出远门吗？” 何姐脸红红的，她眼睛也有点红：“嗨，还不是我儿子？他们现在毕业了，赚钱了，就不想让我这么累了。他们让我回家去养老，我以后就不在这儿干了……我本来想再等几天再和你说的，但是没想到先生突然要带你去香港……韩欣啊！你现在怀孕了，要做妈妈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知道吗？” 本来我没觉得怎么样，听了何姐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想哭。 “先生难为你了吗？”我直白的问她，“要是他难为你了，或者是你有什么难处……何姐，你是可以和我说的。” 何姐擦擦眼角，她边哭边笑着挥挥手：“韩欣，你想哪儿去了？什么事儿也没有，真的是我儿子。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家那两个臭小子，还等着我退休下来帮他们带孩子呢！” “有完没完了！”老周不耐烦的嚷嚷，“用不用给你们两个开个新闻发布会？” 我看了看老周，对何姐说：“你等我一下。” “老周。”把何姐做的便当放到车里，我对老周伸手，“给我钱。” 我和老周在一起，好像从来没主动管他要过钱。不仅是老周，对于其他男人我也从来没明确的说过要钱。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不能这么直白的要。一旦一个女人直白的管男人要钱，那么她就不值钱了。所以我从来都是想办法的把钱要来，这样得来的钱多数情况下会超过自己的预期……但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直接对老周挑明了我的用意。 老周挑挑眉毛，他也有点意外：“你想要钱？你要多少。” “你身上有多少？”我问他。 我的问话让老周觉得挺有趣的，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看了看，说：“现金有一些，港币也有一些。杂七杂八加起来，两三万有了。韩欣你要多少？或者是……” 没等老周说完话，我直接动手把钱包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把里面的现金全都拿出来，我都给了何姐。 “你这是干什么？”何姐慌张的看了看车里坐着的老周，她怕的不敢接，“韩欣，你……我不用你的钱！我真的不用！” 或许何姐不用，但是我真的想给她。 “拿着。”我不会讲太多好听的话，只是生硬的说，“你儿子要结婚了吧？就当我给你儿子包红包了。” “不行不行！”何姐连连拒绝，“韩欣！这个钱我不能拿着，我……” “钱都给完了吧？”老周的话里带着揶揄的笑意，“要不一起上车吧！让你们好好聊一会儿？” 何姐也是跟了老周好几年了，老周的意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而我也同样清楚的很，时间已经到了老周忍耐的极限了。再等下去，估计老周要气的骂街了。我用力把钱推给何姐，一把将她推的远远的：“拿着吧！何姐，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我走了。” “韩欣啊……” 听到何姐在叫我，可是我却没有回头。我坐到车里，连忙拉上了车窗。没有再看窗外的何姐，我靠在座椅上对司机说：“开车吧！” “韩欣，你现在行了啊！牛逼了啊！厉害了啊！”坐在我旁边的老周抱着胳膊看我，他冷笑道，“用我的钱去送人情，还对我的司机发号施令。你……” “你打我啊？”我心情很糟糕，脾气也很糟糕，“反正我肚子里是你的儿子，你把他打傻还是打残，我都没意见。你要是愿意后半生都养个傻儿子，你就打吧！” 老周被我噎的说不出话，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挤出一句：“真他奶奶的，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韩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当曹操的潜质呢？” 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其实我很想问问老周，问问他为什么会放何姐走。是不是像辞退司机老陈一样，是他辞退了何姐。辞退了何姐，然后拿她重要的东西威胁她闭嘴沉默……不过我转念又一想，问了也是白问，白费口舌罢了。 老周想如何处理何姐，他心里早就有数了。我问或者不问，意义都不是很大。老周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根本不会受到我话的影响。而我和何姐的交情，我给她的那些钱已经足够了。 我是觉得足够，老周却觉得我给的太多了。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他不停的咒骂我：“你出手怎么那么大方呢？一给就是两三万，差不多够她半年的工资了。真他妈的，韩欣，你和我说说，你他妈的到底怎么想的？” “何姐很照顾我。”尤其是周南风回来的那天晚上，何姐就住在楼下，就算雷雨声再大，她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她愿意替我和周南风隐瞒，我已经是欠了她的人情：“老周，别那么小气，你家大业大的，也不差这两三万。再说何姐跟了你这么多年，她走了你也应该给她发点奖金。” “奖金？为什么？”老周觉得我是胡乱花钱的冤大头，“她照顾你都是应该的，我每个月付钱给她的。擦他妈的，一想就有气……你把钱都给她了，我还要去再取。” 我实在是不太理解老周，他明明都那么有钱了，却吝啬的要命。他宁愿把家里的钱堆在那儿发霉生蛆，他都不愿意分给其他对他有帮助的人。就这两三万，他几乎骂了我一路。 自从我怀了孩子后，老周对我信任了不少。他像是有了保障，对我也没那么防备了。尤其是在出别墅的路上，他没让人拉黑车窗之类的。我一直看着车窗外，从别墅开到机场，路线我算是熟悉了。而我默默想了想，大概也能猜出别墅在哪里了。 老周身上的现金都被我给了何姐，到了机场他只好去提款机再取。我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等着，坐在座椅上，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要不要逃跑？我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机场的人多，老周带的保安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如果我快点跑开，混入人群，那么或许我能彻底离开。 离开，跑的远远的。我可以离开北城，离开这个国家。我不用再担心郑国邦的威胁，我也不用再怕老周的控制。我甚至可以拿掉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毫无预兆的，我的脑海里蹦出了巴黎这个城市……如果我逃去那里，不知道能不能遇见他。 “好了。”我正胡思乱想着，老周拿钱走了过来，“提款机一天的上限就是两万，真他妈的……早知道就应该多带点现金。” 要逃跑吗？我听到了老周在我面前说话，可是我疯狂的想法却停不下来，现在应该还有机会，我要不要快点跑？ “啪！” 老周力道不算太大的照我脸上就是一巴掌：“韩欣，我他妈的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我知道了。”我为自己目前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用力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解释说，“对不起，我可能是……可能是怀孕初期，有点不太舒服。” “现在就不太舒服？”老周将信将疑，“怀孕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在三个月时开始明显吗？” “八成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吧！”我敷衍的说。 老周勉强信了：“你们女人啊！就是事儿多……行了，走吧！” 老周招招手，站在远处的保安全都跑了过来。一行人呼呼啦啦，场面很壮观。 以老周的经济实力，他完全可以买辆飞机的。可是我不明白，他竟然没有买。甚至以前别人抵债给过他一架飞机，也被他卖掉了。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是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并没有多说。每次出行他都是包飞机，价钱贵不说，还很不方便。 整个头等舱就我和老周两个人，他带来的保安和助理全都去坐经济舱了。要不是老周想让他“儿子”坐头等舱，我也是坐经济舱的命……这算不算是母凭子贵？我很是讽刺的想。 在头等舱的大座椅里躺好，老周很不雅观的把腿架在了小桌板上。偏头看了看窗外大包小包往其他飞机经济舱赶的乘客，老周嘲笑道：“这帮穷鬼，连头等舱都坐不起，一个个的还在那儿美呢！” “可能那些有自己私人飞机的人，他们也在心里鄙视过你。”我随手拿本杂志翻了翻，“没准他们心里想着，周虎这个穷鬼，连架飞机都买不起，还好意思说自己有钱……是不是都是一样的心情？” 老周看了我一眼，他重重一哼，不屑的说：“那群傻逼，他们懂个屁啊！飞机能是随随便便买的？” “哦？”我不明白，“有钱不就行了？难道还要别的条件吗？” 老周抓起我的手，他在我手腕的伤口上轻轻摩挲着：“当然啊！当然有条件……你知道买一架飞机多少钱吗？” “不知道。”我不舒服的把手抽回来，“应该不会比你别墅里一屋子的古董字画值钱吧？” 老周笑笑：“是，是没我的古董字画值钱。私人飞机的等次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从10多万到几亿的都有……可是你想没想过，买一台飞机会有多显眼？” 呃，这个问题，我好像还真没想到。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老周也愿意和我闲话几句：“我和你算一笔费用好了，就说我花一个亿买架飞机好了。飞机飞一次的油钱要多少？平时不飞的维修费管理费又要多少？杂七杂八加起来，我买架飞机，一年不用干什么，就几百万花出去了……几百万花在飞机上，不算是小数目了。这么笔钱，花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肯定很多人会猜测钱是不是正道上来的。” “那就让他们猜去好了啊！”我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意别人的话。” “可是他们猜的都是对的。”老周慢悠悠的系上安全带，“我的钱，确实不是正常渠道来的。” 好吧，老周说的没错，那样就麻烦了。 虽然老周是靠投机倒把发家的，他是没什么素质的暴发户，也不是很有文化，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老周想的周全，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老话说的好，树大招风，财不外露，都是很有道理的。闷声发大财，像我这样的人都活的长寿。” 广播响起，空姐提示要关闭电子设备。时间差不多，飞机快要起飞了。 “睡吧！”老周抖落开毯子，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了，“我全都安排好了，等到了香港，我们出了机场直接去医院。医生都在等着，很快亲子鉴定就能出结果……韩欣，你趁着现在好好休息吧！到了香港，可有你累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变天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以前我也和老周一起坐过飞机，每次坐飞机的时候，他都不太安分。不是调戏我就是去调戏空姐，满嘴的污言秽语，不是揉胸就是摸腿，让人听了看了都是面红耳热。每次上飞机前我都默默的祈祷着，希望他规矩老实点，希望我能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今天他躺下就睡了，但是我却睡不着了。 我不确定老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我很怕这又是次无聊的暗中试探。避免自己的心事被他看透，我虽然睡不着，我也老老实实的躺在座椅里。飞机平稳的滑行，接着一飞冲天。巨大的冲击带来巨大的晃动，摇的我竟然真的恶心想吐了。 算了，别去想了。我安慰自己说，再怎么想也是没用的。该偷的情也偷了，不该有的孩子也有了。就算我现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本来是想假装睡着，但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不但睡着了，我还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飞机摇摇晃晃的，我似醒非醒。我像是睡着了，可又好像是我醒了。我做梦我和老周在一条船上，他黑着脸看一份报告。 关于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想解释一下吗？梦里老周和我说，韩欣，没想到你胆子大了啊！偷人敢偷到我家来了！我是不是警告你离着周南风远点？你倒好，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我的嘴里像是被堵住了，我想解释却说不出话。老周丢开报告，他走过来对着我是一通拳打脚踢……我的肚子一疼，好像有热热的血从双腿间流出来了。 我感觉难受，浑身都不自在的很。我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是却未能如愿以偿。很快梦境变换，老周不见了。 我自己走在一条漆黑狭窄的街上，暗中有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像是法文，又像是西班牙语。我又冷又饿，一个人沿着街一直走一直走……在尼斯的海边，我看到了周南风。 我没去过尼斯，可我就觉得我梦里的地方是尼斯海边。周南风就在黑漆漆的海边，专注的给老周口中的“穷酸白人”画画。他画到一半，这才看到了我。 梦里的周南风冷冰冰的，他的表情不太像是周南风，倒是有几分像老周了。见到是我，他丢下画笔走了过来。冷笑着看我，他冷声说，韩欣，你为什么还有脸来见我？你怀着我的孩子跟了我爸，你现在有什么脸面见我？ 周南风这一句话，就让我痛哭失声。我心里酸涩的疼，疼的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我很想和他解释我的苦衷，我很想告诉他我的无可奈何……但是我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梦境不停的变换，从老周换到周南风，然后又从周南风换到郑国邦。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一个人是对我和颜悦色的。 即便是在做梦，我还是感到委屈。他们一个个的凭什么质问我？又凭什么要求我？我会走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不都是他们逼迫的吗？ 我很委屈，委屈的痛哭失声。 哭声太大，我直接从梦里哭醒过来。 应该是哭了很久，我的眼睛肿的很难睁开。眼睛里泡满了泪水，就算睁开视线也是模糊的。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外面的天空，模模糊糊的看到自己双腿间埋着的脑袋……老周规矩也不过几分钟，他又开始动手动脚了。我梦里感受到的腿间湿热不是因为流产，而是老周的舌头。 哎，为什么不是真的流产呢？我很遗憾的想。 “很爽么？”感觉出我醒了，老周从我的裙摆里抬起头，他咧嘴一笑，脸上沾满了水渍，“肯定是很爽，你看你，你都爽的哭了。” 梦里的心酸感没有退去，我看到此情此景，更是觉得难过非常。 什么财产继承人的母亲，什么母凭子贵。在老周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年轻又好看的玩物而已。他不会在乎我是不是因为怀孕了不能太亲近，他也不关心我是不是女孩子要不要脸面……在他眼里，我只是个玩物啊！ 高兴了就玩玩，不高兴就丢在一旁，仅此而已。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自己的身份有很清醒的认识。老周拿我当玩物这件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或者说，我早就麻木了。我不在乎，也在乎不起。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却觉得无法忍受。 我能感觉胸中有一浪一浪的情绪在上涌，涌过胸口，淹没鼻腔，让我彻底不能呼吸。 “你怎么了？”老周之前有过经验，见我的样子他明白过来，“你又过度呼吸了吗？” 我很想回答他，可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我的身体慢慢变的僵硬，肚子也感到有点疼。 老周叫来了空姐，很快就有医生赶过来了。我的身体被放平在飞机的地板上，有大大的纸袋扣在了我的脸上。空姐的声音里，是机械又冷漠的温柔：“小姐，请你放松一些。你的情绪不要太激动，你慢慢的呼吸，很快就会好的。” 情绪不要太激动……她说的倒是简单啊！她要是没穿内裤还被一群男男女女围在中间，她能不激动吗？ “真他娘的扫兴。”我听到老周在旁边远处的座椅上骂道，“玩的正高兴，又他妈的……” 可是扫兴的何止是我，今天的飞机也很扫老周的兴。原本直飞到香港的航班，却因为天气问题停在了半路。 这下子老周彻底火儿了，他不管不顾的就往驾驶室冲，说什么都要个说法：“你跟我开玩笑吗？下几滴雨，打几个雷你们说不飞就不飞了？他妈的，当老子好骗吗？” 这趟班机的空乘人员全都是北城本地人，老周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没有人敢惹恼老周，全都在陪着笑脸：“周先生，真的是很抱歉。天气的原因，我们也是没办法。香港机场那面不允许我们降落，我们只能在境内停靠。” “我他妈的才不管你们这些那些呢！”老周犯起混来，“我现在要去香港，而且马上就去！你们给我开！需要多少钱你们说，我另外再付给你们！” 老周这话说的，我听着都觉得脸上臊得慌。机长听了老周的话，也是很没办法的解释道：“周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麻烦你谅解我们一下，不然的话，会引起秩序问题的。” 机长的话已经说的非常含蓄了，他的意思是说，如果老周再不配合的话，他们很可能要联系地面的警察了。 这里不比北城，老周在北城称王称霸，出了城他多少要顾忌一些，这也是为什么老周不愿意出城的原因。在北城他可以自豪的说是天王老子，但在其他的城市还有别的老子在，一个弄不好，他可能连孙子都算不上。 强龙不压地头蛇，应该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老周也不是完全不懂变通，他深吸口气，话锋一转：“行，既然这样，你们就把机舱门给我打开吧！我到附近转转，等飞机能开的时候我再回来，这总可以了吧？” “不好意思周先生。”机长再次为难的道歉，“真的是很抱歉，您不能下飞机去。我们的飞机没有在这里降落的权限，只能是临时停靠。如果我们的乘客下飞机的话，很可能给当地机场带来不便，影响当地机场的秩序，我们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就他妈的我自己下飞机！”老周很是恼火的踹了机长一脚，“我自己他妈的能影响什么秩序？我他妈的还能满大街跑去啊？” “对不起。”机长还是那句话，“周先生，我们也是没办法……你真的不能下飞机。” “滚滚滚！”老周气的大骂道，“现在头等舱还是属于我花钱包的吧？我让你们滚总可以吧？真他妈的，花钱还他妈的花的不舒心，全都是惹我生气的事儿……还他妈的看啥？还不滚等着我动手给你扔出去吗？” “你把他扔出去谁开飞机啊？”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你总不会想游到香港去吧？” “我他妈的乐意！”老周转头开始骂我，“你他妈的管不着。” 得，算我好心没好报，到时候真没人开飞机，他可别怪我没提醒他。 乘务人员全都让老周赶走了，赶走还不算，老周把隔断的帘子拉的严严实实。他在我旁边坐下，我深吸口气，安慰他说：“行了，别生气了。早会儿到晚会儿到，也没什么区别。我们去香港不就做亲子鉴定吗？也不是急的事儿，医生天天都在香港，还能跑了不成？” 我的劝说，说的很小心翼翼。我很怕老周看出我的心虚，他再把飞机不能顺利降落的火气迁怒到我身上。 可反常的是，老周根本没发现我的心虚。不但没有发现，他像是完全不在意我说了什么。挪到窗户边，他往窗外看了看。我对他的反常感到奇怪，小声问他：“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不太对劲。”老周掏出手机看了看，我也没看到他在看什么，“韩欣，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觉得了啊！”我看老周，“你看起来就很不对劲……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啊！” 老周的眸光深沉，和刚才大吵大闹的时的样子简直是派若两人。稍微低了低身子，他一直在观察着窗外的一举一动。我学着他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机场里有好多警察在。 一般机场会有这么多警察吗？ “出什么事儿了吗？”从老周反常的举止间，我也意识到了危机。或许是我多心，但我真的觉得机场跑道上晃荡的警察在时不时的往我们这架飞机上偷瞄，“老周，你不会是在北城犯事儿潜逃出来的吧？” 老周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他没有回答我。我被弄的很是紧张，压低声音追问道：“老周！你最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也能及时戒备一下……你总不希望在你跑路的时候被我扯了后腿吧？” 被我最后一句话惊醒，老周回过神来。他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外人看像是在亲昵，实际上老周是在悄悄和我说着话：“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不能出境就不能出境？我刚才发短信给香港那面的医生了，他告诉我了，香港那面是大晴天，根本就没下雨。” “那是他们撒谎？”我的心脏狂跳，“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把咱们困在机场？等着要抓你吗？你有什么事儿被调查出来了吗？” 现在这种时刻，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了。我既没有因为不用做亲子鉴定而松口气，我也没有因为老周可能会被抓我得到自由而喜悦。我只是感到很紧张，我迫切的希望知道发生了什么。 会是郑国邦带来的人吗？或者是其他部门的人来？ 老周和我一样，他也是毫无头绪。尤其是在陈客被判刑后，老周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加上调查组的人宣布离开北城，老周还高兴的认为自己的那些脏事儿全都洗白了……可是这个世界上，脏的永远都是脏的，根本就洗不白。 “谁他妈的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谁他妈的又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儿来抓我？”老周像是秃鹰一样，他眯着眼睛，视线机警的从飞机下的警察身上一一扫过，“韩欣，不是我吓唬你，我的那些事儿要是都被查出来，判我十几次死刑都不够的。” 他不用吓唬我，就算老周不说我也能猜到个大概。不说别的，光是那满别墅里非法所得，就够老周死的了。 “呵呵。”如此紧张的时刻，老周竟然笑出来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你来了……真是被算命先生说对了，我怕是没有儿子送终的命了。” 没来由的，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老周，他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怎么可能。我自嘲的笑，老周就算担心，也是在担心他会没有人送终。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从来都是自己，没有别人。 永远都是。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老周心里有谁的时候，现在摆在我眼前迫不及待的问题是该怎么站队。如果楼下的警察真的是来抓老周的，那老周肯定是跑不了了。但是老周知道自己被抓住肯定就是死刑，所以他拼死也不会束手就擒的。我要是帮着警察来抓老周，那势必就要挑明站在老周的对立面。 但要是我帮着警察来抓老周，那万一老周以后有机会逃脱了，他再转过头来打击报复我怎么办？老周恨背叛他的人，要是他来报复我，我就没命活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况我和老周本就不是夫妻，也没有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恩情。我会再回到他身边，不过是郑国邦安插在老周身边的一颗棋子罢了……暂时还是静观其变吧！ 我和老周各怀心事，各怀鬼胎。目前的情况危急，我们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老周在琢磨着如何自然的脱身，而我在想着自己的死活。要是对方的命能换自己活，我想我们两个怕是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但是这世间从来没有这种好事儿。生或死的命题，从来都不简单。 “韩欣，我们放手搏一搏吧！”过了两分钟后，老周沉稳的说，“现在我们有一种方法能离开机场，不过我需要你的配合。” “我？”我看他，“我能做什么？老周，你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个大学生，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老周阴沉着脸，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杀气腾腾：“你不愿意？” 杀气从老周身上渗了出来，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说不好，估计他马上会掐死我……我笑了笑，话放软了：“我不是不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我以前从没碰到过这种事情，我很怕把事情搞砸了。” “再说了，我们现在也不确定这些人是来抓你的啊！你只是怀疑。”察觉老周的敌意减弱了，我笑道，“要是人家只是机场突然临检，或者是增加安保工作……你就这么落荒而逃，会不会也太丢人了点？这事儿要传到北城去，你的朋友不得笑话你啊？” 我不想走，我在拖延时间。我巴不得老周被警察带走，最好来的人是郑国邦，那我以后就彻底解脱了。 老周的锋芒全都收起了，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成功了。拿过旁边的水瓶给老周倒了杯水，我笑说：“你啊！就是太多疑了，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一番，我都替你累。行了，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就等着飞机起飞好了。不如我们看看电视？还是……呃！”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周突然伸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韩欣。”老周掐着我的脖子，他拉着我靠近他。唇凑到我的耳边，老周话说的冰冷冷，“要不是你跟在我身边两三年，我对你多少了解些……为什么我觉得你不想让我下飞机？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你是不是在帮他们拖延时间？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解释，要是你解释的我不满意……你就不用去香港医院了，直接被抬到太平间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被抓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虽然老周不像郑国邦那样经受过训练，他不懂哪里是要害部位，哪里会让人生不如死，可是老周毕竟是风里来雨里去腥风血雨混出来的，他不晓得那些官方说法，他还是明白该怎么一击致命的。 老周的脸近在眼前，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都超不过五厘米。即便他现在衣冠楚楚，但是他的眼神就是个亡命徒……是的，亡命徒，为了活命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亡命徒。 “你不信任我。”我的嗓音嘶嘶响，话就像是挤出来的一样，“老周，你不信任我。” “显而易见。”老周并不否认。 我有点慌了，我根本想不出任何的解释。我看着老周，只能试着勾起他几乎快要泯灭的父爱：“你应该信任我的，我的意思是，我是你孩子的妈妈。我们两个的利益是相同的，你被抓对我来说也没好处啊！不是吗？你想想，只有你好好的活着，我孩子才能……” “亲子鉴定还没做。”老周冷笑一声，“只要亲子鉴定一天没做，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韩欣，你没时间了。” 我紧张的手脚冰凉，急的胃都疼了：“老周！老周！你不是想离开这儿吗？可以，我可以帮你。我不说没用的废话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总可以了吧？” “可以。”话是这么说，但老周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他们不是让我们呆在飞机上吗？可我们要是有不得不下飞机的理由，他们就不能强迫我们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下飞机……我需要你的配合。” “好！没问题！”我满口答应，“你说吧！无论什么事儿，我都会配合你的！” 老周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拳头大的手把件，他照着我脑袋上比划了两下：“只要我告诉他们，说飞机上有孕妇晕过去了……飞机上的救援设施完全不够用，他们不得不打开飞机的舱门，把你送到医院去。” “好！”我大概已经想到老周想干什么了，可我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不就是演昏迷的戏吗？我可以！老周，我肯定会演的不漏破绽，让他们完全发现不了……老周，你相信我！我肯定可以的！” 老周的动作停了一下，他咧嘴对我笑了：“这个我相信你，你肯定是可以的……你不用假装演戏，我只要你真的晕过去就可以了……放心好了，如果是虚惊一场，我会补偿你的。但要不是虚惊一场，那么韩欣……” 后面的话老周没有说下去，他举起手里的玉石，照着我的太阳穴砸了下来……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 我似乎晕了好长的时间，或者说，我感觉自己晕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学校里上课，又像是在宿舍里睡觉。可是等我醒来，我还在飞机上，连机场都没出。 “注意安全！”我听到有人在喊，“小心点给她抬下去！注意点！注意点！别碰到她脑袋上的伤……” 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不敢贸然睁眼。我感觉了一下，我应该是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身边应该围了不少人，各种各样的香气体味儿混杂在一起。我专心听着，试着分辨了一下……老周应该也在其中。 “这是我的养女。”老周真是敢说，他的话在我听来简直是不要脸了，“她从小无父无母，就和我最亲近了。我待她像是亲生女儿，她也拿我当亲生父亲。听说她怀孕了，她未婚夫没时间，我还带着她去香港做妇科检查……谁知道那么不凑巧，她一下子滑倒撞到了扶手椅背上呢？” 不知道真相的围观群众听了很是感动，居然还有人安慰老周说：“您也别太难过了，应该没什么事儿的。等会儿给她送到医院，医生会给她做全面的检查的。我估计孩子应该没事儿的，你放心好了。” “孩子没事儿就好！孩子没事儿就好！”老周的演技也是不用我配合了，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演的情真意切，“我都一把年纪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让我能对女儿女婿有个交代，我就高兴了。” 我刚从飞机上被抬下来，就有地面的医生接管了。老周和医生交代了下我的症状，医生表示了解。手腕上一阵冰凉的刺痛，有凉凉的液体注入到了我的身体里……很快，我又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了。 有药物的作用，我睡的很沉。可是随着药劲退去，我醒来时却一点都不觉得好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些恶心想吐。隐约看到床头的柜子上有放着水杯，我伸手去拿，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被拷住了。 等到药劲彻底消失，我身体的觉知慢慢的回来。脑袋上老周砸出来的伤口疼的要命，我烦躁的想要喊叫。用力扯了扯手上的手铐，我被死死的拷在了病床上。铁手铐和床铁撞的叮当乱响，这让我更加的烦躁。 从床上一点点坐起来，我冷静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医院，但我想肯定和我以往住的病房不同。这间病房大概能有十五平米左右，整间病房里就一个病床。床头对着窗户，床尾对着门口。白色的墙壁太长时间没有粉刷，上面落了厚厚的灰，看起来脏兮兮的。窗户和门的玻璃上都用一根根的铁棍拦住，看起来很像是监狱。 看起来很像是监狱。 用没被拷住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上被缠了厚厚的纱布。身上的衣服都被换成了病号服，和其他医院一样的难看。我心里一沉，感觉是坏事儿了。我本以为我和老周从飞机上下来就没事儿了，谁想到…… 老周去哪儿了？他也被抓住了吗？还是说，他借着我被送到医院去的功夫自己趁机跑了？ 我正想着，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我连装睡的时间都没有，就猝不及防的和来人视线相对打了个照面。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处境，来的人我却不陌生。在看到郑国邦那张严肃的脸，和他脸上那两条重重的八字纹后，我竟然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自由感。 总算尘埃落定了，不管是好是坏。 和我在电视里看到的落魄模样不同，郑国邦又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姿态。他的衬衫穿的很规整，西裤也熨烫的笔挺。鞋子擦的锃亮，他走过来时我似乎都能看到鞋子上面的影子在晃。 如果新闻里的郑国邦不是在演戏，那么现在的他很可能因为某些事情官复原职了。 我和郑国邦看着彼此，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像是在考虑，也像是在衡量，这第一句至关重要。 似乎过了好一会儿，郑国邦才微微一笑。把床边的椅子拉出来，他很礼貌的问我：“我能坐在这儿吗？” 郑国邦的礼貌总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现在被拷住的不是我，他只不过是来我家做客的客人一样。他的这种礼貌让我很恼火，我没有感觉被尊重，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羞辱。我冷笑一声，说：“郑长官那么客气干什么呢？我要是说不同意，你就不坐了吗？” “不好意思，我的态度不怎么好。”上次被他的礼貌教训过，我还在耿耿于怀，“可是我的态度不好你要怎么样？再掐住我的脖子再惩罚我一次吗？呵呵，我想你没忘，现在我们在医院里，是公众场合。就算我再不懂礼貌，你也要……维持自己的体面，不是吗？” 郑国邦明白我的意思，他没说什么，也只是笑了。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他说：“韩欣，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被关起来了，被关在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抱歉啊，郑长官，事情没有按照你预想的剧本上演，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全都没用了。我被带到那里，身上的东西就全都被收走了。别说你想不到，我都没想到。我出不去，也没有电话，根本联系不上你……我尽力了。” “韩欣，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听什么话吗？”郑国邦把金丝边的眼镜摘下来，他的眼睛一时间失去了焦距。眼神迷茫的看着我在的方向，郑国邦冷淡的说，“我最不喜欢听的话就是我尽力了……我要听的不是我尽力了这种毫无用处的狡辩和解释，我要听的是完成任务的报告。” “可我真的尽力了啊！”我恼火的说，“为了接近老周，我挨了多少打？还有，你看我的手腕！我差点没了命，差点不能画画……我做了一切我能做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要我连命都不要吧？” “为什么不能？”郑国邦面无表情的反问我，“韩欣，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而牺牲？别人可以，为什么你不行？” “是吗？”我冷漠的说，“可是你要知道，郑国邦，我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无私奉献，他们有高尚的情操。但我不是，我自私的很，冷血的很，我不在乎其他人，我只在乎我自己。我会答应你抓老周，不是我真的在乎你说的公平正义。我只是想让自己脱身，远离麻烦，仅此而已。” 郑国邦的神情微晃，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以你目前的成绩看来，你做的并没有那么好。” “你抓到老周了吗？”我问他。 郑国邦点点头：“抓住了。” “他也被关在医院里吗？” “无可奉告。” “起诉罪名？” “无可奉告。” 不管我问什么，郑国邦都是无可奉告。可我还是松了口气，感觉上是前所未有的解脱。无论我做的是好是坏，只要老周被抓住了就行。老周被抓住了，那么我就能和以前的日子彻底告别。 “既然什么都无可奉告，那么我想你们或许也用不着我了吧？”我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说“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吗？” 是的，郑国邦他们就是这个意思。在他们抓捕老周的时候我昏了过去，看起来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没帮上一点忙，郑国邦便认为我没有利用的必要了。在郑国邦的眼中只有结果，我是否付出了努力都不重要，只要没有结果，过程就全都是零。 “你怀孕了？”郑国邦突然问。 他要是不提，我差点都忘了。我冷笑一声，讽刺的问：“怎么，要算我的工伤吗？” “注意你的态度。”郑国邦的双手交叠挡在胸前，说，“韩欣，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太好。” “为什么？”我不明白，“因为我怀孕了？所以我的处境不太妙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要是还想说无可奉告的话，那么以后你在我这儿一个字儿都听不到。我发誓，郑国邦，我说到做到。” 郑国邦沉吟了片刻，他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门板后面有一个隐蔽的监控器，郑国邦伸手把它关掉。 “到底怎么回事儿？”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我现在的处境……你们也准备起诉我吗？” 郑国邦重新在我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说：“是的。韩欣，我一开始以为你可以做我们的证人的，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你不够做证人的资格。不仅如此，我们还怀疑你和周虎一起受贿收贿，所以我们决定连着你一起起诉。” 我？受贿收贿？郑国邦在开玩笑吗？ “我不明白你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明白。”我慌张的掌心冒汗，我不得不放缓说话的速度好好思考，“我和老周的关系，我和老周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援助交际啊！他供我读书，我陪他应酬睡觉。老周只是给我生活费而已，数量也不是很多。我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学生，我哪有收贿的能力……不信的话你去查我的账单啊！我穷的要命，可怜的要死……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受贿收贿？我要是受贿收贿，上次还会答应你去做卧底吗？我带着钱跑路就好了啊！我干嘛要受皮肉之苦呢？” “是啊！我愿意相信你，所以我关掉了录像。”郑国邦很难得的说，“在这件事儿上，我相信你没有说谎。” “我哪件事儿上都没有说谎！”我大声的辩解着，“你去查我的账户啊！你去查啊！我……” 我怀着孕，脑袋上还有伤。情绪太过激动，我脑袋是一阵阵的眩晕。我无力的靠在枕头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国邦看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良心发现了，竟然很少有的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我们是执法部门，不会草菅人命的……我们正式查过你的账户，才要起诉你的。” “为什么？”我更加不解了，“因为我穷的犯法了？难道穷人有错吗？” 郑国邦看着我，他像是要把我看透。不过这件事儿上我没什么亏心的，我也不怕他看……郑国邦深吸口气，他无奈的说：“韩欣，你有多久没看过自己的账户了？” 多久没看过我的账户了？从我被老周软禁在别墅里，我就没再看过自己的账户。难道说…… “我们查过你的账户，里面有五百万。”郑国邦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知道，转账人正是周虎……韩欣，从我们上次见面后，你怀孕了，你账户里又突然冒出五百万，你明白这意味什么吗？”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能无措的听着郑国邦说着：“如果你是我们，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也觉得这笔钱是因为你怀孕了周虎给你的奖励？你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是周虎的情妇，然后跟着他一起贪赃分赃？” “贪赃分赃这种事情为什么想到了我？”郑国邦的话说完，我只剩下无奈的苦笑，“老周有老婆的，和他一起贪赃分赃的难道不该是他老婆吗？就算我是他的情妇好了……他和他老婆不应该贪的更多吗？我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啊！”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儿，郑国邦他们肯定最先调查。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调查结果却让我大跌眼镜。郑国邦犹豫了一下，说：“这些事儿马上就要见报了，我告诉你可能也没什么……周虎的太太我们调查过了，她是清白的。” “不可能！”我大吃一惊，“她怎么可能是清白的？老周和我说过，他……” 避免郑国邦在套我的话，我及时停住了。而郑国邦没有在意我这些小心思，他说：“是，确实是很让人意外，不是吗？但结果就是这样的，周虎的太太是个清白的商人。她做的所有生意都合理合法，她的每笔账目都清清白白，按时交税，从不逾期……不仅如此，还是她揭发的周虎。” “她揭发的老周？”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她怎么可能……” 郑国邦挑挑眉：“没什么不可能，就是她举报的周虎。至于她举报的真正动机是什么，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或许是她因为周虎和她的儿子断绝关系让她颜面扫地她很恼火而蓄意报复，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周虎的情妇也就是你怀了孩子而醋意大发……可是不管她的真正动机是什么，我们知道的只是她是一个清白的商人，意外发现自己的丈夫贪赃枉法是个社会害虫人民公敌，所以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坐视不理，她大义灭亲，她举报了自己的老公……” “那周南风……” “说起他们的儿子，那更有趣了。”郑国邦的话像是雷一样劈在了我的脑袋上，“周太太拿出了真实有效的亲子鉴定，作为周南风的母亲，她证实了周南风不是周虎的儿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千个不可能！一万个不可能！ 老周多疑，而且不是一般的多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才七周大，他就等不及去做亲子鉴定，生怕有一点差错。周南风他都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更何况周南风和老周长的那么像，差不多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不相信，郑国邦说的，我一个字儿都不相信！ 我相信不相信都没有用了，郑国邦讲究的是证据。只要证据摆在眼前，无论证据多么的扯淡，看起来多么的荒诞，他都是相信的：“周太太拿出的亲子鉴定具备法律依据，医学数据上清楚的显示，周虎和周南风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所以这一切都说的通了。周虎发现了自己的儿子非亲生，一怒之下他登了新闻宣布和周南风断绝父子关系。不但和周南风断绝关系，他同时也让自己的情妇怀了孩子，准备再生一个继承财产。情妇怀孕，周虎喜出望外，他打了巨额的奖金给情妇。周虎转账的行为让周太太起疑，她顺藤摸瓜，一点点的发现了周虎受贿收贿的证据。” “本来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周太太也就决定大义灭亲。”郑国邦说，“周虎带着情妇去香港看妇产科医生，这差不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北城的周太太狠狠心，举报了自己的丈夫。飞机没等出境，就被我们的人拦截……这算不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民众就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呢！” 是的，民众就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坏人全部得到报应，好人能够得到圆满，大快人心，皆大欢喜……在郑国邦讲着故事时，难道他不觉得太顺理成章了吗？ 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一环扣着一环，像是全都安排好了一样。 “如果细细深究的话，这真是个不像样的故事。”看着白色的被子上没洗去的污渍发呆，我愣愣的说，“要是你仔细研究你就会发现，在老周那里，五百万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完全算不上巨额。你们划分巨额的标准是什么？以老周的吝啬程度算的吗？而性格彪悍的周太太，根本没什么事儿能成为压垮她的稻草……我不想把自己说的多么无辜，可是与我无关的事儿我也不想顶罪。郑国邦，我不是老周的情妇，我只是另一个陈美美。” “我没想再回到老周身边，那都是你安排的。”我移开视线，看向郑国邦，“要不是因为你逼迫我，让我不得不那么做，我不会挨打，也不会怀孕，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惹了一身的麻烦……郑国邦，是你强迫我回到老周身边的，我现在的结局，都是你造成的。” “或许吧！”郑国邦没有看我，他眼中有狡黠的光亮，“韩欣，就像我说的，有时候牺牲在所难免，虽然我们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猛然间，胸膛中迅速升起一股怒火，我大喊大叫着，恨不得抓花郑国邦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可我抓不住他，我的手被拷在床上，我连靠近他都很难：“无能为力？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你的正义就要区分群体对待吗？是，我在你的眼里确实算不得身家清白的人！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不配得到合理公平的对待吗？” “你起诉我吧！”我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郑国邦，如果你起诉我，那我就会把之前你和我做交易的事儿全都抖出去！我会告诉法官，我是你派去的卧底，我是为你做事儿的。我没有犯罪，我是清清白白的！” 早就想到我会这么说，郑国邦已经想好了完全的应对措施：“好好好，韩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劝你想一想，我是今年才被派来调查周虎的事情，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你从两三年前就跟了周虎……你要告诉法官我未卜先知吗？告诉法官说我没等安排任务就已经派了卧底吗？韩欣，你觉得你这话有说服力吗？” “你给了我那么多的电子设备！”我绝望的想着能还击他的利器，“你给了我那么多的监视设备！你让我用它们监视老周！” “你没有证据。”郑国邦残酷的说，“人证或者是物证，你都没有。” 郑国邦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没有物证了。第一次我住黑店被偷，物证都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第二次我在老周家被搜身，物证全部被丢弃了。而至于人证…… “我有人证！”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丢设备时发生的事儿，“那个旅馆的老板！他可以证明你来找过我！他可以证明你认识我！” “你说那个胆小的老板？”郑国邦轻笑，“上次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让他明白开黑店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个懂事儿的，上次我离开后没多久，他就关店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我没再过问，但是我想他已经不在北城了。” 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可如今这么直白的面对，我还是有些吃不消。手腕上的手铐明晃晃的，这一定是我带过最糟糕的手环了……我笑了。 不是强颜欢笑，是发自肺腑的哈哈大笑。我不想笑别人，我只是想笑我自己。 蠢啊！真的是蠢的透顶。自以为自己冷眼旁观，自以为置身事外，自以为聪明冷静。可是到了最后谜底被揭晓的那一刻，我真正的明白过来，我才是最蠢的那个，我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被老周算计，被郑国邦算计。 我笑的大声，头脑也一点点变的清醒。没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这两个男人的算计中。他们两个互相博弈，攻城略地，争分夺秒。老周早就明白自己是死路一条，所以对他来说活不活命已经不再重要。怎么样损失最小，才是头等大事儿。 为了让儿子老婆置身事外，老周事先准备好了假的亲子鉴定。为了不牵连自己的儿子，老周宁愿登报断绝关系。我就说，当时报纸上的那份声明，怎么看怎么像是骂给别人看的。做戏做全套，老周准备了情妇，又掏出了“巨额”的奖励。不仅如此，他更是选择了在北城以外的地方被抓捕。让自己的老婆举报，让自己老婆摘清楚关系。如果走运，他能带着我及时出境，甚至逃之夭夭。只是不走运，被郑国邦他们抢先一步……或许，老周早就知道我是为什么回来的。 不，不是。如果老周知道我为什么回来的话，他不会带我去他的别墅。更不会在知道我怀孕后，他主动暴露给我别墅的地址。 那间别墅。 我手里也不是一点砝码都没有吧？我也不是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吧？既然老周的老婆都来咬他，那我也是能尽力把自己摘干净的吧？老周都选择用我当替罪羊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大家各凭本事，生死由天吧！ 只是，不能再多和郑国邦说了。一个字儿一句话，都不能再和他说下去了。 和老周的算计比起来，郑国邦的手段才是更让我害怕的。我和老周认识的比较久，虽然他的心思深沉，可我要是细细的琢磨，还是能分辨出他算计的一二三四五。可是郑国邦不同，他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无法判断，深不见底。就连见过他的路人，他都能想到以后会出现的问题及时处理掉。这么看来，之前电视新闻里郑国邦的落魄，也肯定是演戏罢了。为了让老周放松警惕，趁机潜伏在暗中……这样的男人也是和我一样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吗？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说什么？”我冷淡的说，“郑长官，在见到我的律师前，我不会再和你说任何的话了。除非是公开的场合，或者是有其他的长官来进行问话……我们两个人的私下闲谈，就进行到这里吧！” 可能郑国邦对我也有些愧疚？对我也有些抱歉？他沉默了一会儿，用不太冰凉的口气说：“你账户里周虎给你的钱全都被冻结了，除非证明这些钱是合法收入，不然这些钱是要被没收的。如果你家人想给你请好一点的律师，也是可以的。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律师人选，法院会指派特定的律师给你进行辩护……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用法院指派的律师。有条件的话，尽量自己请有经验的律师来给你辩护。” “谢谢您操心了。”我躺回床上闭上眼，“麻烦您请走吧！” 郑国邦似乎是有话还没说完，他欲言又止，看我的态度非常冷淡，最终还是离开了。 虽然我现在还是嫌疑犯，可我已经是罪犯的待遇了。我的人生自由被彻底限制，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被拷在床上，我下床的时候两只手都被拷着。我的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病房里二十四小时有着监控。我没有一丁点的隐私，即便是我换衣服上厕所监控都开着。 我不知道郑国邦他们这么关着我是否符合法律流程，我也不知道老周在哪里怎么样了。我的问话没有人回答，我的所有请求都被忽视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静静的等待。 等待着生，等待着死，等待着属于我的宿命，最终的降临。 可能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的安静下来，真正的思考自己之前的人生。我一步步走来，得到的很少，失去的很多。等到我终于没什么失去了，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我会死吗？这是我想的最多的问题了。 可能会吧。 当然，我也会想其他的一些事儿。像是染上毒瘾的宋康，像是一走了之的周南风，像是被审问后就消失无踪的苗微，像是我那舍得把女儿出卖的爹妈。 八成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在“住院”期间，我没有其他的审问，我也没再见过郑国邦。我在病房里住了整整七天，第七天的时候我脑袋上的纱布被拆掉了……我从病房里被转出，真真正正的被拘留了。 韩海经常犯事儿被拘留，他曾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和我吹嘘过，吹嘘拘留所里的环境如何的险恶，吹嘘他在里面多么的有面儿。其他人是怎么叫他“海爷”，其他人是怎么把最好的床铺让给他。可是如今我进到了拘留所里，发现根本不是韩海说的那回事儿。 或许是因为我的“罪行”和韩海的小偷小摸不一样，被老周牵扯进来的事儿，怎么可能会有小事儿？我被带进了拘留所，可我并没有和其他的人关在一起。和在病房里差不太多，我还是自己被关单独的一间房。 几乎是我刚被带到拘留所，我就被叫来问话了。 拘留所里的问询室，和郑国邦上次带我去的房间差不多。一样的风格打扮，一样的阴气森森。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门板上清楚的贴上了问询室的牌子，我进去时坐的是犯罪嫌疑人的座椅，手上也带着手铐。 审问我的是两个年轻的警察，他们两个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不像郑国邦手下那个叫马颖似的喜欢端架子甩脸子。知道我怀孕了，在审问前一个小警察还好心的倒了杯水给我……被关起来这么久，我久违的觉得自己被像人一般对待。 我轻声的对他说了谢谢，小警察只是一时好心，他没想到我会这么感谢。被我谢的不太自然，他红着脸点点头。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抬头就见到对面墙壁上有一面巨大的双面镜。和电影里出现的双面镜一样，是用来观察犯人微表情用的。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头发没有好好打理，枯燥杂乱的绑在脑后。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眼眶发青发黑。脸蛋还算年轻好看的，但是眼神却没了年轻人该有的灵气。一片麻木，死气沉沉。脑袋上的纱布被摘掉，老周砸伤的位置清晰又狰狞……双面镜子后面站着的人，看到的我也是这样的吗？ 八成更加难看吧！我想。 “姓名，年龄。”问询开始，小警察略显青涩的口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你的个人信息，麻烦你再说一下。” 关于我的个人信息，我全都一一回答了。再三确认无误后，小警察又继续问话：“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周虎的？在什么场合？都有哪些人在？” 我个人的事情，说的怎么天花乱坠都没问题。可是关于老周的事情，我就不能随随便便回答了。陷阱太多，算计太多，手段也太多。一旦我欠缺了考虑，那么就会被老周算计进去。 如今我坐在这里，不就是老周算计的结果吗？像我这种没有背景的穷苦女学生，只有被老周算计的份儿。在这些警察的眼里，我就是顶替了老周老婆的角色，担当了她应该承担的罪恶……我和陈美美有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区别。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应该选择救她的啊！我悲哀的想，如果我当初在陈美美死的时候选择拉她一把，是不是她可能就不死了？ 如果陈美美不死的话，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不是就换成她了？ 我想完之后，觉得更加的悲哀。悲哀自己的麻木不仁，为了找替罪羊，居然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 不能随随便便回答，我索性不答。关于老周的问题，我一概充耳不闻。涉及到敏感的事情，我全都装傻充愣。装疯卖傻有装疯卖傻的好处，一顿问询下来，我虽提心吊胆，但也算是勉强过关。 “韩欣。”问询结束，郑国邦从双面镜后面走了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和那些服从命令的小警察不一样，郑国邦可以理直气壮的对我的回答表示不满。如果没有人在场，我想他会毫不犹豫的教训我一顿……见到郑国邦不得不压抑自己的脾气，我有一种诡异的喜悦感。 如同得到胜利了一般，我冷淡的笑着说：“郑长官，我在回答你们的问话。” “好，好，好。”郑国邦可能是被我气疯了，他一口气儿回答了三个好。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我知道他又在想着怎么用手段了，“你说的好韩欣……我们来日方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 惩罚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来日方长，算是一个好的词语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以我目前的处境看，实在是很说。只要我一天不按照他们的预想回答问题，那么我就一天得不到轻松……而事实上，也很难轻松。 人生真的是太艰难了，不能犯法，不能犯错。只要走错一步，那么往后就很难回头了。以前我总是悲春伤秋的惆怅，觉得自己不受尊重，觉得自己饱受白眼，觉得自己活的没有人样，觉得自己活的像狗。 可是在真正成为阶下囚时我才意识到，活的像狗，总比活的还不如狗要好。 最开始的几天，审讯都很模式化。小警察们一板一眼的问，我一板一眼的答。对有疑问的地方他们会再三追问，但我也总能想到应对的办法，努力的把自己摘干净。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审讯原有的紧张感被消耗殆尽。只剩下漫长无趣的对话，像是永远都看不到头。 如果我们现在是在打仗，那么整体的气氛可以说是相当胶着了。不管是我还是郑国邦他们，我们双方都在熬着，等着。崩溃的那一方是输家，会丧失掉一切的优势……我之前已经输过了，我不能再输了。 而事实证明，郑国邦也是不喜欢输。换一种说法，他所在的一方根本就不接受输。既然先崩溃的一方就是输家，那么郑国邦就想办法让我先他一步崩溃。他是掌控者，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除了每天固定的问询警察外，我从没见过其他人。除了每日问询的话题外，我再没说过别的话。我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被关在牢房里，周围静的都有回音。我脑子里想不了别的事情，全都被白天问询的话塞的满满的。 我想八成这就是郑国邦的手段之一，他很懂罪犯的心理，他也很懂人的心理。他明白在高压的状态下人会有倾诉的欲望，一旦你斩断了这种倾诉的通道，那么人很可能会不堪重负疯掉傻掉从而胡乱说话……一般人或许会。 可是我不会。 在我家的环境下生长，我很明白高压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同样也明白孤独是什么东西。从小到大，我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不受关爱，不被重视，长时间如此，我比一般人更能承受住无形的压力。 只要郑国邦不直接的威胁强迫，我可以完完全全的装疯卖傻。 拘留所的饭菜不好，每顿都一菜一汤。味道很一般，但好在能吃的饱。为了让自己有体力抵抗住压力，我每天都吃很多。没有审讯的时候我就自己在牢房里做些简单的运动，幅度不大，却能避免自己的身体被关太久而变的发僵。 最开始来的时候，我还算着日子。看看自己能被关多久，看看自己多久能重获自由。可是算着算着，我渐渐也算忘了。只是被从拘留室带到审讯室的路上，我偶尔有幸能撇上那么一眼看看窗外季节的变化。 拘留所楼下有一棵特别高大的榕树，我刚来的时候，榕树枝繁茂盛，没几天树枝上就染满了秋色。曾经遮天蔽日的叶子一点点的发黄干枯，一点点的被秋风扫荡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如今也被厚重的积雪堆满。 已经冬天了啊！我叹气着想，学校快期末考试了吧？ 大概在半年前，我还在因为宋康喜欢不喜欢我的问题纠结难过，还在因为周南风孩子气的胡闹感到恼火。可是如今想起来，曾经的那一切都让我无比的眷恋。别说是在学校里被排挤的日子，就连在老周别墅里被软禁的时间，对我来说都像是恍如隔世……好想再吃吃何姐做的饭菜啊！ 我想起了何姐做的水煮鱼，我想起了何姐做的东坡肉，我想起了何姐最后送我的那盒寿司，很后悔自己没上车就把寿司吃完。 幸好何姐走了，像她那样身家清白的好大姐，要是遇到我这样的事儿，恐怕早就崩溃了。 想起和何姐在别墅里养花种菜的日子，我坐在椅子上忽然笑了。对面整理文档的小警察被我的笑声吓到，他连忙问说：“能说下你为什么笑吗？” 阶下囚就是这样的生活，你不能有尊严，你也不能有隐私。比强.奸身体还要命的是，在这里是有人强.奸你的精神。哪怕是你放个屁都要报告为什么，不把你屁的成分分析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多日审讯下来，我差不多摸清楚了他们的套路。我的求生能力如此强悍，我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心事。我当然不会说出何姐，我只能找别的“替罪羊”来：“我只是刚才想起了老周这次把我带回家前的事情。” “是什么事儿。”小警察公事公办的问，“请你详细说说。” 我笑笑，把带着手铐的双手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左手手腕的伤疤已经结疤了，可看起来依旧明显：“老周这次带我回去，是因为我当时正在被性侵……我爸妈和我哥，他们收了别人的钱，强迫我去卖淫。” “具体再说说。”这里的警察和我们的片警不一样，他们处理起事情来一丝不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法的事件，“他们收了多少钱？是以什么形式的卖淫？只有你一个女性吗？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我面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如果郑国邦他们能把我爸妈和韩海一起处理了，对我来说也算是个意外收获吧：“有没有别人我不是特别的清楚，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的。我要是早就知道他们我卖淫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小心防备呢？是吧？” 小警察同情的点点头，他继续问：“付钱的嫖客是谁？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愁苦的低下头。 小警察又说：“强迫妇女进行卖淫是重罪，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韩欣，希望你能交代清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言辞恳切的说，“你去我家附近邻居那里问问就知道了，我爸妈每天都带了很多人来。男男女女都有，有些人经常吸毒吸嗨了，就叫些其他的人来，或者是……” “等一下。”满脸雀斑的小警察眉头微蹙，“我没听错吧？你说吸毒？而且是聚众吸毒？” 我深吸口气，无奈道：“是的，吸毒，我爸妈和哥哥都是。有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老天对我那么不公平，连个正常点的家庭都不给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会让我做这样的事情了。只不过那时候我的年纪太小，所以根本不明白那些男人对我是做什么……我会向老周求救，实在是走投无路。我爸妈吸毒后神志不清，他们很可能会要我的命的。” 我的话说的越多，我爸妈的问题越严重。非常明显的了，他们两个人聚众赌博聚众吸毒的事儿跑不掉了。如果眼前这几个小警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话，我爸妈之前做过的所有缺德事儿都能挖出来。杂七杂八加起来，我看他们两个差不多和老周一样该死。 我对我的爸妈，从来都没有难舍难分的人伦亲情。我们就是天生的冤家被老天爷玩笑一般的绑成了家人，他们完全没关心过我的好坏，我也巴不得他们赶紧去死。 去死吧！我心里冷冷的想，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配做爸妈的。能够生孩子出来，不见得你能配得起父母这个称呼……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 我现在怀孕能有十二周了，孩子三个月大。可能是拘留所的住宿环境不是很好，我四肢浮肿的厉害，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也就看不出肚子大不大。每天晚上躺在板床上睡觉，我都恨不得早起一睁眼孩子就自动自觉的流掉。甚至有时候的想法更恶毒，连我都忍不住唾弃自己。 其实我一直都没想好要做母亲，甚至我曾经想过，我这辈子都不要生孩子。我的人生已经如此不堪了，我又怎么能承担另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负责任？ 如果我不能负责任就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那我和我自己的母亲，又有什么差别？ 要生下他来挨饿受穷吗？ 要让他承受与生俱来的偏见和白眼吗？ 要让他接受世界上的恶意攻击和差别对待吗？ 如果孩子是老周的，如果老周能好好的对待我的孩子，或者一切还没那么糟糕。可是如今我和老周都被关起来，两个人都是生死未卜……生下这孩子，只是让老周的债主们能多一个讨债的对象罢了。 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想的越多，我越是憎恨我的父母。所以我完全任何的情面顾忌，有关我爸妈该说不该说的我全都说了。 我毕竟是他们的女儿，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年。有很多事情就算他们不想我知道，我也还是能多多少少了解的。尤其是在他们毒瘾发作后，很多话即便我不想听都不行，他们会没完没了的和我复述。像是他们在谁那里买毒贩毒，像是他们常去的几个吸毒点，甚至包括他们毒瘾发作后的乱.交。这些事情，我都听了太多遍，听了太多年。 这两个小警察没什么经验，我交代的事情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他们被炸的目瞪口呆。手上飞快的记录着，他们时不时的低声交换几句意见。 “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事儿，你为什么不早点报警？”满脸雀斑的小警察质问我说，“你不会是共犯吧？现在知道事情要暴露了，所以先咬别人以求自保？” 我笑了笑，说：“我怎么没有报警？我报过太多次警了，不信的话你去查查档案或者监控……我报警也是没用的，我们片区的警察也认为我是共犯，或者觉得我是不良少女供词不可信，没有说服力。于是啊！我每次报警完回家就遭到爸妈的毒打，有一次真的是差点被打死。整个肩胛骨都骨折了。从那以后我就长教训了，再没报过警。” “你爸妈怎么会知道是你报警的？”小警察似乎在强压着自己的愤愤不平和怒火，“举报人的姓名信息都是会匿名的，你爸妈根本不应该知道。” “他们是不应该知道啊！但是他们次次都能知道。”我没有想污蔑泼脏水的意思，我只是实事求是，“可能是因为我爸和片区的警长关系比较好吧！他们两个平时没事儿在一起喝酒，警长估计没多想就说出去了。” “你的意思是，有警务人员被收买了？”小警察把我话里的深意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是，你们片区的警长知法犯法，泄露机密？” 我笑笑没说话，但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次问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两个小警察就我爸妈藏毒贩毒的问题仔细询问了好几遍。在审问马上要结束时，满脸雀斑的小警察带着本子出去了。见他满脸凝重的样子，应该是像上级汇报去了……我算是逃过一天了？ 我把郑国邦想的太简单了，小警察离开了不到五分钟，黑着脸的郑国邦就推门而入。一把将会议记录摔在桌上，他冷冷的训斥道：“谁让你们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是怎么交代的！昨天晚上下达的任务目标，你们都当屎吃了吗？” 郑国邦的训斥声音不大，可是两个小警察却被吓的战战兢兢。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他们老实听话的等着郑国邦训话。 不过郑国邦这个人还没那么拎不清，就算是训斥下属，他也不会当着我这个囚犯的面训斥，那样太有损他下属的威信了。重新再把记录本子拿起来翻翻，他轻哼一声，说：“行，暂时先到这里了，你们把她带回去吧！” 我听明白了郑国邦的话，他说的是“暂时到这里”，并不是“今天到这里”。 每天的审讯都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候会很早，有时候会很晚，有时候我在睡梦中都会被摇醒，趁着迷糊的状态就被带去问话，好对比之前的审讯的内容有没有撒谎。郑国邦说的“暂时到这里”恐怕也是这个意思，他夜里会突击检查。 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我也就不睡了。在牢房的床上坐好，我静静的等着审讯的到来。等等等等，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郑国邦才带了几个人来……看样子不像是审讯的。 在这里住的久了，我的预感也就准了。果然像我猜想的那样，郑国邦大晚上带人找来，也不是为了审讯的。郑国邦站在牢房门口看看我，他沉默了能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听他对身后的人说：“把她带出来吧！” 和郑国邦一起来的几个人，也是不平日里对我进行审讯的。平日里审讯的小警察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他们还是有暖心的一面。他们还怀着满腔的热情和信仰，坚信着自己是正义的守护者。而现在郑国邦带来的人，全都是他的翻版。 是的，郑国邦带来的几个人都和他一模一样。不苟言笑，心思深重。他们决不悲天悯人，也不同情弱者。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法理正义，他们在乎的也是所能找到的证据，他们不关心也不在意人心……就和郑国邦一样。 在郑国邦的指挥下，那几个人把我带出了病房。我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才看向郑国邦，问他说：“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换间牢房。”郑国邦只是说，“我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既然这样，还不如乖乖的听话。有这么多人在，郑国邦总不至于生吞活剥了我。 郑国邦走在最前面，我跟在郑国邦的后面。其他的人都跟在我身后，严肃整顿的模样像是怕我越狱。现在已经是夜深人静，楼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下班了。走廊里只是开了几盏灯，一眼望过去明明暗暗。郑国邦的鞋子走起来很响，在楼里的回音是铿锵有力。 走过了平时常去的询问室，郑国邦带着我们下了楼。来了能有一个多月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下楼。我还以为郑国邦要带我出去，可是他还在带着我往楼下走……郑国邦一直带着我们走到了地下负三层。 “这栋楼的历史，不知道你听过没有？”郑国邦在三层的一间门前停下，说，“这栋楼是抗战时期修建的，为了审问日本特务。建国后收为国有，楼上扩建，楼下原本的水牢改修……” 地下室里像是没开暖气，我站了一会儿已经觉到冷。我感到有些害怕，却还是强撑着把话说完：“你们到底希望我说什么？这是准备严刑逼供了吗？” “不，我们不会严刑逼供的，我们的纪律不允许。而且你现在是个孕妇，我们怎么可能会对你用刑呢？再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封建那一套已经不施行了。”郑国邦直言不讳道，“我们希望什么？我们希望你能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让你不要再耍小心眼了……韩欣，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挑战我的耐心，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否则？”就算要威胁，也要告诉我威胁的内容吧。 “没有否则。”郑国邦说，“如果你的回答和我们掌握的情况有出入，我们只好一直问下去。而你呢？你也不能离开，你要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说完话，郑国邦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面前黑漆漆的房间。 地下室的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间里也没有开灯。我站在黑洞洞的门前，能清楚的感觉到阴潮的风在往脸上吹。黑暗中像是藏了无数的魑魅魍魉鬼鬼怪怪呲着血盆大口，我怕的愣在原地，一步都不敢移动。 看到我眼底的惧意，郑国邦很是满意。他抱着胳膊看我，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分析个透。见我许久都没动弹，郑国邦淡淡的说：“这里以前是水牢，死过不少人的。据说在水牢里杀死了太多人，地面和墙壁都被血染的变了颜色……是的，只是据说，因为我也没亲眼见过。水牢改造的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蜡烛，很少有人进去打扫，韩欣，你应该荣幸，你是十年来第一个被关进去的人。” 别怕，韩欣。我闭上眼，用力的攥紧拳头。不去想不去听郑国邦说了什么，我安慰自己说，这只是间房。和其他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区别，别的房间就没有死过人吗？肯定也是有的。 我闭上了眼睛，却没能阻止郑国邦的话。像是怕我听不见，他故意上前一步凑到我耳边说：“虽然我是无神论者，可我也听了这里不少的鬼事。有人就说啊，这里的人都是横死的，不是被枪杀，就是被割头……这样的人死后，即便是化身变成了鬼，也是非常凶恶的。要是有人进入他们的领地，韩欣，你猜他们会怎么样？” 我身体抖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怕……郑国邦这个家伙，他调查过我了。 老周以前总说我天不怕地不怕，他还说我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不停张牙舞爪的到处惹麻烦。可实际上，我也不是没有怕的。我怕的东西和一般人都不太相同，说出来也很难启齿。 我怕鬼。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是说起鬼这个东西，我便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畏惧。有时候怕的发抖，严重时甚至怕的双腿发软站立不住。 我怕鬼这事儿，还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我爸妈一直不喜欢我。为了节省花费，他们不止一次把我丢下过。不过我小时候记性好，就算被丢多远都能自己找回家，这让我爸妈很是气馁。左丟右丟也丢不了我，好不容易他们等来了一次“机会”。 他们等到我乡下的奶奶去世的消息。 我爸妈重男轻女，我奶奶也是一样。所以从小我奶奶不喜欢我，我同样不是很喜欢她。她死的时候我不是太难过，但是为了讨好大人也象征性的哭了哭丧……我爸妈趁着我守灵的时候迷晕了我，他们将我藏在了我奶奶的棺材里。 那个时候的我太瘦小了，几乎没占太大空间，也就没人注意。我爸妈的算盘打的好，他们以为这样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和我奶奶一起被活埋掉，这样就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和花销。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爸妈算计的再好，也没算到我中途会醒来。 中途醒来时发现自己和死去的奶奶在一个棺材里，年幼的我被吓的说不出来话了。棺材的缝隙间隐约有光亮，照在奶奶的脸上，她就像是鬼魅幽灵一般。到了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画面，奶奶死气沉沉的脸上擦满了白粉，脸颊红艳艳的很是突兀。一身寿衣板板整整，发髻也是梳理的纹丝不乱。随着棺材的晃动，奶奶的眼睛睁开注视着我……如果世间真的有鬼，我想便是这般模样吧！ 可能我命不该绝，老天还算可怜我。棺材上都盖了一铲子的土了，我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到，嗷嗷大哭了起来。下葬的人听到棺材里有哭声，也全都吓了一跳。得知有孩子“误闯”进了棺材，没人敢再往下埋土。村长带头把棺材拉了出来，我才被成功解救。 除了我爸妈和我哥，没人知道我怕鬼这事儿。而现在郑国邦煞有其事的讲出来，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问了我爸妈还是跑去问了韩海？他会不会也像之前和我讲的一样做了什么条件交换给他们？然后也许诺他们会逃避法律刑法之类的？ 不能吧。我在心里自嘲的笑，我还没老周那么重要，我没有交换的价值。 可是不管郑国邦怎么知道的，现在他就是知道了。不但知道了，他还以此为刃，跑来威胁恐吓我……我真的很害怕。 郑国邦要的就是我的害怕，他不由分说的把我推进了黑乎乎的房间里。他站在房门外的亮处，我的身体完全隐藏在暗中。郑国邦的唇轻轻勾起，他似乎是笑了。 不过那个笑容很短暂，也不美好。因为接着下一秒，郑国邦就伸手把房间的门关上了。 房间里彻底一片漆黑。 “放我出去！”我大叫着敲着门板，嗓音扭曲，听起来像是在哭，“你不是要问话吗？好啊！你来问啊！想问什么我都随便你！你先放我出去！郑国邦！你放我出去！” 房间里的门都是铁的，我的手掌拍在上面都是一片寒凉的疼。手铐声在暗中叮当作响，我听到郑国邦冷冷的声音传来：“为了节约我们彼此的时间，韩欣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清楚吧！省着我不管问你什么，你都在那儿说废话……你先在这里面带呆个几天，等你想好了，我们再来问你。这几天的食物都放在角落里了，你想吃就自己弄吧！放心好了，整个地下室就你自己一个人，没人会打扰你的。” 说完话，郑国邦就带着他的人全都离开了。 静悄悄的。 周围全都是静悄悄的。 而和楼上空旷的安静感不同，地下室的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很有沉重感。 听到郑国邦和他的人都离开后，我也不敢再大喊大叫了。无边蔓延的黑暗像是潮水一样，完全让人喘不上气。我用力睁大了眼睛，看到的也只是黑暗。即便我停住了呼吸，我也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靠在冰凉的铁门上，身体一点点下滑坐在地上……好像，角落里有人。 疑心生暗鬼，说的就是现在的我。 黑暗的地方都是我想象扩展的地方，不用妖魔鬼怪出现，我自己的想象力都能把我杀死。我蹲下抱住自己的腿，直接把脑袋埋在双腿间……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脖子上有人在对着我呼吸？ 我咬着自己的手背，疼痛能暂时让我从虚妄的想象中脱身出来。可那只是暂时的，非常短暂的一瞬间。当疼痛散去，恐慌再一次的涌上来……这一次是变本加厉。 明明我闭着眼睛，但我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东西。眼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朦胧中我感觉像是人脸。 不要吓自己。我不停的对自己说，韩欣，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不知道床铺在哪儿，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没有床铺。地板上冰凉冰凉的，但我还是坐在了地上。我不停的哄劝自己，希望自己能快点睡着。用手摸了摸肚子，我竟然第一次为怀孕感到喜悦。 我不是一个人在这儿，我还是有人陪的。肚子上温温的热度像是给了我勇气，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人都说为母则刚，我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怀孕三个月以来，我是第一次感到了欣喜。我摸着我的肚子，感受着孩子微弱的心跳。我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孩子未来的事情，想象里满是粉红色浪漫的泡泡。 如果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子，那么我就要把她培养成公主。我想，哪怕是我砸锅卖铁，我也要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过最好的生活。如果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那么我就让他成熟勇敢自立……最好是个女孩子吧！我好喜欢女孩子的。 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让我满足，也给了我不小的安慰。我想着想着，难得的有了困意。 地板上又硬又凉，我根本很难入睡。我胡思乱想着想到了周南风的地毯，他房间的地毯要是能铺在这儿，一定非常的舒服。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我其实就躺在周南风卧室的地毯上，我醒来就能有何姐做好的美味川菜。我吃饱了饭会非常的暖和，会非常非常的…… 好吧，想象和现实相差太多，我就连欺骗自己都欺骗不下去了。 在黑暗中不知道呆了有多少个小时，我差不多有些习惯了。但是不管怎么习惯，我也不敢贸然的往里走。我趴在地上，只能一点点的往前爬着摸着熟悉地形。摸了好一会儿，我才在房门左侧一百米远的地方摸到了郑国邦说的食物。 是桶装泡面。 郑国邦给我留了泡面，可是却没有给我准备热水。这房间里只有一个水管，我试着拧开，里面的水满是水锈味儿，连洗手都不行。房间里也没有饮用水，怕是我可以喝的只有满是铁锈味儿的水……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折磨我，郑国邦实在是够狠。 “我不会输的。”我撕开泡面的包装纸，摸索着拿出面饼，一边吃着一边小声的说，“郑国邦以为他能吓倒我？他以为能整垮我？他大错特错了！我不会输的，我会挺过去的……为了我的孩子，我也要挺过去。” 这里的泡面应该也是过期的，吃起来像是在嚼塑料一样难以下咽。房间里是浓浓的潮湿味儿，面饼吃起来也像是长满了霉潮。我吃的太快太猛，吞咽的太用力，嘴里像是有被刺破的地方，我尝到了血腥。撕开了泡面的料包倒在嘴里，我接了口水胡乱的喝下去。又咸又腥又苦，我也算是吃的五味杂陈了。 我不会被打倒，就算是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被打倒。既然我已经是做了妈妈，那么我就应该勇敢的负担起自己的责任来。把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带到世界上来，这就是我的头等责任。 “你是我的孩子，所以你和我一样是吗？”嘴里吃着那么难吃的面饼，我却感到很满足。捂住自己的肚子，我平静说，“你也是有求生欲望的是吧？你和我一样，也是想活下去的，是吧？” 肚子里咕噜一声，很像是孩子在回应我。明明知道那是我毫无意义的肠鸣，可我却傻里傻气的觉得那是我孩子对我的回应。 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自己疯了。但是现在，现在我不会疯。还有另一个生命在仰仗着我，依赖着我，信任着我，我除了大步的勇往直前以外，我绝对绝对不能疯。 肚子里的孩子给了我很强大的信念，这种信念的力量很强大，强大的让我战胜了童年的阴影和恐惧。我在暗中一点点的摸索，一点点的试探，最终在角落找到了一张床铺，蜷缩着躺了上去。 郑国邦说我是十年来第一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我想这里的床单被褥可能也十年没换过了。被单上长满了霉潮，我用手摸了摸似乎都能捏出水来。好像有小虫在床被上面爬，甚至还爬到了我的手上，是细麻的痒意。可我全然没有在意这些，毕竟和冰凉凉的地板比起来，这里要好的多。 为了我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 为了我的孩子，我现在不能挨饿。为了我的孩子，我现在不能受冻。哪怕知道被子里有潮虫，我还是抖落抖落盖身上了。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我的孩子一定不能……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我像是顿悟了一般。如同涅槃重生，我脑子里的想法完全脱胎换骨。曾经因为老周和周南风，我很不希望留下孩子。虽然我是他的妈妈，但我不止一次用恶毒的想法希望把他处理掉。 可是如今，如今我的想法彻底的改变了。被郑国邦关在这里后我忽然间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东西不是我银行户头里的存款，不是那些对我说着口是心非爱的男人。唯一真正属于我，唯一不会离开我的，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多么的难得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属于我的，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想到这里，我眼里有热烈的泪流出。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爱我的孩子也没关系，他还有我来爱。就算不知道谁是孩子的爸爸也无所谓，反正我千真万确是他的妈妈。 我躺在床上，强迫着自己入睡。我需要休息，我需要抗争，我还有一场又一场的仗要打……为了我的孩子。 房间里没有钟表，没有光亮，我像是被时间遗弃的人一样，就这样被遗忘了。郑国邦没有说他要给我关几天，在接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人。 黑暗和时间同样的漫长，我能做的事情就是重复着每天的动作。吃完了面饼喝完了水就躺回床上睡觉，我浑身上下都滚满了污泥，脏臭不堪。勇气在一点点的退去，我不知道今后会是怎样。一直没有人出现过，我像是真的被人遗忘了。 要是郑国邦一直都不出现我该怎么办？我绝望的想，等我吃完了面饼后，我是不是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结束，我开始有计划的节约起粮食来。过期的泡面虽然很难吃，好在还是可以充饥管饱的。我想郑国邦只是为了教训教训我，他之前也说过希望我的态度客气点，不要那么桀骜不驯……是不是等我真的顺从听话了，郑国邦就会放我出去了？ 可我现在就算真的顺从听话也没有了，因为现在的郑国邦，他根本就不停我说话了。 黑暗的房间仿佛是我的坟墓，这张又潮由硬的床铺就是我的棺材。黑暗中绝望的情绪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慢慢长成参天大树。我最终躺在床上连面饼都吃不下，活脱脱成了一个等死的人。 “对不起啊！我不是个好妈妈。”我仿佛听到自己在哭着说，“我之前是想不要你的，但是你相信我，我改了……可是我没办法了，我们两个只能一起死了。你放心好了，虽然我还没见过你，但是黄泉路上我会保护你的……” 可能我真的要死了。 我的感觉非常的糟糕，一会儿像是在冰窟里，一会儿又像是在烈火里。我不停的发抖哆嗦，被子里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我身上啃噬。我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但我又说不出是哪里疼。我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痒，但我又说不出是哪里痒。 要是真的存在无间地狱，怕是我早在其中万劫不复。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时不时还自言自语几句。不知道是不是我出幻觉了，我感觉眼前仿佛有光……不仅有光，我还听到有人说话。一个愤慨又气恼，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这是暴力执法！”我听到一个男人在大声的指控道，“不管你们为了调查什么！你们都没有权利藐视人权！你们的行为就是在践踏法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律师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是谁？在说话的人是谁？是……周南风吗？ 不，不可能是周南风。周南风不会出现在这里，老周说他离开了，老周说他去了法国。 那么现在在说话的人是谁？现在站在我床边的男人是谁？难道说我死了吗？我死了看到有人为我争吵吗？ 更不可能了。我自嘲的想，像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即便是死了，恐怕都没有人记得吧！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死。虽然我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但我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肚子里孩子的心跳。眼前的光亮如此的虚幻，却又如此的真实。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竟然真的有人在。 我摸到了活人的体温，是暖的。 “你醒了？”被我抓住的男人回头看我，他弯下腰稍微检查了一下我的状况，继续又和郑国邦理论说，“郑长官，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根据我国的刑事诉讼法规定，犯罪嫌疑人在被侦查机关第一次讯问后或者采取强制措施之日起，可以聘请律师为其提供法律咨询、代理申诉、控告。犯罪嫌疑人被逮捕的，聘请的律师可以为其申请取保候审。涉及国家秘密的案件，犯罪嫌疑人聘请律师，应当经侦查机关批准……这是法律给予我当事人的权利，无论你们是什么部门，无论你们是什么机构，你们都无权剥夺。” 我刚刚清醒，脑子还没太转弯。听着这个男人说了一通的话，我才一点点明白过来……他是律师吗？我的委托律师？ 但是我没有请委托律师啊！ 突然冒出一个委托律师来，郑国邦也觉得很纳闷。等到律师长篇大论的说完，郑国邦才慢悠悠的反击道：“你自己也说了，涉及国家秘密的案件，犯罪嫌疑人聘请律师应该经侦察机关批准……韩欣的案子涉及到了国家秘密，所以她想要聘请律师，必须要同我们申请批准。但是很遗憾，我并没有接受到她的任何申请。” 律师毫不客气的回击说：“所以这就涉及到了我刚才说到的暴力执法问题，我的委托人没能及时提出申请，或许是因为你将她关了起来，她无法进行申请。不管我的委托人是否有罪，郑长官，你都无权对她进行惩罚。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我等着你来告我，但是现在你可以离开了。”郑国邦阴沉着脸往外赶人，“既然韩欣已经醒了，我们准备要……” 即便面对郑国邦这样的人物，眼前这位身高还不足一米七的男人丝毫没有退让。他腰板挺的很直，据理力争的说：“郑长官，刑事诉讼法还规定了，受委托的律师有权向侦查机关了解犯罪嫌疑人涉嫌的罪名，可以会见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向犯罪嫌疑人了解有关案件情况。律师会见在押的犯罪嫌疑人，侦查机关根据案件情况和需要可以派员在场。涉及国家秘密的案件，律师会见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应当经侦查机关批准……既然韩欣已经醒了，那么郑长官，我们是不是可以聊聊她的案子了？” “你还有完没完！”郑国邦有点恼火，“我看在你是陈法官学生的面子上让你进来的，杜家昌，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哦，原来他叫杜家昌……可是他是谁？！ 我非常的确定，我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律师。自从我被关进来后，郑国邦只有在我来的第一天提到了律师。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不停的被审讯，律师的事儿再也没说起过。而现在我一觉醒来，床边忽然就多了个叫杜家昌的律师。 他是谁？来干嘛的？为了我的事儿这么激动的郑国邦争辩，难道他不怕影响自己的律师前途吗？ 我偷着打量了一下，这位叫杜家昌的律师也就比我大个两三岁，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他的经济状况还比较一般。身上不合身的旧西装被修改过好多次，我甚至还能看到他袖口的针脚缝线。皮鞋打了不少的鞋油，可依旧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还有他手上的公文包，很明显也是翻新过的……应该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因为不知道危险也就不觉得畏惧？ 还是说，我们两个之间有着我不知道的交情？ 反正不管有什么，这个叫杜家昌的律师一定是个不圆滑的人。不管郑国邦如何同他打官腔，他都严肃的搬出法律条文来。郑国邦和他讲潜规则，他就摆明规则。现在郑国邦和他谈私交，他却还是在讲规矩：“郑长官，即便是没有我恩师的面子，你也无权阻止我来见我的委托人。你我都明白的，这是法律，是法律。” 我在旁边听着郑国邦和杜家昌唇枪舌战互不相让，如果杜家昌不是我的律师的话，我真的要为他的正义感鼓掌叫好了。可是现在他是我的辩护律师，我实在是笑不出来。像杜家昌这样不会转圜的榆木脑袋，真的能打赢官司吗？ 对此我表示很怀疑。 郑国邦看着杜家昌没有说话，他似乎也在好奇杜家昌到底是哪里来的。杜家昌却浑然不觉，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现在想要请问一下，我的委托人韩欣，她涉嫌的罪名是什么？” “你知道的。”郑国邦满脸压抑的怒火，“我刚刚都和你说过了。” 杜家昌点点头：“是的，你刚刚是和我说过了。但是当时属于非正式的场合，所以现在我要重新问一遍，也希望你能重新回答……郑长官，我的委托人韩欣，她涉嫌的罪名是什么？” “受贿罪。”郑国邦说。 杜家昌从容镇定的说：“受贿罪，是指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行为……郑长官，我的委托人韩欣只是一名普通的在校大学生，她的身份不符合受贿罪的主体。也就是说，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职务能替他人带来便利。” “普通在校大学生？”郑国邦看看我，他轻笑一声，“韩欣是周虎的情妇，周虎和部分国家工作人员有非法往来。具体的情况，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中。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韩欣有帮助周虎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的嫌疑。至于她有没有利用周虎情妇的身份进行受贿收贿，我们还要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好。”杜家昌是毫厘必争，“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的委托人韩欣就不存在涉及国家秘密的案件，所以……” “谁说不存在了？”郑国邦被杜家昌追问的有些乱了分寸，“我们现在还在调查，很多事情……” 郑国邦乱了分寸，杜家昌的条理却非常清楚：“郑长官，《刑法》中明确规定了，危害国家秘密的安全作为主罪名的有九个。一是为境外窃取、刺探、收买、非法提供国家秘密、情报罪。二是非法获取国家秘密罪。三是非法持有国家绝密、机密文件、资料、物品罪。四是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五是过失泄露国家秘密罪。六是非法获取军事秘密罪。七是为境外窃取、刺探、收买、非法提供军事秘密罪。八是故意泄露军事秘密罪。九是过失泄露军事秘密罪……郑长官请明确告诉我，我的委托人到底犯了哪一条？” “你是不是一定要在这儿和我背法律条文？”郑国邦彻底没了耐心，他冷冷的问，“想要干什么你直接说吧！不要在这儿和我没完没了的绕圈子！” 杜家昌笑了，他笑的信心十足又志得意满：“我想要做的，就是为我的委托人争取合法权益……我要申请取保候审。” “……” 郑国邦看看我，又看看杜家昌。犹豫了几秒钟，他拍拍手叫来外面的人：“按照手续，给他们办理取保候审！” “谢谢。”杜家昌说，“郑长官，等取保候审办理完，我会带着韩欣去相关机构验伤的。我们会保留对你和属下暴力执法追究的权利，这点希望你能知道。” “随便你们！”郑国邦没再继续停留，他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郑国邦离开很久后，我都没有回过神来。我眼看着杜家昌帮助我办理完了取保候审，眼看着杜家昌带着我离开了拘留所。等办理完了取保候审，我却没敢和他一起走。在拘留所的大门口站定，我有些眩晕的靠着大铁门。 “你还能坚持吗？”杜家昌说，“要是能坚持的话，我们先去医院验伤。等验完了伤，我们在回家。” “回家？”我深吸口气，问他，“我们要回谁家？我连你是谁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家？” 我不太敢和杜家昌一起走，老实说，我很怕他是被什么人雇来灭口的杀手。电视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想要帮老大开罪，首要的就是找一个该死的替罪羊。 见我的眼神里满是警惕，杜家昌笑了。把自己身上的羽绒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他说：“韩欣，你不记得我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杜家昌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不是不记得了，我是压根没印象啊！ 站在阳光下，我认真的打量了杜家昌一番。他身材不高，长的也不壮。小鼻子小眼睛，皮肤白皙，看起来有点像韩国人。身高没什么优势，长的也没什么特点，如果他不说是我的委托律师，恐怕我都不会正眼看一看他……我真的见过他吗？ “韩欣，我们到车上说吧！”杜家昌把外套给了我，他冷的不停哆嗦，“我还要带你去医院验伤，再晚点的话，可能来不及了。” 虽然杜家昌这样说，可我还是没有走。没有把事情搞清楚前，我不会贸然行动的。 见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杜家昌笑了。他搓了搓冻红的手背，说：“你大一的时候，是住在北区女生宿舍五号楼的403吧？南向的房间？四人寝室？”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不明白他说这个想证明什么，“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还真的是不记得我了。”杜家昌笑了，“行，那我就不在这儿和你打哑谜了。我是何阳的儿子，你大一的时候我替我妈去你们学校找过你。当时我记得你要交什么费用，我妈说你急用，让我给你送去的。” “何阳……何姐？”我隐约有些印象，“你是何姐的儿子？学法律的那个？” 杜家昌点点头：“对，我是何姐的儿子，学法律的。是我妈妈让我来把你保出来的，她让我带你回家。” 杜家昌说这事儿我记得，我大一的时候何姐确实是让人给我送过钱。那时候我刚跟老周没多久，每周的生活费老周都是放在家里，然后我周末过去直接带走。而那天学校突然要求交钱，我身上的钱不够又来不及去取，老周就让何姐给我送来。何姐担心找不到地方误事儿，就找人给我送来。我没问过她让谁来送的钱，她也没说……这好像也证明不了什么。 如果眼前的杜家昌是老周派人假冒的呢？如果他是老周派人假冒的，那么现在他说的这些肯定就是事先调查好套用的。 老周会不会派人来杀害我？说实话，很有这个可能。 我记得去年元旦的时候，也有一批人来调查老周。老周手下有一个做进出口贸易工厂，说好听点叫工厂，说难听点就是洗钱公司。老周那些见不得光的不法钱财，全都送到这个公司来洗了。整个工厂就一个会计和几个工人，从来不见客户，订单却大笔大笔的签。每个月的净利润几百万，快赶上百人的大厂了。 用老周的话说，那里就是钱财加工工厂。脏钱进去，干净钱出来。简单快捷，方便省事儿。 而就这样方便省事儿的工厂，被调查组来调查的人员盯上了。大笔大笔的幽灵账目被查出来，老周面临着牢狱之灾。在所有人以为老周会被抓起来时，事情却出现了转机。老周工厂唯一的会计在工厂自杀了，老周把过错全都推到会计身上，把自己摘的是一干二净。 既然有前车之鉴，我就不得不能小心防备。杜家昌就像是忽然从地上冒出来似的，我很难对他放下戒备。 杜家昌是个聪明人，他很敏锐的感觉出了我的戒备。不再解释太多，他拿出手机拨电话。电话接通后，他把电话递给了我……是何姐。 “韩欣啊！”我没等开口，电话那头的何姐就开始哭了，“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家昌接到你了是吗？接到就好，接到就好，我还担心怕有什么事儿……” “你是何姐？” “是我啊！韩欣！我是何姐！” 听到了何姐的声音，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何姐，你最后给我做的寿司是什么口味的？一共多少个？你用什么颜色的饭盒装的？” 在老周身边呆的久，我也多疑的有点神经质。我问的问题太细致，何姐都被我问懵了：“寿司口味，就是平时你爱吃的啊！多放沙拉不要芥末。多少个？我没有数过，饭盒什么颜色我也忘了。不过我记得饭盒的左角被磕掉了一块儿，我当时还在担心被先生骂来着……韩欣？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想吃寿司了吗？” “我妈回答的你还满意吗？”一旁听到电话内容的杜家昌凉凉的说，“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放下手里别的案子来找你……你就这么怀疑我吗？”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清楚。”我说。 杜家昌问我：“那你觉得还满意吗？” “还算满意吧！”我避开话筒，不想让何姐听到伤心，“不记得才是正常的，要是全都记得，那才有问题。” 是的，何姐的话毫无逻辑性，那就证明一切没有经过事先的排练和背词。要是事先排练好的，肯定会力求完美，每个细节都想到了。 杜家昌明白我的意思，他却因为我误解他妈妈的好意而感到恼火：“如果你满意的话，我们就快点走吧，好吗？我还穿着单衣呢！冷的要命。” 看看杜家昌被冻红的脸蛋，我略微感到歉疚。我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红，我还是强自镇定的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杜家昌没听我说的话，他率先往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的面积很大，杜家昌知道我现在体力不太好，所以他让我在道边等着，他去开车过来接我。我连着几天没吃好没睡好，早就已经支撑不住。浑身无力的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我静静的等着。 过了能有五分钟的时间，我看到一个小破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过来。透过不太干净的车窗玻璃，我看到杜家昌坐在驾驶位置上……这车破成这样，上路真的没问题吗？ 杜家昌的车，基本上和他的西装一样旧。从车的喷漆上看，我实在是猜不出这是哪年的车。车的雨刷上堆满了雪，玻璃脏兮兮的。车灯裂开了，像是随时随地会碎掉一样。杜家昌的身材已经不算高大了，但是他坐在车里看起来都有点挤。不知道是轮胎太滑，还是车身太轻。杜家昌开过来时，我都感觉汽车摇摇晃晃的。 晃晃荡荡的开到我旁边停下，杜家昌摇下车窗：“上来吧！” 上……上来？就这车？我感觉我爬回去都比坐他的车安全吧？ 我犹豫着没动弹，杜家昌又说：“从这里回市区没有公交车的，你也打不到车。你要是不想回拘留所去住，你最好是搭我的车。” 也是，我是个连水牢都住过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打开汽车的车门，我都不敢太用力。杜家昌的车就像闹着玩似的，我好像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门把手捏断。坐在副驾驶上，我忐忑的系上了安全带。 刚在副驾驶上坐定，我就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医院验伤。”杜家昌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说，“这是最基本的了，想要维护我们的基本权益，那就要立马保留证据……郑国邦他们都对你做什么了？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数。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我还能有个准备。” 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我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杜家昌以为我还在怀疑他的身份，他很客观的解释给我说：“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坏人。理由很简单，可以分为三点。一，如果我是坏人，我不会和郑国邦起冲突，这样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他们首先就会想到我。二，如果我是坏人，我压根不会和你废话这么长时间。我会有很多手段，让你乖乖的上车。而最重要的三，那就是坏人不会像我这么穷，开这么破的车。作案工具最重要，坏人别的都可能进行伪装，但是用来逃跑的汽车他们肯定选择最好最快的……这些都是常识。” “对我来说不是。”杜家昌的一二三确实让我放心了不少，我也很坦白的说，“何姐应该和你说过一些，老周那个人你可能多少了解点……我现在很危险，不小心点怕是不行。” “不，其实我对周虎先生并不了解。我妈那个人，她不会随意的说人家的事情。”杜家昌对我的现状也表示理解，他是学法律的，案例估计就看了不少，“小心点是应该的，一旦涉及到了官司，杀人放火是常有的事儿。也怪我了，我应该一开始就说明身份……这样吧！路上的时间还长，我先做下自我介绍。” “我叫杜家昌，毕业一年多了，和学长合伙开了律师事务所，现在是名律师。”杜家昌说，“我有个弟弟，叫杜家明。我弟弟博士生在读，目前在北城第一附属医科大就读心脑血管……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你要是有感到疑惑的地方你就问。能回答你的，我尽量都回答你。” 我现在感到疑惑的不是杜家昌的家谱，我现在感到的疑惑的是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儿？没有人知道我关在这里的……是谁告诉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 坦白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杜家昌也感到疑惑：“我是个律师，我知道个案子有什么稀奇的？韩欣，你不会以为现在的律师都要等着委托人找上门吧？要是委托人都像你这样，我们律师早就饿死了……我们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也有自己的内部关系网。只要关系网够大，多么机密的案子都会知道的。” 他说的这话我明白，可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多少感到有点意外。毕竟杜家昌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他顽固不化的形象太高大。这样的话从这样一个形象的人口中说出，实在是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看来杜家昌能当律师，不单单是因为学习好吧！我看问题还是太简单了。 是的，作为法律系成绩第一毕业的杜家昌，他擅长的不仅仅是背诵法律条文。暂时卸掉了律师的身份，杜家昌还是很健谈的：“我妈在家的时候总会提起你，她非常喜欢你。我在我妈那里听的多了，所以对你也熟悉了。看到你的案子后，我立马回家告诉了她。知道你被关起来后，我妈担心的每天都哭。她拜托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救下来……所以，我就来了。” 我看向窗外荒芜的田地，心里感觉是热烘烘暖洋洋的。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落为阶下囚时，竟然还会有人为我的事儿操心奔走。 “何姐是个好心人。”我嗓音有几分哽咽的说，“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她为我哭的。” 杜家昌还记着我刚才对何姐的怀疑，他说：“是的，你确实是对不起我妈的惦记。找你实在是很不容易，我找了好多人才找到这里。我妈每天都在念叨着，她担心你的安全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些事儿就说到这里吧！你和我说说，郑国邦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他们有虐待你吗？” “虐待？”我不知道精神虐待算不算，“拘留所的伙食非常的糟糕，而且他们还不给我吃饱……算吗？” 杜家昌沉吟了片刻，说：“好，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直接问你了。韩欣，他们有性侵你吗？” 他确实是没和我兜圈子，杜家昌问的实在是很直接。 “没有。”我实话实说，“他们只是审问我，不停的审问我。我说了实话，他们却还是不满意。郑国邦以为我不配合，为了让我吃点苦头，他就把我带到地下室关着去了。” 杜家昌点点头：“可能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他们只是吓唬吓唬你，并没有真的动手打你。郑国邦他们也害怕，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打流产了，他们的责任就大了。” “他们会动手打我吗？”我从始至终都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应该不能吧？拘留所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怎么可能动手打我呢？” 我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我就是觉得，要是在他们的地盘打我，郑国邦他们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不过杜家昌总在这里面打转，行情他都了解的很：“正是因为你在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才敢动手打你啊！打了你就打了你，又没有什么人证物证。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你和其他被关押的嫌疑犯打架斗殴了。这里面的嫌疑犯，会很乐意配合郑国邦他们说谎的……但是你怀孕了，那又两说了。毕竟这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他们动手也要掂量掂量。” “因为这样他们就故意吓唬我？”我感到无语。 杜家昌笑：“对，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故意吓唬你。这样你不会有明显的外伤，他们能很好的掩饰过去。如果你说他们精神虐待你，这很难取证。搞不好他们可以倒打一耙，说你为了逃脱罪责而撒谎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我拉开外套露出布满红点的胳膊，“我怎么胡说八道？难道我身上这些虫子咬的伤都是自己啃的？” “我没有说我不信任你，我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杜家昌像是在安慰我，“说实话，知道你只是昏迷后，我已经感到很高兴了。我做实习生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暴力执法……你要是见到了，你就会明白没有人权的可怕了。” 不用杜家昌详细说，没有人权的可怕，我在水牢里住的这几天，已经算是明白了。 我们现在是在车里，不太方便聊案子有关的事儿。杜家昌把暖风开大点，排风口都是嘎啦嘎啦的响。红灯的时候他稍微帮我调整了一下座椅，说：“案子的事儿我们不着急说，这几天你都累坏了吧？趁着路上时间长，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我是挺累的，可我却不想休息。现在的我处于生死未卜的阶段，我怎么可能休息。等到长长的红灯过去，我再次开口对杜家昌说：“我在拘留所里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何姐可以作证，我和老周的那些交易完全都没关系。”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杜家昌的话理智的有些不近人情，“韩欣其实我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犯罪，我也不在意其他人是否认为你有罪。我是你的辩护律师，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证明你无罪。即便你参与到交易里，也没什么要紧，我依旧可以想办法帮助你……不管怎么说，你做的还是很好的。你对我足够坦白，这是我们成功的先决条件。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你必须对我绝对坦白。即便是你不能告诉你爸妈的秘密，你也可以对我坦白。你的秘密在我这里，绝对是安全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我懂。”我想起了郑国邦，“一切都是讲究证据的，是吗？” “是也不是。”杜家昌回答的模棱两可，看我不太明白，他进一步说明，“很多时候，证据也是相对片面的。我举个例子好了，如果说我拿着一把带血的刀从杀人现场跑出来，你是一个过路人，这一幕正好被你看见了。我手里拿着的刀是物证，你看到我从犯罪现场跑出你就是人证，人证物证都在场，那能证明我杀了人吗？” 杜家昌自问自答：“不，你不能。你只能证明我嫌疑最大罢了。嫌疑和定罪，这完全是两回事儿……那我们换个角度，就算你看到我拿着刀捅了死者一刀，就能证明我一定是死罪吗？” 杜家昌再次自问自答：“不，你不能，你只是看到一个结果罢了，你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动因。到底是我捅的他，还是他自己撞到我的刀口上来的？这是一次意外还是我的自卫行为？你全都不清楚。” “所以你看，证据其实也是非常片面的。”杜家昌的逻辑思维，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尤其是他这张嘴，恐怕没几个人能说的过他，“换个角度考虑，很多事情的意义也就变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存在非黑即白的事儿。你是学美术的，你应该最清楚了。黑和白之间有十几个不同程度的灰色，没有人能给这些灰色准确的颜色定义……而我们律师的工作，就是从这些灰色中挑选相对的黑色和相对的白色。” 杜家昌真的是非常非常健谈，而且他的健谈不是漫无目的的瞎侃，仔细听来，他所有的话都为证明一个观点，他所有的叙事都有自己的逻辑体系。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天生就是当律师的料。就算是在法庭上，恐怕也没几个人能辩论的过他。 我本来是想和杜家昌聊聊案子的，可是几乎没用我插话，他自己就能和自己聊一路。我在一旁听着，不知道该喜该愁。 “我还没有问你委托费用的事儿。”杜家昌如此巧言善辩，我觉得他的费用肯定不能太低，“既然你都让我坦白了，那我就坦白告诉你。我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我没什么钱给你。我和我爸妈哥哥都不来往，所以他们也不会替我付账。如果你收费很高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 杜家昌的车已经开到了医院门口，他忙着找停车位并没注意我在说什么：“韩欣，要不你先下车等我吧？医院不太好停车，我估计得再找找停车位。这里离着门口近点，你在这里下车就省着走了。” “……”好吧，他还真的没注意我在说什么。 对于验伤的一系列流程，杜家昌非常的熟悉。他和医院的医生也都认识，基本上没有费太大的麻烦。我做了全身的检查，验了血又做了CT。等到化验结果出来，杜家昌差不多都心里有数。 “胃部充血发炎，肠胃功能失常。”杜家昌念着我的化验报告，“肾脏轻微发炎，尿路感染，胎儿营养不良……郑国邦他们果然经验丰富，就算让你生病，也是生一些不明显的病。” “胎儿营养不良？”和其他的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我的孩子，“医生怎么说？营养不良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吗？” “没什么事儿，让我妈回家多给你做几顿好吃的就行了。”杜家昌收好我的检查报告，他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着我看，“韩欣，在所有的一切正式开始前，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问你。” “什么话？”什么话至于这么严肃，“你说啊！” “韩欣。”杜家昌一字一顿的问我，“你想在监狱里生孩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感谢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在开玩笑？”我说。 杜家昌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当然不是。” “如果不是在开玩笑，那你为什么要说笑话？”我真是有点不懂他的逻辑思维，“难道你认识过哪个女人喜欢在牢里生孩子的？” 杜家昌没有理会我的讽刺，他沉稳的说道：“刚才我已经讲过了，我做你的辩护律师，我需要你的绝对坦白。同样的，我也会对你坦白我的想法。韩欣，在一切还没开始前，你需要有个心理准备，我也需要有个心理准备。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共同的预期，并且我们能一起为之而努力。” “好。”杜家昌说完，我觉得或许是我想问题太偏激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我也还是那句话，我真的全不知情，我是清白的。杜家昌，我真的不想坐牢。” “可是已经有人犯错了。”杜家昌挠挠眉心，“韩欣，总要有人坐牢。” 有护士推着大车说借过，我和杜家昌闪身让她过去。等到护士离开，我和杜家昌又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我们干脆就不说了。还有一项检查要后天才能做，我和杜家昌决定先回他家去。 杜家昌和何姐不住在一起，不过知道我会来，何姐早早就在家里等着了。杜家昌的车刚在门口停下，何姐连忙跑了过来：“韩欣啊！韩欣！你可算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我从车里下来，何姐给了我大大的一个拥抱。她身材微胖，抱起来暖融融的。虽然我不太喜欢和外人这般亲近，但我却没有推开她：“何姐，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你再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何姐稍微和我拉开些距离，她亲切的帮着我整理了额前的碎发，“韩欣啊！我就拿你当我亲女儿一样……最近你来我家住吧？好吗？这样我可以照顾你啊！” 杜家昌不是很赞同：“妈，你住的小区治安不好，韩欣住在那里不方便的。不如这样，你们都在我家住吧！” “有什么治安不好的啊！”何姐不高兴的嘟囔说，“大律师，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你这里最安全？” 其实不用杜家昌觉得，这里确实是北城安保系统最好的小区。这个小区我听老周和我说过，这里不但有最好的监控系统，还有最棒的物业服务。二十四小时的全天监控，外加二十四小时的轮班巡逻。别说是外人，就算是苍蝇想飞进来都要登记。 杜家昌说他住在这里时，我还相当意外。毕竟以杜家昌的车看，他确实是不像能买得起这里小区房子的人。 “这里是我租的，以我目前的收入我买不起这里。”在我看来，杜家昌坦率的有点过头了，“律师也算是高危职业了，尤其是像我这样总赢官司的人，很容易被寻仇。所以啊，我不得不住个安保措施好些的小区……韩欣，你暂时就住在我这里吧！” “可是你家只有一居室啊！”何姐皱眉，“我们要是都过来的话，要怎么住？” 杜家昌拿出钥匙和门禁卡，他招呼我们上楼：“没问题的，挤挤还是可以住。妈，客厅有一张折叠床，我可以先住这儿，卧室里的大床就给你和韩欣住。” “那行吗？”何姐的眼里满满的是对儿子的心疼，“家昌啊！你平时上班比较忙，需要休息好的。不然……不然我回家去吧？” 何姐这话说的，非常的不忍心。可能是顾虑到我和杜家昌孤男寡女不方便，何姐不太想让我们两个单独住这儿。而杜家昌似乎也不想只有我们两个住，他估计也怕说不清：“妈，你先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吧！韩欣最近在拘留所里吃住都不营养，她还怀着孕呢！需要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对呀！”何姐停住不再跟着我们往前走了，“那我还是先去买点吃的，什么鱼啊鸡啊的，给你们两个都好好补补……家昌，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你啊，妈怎么说你都不听，你就是太卖力工作了。什么事儿你不能太着急，都得……” 在我过去的印象里，何姐就是个知心大姐姐。有时候爱和我一起八卦新闻，有时候会念叨下我瘦弱的身材。而和杜家昌站在一起，何姐完全展示了她母爱的一面……我现在也是母亲，对于何姐无微不至的关心，我十分的感同身受。 以后我对我的孩子，或许也会这样吧？ 可是当着我这个外人面，杜家昌不是特别适应何姐的关心。何姐把他当成小孩子，这点让杜家昌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杜家昌说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秘密，但是家庭生活这不部分应该不包括在内。眼看着何姐有越说越多的趋势，杜家昌很“适时”的打了个喷嚏。 “哎呀，你看看我。”何姐停住了没问没了的话，她推着我和杜家昌往楼里走，“别在这里说话了，先进去暖和暖和吧！快进去吧！” 我和杜家昌到了电梯里，等到电梯门关上他才说：“我妈有点……紧张过度了。” “可以理解。”我的双手叠放在小腹上，笑道，“做母亲的可能都会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吧！” “是啊！”杜家昌按了18楼，“可是我妈忘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杜家昌家的楼号不太吉利，不过户型倒是很不错。全南朝向，采光充足。虽然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杜家昌打开房间门，我还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请进吧！”杜家昌从门口的鞋架上拿拖鞋给我，“不好意思，我家比较乱……我最近一直在忙个案子，所以没怎么打扫卫生。” 我站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打量杜家昌的家。杜家昌先我一步进门，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榻榻米上放着的文件和档案……杜家昌太谦虚了，这种程度要是算乱的话，那我家就属于灾后现场级别的了。 杜家昌住的房子，是纯日式装修。客厅铺的榻榻米，就连厨房都是日式居酒屋的设计。墙壁贴了和风样式的壁纸，窗户的阳台上还挂了鲤鱼旗。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一米高的书法，上面写的也是日文。 “这是房东自己写的。”见我在看墙上挂着的书法，杜家昌说，“我的房东是个日本人，他很喜欢我们国家的文化，所以就在这面买了房子。不过住了几次，他受不大了北城的气候，又搬走了。正好他认识我的师兄，正好我又在这个小区找房子，他就低价租给了我。” “是吗？” 我状似醒悟的点点头，但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我很想和杜家昌说说，我不是太感兴趣听他的事情。不过一想那样好像太绝情了，毕竟我现在人在屋檐下，总不好太客套疏远了。我搜肠刮肚的想着，想着要和杜家昌聊点什么……一直到何姐买菜回来，我都没想到合适的话题。 何姐买了不少的菜，又是鱼又是肉，她大包小包拎了不少。我想上去帮帮忙，何姐连忙把我送回了卧室：“你不用管我，等着吃饭就行。你先好好休息，吃完饭洗完澡，你早点睡觉。哎呀，你本来就够瘦的了，这么一折腾，又瘦了那么多……快去休息吧！韩欣，厨房交给我就行。” “你去休息吧！”换下了运动服的杜家昌从浴室出来，他也帮着何姐劝我，“韩欣，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好好睡觉吧！” 何姐回到厨房做饭去了，杜家昌从卧室的书架上拿了几本书，他也准备出去了。在他关上门前，我连忙叫住他：“杜律师！” “有什么事儿吗？”杜家昌不太适应我对他的称呼，“不用那么客气，你叫我的名字就行。” 我不好意思直呼杜家昌，可是我也不好意思去掉姓氏叫他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我忽略掉名字的问题，直接说：“你能留下来和我聊聊天吗？” “韩欣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杜家昌误会了我的意思，“你现在不适合聊案子的事儿。你不用心急，我们很快会有大笔的时间用在研究案子上，到时候你不想说都不行。” 我轻轻叹气，说：“不，我不是想说案子，我是想找人说说话。不用说案子，随便让我说点什么都行……被关的这段日子我天天都是自己，好长时间没有人和我说过话了。” 杜家昌用手里的书拍拍手掌，他走回来坐在飘窗的阳台上：“好。韩欣，你想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杜家昌坐在窗户边，夕阳的余晖像是在他身上镀了层光亮一般。杜家昌的皮肤白皙，阳光下一看似乎比女人的皮肤都要好。他看着我笑了笑，说：“这就难办了，我比较擅长有主题的聊天。” 我看着杜家昌，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我想要聊点什么。卧室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何姐做菜的香味儿一点点飘了进来。我只是看着杜家昌，现在这样的时刻，即便是不说话，都让我感到非常的安心。 是的，此时的情景让我安心，也让我感到快乐。或者我需要的，并不是有人和我说说话而已。现在我需要的，只是想要有个人陪。 有人陪着我，有人望着我，有人能将我从水牢里的阴暗记忆里拉出来，即便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也好。 杜家昌的思维非常的敏锐，很多话就算我不说，他也能懂的。在阳台上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开始翻阅手里的书：“韩欣，你放心休息吧！我不会离开的，你要是想说话，我就陪着你说说话。你要是不想说话，我们就这样呆着也行。” “谢谢。”我很感激的说，“谢谢你，杜家昌。” 杜家昌笑笑，他觉得这是小事儿一桩：“你忘了吗？你是我的委托人，我应该要照顾好你的。” “是吗？”听着他的话，我也笑了。气氛变的越来越轻松，我也开他的玩笑，“你对你的委托人都这么好吗？接到家里管吃管住，还陪着聊天……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律师费是不是特别的贵。” 杜家昌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书，但是我听他的语气很轻快：“我的律师费嘛，别人的就不说了，你的我是不会要的。” 我愣了一下，接着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为什么？那怎么好意思，咱们非亲非故的……律师费需要多少你告诉我，我一分钱都不会少的给你。” “不用了。”杜家昌说，“我接你的案子，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 “那怎么行！”杜家昌能把我从拘留所那样的环境里带出来，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我是比较穷，可我这个人是不会随便赖账的，“你是律师啊！你就是靠着律师费生活的……你要是给我个友情价，我会非常高兴的。但你要是不收钱，我是不会同意的。” 杜家昌翻书的动作停下，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着探究的目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倒是被他的疑惑问住了，“你做律师难道不收钱的？要是这样的话，你做律师干嘛？你还不如去当慈善家。” 我这个人，天生不会说话。明明是很感谢杜家昌的帮助，可是一着急，话又说的满满是挖苦的味道……杜家昌没有生气，他只是笑了笑说：“韩欣我都说了，你安心休息就行。律师费，你早就给过了。” 给过了？什么时候……还是说我失忆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愁眉苦脸的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我这样的表情逗的杜家昌笑意更胜。他把仔细的给书本折了角放在一边，他问我说：“你知道我妈妈是哪天辞职的吗？” 这个我肯定不会忘，打死都忘不了：“在我被抓的那天，当时你妈妈还来送我。” “那韩欣，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辞职吗？”杜家昌又问。 我摇摇头，这次是真的不知道了。 杜家昌深吸口气，他接着笑了笑说：“你认识我妈也有段时间了，我家的事情估计你也清楚……我爸妈要供我和我弟弟读书，这么多年来一直奔波劳累。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我妈经常不回家，最多的时候都会打三份工。那时候我就发誓，等我有一天上班赚钱了，我一定让我妈想想清福，让她不用再打工，不用再受累……你知道为什么我和我弟弟的助学贷款都还完后，我妈妈还要在周虎那里上班吗？” 我对何姐的了解，仅限于平日里聊天。很多事儿都是她和我说我听着，我很少主动打听她家的事儿。 “因为我外公病了。”杜家昌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他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外公非常的重男轻女，他的退休金和房产全都给了几个儿子。我妈是女儿，自然是什么都分不到的。当然，我妈也从来没惦记过我外公的钱财，你也了解她那个人，她十分的自力更生。” 何姐的娘家生活，简直就是我家的翻版。杜家昌的外公和我的父母差不多，也是只会压榨女儿剩余价值的爹。吃香喝辣的时候想不起女儿生活的困顿，一旦生病立马找上门来。 “我外公得的是癌症，已经晚期了。”说起自己的家事，杜家昌有几分漫不经心，“他的宝贝儿子不同意给他治病，更过分的是，他们把我外公直接送到了我家来。我外公被送来的时候，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每天上厕所都要人抱着去。我妈不忍心，所以就把我外公留下进行照顾……也算是老天有眼吧！幸好我妈为了照顾我外公辞职回家，不然周虎被抓，我妈多少会受到些牵连。” 我为何姐的好人有好报感到高兴……只是这和我的律师费有什么关系？ 杜家昌话说了一大圈，终于说到了我身上：“我和我弟弟刚开始赚钱，我们家的经济状况目前还算比较一般。我妈想给我外公治病，根本拿不出钱来……感谢你给我妈妈的三万五千八百块钱，那笔钱算是解决我家好大的难题。要是没有这笔钱，恐怕我外公下葬都不可能了。” “你外公去世了？” “是啊！”估计何姐年轻的时候没少受气，说起外公的死，杜家昌的态度很冷淡，“他死的也算比较及时吧！要是他再在医院里住上个十天半个月，我们恐怕要为他的医疗费砸锅卖铁卖房子去了……所以说好人有好报，韩欣，你也是一样。不仅我妈妈，我们全家都非常感谢你给的那笔钱。” 我这辈子很少最好事儿，这是真的。我从小心就比较狠，路边看要饭的我都不会给一分钱。没想到难得慷慨大方了一次，还得到回报了……杜家昌诚挚的和我道谢，我却非常不好意思：“我也是慷他人之慨，送的是老周的钱，出手就比较大方。” “是吗？”杜家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说，我感谢错了人吗？既然这样的话，我还是去给周虎先生当辩护律师吧！我这就去给郑国邦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杜家昌怎么说变卦就变卦？我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杜家明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这才是开玩笑的。”看我没有笑，杜家昌自嘲的说，“好像是不太成功。” 可能是我们两个的脑回路不一样？为什么我们的笑点差那么多？ 当初我给何姐钱，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八成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不好的第六感，所以感情用事，才会不管不顾的找老周要钱。如果是换成现在，我肯定不会那么冲动了……也幸好不是现在，不然的话估计也没人能救我的命了。 虽然我给何姐钱的时候并没希望得到回报，但如今能得到回报，我还是挺高兴的。先不说官司会怎么样，最起码我现在能安心养胎，有人保我出来，我不用呆在水牢里。我有床铺可以睡，还能吃到何姐做的饭菜。说句丧气点的话，我现在算是死而无憾了。 何姐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全都是我爱吃的。我坐在餐桌前，差点喜极而泣。我并不是一个贪图口舌享受的人，但是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我还是激动的有点想哭。 我不太会对别人示好，同样的也不太会对别人表示感谢。即便是我内心深处翻滚着很强烈的情感，我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诉说。想了又想，我只是沉默的端起饭碗吃饭。何姐比较懂我，她满脸慈爱的夹菜给我：“吃吧！多吃点，我做了好多呢！” 估计是我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敏感的杜家昌还以为我是不高兴了：“不好意思韩欣，我家的条件是简陋了些。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不然你一个人去住酒店，很可能不太安全。你也明白，毕竟现在……” “没有。”我连忙摇头，解释说，“我觉得你这里很好，真的非常好。这里已经比我能找到的任何地方都好的多，我非常非常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 我的声音哽咽，话也说不下去了。我不想在人家的饭桌上失声痛哭，却已经有些忍受不住。 杜家昌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儿，他不安的看了何姐一眼。何姐递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她立马转头安慰我：“好孩子，没事儿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回家了啊！你安全了……何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做菜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你就踏实的住在这里，想吃什么想干什么你就和何姐说。你要是还拿何姐当外人，何姐可就真的生气了啊！” 何姐本来是想劝我的，谁知道她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我本来还能稍微控制一下，见何姐哭，我也是彻底的崩溃了。放下饭碗，我和何姐一起抱头痛哭。杜家昌完全跟不上我们两个的节奏，他坐在一旁都看傻眼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杜家昌哭笑不得，“韩欣都被保释出来了，我们应该高兴啊！要高兴点……快别哭了，吃饭吧！” “吃饭吃饭。”何姐用纸擦擦眼睛，她的眼泪却更多了，“都怪我，好端端的，就不应该……” 话虽这么说，可接下来的用餐气氛依旧很低沉。不仅是我和何姐，就连杜家昌的话都少了很多。 被拘留在水牢的这几天，我基本上没有吃饱过饭。一直吃着过期的方便面还有喝着凉水，我的胃早就不堪受辱，毛病重重。水肿加发炎，别说吃饭，喝水都几乎让我很难下咽。何姐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只能一样吃几口。就算这样，我的胃还是承受不住。 吃完饭不到半个小时，我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去。肚子里翻江倒海，我吐了个昏天黑地。像是有什么人拿着锥子不停刺，胃疼的我快要抽搐了。何姐见我这个样子，她又是眼泪汪汪的样子：“这可怎么办好，要不去医院吧？” “去医院也没用吧！”杜家昌皱眉，“她现在怀孕了，估计一般的药物都不能用，会对胎儿有影响的。”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儿的。”我疼的咬牙切齿，却还没忘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我可能……可能是孕吐吧！等一会儿应该就不疼了。” “真的吗？”何姐已经没了主意，“韩欣啊！你要是疼的话，你一定要说出来啊！千万不能忍着，你知道吗？你现在肚子里还有孩子，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好。”我用手背擦擦额头疼出来的冷汗，“何姐，你们去睡吧……我没什么大碍的。” 我的脸色八成是很难看，何姐一脸担忧。我疼的在床上打滚，身上忽冷忽热。被我闹腾的，何姐和杜家昌也睡不着。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我才恍恍惚惚的睡着，他俩才得以休息。可能是怕影响我，何姐把整个卧室给我睡，她和杜家昌一起在客厅打地铺去了。 杜家昌家的床铺很大，睡两个人完全足够。我本来想叫住何姐，不想让她去睡地板。但是我实在太累了，浑身上下像是虚脱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听到何姐轻轻的把门板关上，我闭上眼睛彻底睡了过去。 我睡的很沉，浑身上下肌肉僵硬。虽然杜家昌家的床铺很松软，我却还像是住在水牢里。我感觉自己的双脚冰冷，小腿往下像是全都冻住了一般。我想要翻身都不行，像是有数不清的小虫在自己身上乱爬。 我好像是做梦了，或者说我感觉我像是做梦了。所有的感觉都很不真实，眼前黑黑的，我就像是回到了牢房里。我试着醒来，我试着翻身。我累的满身大汗，却毫无反应。 我是被杜家昌叫醒的。 “不好意思。”看外面的天还是黑的，我有一瞬间的时空错乱感，“我睡了一整天吗？” 杜家昌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他站在床旁边满脸担忧的看着我：“没，韩欣，你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现在才早上五点多。你一直在说梦话，我妈不太放心。她煮了姜汤给你，说让你喝了暖暖身子。” “还不到一个小时？”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我还以为……我吵醒你们了吗？” 杜家昌把碗放到床头柜边上，他又坐回到窗台上：“韩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啊？”从梦魇中挣扎出来，我像是刚参加完马拉松一样疲惫，“不，我什么都不想说。打扰你们睡觉，我实在非常非常的抱歉。” 杜家昌点点头，他只是说：“我和我妈，我们都非常担心你。韩欣，在我们看来，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或许吧！”我端起姜汤吹了吹，强迫自己灌了一大口，“我在拘留所被关好长一段时间了，坦白说，我确实是没有休息好。”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杜家昌轻声细语的对我说道：“韩欣，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我一边喝着姜汤一边心不在焉的说：“是什么？” “你的戒备心。” 我喝姜汤的动作停顿住，杜家昌直言不讳的点破：“就算你答应了我会对我坦白。就算我们都清楚，在打这场官司时，我们是彼此最有力的后盾和同盟。就算你知道我和我妈不会害你，我们会为你的事情不停奔波掏心掏肺……你对我们，始终有戒备心。” “我没有。”我把碗捧在手心里，“我对你和何姐，我始终是……” “我能看的出来，你对我和我妈客气的表示感谢，礼貌的表示开心。”杜家昌的敏感，甚至要比我更能清楚的理解自己，“可是无论怎么样，你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退路，想着自己的得失……你有戒备心，这没什么错。我和我妈怎么对你，自然也不奢望你需要用同等的感情对待我们。不过韩欣，我希望你能明白。你面对的威胁，不仅是你自己面对的威胁。在我把你从拘留所带出来的那刻起，这就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威胁。我们面对的，是异常强大的敌人。我不需要你浪费精力去戒备，我是可以和你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用力的握着自己手里的碗，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杜家昌说。我的所有防备，我的所有戒备心，并不是有目的的对着他和何姐……只是受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影响，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放下。 杜家昌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也都懂。可是很多事儿，完全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可能是出于习惯，也可能只是因为暂时不熟悉的。所以杜家昌表述的“战友情谊”，我还十分的陌生。 “给我点时间吧！”我只能这么说，“杜家昌，我……如果我的戒备心伤害到了你，希望你能理解原谅我。我是无心的，真的。” 杜家昌笑了：“如果我的话有冒犯你的地方，也希望你能多多包涵。我这个人还是比较直接的，我喜欢把丑话都说在前面……以后大家彼此都明白是什么性格脾气了，那么沟通起来也没那么麻烦了，不是吗？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喝完姜汤在睡睡，时间还早。” “好。”我顺从的把姜汤都喝掉了。 何姐的姜汤效果很是神奇，喝完之后我睡的踏实多了。又或者是杜家昌的话起了一定的作用，知道自己有了同盟有了战友，我能放心的休息。 我睡了整整一天，中途也被何姐叫起来吃了饭，可我始终都是迷迷糊糊的，甚至连自己吃了什么都记不得了。睡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我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睡的好吗？”我刚从浴室里出来，就被杜家昌带去了客厅，“我们再吃饭前，先做个小小的检查。” “检查什么？”我不理解他的意思，“找你当辩护律师不会还要求填考卷什么的吧？” 杜家昌也是刚起床，客厅的床铺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折叠床放在地中间，被子零散的堆在上面。杜家昌穿着洗旧发白的蓝色运动服，听完我的话，他笑了笑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要给你做个身体检查……介绍你认识一下我弟弟，杜家明。” 说着话，一个和杜家昌身高差不多的男人从厨房走出来了——正是杜家昌的弟弟，杜家明。 杜家明和哥哥差不多高，肤色也差不多。只不过他的鼻梁要比哥哥更高一些，眼睛也要比哥哥更大一些。他们两兄弟长的也是差不多的，可是神情气质却大相径庭。杜家昌看着要稳重成熟些，心思也更细腻敏感。而杜家明显然要更阳光一点，他梳着寸头，嘴里叼着一片抹满了奶油的面包。穿着胸前有维尼熊的棒球衫，一副大学生的打扮。 “嗨！你好！”把面包片拿下来，他热情洋溢的和我打了个招呼，“很不幸，我就是这个工作狂的弟弟。” 虽然杜家明这话没什么好笑的……为什么我不自觉的想笑了？ 我的身体状况比较糟糕，我昏睡的这天北城下了很大的雪。杜家昌觉得我出门看医生不方便，他找来了自己弟弟给我检查。杜家明三口两口把面包塞嘴里，他拍拍手掌心的面包渣，含混不清的说：“你先稍等我一分钟，我先去洗个手。” 杜家明吃面包不用一分钟，但是他洗手足足洗了能有五分钟。还是杜家昌没了耐心，这才把杜家明从浴室赶出来。仔细把自己的手擦了又擦，杜家明笑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我每天尽可能多的洗我的手。我不像我哥，多脏的车都能开出去。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是吧韩欣？外科医生嘛，多多少少会……不说了，你坐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何姐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也都很健谈。和杜家昌一样，杜家明也很喜欢聊天。不过和杜家昌自顾自说的不一样，杜家明的同理心很重。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很在意其他人的感受。时不时的还要回应，注重其他人的参与感。 我和杜家明的年纪差不多，但是他给我看病的时候很像是在哄小孩子：“韩欣，我给你听下心律。听筒可能会有点凉哦，你先适应一下……好，吸气。对，继续呼气。你做的很好，很棒。” 家里不比医院，杜家明只能给我做很简单的检查。测测血压，听听心律，然后再问问我最近的状况。等到所有的检查都做完后，杜家明的表情也变的不太乐观了。 “怎么了？”我立马变的紧张了，“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事儿？” 杜家昌也变的有点紧张：“家明，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很需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杜家明也变的紧张了，“哥，这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 “……” “当然不是。”杜家昌对自己弟弟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案子的事情，我不会和你说的。” 杜家明欲言又止了一下，他深吸口气，接着又叹了口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老实说，我不建议要孩子。” “能麻烦你详细点说吗？”我焦急的看着他，“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杜家明把我之前的检查报告都拿了出来，他指着上面的数据值给我看：“你现在营养不良，贫血，血压低。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值，都偏低太多了……就算我不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我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是不适合要孩子的。” “那……要是我想留着这个孩子呢？”问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手指都在抖，“我想留下我的孩子，可以吗？” 杜家明眉头皱紧，他不太乐观的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实话实说了，以目前的数据来看，就算你每天安心养胎，孩子也活不过五个月。好，我们退一步说。就算出了奇迹，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也容易有很严重的先天疾病。” “比如……” “心脏病，脑瘫。”杜家明掰着手指头数给我，“器官发育不全，智力发育有问题……不往远了说，很可能到了四个月你去做排畸检查的时候，医生就建议你拿掉孩子了。” 我感觉自己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为什么？你们不是医生吗？你们的职责不应该是治病救人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啊！为什么连生的权利都不给他？就这样剥夺他生的权利……他也有求生的渴望啊！” “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杜家明握住了我的手，他掌心暖暖的，眼睛里一片澄净，“不都说嘛，医者父母，医生和父母没什么两样……韩欣，正因为你是妈妈，所以你才应该为孩子考虑考虑，不是吗？如果仅仅是为了官司，或者是你需要保外就医……你是他的妈妈，你不应该为他选择一条艰难的路。” 我明白杜家昌的意思了，我也明白杜家明的意思了……我想留下我的孩子，是因为我爱他，根本不是因为孕妇的身份可以给我提供方便！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无私的人。哪怕是最开始对自己的孩子，我都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从拘留所被放出来后，我整个人的想法都变了。我是发自真心的，真的爱我的孩子。 不管孩子的爸爸是谁，我都深深的爱着我的孩子。 我把自己的手从杜家明的手里抽回来，擦擦眼角的眼泪，我笑了：“杜医生，人生，有哪条路是不艰难的。” 杜家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表情明显愣了。 我看了看眼前相似的两兄弟，这优秀的两个人，已经拥有了轻松人生的两个人……我从不怨天尤人，哪怕是到了现在也是一样。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如此轻易的评定别人的命运。 非常不喜欢。 “我是他的妈妈，我不是老天爷。”我把手放在小腹上，感到力量源源不断的涌来，“如果他有幸生而为人，是生是死的问题还是留给他自己选择吧！” 杜家明刚想要开口劝说什么，房间门被打开了。拎着早点的何姐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她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两个宝贝儿子：“家明来了啊！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等一会儿呢！没吃早饭吧！等着，妈这就给你做。” “好。”杜家明的双手插口袋，他刚才想说的话也不再说了。 现在正赶上假期，杜家明的时间也比较空闲。估计是太久没见到了妈妈了，杜家明围着何姐不停的撒娇。杜家明和妈妈耍赖时的嘴脸，简直和我哥一模一样……外甥像舅，我要是生个男孩，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 和杜家明比起来，杜家昌就显得很沉稳了。虽然何姐对儿子都是一样的宠爱，但是杜家昌在外人面前就显得有些害羞和不自在，不像是杜家明那么自然。 “你要是想留住孩子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吧！”在饭桌上，嘴里塞着鸡腿的杜家明对我说，“你现在营养不良的程度，已经不是靠食补能弥补的了。” 杜家明突然提起孩子的事儿，何姐被吓了一跳：“家明，韩欣的孩子怎么样了？为什么要住院？这么严重了吗？我做的食物不行吗？还是她要吃什么……家明啊！你把注意事项都写给我，我会小心的！” “妈，你做的食物当然没问题啊！”杜家明打了个饱嗝，笑道，“怎么说呢？你看韩欣啊，她太瘦了。要是想要胖起来，只能让医生加大计量了！一边吃点营养的东西，一边打营养针和保胎针。每天躺在床上不动弹，养到生产……或许孩子可以顺利生下来。” “既然这样。”何姐略微沉吟，她看向我说，“家明说的肯定是对的，他是特别特别厉害的医生啊！要不……要不我带你去住院吧？让家昌送你去医院，吃完饭咱们就去！” “我每天躺在床上打营养针就可以了吗？我要是安心的养胎就可以了吗？”我也像是看到了希望，激动的不能自己，“要是那样的话，我的孩子……” 没等杜家明回答，低头吃饭的杜家昌就泼来一盆冷水：“韩欣，你现在的情况恐怕……你忘了吗？明天就是周一了。周一的八点，我们要去郑国邦那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骄傲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是了，我怎么都忘了，我哪有什么权利做一个普通的母亲？我现在还是个囚犯，一个随时等死的囚犯。我连生的权利都没有，更别提爱了。 先不说我能不能养得起我的孩子，我连爱他都爱不起。 “不好意思。”感到胃里再次翻江倒海的搅动，我连忙放下碗筷，“我可能要先……呕！” 我的话还没说完，胃酸直接喷了出来。酸辣的胃液直接从鼻子里喷出，鼻腔和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疼。杜家明就坐在我的右手边，他被食物的残渣喷了满身都是。 “韩欣！”虽然杜家明有洁癖，但是作为一名医生，他还是过来帮我，“听我的话！把手松开！不然你会被食物呛死的！松手！” 杜家明引导着我一点点把食物都吐出来，他试着安抚我的情绪，和不停抽搐的胃。将我打横从座椅上抱起来，他把我抱进了卧室。 “你先躺着。”杜家明满身狼狈的站在床边，“我让我妈去给你煮点汤来。” “我吃不进去。”胃酸灼烧的痛感还没完全消失，我疲惫的摇摇头，“我不是特别饿了。” “你要吃。”杜家明的态度很强硬，“你不仅要吃，你还要吃饱吃好。韩欣，你想想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要怎么想我的孩子，我那个不会被活着生下来的孩子…… 自从到了杜家昌家以后，我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给他们添麻烦。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别的不说了，就拿晚饭来看。我突然吐了出来后，其他人也不能再吃了。地板还是难闻的秽物，何姐连饭桌都没收拾就开始擦地。 按照杜家明的吩咐，我喝了点水，又喝了点汤。状态稍微稳定了后，我才去洗澡换衣服。等我从浴室出来，杜家昌带着何姐出去买东西了，只有杜家明一个人在。 都不用杜家明说，我自己都明白我的状态很糟糕。被抓到拘留所后，我似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虽然我才20多岁的年纪，可我却像是个等死的老人。每分每秒，我都觉得自己的器官在腐朽衰竭。我的精力，我的身心，都在一点点的消耗干净……要不是有孩子，我可能真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孩子给了我力量，给了我信念，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给了我生的希望。 他给了我那么多，但是我却连生下他来都做不到。 从杜家昌的烟盒里偷了烟出来，我跑到阳台上去抽。杜家昌家的阳台原本是露天的，是后来改造成了太阳房。镶嵌了厚厚的玻璃，就算是冬天阳台上都能种植物和养花。阳台加了暖气，可温度照室内还是要差些。我抽了一根烟，便觉得有点冷。 我正想要点第二根烟时，杜家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课本上说受凉对孕妇可不好哦。” “是吗？”我没有回头，吐了口眼圈，“那课本上有没有说，抽烟对孕妇也不好？” “可能有吧！”杜家明笑的很爽朗，“不过我一直对妇科不是特别感兴趣，所以也没太注意。” 我回头看了看杜家明，他也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身上刚换的干净衣服被弄湿了肩膀。我递烟盒过去，他的动作迟疑了片刻，这才伸手拿了一根。 杜家明稍微侧了侧头，我帮他把烟点上。打火机的光亮一晃，他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纤长的阴影。抬头的速度有点快有点猛，杜家明被烟味儿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很少抽烟。”杜家明一只眼睛挤出眼泪，他笑着说，“因为我有洁癖，所以不太喜欢烟灰到处乱飞。不过有时候也会抽一根，太忙太困，或者压力实在是太大的时候。” 我抽着我的烟没再说话，杜家明站到我旁边，他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夜景。 冬天的北城天总是黑的很快，就算白天，也经常是阴呼呼的经常下雪。夜晚的霓虹闪亮，把厚厚的积雪照射出各种各样斑驳的颜色。 “你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我问杜家明。 “第一次啊？”杜家明摸摸鼻子，他笑笑，“不太记得了，但应该是上大学吧！那会儿大家都在抽烟，我也就跟着抽……可是我年纪太小了，每次没等点火成功烟就被抢走了。” “上大学了应该不算小了吧？”我说。 杜家明笑：“是吧……不过我上大学的时候刚成年，才16岁。” “这么小吗？”我微微讶异，“你跳级了？真是……太厉害了。” “对，我连着跳了几级。”杜家明应该已经习惯别人对他优秀的惊讶了，他很是淡定自若的说，“其实我自己感觉，也没什么厉害的。主要的就是，你知道的，我家比较穷嘛！要供我和我哥一起读书，还要养我的爷爷奶奶，还要给我的姥姥姥爷拿赡养费。” “可是这和你读书厉害有什么关系？”我家也穷啊，“我家也是我和我哥哥两个人，我也没像你一样十六岁上大学。实话实说吧，你就是学习很优秀就对了。自谦是美德，但是过度谦虚就让人讨厌了啊，杜医生。” 杜家明不再抽烟了，他只是用手指夹着。我的话说完，他咧嘴笑笑：“不，我真的不是谦虚，我是真的没觉得我学习有多么厉害。是那时候我家真的很穷啊！穷的都揭不开锅那种，我记得我妈就和我还有我哥说，以她和我爸的经济实力只能供我们兄弟两个一个人继续上学。剩下那个就要离开学校，跟着我爸出去打工。” “然后呢？”我问他。 杜家明笑：“然后，我是真的不喜欢打工……那就好好读书咯！省下三年高中的学费，也算是赚钱的一种吧！” “那真是不错。”我自嘲的说，“这就是聪明人和蠢人的区别……我爸妈也告诉过我相同的话，可我没像你那么本事，我做的事儿简直是傻到家。” “你做了什么？”杜家明问。 我反问：“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抱歉。”杜家明把手里的烟头掐灭，他不太好意思，“我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我……” “没关系，这也算不得什么隐私了，北城的人应该全都知道了。”我弹弹烟灰，口气嘲弄，“我看到何姐藏起来的报纸了，上面记载的我都看了……报纸上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我有吸毒的爸妈，我有人渣一样的哥哥。我靠着做援助交际生活缴学费，我是恶棍周虎的情妇。” 可能是不想我尴尬，杜家明笑着试图缓解气氛：“也不算全都知道吧……总有人不看报纸啊！是吧？” 杜家明看着我，脸上满是善意的微笑。他眼睛闪亮亮的，像是有星星掉了进去。见我没有回答，他继续往下说道：“不管报纸上说的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既然是过去的事儿了，那就说明不再重要了……韩欣我觉得你有句话说的特别好，人生就没有不艰难的。” “是啊！”我打开窗户，有凛冽的冷风吹了进来，“人生就没有不艰难的……可是，这种艰难也不是人人都懂的吧！” 杜家明笑着把窗户关上：“可是幸运的是，你的艰难总有人会懂。” 总有人……会懂吗？ 我很怀疑。 看着窗户玻璃上蒙的水汽，我忽然想起了宋康。在我过去认识的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表示理解我的人。曾经我以为，他是真的懂我的人，他是真的会欣赏我内心的人。但是在我全身心的投入和他的交往中，却发现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连那么喜欢过我的周南风都嫌弃我的过去，还有谁不会呢？ 如今，我不再求这种运气，也不奢望有这种服气。我唯一祈求的就是法官能真的懂我，他能明白我没有犯过法。 “以前我也听过何姐讲你们两兄弟的事儿，当时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我也成了妈妈，我真的很羡慕何姐。”我把烟盒丢在旁边的架子上，问道，“杜医生，如果你有个我这样的妈妈，你会怎么想？” “啊？”杜家明没明白我的意思。 站了一会儿我就觉得累，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我深深吸口气。等到呼吸平稳了些，我说：“发现何姐藏起来的报纸，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孩子看到这份报纸，他会有怎么样的想法？” “韩欣，你不要想太多了。你……” 我没有想多，我都是在想很实际的问题：“杜医生，其实有些话你也没说错。如果我生下孩子，那我的孩子一定比别的孩子生活的更艰难。他有一个做援助交际的母亲，有一个不知去向的父亲。从他降生的那一刻，他就面临着无数的非议和白眼，讥笑和恶意……” “韩欣！”杜家明稍微提高音量，他打断我的话，“你现在真的不要想多了，你要保重身体……我今天的话也不一定准的啊！你才刚刚怀孕，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的。” 我看杜家明：“谁不知道？杜医生，我们都知道……你能很自豪的说，你的父母为了供养你拼命工作，努力生活。但是要换一种情况，换成我这种情况……你能自豪的说你妈妈做援.交给你养大吗？你能自豪的说你不知道关在牢里的男人是爸爸还是爷爷吗？别说我的孩子了，这样的话，我都无法对孩子说出口。” 可能是和杜家明在一起的气氛太轻松，可能是杜家明太随和亲切，也可能是这秘密压在我心底实在要把我折磨疯了。说着说着，我竟然对着杜家明说了出来。 杜家明十六岁就上大学了，以他的聪明程度，很容易就理解了我话的意思。在我说完后，他明显的愣住了。 “所以啊！”看着架子上的烟，我又想抽一根了，“我这样的人不配做妈妈，当我的孩子，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或许老天带走我的孩子，是更仁慈的做法。” 隔了一会儿，杜家明才问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周虎的？”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感觉呼吸又变的有些困难了，“除了老天爷，没有人知道。你会觉得我不要脸，可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我不喜欢狡辩，所以干脆不再往下说了。 杜家明想了想，他没再继续我的话往下说，而是说了别的事儿：“我们家虽然一直比较穷，住的地方还算不错。我妈就是想让我和我哥能有个好的文化氛围，所以在我小学的时候我们全家搬到了大学教师的家属院住……韩欣你知道我住在那里明白一个什么道理吗？” “什么？”我又没住过那么好的地方，我怎么能知道？ 杜家明笑说：“我明白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高尚的，也没有什么是低贱的。我住在胡同弄堂的时候，就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儿。叔嫂暧昧，公媳扒灰。我那时候小，以为像是书里说的下里巴人没文化，所以才会这样。但是等我搬到家属院，我却发现知识分子也是如此，甚至有些更加的枉顾伦常，更加的一言难尽……韩欣，我要是你的孩子，我一样会骄傲。” “不管我的母亲用什么方式把我养大了，她不都是把我养大了吗？”杜家明说，“我在医院里见了好多弃婴，也见了好多不负责任的父母让孩子生活的有多么惨……是的，我要是你的孩子，我一样感到骄傲。”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忍不住痛哭流涕。 虽然是我从烟盒里偷出来的香烟，可是杜家明帮我瞒了过去。杜家昌发现烟少了后，杜家明嘻嘻笑着承认了：“哥，是我拿的。我就想看看你这烟味道怎么样，一尝还真挺不错。” 杜建昌看了看我和杜家明，他没有点破，但是他的眼神却说他已经知道了。不过怕何姐担心，杜家昌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的雪下的太大，杜家明留下没有走，小小的一居室里挤了我们四个人住。我和何姐睡一间，她拿了不少的家庭影集给我看。 “他们两兄弟啊，从小就吵吵闹闹的。”翻着老旧照片，何姐眼里满是慈爱，“妈，你偏向哥哥啦，妈，你宠爱弟弟啦……时间真快啊！一转眼，他们居然长这么大了。” 我家还算健全，可是我家的家庭却很不健康。我很少接触到正常的家庭生活，何姐说的事情我很陌生。看着照片里被定格的一张张笑脸，我竟然少有的觉察出了一丝丝的幸福感。 “韩欣，你和你的孩子也会有属于你们的家庭影集的。”何姐正是想把这种幸福感给我，她为我描述了一副很美好的画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你的案子有信心。你是个好孩子，你会没事儿的。” 我笑着点点头，带着何姐传递给我的幸福感，我很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个好梦。 大雪下了一夜。 周一杜家明有个研讨会议，他一早就走了。我和杜家昌起来时，饭桌上只剩下杜家明吃剩下的碗筷。我们两个人没精打采的换好衣服，准备去拘留所找郑国邦。 我穿着何姐的衣服，就像个大妈一样在楼下等着杜家昌去提车。街上的雪厚冰滑，我看着冻的像镜面一样的地面，十分担心杜家昌的那辆小破车。这样的路况加上杜家昌的破车，我们开到街上完全就是找死。估计都不用踩油门，杜家昌的车走下坡路估计直接能滑下去。 在寒风中我惴惴不安的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杜家昌开车过来。值得高兴的是，杜家昌没有开他的破车，而是换了一辆沃尔沃来。 “你干嘛去了？”不敢置信的看看杜家昌的新坐骑，我很是惊讶，“你去偷车了？” “当然不是。”杜家昌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借来的……上车吧！” 我上了车，老实的在副驾驶上坐好。好奇的在车里东看看西瞧瞧，我搞不懂杜家昌想干嘛。 路况很糟糕，因为大雪天，街上交通事故频发。可能是车上有孕妇，杜家昌开车很稳健。也可能是他换掉了那辆破车，我心里感觉安全多了，所以就觉得他开车稳了。 等到车开出了市区，开到去往拘留所的高速上我才开口问他：“什么叫以防万一？难道会有人光天化日抢劫你这个律师不成？” “谁知道呢？”杜家昌专注的看路，“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是吧？” 那倒是。 车开的稳，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杜家昌今天不太想闲聊，我也就识趣的靠在一旁闭眼休息。一想到等下要见郑国邦，我就烦躁的要命。乱七八糟想了好多事儿，一路上我也没怎么睡着。 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车才成功停在拘留所门口。 还没等下车，光是从车窗里看着拘留所的大楼我就已经觉得腿软了。杜家昌眼神示意我下车，他要去停车……我不得不央求他：“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路滑，我怕你有危险。你正好先下去，能……”见我的眼神可怜，杜家昌点点头同意，“好，我们一起去吧！” 我感激不尽。 可就算有杜家昌陪着，我还是觉得手软脚软。这天冷路滑的，我有好几次差点滑倒。杜家昌看我爬的比乌龟还慢，他急的要命。在我不知道多少次差点摔成狗吃屎时，杜家昌伸手抱住了我的腰。 “谢谢！”我已经惊了一身的冷汗。 “不客气。”杜家昌抱着我的腰拉我往前走，“我答应过我妈要照顾你的。” “谢谢。”我还是这句话。 有杜家昌陪在身边，我整个人底气都足了很多。就像是之前开着那辆小破车，现在又换了沃尔沃的心情。有没有软肋无所谓，只要铠甲足够硬，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所有的审讯过程都规范了不少。虽然杜家昌还属于初出茅庐的小律师，可是他的能耐却不容郑国邦小觑。字字句句，杜家昌都在为我据理力争。条条框框，杜家昌都在为我争取利益最大化。 或许，还是能赢的。我心里忽然生出了这样的信念。 我和杜家昌在拘留所呆了一整天，直到天黑郑国邦才放我们离开。被各种问题狂轰乱炸了一天，我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坐到车上，我立马瘫在上面动弹不得了。 “你为什么要选择当律师？”我侧头看他，不解的问杜家昌，“只是一天我就受不了了……你都不累吗？” 杜家昌估计是习惯了，他的状态还不错：“最开始选择当律师，是因为受到别人误导了。我家以前的邻居告诉我，说当律师非常赚钱，所以我就学这个了……结果当了律师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哦？那是怎么回事儿？” “当律师都是玩命的活儿。”杜家昌说，“一般的民事律师可能还好吧！但是像我这种……就会比较麻烦。” “有什么麻烦？” 杜家昌不在和我聊这些有的没的，他还在想今天审讯的事儿：“韩欣，郑国邦的手里应该也没有你实际的犯罪证明吧？” “他当然没有啊！”我已经累的无力多说，“我根本也没做什么，我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穷苦学生……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失足妇女吧？” “你就别乱用词了。”杜家昌眉头皱紧，他还在发愁，“不过看郑国邦的意思，他们告你是一定的了。周虎犯的罪太多，他太太的证词对你也非常不利。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你是周虎的情妇，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韩欣，我很客观的问你一句，你很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周虎的吗？” “杜家明和你说什么了？”我立马问。 杜家昌没回过来神：“什么？谁？你说家明？他告诉我什么？” “算了。”我感觉脸上因为羞臊而发热，“没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 战友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真奇怪，杜家昌和杜家明明明是兄弟，可是他们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我能很自然的和杜家明说出和孩子爸爸有关的事情，但是在面对杜家昌的时候，我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杜家昌不会告诉别人的，不是吗？我答应过他要做到绝对坦诚的，不是吗？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我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从拘留所回城区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荒芜的麦田。白天的时候田地里满是积雪，望过去洁白无垠。到了晚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都漆黑黑的。偶尔有灯光照射，映出微弱的雪光，也只是让人脸色更多苍白无力。 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杜家昌继续说道：“韩欣，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郑国邦他们手里也没有实质的证据能证明你是周虎的情妇。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以外，其他的证据都不是特别的站住脚。尤其是陈美美的自杀日记，那里的内容说明不了什么。陈客审批的助学金也是，严格点说其实以你的经济条件完全符合助学金的审批标准……或者我们有没有别的办法，别的办法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周虎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你要作假？” 杜家昌笑了笑，他话说的相当委婉：“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既然周南风可以被证明不是周虎的孩子……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 如果杜家昌指的不是作假，那我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说，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对吗？老周的老婆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撇清楚关系，所以在亲子鉴定上做手脚了吧？” “韩欣，这么私密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呢？”杜家昌总和我强调要坦白，但实际上他也经常说话留有余地，“金庸你看过吧？金庸的那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们也可以利用这点，最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周虎撇清楚关系。” “要是能撇清楚呢？”我说。 在我们说话时，杜家昌已经最大限度保护我可怜的自尊心了。不过有些事儿是无法回避的，我知道杜家昌说的都是事实：“要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能和周虎撇清楚关系，那么你们两个的关系也可以稍微变化一下。或者说，我们可以考虑讲你们的关系由长期通奸变成短期卖淫……我国的刑法里没有通奸罪和卖淫罪，卖淫虽然违法，但不至于坐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我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打火机，紧张的有些心虚，“你说的没错，只要能证明我不是老周的情妇，我没有参与到他的那些破事儿里……我应该就不用坐牢了？” 杜家昌笑笑：“想点高兴的吧！我们现在也算是有进展了，不是吗？只要搞清楚头绪，事情就简单多了……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家吧！我妈发短信告诉我，说她都做好饭了，就等我们回去吃了。” “好。”我摇摇头，决定听从杜家昌的话，不再去想了。 被审讯了一天，我是劳心劳力，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八成是因为知道家里有人做好了饭在等着我和杜家昌回去，我的疲累感都减轻了不少。回去的路程很长，我竟然一个瞌睡都没打。 虽然白天有人扫过雪了，城区的路况依旧非常糟糕。尤其是快到杜家昌家的前几条街，马路堵的严严实实。别说过车了，车挤车，过人都比较难。只是几条街的距离，杜家昌开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我们到家都晚上九点半了。 “妈？”杜家昌打开门，房间里黑乎乎的，“你不在吗？你睡着了吗？” 杜家昌摸到墙上的开关，他把灯打开。我没看到何姐人，先看到桌子上用保温罩盖起来的饭菜了。 “是不是我们回来的太晚了？”杜家昌站在门口没动弹，我绕开他准备先换鞋，“北城的路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你干什么？” 我刚想要进屋，杜家昌却突然拉住了我。 “干嘛？”我被他弄的满头雾水，“发生什么了？” 杜家昌满脸严肃，他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地上摆放凌乱的拖鞋。我看着一只鞋底儿朝上的拖鞋，同样发现了异常……何姐很整洁爱干净，就算出门她也不会把室内拖鞋乱丢的。 “家里进贼了吗？”我小声问杜家昌，“用不用报警？” 杜家昌摇摇头，他没回答我。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我，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杜家昌没有进卧室，他在榻榻米和衣架上仔细检查了一番。 “不用报警了。”杜家昌脱下外套，他深吸口气说，“我妈就是被警察带走的。” “啊？”我傻愣在门口，“警察带走何姐？为什么？” 杜家昌看看我，他对着我招招手。我不敢破坏“现场”，还是站在门口没有动。杜家昌揉揉太阳穴，他叫我说：“韩欣，你进来吧！” “哦。” 我换鞋进屋，轻手轻脚的走到杜家昌身边坐下。知道我还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杜家昌解释给我说：“你看榻榻米上的脚印，都是雪水留下的脏印。从这些脚印的鞋号就能看出来，来的是三个大男人。估计是没说几句话就把我妈带走了，他们走的还挺急。我妈匆匆忙忙的拿了外套，她不小心拉倒了衣架。换鞋换的也很匆忙，拖鞋都翻倒了……小区二十四小时有监控，肯定不是有贼。一般的贼连电梯都上不来，一定是警察。” “警察？”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我！” 我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觉得不安。要是何姐因为我被抓，那我不是……罪该万死。 “不是你。”现在这种时候，杜家昌居然还能冷静的分析情况，“我猜，很可能是因为周虎。我妈在周虎家工作了那么多年，就算她说不了解内情一般人也不会相信的。警察来把我妈带走，很可能是为了配合调查。” 是，何姐对老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别的不说，老周别墅里有多少的物件，老周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但何姐一定是了解的。 一想到善良的何姐被带走，我便坐立难安。恐惧大于愤怒，我很担心很害怕：“他们偷着把何姐带走，会不会对何姐不好？会不会像对待我那样不给她吃好饭？也给她关起来……怎么办，杜家昌，你能不能把何姐救出来？你是律师的啊！你想想办法！何姐年纪大了，拘留所里那么冷，她会吃不消的！” “你冷静点！”杜家昌拍拍我的手背，他劝着我说，“她是我妈妈，我比你更担心她的安危。可是担心没有用的，那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我是律师，我又不是皇帝。很多事儿不是我说的算了，我不能干预太多……你先吃饭，我去打几个电话问问。” 杜家昌让我先吃饭，现在这种情况，我又怎么能吃的进去？坐在旁边没有动，我就看着他打电话。杜家昌没再劝说我，他就当着我的面聊……正如杜家昌说的那样，何姐确确实实是被警察带走了。 “怎么样？”杜家昌刚挂断电话，我迫不及待的问他，“何姐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事儿？你的朋友怎么说的？” 杜家昌把电话放一边，他说：“周虎身边有个工作人员见过我妈，就把我妈供出来了。我妈是被带去问话了，配合调查……郑国邦他们应该是还不知道我妈工作的那个别墅，他们想问出别墅的具体位置。” 老周别墅保密措施做的相当完善，估计一般人都查不到。这么大个北城藏一栋别墅，想找到实在是太难了。而正是因为别墅得天独厚的隐蔽性，所以老周才敢放心大胆的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里面。他的钱财，他的罪证，全都在那里。 何姐知道别墅的位置，只要她松口说了，那么郑国邦立马就会带人去查封。赃款能够对上账，老周是罪加一等……可只要何姐松口说了，恐怕她都不能活着走回家。 郑国邦的手段，我和杜家昌都了解。即便是只有丁点的证据，郑国邦都不会轻易放过。哪怕做法不和规矩，他也要不择手段拿到证据，维护他心中的正义。现在何姐被带走问话，我和杜家昌很难放心的下。 “郑国邦知道，只要有你为我辩护，他基本等于拿我没办法了。”我苦笑道，“他不会不知道你和何姐的关系，他找人来带走何姐，就是想给我们施加压力……郑国邦是铁了心了，不把我丢进监狱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为什么？”杜家昌不理解，“他要抓的人是周虎，和你有什么关系？韩欣，你其实不算太关键的人物。周虎的生意你很少插手，别的事情跟你也没多大的关系……为什么郑国邦要这么难为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和我说？” 我避开视线不去看他，杜家昌却不答应。他抓住我的肩膀，态度强硬的逼迫我和他对视：“韩欣，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吗？要是有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我感觉喉咙有点干，痒的难受。杜家昌抓着我不放，可我还是不敢看他。视线落在他身后墙上的书法画上，我冷淡的说：“我之前和郑国邦……做过交易。” “郑国邦之前说，让我帮忙找老周的犯罪证据。类似于电影里的卧底间谍，我就是那样的身份。”话开了头，剩下的想说就容易多了，“本来我都已经和老周分开了，但是郑国邦逼的我没办法，我只能再回老周身边。我这个只是有小聪明，并没有大智慧。我天生不是做卧底的料，事情也都弄的乱七八糟……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我英雄没当成，反而成了阶下囚。” 杜家昌表情凝重：“为什么？你当卧底给郑国邦没有签秘密协议吗？” “哪有啊！”我自嘲的笑，“我要是能有那么强的法律意识，今天也不会变成这样了。我什么证据都没有，红口白牙口说无凭，郑国邦现在是完全不承认了。我再回到老周那儿，就被关在了别墅里。每天都和何姐呆在一起，我几乎没出过门……出来没多久，就被抓起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杜家昌无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笑：“我说了啊，我不是没证据吗？我什么证据都没有，直接告诉你我是郑国邦的卧底？你要是听了这话，你会信吗？你还不以为我疯了？” “韩欣！”杜家昌有点生气，“我也说了，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要像我坦白！我们两个是战友，我们两个的利益是相同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信任你！这些你刻意隐瞒起来的小事儿，很可能成为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你懂不懂……算了，不说这个。你接着说，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别的事情……当然有。 没等我说话，杜家昌便从我微妙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到了：“周虎的生意，你也不是一点都没参与吧？” “是吧？”我不回答，杜家昌又提高了音量问了一遍。 “你知道老周公司开发的新楼盘吗？”我问杜家昌，“观澜苑，你听说过吗？” 杜家昌没说话，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我感觉到他把手拿开了。看到杜家昌的反应，我忽然感到轻松了。我笑了笑，说：“那块地皮，他本来是拿不下来的。据说那块地，最早是想做城市开发用的。可是地理位置太好了，老周说什么都要拿下来。他打听了各种各样的门路，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但是很遗憾啊！负责这块地皮的管事儿人对金钱物质都不太感兴趣。” 那个管事儿的男人其实还算廉洁吧，最起码在和老周交易之前还是非常廉洁的。他不贪财，也不是特别的好色。不过唯一的一个弱点，就是他心里一直喜欢香港八十年代的一个女星。女星年轻的模样，就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为了那片月光，让他死都情愿……好巧不巧，我和那个女星长的有七八分相似。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容易猜了，老周为了地皮把我送到了管事儿人的床上。管事儿人有不可言说的性癖好，折磨了我好久，害的我好几天没下床。之后老周顺利拿下了地皮，我得到了一笔还算客观的生活费。 老周不让我参与他的生意，可是他安排类似的“应酬”我却参加过。不用杜家昌明白的说，被审讯了这么多天，我就算是法盲也知道参与到老周的应酬里意味着什么。 虽然多数我不是自愿的，虽然大部分我都是被老周胁迫的，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犯法了。我以为我只是在做援助交际，无形中我却是卷入到老周的钱色交易里去了。 我看着杜家昌，许久许久他都没有说话。我轻笑一声，轻声说：“我知道何姐是怎么和你形容我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吧，我很不愿意和你坦白这些。好像我不坦白，我就能继续假装自己是个无辜受骗的大学生……是的，杜家昌，我就是老周肮脏见不得光的情妇。我出卖肉体，让我们两个都获利。我们两个狼狈为奸，我也是有罪的。何姐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女人。我辜负了她的喜欢，我不值得她对我好。” “是的，你确实是不值得。”杜家昌冷冷的说，“韩欣，你的不坦白……会害死我妈妈的。” 害死何姐…… 杜家昌站起身来，他遮住了灯光，投下的阴影完全把我笼罩住：“韩欣，你在我家住了几天了，你有那么多的时间对我们坦白，那么多的时间……可是对于这些，你一点都没有提过。我妈相信了你的话，她觉得你对周虎的事情全不知情。现在她被警察带去，她肯定会为了维护你而不遗余力。甚至有些时候，她会不惜为了你去说谎……你自己想想吧！郑国邦那么精明的人，他怎么会发现不了一个没什么心机的中年妇女说谎？而一旦他要发现我妈说谎，那我妈就是……她就是作伪证！就是共犯！她就是包庇罪！韩欣，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慌了，乱了，真的怕了，“我没想过何姐会被带走的！我也没想过我会……杜家昌，我真的对不起！” 杜家昌冷笑一声，他的冷漠让我感到更加的害怕：“韩欣，你是我见过最自私自利的人。是，你是对我家有恩，可是也不代表你能肆意玩弄和欺骗我们的感情。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们，哪怕只有一点点，你都不会对我和我妈说谎！我妈照顾你，收留你，她拿你当女儿一样的疼，可是你呢？你对我们只有防备和戒心，从来没有过坦诚……你比我见过最穷凶极恶的罪犯还不如，你不仅没有良心，你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没有。” “杜家昌，对不起。”我感觉呼吸变的困难，话都说的瓮声瓮气，“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 “你不用说了。”杜家昌抬手打断我的话，他冷冷的说，“韩欣，我无法再做你的辩护律师了，你另谋高就吧！” 说完杜家昌拿着外套转身出去了，他重重的关上门，我的呼吸像是都被他斩断了。 我很想叫住杜家昌，我很想和他解释。我很想把自己内心的话全都告诉他说给他听……可是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鼻端的氧气像是都被抽走了一般，我大口大口不停的喘着。但我就像是个喝海水止渴的人，喝的越多，越是觉得渴。呼吸的越多，越是觉得氧气不够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感觉好像缺氧了一般。眼前阵阵的发黑，我一点点斜靠着躺在榻榻米上。 何姐，对不起。杜家昌，对不起…… 我的话说不出来，想的念的全是该怎样道歉。愧疚感加重了我的呼吸状况，我感觉像是随时随地要窒息一般。憋闷感让我的脑袋发疼，手脚发麻，这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 对不起…… 受呼吸的折磨，时间变的异常缓慢。像是用钝刀子割肉，简直是苦不堪言。我求生不能，求死也不得。蜷着身子躺在杜家昌家里的榻榻米上，我不停的唾骂着自己。 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我默默承受着老天给的惩罚，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一个世纪过去后，房间门才被打开……有男人跑向了我：“韩欣！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吗？” 我勉强睁开眼，勉强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在看清楚他的长相后，我不管不顾的拉住他不让他离开：“杜家昌！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有意想隐瞒你的！我不是没想过坦白，只是我……我不想承认那样的自己啊！” “你在说什么呢？”眼前的男人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不是我哥啊！我是杜家明啊！” 我听清楚了他的话，但是长时间缺氧已经让我没有了分析能力。我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是迫不及待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你把我接到你家来以后，我才感受到什么是正常的家庭生活。我第一次感受到母爱是什么，我第一次知道家人的关心是什么，我第一次体验到有妈妈做好饭在家等是什么心情，我第一次明白家庭影集是什么……杜家昌，我不是不想和你说，我是厌恶和你说。一想到要和你说我过去的事儿，就代表我要承认过去的自己……我没法承认我做过的那些事儿，我不想对你承认，我也不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听到。”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嚎啕大哭着，“我不想害何姐的！我真的不想害她的！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想害她……可我还是害了她！你说的没错，我是罪犯！我害了别人！也害了何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4 自首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韩欣！”杜家明用力摇晃了我一下，他努力唤回我的意识，“你说我妈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啊！” “我害死她了！”我根本说不出来，只是的不停哭着，“我把何姐害死了！” 见我呼吸的费力，杜家明大概明白我是什么毛病了。把我轻轻的放回榻榻米上，他翻箱倒柜的找纸袋。我听他把抽屉拉的乓乓作响，无意中，他好像还弄碎了一个茶杯。 “来！”杜家明把我半抱起来，他把纸袋罩在我的口鼻上，“情绪放平稳些，慢慢的，一点点的呼吸……韩欣，你呼吸！” 我的情绪激动，哭的也很厉害。虽然照着杜家明说的做了，可我还是觉得呼吸很困难。见我脸都憋的涨红了，杜家明顾不上用纸袋了。把我直接抱起来，他动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不哭了，乖，听话啊！”杜家明的语气很轻柔，他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韩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的情绪都不能失控。你是一个妈妈啊！你要为孩子做出榜样来，乖乖，听话啊！” 被杜家明轻声哄劝着，我的情绪竟然真的一点点平复了。我的呼吸放慢，抽噎的也没那么厉害。胡乱的把眼泪鼻涕都蹭在杜家明的衣服上，我很快呼吸就顺畅了。 等到意识一点点的清醒过来，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 “嗨，没事儿。”杜家明无所谓的拿纸巾擦了擦，“我在我们医院的儿科部可受欢迎了呢！一有他们哄不好的小孩子，他们就跑来找我。只要我一出马，小孩子很快就不哭了。那些小鬼的鼻涕可比你这厉害多了……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带着我的安抚棒棒糖。你要是吃了我的棒棒糖，我保准你立马就好了。” 见我的情绪好些了，杜家明才开口问说：“韩欣，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哥和我妈都没在家……你刚才没有说清楚，我妈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杜家明亮亮的眼睛，有些话很难以启齿，可我更难去隐瞒他。深吸口气，我把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我的案子和何姐可能面对的窘境……说着说着，我又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了。 “原来是这样。”听我说完后，杜家明的反应不像是杜家昌那么大。不过他也很是担忧，毕竟这是会坐牢的事儿，任谁都不能太轻松了，“韩欣，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是特别的懂。但是我想有我哥在，你和我妈肯定会没事儿的……你还没吃饭吧？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还能吃的进去饭：“我不饿，我现在觉得非常的愧疚。我应该早点把什么都说了，要是我都说了，或许能……”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那么多干嘛？”杜家明拉起我的手，他带着我到饭桌前坐下，“我妈做了这么多的菜给你，你要是不吃，你可太对不起她的心意了啊！” 看到何姐做的满桌饭菜，我又有点想哭了。 杜家明盛了一碗饭给我，他叹口气，安慰说：“你现在是孕妇，身体不好，不能饿肚子的……我哥的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我了解我哥，他可能也不是想表达那个意思。他这个人平时看起来逻辑清晰又冷静稳重，实际上事情一涉及到家里人，他很容易失控。反正我是想好了，以后我要是打官司，我是肯定不会请他的。” “你哥说的没错。”我端着饭碗，却一口都吃不进去，“确实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对他坦白。要是我早点坦白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杜家明的手支在桌子上，他不停的在安慰我：“这不还没发生什么吗？你们怎么就自己乱了？我妈刚被带走，事情怎么样我们还不清楚……我哥有时候比较理想主义，我就觉得是因为他从小太顺利的原因。他从小到大学习都是最优秀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少年。所有很多时候吧，他不太受得了事情不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就好比他和你说要你坦白，那就要你立马掏心掏肺对他全部交代……别开玩笑了，我是学医的我知道。人体是多么复杂的结构啊！是有理性思维和感性思维两部分的。你是个女孩子，他是一个大男人。就算他是你的辩护律师吧！坦白也是循序渐进的，哪儿能一上来就无所顾忌的连房事都交代清楚？” “幸好我哥是律师。”杜家明说，“他要是个导演，对国产烂片市场会是巨大的冲击。” 这种情况下，杜家明的玩笑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我知道他是安慰我，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的隐瞒是大错特错的，杜家昌有理由发火生气。 杜家明不停的给我夹菜，他不停的安慰我。在他的劝说下，我的情绪也跟着好转。我们两个吃过晚饭后，正好是晚上十一点……何姐和杜家昌没有任何的消息。 “我哥电话打不通，应该是在忙。”杜家明说，“你先别管他了，你先去睡吧！” 我有些犹豫，我还记着杜家昌临走时候的话。既然他不要做我的辩护律师了，那么我也没理由继续留在这儿了。 “你要走？”杜家明连连摆手，他不赞同我的话，“现在都半夜了，你能走去哪儿？外面天冷路滑……你留下吧！” 杜家昌的话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我哪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不，我不能留在这儿的。我当初住在这里，也是因为杜家昌做了我的辩护律师。既然他不再做我的辩护律师了，那我……” “那你更应该住在这里了。”杜家明按着我的肩膀，他推着我进卧室，“我妈要我们兄弟照顾你，我都已经答应她了啊！大半夜把你一个孕妇赶到街上去，我想肯定算不上照顾吧……韩欣，你就住在这儿。最起码，你要等在这里先把事情弄清楚，是吧？” 我脑子里乱的很，乱的已经没能力继续思考了。杜家明的态度坚决，我乐意听从他的安排。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稍微睡了一会儿。不过我睡的并不安稳，总是反反复复的醒来。听到有人在按电子门锁，我几乎立刻就醒了……杜家昌回来了。 我等着盼着，一直在期待杜家昌带回何姐的消息来。可是杜家昌真的回来了，我反而不敢出去问他。小心翼翼的下床走到门口，我趴在门板上偷偷的听着。 杜家明应该是一晚上没睡，杜家昌刚一进门他就等不及的问自己哥哥：“妈怎么样了？” 有打火机的响声，不知道是谁点了一根烟。杜家昌没有急着回答杜家明的话，他问：“韩欣睡了？” 杜家昌只是说了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我竟然感动的有点想哭。我都没有想到，这么淡淡的问候给我带来无可比拟的安全感……原来他不是真的想赶我走。 说真的，杜家昌要是赶我走，我实在是不知道能去哪儿。 “睡了。”杜家明说，“她的状态很糟糕，我进屋的时候她就在哭，哭的呼吸都成问题了。” 杜家昌没说话，杜家明又说：“哥，我觉得韩欣也不是故意对你隐瞒的。她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也实在是不容易，估计很多话也不好意思和我们说……哥，你想想办法吧！法律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懂，只有你能帮韩欣还有妈了。” 我听到杜家昌重重的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你不懂法律方面的事情，所以你才不明白问题有多严重。家明，你也不要太相信韩欣说的话了。” “哥，你什么意思？”杜家明问，“难道你……你不相信韩欣吗？” 杜家昌沉默了几秒钟，承认道：“是的，我不相信她。我不是单单不相信她，我是不信所有的罪犯……家明，我见过太多的罪犯了。他们多数都很狡诈，为了能够减少刑期，他们什么谎不说？什么人不骗？我早就想到韩欣会说谎，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把妈带走。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太死脑筋了。要是她一门心思偏袒韩欣，到时候对她就危险了。” 听完杜家昌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尤其是他那句，他不信所有的罪犯。看来他口口声声的和我说着坦白，不过是借口罢了。打从一开始，他也再防备着我。 信任，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就建立起来的情感。无论是我还是杜家昌，我们都是明白人。信任的代价有多大，成本有多高，我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过杜家明就不那么想了，和杜家昌比起来，杜家明的想法要单纯很多：“哥，我觉得你还是太偏激了，你应该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啊，对不对？我信妈，既然妈说韩欣是个好人，那我就认为她是好人。既然妈说要照顾好韩欣，那我就会照做的。” “你啊！”杜家昌无奈的叹气，“你还是小孩子，你把问题都想的太简单了。” “是你把问题想复杂了啦！”杜家明笑。 杜家昌不置可否：“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杜家昌接过电话后就出去了。大概过了能有两三个小时后，杜家明也出去了。整个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是无比的安静。 我昏昏沉沉又睡了一会儿，睡到中午起来时，家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随便吃了几口东西，我坐到客厅开始发呆……接下来我要怎么办？我要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就这么一直坐着，我从中午一直坐到了傍晚。等我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天都黑了。 可是何姐和杜家昌还没有回来。 我想了又想，最终算是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凭借着记忆，我拨通了郑国邦之前留给我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几声，郑国邦讨人厌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响起：“喂，你好。” “你好。” 听出我的声音，郑国邦轻笑一声：“韩欣？” “是我。”我一天都没怎么喝水，唇上都是干渴的皮屑，“郑长官，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吧！我来找你，是为了何姐的事儿。” “何姐的事儿？”郑国邦明知故问，“何姐什么事儿啊？韩欣，你要说明白点，不然的话我不明白的……要不你把你的辩护律师叫来？让他再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深吸口气，我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不用了，不用找别人，我说的话没什么深度，你肯定能听得懂……郑国邦，我自首。” 我说的很简单，但是郑国邦却好像听不懂了。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我：“韩欣，你说什么？” “我说，我自首，我认罪。陈美美的日记上记载的内容，有一部分我可以作证。”我低头看着榻榻米上被烟头烧出来的黑洞，淡淡的说，“你不是想知道老周别墅的地址吗？你把何姐放了吧，我知道在哪儿，我可以带你们去。你不是想知道知道老周有那些钱色交易吗？你把何姐放了，我能给你证明。” 我的突然转变让郑国邦很意外，他搞不清楚我想干什么，疑心重重的说：“韩欣，你不会是录音了吧？你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 “没。”我坦白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确实实是跟你自首认罪的。你想知道老周的一切信息，我都可以告诉你。你也能知道，何姐只是在老周家里打工，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她说不出你想听的话，可是我能。郑国邦，你放了她吧！她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 郑国邦没有轻易开口，他还在分析我这话的真假。而我是真的全部坦白了，一句假话都没有：“何姐年纪也不小了，拘留所那种地方不适合她过夜的……你叫你的人把她送回来吧！我和你回去。” “好。”郑国邦终于说，“韩欣，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招。” 耍花招？怎么可能呢？我笑。 郑国邦的动作很快，这种天气的路况下，他不用半个小时就赶到了。郑国邦还算是守信用，他带着何姐一起回来的。 何姐明显是有点吓坏了，她跟在郑国邦的身后很是魂不守舍。直到走进房间里见到我，她眼神的焦距才对准。哭着跑过来抱住我，何姐泣不成声的说：“韩欣啊！韩欣啊！” “没事儿了。”我轻轻的拍拍何姐的后背，柔声安抚她，“何姐，你放心好了，以后你都没事儿了。” 何姐用手背蹭着眼泪，她像是忽然就老了好多岁。像是茫然无助的孩子，听到我的安慰，她只是懵懂的点点头。 我安慰了何姐几句，郑国邦却已经等不及了。在我和何姐说话时他一直不停的看表，催促道：“可以走了吧？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两个要是还有离别的话要说，我建议你们通信吧！好吗？” “走？”何姐眼神惊慌的四处看看，“要走哪儿去？我还要走吗？” 我握着何姐的手，笑说：“何姐，你不用走了。是我，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何姐反握住我的手，“韩欣啊！你……” “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我想开了，也想明白了，“何姐，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了。谢谢你，谢谢杜家昌，谢谢杜家明，谢谢你们一家人……何姐，你不用再为我操心了。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了。” 何姐不明白我的话什么意思，她还想要再问问我。可我已经注意到郑国邦的眼神变的很不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咬咬牙先出门了。 “韩欣啊！韩欣啊……” 我听到何姐在叫我的名字，但是我却没有回头。何姐似乎是想要追出来，郑国邦直接把她拦住了。郑国邦低头和何姐悄悄说了几句什么话，何姐的脚步终于没有再上前。 我先上了电梯，郑国邦和他带来的人紧随其后。电梯门一点点的关上，彻底把我和何姐隔绝开。看着闭紧的电梯门，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韩欣，其实我有点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郑国邦的双手背在身后，他看着电子板上变幻的数字问我，“既然早晚都会自首，为什么你不早点交代呢？白白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是要和我回去，何苦呢？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吗？在我看来并没有啊！ 住在杜家昌这几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见识到了很多东西。不说别的，光是知道家庭影集是什么样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意义非凡了。 我忽然想起何姐家影集里的一张照片，一张杜家昌和杜家明光屁.股打架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光是设想当时的画面和场景，都足以让我感到幸福和温暖。我只是想想，就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郑国邦眉头微皱，他狐疑的打量着我，“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你说出来。” “你想知道吗？”我笑的更加开怀，“我不告诉你啊！” 郑国邦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看着我先出了电梯。 我又被带回了拘留所。 这次再回来，很多事儿我已经轻车熟路了。该交代什么，该坦白什么，我一点保留没有，全都说了。 “别墅的地址。”郑国邦最关心的便是这个，“韩欣，你把别墅的地址详细的说一遍。” 老周的别墅要我说地址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却能找到。要我沿着机场的路往回走，我差不多能找回去。但是这样的答案郑国邦不能满意，他略微恼火的说：“我们现在就要去查封那个别墅，难道你要我们带着你一起去吗？” “不然呢？”我也没办法，老周之前从来没透露过别墅的详细地址。我会记住找回去的路，还是因为最后离开时老周降低了戒备心，“郑长官，你以为周虎是什么人？他的藏身地点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知道的？” “我可以找那个叫何姐的……” “你可以去啊！”我打断了郑国邦的话，实事求是道，“不过你就算去找她，也是要她带路的。何姐年纪大了，她很容易记错路的。万一你在找路的过程中走漏了风声，别墅里的东西提前被别人搬空了，你就算去了也来不及了，不是吗？” 何姐保护了我，我也要最大限度的保护她。反正我也是要坐牢的人了，老周要恨就恨我好了。要是别墅的地址由何姐嘴里说出来，她就危险了。 “我能带你们去。”我态度坚决的对郑国邦说，“如果你还想要我拿别的证据给你，你最好不要再打何姐的主意了。” 郑国邦不为所动，他以为我再诈他：“韩欣，你用不着糊弄我。你手里还能有什么证据？我审问你多久了？要是有证据，你不早拿出来了？” “郑长官，你是不是不太会打牌？”我笑说，“你玩过斗地主吗？有人会上来就出王炸吗？” 郑国邦才不信：“你不用和我故弄玄虚，要是想谈条件，你最好先让我知道你手里的底牌有没有价值，不是吗？” “呼。”我深吸口气，说，“和老周偶房地产交易的官员。” “怎么样？”郑国邦看我。 “我有条内裤，上面带着他的精.液。”我说，“我还有一些证据，开房发票，什么什么的……总之，我能证明我们两个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足够吗？” “够了。”郑国邦满意的笑了，“那我们动身出发吧！省着夜长梦多。” 凌晨两点，郑国邦叫了两队人马和我一起去老周的别墅。沿着机场的路线，我寻着记忆带他们去。夜里路上车少人少，风大雪大。路灯昏暗不定，怎么都照不亮前路。 我和郑国邦坐在领头的车上，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偶尔等灯时他会问问我怎么走，郑国邦似乎也有点紧张。 汽车马上快要拐进别墅区的主路上时，郑国邦突然问我：“韩欣，你知道自己会被判多少年吗？”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想过，是自己压根想不明白。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是特别懂，而之前杜家昌和我分析的情况目前已经不适用了。杜家昌一直想给我做无罪辩护的，他说一定不会让我在监狱里把孩子生下来……现在怕是不可能了吧！ 我没有回答，郑国邦也没再继续追问。拿好查封文件，他目光深沉的看向车外。 “长官。”马上要到时，郑国邦手里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南面的别墅吗？” “是。”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郑国邦连忙问，“怎么了？” “长官，那间别墅着火了。” 郑国邦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他拉开车窗往南面看去。顶着寒冷的夜风，我和郑国邦一起往南面看……老周别墅所在的位置火光冲天！ 开始我以为光亮的位置是路灯，可没想到竟然是别墅起了火！我们现在的位置和别墅隔着能有几百米，虽然不算远，却被树林遮挡，看不清楚火情。郑国邦命令司机往前开，拐了两个弯，我们便看到了被熊熊烈火包裹着的别墅楼。 真的起火了。 夜幕苍穹下，燃烧的火光像是能把天际照亮。车窗没有关上，火烧的热浪一波波的涌来。我能闻到枯木焚烧的味道，也能闻到纸醉金迷的香气。八成是我出了幻觉，我似乎都闻到了周南风藏起来的那副难看画的劣质漆料味道。 “都傻站着干什么呢！”郑国邦的怒吼声吼醒了所有人，“快点救火啊！救火啊！” 这一声喊叫刺破夜空，唤醒众人。在郑国邦喊话完，其他人才动了起来准备救火。 “韩欣！” 骂完了下属，郑国邦跑来骂我了。也没管人多人少，他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从汽车的车窗里往外拉：“你他妈的是不是在耍我？” “我？”别墅着火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耍你了？” 郑国邦低头看我，夜色里，郑国邦的眼睛黑沉沉的。冷风热气交替，他的话也是阴晴不定的怒意：“不是耍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这里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偏偏在我来查封时它就失火了？如果不是你提前走漏了消息，天底下哪儿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我哪里知道？”可能我比较倒霉吧，喝水都塞牙缝，“郑长官，这里失火对我没好处的啊！你冷静的想想，要是我提供的证据没用的话，我要怎么争取量刑？我偏袒老周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只有我把他的罪状供出来，才会对我有利，不是吗？” “哼！”郑国邦松开我，他脸上的八字纹看起来异常的不近人情，“或许你说的对的吧！等火灾报告出来，我要是知道是别人故意纵火的话，那你……” 那我就倒霉了。我知道。 郑国邦不再理我，他转身准备去和火警交接了。而在郑国邦转身的刹那，我忽然间发现树丛里有个熟悉的人脸在。 “那不是……” 我惊讶的捂住嘴，不让自己把话说出。郑国邦不耐烦的转身看我，他说：“不是什么？你又有什么真知灼见要发表意见吗？” 被火光映照着，树林里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像是有数不清的魑魅魍魉在欢呼跳跃，带来光怪陆离的影像，迷惑着人心。 不知道是因为光影的作用，还是我眼花看错了。可是在刚刚的一刹那，我似乎是真的在树丛里看到了周南风的脸。 从雨夜过去后，我再没有周南风的任何音讯。除了老周生气时说的周南风在法国，我对他的近况是一无所知。雨夜他走后，就彻彻底底的断了音讯。就像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梦醒了以后就什么都没了。 可能……也不是什么都没了吧！ 我总有一种预感，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周南风的。虽然没有经过明确的医学化验，可我就是感觉孩子是周南风的。尤其是现在，我的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 看错了吧？应该是我看错了吧？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周南风怎么可能会回来？他怎么可能会回到这里？要是让郑国邦知道了，周南风肯定会被抓起来的……但是我没有看错。 那隐藏在树木暗影中的男人，确确实实是周南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 朋友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动了动。像是父子感应一样，在我看到周南风时，我的肚子仿佛动了。 别墅的火还在烧，就算用高压水枪去冲，火势还是没有减弱的趋势。水喷上去，立马蒸腾出蒙蒙的雾气来。火警和郑国邦的人都在忙着救火，谁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周南风站在不容易被看到的角落里，我们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我在车里，他在树下，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 光亮不强，我隐约能看清楚周南风的打扮。看样子他是偷着跑回来的，不像以往那般装颓废，这次他衣服穿的是真邋遢。羽绒服松松垮垮的不合身，脸上似乎也不是太干净。头发长了很多也没有剪，脏兮兮油腻腻……周南风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是很不一样了。 周南风的眼睛和老周很像，他们两个的眼窝偏深，稍微皱眉就有深情款款的感觉。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看，深邃又深沉。有时候会觉得他心思很重，有时候会觉得他沉闷忧郁。 可是现在看，却冰冷冷的一片。 隔着嘈杂吵闹的人群，我们两个静静的对望着。虽然我没能和周南风说话，我却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和他的眼神一样，冷冰冰的心情。超过以往的任何时刻，我清楚无比的明白了周南风的想法。 周南风，他恨我。 从他的眼神中我深刻的体会到，他是真的恨我了。不像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也不像是之前的任意妄为。这种恨是深深印在骨血里的，再擦不去抹不掉。 他恨我，那是当然的啊！现在我带着查封的人出现这里，代表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更别说新闻报道里提的那样，我是老周怀了孩子的情妇。 更别说新闻报道里提的那样，我分了老周的家产和“巨额”的抚养费。 周南风恨我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是他，我也恨我自己。 我也恨我自己。 寒风吹的脸上皮肤发疼，我感觉周围仿佛都安静了。而就在一片安静之中，我清楚的听到郑国邦说：“这里有倒空的汽油桶！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小张小陈！你们带人去找！打给交通队，还有……” 我心里咯噔一声，周南风还在树丛里，他要是被郑国邦他们发现的话，那他…… “哎呀！”没等郑国邦把话说完，我就嗷嗷大叫道，“郑长官！我的肚子好疼啊！我动了胎气了！我现在要去医院！” 郑国邦才不理会我的话，他继续说：“不管放火的人是谁，他肯定是周虎的同党，是来帮周虎毁灭罪证的！一定要把这个人抓住，我们……” “我肚子好疼啊！”我大声的喊叫道，“郑长官，我现在要去医院！你现在就得派人带我去医院！” 蹭了满脸灰尘的郑国邦回头看我，他凶巴巴的说：“你没见到我在忙吗？韩欣，我警告你……” “是我警告你。”我从车里下来，一把揪住郑国邦的领子拉他和我对视，“郑长官，你不会忘了吧？前不久你刚被我的辩护律师教训完……你最好立刻就把我送到医院去，万一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想你的政绩可不怎么好看吧？想想舆论会怎么说吧！我都不用费心想，就能想到好几个热点标题。暴力执法枉顾人命？你看这个怎么样？” 郑国邦气呼呼的看着我，烟火火光在他身后，看起来他就像是被气的着火了一样。恨恨的咬咬牙，郑国邦只好退步：“小陈你带人去搜树林，小张，你带韩欣去医院……韩欣，你最好是动了胎气了。” “当然。”我看了眼周南风藏身的树林松了口气，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郑长官，浪费国家警力资源是可耻的，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郑国邦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走吧！”那个郑国邦叫小张的胖胖警官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手铐铁遇冷后凉的刺骨，小张警官拉着我的手铐带我去到另一辆车上。在上车前，我最后看了一眼烈火熊熊的别墅。大火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将变的面目前非。无论是被抓的我和老周，还是不知道是否能逃跑成功的周南风……所有的一切都换了面貌，再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我的身体状态一直都不太好，被送到医院后，我就在医院住下了。当然，我住在医院里也是手上戴着手铐。我又回到了那间病房，恢复了二十四小时被严密监管的状态。每天除了审讯，再没有别的生活安排。 老周的别墅被烧了个精光，损失相当惨重。据说火是从保安室烧起来的，因为抽烟的烟头没熄灭，不慎点燃了窗帘，最终蔓延到了主楼。不过这套说辞郑国邦却不相信，他坚信是有人故意纵火，有人故意要毁了老周的犯罪罪证。 为此郑国邦大为恼火，他追着我问了好几天。差不多每天清晨我打过保胎药后就能看到他站在病房门口，满脸严肃的问我：“韩欣，你说过别墅的书房都是防爆级别的吗？” “是的。”回答了太多遍，我都已经没兴趣再说了，“我都告诉过你了，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听说的。虽然我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毕竟不是我的房子。老周的书房从来不让我进去，也不让别人进去……你可以进去了啊！你不是有搜查令吗？” 书房防爆，我估计应该也防火吧？虽然火势很旺，可我想还不至于一点东西都留不下……不过看样子，书房里确实是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我找人把别墅的门打开了。”郑国邦说，“不过很遗憾，书房里的东西在火烧以前就被搬走了……你觉得会是谁？谁能打开周虎书房的门？” 除了老周疼爱的儿子周南风以外，还能有谁打开书房的门呢？除了老周疼爱的儿子周南风以外，现在还有谁关心老周是死是活呢？ 是周南风，肯定是周南风。对此我毫无怀疑，可是我却不想告诉郑国邦知道：“这个你真的问错人了，我完全不知道。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老周啊！说不准他知道呢？” “我问过了。”非正式场合下，郑国邦说话也比较随意，“就是周虎告诉我要来问你……他说你有别墅书房的钥匙。” “他说什么？！”到了目前阶段，我不意外我和老周会互相甩锅。但是这种如此明显的谎话，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讲出来的，“郑长官，就算我不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要是会有老周别墅书房里的钥匙，我又怎么会连别墅的具体位置到不知道？还要沿着机场路往回找呢？” 这样的事情，郑国邦当然也想到了。他应该也是想不通为什么，所以才会跑来再问我。看出我是真的不知道，郑国邦又退了一步问：“如果你手里没有别墅书房的钥匙，那么你猜谁最有可能有？” “你这是……”我轻笑，“让我咬别人？” “我没有那么说。”郑国邦否认。 我笑：“可你就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猜还谁那里有钥匙？”郑国邦稍显烦躁的问我，“陈美美的日记里连别墅都没有提到，我想别墅里肯定是个核心位置。既然你能被带到别墅里，你多少也能猜出来谁会有钥匙吧？” 对于郑国邦的执着，我真是甘拜下风举手投降：“郑长官，你理解错了。老周会带我去他的别墅不是因为我更受宠，完全是因为我跟的他比较早。我跟老周的时候他刚买了这栋别墅，所以我正巧就被带去了……仅此而已。” 可能是觉得真在我这儿问不出什么了，郑国邦很是失望的离开了。而这次他消失的时间比较久，能有五天没在出现。 结局早已经注定，我已经不太在意过程会怎样。而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决定不了什么，自然也在在意不了什么。我每天呆在病房里，心无杂念的养胎。我不在乎老周是不是会被判死刑，我甚至连自己会不会被判死刑都不在乎。 这天底下，我只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等到孩子的状态稳定了，我又被转移到了普通的拘留所。而被转移来的第一天，我就被通知有访客……来的人是杜家明。 “嗨。”杜家明看看我穿的囚服还有手上的手铐，他的表情有几分不忍，“你最近怎么样？身体状况好些了吗？” 在拘留所里见到杜家明，实在是让我感到高兴。感觉手上的手铐有几分碍眼，我把手放在桌子下面挡住：“我身体还不错，孕吐的也不严重。我吃的好睡的好，偶尔还能睡睡懒觉……你们怎么样？何姐还有杜家昌，他们还好吗？” “怎么和你形容呢？”杜家明挠挠头，他笑，“我妈不太好，你走了之后她每天都躺在床上哭。吃不进去，睡不着，有力气了就和我哥吵架。我妈觉得是我哥的错，是我哥把你赶走了……韩欣，那天我和我哥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知道杜家明在问什么，可我不想说。事已至此，再说那些已经毫无意义：“你和你哥说什么了？你们两个背着我说我的坏话了吗？杜家明先生，这样可是不对的哦！” “呵呵。”杜家明笑，“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韩欣，我哥去给你办理保释了，他说你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你现在是孕妇，根据我们国家的法律，你是可以被保释的……你在耐心等一等，” 我摇摇头，拒绝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不过这次真的不用了。” “为什么？”杜家明不明白，“韩欣，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被拘留的。你应该在家好好养身体，不然的话……” 我笑着打断杜家明的话：“我明白我的身体什么样儿，但是这次真的不用了。我犯了罪，就应该坐牢，这是逃不过去的。就算被假释也是暂时的，我早晚要回到这来。” “韩欣，你别这么想。”杜家明劝着我说，“你还怀孕呢！你要想点高兴的，总想这么悲观，对孩子也不好。” “我没有想的悲观啊！”我笑，“我说的都是最实在的话，我犯了罪，就应该来坐牢……把未来想的太美好，也只是让自己失望罢了。” “韩欣……”杜家明还想要再劝我，不过一时间他又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感激的看着他，“你们全家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真的够多了。你，何姐，还有你哥哥杜家昌……我非常非常的感谢你们，你们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儿了。” 杜家明犹豫着说：“韩欣，我哥那个人比较，嗯，他比较的……他有点强势。可能是因为长子的原因，所以家里的很多事情他都习惯做主了。这要是在家里还比较好，但是要到工作上，他就容易有点武断。可你也知道的，我哥那个人不错的，他……” 虽然我们彼此都没有挑明，可是杜家明清楚我听到他和杜家昌说的话了。他们两个人是亲兄弟，杜家明自然是不希望我对杜家昌有什么误解。搜肠刮肚的想着词，他想着如何帮杜家昌解释……我看他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杜医生，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和你哥置气吧？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置气才不接受保释的？” 杜家明没说话，不过他表情在告诉我，他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我没有和杜家昌置气。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应该呆在这儿。”我低头看着自己桌子下握紧的手，笑说，“杜家昌，他没做错什么。就算他不信任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实证明，他不信任我也没有错。我和那些狡猾的罪犯没什么区别，我也是骗了他，骗了何姐，也骗了你。” 杜家明不赞同我说的：“不，韩欣，你不要那么说自己。你不算骗了我们，你只是对我们不够坦白。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不想说的事儿……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呢？”我笑他，“要不是我的错，我又怎么会被关起来？” “韩欣。”杜家明严肃的说，“你要是拿我当朋友，你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哪能有你这么优秀的朋友？”我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人……” 杜家明爽朗的哈哈一笑：“我们是朋友啊！我们当然是朋友。你忘了吗？前几天你还给我烟抽了呢！我抽了你的烟，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不是我的烟。”杜家明话幼稚的让我感到好笑，“那是你哥哥的烟，是我偷来的。” “是你给我的。”杜家明非常认死理儿，“怎么，你看不起我这个朋友吗？” 一旁的看守冷冰冰的提醒道：“会客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韩欣，你再等一等。”临走前杜家明说，“再等两三天，你应该就能出来了。” “好。” 其实我对被保释，一点都不抱希望。不过杜家两兄弟却说到做到，三天后办理完保释手续的杜家昌把我从拘留所里接了出来。 在郑国邦这里，我已经没什么价值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只要等着出庭就可以了。这次杜家昌来保释我要顺利多了，完全不像上次那样火药味儿十足。一切手续都按照流程办理，过程要轻松许多。 上次分开时我和杜家昌之间闹的不太愉快，再见面我们两个人彼此都有点尴尬。从拘留所出来，我们两个谁都没说话。沉默的上了车后，杜家昌才开口：“我妈在我家等你。” 说起何姐，我依旧觉得愧疚。我不希望她担惊受怕，我也不愿意她遭受无妄之灾。我想了又想，对杜家昌说：“不好意思，又给你们添麻烦了……麻烦你和何姐说，我就先不去你家了。等会儿我在市中心下就行了。过几天，过几天我再去看何姐。” 我正说着话，杜家昌突然把车停住了。虽然路上没有什么车在，他的举动还是吓了我一跳。我转头看他，他的表情很是严肃。试着笑笑缓解气氛，我说：“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说我坐在这儿就碍你眼了？要是那样的话，我真抱歉。” 所以说，我这个人天生不会说话。我的话说完气氛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的尴尬。杜家昌的手在方向盘上摩挲了几圈，他这才问我：“为什么要去自首。”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吗？”我笑道，“我犯罪了啊！所以我去自首，我想得到宽大处理……” 杜家昌才不信：“韩欣，你是为了我妈，是吧？你担心我妈包庇你惹上麻烦，所以你先去自首了……是不是？” “为了什么去自首，这还重要吗？”我眯眼看向车窗外，“重要的是我犯罪了，我应该受到惩罚。” “重要吧！”杜家昌的话含义不明，“对有些人来说，是重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人祸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是吗？”我回答的相对敷衍，杜家昌的话我并不相信。 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上，杜家昌的小破车稍显孤寂。杜家昌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我说，所以他没急着走。从储物盒里拿出香烟，他刚要点火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动作又停住了。把烟火又放回储物盒里，他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那天是你抽了我的烟吧？” “你就想和我说这个？”我哭笑不得的看他，“你不是那么小气吧？我偷抽了几根烟，你就停车和我算小账？” 杜家昌摇摇头，他说：“我了解我弟弟，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从不会动我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香烟，他都要等我回来问过我后再拿……韩欣，我确实是不相信你。” “虽然我口口声声说我们两个要相互坦诚，要彼此信任。但实际上，我并不相信你。”杜家昌口气冷淡的说，“我读了这么多年的法律，也算是什么人都见过了。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或者是灭绝人性的毒贩。为了钱财打爹骂娘的混账，要不就是卖孩子过日子的狠心爹妈……我知道罪犯什么样子，我见识过人性最自私丑恶的嘴脸。” 什么都见识过的杜家昌，肯定不会因为何姐带着主观色彩的哭诉就相信了我。从接我的案子开始，杜家昌就有着自己的打算。知道我的案子会成为轰动的大案，杜家昌明白这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甚至他都考虑好了，等一步一步得到我的信任后，他在劝着我去自首。到时候他以辩护律师的身份参加参加采访，接受接受问话。给自己树立一个正面高大的形象，对他的律师事务所百利而无一害。 无利不起早，对于杜家昌的考虑，我还是挺能理解的。毕竟我们两个人非亲非故，又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仅仅是因为我给过何姐钱，杜家昌就如此为我的事情卖力，那也是有点说不通。圣人能有几个？有私心的才是凡人……既然彼此都说清楚了，我觉得也轻松了：“杜家昌，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些的话，或者我也能对你更坦白一点。” “会吗？”杜家昌说，“我想不会吧！韩欣，你这个人的戒备心实在是太强了。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郑国邦用手段逼你的话都没逼问出来，那我走温情路线肯定也没什么用……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跑去自首了。” 何姐会被抓起来，这是我和杜家昌全都没想到的。所以在郑国邦的人把何姐带走后，我和杜家昌全都乱了阵脚。忙着打探消息的杜家昌忽略了我，他怎么都没想到我会跑去自首。 我不仅是去自首了，我几乎把自己知道的内幕消息全都供了出去。没有考虑用消息去换利益，用杜家昌的话说，我甚至连自己基本的人身安全都没有考虑……杜家昌直言道：“韩欣，你这不是自首，你这是自杀。” “也不见得吧！”我笑，“我们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啊！我都相信法律会带来公正，怎么你一个律师还想的这么不阳光？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连老周那样的人都被抓起来了，其他人还能有杀人许可不成？” 杜家昌想了想，他话锋一转换了话题：“那我们两个，是不是没事儿了？” “什么事儿？”我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我们两个有什么事儿？” 杜家昌的表情里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要是你觉得都ok的话，我们还是回我家吧？我妈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我有点拿不准，我还有点犹豫：“杜家昌，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不安全的，我和你一起回家很可能连累你们的。” “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吗？”杜家昌笑着发动汽车，“韩欣，你刚才是怎么和我说的？你刚说要我相信法律能带来公正，为什么你就……” 杜家昌的话还没说完，汽车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 车尾传来的撞击非常强烈，我和杜家昌是毫无准备！事情发生的特别快，也完全不给我们两个人准备的时间！我从倒车镜里看着，车尾被一辆大卡车死死的顶住！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杜家昌的小破车的后备箱就被挤瘪了！ 杜家昌的车不太好，被后面几吨重的大家伙撞到，汽车的铁皮像饼干一样迅速被挤压变形了！瞬间有无数的玻璃在飞散，阳光之下煞是亮眼……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和杜家昌的车就被推出了能有二十多米！ 虽然我们两个的车被推出了很远，但是货车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有血喷溅到了车窗玻璃上，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和杜家昌谁受伤了。血液洒了满车都是，冷风吹进来有冰雪的气息。杜家昌好像是叫了我一声，周围太吵我却没有听清楚。 在汽车撞到前方的护栏时，小破车的安全气囊才蹦出来！安全气囊直接面门，我感觉自己的鼻骨像是被撞断了。热乎乎的血流在安全气囊上，我整个人被挤在座椅里！侧身从残缺不全的后视镜里看看……大货车的车身整个撞压了过来。 我们完蛋了。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头，我直接昏倒了过去。闭上眼前，我看到驾驶位置有血泼了过来。我没有看到杜家昌的脸，但是我却看到他那侧的安全气囊被撞瘪了。 我们完蛋了…… 毫无意外的，醒来时我又回到了医院。不过这次的情况要好很多，我的手上没再带着手铐。床边站着的小护士也亲切了很多，在我睁开眼时她笑着和我打招呼：“韩欣，你醒了？” “你是谁？”我感觉头巨疼无比，“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小护士没有回答我的话，她帮着我检查了一下输液吊瓶，说：“杜医生说你今天差不多能清醒了，所以他让我在这里看着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有。”我皱着眉头，嗓音沙哑满怀敌意，“我他妈的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我怎么了？我为什么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我的肚子为什么这么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见我的情绪有点激动，小护士连忙给我加了点镇定的药物：“韩欣，你刚做完手术，你现在不能太激动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行。”我深吸口气，问她，“你说的杜医生是杜家明吧？你把他叫来，我自己问他！” “可能不太行。”小护士面露难色，“杜医生现在不在医院。” “那就给他打电话啊！”镇定药物可能是起了作用，我觉得自己说话时都没太大力气，“既然他知道我今天会醒，他为什么不在医院等着？他干什么去了！” “杜医生今天请假了，他家里有事儿。”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让他放下病人不管？” “杜医生今天……他哥哥今天出殡，他去送葬去了。” “……” 顷刻间，我感觉绝望铺天盖地的压来：“你……你说什么？你说他哥哥今天出殡？你是说……杜家昌死了？” 发生车祸时我就在车上，那种毁灭性的打击有多大，我体会的最为深切。如果不是我现在醒来了，我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死在车上……可是我没有死，杜家昌死了。 “四天前，你和杜医生的哥哥被一辆七吨重的大货车追尾了。”小护士悲痛的说，“因为地上的雪太滑，货车的重量倾斜，车身驾驶位置那侧全都被挤压扁了。杜医生的哥哥还有货车的司机，他们全都当场死亡……” “我呢？”我瞪红着眼转头看她，“为什么我没死？” 小护士叹了口气，说：“韩欣，你也算是比较命大了。杜医生哥哥的汽车比较小，经不住大货车的挤压撞碰，它自己散架解体了。你在副驾驶的一侧，直接被甩到了马路上。不过韩欣，你……” “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不喜欢坏消息都留到最后。”我手掌僵硬麻木的移到自己的肚子上，隔着病服我都能感受到厚厚的纱布，“整场车祸，应该死的不止两个人吧？” “韩欣。”小护士安慰我说，“你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你不适合聊这些。等你的状态好一些我们再说这事儿，你……” “说！”我都没想到虚弱的自己能爆发这么大声的怒喊，“现在是最适合的时候，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小护士得到杜家明的嘱托：“韩欣，你先冷静冷静。杜医生说了，你现在……” 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可是我的行为却很癫狂。在小护士说话时，我不管不顾的扯出了胳膊上输液的针管。抓住小护士的领子，我把针头对准她的脖子：“护士小姐，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不想伤害你，但是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小护士没想到我会突然来了力气，她毫无防备，手里的托盘针管乒乒乓乓掉了一地。被我吓了一跳，她的脸色惨白：“韩欣，你……你的孩子没了。车祸对你的冲击太大，你的孩子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 埋葬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用的力气太大，血都从针眼流了出来。白色的床单沾了血，强烈的颜色对比让人头晕目眩。 小护士把答案说了，我反而镇定了。眼看着手上的血珠往下掉，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我的大脑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里面满是麻木的疼。 “韩欣，你的手别用力，放轻松。”见我一点点的松了手，惊魂未定的小护士连忙扶着我躺下，“你等一下，我这就叫医生来。” 帮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小护士按了床头的呼叫器。我看了看她，说：“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 “韩欣你……”小护士犹豫不定。 “没事儿，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冷淡的说，“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想自己呆一会儿。不用太久，几分钟就行。” 小护士虽然很犹豫，不过她还是照办了。她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表情里满是担忧……没等到她开门出去，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趴在病床上，我是嚎啕大哭。此生第一次，我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失去的痛苦。 失去贞操，失去钱财，失去尊严，失去关爱。 失去爱人，失去家人，失去男人，失去友人。 我这辈子失去过的所有加起来，都没有失去一个孩子痛苦。 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身体里的一块肉啊！此生唯一一个属于我的人，是我的骨血揉成的人啊！如果能把他平安的带到这个世界上，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啊！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呢？我是他的妈妈，为什么我不能代替他去死呢？ 开始我还能压抑着哭声，可是哭着哭着，我渐渐控制不住音量了。我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比肚子上刀口还疼的，就是我的心脏。像是有人拿着刀片，一片片的把我心脏切割开。翻开伤口，都能看到里面流着的血。 疼啊，我是真的疼。 八成是我的哭声太凄惨，左右病房的病人听声音都被吸引来了。赶来的医生护士见我哭的凄惨，他们也没敢上前。医生好心的帮我把其他人都带了出去，他们留了独处的时间给我。 “韩欣。” 听到杜家明叫我时，我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我抬头看他，他就穿着全黑的西装站在我的病床边上。应该是刚刚送殡完就过来了，他的身上有很浓重的烧纸味儿，不太好闻，还有点呛人。黑西装上落了不少的灰尘，头发上也因为落灰看起来灰蒙蒙的。 看着杜家明，我就想到了死去的杜家昌。我和杜家昌算不得朋友，但也算不得敌人。无论杜家昌是因为什么原因接了我的案子，他确确实实是帮了我不少忙。要是没有他，我可能现在还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出不来。要是没有他，我可能早就保不住我的孩子了……可是现在他也死了。 和我的孩子一样，死了。 我做了母亲，也格外能体会何姐的心情。想到何姐也是和我一样没了孩子，我难过的快要窒息：“你哥哥他……何姐还好吗？” “哎！”杜家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哥哥他已经下葬了，我直接从墓地赶来的……我妈在我哥家，她的情绪比较激动，我爸带她先回去了。有我爸陪着，她会没事儿的。” “对不起。”现在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杜家昌可能也不会死了。” 杜家明又是一声叹气。 和以往比起来，杜家明的笑容少了很多，他的叹气声倒是多了。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杜家明的心情很沉重：“韩欣，这事儿错不在你。” “怎么不是我的错？”我哭的泣不成声，“要不是杜家昌来保释我，要不是他来接我……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杜家明叹气：“韩欣，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没有你，我哥也逃不过去的。” “为什么？”我察觉出杜家明话里有话，“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今天天气是难得的好，晴空万里，日光倾城。忽略掉没有融化的积雪，日光像是夏日的天气。杜家昌坐在阳光里，他的悲痛无所遁形藏无可藏。 “那个货车司机，是我哥之前案子的委托人。”杜家明嗓音沙哑的说，“因为我哥给他打输了官司，他怀恨在心了。趁着保释期，他一直跟踪我哥。他看准了时机，故意撞到我哥车上去的。警察搜查了他的家里，他计划好久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哥死……真的追究起来，其实是我家对不起你。我哥的事情连累了你，让你……没了孩子。”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追究的。”我闭上眼睛，眼泪不停的往外涌，“不管我的孩子还是你哥……他们都已经死了。” “是啊！”我听到杜家明在叹气，“事到如今。” 我躺在床上哭，杜家明就坐在椅子上叹气。我们两个谁都没在说话，病房里悲伤的气氛不停蔓延。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骨肉至亲，悲伤的非常惺惺相惜。 对于杜家昌的死，杜家明想的很明白。杜家明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能理智的看待所有一切。可是何姐就不一样了，死的人是她的儿子，何姐没办法客观，她也不想客观。我听杜家明说，何姐每天都住在杜家昌的家里，抱着家庭影集不停的哭。她怨自己，也怨我……我也怨我自己。 但是就像我和杜家明说的，事到如今，再追究怨谁已经毫无意义了。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造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杜家昌，还有我那没出生的孩子，这将成为我们两家人心里永远无法磨去的痛。 何姐没再来见我，我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我很想补偿她，钱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实际上，我身无分文，连住院费用都是杜家明帮我垫付的。 我求着杜家明，让他把我的孩子从医院里给带出来。虽然在外人眼里那只是一滩毫无意义的血肉，可在我的眼里那却是我的孩子。我把孩子从医院带出来，又管杜家明借了点钱。在杜家昌的墓地旁边买了一个小墓地，我把我的孩子葬在了那儿。 杜家昌死了后我本想不再麻烦杜家明，杜家明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杜家明陪着我一起，墓地的事儿我也不懂，全都是他帮弄的。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愧疚，而他和我是一样的心情。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韩欣。”当我拒绝他的好意时，他总是这样说，“如果我哥哥还活着，他肯定希望我能继续照顾你。我哥哥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律师，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律师……我要是丢下你不管，他会怪罪我的。” 其实我很想告诉杜家明我和他哥哥最后的谈话内容，可是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我没有告诉他杜家昌会接我的案子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完全是为了功名……并不是我想利用这点去占杜家明的便宜，而是我实在不想影响杜家昌在他心里高大伟岸的形象。 杜家明带我去墓地，他买了两盆很漂亮的花来。隔壁杜家昌的墓碑上新刻着照片，而我孩子这面的墓碑上除了死亡日期就没有别的了，显得空荡荡的。 “是个女孩子。”墓地空旷，杜家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几分缥缈，“给你手术的医生告诉我，你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子。医生说，如果她能有幸活下来，肯定和妈妈一样的漂亮。” 我用手触摸了下大理石的墓碑，是冷冰冰的：“我这样的母亲，又怎么会有幸运的孩子。” “你的案子，我哥哥的老师接过去了。”杜家明看看杜家昌的墓碑，他的嗓音有几分哽咽，“我哥的老师你肯定知道，他是城区内最有名的律师了。有他帮你辩护，你肯定不会吃亏的……哥，你在天有灵也可以放心了。我会照顾好爸妈，也会照顾好你的委托人的。” 杜家明的话越说声音越小，他背过身去，好像是哭了。 我可能是哭的够多了，站在墓地里我竟然没有眼泪了。拍拍墓碑上的落雪，我轻声说：“好孩子，你这辈子不走运，没碰到个好妈妈。老天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不让你和我一起受苦……等下辈子，下辈子咱们有缘，咱们在做母女吧！” “韩欣。”杜家明指着身后的位置叫我，“他们……” 我回头，就见墓地走道的尽头站着几个警察。站在最前面的警察我认识，正是老周家别墅失火的那天送我去医院的小张。 他们是来找我的。 法律大公无私，但是却不尽人情。法律不会关心我没了孩子是怎样的心情，法律也不在乎我刚出了车祸身体状况如何。法律只知道我现在不是孕妇了，之前的保释条件已经不适合我了。 得知我没了孩子，郑国邦第一时间就派人把我抓了起来。审判的日子还没有到，我已经反反复复出了好几次的拘留所。而如今杜家昌以死，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被放出来了。 可是，我已经都无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九监区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在老周的案子里，我属于最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是最先被定罪的。以老周为核心，牵连出无数条线上的案子。朋友，情人，兄弟，夫妻。彼此之间互相招供，互相攀咬。眼见罪名越叠越多，北城地方法院已经无法继续审理。老周被继续往上送，据说案情太过复杂，还要整理一年。 “大义灭亲”的老周老婆，她原本是想独善其身的。可是随着案件的不停扩大，她还是被自己的表兄妹供了出来。至此，老周家最后的一点财产全部被查封。老周老婆也被关了起来，她涉及到受贿罪，犯了重罪，估计是很难翻身了。我听律师说，她不一定被判死刑，但是最少也要判个二十年有期。等出来，差不多也六七十岁的人了。 不过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 经过了漫长的十个月审讯，我的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审判的时候我当庭认罪，鉴于我在拘留期间的配合，法官决定对我从轻发落。最后我因为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被判入狱，有期徒刑三年。在北城女子监狱，九监区服刑。 在最终审判下来前，我一直被关在拘留所里。我以为拘留所的日子已经够清苦的，可是到了女子监狱，我才发现拘留所的日子算是很“奢侈”了。 九监区是北城最大的女子监狱，刚建成才一年多。讽刺的是，之前这里建造的负责人老周还带着我一起见过。我记得那个负责人还开玩笑说，有机会带我们来参观参观。当时老周被气的跳脚，大骂晦气。 这也算是一语成谶吧！我竟然真的长期在这里参观下去了。 和一些电视剧里的情景差不多，监狱都是高墙大院。四栋相连的四方建筑围着，活动中心的院子在中间。而和电视剧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太嚣张的老大首领，狱霸是坚决被打击的对象。每天工作时，狱警会给犯人分组，有小组长，大组长……很多时候，这些组长就是狱霸的别称罢了。 在九监区，犯人们被要求每天五点半起床。五点半起床点名，六点吃饭。七点出工到劳动现场，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继续工作。我们是给男子监狱做服装的，有时候到九点就寝时间都完不成，经常加班到半夜。不管做的多晚，第二天五点半继续起床工作。日日如此，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每个月，犯人会有七块钱的生活补助。我们做工也是有工钱的，不过价格都非常低。就算我们这么没日没夜的加班，一年到最后也就七八百块钱。 可我挺知足的，真的。我是来坐牢的，又不是来度假享福的。在迈进九监区开始，我便有这样的觉悟了。 感谢老周的知名度，差不多在我来九监区就成了“明星”了。所有人都知道北城大佬的情妇被关了进来，以为我是什么有钱人，很多人都想着来分一杯羹。我住进来的当晚，就被同牢房的狱友们“亲切问候”了一番。 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钱。 九监区的牢房都是一个规格，二十平米的房间里摆了六张上下铺，总共住了十二个人。这里和学校的宿舍不一样，没有人会给罪犯分类，大家都混住在一起，我们牢房里上到六十下到十八的都有，经济犯强奸犯抢劫犯都有。就像杜家昌说过的那样，罪犯多数是穷凶极恶的。排除掉一小部分年幼无知的，能犯罪的人，人性多少都有点问题……我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六个室友扒光问候了。 扒光我的这六个人中的老大是服装组里的大组长，叫张艾，年纪和我差不多，脾气倒是很大。她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四多点。长的也不算好看，情商却极高。觉得我像个有钱的主儿，她组织了剩下五个一起来管我要钱。 “你住在我的上铺，经常要在我床旁边走上走下的。”张艾也没说打我，她只是小声用言语威胁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影响我睡眠的……既然咱们都是一个牢房里的姐妹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拿点补偿费用？” “我没有钱。”我不觉得害怕，只是冷的不停发抖，“监狱不让带个人物品进来的，我进来之前，已经被搜过一遍身了……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你可以让你的家人转给我的亲戚朋友嘛！”张艾不死心，“每个月不是有十次的亲情电话吗？你可以在那个时候告诉他们啊！就说你在监狱里的朋友需要钱周转，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我笑：“我也没有家人。” 我说我身上没有钱张艾信，但我说我没有家人她怎么都不信。趁着狱警不注意，她们对着我拳打脚踢了一番。身上连个内裤都没有，我伤的比较惨。 第二天点名，我脸上的淤青就被狱警注意到了。在九监区呆久了后我才知道，很多狱警会对犯人脸上身上的伤视而不见。只要不是犯人自己报告，狱警比较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是新来的，又是九监区里的“superstar”。早饭过后，我就被带到狱警室去了。 接见我的是九监区的王队长，简单检查过我的伤口后，她就笑着对我说：“韩欣，你这伤不轻啊……我看以你的情况，你可以申请保外就医了。” 在我被判刑前，我的辩护律师给我讲了什么是保外就医。我虽然不是特别懂法律，但是我想以我的伤病情况还达不到保外就医的程度……果然，没等说几句，王队长就提到了钱：“你把你家属的联系方式给我们，我们会联系他们的。到时候让他们带着钱来，你就可以申请了。” 我都感到好笑了，不知道到底是舆论的威力大，还是老周的威力大，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就认定了我有钱。 “我没有钱，我也没有家人。”我如实回答，“就算你能联系到我户口本上的那些家人，你也是要不来半分钱的……你们相信我，我都要了二十多年都没从他们那里要来过钱，你们电话里的两分钟，更别想要到钱。” 老周财大气粗，说他的情妇没有钱，谁都不信，我都不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确实是穷的可怜。解冻的账户里还有十几万块，也都是我一点点攒下来的卖身钱。 而那些钱，不等我出狱，我是一分都不会动的。 王队长不信我的话，可是她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毕竟她是监狱管事儿的，总不可能像张艾那些犯人一样，把我毒打一顿。不过她的权利比张艾那些犯人要大，她有权利调配我做什么工作。见我咬的死死的不给钱，半个月后她就把我调出了服装组，到操场上去干体力活。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劳动组竟然遇到了老同学……苗微也在这儿。 难怪自从那次被郑国邦带走后我就没见过苗微，原来她是被抓起来了。被抓起来，还坐了牢。我只知道她是被判了组织卖淫罪，具体怎么回事儿我就不清楚了。她没说，我也就没问。不过我想很可能就是因为陈客那些烂事儿，所以苗微也就进来了。 我见到苗微很意外，但是苗微见我却不意外。见到我被“发配”来干活，苗微笑说：“韩欣，我还想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碰面了。” 在监狱里碰到老同学，真的是倍感亲切。现在我们两个人都穿着囚服，曾经学校里那些不愉快的小打小闹早就成为了过眼云烟。知道苗微是大组长，我笑着和她打趣：“我现在是你的手下了啊！你要多多关照我。” “那是当然。”苗微看了看我脸上还没完全退去的淤青伤痕，她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这儿，你就放心吧！” 苗微确实是说到做到，她对我很是关照。平时工作的事儿都是大组长决定，苗微像大姐大一样说一不二，其他犯人也不敢得罪她。有了她的庇护，我这个小菜鸟也没人敢惹了。苗微不让我干重活，她把整个劳动组最轻松的统计工作交给了我。 就这样，我忽然闲了下来。每天狐假虎威的跟在苗微身后计数，加班也没那么累了。偶尔运气好，苗微不知道从哪儿整到一个手机。趁着狱警不注意的时候，她让我偷着去角落里上网玩一会儿……站在院墙里看外面的世界，真的像是如隔世。 “你怎么弄到手机的？”我问过苗微，“这种东西都是被严格控制的吧？你拿手机进来不会惹麻烦吗？” 苗微偷着看看左右，她笑着告诉我：“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啊！这里有一个狱警，她喜欢女人的，她喜欢我。有时候她就带我去工具室，你知道的吧，我们就亲热亲热。” “不犯法吗？”我被她的大胆吓到了，“她是狱警，你们两个在一起会有麻烦吧？” “只要不被别人知道就不会有麻烦了啊！”苗微满不在乎的说，“这里全都是女人，但是不代表不会有需要啊！你刚来还不知道行情，其实很多人都会有这种事儿的。很多人一关都好几年，监狱生活这么寂寞，总要给自己找个伴儿啊！” “也是。”我点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女子监狱的性生活，不过自从听苗微说了之后，我就稍微留心了一下。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在九监区里这种事儿并不少。犯人和犯人，犯人和狱警，或者犯人和犯人和狱警。监狱里大家都混住在一起，很少有人能有隐私。算是达成一种默契吧，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了。 我住的病房里就有一对儿相好，张艾和同组的另一个姑娘。晚上熄灯就寝后，她们两个人经常在张艾的下铺里折腾。虽然她们两个没有什么喊叫声，不过监狱的铁窗难免会有动静。别人习惯了她们两个人的“私生活”，大家都睡的很好。可苦了我了，经常睡到半夜被床摇醒。 连着一个月休息不好，我黑眼圈大的吓人。苗微问了我几次，我碍于情面没好意思说怎么回事儿。只是说晚上没休息好，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我越是不说，苗微越觉得有问题。以为我被同牢房的张艾欺负了，苗微竟然跑去找张艾麻烦了。 苗微要去找张艾的麻烦，她事先没有告诉我。还是在干活时她没出现，我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好。可在我反应过来时，事情已经无法收场了……苗微把张艾打了。 以身高体重来看，苗微算是长的比较壮的了。以前在学校时苗微和男孩子站一起，她都不显得瘦弱。现在和一米四几的张艾对打，张艾完全不是对手。苗微几乎一点伤都没有，就把张艾打了个鼻青脸肿。 这里是监狱，又不是学校。学校老师可能会原谅你的过错，但是狱警就没那么慈爱了。被打伤的张艾被送去了医院，打人的苗微被关了禁闭。打仗的影响很恶劣，据说苗微还将面临被加刑的危险。 虽然苗微没有告诉我，但是我隐约觉得苗微是为了我。不然她和张艾都不认识，她没理由会动手打张艾。等到苗微被关禁闭出来，劳动的时候我偷着去工具房问了她……苗微没有否认，她承认了。 “我是为了你揍她的，其实我第一天见到你时我就想揍她了。”苗微看着我，她的眼神有点怪，“韩欣，我不能忍受她欺负你……我受不了任何人欺负你。” 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苗微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明白？其实很多话不用她多说，她一个眼神我就已经懂了。 不过苗微怕我不懂，有些话她也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工具房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苗微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把将我的手握住，苗微情绪稍显激动的对我说：“韩欣，我喜欢你，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是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苗微的感情，我只能含混的回答她说，“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呢！毕竟在学校的时候，你后来总找我的麻烦。记得那次登山社的活动吗？你还差点和宋康他们打起来。” 苗微脸蛋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的不太好意思了：“不，韩欣，我是喜欢你的，我一直都喜欢你。所以一开始，我就想着法儿的对你好。我以为你知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你让周虎找人来教训我……后来我才想明白，你性格这么无所谓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事儿让周虎派人来打我？” “确实不是我让老周那么做的。”很多事儿我是无所谓，但是眼下这种处境我很多事儿要仰仗苗微，我不得不解释清楚，“苗微，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喜欢我。我只是知道你对我好……对不起。” 苗微和我说这些事儿，不是为了要我道歉的。她喜欢我，为了我打架，为了我被加刑期……她要的是回报。 “我想和你好。”苗微直接说，“韩欣，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好。” 我现在没钱没权没人脉，我能给的回报也只有这身皮相了。 其实早在苗微第一次和我讲监狱里的性生活后，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我长相还算不错，在监狱里也算收过一些不大不小的邀请和暗示。因为早就想到，所以就留心了一下。我想过自己可能会跟哪个喜欢我的狱警，或者是哪个吃得开的大姐大。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和苗微。 我这个人还算拎的清，看问题也通透。如果我跟了苗微能一劳永逸不再受其他人的性骚扰，何乐而不为呢？ 几乎没太犹豫，苗微说完后我就点点头。 苗微很高兴，她有些激动的凑过来吻住了我。她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在她亲吻我时，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时间有限，她能做的也只有亲吻……我感觉到她的手摸到了我的裤子里，她的手指粗糙，有点疼。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虽然我不排斥同性恋，可苗微的亲吻让我有点难以忍受。我不喜欢苗微这个人，我也不喜欢她的性别。可是我有求于她，我要在监狱里过的好，我只能讨好她，取悦她。 就像曾经我在老周身边做的事情一样。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能当做默默忍受。在我表示愿意接受苗微后，她很快就准备好了我们第一次亲热的场所。在室外操场的厕所隔间里，我们两个完成了第一次亲热。 之前我从来没和女人做过，我以为只要靠手就可以了。要是那样倒方便了，我可以尽量骗自己相信那是自己的手，而不是苗微的。让我大开眼界的是，苗微居然带来了“工具”。 “你不会是从工具房带来的吧？”我对苗微手里拿的东西本能排斥，非常的不喜欢，“这里是监狱，你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只要有一个狱警老相好，很多事儿就方便很多了。”苗微等不及的动手脱我的裤子，“韩欣，你会吃醋吗？” “不会。”我克制的不去看苗微手里的东西，希望快点完事儿，“抓紧时间吧！我们不能离开太久了。” 我说不会吃醋，苗微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她没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劣质的安全套套在了工具上。 虽然苗微看起来比较男性化，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想法和动作都要比男人温柔的多。用最短的时间，她和我完成了在九监区的第一次性生活。 苗微为了我和其他女犯人打架的事儿，很快九监区的犯人都知道了。我跟苗微好了，其他的人也不敢再来骚扰我。没人愿意去惹苗微这个麻烦，毕竟打架会有加刑的风险，除了苗微谁都不敢这么做。我的监狱生活，再次变的清净起来。 我能感觉出来，苗微是真的喜欢我。要是分给我脏活累活，她都抢着给我干。偶尔过年过节发下来好吃的，她也会给我留着。苗微和她的狱警老相好分手了，她全心全意的跟我在一起，她对我非常的好……好的我有点怕。 苗微似乎不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是暂时的亲密关系，在苗微看来，我们两个人算是在谈恋爱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为我设想未来的生活有多美好。她总说等我们两个出狱了，我们要生活在一起。她要带着我去外国，跟我结婚之类的昏话。 在监狱里，我根本避不开和苗微见面。如此亲密的关系，让我害怕到恐惧。晚上想想，我的呼吸都不自觉会出问题，没有医生帮忙，我只能拿着纸袋自己调整。好几次，这种恐惧感都差点让我窒息。 唯一能让我感到松口气的就是我和苗微的刑期不一样，我只用呆三年就行。而苗微的刑期要比我长，她打架后要坐满五年。说句冷血不近人情的话，等我出狱后我就能彻底摆脱她了。 在我被关押的半年后，杜家明来看过我一次。 杜家明来看我，我实在是太意外了。在我审讯的过程中他帮了我不少忙，我已经很感激。那时候他说他要帮着杜家昌完成遗愿，帮着我逃脱牢狱之灾。我以为等我的案子结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牢里看我。 监狱的接见是按处遇级别划分的，处遇级别说白了就是平常的改造表现，处遇级别大概分为几种，有宽管，普管，严管，和矫治。宽管一个接见一次，可以会见，电视里上面有玻璃下面没玻璃可以摸摸手的这种。宽管的亲情电话一个月10次每5分钟，通信不限。而普管和严管，接见时便要隔着玻璃打电话。亲情电话普管5次5分钟，严管2次5分钟，通信收信不限，邮信普管一个月2次，严管一月1次。矫治是针对为违纪的服刑人员，所有会面全停。 我在监狱里很少惹麻烦，算是平常改造表现好的。王队长可能还在对我家属带着现金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我和杜家明被安排了会见。 “嗨。”我刚走到房间里，杜家明就对我笑了，“韩欣，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半年不见，杜家明瘦了些，他脸上的棱角更分明，和他哥哥杜家昌不太像了。初春的季节，他穿着米色的羊绒大衣，看起来精明又干练……能在女子监狱里看到活着的男人，还真的是不错啊！ “嗨，你看起来也不错啊！”杜家明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到他的笑容，我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好久不见了，你最近怎么样？” “还成。”杜家明语调轻快的说，“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是医院的事情一直太多，我就没忙过来。上个月我被派到日本去了，呆了大半个月才回来。正好能请到一天假，所以就来看看你……你在这里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不错啊！”我只是笑。 杜家明故意装作语气幽怨的模样：“我想你也是过的不错，不然你为什么一次电话都不打给我呢？真不够朋友啊！你答应要给我打电话的，你忘啦？” 我不是忘了，我是没法打给他。我打给他，要和他说什么呢？监狱里的生活不是他能理解的，我就算说了，也只是闹的彼此都不愉快罢了。 “亲情电话很贵的。”我很久没试过这么自在了，我不自觉的和他开起玩笑，“你也知道的，我没有钱啊！一个月才七块钱的生活补贴……给你打两个电话就没钱了。” “要不然我们通信吧！”像是知道我会这么说一样，杜家明从口袋里拿了一张字条给我，“我们两个做个笔友怎么样？通信应该不要钱吧？你要是再拒绝我，我可要生气的啦！” 看着杜家明递过来的字条，我犹豫着没有接。轻笑了一声，我说：“杜家明，你不用在这么做了。” “什么？”杜家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写信而已啊！你不用每天都给我写，只要你无聊的时候写给我就行……不方便吗？” 不是不方便，只是我……不想。 是的，我不想和杜家明打电话，我不想知道外面的生活怎么样。一旦知道了外面的生活有多么的精彩，监狱里的日子就会更加的难熬。 我还有两年半的时间，我总要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轻松点。 “那我就把地址放在这儿吧！”杜家明把字条放在桌上，他笑说，“要是你改变了主意，你就拿着。” 我们没有再说通信的事儿，杜家明和我讲了讲他在我坐牢后的生活。我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都在听他说。会见的时间过的飞快，没等杜家明讲完，狱警就来带我们回去了。 “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杜家明不太尽兴的起身离开，“韩欣啊，我和你说，我最近发现一个……” 杜家明争分夺秒的说着他的见闻，而他后半段的话我却没有听清楚。在排队出去的会见访客里，有一个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狂欢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好像，看到了周南风。 今天的天气不错，有不少犯人家属来进行会见。我来的厅比较大，同时有十多个犯人进行会见……在某个犯人的亲属中，我好像看到了周南风。 会见时间已经到了，在狱警的安排下，犯人和犯人家属都有秩序的在往外走。我不太确定是我眼花，还是周南风真的来见某个亲属朋友。不过在队伍最前头梳着长发的男人，无论是身高还是背影，都非常非常的像周南风。 那个相似的背影稍纵即逝，没等我再细细查看，他就已经走不见人了。一想到那个男人很可能是周南风，没来由的，我肚子上流产留下的刀口又疼了。 周南风，那个男人…… 现在回想我过往的生活，感觉实在是荒唐的好笑。老周，陈客，宋康，杜家昌……周南风好像是一条埋在我生活中的暗线，虽然没有占据我大部分的生活。可是仔细一想，他总是若隐若现的在我生活里，和我的生活息息相关，再抹不去。 可是北城的冬天好漫长，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刮起过南风了。 “韩欣。”有狱警在催了，“快走！你该回去了！” 整个会见大厅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在唏嘘感慨着。有开着的窗户吹进风来，直接把杜家明留在台子上的字条吹到我脚下。我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快速弯腰把地上的地址捡起来，我揣在兜里继续往前走。 九监区里的日子还在继续着。无论我看到的背影是不是周南风的，都没有任何差别。 老周的案子，完全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晚上七点的新闻时间，案子的进展都会在电视里被播报一遍。马上要进入到审判，所有问题都变的异常敏感。尤其是作为老周法律上唯一儿子的周南风，他的去向也牵动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周南风真是幸运啊！”苗微有时候就会对着电视新闻和我感慨几句，“估计周虎早就得到风声了，所以他提前把儿子送到国外去了。还假模假式的登报要和周南风断绝关系，又说什么修改遗嘱……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关键时刻见识到父子亲情了吧！这样的男人会送老婆来坐牢，但是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跑来送死。” 每次苗微说这样的话，我都假装没有听见。我知道她这话是对我说的，她是想看看我的反应，看看我会不会对老周余情未了之类的。可我除了冷漠，什么都不想说。 我对老周不怎么在乎，不过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关心着周南风的去向。我很担心在会见厅里碰到的人就是周南风，不管是为了什么，如果现在周南风跑回来被抓住，他恐怕也摆脱不了牢狱之灾了。 不知道是不是监狱生活太无聊了，我只好随便找点什么事情来惦记。对周南风的这种担心，有点让我寝食难安。趁着打亲情电话的时间，我偷着打给了周南风……毫无意外的，他电话停机了。 也是。现在到处都有想抓周南风的人，警察方面的人等着抓周南风立功，老周过去的敌人都等着抓周南风报仇。我要是周南风，我肯定也不会留一个随时随地会暴露我地理位置的手机在。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吧！我每天看着新闻都在想，要是周南风被抓住了，新闻肯定会大肆报道的。 我这样想着，也只是安稳了两天。过了两天之后，我又开始因为周南风的去向变的焦躁难安。 这种焦躁难安让我感到害怕，我经常莫名其妙就会出现恐慌。我很难保持镇定的情绪，无论做什么都变的一团糟糕。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我，甚至跑去问那天会见的犯人。 那天疑似周南风的家属，会见的是和我一个牢房的姑娘。那个姑娘叫阿琪，是张艾的相好，自从苗微把张艾打了后，我们两方算是水火不容。我贸然跑去问她私事儿，她的态度可想而知：“他是我什么人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你个臭婊.子，管多了吧？” “他是你的亲戚吗？不是吧？”我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着，“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好处，我都给你。” 阿琪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说的不是普通话吗？你听不懂吗？我说了，他他妈的是我什么人，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别说她觉得我莫名其妙，我觉得自己也够莫名其妙的了。我原本是个对很多事儿都无所谓的人，越是危险的事儿，我越懂得审时度势，越知道自己要置身事外……可能我真的是疯了，我竟然对一个背影较真了。 阿琪转身要走时，我感到异常的愤怒。我不清楚自己的怒意是因为什么，反正我就是气的快要炸了。阿琪刚走了两三步，我突然扑过去揍了她。 我没有考虑场合，也没有分清局势。在狱警最多的工作时期，我丢下手里的本子就扑了过去。瘦小的阿琪被我压趴在地上，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躺在地上扑腾的跟个鱼似的。我的行为像是不受自己控制，我抓住阿琪的头发，重重的把她脑袋往地上砸。只是一下，她就被我砸的头晕目眩。 “说！”我感到有很多人跑来，可我全然不在意，我只想解决快要折磨疯我的问题，“来会见你的男人，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琪被我砸的口鼻流血，她哭着交代了：“那是我表哥！我在外地念大学的表哥……你个臭婊.子！你问了有什么用？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不管你长的多漂亮，我表哥都不会喜欢你的！” “你表哥叫什么名字？”有狱警试图把我们分开，我却像是生出蛮力一般，抓着阿琪的脑袋又在地上撞了一下，“他叫什么名字！你最好告诉我！不然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阿琪哭的泣不成声：“顾！我表哥叫顾西洲！” 顾……西洲吗？ 不是南风，不是周南风。 终于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答案，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光了。任由狱警把我拉开，任由狱警把我按在地上铐起来。周围闹哄哄的，而我的脑子里像是安静了。我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在吵闹的人群中，我看到了苗微错愕的脸。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她震惊的情绪，我就被狱警带走了。 来到九监区大半年，我第一次被关了禁闭。在不死心的王队长安排下，我第一次看了医生。 “你是PTSD。”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就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在人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心理状态产生失调之后的后遗症……你之前有过生命遭到威胁，严重物理性伤害，身体或者心灵上的胁迫，这些经历你有过吗？” 这个满脸麻木的医生，说出的话都让我感到好笑。我晃了晃手上的手铐，回答他：“坐牢？算吗？” “你需要看心理医生。”医生不理会我的讽刺，他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让心理医生给你开点药吃吧！不然再继续下去的话，你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对着医生笑笑。我讽刺了他，他挖苦了我，我们算是打平了。 我不知道PTSD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百分百的肯定，在监狱里的我是请不起心理医生的。我只能遵从“医嘱”，一点点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当然，我的医嘱不是别人，正是杜家明。 这么多年来，我哪天过的不是担惊受怕的日子？挨打，挨骂，陪不喜欢的人睡觉。任何一项，都足够让我恐惧害怕。 而这些还不是最难熬的，佯装正常人一样每天生活着，这才是让我生不如死的体验。 我害怕很多事儿，其中最怕的就是自己情绪失控。打过阿琪后，我深知自己情绪的问题有多严重。要是再不想办法控制，我杀人都有可能。于是被从禁闭室出来，我试着跟杜家明通信。我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他，他回信告诫我该如何去做。有他这个专业医生的帮忙，我的情绪渐渐好了许多。 我和杜家明说，现在的我，每天都站在悬崖边上。我和死人的唯一区别，就是我还没有跳下去。 杜家明和一般的医生不一样，他没有向我灌输生活会美好的信念。在收到我这封信后，他回信给我时寄了好多悬崖的照片。高如天际的悬崖，还有深不见底的峭壁……杜家明只是告诉我，悬崖就是这样而已，没什么可怕。 可能吧。每次看着杜家明的照片，我竟然生出一股诡异的勇气来。 或者像他说的，真的没什么可怕的吧。我想。 知道我生病后，苗微更加细心的照顾我。她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问阿琪的亲戚是谁，她也没有在我面前再提起过周虎。鼓励着我和杜家明通信，她也经常找些好玩的东西给我看。过期的杂志啊，娱乐版的报纸啊，反正都是监狱里稀缺的东西。 “阿欣，你不是第一个被监狱逼疯的人。”苗微经常用充满怜惜的语气安慰我，她设想了很多美好的场景，“等我们出去，等我们出去一切就都好了。我们会买一间大房子，还会有自己的院子……到那个时候，你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攥紧拳头没有吭声，拼命克制着自己想钻进桌子下面的冲动。苗微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话也是我怕的。 一切都只是小波澜，生活还在继续。 九监区的生活千篇一律，每天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点名，工作，吃饭，睡觉。规律的让人机械，机械的让人麻木。有一点苗微说对了，我并不是第一个被监狱逼疯的人。 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能真正的适应监狱的生活。有人抑郁，有人躁狂，有人像我这样的发疯，监狱就好像是一群濒临崩溃人的狂欢。大家都急切宣泄着自己日益膨胀的情绪，最终炸烂自己，炸伤别人。 在我揍了阿琪的一个月后，阿琪又惹到了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犯人。好像是在打饭的时候阿琪得罪了那个犯人，阿琪口无遮拦，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隔天她们两个在浴室发生了争吵，推搡间阿琪意外滑倒摔了后脑，当场死亡了。 阿琪死后的一个月，伤心过度的张艾也自杀了。有人意外发现她在工具房离上吊，狱警赶到时据说她舌头都长了。 有犯人抑郁症太严重，偷偷在牢房里割腕了。 有犯人受不了刑期的折磨，吞药了。 有犯人来了。 有犯人死了。 阴雨不停的春夏，总有各种各样的死讯传来。也实在是凑巧了，死的这几个都是我刚来时骚扰我的。不是对我充满敌意，就是对我性骚扰的。我有时候就想，她们会来骚扰我，可能也是因为情绪有病……夹杂在死亡名单其中的苗微，算是一个意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送别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苗微会死。或者说，我从来没想过苗微会死在牢里。 如果说有什么人真正适应监狱生活的话，我想那一定是苗微。我感觉我就算是生命力比较顽强适应能力比较好的了，我什么恶劣的生存环境没见过？我什么样的垃圾人没遇到过？我这样的人在监狱里呆了大半年就出了精神问题，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苗微是真的把自己融入到监狱生活里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当大组长当的有声有色，女女关系也处理的非常融洽。和狱警相好分手后，她也能和前任处理好关系……总之我是比不上她。 很大程度上来说，我能顺利融入到监狱生活里，也是全靠苗微。如果没有苗微的关照，我可能不是被打就是被性侵。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够可耻的，我一边享受着苗微的照顾，一边在心里嫌弃她。我总是迫不及待的等着，等着能出去的那天。我想着等我出去了，那我就能彻底摆脱她了。 我是想摆脱她，可是我不想她死。 苗微是意外身亡的，她出意外那天我并不在现场。我被狱警带去整理从没用过的图书室，暂时不用参加集体劳动了。原本我们两个约好晚上一起看新闻的，苗微还说给我带棒棒糖。可苗微是早上九点半出的意外，我到了中午吃饭时才知道。 把苗微死讯告诉我的还是以前和她好过的狱警，趁着其他狱警不注意不注意，她偷偷把我叫到了一旁。红着眼睛偷偷塞给我一个沾了血的棒棒糖，她小声说：“苗微走了。” “你说什么？”刚听到这句话，我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苗微去哪儿了？她转监了吗？还是怎么了……她去哪儿了？” “她死了，苗微死了。”她告诉我，“刚才她去操场帮忙，结果不小心掉进水泥车里了。现在她的尸体被抬到医务室了，我只捡到这个……留给你吧！你当个纪念。” 我看着手里沾了血的棒棒糖，不可思议的一把将她抓住：“水泥车？什么水泥车？操场上怎么会有水泥车？犯人不是不允许参与到这种工作里吗？苗微为什么会上水泥车？” “我也没在现场，我哪里会知道？”怕被其他人误会，她连忙躲开我要走，“等会儿她的家属就来了，她的尸体就会被抬走了。你节哀顺变吧！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 我攥紧手里的棒棒糖，小跑过去抓住她。我毕竟是个犯人，她可能是担心我袭击，她先我一步抽出警棍自保：“嘿！这是我唯一能从她身上拿到的遗物，我都把它给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见她。”我上气不接下的喘着，“我想最后再见见她……你带我去。” “不不不。”她连连拒绝，“我办不到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我只能……韩欣，我做不到的。你不是苗微的亲属，我不能带你去见她。” “求求你。”我面无表情的求着她，“苗微已经死了，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好吗？”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犹豫了几秒钟，她这才说：“好吧，我带你去医务室。不过你也知道，去医务室是有条件的。你没有个头疼脑热，我带你去医务室会让人家……我的妈啊！你这是干什么？” 在她说话时，我毫无预兆的给了自己鼻子一拳。鼻梁一酸，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流眼泪是用不着去医务室的，我稍微停顿，接着又给了鼻子一拳……鼻梁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是血。 “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她掏出手帕给我，“你真的很爱苗微，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用手捂住流血的鼻子，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爱苗微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不爱苗微，从来都没爱过。虽然我们两个像情侣一样在一起快一年了，但我从没有对她用过感情。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一出狱，我就立马摆脱她。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分开。 既然如此，怎么也要最后看一眼吧。我只是这样想的。 “你叫什么名字？”路上我问她。 “我姓谢。”她说，“你叫我谢管教就行了。” “好。” 一个狱警带着满身是血的犯人去医务室，旁人看了就觉得很害怕了。有好几个狱警只是看了看我们两个，多一句话都没再问。我可能是下手太狠了，谢管教的手帕都湿透了。我们从A区走到C区的医务室，我的鼻血流了一路。 因为死了犯人，医务室里乱成一团。王队长和施工队的人在医务室里大吵了起来，就各方的责任问题，他们吵的不可开交。谢管教带我进去，完全没有人在意。还是谢管教拿消毒棉帮着我消毒，她替我处理了伤口。 “苗微的尸体在最里面的病房里。”谢管教小声告诉我说，“等会儿我和王队长说话，你偷着溜进去就行……我只能给你五分钟时间，如果你被人发现了，就说我让你来找碘酒的就行。” 我点点头，谢管教也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她转身参与到王队长和施工队的争吵里了。 九监区里的犯人接二连三的出事儿，王队长估计是寝食难安。如果苗微的死也要算是她的过失，她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同样的，施工队也不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到底该怎么办，他们双方吵的不可开交。 趁着他们争吵的时候，我从旁边挤着走了过去。没有人看到我，或者说压根没有人在意我。我直奔谢管教说的里面病房，我很容易的找到了苗微。 九监区的医务室里没有停尸房，所以只好把尸体放在里面相对隐蔽些的病房里。这间病房总共三张病床，苗微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如果不是我知道那是苗微，我实在是很难认出她来。 据谢管教的说法，苗微是意外掉进水泥车里的。她虽然长的健壮，可毕竟是血肉之躯。搅动水泥的大车力道很足，差不多已经把她的尸体搅了个稀巴烂。像是绞肉机里的肉馅一样，别说是她的五官，连她的腿骨都段成了几块。水泥和血肉混杂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似乎都定型了。 我站在病房的门口，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沾了血的棒棒糖，脑子里想的都是上学时候的事儿。 在没认识的时候，我和苗微在学校里见过好多次。新生入学时活动比较多，有时候是班会，有时候是校会。苗微说我们聊过好多次，但我都没什么印象了。她说有一次我还给了她棒棒吃，是水蜜桃味儿的……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的鼻血止住了，但是鼻子依旧酸疼的厉害。我撕开沾着血的包装纸，直接把棒棒糖塞进了嘴里。嗅觉不灵敏，味觉也变的迟钝了。可我还是尝出了棒棒糖的味道，是水蜜桃味儿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说我非常的贴心。”鼻子阻塞，我说话十分的沙哑，“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你没吃早饭，低血压难受的厉害。正好开会时我坐在你旁边，我递给你了一个水蜜桃味儿的棒棒糖……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最讨厌吃的就是水蜜桃味儿的棒棒糖。我那天把棒棒糖给你，不是因为我关心你。是因为我不喜欢吃，又懒得扔掉，所以顺手给了你。” 我笑了笑，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笑。这种时候，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所以啊，我从来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那么的好心，我也没那么善良。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所有的一切……是的，我和你在一起，也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苗微还活着，我和她说这样的话，以她的脾气性格，说不准她会跳起来暴揍我一顿。哪怕是会被增加刑期，她也会照做……可是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就像是被塑封的雕像一样，僵硬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你倒是说话啊！”我气恼的把棒棒糖丢到地上摔碎，恼怒的低吼，“苗微！你说话啊！我说了，我不喜欢吃水蜜桃味儿的棒棒糖，我也不喜欢你……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病床上静悄悄的，病房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响。 “苗微。”我又笑了笑，“你总说，要是有下辈子，你要早点认识我。你说你要早点认识我，我们要早点在一起，这样我们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在一起……下辈子，我们不要再见了。这辈子，我们就在这里再见吧！” “我来和你道别。”我说，“我郑重的和你道别……苗微，再见了。” 说完了这句话，我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的整个身心，瞬间就放松了。苗微的死，或许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结束吧！自此之后，我和以前的生活算是彻彻底底的断绝了。在九监区里，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想起过去。 “你是谁？”有管教带着苗微的家人来认领尸体，见我在这儿她愣了一下，“你来这儿干什么？你怎么……你怎么哭了？你是苗微的朋友？你最好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在劳动时间在这儿。” “谢管教让我来找碘酒。”我抽了下鼻子，这才注意到脸上有泪。用手指指鼻子，我哑声说，“没，我没哭，只是鼻子撞断了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出狱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没有苗微的九监区还是九监区，而没有苗微的我，也还是我。 苗微死了后，狱友们热烈的讨论了三四天。不管是劳动还是吃饭睡觉，都能听到关于苗微的事情。苗微死后监狱是否会有赔偿啦，犯人们的待遇会不会相应的提高啦……过了那兴奋点后，一切又归于平静。马上有的新的八卦产生，填补着犯人空虚的内心和生活。 在苗微死后的第五个月，老周的审判也下来了。他的罪名一大串，从预谋杀人到洗钱，我看了一遍新闻，也没全都记住。正如老周他自己说的，他这些罪名加起来死几回都有了。而法官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周被判了死刑，并且是立刻执行的。 不过就算如此，老周也没等到行刑的时间。在审判下来后没多久，老周就自杀了。新闻说他把自己淹死在了法院的马桶里，死的很凄惨，同时死的也很难看。从监狱破旧二手电视闪烁的屏幕里，我看到了被白单罩着抬出去的老周。画面匆匆一晃，人群熙熙攘攘……那个算命的倒是说对了，老周确实是断子绝孙，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苗微死了，老周死了，我没了当大组长的女朋友，没了当大佬的金主。我在监狱里也成了个普通的犯人，和其他的普通犯人一样。没人再惦记着从我这里掏点钱出来，也没人再惦记从我这儿占点便宜。我每天吃饭睡觉工作，偶尔写信给杜家明。 就这样过了两年，终于到了我刑满出狱的日子。 6月13号，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带着在狱里工作三年得来的3478毛3，我从九监区出来了。 那天只有我一个人出狱，物品室相对冷清。在清点过物品后，我连个伞都没有就被狱警送出来了。站在大雨滂沱的监狱门口，我一时间有点迷茫。终于能从墙里走出来，我却不知道该去哪儿好了。 在上次通信里，杜家明说过要来接我出狱。不过他只是无意中提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当真等他。开往监狱的班车，一个小时有一趟。以我出来的时间看，估计是班车刚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车按按喇叭，似乎是在示意我过去。 那是辆黑色的奥迪车，车型型号比较旧，不过车牌却很特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车牌是郑国邦他们部门的车。 现在我没什么把柄在郑国邦那儿了，对于我犯过的罪，我都得到了应得的惩罚。我不明白郑国邦的人为什么来找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来找我干什么。站在雨里没有动，我迟疑着没有上前。估计是等我等的不耐烦，车主直接把车窗摇下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国邦本人。 抓了老周，抓了我，又抓了老周的老婆，郑国邦这一路是风光无限。我很少关注新闻，却也还是听狱友说郑国邦连升了几级。据说现在北城的犯罪问题都归他管理，好像管的还不错。 郑国邦坐在车里看了我好半天，见我还是没有动，他开口催促道：“看什么呢？傻了？不认识我了？韩欣，你还要在雨里站多久？” “你来干什么？”我走到郑国邦的车旁边却没有上去，“你来找我的？” 郑国邦点点头，三年不见，他脸上的八字纹似乎更重了：“我知道你今天出狱，所以特地接你回城区的。这里不好坐车，外面还下着雨……你快点上来吧！等下会把我车弄湿的。”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相信郑国邦会如此好心，“郑长官，不管你有什么事儿，你还是直接说吧！你说的没错，这还下着雨呢！我要早点回去，我请了朋友吃饭的。” 郑国邦肯定是有事儿才来找我的，不过他不直说，我也是不会问的。事实上，郑国邦说的那些事儿我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我牢也坐了，狱也出了，我不想再搅和进去了。 既然郑国邦不说，我没必要和他在这儿耗着。他坐在车里不受风吹不挨雨淋的，我和他耗才是真的傻。拿好我的东西，我转身要走。郑国邦却坐不住了，他连伞都来不及打，直接从车里跑出来拦我了。 “这是干什么？”我低头看看郑国邦抓住我的手，愈发看不懂了，“证长官，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话直说吧！现在的我和三年前的我已经不一样了，老周的案子早就了结了，我对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郑国邦对我的脾气性格也了解一点，知道他耍官腔那套没用，他只好实话实说。轻笑了一声，他道：“周虎的案子，在你看来是了结了，但是在我看来却没有。” “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冷淡的问他，“我没必要听你讲这个。” 郑国邦脸上的笑容像是被雨水冲刷掉了，他的语气也变的冷淡：“韩欣，你知不知道周南风去哪儿了？” 猝不及防的，郑国邦就这样讲出了周南风的名字……我有多久没再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了？有两年了吧？ 确实是好久都没人和我说起过周南风的名字了，但是这个名字我却从来没忘记过。每当九监区的日子比较难熬时，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是会是想起周南风。没有任何想法的，只是单纯的想起。想起他，以及和他有关的日子。 现在就被郑国邦这么提起，我有一种被人一棒打在头上的懵怔感。 “周南风？”说起他的名字，我都觉得唇齿间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他去哪里，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一直在坐牢啊！他也从来没看过我……你要是怀疑我们两个私下见面的话，你可以去找狱警核实啊！监狱里会有访客名单的，我坐牢后来探视过我的只有杜家明……就是我之前辩护律师的弟弟，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来看我。” 这种事情，郑国邦肯定早就做过功课了：“是，我知道，我早就派人检查过了。在你坐牢的这三年里，周南风确确实实是没有来探视过你。” “那你还来找我说什么？”我喊话的声音有点大，唇边的雨水都被吹跑，“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好笑了？你是正义的化身你就了不起啊？你就可以随随便便来骚扰别人是不是？我警告你，我和老周家的任何人任何事儿都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的话，小心我告你！” 郑国邦静静的听着我的嚷嚷，等我的话说完，他才转身从汽车里拿出一个公文袋。拿出里面的复印文件给我，郑国邦说：“在周虎审判期间，周南风曾经偷渡回来过。他用了假身份回来，来到九监区进行探视。韩欣，有趣的是……他探视的是和你同牢房的犯人。” “你……”猛然间我脑子里又冒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我惊讶的说话都结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都听不懂了？既然他探视的人是和我同牢房的犯人，你为什么不去问那个犯人？跑来问我做什么？” “这件事儿讲来就有趣了。”郑国邦指了指被雨水浸湿的文件，说，“在他探视后没多久，那个姑娘就死在牢里了……顾西洲，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我没有说话，郑国邦念了句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南风，西洲，韩欣，你要是我的话，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怎么想？我还能怎么想？要是按照郑国邦说的，周南风偷偷跑到九监区来看我……我不知道。 “我想，周南风肯定是趁着探视告诉你了什么小秘密。有那么多的狱警在，或者他给了你什么小暗示？”我没有说话，郑国邦继续往下猜测道，“我想，既然周南风回来看了你，他肯定会露出马脚。我没有让人打草惊蛇，我想他或许还会再回来找你。真可惜，接下来的两年多他都没再出现过……不过韩欣，你猜我又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郑国邦因我的不配合而感到火大：“九监区里和你有过过节的女犯人，为什么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国邦无端的职责让我也很火大，“什么叫她们莫名其妙的死了？周南风探视的女犯人阿琪是和别人拉扯的时候发生意外死的，她的女朋友张艾是因为太伤心所以自杀死的。还有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人，我怎么知道她们因为什么死的？现在你一句她们死的莫名其妙……你是想把罪名都扣在我身上吗？难不成是我指使周南风远程杀人？靠意念都把她们杀死了？” “那苗微呢？”郑国邦朗声问我，“苗微一个犯人会掉进水泥车里，这中间是不是有太多不合理的？” “跟我没关系！”我尖叫着推开他，“你要是真的觉得和我有关，你就抓我调查吧！不要拿这些无端的指控来骚扰我，我……” 郑国邦没理我的反抗，他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在车上。我被夹在他和车之间，完全没有退后的余地。雨水淋的我轻微发抖，我冷声问他：“郑国邦，我最后说一次，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好。”郑国邦低头看我，他下巴上的雨水都掉在了我的眼睛里。我眨眨眼睛，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韩欣，如果这些都和你没关系……那杜家昌呢？” “你说什么？”我被他绕的头晕目眩，“你说杜家昌？杜家昌怎么了？” “韩欣，如果我告诉你，杜家昌的死不是意外呢？”郑国邦身后的天空亮起了闪电，“如果我告诉你，杜家昌，是被周南风害死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帮助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周南风？害死杜家昌？怎么可能？他们两个完全是不相干的人！ “警察已经有定论了。”我镇定的说，“杜家昌的死确确实实是被谋害的，但我敢肯定他不是被周南风谋杀的。谋杀杜家昌的人是杜家昌以前的委托人，因为杜家昌打输了官司，所以才害死的他……你不用想蒙骗我，警察给我看过照片，我看过那个罪犯的家里，他早早就计划好的。他是有预谋要害死杜家昌的，根本不是周南风。” 郑国邦的头又往下低了低，我们两个靠的很近，他的鼻尖差不多都要碰到我的鼻尖：“是吗？真的是这样吗？一个赔了钱的小官司，用得着赔上性命吗？在肇事司机死了后，他的家属忽然收到了一大笔钱。我追查了资金的来源，你猜怎样？那钱，是从周南风的海外账户来的……韩欣，你觉得这合情理吗？你不会以为周南风是用这笔钱做慈善的吧？” “我觉得？”我讽刺的冷笑，“我觉得合不合情理又能怎么样？我还觉得我不算是犯罪呢！我还觉得我不应该去坐牢呢！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 “好。”郑国邦是认准了我知道内幕，他不气馁的继续说道，“韩欣，你不是想要合情合理吗？那我说……你就没想过，那次车祸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杜家昌呢？” 我唇抿的紧紧的，郑国邦一字一顿的说：“韩欣，你难道就一次都没想过吗？或许从一开始死的人就不应该是杜家昌呢？” “或许从一开始，那辆货车的目标瞄准的就是副驾驶上的你呢？” 这样的事情我没想过吗？这样的事情我会一次都没想过吗？车祸发生前我和杜家昌说过的每一句话，车祸发生时的每一个细节，哪怕是瞬间碎成零星碎块的玻璃，我都在记忆里回放过无数次。 可是我无论怎么想，我都没想过杜家昌的死会是因为我！无论怎么样，我都想不到周南风会让我死！ 我举报老周，我供出了别墅的地址，我举报了一系列的人，害的周南风的妈妈也被波及在内。我知道周南风会恨我，从他上次在树丛中看我的眼神我就猜到了……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雇人来杀我。 是真的吗？会是真的吗？ 郑国邦为什么会来跟我说这些？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又一次不怀好意的试探呢？ 不管郑国邦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现在说的这些足以让我畏惧害怕。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害怕的瑟瑟发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雨水都被我呛到喉咙里，我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 我突如其来的变化，把郑国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我是出了什么毛病，立马连连后退。我后背靠在他的车身上，身体一点点的滑下摔倒。趴在雨水的泥坑里，我鼻腔里倒灌了不少的泥水。 “嘿！你干什么的！你离着她远点！” 刚刚赶到的杜家明以为郑国邦在欺负我，他冲过来毫不犹豫的给了郑国邦一拳。连忙蹲下将我扶起来，杜家明关切的询问说：“韩欣？你怎么样？你放松呼吸……是你？” 之前杜家明一直陪着我进行审讯，他也算是认识郑国邦了。见到郑国邦出现在这里，杜家明也很是意外和戒备：“你为什么会在这儿？韩欣已经出狱了，你还想找她的麻烦吗？你们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上次是在我哥的墓地，这次又来九监区……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被杜家明打了一拳，郑国邦的脸色非常难看。碍于自己的身份，郑国邦只好勉强咽下这口气。郑国邦没说话，杜家明也没再继续追问。动作轻柔的把我从泥坑里扶起来，杜家明问我：“你怎么样？你还好吗？你先什么都别说，我们到车上去。我的车在哪儿，你自己能走过去吗？” 呼吸不顺畅，我浑身上下的肌肉也没什么力气。我站立不稳，没走两步又摔倒在地。杜家明看了看我，他弯腰将我抱起来。站在一旁的郑国邦看着，他冷笑着说着风凉话：“杜医生，别说我没提醒你。虽然现在没有下雪，可是现在的路况非常不好，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更何况你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不安全的人，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开车的好。” 郑国邦在暗示什么，杜家明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对于这些话，杜家明只当是没听见。抱着我继续往停车的地方走，杜家明头都没回。 “你好些了吗？”杜家明扶着我坐到副驾驶位置上，他时刻在关心着我的状况，“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赶快告诉我……这里有纸袋和毛巾。” 我从杜家明手里接过纸袋，赶紧罩在了自己的脸上。一点点的缓和自己的呼吸，我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很多。 “谢谢。”我停顿了片刻，接着说，“谢谢你来接我。” “擦擦头发吧！”杜家明的笑容很明快，“夏天的雨水很凉快，但是也不代表不会感冒啊……请遵医嘱，不许拒绝。” 我被杜家明半开玩笑半严肃的口气逗笑了，从他的手里接过毛巾盖在脑袋上：“医生的车里就一定要常备毛巾和纸袋吗？” “不，只有我是这样。”杜家明帮着我把安全带系好，“我平时喜欢去健身，所以车里一直放着毛巾。至于纸袋……我怕我车技不好，你会晕车呕吐。” 对于杜家明的贴心，我感动不已。 见我的情绪好了，杜家明准备开车离开。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指指还站在雨里的郑国邦：“他来找你麻烦吗？用不用我去和他说说？” 我坐在车里，郑国邦站在雨中。我们两个隔着的距离不算远，大雨却让视线变的很模糊。 “走吧！”我不愿意看到郑国邦，我也不愿意想起他来找我的目的，“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好。”杜家明点点头，“我们这就走，这就离开。” 见我们要离开了，郑国邦也回到了自己车里。大雨中，我看着他汽车渐渐开远，内心中一片怅然。转头看了看九监区的高墙，我感觉眼睛里有雨滴流了出来。 三年的时间，1095天，26280个小时，1576800分钟，94608000秒。 我这一生中，恐怕没有哪个三年是如此印象深刻的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永生难忘。 可能是在九监区呆的时间太久了，我都已经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忘了坐车的感觉，忘了车流什么样子，忘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忘了身边有人而不是监视我是什么感觉。 杜家明来之前定好了饭店，回到市区他先带我去吃饭。在监狱呆了太久，我很容易神经紧张。每当有人从我身后经过时，我都忍不住打一个激灵。不愿意扫杜家明的兴，我只好强忍着不安。强颜欢笑着坐在座椅上，我感觉像是行刑。 和他的哥哥一样，杜家明也很敏感。虽然我装的很好了，可他还是看出我的不适。打包好了饭菜，他坚持要带回家去吃。 “不用了吧？”我已经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真的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我们在这儿吃点就行了，我看这儿还不错呢！” 杜家明笑笑，他的笑容感染力强的很有说服力：“中午太吵了，我们都没办法好好说话……我们还是回家吧！看看我给你租的房子，如何？” 他明明是在为我着想，却好像是在麻烦我一样……我感动的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点头。 杜家明给我租的房子离他宿舍不太远，步行三两分钟就能到。小区比较老旧，不过装修比较新。住习惯了监狱宿舍，这40多平的一居室对我来说大的不得了。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他：“这里一个月真的只要1500？不止吧？这里离着医院近，会有很多人想租的。” 我虽然在牢里呆了三年，但是最基本的常识我还是有的。北城医院附近的房子，一居室异常抢手。我上高中那会儿据说月租就已经到了3000，通货膨胀这么久，怎么房价反而降低了？ “是啊！是很多人想租。”杜家明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不过具体价格多少，还要看谁租了……这家的房东是我以前的一位病人，因为我救过他的命啊！他家里比较有钱，所以就便宜租给我了……你放心好了，你就踏实住在这里吧！” 自从杜家昌死后，杜家明一直全心全意的照顾我。杜家明和何姐想的不一样，他不认为是我害了周南风，他更多的觉得是杜家昌连累了我。他觉得杜家昌连累我没了孩子，连累我差点丢了性命，作为杜家昌的弟弟，他有义务照顾我。 虽然我不像杜家明那么想，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确实是接受了不少杜家明给我的照顾。我默默接受了他帮我安排律师，我默默接受了他给我死去的孩子准备墓地，我默默接受了他给我准备房子，他来接我出狱……在听完郑国邦说过的那些话，我真的很难再心安理得的继续接受这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记忆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在牢里，我经常回忆之前的事儿。虽然我现在才二十多岁，可我经历过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关于这一点，我从来都不遮遮掩掩的。我和不少男人有过感情和金钱方面的牵扯，我接受过不少男人给过的“帮助”。有形的也好，无形的也罢，我确确实实接受过不少。我接受的理直气壮，我接受的问心无愧。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男人给我的生活带来的各种各样便利，甚至很多时候我为此感到高兴。 可是现在，现在我却没那么坦然了。八成是坐牢的时候长出良心了，想到杜家明为我做的事情，想到杜家昌的死，我就非常的良心不安。一想到自己曾经为得到那份便利而坐了三年的牢，我忐忑极了。 “我这里有3000多块钱。”我把三年攒下来的钱全都给了杜家明，“可能这点钱不够还你房租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你拿着吧！” “不不不，我不能要。”杜家明连连摆手，不停的后退，“韩欣，这是你身上所有的钱，你把钱都给了我，你以后要怎么生活？不，我不能要，我说什么都不能要。” 杜家明的拒绝让我红了脸，不管他怎么说，这钱我一定要给他：“你拿着吧！算是帮帮我，这钱你说什么都要拿着……我还有钱的，只是存在银行里没去取。之前我在你这里借的钱，我都会一并还给你。” “真的不用。”杜家明急的脸红脖子粗，“韩欣，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去接你，是怕你一个人坐那么远的车不方便。我不是……我不是催着你还钱的啊！” 我当然知道杜家明没有别的意思，可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还钱给他：“你为什么不要我还钱给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这话是怎么说的？”杜家明哭笑不得的看我，“我不要你还钱，怎么是瞧不起你了啊！” 我本来是跟杜家明讲道理，讲着讲着我却有点想哭了：“你要是不要我的钱，你就是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是个只能靠男人的女人，你觉得我没用，你觉得我理应好吃懒做不劳而获……反正你要是不要我的钱，你就是瞧不起我。要是这样的话，以后你不用来看我了。你不拿我当朋友，我也不想见你。” 杜家明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钱。犹豫了几秒钟，他重重的叹口气：“好吧！我听你的，这钱我拿着……不过咱们说好了，我拿了你的钱，以后你生活上有任何的问题，你都要来找我帮忙。” “好。”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们吃饭吧！” “你先去洗澡吧！”杜家明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睡衣和毛巾，“你身上都湿透了，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还是你先去吧！”我笑说，“你没比我好哪儿去啊！” 杜家明笑着照照身边的镜子：“你别说，还真是。” 我和杜家明先后洗了澡，洗过澡后我们坐在客厅地板上吃饭。杜家明买了不少的菜，全都是我在信里和他说想吃的。那些我在牢里疯狂想念的食物，现在都摆在眼前，我却没什么吃的兴趣了……杜家明有点紧张的看我：“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啊！饭菜的味道很好吃。”我看着玻璃杯上的水珠，轻轻的叹了口气，“可能是我习惯牢里的生活了，一时间很难适应了……要知道啊！一般这个时候我在牢里，都要准备点名了。” 杜家明低头不看我，他也跟着叹了口气：“你啊，和我哥一样。想的太多，累的是自己……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生活呢？我当医生以后想的特别明白，人啊，命只有一次。开心也是一辈子，不开心也是一辈子，想太多了，没用。” “不说这些了。”杜家明笑着举起杯，“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我们不说那些丧气的事儿……说说以后吧！韩欣，以后你想干点什么？继续读书吗？还是想找个工作？” 以后想干什么？这件事儿我每天都在想，可是我想了也是白想，我脱离社会三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我的内心里一片茫然，“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除了吃喝享乐，我什么都不会……哪里缺少奶奶的？只有这个工作适合我吧！” “韩欣，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杜家明想了想，“要说合适你的工作，我这里好像真有一份。我们医院现在正在招护工，月薪还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护工？”我知道自己急需一个正常的工作，可实际上我的心里还没准备好，“我应该不行吧？我一点医学知识都没有，我什么都不会啊！我连血型有几个都不知道，我怎么当护工？” 我们两个盘腿坐在地上，时间一长，杜家明感觉有点累。他稍微往后靠了靠，跟着把腿伸开。他没有换洗衣物，洗过澡后穿的还是我的大长裙。估计是之前都打听清楚了，杜家明很详细的给我介绍着：“护工的工作很简单的，就是推着一些没人看护的病人去打针做检查。你不用懂医学知识，就按照医生做的就行。实习期的工资2400块，转正后2700块……你不用急的，这个护工随时都有招。你才刚出来，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什么时候想工作了，你就告诉我，我带你去。” 我和杜家明喝了点小酒，稍微有了点醉意后，我感觉更加的不真实。看了看新的居所，我终于能自然的说出心里话：“其实，我不想留在北城了。” “不想留在北城了？”杜家明的小眼睛瞪的老大，“那你想去哪儿？你想去别的城市生活了？” 不止是想离开北城，我更想离开这个国家。我想去个再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我想走的远远的。 “我想去法国，我想去学画画。”我可能真的是喝多了，闭上眼睛，只剩不停的傻笑，“杜家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啊，家里都没有人理我。我爸妈重男轻女，只喜欢我哥。我哥呢？他只喜欢胡闹闯祸，他根本不把我当妹妹。小时候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画画。画好多的朋友，画好多的朋友跟我一起玩……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没了，学业没了。我不想做什么高深的学问，我只想画画。我想继续儿时的爱好和梦想……杜家明，我可以吗？我还可以吗？” 两年多的通信，我和杜家明彼此都很了解了。我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他很清楚我对画画多么的渴望。他滚烫的掌心贴在我的手背上，笑容温暖又有力量：“可以的，韩欣，你一定可以的。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永远都支持你。” “谢谢。”我都知道自己在说醉话，“不过我想，这应该永远都是一个美好的梦吧！以我现在的情况，我别说继续学画画了，就连找工作估计都很难了。” 杜家明低头喝了口酒，他什么都没说。 在出狱的这一天，我和杜家明都喝了个酩酊大醉。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们躺在地板上就睡了。我很想一醉方休，醉得不醒人事，醉的什么都忘了。可是很多事儿，真的不是我想忘就能忘的。 就算我忘了，身体依旧记得。到了早上五点，就算没有九监区的起床号，我却还是自动自觉醒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陌生的一切……我没有因为离开九监区感到高兴，内心中反而产生了巨大的空虚感。 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我已经出狱了，想起了我现在在哪儿。 醉酒的杜家明没有醒，他蜷着身子靠墙睡着。轻轻的打着鼾，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很像是小孩子。夏日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杜家明的皮肤本就白皙，晨光像是打了一层粉在他脸上，他看起来白的都有些透亮了。 真是羡慕他的好皮肤啊！我暗暗的想。 没有狱警巡逻，没有晨起点名，我整个人都是无所适从。身体里的酒精还没有完全分解，我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尽量轻手轻脚的走去厕所，我用凉水给自己洗了把脸。走到窗台旁，我静静的打量起晨曦中的城市。 早上五点，北城已经醒来。昨天下过一天暴雨后，空气清新，天气澄净无比。云层像是被画笔晕开，丝丝线线清晰无比。楼下的早市儿开了，小贩生火的炊烟中夹杂的是各式各样的香气，热闹的有几分冷清。市中心的古老街道被外侧新盖起来的高楼围住，旧貌新颜，站在这里全都一览无余。 想起了四年前，我还住在小楼的时光，我还在和宋康谈恋爱周南风胡闹的日子。一个个无眠的夜晚，我们三个人都挤在周南风的床上看着老电影。有一次周南风选了一个经典的电影，名字叫《肖申克的救赎》。电影讲的是一个银行家，被误判杀了自己的妻子。锒铛入狱后，他在狱里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成功逃脱牢笼的故事。 我始终记得电影里的一个犯人，一个有点萌的白人老头。在牢里呆了几十年后被判出狱，可是没多久，他却因为无法适应牢外的生活而自杀了……我也会吗？ 看着不算低的高楼，我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彷徨和无助。用力的攥紧拳头，我不停的问着自己，我也会吗？ “你怎么醒这么早？”听到动静，身后的杜家明声音困倦的问我，“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我好像好久都没看这么大的天空了啊！我都快忘了天有多宽，地有多广。”我靠在窗户上没有回头看他，“九监区的院墙很高，高墙上还有铁丝电网。无论把手伸多高，无论跳多高，似乎都触不到天空……我站在墙下看的久了，有时候甚至都觉得天只有那么大。” 穿着大裙子的杜家明走到我身边，他醉酒后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用手挠挠后脑勺，他眯着的小眼睛看起来更小了：“以后你就会总见的，不仅见到广阔天地，还能看到四季散不去的雾霾。” 我笑笑。 杜家明从旁边的架子上摸过烟，他自己拿了一根，也接着递给我一根。我看他的香烟牌子有一刹那的恍惚，杜家明笑了：“对，这是我哥哥最喜欢抽的牌子，Blackstone。以前他抽这个烟，我还觉得味道冲的呛人，难闻不说，还有点臭。可是自从他……我就抽这个牌子了。” 这些话杜家明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我却觉得很是难过。他点燃香烟的味道勾起了我的回忆，仿佛我又回到了三四年前的雪夜阳台上。那个时候杜家昌还没有死，那个时候我的孩子还在，那个时候我递给了他第一支烟，这才开始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友谊。 我从杜家明的手里把烟接过来，静静的点上火儿。抽了一口后，我笑着说：“你不说的时候我还没发现，这味道，确实是有点冲。” “对啊！”杜家明和我一起靠在窗户上，和我一起望着楼下。熟悉的烟味儿也勾起了他的回忆，他轻声说，“我记得我们家以前地方很小，我和我哥挤在一个小隔间里，还睡着上下铺。我哥高中开始就偷偷抽烟了，我鼻子敏感，每次回来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儿，就是这个味道。到现在才发现，这种味道在我的记忆里就等于是哥哥在身边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我就应该让他找一个味道好些的香烟抽。” 我始终觉得，味道和记忆会有某种很奇妙的联系。很多时候闻到特定的味道，总是会想起特定的人来。熟食店老板手上的熏酱味儿，老周身上的酒精醉，宋康手里的糖果香，杜家昌烟盒里的香烟辣……以及周南风身上复杂的味道。 其实我一直都没想好，周南风在我的记忆里到底是什么味道。 记忆像是会自动自觉的分层分档，当遇到特定的味道，相应的记忆也会随着跳出。脑海中的画面，总是伴随着记忆的香味儿。土星煤油火机燃烧的味道，雨水带来的土腥味道，酒店香波的清新味道，甚至是清晨煮奶的味道，都会让我不自觉的想起周南风。 记忆里的周南风，少了乖张不羁，没了落魄萧条。像是带了层层的滤镜，带了味道的记忆最终变化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正如周南风，无论发生什么，他似乎都是我记忆中的少年。 其实我知道，或许早就已经不是了。 记忆，始终是会骗人的。 “何姐。”在杜家昌死后，这好像是我第二次问起，“你妈她还好吗？” 在郑国邦和我说那番话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杜家昌死和我毫无关系。虽然现在我也不确定是否和我有关系，但我却不像最开始那么理直气壮了。我很想问问何姐的近况，可我不敢问出口。何姐生活的如何，我都没有勇气面对。 我害怕，我怕的厉害。我很担心她过的不好，我很担心她依旧怨恨。 怨恨这种情绪，估计肯定是少不了的了。我的孩子才活到几个月大，我已经痛陈心扉了好久。哪怕是到了现在，我想起还是一样痛的。更何况是何姐，白发人送黑发人，突遭意外……如果真的是周南风干的，我实在是太对不起何姐全家。 说起何姐，杜家明是一声长叹。他把烧到根部的香烟碾灭，说：“我妈还算不错，每天精神都挺正常的……医护告诉我，我妈最近吃饭也都好多了。” “医护？”我赶忙问，“她怎么了？住院了吗？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家里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想象不出杜家明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露出笑脸：“不是医院，是疗养院。我哥死了以后，我妈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一开始我和我爸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可没想到……在我哥周年祭日时，我妈在家自杀了。” “我的天啊！” “是啊，我的天啊。要不是我们及时感到，我也要失去她了。”杜家明笑，“在我的印象里，我妈总是特别的坚强。她这辈子遇到过风风雨雨的许多事儿，却从来没有什么能打倒她。不过有时候我也想，应该没什么事儿能比儿子英年早逝打击力度再大了……我和我爸带着我妈去了医院，医生说她不仅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甚至还有轻微的精神分裂。没有办法，我和我爸只能给她送到疗养院，有专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照顾。”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深吸口气，“这两年间里我们通过那么多封信，每封信我们都在说着我的事儿，说我死去的孩子，说我监狱糟糕的生活……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这么多事儿，都要你自己一个人扛着？” 杜家明不以为意的笑笑，他低头玩着自己手里的烟盒：“这又不是值得人高兴的好事儿，不是吗？有我一个人烦恼就已经足够了啊！我哥虽然死了，可不代表他希望我们的好生活一起死了。我了解我哥，那一定不是他所希望的……光顾着说话，我都没注意看时间。我该去上班了，我得回去了。” “杜家明！” “怎么了？”被我叫住，杜家明笑着回头看我，“不会这么一会儿就舍不得我了吧？放心好了，我下班还可以过来的。等我下班回来，我再陪你一起玩吧！” 我看着杜家明没说话，杜家明的笑容一点点收敛：“韩欣，你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面前的杜家明的言行举止，总像是个孩子般随意。他不像杜家昌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他要自在知足的多。从一封封的通信中我懂得了他，他是个很纯粹的人，他只想做好医生治病救人，除此之外，他差不多无欲无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背负起了太多别人生命里的沉重。 该告诉他吗？该把郑国邦说过的话告诉他吗？ 我不想对他隐瞒，可我也不想再继续增加他的沉重。他已经承担了很多，真的不应该…… 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杜家明敏锐的知晓了什么。又走回到我面前，杜家明问我：“韩欣，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直说的？不管是什么事儿……你都可以告诉我。” 我还是没有说话，杜家明试探着问：“韩欣，郑国邦昨天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儿？” 作为一个智商满分的天才，根据现有的线索杜家明早就能猜出个大概了：“韩欣，你告诉我，郑国邦来找你是不是和我哥有关？和我哥的死有关？是不是？韩欣，你要是拿我当朋友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是。”憋了一整晚的话，终于被我说出来了。我感到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索性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你猜的没错。郑国邦来找我，确确实实是和你哥哥杜家昌有关系。” 杜家明不自觉的退后一步，他虽然早就猜到了些，但是明显他还没做好准备。可既然话匣子打开，不如干脆一次全都说完。我不喜欢再藏着掖着了，不然每次见到杜家明我都会有深深的负罪感：“郑国邦说，你哥哥的死，很可能是……因为我。” “他开什么玩笑！”杜家明不信，“我哥的死是因为司机报复，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我们三年前就是得到的这样结果。现在忽然变成这样，任谁都很难接受。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郑国邦就是这样说的：“你知道周南风吧？老周的儿子周南风，我们两个之间有过一些……我自首时供出了老周，我还供出了老周家别墅的地址。在老周定罪时，我的证词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这样，周南风非常的恨我。那个司机的身份不过是个掩饰，杀杜家昌不过是个掩饰。或许从一开始，司机的目标就是要杀死我……郑国邦，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迁怒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杜家明站在我旁边看着我，他久久都没有吭声。我也不敢看他，只是说：“对不起。” “对不起？”杜家明不明白，“韩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我苦笑：“是的，对不起。如果真像是郑国邦说的那样，那我不但对不起，还对不起何姐，对不起你们全家……周南风如果要杀的人是我，那就是我连累了你哥哥，是我害死了他。” “不，不是这样。”杜家明只是对我的话感到震惊，他并没有那样想，“韩欣，你不要受我妈妈的想法影响……我从来都不觉得，我哥哥的死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但要是像郑国邦说的那样……” “即便是像郑国邦说的那样，那也和你没有关系。”杜家明态度稍显强硬的打断我的话，“车不是你开的，人不是你撞的。就算周南风是为了杀你才派人来，那也不是你的本意。我哥哥的死已经是个悲剧了，迁怒他人只会生出更多的悲剧……韩欣，你说不是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杜家明摇摇头，他反问我，“韩欣，在没听郑国邦说的这些话之前，我们都以为司机是因为怨恨我哥，所以才策划的车祸……我们家不是这场车祸的唯一受害者啊！韩欣，你也是在这场车祸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伤害啊！在这以前，你也没有怨恨过我家任何，你从来也没以为这件事儿迁怒我的家人。既然这样，就算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们又有什么理由迁怒于你呢？” 原本我觉得自己理由很充分，听杜家明说完，我也觉得很有道理。我默不作声没再说话，杜家明笑笑：“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伤害已经造成。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要把伤害继续扩大了……韩欣，这件事儿，我们都放下吧！无论再有什么新的证据被发现，无论再有什么人再牵扯进来，我们都不要再计较了，好吗？” “好。”我很是用力的点点头。 杜家明赶着去上班，他安慰了我几句，接着就走了。我坐在新家的沙发上，心里一阵怅然若失……事到如今，或许是该放下了吧！ 等到杜家明去上班后，新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刚来的时候感觉还不强烈，现在只剩自己，房间是大的发空。身边没有狱友，没有二十四小时的轮流监护，自由被放大到无数倍，我没有感到轻松，更多的是彷徨无措的不自在。 没有管教安排工作我应该做什么呢？没有点名吹号我应该做什么呢？没有狱友的催促埋怨我又该怎么做呢？ 忽然间，我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了。 离开了九监区，我的作息时间却还是和那里保持同步。什么时间休息，什么时间吃饭，什么时间打扫卫生，什么时间洗漱看新闻……我仿佛是离开了那里的高墙。 不过也只是仿佛罢了。 三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站在整个人生的长度来看，三年似乎只是匆匆一瞬。可是时间带给每个人的改变都是一样的，有好有坏，足以改变我们之后的人生。 三年后我从监狱出来，从人人注目的周虎情妇变成了大学肄业的无业游名。而三年后，杜家明则从医学院的优等生变成了北城最大医院的主刀医生。 把我从九监区接回来后，杜家明就没再露面过。我们每天都会通话，闲聊时间也是少的可怜。杜家明的手术一台连着一台，几乎都没休息过。每天最多休息三四个小时，我听他说，有时候他在手术室一呆就是一天。 在我出事儿前，我就没什么朋友。别说是朋友，在我被抓起来后我法律意义上的爸妈也没露面过。现在的我比入狱前更加落魄，所有的交际圈也只剩杜家明一个人。杜家明忙的不可开交，我的所有社交活动也就暂停了。 时间一空，就更加的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到了夜里，寂静让我无法入眠。我总是会想起周南风和我说的，他说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睡床，只能跑去睡沙发。不然的话，他总觉得心里发空……我也是。 以前周南风和我说这样的话时，我总会骂他矫情又做作，嘲笑他大少爷脾气，不知道人间疾苦。而如今换成了我自己，我实在是笑不出口。寂静的回响简直是要把人逼疯，我的情绪再次变的糟糕。 杜家明来家里看我，差不多是半个月后。当我打开门的一刹那，他被我的憔悴的面容吓了一跳：“韩欣你是怎么了？你是被人打了，还是一直都没休息好？你都没照镜子吗？你黑眼圈重的，都快垂到下巴上了。” 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无精打采的请他进来。杜家明不停的打量着我，他有点担忧的问：“你到底怎么了？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不想让杜家明担心，我强打起精神和他玩笑，“杜医生，你也没照镜子吗？你的脸色也没比我好哪儿去啊！你的黑眼圈也大的要命，都快垂到肚脐眼去了。” 杜家明递给我一个疲惫的笑容，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最近确实是休息的不太好，手术好几台，站的我都快累折了腰……你没看新闻吗？前几天北城出了重大交通事故，死了好多人。伤员大部分送到我们医院急诊了，我们医院的医生都快累趴下了，不然我也不能不来看你，实在是人命关天，没办法请假。” “没事儿。”我笑，“我能有什么事儿啊！这里吃的好睡的好，我……” 杜家明信我才有鬼：“这话你留着去骗别人吧！你可骗不了我，我是干什么的呀？我可是医生……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号号脉。” “不用了吧？”就是因为骗不了他，所以我才有点怕，“我真的挺好的没什么事儿。” “把手伸出来。”杜家明在沙发上坐好，他坚持着，“我给你看看。” 没办法，我只好认命的把手伸出来。杜家明摸着我的脉搏，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杜家明说：“韩欣，你最近睡眠太糟糕了。” “是啊！”我无奈的承认，“根本睡不着。” 我的病症在哪儿，我们两个人心知肚明，也就不用挑明了。既然不是什么会立马死人的病，杜家明就没直说：“我看你八成是吃的不好，所以影响了睡眠……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出去吃点好吃的，怎么样？” 出狱了半个月，我还是很怕车辆人流。每天只是站在楼上看着，我都感到恐惧。现在杜家明提议要出门，我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没等我开口拒绝，家里的门铃却响了。 “会是谁？”我没有急着去开门，纳闷的看向杜家明，“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啊……是你叫了外卖吗？还是房东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鸵鸟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怎么可能？”杜家明摇摇头，“我怎么可能随便把你的地址给别人？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会不安全不方便的……房东现在不在北城，或许是有邻居知道搬来新住户来打招呼的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我也不太会和热情的邻居寒暄问候。我看了看杜家明，他主动上前帮着我应门。 “是你？”刚把门打开，我就听杜家明不耐烦的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又想干什么？” 杜家明堵住门口，我完全看不到门外站着的人。不过我听他的口气，来的人肯定是我认识的。低头从缝隙间往外看看，那双鞋我是认识的……是郑国邦的鞋。 郑国邦的鞋，太具有代表性了。这种代表性不是指鞋的牌子有多么的出名，也不是指鞋的样子有多么的特别。相反的，郑国邦鞋的样子从来都是一个样式，就是典型的男士黑皮鞋。看不出款式，也没什么特点。无论是冬夏，他鞋的样式从来没换过。 可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鞋，却让人一眼能辨认出。他的鞋永远都擦的油光锃亮，光可照人。和他的人一样，郑国邦的鞋子都带着高人一等的气势。 咄咄逼人，毫不相让的气势。正如郑国邦一样。 不管杜家明怎么问，门外的人都没说话。我走过去看了看，果然来的是郑国邦：“你来干什么？来找我的？” “是。”郑国邦看看我和杜家明，他的眼神很暧昧，“不请我进去吗？不会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杜家明的眼神很戒备，显然他是不愿意的。尤其是郑国邦挑衅的眼神，让杜家明很恼火：“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管你有什么话，你就站在这里说吧！” “不合适吧？”郑国邦意有所指，“我和韩欣有些私人的话要说……杜医生，有你在这儿很不方便呢！” “没什么不方便的。”在我心里，杜家明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对他隐瞒，也不会对他隐瞒，“我和你，我们两个始终是公事公办。郑长官，我们没有私人的交情，所以也不存在私人的事情。杜医生是我的朋友，你和我说的事情不用隐瞒他。” 郑国邦还算有风度的笑了，他又问了我们一遍：“不请我进去吗？” “进来吧！”我把杜家明拉过来，“我们进来聊……不管是什么事儿，我希望这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杜家明不是很服气，他似乎还想着怎么把郑国邦赶出去。是我强拉着他，他这才没有冲动发火。我们三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我也不准备端茶招待郑国邦，而是开门见山的问他：“直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儿？如果还是上次的问题，我想……” “不，不是上次的问题。”郑国邦靠在单人沙发椅上，他翘起二郎腿，脚上的鞋子低于茶几却还是很显眼，“或者说，不完全算是上次的问题吧！韩欣，我这次来，是带福利给你的。” “什么福利？”我才不信郑国邦会那么好心，“郑长官，你在的部门不是负责抓罪犯吗？什么时候起你们也开始关爱社会弱势群体了？” 郑国邦哈哈一笑：“弱势群体？谁？你吗？韩欣，这张利嘴不会让你吃亏的。就算弱势，也是别人弱势，不是吗？” “有话快说吧！”杜家明烦透了郑国邦在这儿耍官腔，“我们等下还有事情忙，我们没时间一直和你在这儿耗着。” 郑国邦点点头，他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好，那我们就先说正经事儿吧！韩欣，你出狱那天我说的事情已经被证实了。我们最近找到一个证人，他可以证实，确确实实是周南风买凶杀人的。杜家昌的死……” 没等郑国邦把话说完，我紧张的握住了旁边杜家明的手。 郑国邦看了眼我的手，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把话说完：“杜家昌的死，周南风是罪魁祸首。我们有理由怀疑，因为你出庭作证指正了周虎，所以周南风来报复寻仇。现在你从监狱出来了，你的安全再次有了危险。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们决定对你实施证人保护计划。” “证人保护计划？”杜家明讽刺的一哼，“韩欣的审判，我是一直陪着律师跑完的。我记得在韩欣自首后没多久，我们就为她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但是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们坚持说韩欣的身份不符合证人保护计划的申请标准，你们说她是罪犯，算不得证人，自首只能说是为了量刑做准备。怎么现在韩欣的身份又符合了？” “显而易见的。”郑国邦轻轻挑眉，他有些傲慢的开口，“韩欣已经出狱了，她的身份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哦？”杜家明连讽刺都不用了，他直接和郑国邦理论，“身份不一样了？还是你们只想搞形式主义？要是你们早点意识到韩欣是个重要的证人，要是你们早点对她用证人保护计划，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我哥不会死了，韩欣的孩子也不会死了。” 郑国邦对此并不否认：“可能是这样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一副恩赐的模样是干什么！”杜家明感到很恼火，他气冲冲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太粗鲁甚至还撞翻了一旁的茶杯，“保护我们的安全，是你们的责任！这是你们应该做的事儿！你好像没搞明白，不是我们求着你这么做的！” 我认识杜家明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动怒。我都被吓了一跳，我从来没见过杜家明如此的模样。杜家明的态度让郑国邦也很是恼火，我看着郑国邦的眼睛微眯，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我说：“他不是来给我们恩赐的。” 两个男人在用眼神暗暗较劲着，我突然开口，他们同时看向了我。我笑了笑，说：“郑长官不是来给恩赐的，他是来求我的……他求着我，要给我这个证人保护计划。” 郑国邦看着我，他的眸光微深。我没有被他的眼光吓到，淡定的把话说出来：“难道不是吗？只是一个证人保护计划，我想轮不到郑长官这么大的领导来给我做工作吧？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又没什么通天的本领。郑长官如此纡尊降贵的找到这里来……是多么需要我申请证人保护计划？” “我来找你，是因为你需要。”郑国邦笑着说，“韩欣，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或许吧！”我不以为意，“或许我的处境很危险，但是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来找我，不是因为我需要，而是你需要……你坚持认为周南风回来我，你想抓住他，所以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来跟踪我，我有说错吗？” 应该是没想到我一下子就猜中了，郑国邦沉默着没说话。杜家明也明白了个大概，所以很多话我就不用再说的太透彻：“郑长官，你走吧！我不管你有怎么样盘算的心思，我都一点不感兴趣。我是生是死，跟你没关系，你的证人保护计划，我不想参与。” “韩欣，你再考虑看看。”郑国邦不肯气馁，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照片，“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不了解现在的周南风，他现在……” 我不想听到和周南风有关的任何事情：“我不会考虑的！我再说一遍，那些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从监狱出来，就是要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事情，我都忘了。” “你忘了？周南风却未必。”郑国邦笑我，笑我的自欺欺人，“据我所知，他一直在等着你出狱呢！你举报了他的爸爸，你泄漏了他家别墅的地址，周南风恨你恨的要死。奈何你坐了牢，他只能找机会报复你。现在你出狱了，他巴不得立刻找上门来……三年前的周南风，能够找人伪装车祸来害你，现在的周南风，杀你更是毫不费力气。” “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冷着脸，准备关门送客了，“如果说完了，那请你立刻离开吧！我一个字儿都不想再听了。” 郑国邦八成是抓坏人抓上瘾，鬼迷心窍了。即便我这么说，他还是没有走。脾气上来，他直接拿资料给我看：“韩欣，三年了，很多事儿都变了。现在的周南风，已经不是落魄逃亡法国的通缉犯儿子了。现在的周南风，在法国黑帮混的是风生水起。他和以前的老周比起来要更凶残，更冷血，更恶毒。军火毒品，杀人越货，他坏事儿做尽……如果你再不想办法保护自己，你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不走吗？”我用力攥紧拳头，努力控制不让自己躲起来或者是钻到桌子底下，“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韩欣！”郑国邦很恼火，“只有我们两个人配合，才能抓住周南风！你清醒一点！” 我就是足够清醒，所以我才知道郑国邦的话不能听。三四年前他想抓老周时，也是用这套理论来哄劝我，可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为了达到他的要求弄的浑身是伤。而在我没有用处时，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将我踢开。把我踢的远远的，把我踢到监狱里去。我在郑国邦的眼里，可能连条缉毒犬都算不上。 我不会再信郑国邦的话了，他就是个衣冠楚楚的骗子。他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信，就算他说的是对的。 “杜家明。”我强撑着一口气说，“报警吧！让警察把郑长官请出去。” 虽然我这样说，杜家明却没有动。杜家明是很不喜欢郑国邦，但他还是明白轻重缓急的。郑国邦见我真的狠下心，他态度强硬的把照片和资料一股脑塞到我怀里：“你看看！你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看！周南风会来杀你，这是毫无悬念的事儿！韩欣，你以为你像鸵鸟一样躲在杜家明的家里就没事儿了？你以为这样周南风的人就找不到你了？” “我告诉你。”郑国邦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冷冷的说，“周南风的手段，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等到我们全都被杀死后，你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地毯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以郑国邦的脾气来说，他终究是忍不了一而再而三的委屈受气。见我的态度坚决，郑国邦气呼呼的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连门都没关，还是杜家明过去关上的。 我没有去接郑国邦塞来的照片和资料，他这么一走，照片和资料撒了一地。纸张和相片零散的飘落在地上，一张照片正好落在我的脚边……照片里的人，正是周南风。 就像郑国邦说的那样，周南风已经不是当年落魄跑到法国去的小青年了。和三年前的样貌比起来，现在的周南风看起来要更成熟稳重。照片里的周南风长发垂肩，他脸颊看起来消瘦的有几分辨认不出。左眼角的位置有道挺明显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狠辣。 是的，狠辣。虽然只是照片，周南风的眼神透露的就是这样的神情。不再胡闹的穿着朋克风格的衣服，也不再花哨的带着十万块的限量土星打火机。只是简单的衬衫西裤米色的风衣，不用外在的物品修饰，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挡都挡不住。 没了老周的庇护，独自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打拼……周南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我看着周南风的照片，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精神出了状况，我看着他的照片竟然有一种四目相对的注视感。一种想法陡然冒出，连带着我的心脏都跳快了几拍。 他会杀了我的。 郑国邦说的没错，周南风，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嗨？”关好门的杜家明走过来，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收回视线，看向杜家明，“郑国邦走了？” “嗯。”杜家明弯腰捡起地上的资料，“我看到他下楼，应该是走了……这些资料你准备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杜家明的问题，而是问他：“刚才郑国邦话的意思是……杜家明，你实话告诉我，这房子是你的，是吗？” “居然这么快就被你知道了。”杜家明不好意思的笑笑，“韩欣，这事儿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是想……你现在才刚刚出狱，一切都还不确定。既然我有房子空着，那不如租给你。咱们都是朋友，我也不会要你太高的价格。所以我就……” 看杜家明忙着解释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见我笑了，杜家明明显松口气：“你不生气了吗？” “当然不啊！”我又不是虎姑婆，动不动就生气，“你是为我着想，我为什么要生气？相反的，杜家明，我很感谢你。你不仅帮助了我，还保护了我可怜脆弱的自尊心……谢谢你，杜家明，真的非常感谢你。” 被我谢的很不好意思，杜家明的脸蛋有点红：“嗨，什么谢不谢的，咱们是朋友嘛！来回谢来谢去的，太见外了。” 杜家明不太好意思，弄的我也不太好意思。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谁都没说话。隔了似乎好一会儿，我才说：“这些资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实话，其实我不太想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孩子和杜家昌。”我冷淡的说，“虽然这样可能太不近人情，可我确实是不想知道……我这个人，天生自私自利，有时候还挺冷血。只要我自己过的好，我不太在乎其他事儿。什么名誉，什么真相，什么报仇……我都不想知道。” “可能我的神经也承受不了再大的打击了吧！”我轻笑一声，“我本就不是什么心理强大的人，我懦弱的很。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过好我的生活。过去的事儿，我通通都忘了。” 我说了挺多，杜家明一直没吭声。我正奇怪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可我一抬头，却被杜家明抱住了。 “韩欣，你一点都不懦弱。”杜家明抱着我，他身上都是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我时常想起你，都觉得你特别的坚强。你永远准备好面对最糟糕的情况，你也永远能处理好最糟糕的情况……这点，我比不上你。” “韩欣，你知道吗？”我看不到杜家明的表情，却能听到他嗓音微哑，“我哥哥死后的半年里，我一直都没有睡着觉。我每天都坐在办公室一根一根的抽烟，我完全不敢面对我哥哥死了的事实。我怕回家，怕见到我爸妈哭丧的脸，也怕触景生情……可即便是这样，我还要装出欢乐的模样，真的是特别的累。” 我没有抱住杜家明，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表示安慰：“别想了，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杜家明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快点过去吧！” 无论多么坚强乐观的人，都有脆弱无助的时候。我能理解杜家明的心情，所以我能懂得他的情绪失控。互相安慰了几句后，杜家明松开了我。他又恢复了以往热情洋溢的脸，笑着对我说：“到中午了，我们去吃点饭吧！你想吃点什么？” “我不是特别的饿。”我笑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医院的话，你就陪我去趟超市吧！我想买点东西。” “好。”杜家明掏出车钥匙，“乐意之至。” 虽然杜家明已经把日用品都给我准备好了，可像是女性用品那些他却不好意思去买。今天不是周末，超市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午饭时间超市里的人更是少的可怜，除了售货员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杜家明也要买点私人用品给何姐，到了二楼我们两个人分开逛了。我自己推着车，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走到居家用品。这里卖场正在打折，地上铺了好几种样式的地毯。红红绿绿的拼凑在一起，感觉还挺好看。 好不容易碰到个客户，导购小姐连忙叫住我：“女士，来看看地毯吗？” 我没有吭声，导购小姐不由分说的拉我过来：“我们这里都是羊毛地毯，铺在家里即高档又舒适。现在正在打折，价格划算的很……你来摸摸，要不你上来踩一踩。我没有夸张，真的很舒服呢！” 老周以前总说，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那些鼓吹打折的商家，不过是变着花样的想赚你的钱。我听老周的话说多了，潜移默化，想法也跟着变了。对于打折促销这类东西，我都相对排斥……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听从了导购小姐的话，脱了鞋子到上面走去了。 这里的地毯和周南风小楼里铺的地毯材质相同，质感相似。地毯的绒毛很长，光脚踩在上面，脚面都若隐若现的隐藏在其中。闭上眼睛走在上面，我像是又回到了小楼，回到了曾经的时光。回忆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彻底将我淹没其中。 紧绷的情绪彻底崩溃，站在卖场的地毯上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小姐？”导购小姐被我突然的情绪吓到，“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哭的抽噎，哭的声嘶力竭。我自己都能听到，我的哭声是怎样在卖场里不停的回响。有被我哭声吸引来的好奇顾客，我不想被像猴子一样围观，却也还是蹲下来捂住脸痛哭。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停下来，可是我做不到。 周南风，他要杀我。 周南风他去过九监区……也是为了杀我。 阿琪死了，张艾死了，就连苗微，她也死了。 她们为什么死？难道真的像郑国邦说的那样，她们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还是说……原本该死的人是我？是周南风想杀我，结果误伤中害死了其他人？ 这些事情，在我心底压抑好久了。我其实很想搞清楚，但是我却不敢去想。不敢想，不敢碰，更怕知道真相。 我很怕知道有人是因为我死，我真的很怕很怕。 蹲在地毯上大哭，脑海中设想出来的结局怕的我瑟瑟发抖。周围有嘈杂的声音，这让我更加觉得孤立无援。我恐慌发作，手脚冰凉，不停的哆嗦着……杜家明的声音忽然闯进，像是救星一样：“韩欣！你怎么了？” “你认识她？”导购小姐松了口气，急忙解释说，“先生，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我就是想让小姐试试地毯，谁知道她走两步就哭了。” 杜家明蹲下来，他柔声问我：“韩欣，你怎么了？” “我疼啊……” “地毯上有什么东西扎到你了吗？”杜家明伸手帮我检查，“你别挡着，你给我看看……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我觉得伤到了……我的心，疼的厉害。 “杜家明，杜家明。”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哭诉，话里全无逻辑，“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想离开……我要受不了了，我真的要疯了！” “好好好。”杜家明低声哄劝道，“我们这就走，不在这家买东西了。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好吗？” 我摇头，头发都被泪水粘在脸上，整个人是狼狈不堪：“我想离开这里，离开北城……我真的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儿都能让我想起曾经，想起老周，想起周南风，想起你哥……我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我自己就会杀了自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男闺蜜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以前我看琼瑶电视剧，每次见到主角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都觉得非常夸张不真实。可能是我活的比较压抑，所以我怎么也想象不出一个人的情绪崩溃会是什么样子。 而到了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当一个人的情绪超出你所能负担的最大极限，很多事儿也就身不由己了。考虑不到脸面，也考虑不到体面。哪怕是人来人往的公众商店，一样哭个歇斯底里。 “好！”杜家明抱着我，他轻声安抚我说，“我们离开这儿，我们明天就离开这儿……韩欣，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我知道杜家明的话只是安慰，可是听了他的话，我却感到十足的安心。在杜家明的哄劝下，我跟着他一起回了家。 这次见过面后，杜家明又十多天没露过面。我以为他工作忙，所以也没太找他。我把地毯买回了家，每天夜里我都躺在上面入睡。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周南风，梦到小楼里的生活。 过了半个月，杜家明喜滋滋的跑来找我。一进门，他就笑着问我：“韩欣，你猜我有什么好事儿告诉你？” “你升职了？”我猜不出来，“还是你涨工资了？说到钱，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下个月房租了？” 杜家明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房租的事儿他并不着急：“我来是有别的事儿找你，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你要不要猜猜看？” 我？我可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儿会让我高兴：“还是你说吧！我哪里会猜？” “好吧！那我告诉你好了。”杜家明笑着点了根烟，“你不是想去法国吗？” “是啊！”我是想去法国，学画画的应该没几个不想去法国看看的，“怎么了？” 杜家明笑笑：“我帮你咨询过法国那面的学校了，以你在大学期间的成绩看，你到那面继续攻读美术课是没问题的。只是语言方面严格一点，法国学校对语言要求比较高……你可以先过去，在那面慢慢学。我有些同学也在法国，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让他们照顾你，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的。” “不过。”杜家明停顿了一下，他稍微有些犹豫，“那天郑国邦拿来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周南风现在正在法国。如果你要去的话，很可能会被他碰到……韩欣，你真的想好去了吗？” “去哪里都比在这里好吧！”回想起出狱这一个月的生活，我只剩苦笑，“郑国邦的人一直跟着我，邻居认出我的都在笑话我。我每天都不敢出去，只能呆在家里……继续呆在北城的话，我跟坐牢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周南风，他不是我能考虑的。如果他要来找我报仇，我呆在北城还是呆在法国都没有区别。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杜家明，我很怕给他添麻烦。 “好！”杜家明十分够朋友，他很爽快的拍板决定了，“那我们还犹豫什么？这就开始着手准备吧！我去给你联系学校，需要什么材料，我们一起来弄。” “谢谢你。”我对杜家明给予的帮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杜家明，真的非常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别说现在好好生活……我恐怕都熬不到出狱了。” 杜家明假装板起脸来，他略微恼火的说：“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朋友？要是拿我当朋友，你就永远不要说谢字。不然的话，我真生气了啊！” “好。”我感觉胸口热乎乎的，“我听你的杜家明。” 杜家明的人际交际网很强大，没用太长时间他就帮我联系好了法国的学校和住宿地点。所有的手续我都是在他的帮助下，一点点弄好的。整整用了五个月的时间，我就办理好了一切。在北城的深冬季节，杜家明送我坐上了去往马赛的飞机。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啊！”杜家明拿了好多好吃的给我送行，“我以前听我妈说过，她说你最喜欢吃她做的水煮鱼，每次都能吃可多了……我哄着我妈做的，你带到飞机上吃。到了法国你饮食肯定会不习惯的，到时候想吃就吃不到了。” 我接过杜家明给的饭盒，想起了四年前的何姐。四年前老周说要带我去香港时，何姐也是做饭给我送行的。现在给我送行的人换成了何姐的儿子，不变的还是何姐做的饭……人生有时候真的好奇妙，像是轮回一样，有始有终。 “你有时间要来看我啊！”摸着还有温度的饭盒，我忍不住哭了，“等你来的时候，我也做饭给你吃……等你交了女朋友，或者是要结婚了，你一定要告诉我。记住没有？不准偷偷结婚不告诉我，那样我可是会生气的！” 杜家明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惆怅的轻叹：“女朋友吗？我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有女朋友了。” “为什么？”我用纸擦擦鼻涕，“你这话也说的太绝对了。” 杜家明不太好意思的挠挠鼻子，他非常小声的说：“我这辈子，恐怕只能有男朋友了。” 认识杜家明三四年了，我从来没有听他这样说过。第一次知道他的性取向，我还有点意外：“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不会是故意逗我玩的吧？” “可能是不好意思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杜家明微微一笑，“现在说出口，我感觉轻松不少……等我找到爱人，我一定带他来给你看看，如何？” “一言为定啊！”我照着杜家明的肩膀轻轻拍了一拳，“等你有了男朋友，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也是。”杜家明回敬着在我肩膀轻轻拍了一下，“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家，你也要邂逅一段美好的爱情。” 我笑了笑，又想起了周南风：“好，我们一言为定。” 没想到，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了“闺蜜”。不仅有了闺蜜，而且我还没喜欢。在依依不舍的气氛下，我和杜家明告别，最终坐上了飞往马赛的飞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顾西洲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一般的飞机从北城飞到马赛，大概要十三个小时。我为了省钱，买的是打折机票。中途我都不记得自己转了几次飞机，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我才在戴高乐机场下机。 巴黎的冬天不是特别的冷，可能是我已经习惯北城的冬天了，所以也没觉出太冷来。等我取完行李出来，周围已经满是张嘴闭嘴讲法文的外国人。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清楚意识到，我是真的离开北城了。 在我二十五岁这一年，我终于离开那个牢笼一样的地方了。 站在机场门口，我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法国的冬天没有冰雪的气息，有的只是陌生的雾霾味儿。陌生的感觉让我感到少有的安心，在异乡的我，竟然感到十分的踏实。 “韩欣！”在一片嘈杂的法语中，突然冒出的中文显得有点不太协调，“韩欣！你是韩欣吧？” 没等我费心去找寻声音的来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挤的太着急，眼镜都差点摔掉。一手扶着眼镜，一边挤到我跟前，他笑着和我打招呼说：“你好，你是韩欣吧？” “是我。”我笑着对他点点头，“你是杨亚吗？” 杨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绒服领子，他眼神的光亮很有精神，但是笑起来却有点憨憨的：“是我，我就是杨亚，杜家明的师哥……你从出口走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不过我实在是没敢认，主要你比照片上漂亮太多了。” “谢谢。”我客气的同他道谢，“这么冷的天，麻烦你来接我了，实在不好意思。” 杨亚把我手里的行李箱拉过去，他笑说：“嗨，没事儿，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都是老乡，还都在国外，相互照顾是应该的……我们别在这儿说了，先去我那儿吧！走，我的车停在那面，我带你过去。” 机场的人比较多，怕走散了，杨亚一直叮嘱我要跟紧他。为了能让我听清楚他的话，他说话一直靠喊的：“你饿不饿？飞机晚点了很久吧？还是想先回去休息休息？” 我时差没有倒过来，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不管杨亚说什么我都回答好，其实他到底说了什么，我压根都没注意到。等到坐进杨亚的车里，我才算松了口气：“可算能休息了。” “累了吧？”放完行李的杨亚回来正好听到我的叹气，他笑道，“这样吧！我们先不去送行李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吃过饭后你再回去睡觉，这样能休息的好点。” “行。”我没什么意见，“我都听你的安排。” 杨亚住在巴黎的唐人街，他说的法语我没太听懂，翻译成中文是被叫做舒瓦西三角或者是小亚洲。具体位置是在巴黎十三区东南，附近有许多高层公寓便是了。 “巴黎的唐人街主要有三处。”开车时杨亚介绍给我说，“我住的是巴黎13区唐人街，在19区也有个唐人街，叫美丽城。3区和4区的温州街，那面也是唐人街……估计这些你应该都了解了，等你休息好，我带你去看看。你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带你去。” “会不会很打扰？”我记得杜家明和我说过，他说杨亚的工作很忙，“你不用一直陪着我的，我自己去逛逛就行。我的法语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特别的糟糕。基本问路还是没问题的。” 杨亚连连摇头，他很是不赞同：“哎呀呀，那可不行。巴黎的治安糟糕极了，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到处走，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对于杨亚的话，我不置可否。我有些自嘲的想，连监狱那种地方我都能呆了三年，巴黎的大街能有多可怕？ “我可没骗你。”见我没说话，杨亚一本正经的解释给我听，“你可别被电视里法国浪漫的场景给骗了，这里的治安差劲着呢！我刚来的时候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巴黎哪儿哪儿都是浪漫的气息，真正生活在这儿才明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很多法国白人，都非常歧视亚洲人，尤其是咱们国家的人。有一次我在街上，被一个白人老太太追着骂了两条街呢！那个话啊，难听极了。” “这么夸张？”我还真没想到，“这算是种族歧视吧？” “是啊！就是种族歧视啊！”杨亚无所谓的耸耸肩，“但是没办法，这种事儿对咱们留学生来说避免不了。不管是法国还是美国，哪里都是一样……不说别的国家，就拿咱们自己国家来看，南方和北方有时候还互相歧视呢！” 杨亚看了看我，他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吓着你了？你刚来这儿，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不好的事儿……要不你看看报纸杂志吧！看点高兴的事儿，看点巴黎美好的一面，正好你也当练习法文了。” “好。” 我坐了太久的飞机，本就头昏脑胀。我不想看报纸杂志，但我也不想听杨亚继续说那些种族矛盾。从汽车的储物箱里拿出了一叠杂志，我漫无目的的随手翻翻。那些法文看的我眼花缭乱，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读完。 翻着翻着，我无意间翻到了一页财经报道。明明是我最不感兴趣的新闻，可我的手却再也动弹不得。 路口红灯，杨亚把车停下。转头看了看我正在读的新闻，他笑说：“哦，这不是顾西洲吗？” 看着新闻里一张照片占了整张版面的男人，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杨亚的话：“这就是顾西洲？” “对，顾西洲。”杨亚以为我不认识杂志上的法文，他还特别念了一遍给我听，“他现在在巴黎的华人圈，是最厉害的商人了。讲起他的事儿，没几个法国人是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 “当然啊！”杨亚的口气里不无得意，“我在北城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呢！我爸和他爸做点生意，我们在一次饭局上碰到过，也就认识了。他当时还不叫顾西洲，叫周南风……周南风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咱们北城那个叫周虎的，三年前被判死刑自杀的那个大佬，就是他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心里的鹿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杨亚说完老周的名字后，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 在老周的名字在车里响起时，我立马觉得头皮一紧。我没想到杨亚会认识周南风，我很怕他下句话就说他认识我。我都跑到法国来了，我很怕再和过去有任何的牵连。 幸好杨亚来法国比较早，他并不知道我的事情。见我没吭声，杨亚笑着说：“你一看就是那种文文静静的姑娘，可能你平时不太喜欢关注社会新闻……你可千万别害怕，我爸是做正经生意的，他和周虎可完全不一样。” 怕我误会什么，杨亚连忙解释了一句。见他的神情略微紧张，我有点忍俊不禁。看我笑了，杨亚也笑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坏人。就算我是坏人，我也不会害你。杜家明把你交给我，我一定照顾好你，不然那小子肯定饶不了我。” 在牢里呆了三年，我的脾气性格变了很多。不像之前讲话那般横冲直撞，可却还是不太会和其他人沟通交流。杨亚说完后话，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一时间，气氛忽然有点冷场。 我倒是不怕气氛冷场，相反的，杨亚不说话的时候我反而比较自在。杨亚就不同了，他似乎很不喜欢冷场的氛围。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谈天话题，最终又聊到了周南风身上。 我是不想听周南风的事情，奈何杨亚却说个不停。他聊天的情绪很高涨，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我听在法国的朋友说，周南风当初就带了几百万到的巴黎。命运也是挺莫测的，谁能想到身价几百亿的周虎儿子，最后竟然落魄到只剩几百万……他那点钱哪够干什么的？在巴黎买个稍微像样点的公寓，估计都不够呢！” 确实。我在心里想着，对周南风那种买块儿地毯都要十几万的人来说，几百万确实是不够干什么的。 “那时候我们华人圈里的人都在猜，看周南风到底多久能落魄。”杨亚专心开车也没看我，“不是我们喜欢落井下石，实在是……你知道的嘛！像周南风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都是靠老爹，老爹没了，财产也没了，结果可想而知啊！” 杨亚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不意外，别说其他人，就连我都是这样想的。我倒不是说周南风无能，实在是他被老周保护的太好了。如同在温室里养了二十多年的花朵，突然间把他丢到野外，用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凋谢。 不过周南风却没有按照我们所有人预想的剧本发展，甚至是他大大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刚到法国的前半年，周南风确实是很潦倒。可是没用太长时间，他却突然杀进了法国的交际圈。 “周南风最先杀进的是交际圈，没想到吧？”我不插话，杨亚还是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们大家都没想到，他还真是出其不意。靠着女人，一步步的往上走。改头换面换掉了名字，这样很多人都认不出来了。要不是我爸带着我去过聚会，我恐怕也……” 我愣了一下：“靠女人？你说周南风……靠女人？” “是啊！”杨亚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轻蔑，“要不是靠着女人，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打进法国的交际圈？周南风就是靠着女人一步步上位的，通过和有名气的女人交往，一点点的博到版面。一点点的走到大众面前，再一点点的扩大自己的交际网……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成功了，不是吗？” 我也曾想过，周南风的生活会比较艰难。我也曾想过，周南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么骄傲的周南风有一天会走上我曾经的路。 韩欣，你怎么不能要点脸？你不靠男人是不是能死？ 韩欣，你有手有脚的，为什么就不能自力更生呢？你就喜欢依附男人生活，是吗？ 韩欣，你知道什么人靠出卖皮相过日子吗？那些没有尊严的人。那你又知不知道人没了尊严会怎么样？和死了差不多！ 和死了差不多…… 当周南风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是不是也面临着生死抉择？ 他选择了这条路，是不是已经想好死了？ 还是说，他的心已经死了。 听了杨亚的话，我心里只剩满满的苦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我心头萦绕，我难过的不知措施。从倒车镜里看，我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杨亚关心的询问我是不是哪里不是舒服，我只是借口有点晕车。剩下的路程杨亚都没再说话，他的车速加快了不少。 知道我不舒服，杨亚就带我到他家附近的中餐馆吃了饭。北城的人总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样出行才能顺利。杨亚遵循这种传统，带我去了一家广州人开的面馆。 “这家面味道很不错的。”在餐馆坐定，杨亚介绍给我说，“我每次回来一定要来他家吃，你尝尝看，我想你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不像是其他中餐馆故意炫耀民族风，这间叫做杨家面馆的小店装修的非常简单。没有夸张的中国结，也没有耀眼的大红灯笼。和国内的茶餐厅没有任何的区别，墙纸甚至有点油腻腻的发旧。柜台里坐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坐在摇椅上她闭着眼睛在听老旧的粤语歌《旧欢如梦》。 我和杨亚默默的吃完饭，然后他带着我回了他家。 杜家明帮我联系的学校在马赛，可是据说马赛的治安也不怎么好，而且在法国租房子的手续相当麻烦，不敢轻易的租房子，所以我的住宿问题杜家明都交给了杨亚。 法国的唐人街里满是传统的中式建筑，即便是后期新建的大楼，也和国内的公寓差不了多少。唐人街里的汉字和大红灯笼随处可见，在冬日里是一片喜气洋洋。这里不仅住了很多的华人，还有很多亚洲其他国家的人。有不少法国人也喜欢来这儿买东西，杨亚说，这里的超市相对于别的地方要便宜很多。 杨亚就住在街上的一栋中式公寓里。 “你先在我这儿住下，反正也不着急去学校，正好你可以在巴黎转转。”杨亚搬着我的行李上楼，他说，“等过几天长假期，我再带你去马赛，给你把住的地方都弄好，我再回来。” 我点点头，跟在杨亚身后走。到了八楼最南面的房间停下，杨亚掏出钥匙开门。 听杜家明说，杨亚家以前在北城是做收藏品生意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爸爸才会认识老周。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杨亚家的生意失败了，整个家底儿都赔了进去。杨亚也从尼斯海边的大房子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条件非常一般的公寓里。 杨亚现在也是做收藏品生意的，主要就是油画一类的，和我算是比较投缘。他家一打开门，就能看到有不少的画板放置在角落里。被白单盖着，看起来孤零零的。 “进来吧！”杨亚笑着欢迎我说，“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可以直接休息了。” 杨亚住的是单人公寓，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地板上铺着好看却质感不好的地毯，布艺沙发的左面扶手上有一个难看的烟头烧坏的痕迹……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问他：“我住在卧室的话，你要住在哪里？” “我睡客厅就行了啊！”杨亚脱掉鞋，他快步走进去将沙发拉开，“这个沙发是折叠的，拉开就是床。之前我有朋友过来，也都是这么睡的。” “你也把卧室让给他们？”我问。 杨亚笑：“之前来的朋友都是男人，大老爷们都不挑剔住的地方……你不用和我客气的，你是女孩子，应该住在卧室里的。晚上你睡觉能关门，私密性会好些。” “不，不用。”我拉着行李到沙发上坐下，“我睡这里就好了，哪有客人抢主人家卧室睡的？要是那样，我岂不是太没礼貌了？” 就如何就住的问题，我和杨亚来回推搡了好久。杨亚不好意思让我睡客厅，我更不好意思睡他的床铺。我们两个让来让去也没个结论，最终我们决定相互妥协……卧室和沙发两人轮着睡，一人睡一天。 “杜家明告诉我你脾气很倔，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杨亚无奈的笑，他抱着卧室干净的床被出来，“行，那我们就听你的，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明天你就到卧室去睡，怎么样？” “好。”我笑着点头，“我听你的安排。” “那你洗漱吧！”杨亚笑着回卧室，“我正好有工作要做，我先进去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我早就疲惫不堪。洗过热水澡后，我躺到客厅的沙发里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可能是因为太累，也可能是因为太兴奋，我在沙发上不停的翻身。 从天亮翻腾到天黑，我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坐在沙发上，我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旧报纸看……没翻几页，我又看到了周南风。 就像杨亚说的那样，看来法国是没几个人不认识周南风的。 我的法语学了几个月，可还不是太好。我看不太懂新闻上写了什么，不过小标题还是能读懂的。不仅财经新闻上有周南风的身影，娱乐版面，国际民生，就连社会新闻上，都有周南风的影子。 郑国邦带来的照片里，有一张让我印象特别深刻，那就是周南风脸上多出来的伤疤。从去年的一份法国社会新闻里，我终于知道了那道伤疤的来历。我一边查着字典，一边用翻译软件算是勉强知道了报纸上写了什么……改名叫做顾西洲的周南风，因为抢了法国黑帮老大的情妇，结果被报复砍了一刀。 泛黄的报纸掩饰不住法国女郎的风情和美丽，也遮不去周南风眼里的冷漠。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左脸上贴着厚厚纱布的周南风揽着一个漂亮的法国女郎迅速走出。 这不是周南风，不是我认识的周南风，不是曾经让我心里小鹿乱撞意乱情迷的男人。 他的心死了，我心里的鹿也死了。 轻轻叹口气，我把报纸合上。躺在沙发上盖好被子，这下我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梦都没有做，我一觉睡到大天亮。我睁开眼时杨亚正好开门进来，他手里拎着早餐，笑着和我打招呼：“醒了？睡的好吗？” 我没什么精神，只是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抓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变换的日期，我嗓音沙哑的问他：“我睡了一整天了吗？” “是啊！”杨亚笑着开玩笑道，“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担心你晕过去了……来吧！过来吃早餐吧！我特意为你买的越南PHO，就是一种汤粉。我觉得很好吃，你来尝尝，看吃不吃的习惯。” 我累了太久，又睡了太久，结果就是现在浑身肌肉酸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不太舒服。简单的洗漱过后，我坐到餐桌前和杨亚一起吃了早饭。我们都在喝茶时，杨亚问我：“要不要出去转转？” “好啊！”我懒洋洋的伸了个腰，“有好的地方介绍吗？” “当然啊！”杨亚兴奋的双眼冒光，“这里可是法国，这里可是巴黎，多少画家心里朝圣的地方。那么多的画家在这里生活过，像是梵高，让·弗朗索瓦·米勒，威廉·阿道夫·布格罗……你难道不是来这儿朝圣的吗？” 我？我是希望能到法国来继续学画画，不过我却不是抱着多么神圣的心态来的。我单纯是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只是想离开北城。 不希望杨亚对我的来意有什么误解，我直接告诉了他我的心情。说实话我很怕他以为我是多么有追求的人，不然那样我会很不自在。我说完了我的想法后，杨亚倒没觉得我玩物丧志，他轻轻说了一段法文，接着翻译给我说：“‘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 “对，就是这样的心情。”我对杨亚的话感到诧异，我没想到他是如此有文采的人，“你总结的很准确。” 杨亚被我表扬的不太好意思，他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佩索阿说的。我是忽然想起来了，所以忍不住卖弄了一下。” “能卖弄也很棒了啊！”我真心实意的夸奖道，“毕竟像我这样没有文化的人，连佩索阿是谁都不知道。” 杨亚又笑了，这次他笑的有点腼腆。 一般来巴黎的人，第一站肯定是要去埃菲尔铁塔的。杨亚问我是不是也要去看看，我对此表示兴趣缺缺。只是一个铁塔罢了，我不觉得巴黎的铁塔就会比北城的电视塔好看多少。也可能我本身是个缺少情趣的人，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我反而没了兴趣。又或者我困倦的身体还累的要命，对什么事情都很难提起兴趣。 杨亚见我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他带我去了家百年老店。店里全都是卖美术用具的，整面墙整面墙挂的都是各种颜料和画笔，简直让人满心欢喜。听店老板说，梵高和毕加索以前经常会光顾这里，听完后我竟然体会到一丝丝杨亚说的朝圣感觉……实在是很难得，我竟然明白了这是种怎样的心情。 店里的东西都不太便宜，以我可怜的余额看，也就只能买几个画笔。学画画就是这点不好，好东西太贵，贵的东西都太好。在成名之前，大部分的画家都生活的很是穷困潦倒，就是因为画画的工具太贵。当然，对于那些有钱人家来说这条是不成立的。 下午的雾霾散去，阳光正好。我站在架子的后面，感受到阳光从缝隙间透过。恍惚间，我想起了四年前在别墅的下午。我躺在周南风的床上，发现了他藏起来的那幅画。想起了很多年前，老周拖着像死狗一样的我在我胸前烙下难看的伤疤……白云苍狗，时光飞快。我只是想起，再没有爱，也没有恨。 我又想起了杨亚说的那句话，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 只要不是北城，就行。 在店铺里逛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我和杨亚才离开。带着新买的画笔，我心情是难得的好。杨亚带着我去了酒馆，我决定请他喝一杯，感谢他带我去了个好地方，也感谢他招待我。 今天好像是什么节日，酒馆里有不少人。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看起来很是热闹喜庆。杨亚问了酒保一句，他笑着对我说：“我差点都忘了，今天是圣－喀德琳节！” “什么？”我没太听清楚，“你说的节日怎么写？” “圣－喀德琳节。”杨亚拿过我的手掌，他在我的掌心上把字写出来，“每年的11月25号，都是圣－喀德琳节！这是一个地道的巴黎地方节日，这天所有25岁尚未婚嫁的姑娘们都梳妆成圣－喀德琳……剩下的我就不清楚啦！我不是姑娘，也过了25岁啦！” 好吧，不管是什么，节日总是让人高兴的。年轻漂亮的姑娘小伙凑在一起喝酒跳舞嬉戏，场面喜悦又欢快。我喝了几杯酒，听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法国歌曲。九监区的记忆一点点被冲散变淡，最后凝结成干瘪的图片，被深深埋藏在我的记忆里。 “嘿。”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听到杨亚问我，“韩欣，你在国内有男朋友吗？” “什么？”我不想谈论这件事儿，只是当作没听清楚，“音乐太大声了，我没听见。” 杨亚没有就此打住，他又问我说：“杜家明是你的男朋友吗？你要是没有男朋友，考虑下我怎么样？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不知道能不能有幸成为你的男朋友？”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不停发笑。其实我也觉得挺开心的，在听到杨亚的话时，我终于觉得自己能开始全新的人生了。 “走吧！”我拉起杨亚的手，笑呵呵的说，“我们去跳舞吧！” 这一天，我和杨亚玩的非常开心。又唱又跳，到了后来我就喝多了。我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可能我也是真的希望自己喝多后放纵一把。等到杨亚背我回去已经不知道是多久后，我整个人的意识都是不清醒的。 趴在杨亚的后背上，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他身上的味道很陌生，和他家里的气息完全不同。不知道杨亚是不是把外套丢了，我感觉他的身体很是单薄。我趴在上面，他肩膀的骨头硌的我有点疼。 我闭着眼醉醺醺的笑说：“我可能是喝多了。” 杨亚没有说话，他只是背着我沉默的往前走。他的沉默没有影响我的胡言乱语，我口齿不清的笑说：“或许我早就应该来这儿了，像你一样，在高中结束后就来。如果我那个时候来到巴黎，很多事儿就不会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儿，很多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可怕的事情。” 天上似乎有零散的雪花往下掉，零散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巴黎和北城的纬度一样，但是却不像北城那么冷。估计冬天这里很少下雪，就连可以忽略不计的雪花都能让路人兴奋大叫。在一路兴奋的尖叫声中，杨亚就沉默的背着我前行。 走了一天了，杨亚应该也累了。他的沉默让我感到舒适，甚至是有几分懒散的松弛……很突然的，我开口说：“我没有男朋友，杜家明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你要是觉得喜欢我，说不准我们两个可以试一试。” 杨亚停住了。 我的话说完，杨亚的感觉忽然变了。不像是刚才含情脉脉的沉默，他的身体里有一股怒冲冲的气息在往外冒。仿佛有什么杀气腾腾的东西准备破体而出，然后立马给我撕扯个稀巴烂。 意识到气氛的突然改变，我接着觉得心里是一惊。酒气清醒了大半，我总感觉事情哪里不太对劲。我手软脚软的想从杨亚的身上爬下来，可是他的两条手像是铁条一样箍住我的腿，让我贴在他的身上动弹不得。我试着想要去看杨亚的脸……我却昏过去了。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了，还是酒劲儿上来睡过去了。反正得我症状和醉酒差不多，眼皮儿发沉，身子也跟着变重。没多一会儿就睡的发死，我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被房间里的动静弄醒了。 是的，我躺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谁的房间里。我没到杨亚的房间里看过，所以我不敢确定自己是睡在他的卧室。我费力的眯着眼睛，隐约看到床尾站着一个正在穿衣的男人……他身上的味道和昨天背着我的杨亚一模一样。 “你干什么去？”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你要去买早点吗？” 男人像是应了我一声，又像是没应。他开门从房间出去，走廊里的灯光一亮，外面看起来不像是杨亚家的客厅。 我无力深究自己到底在哪儿，我实在是太困了。躺回到床上，没多一会儿我又睡着了。这次睡的比之前还要久，我再睁开眼就日上三竿了。 等我睁开眼，整个人都懵了。床旁边不远就是浴室厕所，浴室地板上还有脏兮兮的毛巾和用过的安全套……我没在杨亚家，而是在一家陌生的酒店。 不仅在陌生的酒店里，我被单下面还一丝不挂。身体的粘腻感和酸软感不是宿醉带来的，其实不用看我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说这里是酒店，还不如说是家庭小旅馆。房间的装修很简单，家具里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霉潮味儿。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有一角还被摔掉了。从没拉严密的窗帘缝隙往外看，我能看到条河，应该是塞纳河。 我又不是小女孩儿了，肯定不会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我没有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有点意外。摸了摸身上确定没有被割肾没有伤口后，我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昨晚的记忆，我都只剩下零星的片段。在和杨亚喝了数不清的烈酒后，我能记起的只是片段了。我记得杨亚问我男朋友的事儿，我记得我们两个一起在酒馆里跳舞，我记得人很多我们两个被冲散了，我记得杨亚说他去厕所回来就带我一起回家……我能记得的只有杨亚把我背出了酒馆。 可是到了现在，我忽然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我忍不住去想，背着我出酒馆的人到底是不是杨亚。如果是杨亚背我出的酒馆，那他为什么要带我来旅馆。如果是杨亚带我来的旅馆，那他为什么要趁着天没亮偷偷走掉。这中间有很多解释不通的事儿。 不过带我来旅馆的人不是杨亚，就好理解多了。我喝醉了酒，不知道被哪个混蛋骗着带到了旅馆。因为不想负责任，那混蛋爽完了就跑了。丢下我和没结账的账单，他是逍遥自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汤野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检查过了身体，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我的钱包手机都还在，昨天买的画笔也都在。钱是分文没少，但是周南风以前给我的打火机却不见了。 大学那次出游，周南风随手把他的土星打火机给了我。开始我因为打火机的收藏价值而一直细心保存，到了后来，我是真的对它有了感情。准备办理留学的那段时间，我手里的钱财并不充裕。正好有买主想要高价收藏土星打火机的孤品，最高时出价二十万我都没有答应……谁知道刚到巴黎没几天，居然被人偷走了。 “这个混蛋，眼光倒是不错啊！”我恼火的咒骂道，“专门挑贵的东西拿……他怎么不去死啊！” 虽然知道那个滚蛋已经听不见了，但我还是气恼的骂了好半天。一直骂到自己没了力气，我这才洗澡换衣服离开。我下了楼，在家庭旅馆吃了很寒酸的午饭。靠着蹩脚的法文和记忆，我一点点的找回了杨亚家。 杨亚之前留了钥匙给我，可是我开门进去家里却没有人。我发了讯息给杨亚说我在家，却没有打电话。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洗干净，差不多在下午三点多杨亚才进门。 “我的妈啊！”杨亚满脸菜色，他打开房门直接瘫软在地板上，“昨天实在是喝的太多了，醒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手机也被人偷走了，想给你打个电话都不行……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我不好意思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既然杨亚不知道，我倒乐意隐瞒。看着他笑了笑，我只是含混的说：“昨天咱们两个走散了，我还以为你先回来了。我也是喝多了，也不太记得自己回来几点，这不刚起来洗过澡……你要喝水吗？” “那真是谢谢你。”杨亚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我实在是太累了，一点都动弹不得。” 我给杨亚倒了一大杯水，他咕咚咕咚全都灌下去了。连滚带爬的爬到沙发上，杨亚连衣服都懒得脱：“冰箱里有吃的，你要是饿了可以热一热。千万不要告诉杜家明我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在外面没回来，不然的话他肯定……” 话没说完，杨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杨亚睡着了，我拿着外套就出去了。到楼下的药店里买了避孕药和艾滋病阻断药，我吃过之后还是不太保险，又买了一些洗液。和陌生人发生性行为，这让我很是不安。我总担心有潜在的危险，比如怀孕或者感染性病什么的。 不过好在那些预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我在巴黎住了快一个月，身体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一个月后的圣诞节，杨亚终于等来了他的长假。买了打折的机票，我们坐夜晚航班去了马赛。 “你不再考虑考虑留在巴黎学画画吗？”这一个月来，杨亚差不多每天都在旁敲侧击问我类似的问题，“其实你不一定要来马赛的呀！做我女朋友怎么样？我们两个一起呆在巴黎，我可以照顾你的。” 要不是圣－喀德琳节那天我和一个陌生男人发生了一夜情，很可能我就答应杨亚了。可是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还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再说我刚到法国没多久，很多事儿我也不想太早做决定。 “你别总是笑嘛！”杨亚靠在飞机座椅上，他小声说，“你也考虑考虑我啊！你应该对我也有些了解吧？我真的还挺不错呢！” 是啊，杨亚这个人确实是挺不错的。这一个月里，他带着我见了不少他的朋友。通过这些朋友，我也了解了杨亚不少。他喜欢运动，也有很多的爱好，喜欢交朋友，收入也算可观。 有个这样的男朋友，或许是不错的事情。 “再说吧！”我还在犹豫，“我来主要是读书的啊！学业重要，不是吗？” 杨亚并不气馁，他笑呵呵的说：“对，你说的没错。你在马赛先学好语言，学校的事儿不着急。” 法国的学校和国内差不多，老生是九月开学，新开学在十月。我提前一年来是为了在马赛的语言学校学法语，不然凭借我这三脚猫，即便是到课堂上也是什么都听不懂。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每个月都是一大笔费用。也就是说我现在手里剩下的钱支撑不了太久，等找好住的地方，我就要找兼职打工了。 到了马赛后，我和杨亚先找了旅馆。为了节省开支，我们两个开了一间房。我睡床上，他睡沙发上。来之前我们约了几家中介，第二天早起就要看房子……在法国租房子，简直是件麻烦死人的事儿。 在法国租房子，远没有国内那么简单。在国内租房子基本只要给了钱，拿着身份证签了合同就没事儿了。但是在法国租房子，会有各种各样的条件和琐事。你的工资收入是否是房租的三倍啦，你找的代理是否靠谱啦，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税费问题啦。反正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儿，头大。 幸好杨亚比较有经验，在看了两天的房子后，他直接拍板要了马赛老港地区的一间民宅。 我租住的房子有些年头了，房间里的装修年代风格还保持十八世纪的模样。房间里的家电好像都是上世纪的，颜色暗淡，模样笨拙，坐在里面，很像是穿越回到过去的海报电影里。这里的窗户全都是又小又高，估计是配换过好多次，什么样式的玻璃都有。房子里的楼梯和地板全都木质的，因为年头太久，踩在上面都吱嘎吱嘎的响，像是有耗子一样。 我的房间在五楼，是那种套间一样的房间。我和另一个华人姑娘一起租住，她住外间，我住里间。我搬家的时候我们两个打了照面，简单说了两句话，她就去上班了。 把东西都搬进来，又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收拾好东西后，杨亚已经累的直不起身。不过他对自己的安排表示很满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笑得很得意：“这里还不错吧？交通方便，离你学校也不是很远。你要是想打工，这儿附近也有不少的餐馆……你觉得怎么样？” 捶着自己酸软的腰，我站在窗口往外看。这里的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是价格绝对划算。虽然这里的隔音不太好，就算紧闭门窗依然能听得见楼下的车声人声吵闹声。等到稍微安静点，我甚至能听到楼下房东太太的说话声……这里确实是不错的，我很喜欢。 “我特别喜欢卧室的阳台。”我笑着对杨亚说，“到了晚上，估计景色会很好。” “今天晚上我们就试试，怎么样？”杨亚坐起身，“我去买点吃的，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还是我去吧！”我拿出钱包，不准备让杨亚再破费了，“你帮了我不少的忙，应该是我谢谢你。” 杨亚推推眼镜片，他的眼睛看起来圆圆的：“你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吧！让我做正宗的法国大餐给你吃……不然你看这里乱七八糟的，咱们等下吃饭都要坐地板上了。” 我给杨亚拿钱，他说什么都不同意。不想感情弄的太生分，我只好作罢。杨亚出去买菜，我就在收拾东西。刚搬进来东西摆的乱七八糟，置办个新家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儿。 我自己一个人收拾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打开电视随便拨到一个台放着，我也没在意到底讲了些什么。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杨亚回来了。我刚打开门，杨亚就注意到新闻里在讲什么了……他指了指电视，笑说：“这不是周南风吗？他居然结婚了！” 不知道是杨亚的话太意外，还是他说出的消息太意外。他的话音刚落地，我手里拿着的塑料杯子也打滑掉在地上。 “我真是笨手笨脚啊！”我笑着掩饰过去，“一不小心连杯子都没拿稳，幸好不是玻璃杯……怎么了？新闻里说了什么？” 杨亚放下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食物，他笑着翻译给我听：“新闻里说，今天周南风和尼斯最大赌场老板本沙明的女儿卡米尔结婚了……周南风是真够厉害的啊！居然能娶到本沙明的女儿。” “为什么这么说？” “本沙明是个种族主义者，好像还挺狂热，他曾经公开说过自己反对华人移民到法国来。”杨亚一边拎东西到厨房一边说，“我记得几年前我看过哪篇新闻报道，本沙明说他的女儿嫁的男人要不是法国人，他遗嘱里不会给她一分钱。所以我说啊！周南风能娶到卡米尔，真的是太厉害了……韩欣，你有什么忌口的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 杨亚后面说了什么话，我完全没有听清楚。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瞬间感觉整颗心都空了。 杜家明问过我为什么要来法国，我自己也说过我为什么来法国。为了梦想啊，为了新生活啊，这些我都说过……到了现在我才发现，那些不过是借口，是骗人的。 骗别人，也骗我自己。其实我的心里最清楚，从第一次听说周南风来了法国后，我就没有想过其他选择。 我知道法国很大，我知道即便我们两个在同一个城市也不会见到，我知道周南风对我的怨恨，我也知道我们两个就算见面也不会有好结果……可我还是想来法国。 为什么？我难道一直爱着周南风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在看到电视里周南风婚礼的那一刻，我整个心都空了。像是被人生生挖去，就这样的空了。 靠在沙发上，我好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的呼吸似乎又出了问题，我感到有些眩晕。我很想抓住什么，借以填补自己空洞的内心。 “我想好了，我们谈恋爱吧！” 等到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是想反悔却来不及，在厨房做饭的杨亚已经冲了过来。他把我压在沙发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我太高兴了！”杨亚笑眯眯的，他的脸离着我是前所未有的近，“韩欣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到你，你拎着箱子一个人从机场出来时我就喜欢你了。当时我就想，我们两个肯定会在一起的。” 我的视线越过杨亚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电视屏幕。屏幕里的典礼已经结束，周南风正在亲吻新娘。 没有顺着杨亚的话往下说，我也抱住了他，开始亲吻他。我没有什么心情，给杨亚的吻也是机械的，干巴巴的。脑子里像是混成了一锅粥，所有的情绪都是乱糟糟的。我不想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只是随着自己的身体动作。 杨亚也抱住我，显然有点激动，他的掌心发烫，呼吸也变的急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们彼此都很清楚，也非常明白……如果没有电话打断的话。 “抱歉。”杨亚掏出手机看看，他的表情很是懊恼，“韩欣，这是我客户的电话，我必须要接一下……你稍等我一会儿。” “好。”我顺从的点点头。 杨亚匆匆在我额头亲了一下，他拿起电话到阳台去接。简短的说了几句，他很是歉意的回来对我说：“实在是非常非常抱歉，我必须要赶回巴黎一趟。我的客户想买一个收藏品，而且比较急……” “没事儿。”电视里周南风的新闻过去了，我也终于能对答如流，“工作要紧，你先回去忙吧！路上小心点。” “那晚饭……”杨亚回头看了看厨房。 “我自己弄就好。”我说，“你不用担心我的。” 杨亚不是太想走，可是生意嘛，有时候就是不走不行。恋恋不舍的道别了好半天，杨亚终于离开了。 我穿着毛衣外套送他下楼，一直到他打车走远我才回来。马赛的气温要比巴黎低很多，送完杨亚回来，我冷的不停发抖。房间里没有集中供暖，取暖都是用老式的电炉。坐在电炉前，我打电话给了杜家明。 “有事儿快说。”杜家明接起电话就催促道，“我马上有一台手术，不能和你聊太久。大晚上打来什么事儿啊？哦，对，我忘了，我们现在有时差，你应该是在下午。” 无论什么情况，听到杜家明的话我就觉得好笑：“你是想让我快说还是不想让我快说啊？你把话都说完了，也没给我机会啊！” 电话那面有护士和杜家明询问手术事情，他交代了几句，又回到电话上：“别闹，我是真的有点着急。有个工地发生事故了，伤员都送到我们医院来了。大家都忙着给抢救呢！时间确实是挺紧张。我知道你今天搬新家，你要是想叙旧，等我手术完再说。你要是有要紧事儿，那就抓紧吧！我还有三五分钟就要过去了。” 知道杜家明的时间紧急，我也就不和他开玩笑了：“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和杨亚谈恋爱了。” “嗨，我以为什么呢！”杜家明笑笑，“就这点事儿啊？你和杨亚谈恋爱，那不是很正常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你交给他？” 本来三两句话就说完的事儿，杜家明却给我说糊涂了：“不，你等会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呗！”杜家明应该是在跑步，他说话都喘的厉害，“我在法国的师哥师弟不少，我为什么单单把你交给杨亚，意思还不明白吗？你和杨亚性格肯定投缘，又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行了，先不说了啊韩欣，我得忙了。” 说完杜家明就把电话挂了。 看着手里的电话，我更觉得发懵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我可能是被杜家明安排相亲了。 好家伙，我居然也能相亲？我真是…… 我是被杜家明隐瞒了，那杨亚呢？他知不知道杜家明的用意？还是他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戳穿怕我尴尬？ 杜家明上了手术台，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杨亚上了飞机，他现在不能接电话。只剩下满肚子惆怅的我，独自守着电火炉，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杨亚走后，我整个人都无事可做。稍微填饱些肚子，我又窝回到沙发里发呆。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在房间里静静的抽着，此时此刻我很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我正想着，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我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是我隔壁的姑娘。姑娘用满是不善的眼神看看我，她不满的说：“房东太太不让抽烟，她说房子是木头建的，抽烟很容易着火……你要是把房子点着了，我们可没地方住了。” “进来坐吧！”我没有把烟掐灭，而是请她进来，“我刚买了水果，你要吃点吗？” 姑娘走了进来，她在我刚离开的沙发旁坐下。我给她的水果她没有接，而是从我旁边的茶几上拿了根烟出来给自己点上。 “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听你和房东太太说了一句，你是来读书的是吗？”姑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她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现在还没读完大学？” 我犹豫了一下，姑娘轻笑一声：“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好像不喜欢我。”我开门见山的问。 她开门见山的回答我：“比我漂亮的女人我都不喜欢。” 既然这样，那我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喜欢她抽烟时把烟灰弄撒在烟灰缸外面，我寻思着是不是要请她离开……姑娘突然开口说：“偶尔我家里会有些男人来，不是每天，一个月也就三四晚那样子。”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她对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房子隔音差的很，在我家放个屁你都能听到，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去房东那里投诉我。” “哦。”我对她的坦白有点啼笑皆非，“大家都是成年人，谈恋爱很正常的。我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跑去投诉你，那太夸张了。” “夸张？”姑娘眼睛瞪大，她梳着短发，看起来很酷，“我告诉你什么叫夸张。之前住在这间房子里的女人，因为我和我男人弄出的动静太大，直接跑去报警了呢……还有，谁说他是我男朋友的？” 我不喜欢这种火药味儿十足的谈话，所以我索性不再开口。姑娘完全不在意我的沉默，她自顾自的问说：“今天那个娃娃脸是你男朋友？他经常来吗？你们两个要是晚上动静太大的话，我无所谓。不过我提醒你，房东太太可是个神经衰弱的。自从她老公跟别的女人去尼斯后，她的神经就没正常过。你最好叫.床的声音小点，不然的话……” 好了，谈话到此就可以了。我和邻居的关系还没热络到可以分享房事，这实在是太私密了。 “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我冷淡的送客，“不麻烦的话，请你回去吧！” 姑娘把烟头掐灭，她看我的态度变冷，反而觉得好笑：“你倒是有点性格……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韩欣。” “寒心？心都寒了，人还能好了吗？”姑娘耸耸肩，她说，“我叫汤野，以后多多指教了啊！” 我关上门没再说话。 周南风和卡米尔结婚的事儿，新闻里连着报了好几天。每次我从楼上下去，都能听到房东太太的电视里有人在分析这桩婚姻背后的经济影响。可能是已经接受了，我的状态又恢复如初。即便听到也是面无表情的走过，不再像第一天那般失控了。 搬到新地方，总有很多事情要熟悉要适应。忙的事情一多，我渐渐也就不再去想周南风的事儿了。我每天都是上课打工，打工上课，日子忙碌又充实。有时候会在阳台画画，画的也都是些花花草草。 快到新年，杨亚的收藏生意也忙了起来。原本我们是想要一起过元旦的，可是他实在没有时间，就只好做罢。等到农历新年时，杨亚说什么都要和我一起过。晚上我们两个人视频时，他对我说：“韩欣啊，你农历新年的时候来巴黎好不好？我爸妈会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太早了吧？”我感到意外，“你把我的事儿告诉你爸妈了？” 杨亚被我问的不太高兴：“当然啊！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不把你的事儿告诉我爸妈？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告诉你爸妈你谈恋爱了吧？” 我是没有说，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完全没必要。在我被抓起来后，我爸妈和哥哥全都没了消息。这都三四年过去了，老实说，我都不敢确定他们还活着。 “你真的没说吗？”我有些跑神，这让杨亚感到有些不快，“韩欣，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想和我好好在一起？你是不是被我问的烦了，所以就敷衍的答应我了？” 杨亚的追问也让我有些不快，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到现在，总共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所有的相处都在摸索中进行，我还不清楚我们两个是否真的适合彼此。如果我现在就说我爱他爱的要死，就等着和他白头到老，那我才是骗他呢！ 我是这样想的，不过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不想和杨亚争吵，我只能撒谎说：“你不要多想，我没别的意思……主要农历新年的时候我要回国一趟，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过了。” 虽然我这样说了，杨亚还是有点不高兴。简单说了几句，我们就把电话挂了。 “嗨。”视频刚刚关掉，汤野拿着酒瓶站在门口笑着问我说，“要不要来几杯？” 汤野说她一个月能有三四晚会有男人来过夜，对此我不敢苟同。我感觉我们两个对时间的长度理解的不一样，可能在她看来一个月差不多有七天，所以她才会说一个月能有三四晚会有男人来……事实上，从我搬进来后，汤野几乎天天都有男人来过夜。 而且是不同的男人。 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我和汤野算是熟悉了。最起码，她比初次见面要友善的多。不但介绍了高薪的兼职工作给我，时不时她还会从自己打工的餐厅带点剩下的糕点酒水给我。除了我依旧不喜欢她爱打听别人隐私的毛病以外，我对汤野并不反感。 “你不喜欢你男朋友，是吧？”喝了两杯酒后，汤野又忍不住在我的私生活问题上八卦了，“我能看出来，你心里有一个忘不了的人。” “是吗？”我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问她，“你还能看出来什么？说说看。” 汤野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敢做。伸手在我的胸部上抓了一把，她淫兮兮的笑说：“我还能看出来，你和你男朋友没上过床，你还是个处女。” 我笑笑没说话，汤野更觉得自己说的对：“你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就是那种生活在传统家庭的传统女孩儿，没交过什么男朋友，梦想着把初夜给自己老公的那种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是就是吧！”我不想和汤野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呢？” 汤野喝酒的酒杯停下，她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要紧啊！当然要紧啊！男人不都喜欢这口吗？我和你说啊……” 像是要和我分享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汤野凑近我说：“你知道那个叫顾西洲的吧？就是上个月取了赌业大亨女儿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黑车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到和周南风有关的任何，一个字儿都不想听。 可是压根没人在意我是不是想听，在他们眼里周南风是个完全不想干的人。周南风的事情就和明星的八卦一样，无聊时可以随意的提起。只要稍微听说点小道消息，他们就立马迫不及待的和其他人分享。 比如说，现在。 我不想听周南风的事儿，汤野却自顾自的往下说：“我有个姐妹在顾西洲家的酒店上班，就是做……你知道，小姐的嘛。她告诉我，他们酒店里有一种特别的项目，就是给有钱有势的人找处女。” 在我听说周南风的事情以来，我大部分听的都是他光鲜亮丽的事儿。像是他怎么白手起家，像是他怎么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像是他怎么把法国上流社会的名媛迷的神魂颠倒，像是他那场奢华到媲美王室的婚礼。不过人嘛，有光鲜的一面，自然会有阴暗的一面。现在汤野跟我说的，就是周南风的阴暗面。 “法国男人不喜欢处女，他们都喜欢熟女。只有亚洲男人喜欢处女，他们觉得处女有一种禁欲的美。”说起这事儿，汤野是神采飞扬，“顾西洲的生意，主要就针对这些人。顾西洲给他们找处女消遣，他们给顾西洲钱财。据我所知，现在夜场里的处女太稀缺，都贵着呢！年纪要不违法，这就筛选出一大批。要肯出来做，这又筛选出一大批。要年纪不违法，又肯出来做，样貌又让人满意，这基本就没几个了。像你这样的脸蛋，可以说是百里挑一了。” 我算是听明白汤野的意思了，她是在劝我……坐台。 汤野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我感到十分的好笑。我好不容易能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居然又有人来拉我下水。汤野的那套说辞，看起来诱惑满满，实则满地陷阱。在你一心以为奔着光明而去时，却忽略了脚下的泥潭万丈。曾经看到的条条大路，最终不过是死胡同里的海市蜃楼。 见我对她的说词感到兴趣缺缺，汤野亲身举例说：“谈恋爱不也就是那点事儿吗？和谁睡不是睡呢？你就看我好了，我最开始来法国的时候，就是为了前男友。我和前男友一起来，两人雄心壮志的说要闯一片天。可谁想到他到了法国就被富婆包养了，甩下我就跑了。我能怎么办？我一没文凭二没本事，法语也说的乱七八糟……没办法，只好干这行了。” 我没太关注过汤野的生活，我原以为她只是男女关系比较混乱，没想到她还干这行。这样一想，那些出入她房间的不同男人就好解释多了，只是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你收入那么不错，你干嘛还去餐厅当服务员？” “为了认识不同的男人呗！”汤野哈哈一笑，“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那可不是我的作风。” 我对她的用词表示很无语。 看我对这行实在没什么兴趣，汤野也就不再劝说了。把瓶子里的酒全部喝完，汤野就回家睡觉去了。 我拒绝了杨亚一起过春节的邀请，这让杨亚不是特别的高兴。不过听说我要回国，他也就没说什么。可杨亚不说什么，我反而感到于心不安，毕竟我不可能真的回国，也没回国的必要，更没回国的钱财。说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很是压力山大。 谎话已经说出去，反悔也没什么用了。为了不让事情穿帮，我只能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的说。开始我说要回北城去，但杨亚提议让他爸妈去机场接我，我只好改口我不回北城，要和爸妈一起出去玩，要不然就是去外地走亲戚……幸好在十八天后春节如期而至，不然我是真的没理由继续往下编了。 这一定是我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个春节了。 为了把戏演全套，我只好狠狠心买了张回国的机票。等送我到机场的杨亚离开，我再把机票退掉。像是做贼一样，我趾高气昂的来，接着又偷偷摸摸的走。连家都不敢回，我只能坐车去其他的城市，把春节过去后，再假装从国内回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天总会给撒谎的人以教训，不是过去，也是现在或者将来。人总是喜欢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报应祸事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而不知道我是太倒霉还是怎样，我只是对杨亚撒了个小谎，结果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坐了一辆黑车。 从机场出来，我完全没有目的性。我觉得或许可以去尼斯转转，但心里却没有一个完整的规划。我站在车站左右徘徊着，一串串的法文看的我头疼。正当我犹豫不决时，一亮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事后我曾想过，这车的颜色或许就给了我第一个暗示。据不完全统计，百分之八十的黑车都是选黑颜色的。既不显眼，也不高调。遗憾的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除了好奇为什么有车停在我面前外，我没觉得任何不妥。 黑车在我面前停下后，司机拉下了车窗。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华人模样的男子，这再次降低了我的警戒心。男子年纪和我差不多，他看起来挺和善的。干净的梳着寸头，他身上也没有裸露出夸张的纹身。对我笑了笑，他用流利的法语问我：“你是华人？韩国人？还是日本人？” “我是华人。”我用中文回答他，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男子笑笑，他指着我的皮箱说：“用车吗？我可以送你过去，价格很便宜。” “我想去火车站。”我傻兮兮的和他讨价还价着，“你送我到那里要收多少钱？” “30欧元。”他说，“怎么样，我没要你高价吧？” 在这个男子停车前我已经了解过了，从我所在的位置开到火车站，一般司机都要50欧元。现在他便宜了20欧元给我，确实是没要我高价……我只是很短暂的犹豫了一下，接着就点头答应了。 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我跟着男子上了车。我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选择了去坐后排座椅。可当我打开后排的车门，我跟着就后悔了。 后排座椅上，有其他人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火车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汽车的后座椅上，坐着的是一个黑人。黑人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座椅的缝隙差不多都被他填满了。看到我开门，黑人给了我一个油腻腻的笑……没等我要反悔，开车的男子就将我推到了车里。 “走吧！”男子笑说，“我和我朋友这就带你去火车站。” 隐隐的，我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偷偷的掏出手机，我准备给杨亚和汤野报信。现在不是撒谎不撒谎的问题了，现在是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可我的手机刚拿出口袋，就被一旁的黑人胖子抢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处于弱势，我不想一上来就把事情搞僵。毕竟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我还是稍微客气点比较好，“先生，你的朋友把我的手机拿走了……能请他还给我吗？” 男子只是嘻嘻笑了两声，他似乎不觉得自己朋友的行为很是无礼。像是没看到一般，他一边开车一边懒散的说：“小姑娘，你别那么紧张。我朋友是觉得你比较有趣，他在和你闹着玩呢！你不用管他，等他玩完了手机，他就还给你了。” 事已至此，我就算再笨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杨亚之前一直告诉我，说法国的治安多么多么的糟糕。我只是以为他在开玩笑，所以从没当真。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从机场的马路开出，男子开向了侧面的小路。等到车速稍微缓慢了些，我琢磨着是不是要跳车逃跑。而就在我想到的同时，后排车座的门锁被锁上了……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男子笑呵呵的说：“你看我多粗心大意，上车居然忘记锁门了。这要是不小心碰开了车门，得多危险？” 我的心一沉，胃都有些紧绷的难受。设想了所有不好的结果，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旁边坐着的黑人好像是把我的手机关机了，关机后没有把手机给我，他直接揣在了口袋里。法国人不是太喜欢洗澡，黑人身上的体味儿重的更是让人作呕。车里的暖风一吹，我晕车感更加强烈。在迷糊和惊慌的双重折磨下，我终于到了马赛的火车站。 “到了。”男子把汽车停在离火车站隔街街角，从车里直接能看到火车站的大钟表，“30欧元。” 看到不远处的马赛火车站，我的心算是落地了一半。这一路的担惊受怕似乎都变的很好笑，我都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紧张过度：“谢谢你……给你钱。” “不着急。”男子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我们先下去拿行李吧！” “那我的手机……” “等下我就让他还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男子丝毫没有要和黑人胖子交涉的意思。他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站在那儿问我：“你来看一下，哪个箱子是你的？” 男子叫我过去，可我的双腿却动弹不得。出于一种本能的危机意识，我忽然撒腿就往后跑！ “抓住她！”在我身后的男子用法语叫了一声。 男子的话音刚落，车里坐着的黑人胖子就冲了出来。黑人胖子的体重很大，他跑起来我觉得地面都在震颤。我人生地不熟，往前跑了没多远就拐进了死胡同。黑人胖子不知道拿什么东西在我后脑砸了一下，我立马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人已经在火车上了。 我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在火车上，不过我却能听清楚铁轨运行时撞击的声音。我的双眼都被蒙住，身体也被绑上了。我试着动弹动弹，却转动不了分毫。我应该是被装在类似行李箱之类的地方，手脚全都伸展不开。 “呜呜……”我努力的喊话，发出的也只是好无意义的呜咽声。 虽然我没有喊的太大声，但是外面的人却还是知道我醒了。我听到拉链拉开的声音，接着隐隐的能看到光了。有冰凉的铁器贴在我的脖颈上，那个开车的男人懒洋洋的说：“你保证你不喊不叫，我可以把你嘴上的布条解开。你要是听话，我可以喂水给你。但你要是不听话……我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点点头，脖子上有轻微的刺痛感。似乎还有热热的粘稠感，好像是血往下流……他的刀子很锋利，应该是把我脖子上的皮肤磨破了。 “好女孩儿。”像是哄狗一样，男人在我脑袋上摸了摸，“你要记住了，人人都喜欢好女孩儿。好女孩儿是有奖励的，但是坏女孩儿只能挨刀子……来吧！喝水吧！” 男人拿掉了我嘴里的破布，但是却没有解开我眼前蒙着的布料。动作还算轻柔的喂了我点水，他又要把我的嘴塞上。 “等……等一下！”我移开脸，争风夺秒的为自己赢得生的机会，“我想上厕所。” “哈，她居然想上厕所。”男人似乎是对身边的人说，“她以为自己是在哪儿？她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派对上吧？还有人伺候她上厕所的？” 我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腮部的肉都被我咬烂，我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说错话：“不，我没以为自己是在派对上。不管在哪儿，我都希望自己能呆的舒适些……你们也是一样吧？你们想让我拉尿的到处都是？等到臭气熏天的时候让警察跑来问你们是不是带着粪袋子满街走？” 估计是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男人没有吭声。过了几秒钟，他说：“那我带你去，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我当然不会耍花样啊！”我连忙说，“我只是想上厕所，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拿破布把我的嘴塞住了。 眼睛被蒙住，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感觉自己被两个人架着，一直架到了厕所。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到了厕所男人就会给我松绑。可我想的实在太简单了，这些人根本不给我丝毫逃脱的机会。到了厕所，有人动手把我的裤子扒掉了……我听到男人戏谑的声音：“你身后就是马桶，你好好享用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饺子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有人把我按在了马桶上，马桶圈上有凉凉的水渍。我感到一阵阵的冷意，可却不是因为马桶圈上的水。 曾经我以为，老周已经够不拿我当人看的了。他总是对我挥之即来呼之则去，不考虑我的心情和需要，也从不给我说不的权利。他拿我当玩物一样，不给我尊重……现在看来，这些人比老周还过分。 他们不是拿我当玩物，他们是拿我当货物。 我是没指望绑匪会对我多么的温和，他们用如此蛮横的手段把我绑架来，估计也不会对我太好了。可是这些男人就直接赤裸裸的把我裤子脱掉，实在是让我心情很绝望。估计现在也就是在火车上，等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肯定会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怎么，不是说要上厕所吗？”男人抓住了我的头发，他声音低狠的说，“我说让你好好享用，你最好就好好享用。如果你下面的嘴用不上的话……我就让你上面的嘴用。” 男人的话说完，厕所里有别的男人在低呼。我身体一阵阵的发颤，整个人都不停哆嗦。隔了能有几秒钟，我确实是尿了出来……我有点怀疑，我是被吓尿的。 “果然是好女孩儿。”我上完厕所后，男人给我提上了裤子。把裤子提好后，他还伸手在里面摸了一把，“我说过好女孩儿会有奖励的，我会奖励你的。” 上完厕所被带回去，我的双眼和嘴巴都被遮挡住了。唯一可以称作“奖励”的，是男人没有给我再关进箱子里。 火车的单独隔间里满是烟酒和大麻的味道，我被放在了角落里，不知道之前是不是有人在这里尿过尿，地毯上满是尿骚味儿。铁轨的声音咣咣作响，吵的人头疼欲裂。 我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慌乱。越是危险的情况，镇定对我越有帮助。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火车停站，已经喝的醉醺醺的男人用法文说：“好了，我们该下车了，把货都装进箱子里吧！” 把货都装进箱子里，他说了“都”字，那就说明除了我之外，肯定还有其他被绑架来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抓女人来卖淫？代孕？还是想出售人体器官？ 猛然间，我想起了那天在我家客厅汤野说的话。她说起周南风做的处女生意，说起不会有那么多的处女心甘情愿……我现在被抓，会和周南风有关系吗？ 应该没有吧。我想。法国这么多的犯罪分子，总不可能样样儿都和周南风有关系。 按照男人的吩咐，我又被装回到了箱子里。在箱子的拉锁被拉上前，男人笑嘻嘻的说：“你还不如昏过去呢！不然接下来的时间你会很难过的。” 他没有说错。 我的四肢都蜷缩在小小的缝隙里，没多一会儿身体就多了抽筋的麻木感。箱子被人拉动，轮子不停颠簸，太久没吃饭，我胃里的胃酸上返很是难受。我听到自己被拉出了站台，我听到自己出了火车站，我又听到自己被塞进了行李箱外……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汽车终于停下了。 有什么人在说话，听起来不是中文不是法文，也不像是英文。一阵低语的讨论声后，我被从后备箱里抬了出来。汽车应该是停在一栋房子的门前，没走几步应该就进了屋。应该是被抬放到了地下室，这是所有被绑架人该有的待遇。 这些人来来回回搬了好几次的货，等到全部搬完后，我眼睛上和嘴里的布条才全部被拿走。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突然的光亮刺的我眼睛发疼……面前站了一群男人。 我没有看到最开始绑架我的华人，他可能把我转手卖了，也可能他就是管事儿的大人物。总之在这群肤色各异的男人中，我没有看到最开始的男人。地上被绑的女人不止我一个，她们普遍年龄都不大，肤色也不尽相同。唯一可以说是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她们都很漂亮。 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可以予取予求，这些男人毫不例外的流露出淫荡的兽欲。大部分的女孩子都在哭，虽然语言不通，可却不影响大家表达着绝望和悲伤。除了我和我旁边的姑娘比较冷静外，其他女孩儿早就哭成了一团。 有男人忍不住向姑娘们伸出了手，现场立马乱成了一团。 地下室里鬼哭狼嚎一片，姑娘们的尖叫快要刺破我的耳膜。好多男人的手在我的脸上胸上乱摸，我用力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叫出来。而就在我身上的衣服被扒光前，一个黑人喊叫着说了句法语：“这个华人，她是万哥的。” 我认出了这个黑人胖子，就是他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敲晕的。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万哥应该就是开车的司机男。 “为什么每次都万哥先挑？”一个白人模样的男人不满的用法语说，“我真是受够了每次都……” 白人的话还没说完，黑人胖子就给了他一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我从地上扛了起来。黑人胖子累的气喘吁吁，粗着嗓子说：“万哥说是他的，那就是他的。” 我眼前是一阵天旋地转，腹部压在黑人胖子的肩膀上，我胃酸倒流的更加厉害。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在地上女孩儿复杂的眼神中，我被黑人胖子背走了。 现在所在的房间，是纯欧式的小洋楼。不过这里没有进行装修，墙壁上是难看的水泥色，窗户上被钉了难看的木板，从窗帘和木板的缝隙中，我隐约能看到外面的空荡的街道。 黑人胖子给我背到了三楼里面的房间，我被他颠的够呛，他也累的要命。把我放在床上，他累的汗如雨下。我强忍住恶心，用法语回他说：“谢谢你，带我上来。” “不不不。”黑人胖子连连摆手，他道，“嗨，小妞，你不用和我玩这套，我不会上当的。” “上什么当？”我摆出天真的表情，装作不懂的样子，“我只是感谢你背我上来，你知道的，感谢你背我上来。” “得了吧！”黑人胖子压根不吃我这套，他脸上的表情满是鄙夷，“你不是第一个想要和我套关系的女人，你不会以为我能放你离开吧？” 黑人胖子说没错，从他们娴熟的绑架手法就能看出，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这些人看到无助的姑娘没有丝毫的愧疚，只剩满满的欲望。估计他们早就没了人性，所以也不会有正常人的感情。 我要怎么说？要怎么说才能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放我离开。”我小声说，“不过我想，你应该听过不少人对你破口大骂……我不希望这样了。” 黑人胖子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他走一步看我一眼，没有对我动手动脚，他直接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我自己，我终于能好好的打量一下这个房间。这房间也是完全没有装修，窗户都被死死钉住，灯光从缝隙照射进来投影在地板上。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没有床头，只有一张床板。角落里放了一张旧旧的单人沙发，上面是难看的红绿花纹。有些深褐色的地方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就像是血一样。 “你对这里还满意吗？” 房门口有人在说话，我回头看了看，正是那个华人司机，被黑人胖子称为万哥的男人。 万哥大概一米八左右，从长相上来看，他一点都不像是绑架犯。最起码的，光看他这个人很难想象出他会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是事情来。 很多事儿还是不能看表面吧！这也是很好的给我上了一课。 性命攸关的一刻。 我看着万哥，却没有说话。万哥走到床边，他动手把我身上的捆绑解开。我们两个对视了几秒钟，他忽然笑了：“你不想跑吗？” 不想跑吗？不，我当然想跑。可是想不想跑时回事儿，能不能跑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见我没有说话，万哥从床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边，用手摸了摸钉在上面的木板，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把房间里都顶上板子吗？因为之前有姑娘从这里跳过楼，很可惜啊！她除了摔断了腿以外，根本连院子都没走出去……你希望这样吗？” “不，我当然不希望。”我淡淡的说，“我……很满意这里。”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万哥诧异的回头看我。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事实上我对自己的冷静都感到意外：“难道我不应该感到满意吗？你把我带到这里，我不用被楼下的人侵犯……” “可是我会侵犯你。”万哥眼神深沉的看着我，“你不害怕吗？” “人总要有所取舍，不是吗？”我说，“在所有伤害中可以选择程度最轻的，这是我的幸运。” 万哥看着我，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我完全猜不中他是怎么想的。姿势闲适的靠在一边的窗户上，他对我说：“你真是个不太一样的女人，我抓过很多的女人，也带过很多女人来这个房间。可是你，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有点想问问，我到底哪里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是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又都被我咽下了。事实证明，万哥正是喜欢我这种不多问的性格，没用我问，他自己就说了：“你不会又喊又叫，也不会哭哭啼啼，更不会不自量力的想着逃跑。当然，你和她们一样的蠢，你们都如此轻易的相信了陌生人。” “与其说我们蠢，不如说你很擅长伪装。”我实事求是的说，“你不照镜子的吗？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坏人。” 万哥看看我，他咧嘴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他说：“站起来，把衣服脱了。” “我能要根烟吗？”我试探着问。 万哥笑：“你是真会得寸进尺啊！” 话虽这样说，但万哥还是给了我一根烟。他不仅给了我一根烟，还帮我点上了。我接过了他的烟，点火时手都有点抖……万哥似是感慨一样的笑了一声：“女人。” 万哥的烟里似乎是混了大麻，我吸了两口就觉得头晕脑胀。短暂的头晕过后，我有点飘飘欲仙。精神振奋了一些，我开始动手脱我身上的衣服。 我的外套早就被脱掉了，身上只剩下毛衣和衬衫。八成是因为大麻的缘故，我的手不抖了，心不慌了，连胃酸好像都消失了。我就站在万哥面前，一件件脱掉了我身上的衣服。毛衣衬衫胸衣……万哥愣了一下。 看着我胸前和肚子上的伤疤，万哥愣了。 我没太想到万哥是这样的表情，所以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脱衣服。万哥被我身上的伤疤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也没注意到我的动作。等手里的香烟烧到尽头烫了手，他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你有孩子？” 这个问题……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撒个谎。我赌万哥还是有一丁点的人性，就冲着他问我的话：“是的，我有孩子……这次我就是想去马赛看我的孩子。” “那你胸口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儿？我想不会是喂奶时孩子咬的吧？” 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编造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一个可以让自己得到同情分的故事。我深吸了口气，无奈的说：“是孩子的爸爸。” “其实，我是从机场逃出来的。”我说，“我孩子的爸爸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不仅小心眼，他还有虐待倾向，控制欲超级强烈……他不仅打我，而且还打我的孩子。没有办法，我把孩子偷着送走了。这次我想偷着跑去看孩子，没想到……现在到这里来了。” 我摸着小腹上流产时留下的伤疤，想起了我没有出生的孩子。一股强烈的感伤涌上，我忍不住哭了出来。从被抓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哭。万哥看到我的眼泪，他丢了一张纸巾过来：“擦擦吧！顺便，把衣服穿上。” 我接过纸巾擦了眼泪，可是却没敢去穿衣服。万哥见我没有动，他好笑的问：“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我坦白道，“我没觉得你会骗我，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万哥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丢给，他笑说：“我以为你会懂，我这就是中国人说的盗亦有道。我是绑架犯没错，可我也是有原则的……绝对不侵犯母亲，这就是我的原则。” 接过万哥给的外套，我套在了身上。他说的话让我很难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的行为。 “你还有孩子，那么我可以给你送回家。”万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不过这几天不行，我也要过年的……你能答应我不设法逃吗？你答应我的话，我可以不绑你。” “好。”怕万哥不信，我很用力的点点头，“我全听你的。” 万哥又拿出了一根烟点上，他眯着眼睛看我说：“你穿着我的外套，其他人是不会骚扰你的。你就呆在这里，一日三餐我会让他们送来……你叫什么名字？” “韩欣。”我说，“我叫韩欣。” 万哥点点头，他往门口走：“好，韩欣，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如果我把你送回去后，你敢去报警，那么我一定把你全家人的皮都扒下来，包括你的孩子。” “我明白。” 到了门口处，万哥突然停下了。他回头看我，问说：“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万哥的问题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并没有预先想好一个合适的名字来敷衍他。我就知道万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孩子的名字。他没有问我孩子的性别或者是年龄，这些我编故事想出来的特征他全都没有问……他问我名字。 性别或者是年龄，这些都是非常好回答的。可是孩子的名字，却很难捏造。孩子应该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的特点是否符合孩子出生时的年代，这些都是学问。而孩子的名字是否能让我自己印象深刻，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让我自己印象深刻。 “周南风。”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孩子的名字叫周南风。” “真是个特别的名字。”万哥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难道有什么典故吗？我在国内上过几年学，知道文人特别喜欢用南风作诗……你给孩子起名字时，想到的是哪句诗词？” 我用力攥紧拳头，指甲刺进肉里是微微发疼。我没有因为万哥的试探而感到慌乱，我静静的说：“孩子的爸爸特别喜欢打麻将，烂赌又好赌……孩子出生时，他正在麻将桌上。他正好打到了南风，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万哥接受了我的说法，他笑着点点头，“你好好休息吧！等下我会找人给你送饭来的。” “好。” 万哥关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我瘫软在床上滑到了地上。 算是得救了吧？暂时没有得到侵犯，应该算是得救了吧？ 我心里清楚的很，现在在这种地方，很难说得救不得救。我和地下室的那些女孩儿没有任何区别，我们都是被绑架来的物品。 万哥还是比较遵守信用的，他走了之后没多久有人送来了食物。没有人来骚扰我，我能很短暂的在卧室里睡了个好觉。我站在窗户旁往外看了看，有木板的遮挡，我只能看到一小块儿的街道。 没有任何明显标志，欧洲任何地方都随处可见的街道。 我在房间里休息了小半天，黑人胖子就上来找我干活了。横冲直撞的打开房门，他粗声粗气的问我：“你会做饭吗？做轿子？” “轿子？”我没懂他的法式中文，“轿子不是吃的，是用来坐的……你说的是饺子？” “对！饺子！是饺子！”黑人胖子连连点头，他用法语说，“万哥说想吃饺子，可这里没有卖的。这附近连一个中餐馆都没有，方圆几里地之外可能就你和万哥两个华人……我要去哪里给他整饺子去？” “这里是哪里？”我试探着问，“没有中餐馆也就算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华人？我……” “你想套我的话吗？你想套我的话吗？”黑人胖子立马警觉起来，他不满的说，“别以为我会告诉你这是哪里，你也别想着逃出去！” 我不安的立马解释：“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想逃跑，我只是……” “我管你想干嘛？”黑人胖子不耐烦的嚷嚷，“你现在立马下楼去给我做该死的饺子，你要是再废一句话，我就要你好看！” 我识趣的闭上嘴，听话的跟着黑人胖子下楼。楼下的客厅里有几个男人在嬉笑说话，他们一人手里握着一个酒瓶。见我和黑人胖子一起过来，有几个男人色迷迷的打量了我一番。不过他们的目光最终停在我穿的万哥外套上，接着有些讪讪的移开了眼。 “万哥说话算话。”黑人胖子小声对我说，“万哥说会放了你，就肯定会放了你……所以，你安心做你的饺子。” 我点点头。 厨房在一楼，装修简陋，窗户上钉了不少的木板。我做饭时偷着瞄了几眼，可还是什么都没见。我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儿，也不知道这里究竟离着马赛有多远。我看到纸篓里有一份旧报纸，从上面的英文看，我现在应该是在捷克。 捷克……那应该是在中欧吧？我到底被运出了多远？ 如果我被运出了那么远，万哥还可能把我送回去吗？ “你别想着偷刀。”看出我有心事的样子，一旁的黑人胖子喋喋不休的警告着，“我告诉你了，你要是敢有任何的不轨，我一定要你好看。就算万哥说不能伤害你，我也要给你好看，我一定说到做到，你最好老实点。” 黑人胖子正说着，门口有汽车开来的声音。稍微犹豫了一下，黑人胖子跑过去开门。我在厨房看着，进来的是几个白人。我对外国人有些脸盲，也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不是这里的人。 从黑人胖子的态度看，这几个白人应该不是这里的。有人给这几个白人倒了杯酒，所有男人脸上淫邪的笑容都很是相似。他们嬉笑了几声，调笑了几声。过了没一会儿，有人带来了几个女孩儿……我对女孩儿们的印象很深刻，我们都是一起被抓来的。 到了今时今日，我算是彻底知道了这里是干什么的。 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这几个白人一人选了一到两个女孩儿就往楼上走。在他们上楼的时候，我听到有女孩子在哭……过了没一会儿，楼里就只剩下呻吟和叫喊声了。 对于这样的场面，黑人胖子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喝酒抽烟侃大山，有人耐不住性趣还到地下室找了姑娘。我在厨房切着牛肉，手里的刀都不停发抖。 我在厨房呆了能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这期间大概有三到五批的客人来。他们大部分都是中年白人，肚子很大，看起来邋里邋遢。找着和他们女儿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来满足他们的性欲，笑声让人作呕。 等我做好了饺子，黑人胖子送我上楼。我回房间时正好有客人带着姑娘往外走，在楼梯经过的瞬间，那客人抓住了我的手。 “刚才怎么没见到她？”他说的是法语，我能听懂些，“老布，你们够狡猾的啊！这么好的货色自己留着……我最喜欢亚洲女人了，她们的皮肤更白，更细腻，就像是瓷娃娃一样。” “嘿！”黑人胖子挡在了我身前，他打开了客人的手，“她是万哥的，你不准碰。” “我就……” 客人刚想往前靠近，黑人胖子就掏出了手枪。他把枪口顶住了客人的脑袋，凶巴巴的说：“她是万哥的，除了万哥，谁都不能碰……你要是还想来，你就要守我们的规矩。不然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开玩笑的！”客人怕了，他连连后退，“我没想跟万哥抢人，我只是开玩笑的。” 黑人胖子手里拿着手枪，他像是示威一样，对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强调着说：“万哥的人谁都不能碰，谁都不能……走吧！我们回房间。” 我跟着黑人胖子继续上楼，客人身边带着的女孩儿一脸冷漠，我认出了她，她就是那天在我旁边也没哭的姑娘。我看了看，和其他人比起来，她是脸上伤痕最少的……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恶狠狠的敌意。 她可能觉得我和万哥他们是一伙儿的吧。我想。 黑人胖子把我送回了房间，他开门似乎是想走。我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叫他：“你刚才那么说……好像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黑人胖子不理解，“我刚才救了你。” 我当然知道他救了我，可在他说这样的话时，我也注意到了其他人的反应：“你刚才那么说，会给万哥惹麻烦的。” “为什么？”黑人胖子不是很理解，“我是为了万哥好，我是为了给万哥树立威信……你为什么说我会给万哥惹麻烦？你在挑拨离间吗？” 我摇摇头，解释道：“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其他人可能会对万哥有点不服气。” “万哥要放了你，我还不服气呢！”黑人胖子对我翻了个白眼，“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抓来，万哥又要把你放了……你要是我，你能服气吗？” “你对万哥也不满意吗？” 黑人胖子的态度弱了些：“我对万哥当然不会不满意，我只是……万哥有自己的想法，我是全力支持他的。” 我很想问问万哥是不是真的会放了我，可我转念一想，现在似乎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我借机恭维了黑人胖子几句，我说：“你对万哥实在是忠心耿耿。” “那是当然。”黑人胖子不无自豪的说道，“我和万哥，我们两个可是好兄弟。他到哪儿都带着我呢！我们两个这次去马赛，原本不是想抓人的。是万哥碰巧遇到你，他觉得你还不错，所以才……嘿！我警告你！你不要再套我的话了，听到没有？” “……”我并没有想套的话，都是他自己说的。 我包完饺子的三天后，万哥才回来。在他没有回来前，黑人胖子让我每天都包新的饺子出来，这样好让万哥回来时能吃到新鲜的饺子。而那些剩下的都被黑人胖子吃掉了，我有时候暗暗的想，他一直让我包饺子，很可能是他想吃罢了。 这三天里，楼里女人的惨叫声和呻吟声变的越来越小。我在厨房里包饺子时估算了一下，以这几天来的客人数量看，平均每个女孩儿都要接客30到50次……我悲伤的想，很可能她们已经麻木了。 麻木到发出不了任何的声音。 难道我不是也一样吗？我们被悄无声息的带来，被悄无声息的关起来。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在哪儿，就算有亲人报警了，也没人能找到我们。我们被关在像地狱一样的地方，每日每夜都受着折磨。或许只有死亡，才能带来真正的解脱。 三天后，端着热气腾腾饺子的万哥来我房间吃。我看着他笑呵呵吃饺子的模样，心里很难为自己的处境感到高兴。同样作为女人，我和其他女人一样惧怕侵犯，也惧怕这样的事情。 万哥专心致志的吃着饺子，他没有说话。等到把饺子全都吃完，他才笑着看我：“你的手艺不错，我最起码有三四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了。我说怎么我离开了三天，老布胖了三圈，是不是吃你饺子吃的？” 我没有回答，万哥把手里的空盘子放下。走到我面前，他笑着问：“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我记得你胆子大的很，我才离开几天你就被吓到了？” 是的，我是被吓到了。被这里发生的事情吓到了，也被人性的丑恶吓到了。 “好，你不说就算了。你不说，那么现在换我说。”万哥突然抬手，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韩欣，你现在倒是和我说说看，你那个叫周南风的孩子，他在哪儿？” 我的脖子被掐住，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万哥凑近了我的脸，他眼睛里一点笑意没有，多的只是阴狠和杀意：“为什么我用你的护照查过你的信息后，发现你并没有孩子？有趣的是周南风……你猜我查出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枪伤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完蛋了。这点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不用去问万哥查到了什么，他的反应早就说明了一切。我就说，能把卖淫声音做的如此红火的歹徒，怎么也不会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哪儿能听了我编造的故事就放我走？那样的话，万哥这个歹徒也当的太不专业了。 虽然万哥说盗亦有道，虽然万哥说他不会出卖母亲，虽然万哥说这话时就像是个有苦衷的好人，可无论怎样也掩盖不了他是坏蛋的事实。 是的，万哥是个坏蛋，穷凶极恶的坏蛋。即便他放了我，我也不会感谢他。他是恶人，他理应下地狱，他给了那么多人苦难，他罪大恶极。 可是现在说这些，根本就于事无补。我的命就在万哥的手里，他可以制裁我，但是我却不能审判他。要是按照我以往的行事作风，我肯定会认输求饶，或者说恳请他原谅，说自己别有苦衷请求他放了我……但是在这里呆了三四天后，我已经不想向万哥低头。 我不要对这个混蛋低头，我也不要像恶势力认输。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有尊严。 活命还是尊严，我选择后者。 万哥看着我，他的眼里满是怒火。他掐着我的手掌逐渐用力，似乎他也不想告诉我究竟查到什么了。我梗直了脖子，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胆怯……突然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破窗户丢进楼里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和万哥都被吓了一跳。我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被丢进来了，我只看到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在地上滚动着冒着白烟。万哥抓着我，他没有松开手。高声用法语叫了几声警戒，接着他从后腰位置拔出了手枪。 短短的几秒钟，房间里就是浓烟滚滚。虽然国内都是禁枪的，可以我浅薄的武器知识来看，我还是能猜出地上的应该叫烟雾弹。我第一反应是有人攻击这里，很可能是警察，也可能是黑吃黑。但我的希望破灭的比烟雾弹还要快，我理智的想，如果是警察来的话，肯定会事先交涉一下。毕竟有这么多的无辜人质在楼里，不会直接强攻的。 光天化日之下，外面的人真的就强攻进来了。数不清的子弹从窗户打了进来，几乎是一瞬间，钉在窗户上的木板就都被打成了筛子。万哥拉着我在窗户边上趴下，无数的木屑碎玻璃墙灰和子弹壳掉在头顶。烟雾横飞，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离枪火如此之近，子弹就从我的身边擦过，带着死亡的声音，呼啸而去。我吓的不停尖叫，可是枪火声太响我一点都听不见自己的叫声。我能感觉到万哥还趴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火力威胁持续了能有五分钟，这一切都停了下来。万哥晃了晃自己脑袋上的灰尘，他脸上被碎玻璃割出了很多细小的伤痕。用力的抿紧唇，他似乎在分析着目前的局面。感觉气氛沉闷的可怕，我忍不住开口问他：“为什么……知道我是母亲后要放了我？” “你说什么？”万哥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韩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要和我聊这个？你是不是真的很蠢？” 蠢吗？可能吧。我当然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好，可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能问这个：“这几天我都在想，你为什么知道我是母亲后要放了我。你做了这些事儿，你不应该是个有良知和人性的人。可我看你当时说话的表情，你不像是在撒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死后不下地狱吗？” “嘿！地狱这种东西你也信的吗？”万哥给了我一个脏兮兮的笑容，他不屑一顾的说，“这世界上，有很多比我还恶毒的人。你在这里的所听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万哥说到做到，既然我说放了你，就一定会放了你。我不是为了不下地狱，我是为了我的母亲。我……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这个骗子。” 还有什么比一个罪犯骂我是骗子更好笑的事儿了？我撇撇嘴，反驳说：“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有一个孩子。不过我的孩子没有活下来，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死了。” “你的孩子是周南风的？”万哥说，“亏着你能想出用这个名字，真不知道你是聪明好，还是傻好……嘿！外面的人，不准再开枪了！” 万哥说着话，他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将我挡在破碎的窗口处万哥冲着下面喊：“你们要是再开枪的话，这个叫韩欣的可怜女人就活不到明天了。” 窗户上的门板全都被打掉了，站在窗口处，我终于能看清楚下面的街景了。白色的小洋房，差不多被打成了马蜂窝。院子里一片狼藉，有满身是血的白人死在了草丛里。洋房面前的街道上停满了好几辆车，每辆车里都是荷枪实弹的白人……我就这样被万哥堵了枪眼。 可能是想知道万哥要说什么，楼下的人没有再开火。万哥看了看下面，他高声喊道：“想要什么，你们可以说。只要我们有，一定都给你们。不过你们要一意孤行，一定要打个两败俱伤，我们也可以奉陪。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场面就不好看了。” 我看着楼下，气氛很是剑拔弩张。 现在的万哥，就是在做困兽之斗。他的话说的狠绝，但我知道他没那么想。一边用我的身体做遮挡，万哥一边在想着退路……这里已经没有退路了。 隔了似乎好长一段时间，一个冰冷冷的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被大喇叭放了无数遍，用法语冷声说：“我要你房间里的所有女人。” “你要她们做什么？”万哥不理解，“你大费周章的来炸我的家，难道就是要我家里的几个臭婊.子？你脑子他妈的有病吧！你今天的车马费，估计都比这几个婊.子值钱！” 万哥的话说完，车里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解答他的疑惑。又隔了几秒钟，男人冷冰冰的回了句：“我高兴。” 在这场对决中，万哥真的是毫无胜算。就连我都能看出来，把屋里的女人交出后，他和他的人也是死路一条。万哥也不傻，我能看出来的事儿，他自然也能看的出来。犹豫了几秒钟，万哥回了一句：“去你妈的。” 万哥的话音刚落，黑人胖子老布端着机关枪从楼里冲了出来！他一手握了一把枪，对准了汽车里的人扫射！我在楼上看的清楚，车窗玻璃碎了无数……而我看的更加清楚的是，一个流弹冲着我而来！ 我看的清楚，却没办法躲开。万哥就这样抓着我，我生生挨了一枪。子弹打到了我的左肩上，直接穿透，打中了万哥的心脏。我疼的咬牙切齿，万哥是一击毙命。 我本就站在窗户的边缘位置，万哥死了后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我的身上，我没有遮挡的地方，直接从窗户里掉了出去。我从三楼的高度摔下院子里，可是却没有死。好在院子里的垃圾很多，我重重的掉在了垃圾袋上。 我没有死，却昏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惊吓，也可能是因为中弹，总之我是昏了过去。我并不是昏的毫无意识，隐约中我还是有点感觉的。我知道我被人从垃圾堆里抬了出来，我知道我被人送上了车，我知道我被人送到了医院里，在手术台上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我接着又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我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我睁开眼时，杨亚、杜家明还有汤野全都在我的床边。一刹那间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出现了断裂，好似被绑架的那几天都不是真实发生的。我像是在家里睡了长长的一觉，在我醒来后，一切还是之前的模样。 除了肩膀上的枪伤。 麻药的劲儿过去，肩膀上的枪伤疼的要命。茫然的看着我的朋友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是杜家明率先看出了我的不安，他关切的询问我说：“韩欣，你感觉怎么样？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杨亚握住我的手，他眼圈有些发红：“你不记得了吗？你……你是被警察送回来的，有人把受伤的你送到了医院门口。你到医院的时候昏迷不醒，身上还有枪伤。家明说你可能想回家，我们就给你带回来了……韩欣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要回国吗？怎么会中枪呢？” “好了师哥，韩欣才刚醒，先不要问她这些问题了。”杜家明帮我解了围，“韩欣，你昏迷好久了，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是哪里不舒服？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跟我们说的。” “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汤野打了大大的哈气，说，“等到她需要换衣服的时候，你们在叫我好了。不然我明天还有班，休息不好的话很难……我的妈啊！你们是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新闻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出现在门口的两个法国人说：“我们是警察，韩欣醒了吧？我们来问韩欣一点事情。” 知道有警察来，汤野跑都来不及。片刻都没有耽搁，她立马回家去了。 我身上的是枪伤，医生看到估计就报警了。应该是照顾我的伤势，警察一直等我醒了才进来询问。看了看房间里的人，警察说：“留下一个人陪她吧！男朋友留下就行。” 杨亚握着我的手，他是想留下的。但我一想到可能会聊到的话题，犹豫着说：“家明……你能留下陪我吗？” 杜家明没有急着回答，他看了看杨亚，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杨亚也明显一愣，他语气微微不满的说：“韩欣，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希望我留下吗？”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我确实是不想他留下。我无助的看看杜家明，杜家明轻笑一声帮我解了围：“师哥，韩欣现在的情况不是特别的稳定。我们都不知掉她经历了什么……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吧！好吗？让我这个医生留在这儿，她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及时察觉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男朋友不如你了？你别碰我！”杨亚甩开了杜家明试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 我能理解杨亚的不满，可是我没想到他会表现的如此激动。连警察都有点看不下去，出言劝阻说：“既然他是医生，那就麻烦你出去等等吧！绅士一点，你女朋友刚经历了很糟糕的事情，你应该精神上给她支持。” “行，我走行了吧！”杨亚起身离开，“以后我都不出现，你们应该就高兴了！” 说完杨亚甩上门就走了。 “韩欣……” “没事儿。”我捂住受伤的肩膀坐起来，用法语对警察说，“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警察问了我事情的经过，我把情况都说了。虽然很多事情我不想再回忆，可我不想类似的事情在发生。尤其是被关在房子里那些女孩儿的遭遇，我真的是希望这世界上再也不要有了。 我说了我的愿望，警察无奈的摇头：“我们也希望啊！可是这根本不可能的，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你是被暗网的人抓走的……暗网是个庞大的地下网络，这世界上所有的暗黑交易都在上面进行。人口贩卖，贩毒暗杀，器官偷盗买卖，等等等等。政府每年都投入很多的人力物力在上面，可都是一无所获……这次的事情可能是个突破口，我们顺着万哥的电脑进入了暗网，收获了大量的情报。” 问完我经过，警察也告诉了我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万哥被打死后，黑人胖子也发了疯，一心想着和车里的人同归于尽。双方进行了一番厮杀，各有伤亡。等捷克的警察赶到，车里的人全都消失了。捷克警察把困在地下室的女孩子全都救走，而这时我已经不见了。 “你认识跑来和万哥他们火拼的人吗？”警察问我，“是他们把你送到医院的吗？” 我摇摇头，据实以报：“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我昏过去了，我只记得我到过医院的手术台。剩下的事情我就全都不知道了，你们应该清楚的吧？我也刚醒没一会儿。” “那就有趣了。”警察不解的问，“如果你不认识他们，那为什么他们单独把你送回了所在地？如果你不认识他们，那为什么他们知道你住在法国？” 呃……这我哪里会知道啊？我都说了啊，我昏过去了，我哪里会知道啊？ 警察在我这儿询问了好半天，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离开了。在我和警察谈话的过程中，杜家明一直握着我的手。他陪我上过几堂法语课，多少能听懂些。知道我的遭遇后，杜家明满脸沉痛。帮我送警察离开，他叹了口气说：“杨亚好像走了……我看他没在楼下。” “没关系，他走就走了吧！”我现在没有心情想杨亚的事情，“谢谢你来看我……为了我特别跑法国来，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是不是朋友啊！”杜家明笑，“和我说这些，你也真是够无趣的……我也不是特别为你赶来的啊！我正好休年假，就当散心了。幸好你没事儿，这样我的假期就圆满了，不是吗？” 我伤口有点疼，也不是特别想讲话。杜家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看我，他关心的询问：“你需要点什么？水？食物？止痛药？还是心理辅导？” “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有气无力的笑笑，“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点小事儿我不怕的……被警察一提醒，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那些人不是去抢女孩子的吗？如果是来抢女孩子的，为什么他们大费周章却不带女孩子走？如果他们不是来抢女孩子的，又为什么送我回来？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住在法国？” “可能他们只是好心？”这点杜家明也不是很明白，“你把我也问住了，好像是有点奇怪。” 想不通的问题我也不再想了，杜家明帮我准备了点稀粥，吃过饭后又吃了点止疼药，我就睡了。 杨亚走了，杜家明说杨亚回巴黎去了。杨亚没有再打来，我也没有打给他。我想，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和我分手了……这样也好。 我想起了大学时和宋康的恋爱，或许到这里就和杨亚结束，是刚刚好的。 杜家明年假请了一个月，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我醒了后的前五天，每天都警察来盘问。差不多都快把我的老底查干净了，他们才离开。 我躺在床上，每天都过的很难熬。尤其是当房间静下来时，我仿佛还能听到捷克洋楼里的凄惨叫声和绝望呻吟。杜家明说我的创后应激障碍又严重了，他建议我去找专门的心理医生去看看，可我实在是不想。 见我无聊的很，杜家明帮我把电视搬进了卧室。有了电视看，我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减少了。 而法国大年初五的早上，我看到了一条无比震惊的消息——著名华人企业家顾西洲先生，在出行捷克时中弹受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复合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条新闻播出时我正在吃早餐，我被震惊说不出话，就连手里拿着的盘子都掉在了地上。在厨房泡咖啡的杜家明听到响动，他拿着搅拌勺连忙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韩欣，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枪伤疼了？” 我看着新闻说不出话，杜家明不解的问：“发生什么事儿了？电视里说的是……什么伤势危急？” “周南风。”我干巴巴的给杜家明解释道，“新闻里说，周南风在去捷克出行时意外受到枪伤，他的伤势很严重，很可能会撑不下去了。因为他手上，企业的股价受到影响……家明，你说他会不会是……” 杜家明是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我心里在想什么：“韩欣，你觉得是周南风救你出来的吗？”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却不敢说。这样的话，要是由我的嘴里说出…… “可能吗？”杜家明对此表示存疑，“可是郑国邦不是说……周南风想杀你吗？” 我有些烦躁：“是的，是的，我知道郑国邦说了什么。我看过郑国邦给我的那些资料，我自首后确实很可能是他雇人想撞死我……可是家明，你不觉得一切太巧合了吗？” “我在捷克出了事情，周南风也在捷克受到了枪伤。”我觉得不是我在多想，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好端端的，周南风跑到捷克干什么去呢？报道刚才说了，周南风原本的行程是要去意大利的。是他突然临时起意，所以才到捷克去……如果不是周南风救了我，其他人谁会大费周章的闯过去？什么都不要，只把我送回了法国？” 见我越说越激动，杜家明笑了笑。他像是哄劝小孩子一样哄劝我，说：“韩欣，你到底想说明什么呢？好，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周南风做的。是他跑到捷克救了你，又把你送回法国，救你的过程中又受了枪伤……要是这些都是周南风做的，你想怎么办呢？” 被杜家明一问，我的情绪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杜家明说的没错，就算这些都是周南风做的，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还是渴望有人爱我的吧。”我有些丧气的说，“还是想……证明自己值得被爱的。” 杜家明笑着摇摇头，他认真的看着我说：“不，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值得被爱，你只是想知道自己还被周南风爱……你当然值得被爱，我的师哥杨亚，他就很爱你。我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你。你从机场失踪后，他立刻报警又联系我……他真的是个不错的男朋友。” 是吗？杨亚是爱我的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感觉出来……可能因为我对他并没有多少爱意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爱情是什么。从宋康到周南风，从周南风到杨亚，甚至是老周，甚至是苗微。从他们的身上，我试图明白爱情的真谛。可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弄明白。除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外，再无其他。 我心里憋闷，便对杜家明说了。杜家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Blackstone的香烟，他看着燃着的烟头，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最爱过的一个人？” 和杜家明认识有四年多了，我们经常闲聊，通信，电话，或者是视频。不过我们聊天的多数内容都是些琐事，天气，食物，要不就是娱乐新闻。我们很少聊到涉及情感的问题，我还是在来法国之前才听杜家明说他喜欢男人。 “没有。”我问他，“最爱过的？分手了吗？” “不。”杜家明笑着摇摇头，“他死了。” 别看杜家明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很欢乐，他深沉起来也挺有魅力。说起他最爱的人，杜家明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我们两个从小生活在一起，他样样都比我优秀。学习比我上进，长相也比我更讨妈妈喜欢，甚至有时候，我还经常要穿他穿旧的衣服……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 “你说的是……”我惊讶的捂住嘴，不敢再说。 “是啊！很可怕对不对？”杜家明不以为意的笑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最开始，我只是出于好胜心，什么都想和他比，什么都想比他强。我时刻关注他，整颗心思都在他身上……到了最后，我爱上了他。” 杜家明猛吸了口烟，说：“最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他时，我也被自己吓到了。我觉得自己是怪物，是人渣，是败类。不仅喜欢同类，还喜欢自己的……不过后来我就想开了，喜欢就是喜欢了，那又能怎么样？我不告诉他就好了，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他不知道吗？” “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杜家明勾勾唇，“他看出来了，但是他没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家庭。你也知道我妈妈那个人，她要是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她肯定是活不了了……所以啊！他很策略的告诉了我，他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他永远都是我的大哥。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听他这么说你难过吗？” “事实上并没有哎！”杜家明的乐观让我叹服，“说实话，我还有点高兴呢！我知道，我们不用再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了，因为我们已经足够亲密了。这样的关系要比爱人好多了，不是吗？如果我们是爱人，我们很可能爱着爱着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了……可我们还是分开了。” 我想起了杜家昌的死，愧疚的无地自容：“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周南风想杀我……可能就不会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不，我并不怪你。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人之一。”杜家明停顿了一下，他的表情变了又变，冷冷的说，“可是韩欣，我实话跟你说，我恨周南风。” 杜家明会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意外：“要是我能看到他，或者说……你知道，我很可能会杀了他。” “很抱歉这么说，但我想我真的会这么做的。”杜家明没有对我隐瞒他阴暗的情感，“在郑国邦拿来那些证据后，我想过无数次应该如何杀了周南风……或许哪天等我爸妈死了后，我会这么做吧！” 我没有吭声，杜家明抬头看我，他认真的问：“韩欣，你坦白告诉我，你真的很爱周南风吗？” “我……”应该吧。 杜家明追问了一句：“韩欣，要是我杀了周南风的话，你会和就此和我断绝关系吗？还是说，你会为了他找我来报仇吗？” “说这些干嘛？”我笑着躲避了杜家明尖锐的问话，“不会发生的事儿，我们还是不要说了。” 杜家明笑笑，他的眼神似乎暗了暗。 猜想事情无从查证，这便成了我内心深处的死结。现在的周南风对我来说更加的高不可攀，我连试图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每天每天我只能从电视里看到周南风一星半点的新闻，他的伤势提到的很少，大部分说的都是他公司股票一类的事情。我密切关注着，生怕落下只言片语。 一个月后，杜家明的年假休完了。我的伤口终于能拆线，杜家明也该回国去了。在家憋了太久，我终于能走出楼里。马赛天气正好，我决定送杜家明去机场。 鉴于上次发生的绑架事件，杜家明不太赞成我去机场。但是我太想送他了，只好拜托汤野和我一起去。汤野下了夜班，她整个人都是没精打采。和我坐在汽车后排，她无聊的嚼着口香糖吹着泡泡。 “你的伤口还在愈合，你最近要忌口啊！”一路上杜家明不停的嘱咐我说，“洗澡的时候尽量不要沾水，不然容易落疤的。还有你不要忘记吃药，医生给你开的几种都……” “消炎药，止痛药，安眠药，避孕药。”受不了杜家明的唠叨，汤野笑着讽刺道，“我说帅哥，既然你这么不放心她，你为什么不留下？我都能看出你爱她了，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她介绍给你师哥。” 一般人开开这样的玩笑倒是无所谓，但是杜家明的性取向不同，我很担心汤野的玩笑让他不自在。赶紧把话抢回来，我笑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看不出来我们是闺蜜啊？” “玩笑啦！”汤野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无趣？开个玩笑也受不了……我那天就是跟你男朋友开了个玩笑，结果他就气到现在还没来。” 我一愣：“杨亚？你和他说什么了？” “嘿，嘿，嘿，别激动。”汤野的眼珠转了转，她似乎是在努力回想，“没说什么吧？我就开了个玩笑，和这个差不多……我就问他啊！既然女朋友在最危难时都不需要他，他这个男朋友也太失职了。你男朋友一点都不绅士，火气还很大呢！他撞着我就离开了，连句对不起都没说。” 我要被汤野气晕了，她这个玩笑简直是火上浇油。杨亚本来就因为我没留他而留的杜家明而生气了，她说完他估计杨亚更是气炸了。 “怎么，他和你告状了？”汤野看看我，“真这么小气啊？开句玩笑都开不得？” 我无奈的摇摇头：“他倒是没和我告状……只是他不再和我说话了。” “不说话就算了吧！”汤野的话完全算不得安慰，“你那个男朋友又穷，又酸，脾气还不好。你受伤被绑架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都不关心你，还想着自己生闷气……分手算了！等着姐姐我再给你介绍个好的，保准甩他好几趟街。” 对汤野的话我表示很怀疑，她认识的男人我大部分都见过。不是贪酒就是好色，要是能有好的，我也就奇了怪了。 剩下的路上，我们没再说话。到了机场后，我们帮着杜家明拿行李下车……可是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嗨。”一个月没见，杨亚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好久不见。” 我没有说话，汤野却等不及了：“确实是好久不见啊！我们来送人，帅哥你是来干嘛的？” “我也是送人的。”杨亚被汤野问了个大红脸，“家明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回国了……所以我来送送他。” “是吗？只是来送家明呀？”汤野一边吐着嘴里的泡泡，她一边围着杨亚走了一圈，“只是来看家明的吗？难道就没有别的想做的？” 汤野越说，杨亚越是不好意思。脸都憋成猪肝色了，杨亚还是一个字儿都没吐出来。 “行啦！别再这儿当电灯泡了，让他们两个好好说会儿话。”拉着行李箱过来的杜家明帮着杨亚解了围，他一手拎起汤野的外套领子就往机场里走，“正好你有时间，就由你来送我登机吧！好吗？谢啦！” 杜家明头也不回的往机场里走，倒退着的汤野划着手像是溺水了一样。她嘴里不停的吹着泡，就好像是鱼一样。 只剩下我和杨亚两个人在，气氛有点尴尬。不想像跟柱子一样站在这儿，我转身指指路边的咖啡馆：“我们去那里坐坐吧！你有什么话想说，我们都……” 话没说完，杨亚在身后抱住了我。他的脑袋靠在的肩膀上，呵出的热气都吹在我的耳垂：“韩欣，对不起。” “我真是太蠢了，我怎么会选择在你受伤的时候生气发脾气呢？”杨亚的情绪激动，说话时他身体微微发抖，“我太自私了，我只是想到我自己！我没有考虑你的情绪，我也没考虑到你的自尊心！我跟个小孩子一样，没有得到满足就不高兴……韩欣，你能原谅我吗？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怎么说呢？事实上我并没有因为杨亚的作为而生气，甚至因为他不在，我更加能安心养病……可是这样的话我不能说出口，这才是会伤害人自尊心的话。 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杨亚将我身子转了过来。我们两个四目相对，我也算好好的看了看杨亚。一个月没见，杨亚消瘦了不少，黑眼圈重了，脸上也有点胡子拉碴。他低头我，沉声说：“我知道做了特别混账事儿，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我能不能请求你？韩欣，我请求你不要和我分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 “嗯……”我深深的吸口气，不想再纠结男女吵架那点事儿。带着点厌烦的情绪，我笑着说，“好吧，我们不分手，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但是你能不能答应件事儿？” 杨亚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好！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说的，我全都照做。” “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我没准备好的时候，不要带我去见你爸妈？”这件事儿我是认真的，“杨亚，我们刚开始恋爱，彼此的性格还没有完全了解。我不想一开始就把事情弄的复杂，你看行吗？” 杨亚对我的提议不是太满意，不过碍于刚刚答应了我的要求，他没法再反悔。深吸了口气，他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说没准备好，我们就再等等。等你觉得能接受了，我就带我爸妈来见你，这样好吗？” “谢谢。”我感激的说，“别给我太大压力，不然的话……我很的很想逃跑。” 杨亚低下头，他很深情的吻了我。在离别相聚的马赛机场，杨亚体贴又温柔的说：“好，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和我分开，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不知道一般人接吻后听了情话会有什么反应，但在我看来，却是有点甜的发腻。就像是吃了大口大口的甜奶油，短暂的愉悦感过去后，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甜腻。老实说，我一点体会不到爱情的甜蜜。 如果我不是知道自己没那么爱杨亚，我差不多都以为自己是怪胎了。 我和杨亚重归于好，杨亚很是高兴。为了补偿这段时间对我的亏欠，杨亚带我去吃了好吃的。法式大餐，加上汽车屋里的冰激凌。吃过饭后我们从店里出来，马赛的大街上下起了大雪……杨亚高兴的说：“嘿！下雪了！韩欣你还记得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起出去玩，那天也下了雪呢！” 我真的是不太理解恋爱中的人，这些微不足道的巧合都能让他们欢呼雀跃。只是一些凑巧的事儿发生，仿佛就能让他们相信命中注定了。我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在外面走了一天，我感到有些累了。 而且一天都没看新闻了，我有点……想知道周南风的事情。 “我们回家好吗？”我对兴奋过头的杨亚说，“我不太舒服，我想回去睡了。” “我真是该死，我怎么忘了呢？”杨亚一拍自己的额头，歉意的说，“你身上还有伤呢！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休息。” 杨亚在我家附近定了旅馆，今天晚上他就不在我家住了。把我送到家门口没进去，他就走了。我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发现卧室里的灯开着……家里有人。 被绑架过一次之后，我已经有了教训了。感觉到事情不好，我转身就要往外跑。慌乱之下，我实在是笨手笨脚。不小心撞到了门口的鞋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不管我怎么小心，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卧室里的人注意。没等我跑出门，卧室里的人就冷冷的开口道：“是韩欣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不语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听清楚了他的声音，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在我梦里百转千回的声音，那是我心心念念却无法靠近的声音……那是周南风的声音。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弹，哪怕是衣架在我身边倒了都没有去扶。我像是傻了，痴了，呆了，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站在这儿。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呼吸急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觉得肚子上流产的伤口又疼了。 这细微的疼，一点点将我的意识带回清醒。从相逢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过去的事情全都展现在眼前。我想起了埋在墓地里的杜家昌和没出世的孩子，我想起了老周别墅的漫天大火，我想起了周南风的爱，还有他的恨。 过往一幕幕，清晰又可怕。 韩欣啊韩欣，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有些自嘲的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是这个男人救了你？他明明恨你的啊！你忘了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吗？你忘了杜家昌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郑国邦说的那些话吗？ 周南风恨你。 恨你恨的巴不得你死。 衣架倒地的动静很响，没多一会儿汤野闻声赶来。见我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门口，汤野不高兴的对着我抱怨：“嘿！韩欣！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你男朋友来了你就把我忘记了？我是陪你送你朋友，你可到好，直接把我自己丢在机场了！要不是我机灵，蹭了车回来，你知道打车要多贵吗？我告诉你，你一定要让你男朋友请我吃饭！马赛最好的馆子！听到没有？我和你说话呢！你……这不是顾西洲吗？” 汤野说话的过程中，周南风从卧室里出来了。借着走廊里的光亮，汤野立马认出了他。嘴里原本叼在嘴里的牙签也被汤野吐出来了，她立马换上了媚笑：“韩欣，这是你朋友吗？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认识顾西洲？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可是咱们华人的骄傲啊！我……你好，我是韩欣的好朋友加好邻居，我叫汤野，很高兴认识你呀！” 汤野长的漂亮，不是那种传统的漂亮，而是特别西方的风格，五官都长的比较大。亚洲人欣赏不来这种美，但是欧洲人却很喜欢。尤其是在法国，法国男人都觉得她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所以这让汤野的生意特别好……我和接触有一段时间了，我知道她笑容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她看上周南风了。 以周南风的长相来说，汤野会看上他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周南风的身材高大，健壮，穿着剪裁得体的羊毛大衣，看起来就英俊不凡。几年不见，他的头发留长了，规整的绑在脑后。站在房间的阴影里，有几分雌雄难辨诱惑的美感。 就算周南风没有钱，光是看脸，他也足以让汤野感兴趣。更何况周南风有钱，很有钱，差不多全法国都知道他富的都快流油了。 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周南风，我更没想好有汤野在场的时候如何面对周南风。换句话说，我这辈子都没想好要面对周南风，别说现在还有汤野在场……我应该怎么办？赶周南风出去，还是赶汤野出去？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没有说话。我默默祈祷着，希望他们两个人中间能有一个识趣点。不请自来，也不送便走。可是很明显，我的祈祷毫无用处。他们两个人全都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想走。 哎，我觉得我身上的枪伤也跟着疼了。 “哎呀，这么黑，怎么能好好说话呢？”汤野点了灯，扶起了倒地的衣架。关上了房门，她很大方的率先坐在沙发上，“韩欣，你也是的，来朋友也不会招待……你看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韩欣病刚好。还是让我来招待吧！我家里有上好的红茶，我去取来些。我们泡点茶，好好的聊聊。” 汤野自顾自的说，又自顾自的走。像是一溜烟一样跑回家，她翻箱倒柜的跑去找茶了。 房间里的灯亮了，只有我和周南风两个人站在地中间。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还是我先开的口：“这些年不见……你还好吗？” 周南风看着我没说话，他的眼神像是凝住了一样，看着我一眨都没眨。被他看的有些尴尬，我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偷偷用手磨蹭一下裤线，我鼓起勇气再次问他：“我从新闻上看到，说你在捷克受伤了。新闻还说你伤势挺严重的，中途还转了一次医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要不然你快点坐会儿吧！我……” 不管我说什么，周南风都不说话。我自己越说越尴尬，最后索性也闭嘴了。其实我还想问问，周南风没有钥匙是怎么进来的……我转念一想，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在欧洲连个小国家都能买下来了，我房间里的老式门锁更不在话下。 周南风看着我，我看着地。我能感觉出他一直盯着我看，就算我脸皮再厚也不自觉红了脸。气氛沉默又压抑，我都有几分喘不上气。我感到有些烦躁，恼火的嚷嚷出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算什么意思！我……” 我的话没说完，端着托盘泡好红茶的汤野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好啦！好啦！我泡好茶啦！还有一些小点心，不知道味道合不合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赖，怎么样？既然认识了，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嘛！” 汤野的托盘和点心没等放下，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南风突然抬腿就走。我和汤野谁都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突然，汤野惊讶的连自己弯着腰都忘了。 “他这是干嘛呀？他不喜欢红茶吗？”汤野扭头问我，“韩欣，你们两个刚才吵架了？” 我耸耸肩，告诉她我和周南风也一句话都没说。汤野气呼呼的把托盘放下，她纳闷的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呀？不会是个哑巴吧？不能呀！我记得有一次看新闻，顾西洲还发表讲话来着，说话挺流利的呀！英语和法语都好着呢！怎么学完法语忘了中文怎么说了？我的天……不会是新闻里一直播的他受伤，是嗓子挨枪子了吧？” 至于周南风为什么来，又为什么来了不说话，我也是一无所知。我无法回答汤野的问题，我心里也是好奇的要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我翻来覆去的想，结果是一晚上没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和杨亚一起去快餐店吃早餐。我们两个刚刚和好如初，杨亚对我总有一种讨好的殷勤：“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昨天晚上没睡好吗？还是伤口不舒服了？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 “我挺好的，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不想多谈，“你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去点餐。” 杨亚将我按在座椅里，他笑说：“你快好好歇着吧！有我在呢！哪儿用你去……你想吃什么？我去点餐。” 我没什么胃口，胡乱的说了几个。杨亚笑嘻嘻的去点餐，我一个人坐在座椅里。街上行人不多，阳光很明媚。遮阳篷的边角处有水珠在滴，是积雪融化了。 “在看什么呢？”杨亚端着买好的早餐回来，他笑着问我，“有什么好玩的？你看的那么认真。”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的说：“这里和北城真不一样，才刚过了春节，雪就开始融化了呢！” “是啊！”杨亚往嘴里塞了一口面包，他含混不清的说，“虽然纬度差不多，但是这里比北城可要暖和多了。当然，这里比巴黎要冷一些，但还是挺暖和的……我从旅馆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天气预报，现在正在刮南风呢！” 我拿牛奶杯的手动作顿了顿，呢喃着说：“南风吗？” “是啊！刮南风啊！”杨亚猛吸了一口可乐，笑说，“法国的春天就要来了啊！当然是刮南风了啊！” 我又看向了水珠低落的边角处，没再说话。 杨亚请了几天假，为了弥补之前没有给我的陪伴，他决定要好好的和我玩几天。对于他的提议我不是太感兴趣，可我又懒得和他再吵架。默默的听从他的安排，我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周南风来了又走，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可我的生活还是被他搅的乱七八糟。我的睡眠严重不足，每天都过的非常没精神。和杨亚在一起总是心不在焉的，经常他说了什么话我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应付了几天，我终于把杨亚应付走了。而杨亚前脚刚离开，汤野后脚立马冲进了我的家门。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我不交代清楚了她说什么都不让我走：“韩欣！韩欣！我等了好几天，终于等你男朋友走了……你快点告诉我，你和顾西洲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在你家？为什么来看你？为什么你从来都没说过你认识顾西洲？哎呀，你急死我了，你倒是快点说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我被汤野追问的哭笑不得，“我是认识周……顾西洲，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没必要告诉你啊！我总不能把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跟你说一遍，不是吗？” 汤野靠在沙发里，她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别人当然不用说了啊！别人我也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们都是nobady。但是顾西洲，顾西洲就不一样了啊！他多有钱呢！我要是认识顾西洲，我巴不得让我身边的人全都知道……其实我现在也告诉所有人都知道了，就连咱们餐厅洗盘子的玛莲娜，我都告诉她顾西洲来了我家呢！” “你说这些干嘛啊？”我被汤野搞的很是头大，“我和顾西洲……不是特别熟。” 汤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对我的话表示赞同：“我觉得也是，你要是和顾西洲关系好，你又怎么会住这么破旧的公寓？又怎么会和一般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一样到处去打工……你和顾西洲到底什么关系？你们两个睡过了吗？” “……” 当汤野用男女的眼光看待我和周南风的关系后，她又表现出了一定得攻击性和嫉妒心。连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她语气变的怪怪的：“你们两个要是睡过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没原则。我吧……你有男朋友的，你们两个不可能睡过了，不是吗？” 从汤野嘴里说出“睡了”这个词，似乎格外的难听。我对汤野的刨根问底有些反感，我抗拒的说：“能不再问了吗？这是我的私事儿。” 我自认为语气还算挺礼貌的，最起码我给彼此双方都留了面子。可是汤野却不那么想，我的话说完她就恼火了：“干嘛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韩欣，你用得着这么和我说话吗？你来了之后，不都是我一直在照顾你吗？你居然还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怎么样了？我不就是不想让她刨根问底的打听我的私事儿吗？我哪里做错了？ 被周南风搞的心神不宁，我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儿了。现在被汤野一激，我恼怒的想要骂人。可能是见我快要发飙了，很懂看人脸色的汤野立马就换了种表情。亲昵的挽住我，她热情的说：“韩欣，我对你的事儿感兴趣，不也是和你关系好吗？我拿你当亲姐妹，我自然好奇你的事儿了。咱们两个又是邻居，又一起兼职……哎呀，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醒醒好，告诉告诉我呗！” 平日和汤野相处，我是挺喜欢装傻的。我不想表现的自己太精明，可是不代表我不精明。汤野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明白？她想通过我接近周南风，为的就是周南风的钱。 汤野好说歹说，我还是什么都没告诉她。她问我，我就和她打哈哈。装糊涂我拿手，这让汤野有点摸不着头脑。见从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汤野气呼呼的走了。临走前汤野还撂下狠话，她不高兴的说：“韩欣，你这样子会没朋友的……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如此冷落我吗？” “我没别的意思啊！”我面露无辜，心里冷笑，“你问的我都说了，你是我的姐妹啊，我对你怎么可能会有所隐瞒？” 汤野很生气，可是却无可奈何。重重的摔上门板，汤野回家去了。 我深吸口气，感觉是疲惫不堪。我拿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而这个时候家里的门铃又响了。 “又干什么啊？”我猜肯定是汤野没有问出答案所以不甘心，这才折返回来。我对她也是没了耐心，语气很不好的说，“我都说了，你问那些我全都不知道，你还想怎么样？我真的很累了，我要休息了！” 我恼火的想，干脆不要去开门好了。汤野要是想敲，那就让她敲吧……敲门的声音一直不停，我更加的心烦意乱。一边往玄关处走，我一边说：“行行行，你是我大姐，行了吧？我真是惹不起你，我给你开门行了吧？” 我把换洗衣服丢在沙发上，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意外的是，门外站着的不是汤野，是一个陌生的法国女人。 眼前的法国女人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黑色的西服套装。颜色艳丽的爱马仕围巾挂在脖子上，黑色的羊毛外套和爱马仕包包挎在右手。我开门时她正在看手里，漂亮的指甲在回着短信。我开门后，她抬头看我，是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你好。”她用纯正的法语对我打招呼说，“我是顾西洲的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太太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她没有叫自己卡米尔，她称呼自己是顾西洲太太。 以前我总觉得，老天是公平的。有的人读书不好，但是长的出众。有的人长的出众，但是家境贫寒。总之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不足，每个人也都会有长处。可是见了卡米尔，我才真正的发现，或许老天爷造人的时候也是会有BUG的吧。总有些人完美无缺到让人妒恨，就像卡米尔这样。 我关注了一个月的新闻，我对周南风的太太也很熟悉了。周南风的太太卡米尔是法国人，她父亲是有名的赌业大亨，母亲是英国贵族。生在法国，长在英国。高中在著名的威斯敏斯特公学读书，大学念的是世界排名第八的帝国理工。天之骄女，人之龙凤……反正和我完全不是一种人。 卡米尔学业好家世好，长的也不赖。肤白貌美，细眉挺鼻。樱桃小口不太大，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质。在没见到她之前，我对自己的外貌也还挺有信心的。可是看了她，我才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估计卡米尔也是这么看待我的，等我开门后她抬头看了看我。只是匆匆一瞥，我就能感受到她流露出来的若有似无的优越感。 可是贵族毕竟是贵族，他们要学的就是如何隐藏自己的优越感。不让自己的优越让普通人不舒服，是他们基本的礼仪和教养。所以在短暂的情绪外泄后，卡米尔就恢复了从容淡定。笑容优雅的看着我，她礼貌的问：“请问你是韩小姐吗？” “是我。”我说话时都觉得紧张，法语的音节像是一个一个挤出来似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卡米尔双手交叠在胸前，她轻轻的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方便进去吗？我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 我心里没底，太没底了。我知道被男人太太找上门意味着什么，对于这种事儿，我也算是经验丰富了。虽然老周的老婆没来找过我，可还是有别人的太太撕打上门。 过去我不怕，是因为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老周，也不在乎老周的老婆。我有过一些男人，也有过包养关系。但我非常清楚的是，这些关系纯粹是买卖关系，完全不夹杂任何。有些太太也明白，知道我完全没有兴趣抢她们的老公。撕打上门，只是想解气，或者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可是现在，现在我很怕。 我在乎周南风，比我想象的还要在乎。就算知道他恨我，我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从心里把他割除。所以在面对卡米尔的时候，我很是有愧。虽然我和周南风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应该做贼心虚吧！我想，做贼的人不都是这样吗？惦记别人的东西，没等动手去偷，已经心虚了。 卡米尔看着我，她在等着我回答。我深吸口气，终是说：“好，我正准备洗澡来着，其实……你进来吧！” “谢谢。”卡米尔客气的说，“我就占用你一小会儿的时间，不会太久的。” 我侧侧身，让卡米尔进来。我正想要从鞋架上拿室内拖鞋给她，却发现她已经穿着鞋进去了。 “应该有人告诉他们两口子，到别人家要换鞋的。”我用中文小声嘀咕说，“还贵族呢！一点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也难怪卡米尔不换鞋，以她的穿着打扮看，她能来我家这种地方，我都要感到抱歉了。毕竟新闻里说，她是从小就带皇冠住城堡的公主……我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想让公主到平民家里换鞋？ 我笑自己。 “你坐吧！”我刚领卡米尔到沙发旁，这才想起自己丢在上面的换洗衣物。连忙把自己的内裤收起来，我不太好意思的笑笑，“你要喝点水吗？” 卡米尔站在原地没动，她说：“不麻烦了，我就和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了。” “好。”我把换洗衣物丢到一旁，搓了搓手掌，“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先生，顾西洲。”卡米尔看我，“你认识他吧？” 我没有说话，卡米尔又说：“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认识他。而且我知道他前几天来看你，就在这间卧室里。” “那你想问什么呢？”我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想问我和你先生有没有奸情，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甚至我们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也算是说话了吧，不过是单方面的，我说了，他没回答……不信的话你去问我的邻居啊！她当时也在，在了一会儿吧，后来她回去了。不过我和你先生要是有什么，她肯定能听见的。我们这里隔音差的很，屁大点动静……我的意思是说，咳嗽的声音都能听到。” 像卡米尔这样的女人站在我的面前，我连说话都不自觉变的文雅了。反复变化的结果就是我像一个精分一样，不停的改着自己的说辞。等我把话说完，我都要被自己气笑了。这么没有逻辑又慌乱的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过卡米尔是个顶聪明顶聪明的女人，我说的糟糕，她也都听懂了。不管我法文说的多么糟糕，她都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插话指正。关于这一点，我还挺感谢她的。要是被她再批评一番，我恐怕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我知道。”卡米尔淡淡的说，“我知道在我结婚后，你和周南风就没有发生关系了。我来找你，也不是因为这个事儿……我想问问，在捷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像是明白她的意思，又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以目前的情况看，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明白她的意思。我的大脑再次空档，思维彻底死机。停顿了几秒钟，我只是毫无意义的问了句：“啊？！” “捷克。”卡米尔以为我没听清楚，她又重复了一遍地名，“这件事儿由我说出来可能不太好，有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在意……我知道在一个多月前，你被人贩子绑架到捷克，并且被关了起来。我先生顾西洲，他也知道了你被关的情况。他和我说你们在国内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他一定要去救你……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是了，是了，是了！事情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真的是周南风救的我！ 我内心一阵狂喜，同时也很是不解。按理说，周南风应该非常恨我才对。他甚至不惜买凶杀人，就是为了让我死……要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舍命救我？ “你没有搞错吗？”我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的问她，“真的是周……真的是顾西洲救了我？” 卡米尔点点头：“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搞错呢？他带了很多人去，却只带回来一小部分的人。我父亲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跑到捷克去，气的不得了。加上他受伤，害的股价大跌，让我们都损失了不少钱……所以我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是你的先生。”卡米尔冷冰冰的口气让我感到生气，“他不是陌生的路人，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为什么你只关心股价还有你爸爸生不生气？” 卡米尔笑了笑：“是的，他是我的先生，可他确实是为了救别的女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他的受伤也确实是让股价大跌了……我说的没有错，这都是事实。” “呼。”我深吸口气，即便是卡米尔亲口证实了我的猜想，但我还是不敢相信是周南风救了我。我不是很愿意回忆起捷克发生的事儿，要是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记起。 不过很多事儿不是我不想，就不能办的。我看向卡米尔，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太清楚。我当时被绑架了，一直被一个罪犯押着。来救我的人我基本都没看清楚，你先生，我更是没看见……我能请问一下，他是怎么受伤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起去的回来的人没几个。”卡米尔的蓝眼睛里很是平静，她态度冷淡的不像是一个妻子，“听说好像是他从车里跑去救你，抱起你就往回跑……他为了护住你，中了枪，子弹的碎片插进了小臂的肌肉里。” 听卡米尔说，周南风原本中枪的位置并不危险。可是他中枪后坚持要抱我离开，所以才导致伤势越来越重。好不容易把我救离开那里，他流了一路的血。差不多全身血液换了一遍，医院周南风血型的血库都被用光了。要不是医生的医术比较高超，很可能我们两个人都死了。 我站在那里听卡米尔说，她说完后我已经是泪流满面。我知道周南风救我出来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的艰难。 卡米尔心平气和的说着，聊着自己的丈夫救另一个女人的事情，她就像是聊天气一样。不受情绪的影响，只是简单的成熟……这样的大方优雅，也是贵族的基本课程吗？ 还是说，她根本不爱周南风？ 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卡米尔也就准备告辞了。把手机放回到包里，她说：“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这样我好回去和我父亲说。自从我先生受伤后，我父亲对他很是火大……都是一家人，不应该弄成那个样子，不是吗？” 我用手擦擦脸上的眼泪，没有回答她。门外又有人敲门，我说了声抱歉，接着去开门了。 打开门，门外地上放着的是好几盆鲜花和好几个大果篮。站在这些东西旁边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法国男人，他直接越过我的脑顶和卡米尔说话：“太太，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麻烦你搬进来吧！”卡米尔说，“辛苦你了，塔哈。” 卡米尔说完，叫塔哈的保镖任劳任怨的把东西抬了进来。一盆盆的鲜花和一筐筐的果篮让我有点懵，我不解的看向卡米尔。 在塔哈搬东西的过程中，卡米尔已经穿好了外套。她动作幅度很小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见我在看她，她淡笑着说：“一开始我是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一想那样似乎不够尊重，我就抽空过来了。我是临时从巴黎过来的，所以完全没来得及准备。你才刚刚病好，我又是贸然上门，应该准备礼物的……这是我让塔哈在附近随便买的，要是礼物不和你的心意，还请你不要见怪。” 满意，我怎么会不满意啊！卡米尔出手大方，虽然礼物上的价钱都被拆掉了，可我还是识货的。她买的果篮都是最好的水果，一个果篮折合人民币能有一千多块。这几个果篮，加上不少花篮，粗粗算起来也能有一万块了……这可要比闯空门来的周南风要大方多了。 看出来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该说的都说完了，礼物也送过了，卡米尔准备告辞了：“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打给我……我要走了，再见。” 在塔哈的护送下，卡米尔出门了。她刚刚离开，汤野的房门就打开了。见我满地的礼物，汤野惊讶的说不出话：“这都是……都是顾西洲老婆给你的？哎呦喂，法国人就是浪漫啊！你都眼看要把她老公抢走了，她还给你送礼物？她没病吧？” 我没有接汤野的话，拿着名片我就追了出去。跑的有点急，我胸上的伤口都有点疼。 “等一下！” 我跑到楼下，卡米尔正准备上车。听到我的叫声，她又从容的从车上下来，礼貌又温和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你问完了我，现在该我问你了。”我捂住伤口一侧，尽量不让自己喘的太厉害，“你是周南风的太太，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看着卡米尔的蓝眼睛，问她：“你和顾西洲是夫妻，不是吗？你们两个结了婚的……你父亲生气顾西洲来救我，难道你就不生气吗？你是最有理由生气的啊！为什么大老远跑来问我这些？” 静默了几秒钟，卡米尔看了看身边的保镖。塔哈理解了卡米尔的意思，他让一步后退了。 “我是最有理由生气的，可是我不生气。”在塔哈到了不会听到我们谈话的距离后，卡米尔才轻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我和顾西洲是夫妻……可是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所有夫妻都是相爱的吗？” “为什么？”我更加不明白了，“我看过八卦新闻，你和顾西洲的新闻我都看过。我知道你是不顾你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嫁给顾西洲的。你那么优秀，有那么多优秀的人追求你。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我实在是想不出你为什么嫁给他。” 我知道，我的问题很冒犯了。我和卡米尔没什么交情，15分钟前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就问人家和老公的感情问题，似乎是有点……没等我改口转换话题，卡米尔忽然调皮的笑了。 卡米尔的笑容很灵动，很可爱，可爱的甚至和她那套贵族的虚假表情不搭配了。通过这个笑容，我仿佛看到了她的内心。她不是住在孤冷古堡里的公主，她只是一个俏皮可爱的姑娘：“既然你看过了所有我和我先生的新闻，那么小姐我问你，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最讨厌什么了吧？” “亚洲人。”我试着想了想，好像还有一个，“同性恋？” 卡米尔点点头，她调皮的笑容一点点隐去了：“没错，我父亲不喜欢亚洲人，他也不接受同性恋……很不幸，我始终占了其中之一。” 呃……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觉得我也没什么威胁，又或者认为我无关紧要。就像是和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卡米尔解释给我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女人。” “那你和顾西洲……” “形婚。我先生知道我之前的事儿，所以我们的婚姻只是一个形式。”卡米尔直言不讳的说，“我父亲不喜欢我的爱人，所以他想尽办法把我和我的爱人分开。可是他做的太过火了，结果不小心发生了意外……我的爱人死了。” “对不起。”我感到抱歉，“我不应该问的。” 卡米尔笑笑：“没事儿，事情已经过去了，谁都不想的……我父亲伤透了我的心，我也应该伤透他的心，不是吗？正好这个时候顾西洲找上了我，我就嫁给了他，我们就结婚了。” 好吧，说了这么多，卡米尔还是没有告诉我她为什么来和我说这些。 看样子，卡米尔是不准备告诉我了。我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索性就放弃了。卡米尔看了眼手表，到了时间，她必须要离开了……马上要上车前，她忽然又停住了。 “韩小姐。”卡米尔回头看我，她认真的问，“你知道顾西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顾西洲吗？不，我不知道。但要说周南风，我还是了解些的。 我没有回答，卡米尔只是笑笑。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她像是警告一样的说：“不管你认识的顾西洲是什么样的人，你听我一句话，还是忘了吧！” “为什么？”好像我一晚上都在寻求答案而未果的状态。 卡米尔抿抿唇，她又露出调皮的表情来了。像是在看热闹一样看着我和周南风两个人，我都有点怀疑她是否出自善意了：“作为他结婚几个月的妻子，我想给你一句忠告。” “你说。” “不管你原来认识的顾西洲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忘了吧！”卡米尔一边坐到车里，一边说，“现在的顾西洲，已经完全变了……不好意思，刚才进屋的时候没有换鞋。因为我有点赶时间，所以忽略了。” 我尴尬的红了脸，没想到她居然能听得懂中文。 眼看着汽车要开走，我大声的喊道：“为什么啊！为什么让我忘了原来的顾西洲啊！”不告诉我为什么就走，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汽车的车窗打开，我没看到卡米尔人。不过她的话顺着风飘了过来，明明吹的是温暖的南风，却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因为啊，现在的顾西洲，不是一个人了。在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两败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心里满满的都是疑问，但是我却无法进行询问了。卡米尔的车已经开走，回应我的只有她汽车尾部闪烁的灯光。见着她的汽车越走越远，我感到胸口的枪伤又疼了。 就算救我的人真的是周南风又能怎么样呢？ 我和周南风两个人中间，始终都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以前是老周，现在更是多了一笔笔无法数清楚的烂账。即便周南风真的来救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改变不了什么吧？ 在楼下超市买了盒烟，我蹲在地上抽了好几根。夜色深沉后风向就变了，我没有穿外套，冷的有点哆嗦。当我的手已经冷的夹不住烟卷后，我起身准备回去。扫了扫身上的烟灰，我这才注意到已经抽光大半盒了。 我刚才走的太匆忙，不但没有穿外套，还没有锁房门。我走回家，漫无满地都是花篮和果篮。坐在花篮中间吃着大芒果的汤野，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见我回来她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大剌剌的说：“去送人怎么送了这么久？害的我好等，等的肚子都饿了……顾西洲的老婆来找你，没为难你吧？” “你不都是听见了？”我对汤野的不请自来很不高兴，没好气儿的说，“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汤野咧嘴笑笑，她跟着站起了身。很大力的把手里的芒果片丢在地上，汤野冷笑着看我：“都到了现在了，你还装什么啊？” “是啊！”我也冷笑一声看她，“都到了现在了，你也没必要装了吧！” 汤野轻哼一声，她抬脚将一旁的果篮踢倒了。没了往日的说说笑笑，她看我时表情有点狰狞：“是啊，是没必要了。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比较可怜。知道你被绑架了，我还特别的关心关心你。可是现在我算看明白了，你哪儿是什么傻姑娘啊！你是拿我当傻子啊！一边装清纯谈着男朋友，一边又勾引有妇之夫……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抢你的男人吗？” 我从没有拿汤野当朋友看，很多时候她对我表示亲近，也是有求于我不希望我和房东太太举报她。先别说我没有和周南风这个有妇之夫没有什么，就算我们两个有点什么，我想也轮不到和她这个邻居说。 前几天汤野陪我到机场送杜家明，我忘了等她一起回来，这让我还挺抱歉的。不过这种抱歉的情绪都被汤野连着芒果片一起摔在了地上，既然要撕破脸，索性就大家一起撕好了。不然只有汤野一个人发飙，看起来是不是有点扫兴？ 不想跟汤野一样表情难看，我很得体了笑了笑。我这个人从来说话就难听，只不过来到法国后收敛了。现在汤野蛮不讲理，那我也没必要伪装。我笑着看她，说：“不，我从来都不怕你抢我的男人……因为我知道，你没那个本事。你自己也清楚的，你长的没我漂亮，身材也没我好。顾西洲是什么样的人物啊！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啊？他看上的女人，怎么也不能像你这种长相。他喜欢的，是我这种的。” 在一起住过有一段时间了，汤野还是第一次听我这样讲话。应该是不习惯我性格的转变，她的脸白了红红了白。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汤野说：“韩欣，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抢不走我的男人。”我笑了笑，“你没那个本事，你比不上我。不管你要我说多少遍，我都是这句话……你还想听吗？要不要我再说点别的新鲜的？” 我越是镇定从容，汤野越是有气。不用我再换别的说辞了，她已经气的快发疯了。 “臭婊.子！”汤野气的对着我跑过来，“你得意什么？你神气什么？你看我不撕烂你的脸！我让你再得意洋洋！” 说完，汤野就冲着我猛冲了过来。 虽然我身上有伤，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是在监狱里呆了三年的人。打架的本事我没有，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汤野张牙舞爪的动作挺唬人，但是却漏洞百出。我看准了时机，在她冲过来时及时躲开了……汤野正好踩在了她刚扔的芒果皮上，她滑着摔倒在了花篮里。 我和汤野吵架的动静不小，楼下住的房东太太估计早就不耐烦了。这次汤野摔倒弄出来的动静更大，房东太太直接忍无可忍了。没多一会儿，脑袋上卷满了发棒的房东太太冲了上来。她挥舞着手里的遥控器，大声的用法语嚷嚷着：“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你们这些中国人，到底拿我的房子当什么了！要吵架到街上吵去！我这里不是大街，也不是妓院！我真是受够你们了！受够你们了！要是再有一丁点动静，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房东太太站在楼道里，她骂了能有五分钟。我和汤野谁都不想失去这么便宜的房子住，所以我们两个都理智的没说话。 等到房东太太走了，汤野也要走了。她从一地的碎花中爬起来，恶狠狠的看着我。什么话都没再说，她直接离开了。重重的把房门关上，她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看着汤野紧闭的房门，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是不是我的长相给了汤野什么误解，让她觉得我软弱好欺特别的好说话？ 要是那样的话，她真是看错了我。 自那天起，汤野是正式和我交恶了。我们两个住在一个楼里，又在一个餐厅上班，就算生活交集很多，也没再说过一句话。像是和我斗气儿一样，汤野每天晚上带男人回来后的叫.床声更大了。一声高过一声，如同和我示威一般。 而我呢？我也是不甘示弱的，白天等汤野下了夜班在家补觉时，我就会用厕所那个破旧的洗衣服没完没了的洗着破抹布。洗衣机咣当咣当转起来响的要命，我知道她是别想睡了。 周南风只是露面了这一次，就是这一次，已经让我和汤野闹的不可开交。偏偏我们两都是不服输的人，不斗出个结果是不会罢休的。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我们两个还没受不住，房东太太先忍不了了。 在决定和汤野撕破脸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房东太太的重要性。卡米尔送来的花篮和果篮，我差不多给她送去了一半。卡米尔买的都不是便宜货，房东太太又是一个喜欢贪小便宜的。所以在我和汤野的这场战争中，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我。 “我就知道，你和她不一样。”房东太太一边嚼着我送她的苹果，一边满脸嫌弃的说，“她这样的女人，我真是见多了。贪慕虚荣，就知道靠男人……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大学生，又有文化，你肯定做不出来她做的那些事儿。” 不管房东太太说什么，我都礼貌的微笑。我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所以我就装成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 我的讨好和殷勤起到了作用，房东太太和我说完话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很满意的听到从汤野的房间里传来了争吵。汤野尖着嗓子叫喊，她用法语叫骂道：“我不搬走！我不会搬走的！房租我都付完了，你有什么理由让我走？” “这是我的房子，理由足够吗？”房东太太也不甘示弱的回敬道，“我让你走，你就给我走！这是你的房租！我还给你！拿着你的臭钱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不想！” 房东太太泼辣，汤野同样不逊色。房东太太吵的大声，她就吵的更大声：“你让我再这儿住，我还不住了呢！不过我也告诉你，我就算不住，也要从下个月开始！这个月我会住完的！我要住完！” 外间一阵推搡，我听到房东太太骂骂咧咧的走了。房东太太刚走没一会儿，汤野就跑到我这儿来砸门了。 “韩欣！”汤野的声音在楼里回响，“韩欣，你给我滚出来！” 我慢慢悠悠的放下水里的咖啡，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开门。房门刚一打开，我就见到了汤野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她沉声说：“你狠，你够狠，你想让我没有地方住……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确实不是我让房东太太赶汤野走的，不过我也不否认她被赶走我很高兴。我打开汤野指着我的手指，冷淡的说：“你搞错对象了，刚才房东太太不是说了？这房子是她的，不是我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呵呵。”汤野冷笑，“反正你记住了韩欣，咱们两个这事儿没完。” 汤野一甩头发转身回去了。 虽然房东太太上门去赶了，可汤野手里有住房合同，房东太太想毁约也没那么容易。汤野要住到下个月，也就是我们两个的争斗会继续到下个月……汤野说的没错，这事儿确实是没完。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汤野应该是在忙着找房子。我从她堆在房门口的报纸上看到，她标记了好多租房的信息。但是那些房子应该都没有让她满意的，最后上面全都被心烦意乱的打了个大大的叉。 汤野被房东太太赶的第三天，我终于接到了来自汤野的报复。我去餐厅上班时，经理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我听同事举报，说你偷餐厅的食物。”经理说话时一直盯着手里的赌马报纸看，他漫不经心的说，“根据餐厅的规定，我要开除你了，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我在家养了一个月的病，积蓄基本全都花光了。还要交语言学校的钱，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可是我看经理的态度，事情应该是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就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吧，我直接问他：“是汤野和你说的吧？是她要你开除我的，是不是？” “不是她。”很明显经理撒谎了，他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停，“她只是个小员工，我才是经理，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我笑：“可是你和她睡过了，不是吗？我就住在隔壁，我全都听到了的。” “反正你就是被开除了！”被我当面戳穿，恼羞成怒的赶我离开，“收拾好你的东西！你立刻给我走！” 我出了经理的办公室，汤野正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抠指甲。听到我出来，她头也不抬的说：“什么叫善恶终有报，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的，毕竟你这份工作是我介绍你来的。” “也算是有始有终了，不是吗？”汤野笑眯眯的抬头看我。 “是啊！”我心里也有气，可我还是想气气她。开心的笑了笑，我说，“其实我还要感谢你呢！我本来就想辞职的，一直没好意思说。现在不用来上班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啊，我要回去当少奶奶了。毕竟周南风那么有钱，我可以让他养我啊！” 汤野信以为真，她气的捶墙。恶意深沉的瞪了我一眼，汤野转身去后厨了。 就这样，我和汤野斗了一个多月，勉强有结果了。她没了住处，我没了工作，我们两个算是两败俱伤。 这件事儿牵扯到周南风，所以我没告诉杜家明，同样的也没告诉杨亚。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杨亚竟然知道我没了工作。晚上打电话给我时，他直接问了我……我感到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汤野告诉你的吗？” “当然不是她。”杨亚说，“你告诉我你们两个吵架后，我就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都删掉了。今天我打电话到你们餐厅去，是你们经理告诉我的。” 我没吭声，杨亚关切的问我：“亲爱的，你要是不上班的话，你手里的钱还够用吗？我这里还有点存款，要不你……” “不用。”我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我手里的钱还是够用的，暂时不用为我担心。你啊，你好好照顾自己吧！不要工作太忙，就什么事儿都忘了。” 我话说的底气十足，口袋里就没那么硬气了。我告诉杨亚我口袋里的钱够用，但实际上我连一百欧元都不到了。 对于没钱的日子，我从来都不陌生。这是从小练就的一种生存技能，我差不都都知道自己挨饿的极限。每天差不多只喝一袋牛奶，吃几块饼干……一周后我和杜家明视频，他都被我吓到了。 “韩欣，你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在视频里杜家明不停摸着自己的脸颊，“你看你脸蛋瘦的，都快凹进去了。” “我喜欢骨干美不行啊！”我嘴硬道，“我想瘦点。” “有什么难处你和我说啊！”杜家明比较了解我，“韩欣，和我千万别客气，别让自己吃苦。” “知道啦！”我说。 在我把自己饿死前，杨亚来看我了。这次他不仅来，更是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的东西。我打开门看到他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饿出幻觉了：“你干什么？出差啊？” “当然不是。”杨亚笑的很是灿烂，他对我说，“我决定了，我要搬过来和你住在一起。” “啊？”我肯定是饿的脑筋不清楚了，要不就是他脑筋不清楚了，“你开什么玩笑啊？你要是和我在一起，那你巴黎的工作怎么办？你不是在巴黎做的好好的吗？你……你什么都不要了？就这么跑过来？” 我表现的不太热情，杨亚有点不高兴：“我最近又是忙着搬家，又是忙着弄工作，刚一弄好就坐飞机来看你，想给你一个惊喜……我们进去说好不好？我好累的。” “可是……” 我看着杨亚的行李箱，我对此非常的犹豫。我没做好要和他长久同居的准备，老实说，我很是抗拒。 “我想好了，韩欣，我全都想好了。”可能看出了我的顾虑，杨亚抓住了我的手，他说的情真意切，“你上次遇到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每次想起来都后怕……我要跟在你身边，我要一直陪着你。这样我才能保护你啊！对不对？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吧，好吗？” 我没有立马答应他，我想起了周南风。虽然周南风只出现过一次，可我很担心他会再来……明明我和周南风没什么关系了，我却像是怕被老公撞见奸情的妻子一样不安。 那样的场面，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是可怕。 “你来我当然高兴啊！”我一边厌恶着自己的口是心非，一边自然的往下说，“只不过你之前的工作做的那么好，我觉得你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在考虑考虑啊！我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或许……”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汤野家的房门就打开了。 汤野穿着性.感的内衣丁字裤，腿上还穿了一双高筒袜。外面套了一件男士的衬衫，她靠在门口抽烟看我和杨亚。 “你有什么事儿吗？”杨亚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把眼转开，“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进去了。” 杨亚猛吸了一口，她对准杨亚的脸吐了口烟圈：“哎呦，来的不是大情种吗？不远千里来看女朋友？也是，看的牢点好呢！免得什么时候带绿帽子了都不知道，不是吗？” “进来吧！”我一句话都不想和汤野说，我也不想当着杨亚的面和汤野吵架，“我们进来再说。” “好好好。”杨亚高兴的眉开眼笑，他弯腰去搬行李。 在杨亚忙着搬行李的时候，汤野的房间里传出来点动静。我从她这身打扮大概就能猜出来，她房间里应该是有男人……果然，没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就有男人的声音传出来：“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 我认出了那声音，当时脸色就有点变的难看。汤野看着我的脸，她很是得意的笑了。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她很是做作的说：“不好意思啊！我要回去陪我的男朋友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吧？我最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 一阵缓慢的拖鞋踩地的脚步声，在我和杨亚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周南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走廊里的灯光似乎点亮，裸着上身走来的周南风有点刺眼。他嘴里叼着根香烟，眼睛睥睨的微眯着。长发披散着，看起来多了点慵懒和随意。赤裸着的上身，露出了身上颜色深浅不一的伤疤。左面的小臂上包扎着伤口，那里应该就是为了救我时挨的枪子儿。 为了救我…… 如此直面的面对周南风，我心里上受到了很强烈的冲击。和上次在暗中的匆匆一瞥不同，我们两个全都站在了灯光下，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全都逃不掉。我想藏起来，我很是无所适从。可我就站在周南风的对面，他似乎不想逃。 和上次在暗中的见面也很不一样，现在周南风身上的气场和上次明显不同。不再是忽明忽暗的隐而不发，不再是摸不准拿不定的神神秘秘。这次的周南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性。他的眼神灼灼，快要把我看穿了一样。 “周南风？！” 听到周南风的名字忽然出现，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叫出了声。隔了几秒钟我才注意到，说话的是杨亚。 杨亚见到周南风，差不多和汤野一样的激动。脸上布满了兴奋的红晕，他笑着说：“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杨毅富的儿子，我叫杨亚。几年前在北城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和你爸爸……是我爸爸带着我参加的一个聚会，当时你和你爸爸一起去的。我记得那时候你应该才上高中？要不然就是大一，你还问了我留学的一些事儿，你说你想来英国留学……你还记得了吗？” 为了让周南风想起自己，杨亚长篇大论说了好多。周南风静静的听着，他唇角啜着略微嘲讽的笑。我能看的懂周南风的心思，他之所以没有打断杨亚的话，只是因为他想看着杨亚出丑……杨亚也确实够出丑的。 周南风不打断他，杨亚也没有听。他越说越亢奋，也没顾及场合，他直接和周南风攀谈起生意来了：“呵呵，能在这里遇到你，真的是太巧了。我女朋友和汤野是邻居，咱们两个还认识，还能有比这更巧的事儿了吗？我真是太意外了……对了，你最近还有没有做收藏品生意？” “嗯？” 周南风故意引诱着杨亚往下说，他都不用费太多唇舌，只是简单一个字儿，杨亚就滔滔不绝起来：“我现在在做收藏品生意呢！手里有几件还挺不错的，法国几个新兴的画家，我想你可能还没听过。不过说真的，你要是看了，肯定会非常喜欢的。你是学画画的，那些你都懂。真的是，漂亮极了。” 杨亚应该是见了周南风以后很惊讶，而我见到这样的杨亚也很惊讶。我从来没见过杨亚这个样子，他对周南风讨好恭维的笑脸，实在是让我太陌生太意外。 不可否认的，也很丢脸。 杨亚的职业，说好听点是收藏品经纪人，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二道贩子。最起码我在国内接触过几个搞收藏品生意的，人品都不怎么样，直白点讲，就是骗冤大头。找几个画的还算像样的美院大学生，收几幅还算拿得出手的画。包装包装糊弄糊弄，价格就能翻几百倍甚至是上千倍。 我都懂的道理，周南风肯定都懂。北城别墅里的真品多的数不清，周南风都不当好东西放在角落里落灰，杨亚说的那些真赝品，他自然不会感兴趣。现在的周南风耐着性子听杨亚说，他的眼神让我臊的抬不起头。我偷偷的拉拉杨亚的袖子让他别往下说了，可是杨亚却完全没注意到。 把周南风的沉默当成了接受，杨亚跃跃欲试着想把关系更拉进一步。从口袋里掏出名片，他恭敬的递给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周南风，弯腰的角度在我看来都是卑微了：“正好我们都在马赛，我们约个地方好好聊聊？我给你看看作品……这是我的名片，还请您惠存一下。” 看着杨亚手里端着的名片，周南风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他和身边站着的汤野脸上挂满了嘲笑和羞辱，我脸红的发烫。周南风抬头看看我，他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长。感觉玩的够了，他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呵呵，周总真能开玩笑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哈哈，周总真是幽默啊！” 为了套关系，杨亚没有叫周南风顾西洲，而是叫了他周南风。八成是想勾起周南风在北城的记忆，所以他说了不少以前的事儿。但是没想到杨亚弄巧成拙了，周南风根本不买他的账。 “我没什么幽默感，我也不是在开玩笑。”周南风像是在品尝着自己的胜利品，他说话慢吞吞，一点点的在享受这快感，“我不认识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碰巧知道你说的周南风，他爸爸是个罪犯，他也是个罪犯……你的意思是想说，我也是罪犯，是这个意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俱伤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周南风反将一句，杨亚立马傻眼。没有在意周南风讽刺轻视的语气，杨亚首先想到的是要讨好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完完全全没有那个意思。看到你以后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所以口不择言……我和你道歉，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我以为杨亚溜须拍马的行为，差不多应该是突破我想象的底线了。让我没想到的是，杨亚居然还能做的更加谄媚。 一边道着歉，一边用手拍着自己的嘴，杨亚的笑容对我来说陌生极了，我以前都不敢想，他为了赚钱能如此的没有原则和底线。为了让周南风接受他的名片，杨亚是锲而不舍：“顾先生，不管以前如何，以后怎样。既然我们能在这里遇到，那就是我们的缘分。相逢就是有缘……看在我们的女朋友是邻居的面子上，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周南风看着我，他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虽然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他较量，但是他却自认为赢了，并且对自己的胜利十分的满意。 我没有和周南风较量过，这段时间来我一直是在和汤野较劲的。我们两个暗暗较劲了那么久，谁都没有认输过。伤敌八百，就想着什么时候能伤敌八千……今天的杨亚，是丑态百出。我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彻底的付之东流。 杨亚的这些话，就像是耳光一样，当着周南风和汤野的面前一下下的抽打在我的脸上。我都说不上是不是气愤，甚至我都觉得有点好笑。人们总是喜欢说命运弄人，人却更加的弄人。人弄人，往往比命运要狠多了。 周南风略微勾唇，他眼上那条已经变淡的伤疤都笑得弯曲。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他轻轻捏着将杨亚的名片拎起来。透过走廊里的灯光看了看上面的字，他傲慢的说：“既然你求着我收下……” “呵呵，求您收下吧！”杨亚笑着恭维道，“要是顾西洲的名片夹里能有我的名片，我真是莫大的荣耀啊！华人圈里谁不认识顾西洲顾先生？呵呵，韩欣，你觉得我说的对吧？” 我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发飙。我反复催眠自己可以置身事外，杨亚的话却如同橡皮绳一般，不停的把我往里拽拉：“顾先生多出名啊！就是我们华人的偶像，模仿的标兵。我和我女朋友总说呢，说要好好像顾先生学习，早点功成名就，是吧？韩欣？” “噗。”一旁的汤野毫不掩饰的爆笑出声，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戏耍的差不多，周南风应该也看够了。随手把杨亚的名片往房间里一丢，他随意的用手搂住身旁站着的汤野：“闲聊到此为止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那么就……” “您忙！您忙！”杨亚赶忙说，“我是见到您一时太高兴了，所以就没注意时间，耽误了您……他们走了。” 杨亚的话还没说完，周南风就当着他的面把门摔上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场，我不知道杨亚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不是在假笑，他是真的非常高兴。粗着手掌，杨亚设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呵呵，这真是绝好的机会呀！亲爱的，我和你说，顾西洲特别的有钱，而且他还挺喜欢收藏品……要是他能再我这儿买上几件，那我真的要发达了。以后别说是回巴黎，在马赛我们也能买到特别好的房子啊！” 我没有吭声，对杨亚表现出的亲昵也是毫无反应。老实说我现在很恶心，因为杨亚刚才的所作所为。 虽然我对杨亚做的事情很气愤，气愤的巴不得把他赶出去。可是我不会这么做的，起码今天晚上不行。这么晚了，我不能让杨亚拎着箱子在马赛流落街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做，我同样也不会那么做。即便我对他讨好周南风的事情非常不高兴，可是也没必要表现出来。即便做不了情侣，我们也还是朋友。 再说了，现在的我，在整个巴黎就杨亚一个说的上话的了。 明天吧。我在心里想着，明天我找个机会，好好的和杨亚说分手。只要我们两个没了关系，他就算是想跪在地上给周南风舔鞋子，都和我无关了。 哎，我微微叹气，很多事儿就是这么的难说。很多时候你以为你看透了亲近的人，你以为你懂得了你亲近的人，可实际上并没有。日久不一定见人心，但是钱能。要想彻底看懂看透一个时候，绝大多数时候肉体上的关系远没有金钱关系来的透彻和深入。 比如杨亚。 想好了要分手，我没有再对杨亚表示冷冰冰的怒意。全都想明白了，我对他只剩礼貌客气的招待。杨亚应该是误解了我的态度，他以为我不再生气或者是在对他示好，这种误解直接导致了他行为上的偏差……洗过澡后，他直接上了我的床。 “这是什么意思。”我站在房门口没有进去，“你要和我抢卧室睡吗？” 杨亚正觉春风得意，他得意的有点忘形了。完全忽略掉了我不满的信号，他笑着说：“你刚来法国的时候，我们只是朋友，所以要分房睡……现在应该不用了吧？我们都谈恋爱一段时间了，你不会这么保守吧？是吧？” 我没想好怎么回答杨亚的问题，我觉得这和保守不保守没关系。不是恋爱时间的长短就能决定亲密关系，反正我不是。 我站在门口没过去，等不及的杨亚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住，他用的力气很大。我试着去推开，但是他纹丝未动。我们两个来回推拉的时候，我发现杨亚的身体起了变化……他腿间的东西，硬了。 如果杨亚没在内裤里藏了石头，那这一定是个很不好的信号。而更糟糕的是，隔壁汤野的叫床声响了起来。汤野的声音一浪一浪，刺激的杨亚心跳的更快。我刚想说点什么试图换换话题，杨亚突然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疯子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干什么！”我忍不住大声尖叫，“杨亚！你放我下来！” 杨亚哈哈大笑，他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也很幽默：“我要干什么？当然是你啊！” 我心里真的是要骂街了，可能杨亚和其他无聊的男人想法一样，觉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觉得在床上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觉得女人喜欢欲拒还迎所以就可以任由他们曲解着女人话里的意思……我为什么当初没有了解好杨亚是什么样的人在和他谈恋爱？我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是知道的，我为什么会和杨亚在一起，还不是因为寂寞吗？ 是的，我确实是很寂寞。从周南风走了之后，从来到法国开始。虽然一直有杜家明帮助我，但我确实是很寂寞。我厌倦了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街，一个人睡觉。尤其是这次被绑架后，我更加厌倦了一个人。甚至有时候我都感到害怕，我很担心自己一个人在法国悄无声息的死了没了消失了，我很怕这样的感觉。 所以在杨亚找过来时，我并没有拒绝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有点开始享受有个人在惦记的感觉。我喜欢杨亚每天早期睡前的短信，还有他嘘寒问暖的问候。 我喜欢那种感觉，可是我不喜欢杨亚现在对我做的事情。 不理会我的尖叫反抗和挣扎，杨亚把我从地上抱起来，他将我丢在了床上，接着他倾身压了过来。老式床垫被压的吱嘎吱嘎响，就像是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在苟延残喘一般。承载不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在不停的哀怨连连。 不过这些杨亚都不在意，现在的他已经在兴头上，估计是被荷尔蒙刺激的，他压根听不清楚我在说些什么。我的反抗反而让他更刺激，我索性就不再动弹，躺在床上装死……杨亚低头亲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脖子上的肌肤比较敏感，杨亚轻轻在上面吮吸了一下，我控制不住的哆嗦。感觉出我的颤抖，杨亚更加的卖力。在上面吮出一个个红艳艳的痕迹，他兴高采烈的像是在吃什么美味。 杨亚的手伸进了我的睡衣，他摸上了我的内裤。他的脸贴在我的身上很近，我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有些粗暴的扯下我的睡衣，他的唇贴着我的脖颈往下吻上我的胸部……他大叫跑开了。 他亲在了我胸前的伤疤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胸前的烫伤好了，伤疤依旧很难看。尤其是毫无防备时猛的一看，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会吓一跳。从杨亚的表情看，他应该是没有心理准备。可能误以为自己亲到了什么难看的虫子，他吓得直接滚下了床。 “你，你这是……”杨亚有些尴尬，他坐在地板上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韩欣啊，你这是怎么弄的？是被绑架的时候……伤的吗？” 我淡定的把睡衣扣子扣好，冷笑着看他。我不想告诉他跟我有关系的任何，我一个字儿都不想和他说。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他终于想起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了。从地板上爬起来，他满脸歉意的说：“亲爱的，对不起啊！我没想……我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加上我又见到了顾西洲。你知道，亲爱的，那是顾西洲啊！你知道他多棒的吧？” “顾西洲吗？”我冷笑着讽刺他，“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他啊！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说顾西洲就是靠着女人上位的。你说他带着几毛钱从北城逃荒一样逃到这儿来，做的全都是皮肉生意。你说你也可以像他那样发达，可是你不想这么做……我记得你说过了什么，你呢？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吗？” 我的话说的，别说是面子了，里子都没给杨亚留。杨亚估计能体会到被人用话抽耳光的感觉了，他的脸又红又白的。 被我气的发飙了，杨亚的两腮像鱼似的一鼓一鼓。等我说完后隔了能有一分钟时间，他才想起来要怎么反驳我：“我当时，我那不是和你开玩笑呢吗？我怎么会那么说顾西洲呢？我没理由那么说他的，亲爱的你看见了啊！顾先生，他是多么成功的商人啊！他确实是我的榜样。” 如果杨亚承认了，承认他是因为钱讨好顾西洲，我还觉得他是个汉子。每个人都爱钱，这没什么不对。可是既然爱钱，你就应该爱的坦然一点。要是还拿我当女朋友的话，他应该爱的坦然一点。 好吧，其实我也没有理由苛责他太多，不是吗？作为他的女朋友，我也没有坦然太多。 我能接受杨亚的隐瞒，我也能明白杨亚不愿意告知我的心情。可是我受不了他反复的狡辩，一边跪舔顾西洲的金钱权势，一边又想装的自己清高。这种道貌岸然的行为，我实在是接受无能。 “哦？是吗？你的榜样吗？”我看着杨亚，连冷笑的表情都不想给他了，“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告诉我，你的榜样是乔布斯……还是你的榜样实际没死，就是改名字了？” “韩欣！”杨亚恼羞成怒的叫了我一声，他接着又不说话。 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不想让自己得理不饶人。但是杨亚的谎话实在是让控制不住，我毫不留情面的继续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抱歉的真应该是我了。你的榜样偶像在场，我居然没想着给你们两个合影留念，我……” “啪！” 我的话没说完，杨亚走上前来给了我一个巴掌。他这巴掌打的很重，我直接摔在了床上。 “你有完没完了？”杨亚叉腰站在我床边上，他怒冲冲的看着我，“你就不能不那么扫兴吗？我的事业刚有点起色，我正准备大展拳脚……你就不能高高兴兴的和我设想一下未来吗？一定要在那儿叨叨叨叨的，简直是可恶！” 有时候想想我的性格，确实是挺可恶的。明明挨了打，却还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用手摸了摸杨亚打过的地方，我笑说：“是啊，我就是这么扫兴的人。我不仅扫兴，我还特别的无趣。既然你说到大展拳脚，那我就要刨根问底的问问了……今天你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辞职了吗？” 杨亚目瞪口呆，他被我问住了。 可我的目的不是问住杨亚，我是要把他所有的谎话全都拆穿。从他打了我一耳光开始，我们两个是连朋友都没得做：“我想，你辞职了以后应该不会还带着前公司的名片吧？应该不会那么凑巧，见到周南风时你手边就有名片在吧？所以你是不是可以说说了？你这次到底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杨亚彻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既然他不说，那我就替他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汤野打给你了吧？她和你说什么了？她告诉你她认识顾西洲了？所以你就拎着箱子跑来了，是吗？” “亲爱的，咱们都冷静冷静，咱们都冷静冷静。”杨亚忽然又软了下来，他单膝半跪在我的床边，可怜兮兮的哄劝说，“刚才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激动动手打你，我该死，我混账……亲爱的，你为我想想，好吗？我都要三十多岁的人了，到现在还一事无成。没有房子，开着二手车子。我爸妈还等着我让家里重新富裕起来，我不能输的啊！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帮我，就这一次。” 我没不冷静，恰恰相反，我现在非常的冷静。我能清楚理解杨亚每句话的意思，包括他想隐藏起来的小心思：“看来汤野和你说了不少啊！她还告诉你什么了？你和我说说啊！” 杨亚没吭声，我进一步追问道：“你不是想让我帮你吗？那你得告诉我啊！你不和我说，我怎么能帮你呢？是吧？你把事情都跟我说清楚，我就帮你，怎么样？” 深吸了口气，杨亚似乎是被我的说辞打动了。他坐到床上握住了我的双手，很是神情急切的望着我：“亲爱的，你知道我的，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多么的爱你。你知道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爱上了你……汤野是和我说了一些话，她说你认识周南风。她还说上次我来前脚刚走，周南风后脚就进了你的门……我本来是不信的，我真的是不信的。” “哦？那你后来是怎么相信的？”我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笑着问他，“你还听说什么人什么事儿了？说来听听啊！” 杨亚鼓足了勇气，他试了好几次，这才把话说出来：“是这样的，这个春节我爸妈不是来了吗？他们来我家时，正好看到了我贴在冰箱上你的照片……我爸，他说认识你。” 我的心里一沉，也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吧！我总担心杨亚会知道我过去的事儿，我总担心过去的事情会影响我现在的生活……过去的一切不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那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像我胸口的伤疤，印刻在了我的皮肤上，再难割掉。 杨亚曾经给我看过他爸爸的照片，我不记得和老周在一起时过这样的一个人，或者和他有过任何的交集。可我不记得不要紧，杨亚爸爸显然记得。而且他爸妈都在北城的城区里居住，他们目睹了我和老周案子开庭审判的全部过程。我和老周什么关系，他们全家人都一清二楚。 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我被救回来后，杨亚会如此在意我要求谁陪床看护。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他一走了之后又回来，他带着他们全家 “重新富裕”的美好愿望找到我，他们觉得我会帮着他们认识周南风……他们打错算盘了。 从刚才周南风的言行举止就能感觉出来，他对我依旧是恨意满满。虽然他救了我的命，可是这也改变不了任何。他恨我，他乐意看我出丑，他想要我受到折磨。即便是刚才听到我喊救命，他也还是在隔壁和汤野玩的高兴，没有任何的反应。 退一步说好了，就算周南风不恨我，就算他会因为我而帮助杨亚家，就算他会那么做，我也不会允许的。我本就不是心地善良的人，更不会随意的被人利用糊弄。 坐在床上，我笑了。我哈哈大笑，笑的乐出声。甩开杨亚的手，我走下床。 “亲爱的？”杨亚还在等着我的回答，“你会答应我的，是吗？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亲爱的，你了解我的。只要我有了钱，我就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的，你知道我的，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杨亚的话，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子，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我看到了阳台上的座椅，忽然想到了自己刚搬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周南风还没有出现，我和汤野也没彻底撕破脸。杨亚还是我认识的体贴男友，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现在的模样……可是现在，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了。 见我没有回答，杨亚又追问了一声。我深吸口气，弯腰将地上杨亚的行李箱丢了出去。 杨亚应该是骗我的，他压根就没想搬过来，所以他的行李没多少，行李箱也不太沉。可是我抛行李的力气还是用大了，胸前的伤口又有点疼。在杨亚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我听到了楼下传来“啪嗒”的一声响。 那是杨亚行李箱碎裂的声音。 “你他妈的！”杨亚大叫一声，他气的跳脚，“韩欣！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说完这句话，杨亚转身跑出去了。 我跟在杨亚的身后，在他出门后我捡起他地上的拖鞋丢了出去。站在玄关口把着门，我冷声说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很了解了。要是不想你的榜样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你最好立刻给我走。杨亚，咱们两个玩完了，分手了。从今以后你别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杨亚站在楼梯口看我，他气的要命。对着地板呸了一声，他对我竖起了中指。 我的恶趣味八成是被杨亚勾起来了，见他这个模样，我简直是乐不可支。看我乐的高兴，杨亚有点自讨没趣。担心自己的行李被当成垃圾收走，他急急忙忙的跑下了楼。 直到杨亚的身影再看不见，我也准备关门进屋了。可还没等我回去，隔壁的房门又打开了。 这次出来的只有周南风一个人，他只穿着四角内裤，嘴里还叼着根儿烟。靠在门边上看我，他说：“和男朋友吵架了吗？亲爱的邻居。” 我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这两次见面周南风会给我的感觉如此不同。说不清楚原因，可我觉得他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尤其是现在的周南风，他给我的感觉大不相同。赤裸上身站在我的对面，我都有点害怕他。这种害怕，是出于本能的畏惧……他恨我，他会伤害我的。 我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这种念头驱使我的身体有了行动。我抓住门板，准备关门进屋了。而周南风却先我一步动作，他推了我一把抢先走了进来。 周南风走进了我的家里，他随手落了锁。把烟头按在墙上熄灭，周南风一步步走进我：“我看你们两个吵的很凶呢！行李都被扔出去了……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邻居之间应该相互帮助的，不是吗？亲爱的邻居？” 应该是听到杨亚对我的称呼了，周南风故意叫着我“亲爱的邻居”。像是顽劣的小孩子一样，明明知道你不喜欢什么，却偏要加倍的用这个说笑。我没有吭声，周南风的脚步也没有停。一直到我退无可退，他才在我面前站定。 周南风站在我的面前，我们两个靠的非常近。我能看清楚他身上愈合的伤疤，还有他胸前沾染的血迹。他身上浓郁的香味，是汤野沐浴液的味道。不用说我也能猜得到，他们两个人刚刚做了什么。 “几年不见你口味变了不少。”我盯着他胸前的血迹，冷淡的说，“现在喜欢玩SM了是吗？” 周南风笑了笑，他不甘示弱的说道：“几年不见，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风骚，喜欢勾引能带给你好处的男人……韩欣，其实老实说，你让我有点失望。我原本以为你会找一个更好的，或者说更有钱的。最起码，一个不会让你住在垃圾堆一样地方的男人。” “垃圾堆一样的地方？”我笑，“是啊，我就是住在垃圾堆一样的地方，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大少爷，既然你都知道这里是垃圾堆，为什么还要来？你就喜欢在垃圾堆里找炮友，是吗？” 周南风也对着我笑了笑，不过他很快就给了我一拳。正好打在了我的伤口上，他按着我的伤口将我抵在了墙上。 子弹打穿了我的肩膀，虽然看起来愈合了，但是内在还有伤。承受不了这么重的击打，我疼的闷哼一声。我没有叫出来，即便疼的想要发疯我也没让自己叫出声来。我笑，轻声笑，大声笑，笑的周南风的表情都有些变化，他低下头看我：“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当然是在笑他了：“我啊，我在笑你啊！我笑你那么拼命的想改变自己，换了名字，改了国籍。遇到认识的人，你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承认……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就是你。” 周南风的脸色暗了暗，我知道他不高兴了。就像是我们在大学时候一样，我很明白如何能让他不高兴。不管周南风如何变化，不管他外在看起来是怎样的无坚不摧。但是我明白的很，只要我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就能把他所有的伪装全部击碎。 “是啊，你就是你。”我笑着说，“就算你拼命否认你不是老周的儿子，也是没用的。你和你父亲一样，一样的暴力，一样的凶残。老周打过我，你也可以打我……你们父子，想法都是一样的无聊。老周登报和你断绝关系又能如何呢？你还是他的儿子，不会变的。” 我说着，我笑着，我拼命的激怒周南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可我就是想激怒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点什么，证明他还在乎我，证明他心里还会有我……我笑自己，实在是很无聊。 周南风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虽然他被我激怒了，可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表情平静了几秒钟，他头又低了低：“韩欣，你还真是的伶牙俐齿啊！” “要是我把你的牙全都掰下来呢？”周南风用手指掐住我的门牙，他冷笑着，“要是我把你的牙全都掰下来，你还会伶牙俐齿吗？” 我没以为周南风在开玩笑，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用手去掰！我疼的要命，为了自保我只能去咬他……被我咬住的周南风笑说：“你和母狗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喜欢咬人，一样的喜欢被人干。” “韩欣。”周南风揪住我的头发，他强迫着我松开手。我仰头看他，他的脸近在咫尺，“你的命，也真是够大的啊！被我打穿了肩膀都没死……你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人贱命多？” 周南风的眼睛微眯，他话说的冷森森：“没错，你肩膀上的伤，是我打出来的。郑国邦应该也告诉你了吧？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弄死的。真是遗憾啊，我原本是想把你一起装死的，可是没能成功……不过不要紧，你没死更好。只要你没死，我们就有好多的账可以算。” “我不欠你什么。”我费力的呼吸着，说的却很是理直气壮，“周南风，你，还有你父亲，我都不欠你们任何……你不是弄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是弄死了你们家的孩子。那个孩子是你们家的，你个没人性的家伙！” 周南风哈哈一笑，就好像我讲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韩欣，不，你说的不对。你肚子里那个，那个不是孩子，那个是孽种，我和老家伙的孽种……你不用试着否认，如果你认为我说的不对的话，那你告诉我啊！你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 我不想面对周南风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我难堪，也让我痛苦。我很喜欢曾经在我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没能生下他，但是我真的非常的爱他……可是我也不能否认，周南风说的很对。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周南风还是老周，他们父子两个都有可能。 他们父子两个…… 我越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周南风却越要旧事重提。他倨傲的看着我，残忍的刺激我脆弱的神经：“说说吧！你说说啊！我们久别重逢，你就好好的和我说说。你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弟弟？你要是把他生下来，罪孽岂不就是大了？你说啊！韩欣，你怎么不说？要是把孩子生下来，你要怎么和他介绍我呢？韩欣，你……” “你个混蛋！你个混蛋！”我突然爆发，抓住周南风胳膊上的伤口用力的按了下去，“那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你杀了你自己的孩子！你个凶手！” 没想到我会突然出手，周南风吃疼的倒退几步。我冲过去不停捶打着他的胸口，咒骂道：“是啊！我是烂，我是和你们父子都有了关系！我做女人不怎么成功，但是我真的想做一个好妈妈！我爱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爱他！我不像你！你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你给了他什么？你除了给了一颗精子以外！你一分一秒都没爱过他！而且你还杀死了他……周南风！你他妈的混蛋！” “少来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周南风才不信我说的，他推了我一把说，“我的孩子？你凭什么说那是我的孩子？老头子死了，你见没人能敲诈的，所以就算在我头上了吗？真是可惜和遗憾啊！孽种要是没死的话，或许你能带着他来管我再要一份抚养费呢！” 周南风的话像是细针一样，一针一针的刺在我的心里。那些好不容易愈合痊愈的伤口被他重新切割开，再次变的血肉模糊。尤其是孩子死后的痛处，又变的记忆犹新。我疼的心脏都在流血，一大块肉像是被生生割掉了。 我像是疯了一样，我拼命的推打开周南风。我真是疯了，疯的都癫狂了。周南风也没想到我会这样，他完全愣住了。我一边打着他，一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不小心撞翻了茶几，玻璃碎了一地。 “你干什么！”周南风低声呵斥我，“韩欣！你他妈的……” 我拼命的推打周南风，不让他靠近我。我冲进了卧室翻箱倒柜的找，里面是乒乒乓乓的一片。我的大脑像是充血了一样，头晕脑胀的厉害。从一袋子文件里翻找出一份，我冲过来丢在周南风身上。 “看吧！你看吧！”我对着周南风嚷嚷喊叫，“你不是说，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吗？好！那你就看看好了！睁大你的狗眼，你好好的看看！等你看完你就知道，你害死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了！” 周南风没有去接我丢过去的文件，他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你以为你拿这种伪造的文件我会信吗？我和老头子全都没有和你的孽种进行过亲子鉴定……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用东西？” 文件散落了一地，周南风无意中瞥见了上面的字。看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周南风彻底愣住了。 为了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用力咬住了自己的腮。疼痛让我冷静了一些，我这才说道：“是我拜托的医生朋友，让他帮忙找人做的亲子鉴定。老周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想要弄到他们的血液，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他们两个不是父子，你才是。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也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我说的轻巧，但是这份亲子鉴定是很不容易才拿到的。我出狱后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尤其是在办理留学的那段时间里，我经常跑到孩子的墓地去哭。杜家明知道我的心结在哪儿，他是找律师找门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续，允许我们做亲子鉴定……在拿到亲子鉴定的那一刻，我应该是真正下定决心要来法国的。 我想亲自告诉周南风，我们曾有一个孩子。我也想听他亲口告诉我，孩子的死和他无关。 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我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冷。周南风蹲下来看着手里的报告，他表情错愕又震惊。如我所料，周南风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知道死的是自己的孩子，他的眼睛里有难过和愧疚……他哭了？ 和刚才的冷酷绝情不同，此时此刻的周南风满脸伤痛。看着亲子鉴定的报告书，他哭的快成了个泪人。把亲子鉴定的报告抱在怀里，他就像是抱着死去的孩子一样。 “你……”我惊讶的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南风？” 周南风的行为，在我看来都是匪夷所思了。明明前一秒还冷血的毫无人性，可是下一秒，又变成了慈父的模样。他哭的嘶声裂肺，哭的我都有点不忍心。那些冰冷坚硬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我蹲下来看他：“你还好吧？” “我的孩子。”周南风哭着说，“我的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居然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阻止他呢？我为什么懦弱的不去阻止他呢？” 我被周南风的话搞的有点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谁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是谁？不是你做的？是吗？周南风！你告诉我啊！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说！” 无论我怎么逼问，周南风都不肯说。他哭的满脸是泪，我对此感同身受。到了最后，我也说不出来话了，我和他一起抱头痛哭。 周南风抱着我，他的拥抱很是温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试着让我的情绪平静下来：“韩欣，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留在你身边的，我不应该一走了之的。” 这句话，这个拥抱，我等了足足能有三四年。从我的孩子死的那天开始，我就在等着周南风的拥抱，我就在等着我的依靠……老天对我还是不薄的，我终于等到了。 现在我抱着的男人，现在被我触碰的男人，这才是周南风，是我印象里的周南风，是我认识的周南风。不管外界的世界是何等的无情，他依旧是那个阳光温暖的少年。 依旧。 等我们两个的情绪都平静下来，我坚持着问他：“南风，你能告诉我吗？是谁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刚才嘴里说到的他，到底是谁？” “这个。”周南风叹了口去，他不是太想谈这个事儿，“韩欣，我们能先不说这个事儿吗？关于他的事情……我暂时不想告诉你，可以吗？” 别的事情都可以，但是这个肯定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知道。 我还想再问一问，周南风又抱住了我。很用力的抱住我，他柔声说：“韩欣，你相信我吗？” “你到底怎么了？”我现在是满头雾水，“周南风，你现在的行为……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你。” 我感受到了周南风的体温，我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的痛苦很沉重，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孩子的死，更是因为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周南风没有回答我的话，他摇了摇头：“韩欣，我们太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的。我有很多事儿想和你说，我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怎么样？” “我可以等你回去把衣服穿好。”周南风的情绪始终阴晴不定，我不想等到下次他又变得不近人情时再问，“等你把衣服穿好，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怎么样？” “这里就行。”周南风说，“等我把衣服穿好，我们在你家聊就可以了。” 我要被他抱的喘不上气儿了，稍微推开他拉远些距离，我揶揄他说：“在我家怎么可以呢？你刚才不还说了吗？你说我家是像垃圾堆一样的地方。” “我？怎么可能！”周南风连连摆手拒绝，“不，不可能，我才不可能那么说呢！你住在这里，这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美好了……我怎么可能会说你住的地方像垃圾堆呢？那才不是我会说的话。” 我再次愣住。 周南风说我家像垃圾堆，大概是十分钟以前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突然得了失忆症，那就是他的演技太好，连我都被骗住了。因为以周南风的表情看，他真的不像是在说谎。仿佛是我污蔑他一样，周南风的眼神很是无辜。 无辜，这也是和刚才的周南风完全相反的表情。 周南风坐在地上，他好奇的像是个单纯的孩子。在我的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他问我：“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在哪儿呢？” “你的衣服？”我不明白周南风为什么这么问，“你不记得自己的衣服在哪儿吗？” 周南风想了又想，他摇摇头：“是你把我衣服藏起来了吧？小坏蛋，你想干什么？” 我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你没事儿吧？”我看着周南风，他又让我觉得陌生了。就好像刚才和我吵架说话的不是一个人，他们公用着一个身体，却有着不同的灵魂，“南风，你……你的衣服在隔壁啊！” “我的衣服在隔壁？”周南风和我一样，他也听不明白我的话，“你的家在这里，为什么我的衣服在隔壁？我的衣服不是你脱的吗？” “你的衣服在隔壁，我怎么知道是谁脱的。”想起他刚才和汤野的模样，我就觉得有气，“是不是你和汤野做了什么你也忘了？用我提醒提醒你吗？” 像是醉酒的人一样，我们两个说了这么多，他这才回过神来。猛然惊醒一般，周南风红着脸连连点头：“对不起，我刚才受的打击实在是有点……所以我的记忆有点断片。我记得，我并不为此感到自豪。韩欣，我可以解释的……不过不是现在。” 我低下头，正好看到了周南风无名指上带着的婚戒。和卡米尔成对的婚戒，不是特别的名贵的品牌，却很是简单有格调……他都已经结婚了，过去的事儿，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就算孩子是他的，那又能怎么样呢？他都已经结婚了。 想到这里，我的情绪有点不太高了。和厌倦了单身一样，我也厌倦了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问题的本质不在于卡米尔和我说过什么，而在于周南风的身份。 他的身份就是，他已经结婚了。全法国都知道他和卡米尔结婚了，他是卡米尔的丈夫，这点毋庸置疑。 看着周南风从地上站起来，我没有说话。我送他到门口，他说：“十分钟后，我们在这里集合。我要去取回我的衣服，然后我们再继续聊，好吗？到时候想不想我穿衣服，我都听你的。” 我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我和周南风的关系，所以我只是笑了笑。周南风刚要迈出门，他又转身抱住了我。 “韩欣。”周南风小声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周南风的一句话，瞬间让我所有的坚持都软了下来。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的听他说：“在没见你之前，我都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爱一个人……你能等等我吗？” “这个台词好熟悉啊！”我忍不住笑他，“你是要说，让我等你离婚吗？我真是一点不意外啊！好多已婚男人都对我说过这句话。” “韩欣！”周南风微恼，“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真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我咄咄逼人的追问，“因为你有苦衷，所以你结婚了？因为你有苦衷，所以你把我邻居小姐给睡了？” 在口才上，周南风一直都比不过我。被我说完，他彻底的语塞了。我很怀念我们两个斗嘴的感觉，十分的亲切，又十分的美好……我这次终于决定不再那么扫兴了，我拍拍他的后背说：“你去吧！去把你的衣服拿回来，我们好好聊聊，我也有好多的话想对你说。” “好。”周南风难得对我露出了笑脸，“你等我，我快去快回。” “南风！” 周南风回头看我，他的眼睛里闪闪亮亮，像是有细碎的阳光。虽然容貌变的沧桑了，可是他的眼神没有变……我本想问问他，是不是恨我举报了老周。可这样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我笑着摇摇头：“我等着你。” “好。” 我想，这应该就是久别重逢该有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起腻腻歪歪，不舍得分离。每分每秒都变的无比珍贵，就好像马上要世界末日一般。 我和周南风在门口磨蹭了能有五分钟，他才不情不愿的去敲汤野的门。等到汤野把门打开，周南风有些不自在的说：“我回来取衣服。” 汤野白了我一眼，她对着周南风点点头。周南风进去后，汤野就把门关上了。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我一个字儿都没听见。 周南风说我们十分钟后见，我利用这段时间换了身干净衣服。我手忙脚乱，却还是给自己化了个体面的淡妆。我们太长时间没见，我不希望他见到我就是满脸的菜色。至于周南风是否已经结婚，他和汤野刚才是否发生了关系，他是不是依旧恨我，我暂时都不想考虑了。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单纯的在一起待会儿。 等待周南风过来的时间，实在是非常的难熬。我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的看着手表。时间像是个小妖精，简直快要把我折磨发疯。我恨不得冲过去，直接把周南风抢过来。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门口有了动静。我听到汤野的房门打开，我听到周南风走了出来。我等着周南风过来敲响我的房门……但是听脚步声，周南风好像走了？！ 我连忙打开门，看到的只是周南风的背影。当他走到楼梯口抬头时，我们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不过周南风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带着某种嫌恶，他似乎是想躲开我。 “怎么了？”我小声嘀咕着，“他到底是……” 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没来得及关门的汤野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嗓音沙哑的说：“他就是个疯子。” “你说什么？”我抬头看汤野，只是一眼，我就被她的惨样儿吓到了，“你这是……被人打劫了吗？” 一会儿功夫没见，汤野已经变的鼻青脸肿的了。她眼圈乌青发紫，应该是被人打过了。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皮肤似乎都被割破了……知道我在看她，汤野甩上了门：“是！你没听错！我说的就是那个男人！他他妈的就是疯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分裂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冲上前去，用力的拍着汤野家的门板，“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说啊！” 汤野不开门，我就一直在敲。我把房东都敲来了，汤野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我没有理会房东太太的抗议，坚持不懈的敲着。敲到最后我手掌都拍红了，汤野才把门打开。 在我叫门的过程中，汤野换掉了她那身受虐狂穿的性.感内衣。简单的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她看起来没最开始那么吓人了。房东太太白了汤野一眼，她没说话离开了。汤野对着房东太太背后啐了一口，她对我说：“进来吧！” 我很少来汤野家，我不太喜欢她家里的装修，我总觉得鬼里鬼气的。尤其是现在，汤野家里似乎更加的一言难尽。客厅和卧室地上丢了不少的东西，看起来狼狈极了。花盆也打碎了一个，沙子撒了一地。 汤野跌坐在沙发里，她翘脚放在茶几上。摸过一旁的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汤野态度懒散的说：“随便坐吧！” 坐？还是算了吧！我知道汤野每天都和男人们在沙发上做过什么，我才不要坐碰一下都会怀孕的沙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问汤野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和顾西洲……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了？” “得了吧！你他妈的少装了。”汤野吐了口烟圈，说，“顾西洲能穿着内裤跑到你家去，你能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房间里目前的情况看，真正发生的事情和我以为发生的事情，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弯腰从汤野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我给自己点上烟后，问她：“他打你了吗？” “呵呵。”汤野轻笑，她用手指摸摸自己嘴唇上的伤口，无所谓的说，“男人嘛，男人打女人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你男人没打你吗？我都听见了，你也挨耳光了吧？” 汤野的这番话，乍一听像她很无所谓。可是仔细品品，其中包含了辛酸和无奈。我也曾像她那样讨过生活，我知道那有多么的不容易。挨打挨骂没有尊严，这让人崩溃，也让人痛苦。但是与此同时，却没有选择。 是的，没有选择。虽然很多人都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表示，人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会说这样话的人，他们永远都是选择生活，他们没有被人选择过。 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坐在了沙发上。汤野看看我，她对我说了：“我不清楚你这小身体是怎么受住的，我只能说顾西洲在床上真的很变态。我以前也有过喜欢SM的客人，但是顾西洲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其他人只是享受鞭打的快感，可是顾西洲……” “怎么样？”我不太喜欢听汤野和顾西洲的床事，我却忍不住想问，“顾西洲怎么样？” 汤野勾勾唇，她勾唇的动作太大，疼的又咧咧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汤野说：“顾西洲，他喜欢疼痛，喜欢血，喜欢给别人带来伤害……所以我说，他是疯子。” 我看着汤野，她说这番话时有点咬牙切齿。好像周南风是什么恶魔一样，她的表情里都带着厌恶……我看到了周南风的眼泪，我不喜欢汤野这么形容他：“不，他不是，你说的不对。他可能喜欢比较、比较刺激一点的玩法。我知道，他肯定不是疯子。” “哦？是吗？”汤野讽刺的笑，“女人啊！一旦动了感情，就会变的像是智障一样。没有一点思维，也完全没有判断。” “我没有。”我否认道，“他也不是。” 见我一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态度，汤野把烟头掐灭了。她调整了下坐姿，对着我把衣服解开了。 我看着汤野的身体，再次的目瞪口呆。她身上的伤痕淤青非常的严重，看了让人触目惊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相信这些伤口是抱着亲子鉴定痛哭的周南风做的……最起码，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见我说不出话了，汤野重新把衣服系上。她又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你要是还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那就随便吧！咱们两个也算是相识一场，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反正从明天起，我就不住在这儿了。我想以后，我们应该不用再见面了。” 我和汤野争斗了那么久，我们两个现在算是全都想开了。没了争强好胜的斗气，我对她也没什么攻击性了：“你要去哪儿？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我不用再去找了。”汤野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说，“顾西洲把他的车送我了，最新款的兰博基尼。我告诉他房东太太要赶我走，我没有地方住。他说他会想办法的，明天就会解决的，让我不用担心……这就是为什么我挨了一顿打却还这么高兴的原因，不用说房子，光是这辆车，就够我后半辈子生活的了。” 看着汤野手里晃荡的车钥匙，我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点酸酸的，又有点苦苦的……或许，这就是嫉妒的滋味儿吧！ 我承认，我嫉妒汤野。知道她和周南风有了亲密接触，知道周南风给了她车子还要给她房子，我嫉妒的不得了。这种嫉妒的感觉，差不多要让我疯狂。无法继续听着汤野炫耀，我匆匆起身告辞了。 我的家里没有比汤野家好多少，闹了这么一通，里面也是一片狼藉。我把亲子鉴定的资料收好，又重新铺好了床铺。打扫了一遍卫生，我又把所有衣服都洗了。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我却毫无睡意。 汤野的卧室窗口里的灯也一直亮着，估计她也一夜没睡。可能是忙着打包行李，也可能是太过兴奋睡不着。我听她好像是唱着歌，八成是太高兴了。 等到吃过午饭，我才隐约有了睡意。可我睡了没一会儿，又被叮叮咣咣的搬家声弄醒了。有操着浓重口音的法国男人在大声嚷嚷着，老旧的楼里走动的人太多就像地震一样。 我无法继续安睡，穿好衣服出门去。我原以为是隔壁的汤野在搬家，没想到搬走的竟然是房东太太。 “韩欣你起来了？”房东太太打扮的花枝招展，她看起来春光满面，挥舞着手里的文件，她叫着我说，“既然你起来了，你就过来吧！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的。” “好。” 我打着哈气走下了楼，有工人搬着梳妆台从我身边经过。等到工人走的差不多，我问房东太太：“你要干什么去？要出远门吗？” “不是，我要走了。”房东太太笑呵呵的说，“我把这栋楼卖掉了，而且是卖了高价，让我很赚了一笔。以后我要搬到巴黎去了，我在那里相中了一套物业……不过你不要担心，买我房子的男人非常好说话，也非常的体贴绅士。我和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表示理解。你可以继续住在这儿，房租也不会涨。” “那倒是不错啊！”我又打了个哈气，“那我需要重新签一份合同吗？” 房东太太点点头，她把手里的住房合同递给我：“呐，我在签买卖合同的时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在律师事务所签合同的时候，我当着律师的面问的他。你知道的，有律师在场，很多事情就有了见证……我问他说，顾西洲先生，如果你买了我的房子，那我原本的租户要怎么办呢？住在我楼上的韩欣小姐，她真的是以为淑女，淑女是不应该没有地方住的，不是吗？” 听到房东太太的话，我签名的动作停住了：“你说谁？顾西洲？” “是呀！就是他，顾西洲。”房东太太没有发现异样，她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你不知道他吗？他差不多是法国最有钱的华人了，年纪好像和你差不多呢！我本来是不想卖的，这房子我是用来养老的。但谁知道他出了那么高的价钱呢？真的是年轻有为呀！他太太家在马赛有赌场，特别的豪华……我也应该去赌场试试手气，你说呢？毕竟我的房子卖了比市值高出两倍的价格，我太幸运了，不是吗？” 我没有为房东太太的幸运感到高兴，相反的，我感到有点可怕。周南风莫名其妙的买这栋破房子干什么？就算他想包养汤野，也要买点像样的宅子吧？这里的破房子…… “他说买这里要做什么了吗？”我问房东太太，“我的意思是，这里应该不适合开商店之类的吧？” 房东太太笑得像朵花：“谁知道呢！可能就像他说的，他喜欢我们法国风情的老建筑吧！哎呀，要说我家的房子，还真是有年头了呢！尤其是那些玻璃，有些都上百年了呢！你们亚洲人不就喜欢这种调调吗？也不稀奇，不是吗？” 我看看手里的文件，犹豫着没有再签。把文件还给房东太太，我笑说：“是呢！这真是不错的房子……但是很遗憾，我不能继续住在这儿了。” “为什么？”房东太太不理解，“孩子，你告诉我，你是觉得房租不合适了吗？还是别的什么？你要是觉得有什么要求你不好意思提，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说，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房东太太的好意：“不是的，这里的房子很好，我很喜欢。只是我……我想到学校宿舍里去住了，那里的环境简单些。” 房东太太点点头，她对我的话表示理解。偷偷的往楼上指了指，她说：“你离着那个女人远点，也是好的。她不是什么好人，会把你教坏的。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学校里就没有坏人。好孩子，你要学会分辨，你要学会分辨，知道吗？” “好吧！”房东太太把合同撕了，“既然你不想住在这儿了，那我就告诉顾西洲先生一声。这栋楼他想做很么就做什么吧！我是不用再操心了。” 谢过了房东太太，我也回家去了。好不容易积攒的困意全部都消散光，我脑子里反复想着一件事儿。 周南风把这里买下来了，我又无家可归了。 我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周南风为什么要买这儿。别说是我了，估计没有一个人能想明白。没多一会儿，听到消息的汤野也来了。估计是不知道该和谁分享心事，她暂时决定和我休战当下八卦密友。 “你听说了吗？”我刚打开门，汤野就气冲冲的走进来，“顾西洲居然把这里买下来了？而且是双倍的价格！你能想象吗？双倍的价格！房东那个死八婆乐的屁.股都朝南了！她当然乐了啊！你知道她捡了多大的便宜吗？” 我没吭声，汤野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她还没发完牢骚，继续说道：“顾西洲说要给我换个好一点的住处，我想怎么也要像样一点吧？今天早上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想要住哪里了。我就矜持一下咯！我告诉他，只要他选的房子，哪里我都喜欢。他就说，现在住的这个怎么样？我就开玩笑的说可以呀……我是开玩笑的，谁他妈的知道他居然认真了？竟然真的给我买了这里！” “我昨天说他是疯子，真的是说错了。”汤野讽刺的一笑，“看来他不是疯子，他是傻子，是冤大头！买这种地方的男人，不是冤大头，还能是什么？” 我一晚上没怎么睡觉，脾气已经变的相当不好。听汤野说完这些话，我不满的问她：“你来和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炫耀吗？告诉我周南风对你言听计从？” “你没病吧？你没听出我的态度有多么的气愤吗？”汤野掏出一盒烟，她动作粗鲁的把烟盒撕开，“他要是给我在尼斯买一套别墅，我还有和你炫耀一下的价值。但是现在？这里？这里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啊！要知道还住在这里，我至于挨那顿打吗？” 汤野耸耸肩，说：“我和你说这些，是觉得你现在没什么竞争力。我听房东太太说了，她说你想搬走……反正你搬走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我和你发发牢骚，也没什么关系的。” “得了，得了。”我对汤野感到不耐烦，“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我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你和顾西洲的那点破事儿，我是一个字儿都不想知道。我没兴趣，也不在乎。” 汤野被我的话逗乐了：“行，那我就不说了。” 我等着汤野离开，可是她好像没有要走的打算。错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她说：“既然我们要说再见了，那我就送你一个分手礼物吧！我给你一个忠告……你的男朋友，杨亚。” “他怎么了？”我不喜欢汤野用男朋友称呼他，“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没关系了。” 汤野抬头看我，她笑：“分手了？那我这份礼物恐怕送的有点晚了……你还是看看吧！这是你前男友给我发的调情短信。” 我愣了一下，将信将疑的接过汤野的手机。手机界面上是聊天的内容，记录的都是汤野和杨亚的调情对话。里面的称呼和内容，看起来都非常的不堪入目……要不是联系人是杨亚的电话，我都以为是汤野伪造的。 “意外吧？吃惊吧？”汤野笑着看我的反应，“要不是我给你看手机，你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你前男友是这样的人吧？” 我没说话，汤野继续说道：“男人啊，都是这样。在你面前是一个样，离开你面前又是一个样儿。我猜他不会对你说这些，他是想把你娶回家的。但是他会对我说这些，他想和我玩玩……不过对不起啊！姐不想和他玩，姐喜欢有钱的，他这种我还看不上呢！”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把手机还给她，“我和杨亚都已经分手了。” 汤野接过手机，她笑说：“因为我想看你出丑啊！你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人间疾苦。我要让你有点教训，免得你总是高人一等的姿态。” 我？我高人一等？这说法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我。 “不过很遗憾啊！我没有成功。”汤野笑道，“没等我和他有点什么，没等我让你难堪，我就有顾西洲了……顾西洲和杨亚，应该很好选择吧？一个是豪华大餐，一个就是简装盒饭。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真的非常好选择啊！不是吗？” 我迟疑了片刻，问她：“你喜欢顾西洲吗？” “你在开玩笑吗？”汤野对着我不屑一顾的笑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多风花雪夜的心思……我喜欢顾西洲的钱，非常非常爱。所以我无论受到多么大的伤害，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得到他。” 我真想把杨亚叫过来，让他好好听听汤野说的。这才是我说的爱钱的坦白，杨亚缺少的正是这个。 在没听到汤野的这番话之前，我还在犹豫迟疑，我还在想，虽然周南风买下了这里的房子，但是并不影响我住在这里。我住在他的房子里，或许我们能多些了解，解释清楚之前所有的误会……可是在听完汤野的话之后，我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我这个人还是挺识趣的，既然周南风是为了汤野才买下这里的房子，那么我就没必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再说了，要是让我日日夜夜的在隔壁听着汤野和周南风的欢爱声，恐怕我会疯的。 被嫉妒折磨疯的。 房东太太搬走后，周南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现。我从电视新闻里看，周南风到非洲去做慈善去了。喜欢的人是名人，可能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在你想要知道他的信息时，打开电视就能知道了。 汤野每天开着周南风的跑车到处招摇，基本上都没有回来过。以前楼里吵吵闹闹的，有孩子哭，有老婆叫，现在基本上只剩下我一个住户，静的都能听到回声。我也没有继续赖在这里不走，我忙着在网上找合适的宿舍。 到了五月，我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从一个大学生那里转租里学生公寓，我搬了进去。 我留学的学校就是一般的野鸡学校，当然了，一般的名牌大学也不会要我这种野鸡学生。学校比较烂，宿舍自然也没好到哪儿去。比房东太太的房子还要烂上一百倍，在我看来就是贫民窟一样。 房东太太家的租户相对还是比较正常的，大家都有工作，大家都在想办法把生活过的更好。可是在我新公寓这里，却没人这么想。每天我从公寓的走廊走过，吸毒的，卖淫的，嫖娼的，偷盗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干正经事儿的。 我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真的是受够了大麻燃烧的气味儿和烟雾。可是我没有办法，目前我实在是太穷了。我在新公寓附近找了份工作，一边打工一边在读语言学校。我就等着开学以后攒够钱换别的地方去住，但是没过一星期，我的希望就落空了。 穷的叮咣响的我，居然被偷了。 我在新公寓附近的餐馆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工作的薪水还算可以，同时还能锻炼口语，让我很是满意。估计小偷对我的薪水也是挺满意的，盯了我几天后他就把我家给撬了，拿走了我全部的积蓄，513欧元。 我刚搬新家，所有的钱都用来付房租了。积蓄被小偷偷走后，我连买水的钱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没有办法，我只好每天饿着肚子去上班，在餐厅吃点客人没怎么动过的剩菜。在餐厅吃饱后在去语言学校上课，以此来度过一天。 清贫的日子过了一周，餐厅经理见我可怜，他同意让我吃他的员工餐。我不是特别好意思，他却非常坚持：“韩欣，我是你的经理，你应该听从我的安排。” 餐厅的经理叫丹尼，马赛当地人，长相很是英俊。我看不出他的年纪，不过看样子应该不大。餐厅的姑娘们都很喜欢他，他对我这种小服务员都很照。知道我在攒钱交学费，他总是让我去小费很多的台子。 法国男人比较浪漫多情，这点在丹尼身上也显露出来。某天在我清理餐盘时，他笑着走过来问说：“如果我约你出去看电影，你会觉得我不太绅士吗？” “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和法国人的思维有差异，我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是他说的意思，“你约我出去看电影，为什么就不绅士了呢？” 丹尼眨着他的蓝眼睛，状似无辜的说：“因为我是你的经理嘛！而且我还总是把小费多的台子交给你处理……我怕你会觉得我是别有用心。” “是吗？”我佯装不知的说，“那你呢？你有别有用心吗？” 丹尼左右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点可爱：“怎么说呢？我是对你比较有好感，所以知道你有麻烦，就忍不住想帮助你……我对上帝发誓，我最开始确实是没有别的心思。没想约你出去，也没任何的别有用心。” 我很喜欢和丹尼说话聊天，我想要是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可能感觉也不坏。丹尼给我的感觉和杜家明很像，和他说话聊天，我总是不自觉的发笑。但是我知道他邀请我去看电影意味着什么，我不喜欢他，也不惹不必要的麻烦。 丹尼的邀请很突然，我没想好如何拒绝他。正好有客人等着点餐，我连忙笑着躲开：“等有时间再说，我先去忙了。” “不要忘了啊！”直来直去的丹尼笑着提醒我说，“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下班以后就可以去了。” 我拿着菜单走开，听到丹尼的话，我忍不住笑了。我笑着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客人，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来的人是周南风和汤野。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周南风又是那副冷冰冰杀气腾腾的模样。坐在餐厅宽大的椅子上，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对面坐着的汤野浑身穿金戴银，像是暴发户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韩欣？”见到我，汤野也觉得很意外，“你怎么在这儿？好久不见了啊！” 我调整了一下笑容，才没让表情看起来太过僵硬。拿起点餐本，我很敷衍的应了两句：“是啊！是好久没见了……你们想吃什么？可以看看我们的主厨推荐，都很不错的。” “不着急。”汤野说着话，她伸手过来拉我。将我拉到身旁坐下，她笑说，“吃饭嘛，什么时候都能吃，这个朋友就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的了……我们好一阵子没见了，你快好好和我说说。最近在干什么？学校开学了吗？” 我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就这样坐在周南风对面。汤野也不管我是不是尴尬，她拉着我的手聊起来没完没了：“对了，你搬到哪儿去住了？你真行，搬走那么长时间居然一个消息都没给我，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 “朋友？”虽然周南风在这儿，我说话也没藏着掖着，“我记得我们两个早就不是朋友了吧？你觉得是我和房东太太说坏话害你被赶出去，我认为是你和精力打小报告把我开除了……不必要的寒暄就省了吧！我搬走前你不都送我分手礼物了吗？你忘了吗？” 我把话都挑明了，汤野也没尴尬。她笑了笑，自顾自的往下说：“嗨，那些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吗？咱们啊，谁都别放在心上……来，我和西洲今天去购物了，买了好多东西呢！你看看你喜欢哪件儿，我送你啊！” 说完，汤野就把旁边的购物袋全都拎了上来。LV,DIOR,HEREMS……周南风是真舍得给汤野花钱，确确实实买了不少的东西。 “挑一件吧！”汤野颇为大方的说，“你喜欢哪个你就拿哪个，千万别和我客气。” 我笑了笑，也真没和汤野客气。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别人跟我假客气，我自然也不会跟别人假客气。既然汤野让我拿，那我就拿。从中挑了最值钱的包包，我看到汤野脸都绿了。 “谢谢了啊！”我看着包包上的标签，这要是拿去换了钱，我一学期的学费差不多都够了，“你这么够朋友，我恭敬不如从命。” 坐在对面的周南风似乎有点想笑，为了掩藏笑意，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汤野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笑得样子有点难看：“你眼光倒是不错啊！选了个最值钱的。” “是啊！”我装傻充愣着说，“你让我喜欢哪个随便挑的……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怎么可能？”汤野是这么说，但是她的语气已经完全不热情了，“你喜欢就好。” “谢谢了啊！” 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我也就不再这儿继续卖乖了。拿好包包和菜单，我起身准备走了。 见我要离开，周南风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他淡淡的看了汤野一眼，说：“你刚才不说要去厕所吗？怎么还不去？” “哦，对，我要去厕所。”汤野脱下她身上贵重的围巾，说，“那你们两个先聊，我失陪一下。” 汤野离开了，餐桌这儿就剩下我和周南风两个人在。我和周南风看着彼此，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说话。 上次分开后，周南风给我留下了好多的谜团。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像变了个人一样，一会儿让我熟悉，一会儿又让我陌生。还有周南风说的那个人，他说的害死我孩子的人……这些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我真的非常想知道。 趁着汤野没回来，我问他：“周南风，上次你说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周南风忽然冷冷的打断我说：“你别以为你能跑的掉。” “跑？”我不明白周南风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周南风低头不看我，他说：“我有说错吗？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你也知道我会做什么……你怕我会报复你，所以连夜搬家逃跑了，是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周南风的意思了，我什么时候跑掉了？明明是周南风把房子买走了，我没地方住所以才搬走的啊！ “你最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周南风冷哼一声，抬头看我时他眼里已经蓄满了恨意的光，“韩欣，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你以为你可以一走了之？不，你休想，没门！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了？眼前的周南风和上次痛哭的周南风明明是一个人的，为什么他们的说法完全不一样了？ 我仔细打量了周南风，在确定他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后，我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暂时按下心里的费解，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家破人亡的事情要算在我头上吗？” “哦？你想否认吗？”周南风的声音沉了沉，也冷了冷，“你要说是我冤枉你了吗？你要说我眼看着带警察去到我家别墅的人不是你吗？韩欣？”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事到如今，我不知道周南风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我不明白他又什么理由来苛责我。我抢过他面前的水杯，猛的灌了一口。砰的一声把水杯放在桌上，我反问他：“是啊！是我带着警察到你家的别墅去的，在法庭上也是我指认的老周。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会家破人亡，是因为你爸妈贪赃枉法，他们知法犯法！我能指认他们，说明他们有罪，他们该死！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做错的事情法律已经惩罚过我了！你没理由对我说三道四！” “我没理由？”周南风被我激怒，他猛的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我是他们的儿子，我父亲被你害死了，我母亲被你害的生不如死，我没理由对你说三道四？韩欣，你要是这么说，我一定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理由！” 我头发被周南风揪的很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我却没有认输，强忍着瞪了周南风几眼：“你的理由，就是胡搅蛮缠吗？呵，周南风，我了解你。我想你应该是一直在自责吧？自责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因为你没有和你爸妈共同进退，所以你就想迁怒到我身上？” 周南风拉的我疼，我话说的也狠。被我的话激怒，周南风反而笑了：“韩欣，你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吗？你的毛病就是你太聪明了，还不掩饰你的聪明，这点让人最讨厌了……不过有些事儿，不是靠着你聪明就能解决的。” 我和周南风弄出的动静很大，柜台那面的服务员有几个注意到了。我没想找人帮忙，可是周南风却松了手。他又坐回我的对面，拿出了衣冠禽兽该有的斯文：“幸好我当年没撞死你，不然现在我也少了该有的乐趣了。” 又来了。 那个承认害死我孩子的男人，他又来了。 恍惚间，我觉得我好像是明白了卡米尔话的意思。她说周南风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她的意思是不是说…… 我不敢再往下想，小心的求证道：“真的是你雇人来杀我的，是吗？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是吗？” “没错，是我。”周南风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这才多久你就忘了？好，那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肚子里的孽种是我弄死的，我恨不得连你一块儿弄死。” 我的心脏狂跳，在周南风说完话之后，我心里的猜想似乎就得到了证实……眼前的男人，就是害死我孩子的男人。 而眼前的男人，也不是抱着亲子鉴定失声痛哭的男人。 就像卡米尔说的那样，他们是共用着一个身体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认识的善良仁义的周南风。一个，是我陌生的满腔恨意的顾西洲。 周南风爱我，他不恨我举报老周，他不会说自己的孩子是孽种，他也不会做杀人的勾当。 顾西洲恨我，恨得要来杀掉我，恨得害死了我的孩子还高呼万岁。这样的两个人，这样的两个灵魂……周南风他知道两个自己的存在吗？ 很显然，周南风是知道的。在说到杀害我孩子的“男人”时，他表现的非常痛苦。他一再的想要回避，他不希望由他来说出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很显然，顾西洲是不知道的。我和周南风说过的话，他全都一无所知。又或许是他知道的，但是他忽略了。顾西洲和周南风不一样，顾西洲的心里没有丁点美好，他的心里只剩下残忍，杀戮，还有虐待。从他对待汤野的手段，我就能知道一二了。 我看着顾西洲，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西洲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以为我被他的话吓到了，对我的震惊，他很是满意。为了进一步的加深我的痛苦，他淡淡的往下说道：“杀死你的孩子，那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日子，我会加倍努力的惩罚你……你应该已经尝到点苦楚了，不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我想到了不久前自己被盗的事儿，“你派人偷了我的公寓吗？” 顾西洲笑，他笑的冷气森森，笑我的幼稚：“偷你公寓那么小儿科的事儿，我怎么会找别人去做呢？” “既然偷，那就偷点更刺激的。”顾西洲接下来的话，让我毛骨悚然，“你应该没忘吧？几个月前，自己被偷到捷克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顾西洲略微勾唇，笑得残忍：“是的，是我花钱让万哥他们把你偷到捷克去的。你不是喜欢当贱人吗？那我就让你当个够好了，我要让你不停的接客，让你人尽可夫，让你被各种各样的男人糟蹋……怎么样，在捷克的日子你还满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人格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被绑架难道不是一次意外事件吗？黑人胖子不是说他们是临时起意才想着绑架我的吗？ 顾西洲告诉我不是！他说不是！他说是他买通了万哥，所以才把我绑架的！ 我不相信，我觉得顾西洲在胡说八道，我觉得他是在利用我的伤痛来更进一步的刺激我，他这个谎话简直是漏洞百出：“哦？是吗？可是万哥却不是这么说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他还特别去查了查。几年不见，你编故事的水平倒是进步了不少。” “我在编故事？你觉得我在编故事？”顾西洲狂妄的一笑，他的表情都可以说是邪魅狂狷了，“你值得我为你编故事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警察到你那里取证的时候，应该告诉你什么是暗网了吧？你应该知道万哥的生意都是在网上进行的吧？” 顾西洲又用力的扯扯我的头发，他恶狠狠的说：“你的行程信息，我都是在网上给的万哥。别说他不知道你是谁，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拿了我的钱，他保证让你在那栋楼里受尽折磨……但是很可惜啊！你不知道被哪个混蛋救了回来。别让我知道那个混蛋是谁，否则的话，我一定也要他不得好死。” 卡米尔非常确定的告诉我，她说是周南风救了我。现在顾西洲估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他自己救了我……要是知道的话他会怎么做？自杀吗？ 我看着面前的顾西洲，我拼尽全力要把他和记忆里的周南风分离开。这样的过程非常的撕裂，我觉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无法继续看着顾西洲的脸，我胡乱的从一旁摸过水杯，照着顾西洲的脸上泼了过去。 被我泼了一杯水，顾西洲还是没有松手。我看着他，冷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变的？你还有没有人性？居然会做这种事情！在我的眼里，你连只蟑螂臭虫都不如……万哥那样的人还有原则和底线呢！他知道不能出卖母亲！你呢？”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是什么变的。”顾西洲松开，他一把将我推开，“韩欣，我们走着瞧吧！” “嘿！”我和顾西洲弄出的动静太大，柜台那侧的丹尼跑了过来，“先生！你不准对我们的服务人员动粗！你离她远点！” 丹尼跑近后看到了桌上地面狼藉的水迹，以为我受到了欺负，他看起来有点火大：“你们两个人谁能给我解释一样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如果……先生，如果你欺负了她，我要叫保安了。” “没事儿的经理。”我拦住发火的丹尼，连忙解释说，“我们两个之间就是有点误会，所以……” 顾西洲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冷笑一声：“是啊！好好和你的经理解释一下吧！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是警察来了，真的就说不清楚了。到时候，很可能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是怎么了？”姗姗来迟的汤野大惊失色，她怪叫道，“韩欣，你在发什么疯？你怎么能……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既然汤野知道是我打的人，那我想她肯定一直在旁边看戏。现在人都来全了，她倒是装的够自然。汤野这么一嚷嚷，周围的顾客和服务员全都看了过来。有几个客户在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好像是认出了顾西洲。 和我们不一样，顾西洲是名人。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带着情人出来，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引人注意。汤野嚷嚷的声音很大，顾西洲也不太高兴。在事情闹的不可收拾之前，他黑着脸拉汤野走了。 丹尼看看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他也认出了顾西洲：“刚才那个男人，他是不是电视里总说的那个华人？老婆家里是开赌场的？他叫什么来着？” “顾西洲。”我干巴巴的说，“就是那个有钱的败类。” 丹尼被我的口气逗笑，他好奇的问我：“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来找你的麻烦？” “这个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非常的一言难尽吧！” 丹尼点点头，他对此表示理解。没再问顾西洲的事儿，他笑着看我：“希望他不会影响你的心情，让你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电影了……他没有影响你的心情吧？是吧？” “当然。”我心不在焉的说。 丹尼坏笑了一下，他说：“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电影了？” “我……” 看着丹尼阳光灿烂的笑脸，我知道自己掉进他的语言陷阱里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他的小心思丝毫不觉反感。我笑了笑，对丹尼点点头说：“是，不会影响我的心情，我愿意和你一起去看电影。” “太好了，太好了。”丹尼高兴的一拍手掌，他似乎开心的有点语无伦次，“你答应和我一起出去了，那我应该准备准备了。你喜欢吃什么最好早点告诉我，我要事先安排好……我先去忙了，拜拜韩欣，晚上见。” 我觉得只是去一起看场电影，应该不费什么麻烦事儿。好吧，我之前从未和什么人一起看过电影，需要准备什么我也不清楚。既然丹尼说他会准备好，那就全都交给他吧。 丹尼的邀请分散了我不少的注意力，我不再光想着顾西洲和周南风的事儿，我也不再担忧顾西洲到底想怎么折磨我。在知道了顾西洲买通万哥来绑架我后，我有点神经兮兮的，总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有丹尼陪在身边，我有安全感多了。 法国男人浪漫体贴，真正的绅士从来都不会让女士感到不快。在这一点上，丹尼做的非常好。下班后我们两个一起去电影院，丹尼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吃的喝的玩的乐的，方方面面，一应俱全。 就算这样，丹尼还在担心准备的不充分。他似乎有点紧张，一直都在问我：“韩欣，你觉得怎么样？你想吃点什么？或者你想喝点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了，丹尼，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举举手里的咖啡喝可乐，又看看他手里端着的爆米花和薯条，“早知道看电影这么棒，我应该早点来的。” 丹尼对我的话有点意外，大大的蓝眼睛看着我：“你，你从来都没有看过电影吗？” 我在电影院的座椅上坐下，从他的托盘里拿出一个薯条塞到嘴里：“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我感到很高兴，能和你一起来。” 虽然我以前交往过一些男人，但是我真的没到电影院里看过电影。每次约会的地点不是办公室就是酒店，反正就是见不得光看不到人的地方。没成年的时候我也幻想过和男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后来和宋康在一起时也幻想过……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吧，我的幻想一次都没成真过。 坐在电影院里，我感觉还挺奇妙的。现在的我身在法国，我年轻，单身，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身边有个年轻帅气的法国男人陪伴。我可以像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享受，如果没有顾西洲的话。 如果没有顾西洲的话。 丹尼选了一部爱情电影，我只能看懂一些情节，有些法语我还是听不太懂。不过这不要紧，我看的还是挺高兴的。电影散场后，丹尼带我去吃了夜宵。我们两个步行，他送我回家。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广场，丹尼停了下来。指了指一个积满水池的雕塑，他笑着问我：“要不要许个愿望？” “这是什么神仙吗？”我不是太相信这些，笑着问他，“你们法国人的守护女神之类的？” 丹尼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我想，人只要有愿望就是好的吧！只要有愿望，就有实现的可能……总比浑浑噩噩的活着要好的多吗？” 听丹尼说完，我觉得好像是这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我装模作样的许了个愿，随手丢了出去……硬币撞到水池上，打偏了。 丹尼的眼睛微眯，他像是要把我看透了一般：“得了吧！韩欣，我知道你根本没有许愿，是吗？你不能这个样子，你要是欺骗神灵，神灵也会欺骗你的……来吧！我给你做个样子。” 丹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硬币，他双手合十，把硬币夹在了掌心。闭上眼睛，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虔诚：“众神保佑，希望我身边美丽的姑娘，能和我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叮！你看！进去了吧？神灵听到了呢！” 虽然我不是太相信这些，可是在看到丹尼硬币丢进去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竟然也跟着变的愉快了。我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跃跃欲试着要往里丢。丹尼拦了我一下，他问：“不想说说你的愿望吗？” “不。”我斩钉截铁的拒绝他，“我们国家的神灵告诉我们说，愿望要留在心里，说出来就不零了。” 丹尼笑着摊手：“看样子你们国家的神灵是一位得体的淑女呢！” 我耸耸肩，继续许我的愿。我闭上了眼睛，这次要虔诚许多。 要说想实现的愿望，我还真有挺多的。我想吃，我想睡，我想爱，也想不再受穷。可要说最想要的，那就只有一个了……我想不要再见到顾西洲。 人总不能太贪心，不是吗？要是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认真的许下愿望，虔诚的把硬币丢了出去。我摒住呼吸盯着硬币前行的轨迹，最终听到叮咚一声硬币落水的声响。 “太好了！”我情绪激动的抓住丹尼的手，欢快的叫道，“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我的硬币投进去了！” 丹尼看着我，他低头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神灵保佑你，你会心想事成的。” 对法国人来说，这就是个礼貌又平常的吻。可是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太前卫。我红着脸，傻兮兮的站在原地。丹尼看着我笑了笑，他认真的说：“你可真可爱。” 我的脸似乎更红了。 丹尼给我送到了公寓楼下，时间太晚了，我没有邀请他上去。他就站在路口，一直目送我离开。走过来了黑乎乎的胡同，我很快就到了家……我家的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了。 我搬到公寓住了能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每天我下班回来门口都有人。有时候是喝醉的酒鬼，有时候是吸嗨了的毒鬼，有时候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有时候是想讨饭的老年人。对于这种状况，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我镇定的掏出钥匙，走回去想要开门。听到门口的动静，在我家门口蹲着的人忽然抬头了。 “我的妈啊！”灯光一晃，看清楚来人后我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周南风？” 还是白天在餐馆时的那身打扮，也还是白天在餐馆时的那个发型，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和白天时完全不一样。没了阴森森的狠厉，没了恶狠狠的憎恶，有的只是惊慌失措，还有闪烁的不安。 看着这样眼神，我几乎立马就认出了他是周南风。不是顾西洲，是我念念不忘的周南风。 我想再也不见的是顾西洲，对周南风，我是没什么免疫力的。见周南风可怜兮兮的出现在我家门口，我立马觉得心软了：“你来找我吗？” “韩欣。”周南风从地上站起来，“我能……和你聊聊吗？” 我点点头，打开了房门，说：“那你进来吧！我家比较小，所以……进来坐吧！” “谢谢。” 我租住的公寓很小，总共就一间房，十多平米大。我隔壁房间住着的是个大三女生，我们两个共用一个客厅和厨房。在我的公寓被盗后，她就很少回来了。基本上现在整个一个套间就我自己住，客厅还挺宽敞的。 卧室里没有打扫，脏制服都被我丢在了衣服篮里。我没有让周南风进去，而是在客厅里招待了他。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以我现在的经济条件也就只能供应的起一杯水了。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我问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周南风没有回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想说了。不过我已经被答案折磨了太久，我今天一定要问出来：“是顾西洲吧？顾西洲找到我的，是吗？” 没想到我会提到顾西洲，周南风的表情很是错愕。这恰恰证明了我的猜想，我如释重负的笑笑：“顾西洲，他一直跟踪我是吗？我今天见过他了，在我工作的餐厅里，他带着他的情人招摇过市……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告诉我说，他把我的行程信息卖给了万哥，让万哥把我抓到了捷克去。他还说，他不知道是谁救了我……周南风，是你救了我吧？” 周南风没有吭声，我继续往下说道：“是你救了我，我知道。不然的话，顾西洲是不会跑到捷克去的……谢谢你，周南风。” “这不是他第一次想杀你了。”既然我都把话说开了，周南风也就不再隐瞒了。他眉头紧锁，表情暗沉，“你自首被保释出来的当天，他就找人开车去撞车，他想要害死你，我没来得及阻止。幸好那天天冷雪滑，路上出了意外……不然的话，你就真的死了。” “哎。”我重重的叹口气，“也不算是幸好吧……我们的孩子死了。” 周南风用手抓住头发，他的表情痛苦：“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以后，每天都在自责。我应该更坚强点的，我应该阻止他的……后来我吸取教训了，我没有让他再伤害你。” “后来？”我不太明白，“除了撞车那次，还有捷克那次，他还做了什么吗？” 当然，顾西洲那么想我死，他又怎么会只做一次？一次不成功，就还有一次，一次不成功，就还有一次……我在九监区里的三年，顾西洲从来都没停止过想杀我。 “有了撞车的那次经验，我就多加注意了。”周南风用手揉揉脸，他的脸蛋通红，眼角似乎有泪，“我到过九监区，收买了一些犯人。我让她们帮我多照顾你一些，我希望你过的好……韩欣，我真的希望你过的好。在我清醒的每时每刻，我都希望你能过的好。” “我知道！我知道！”见到周南风这个样子，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坐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肩膀，“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以前我和……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经常照顾我。你救过我的命，不止是一次了……你不要觉得歉疚，这不是你的错！” 我的话并不能给周南风带来安慰，也减轻不了他的痛苦。他宽大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嗓音沙哑着说：“不，这是我的错。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顾西洲……顾西洲也是我，他是另一个我。” “为什么会这样？”我哭着问他，“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南风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过往的沉重似乎压的他直不起身。在我的身上轻轻磨蹭了几下，他轻声说：“其实，我从小就这样。” “你……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之所以没听周南风说过，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直到老周被抓，直到周南风家里被查封，直到顾西洲放火烧了老周的别墅……从那时候起，周南风才发现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灵魂。 周南风轻声叹了口气，说：“我想，我的神经会分裂成两半完全是因为我爸。你知道我爸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所以他也希望我能变成那样的男人。我记得大概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妈给我买了只小兔子，我非常的喜欢。可是我爸看到我玩兔子的样子，他就很不高兴。有一天他喝醉酒回来，他递给了我一把刀，他让我把兔子杀了……” “那你呢？”老周能做的事情，我光想也知道有多残忍，“你照做了吗？” 周南风摇摇头：“不，我没有那么做……但是顾西洲做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南风，他无奈的苦笑：“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吗？我当时也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七岁啊，我当时还是孩子呢！我接过我爸给我的刀，我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我很怕，怕的巴不得有别的人代替我做这件事儿。很快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再次醒过来，兔子的皮已经被我剥光。我一手拎着兔子皮，浑身是血的站在血泊里……那是顾西洲第一次露面。” “我的天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是同情周南风的遭遇。只要一想到七岁的他可怜的无助，我仿佛心都在滴血，“那后来呢？除了杀兔子那次，后来他还有露面吗？” 周南风想了想，他接着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真的，我想不起来了。在我家没出事儿之前，顾西洲很少露面的，所以我就没察觉过……可是自从我家出事儿后，顾西洲几乎占据了我的身体。我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他决定了我的工作，选择了我的婚姻……我不想和卡米尔结婚的。” “你认识卡米尔吗？”听到周南风这么说，我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股希望，“你喜欢她吗？” “当然不！我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啊！从上大学开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周南风情绪激动的说，“你可能觉得我在说谎！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爱的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想娶的人也是你……韩欣，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这三年来，我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每天早上当我醒来时发现身边睡着别的女人，发现自己在别的地方，我都想死……可是我不能死，我舍不得你。” 我抱住他，哭的泣不成声：“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一个字儿都没有骗你。”周南风用力的回抱住我，说，“韩欣，我……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爱你，我舍不得和你分开。但是我又不能这么做，顾西洲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看过周南风藏起来的画，就像是他藏起来的良苦用心。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上选一个人相信，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周南风。 感受到周南风的彷徨无助，我觉得心都碎了。不知道如何做能安慰他，我只有用力的抱紧他：“不！他伤害不了我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伤害我的……我们去看看怎么样？我带你去看精神科医生？你这是多重人格，是可以治好的！” “我知道。”周南风病了太多年，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了，“卡米尔知道我的情况后，她给我找过医生。我见了医生，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医生说，顾西洲很可能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当我遇到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或者有一些我面对不了的情况时，顾西洲就会出现……可是，也可能有一种更糟糕的状况。” “更糟糕的状况？”还有什么能比人格分裂要糟糕呢，“医生是怎么说的？” 周南风看着我，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很是犹豫。我握紧了他的手，努力的想要温暖他：“你不要担心，你告诉我好了。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别说你多出一种人格，就算是你得了绝症，我也不会放弃你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和周南风对望着，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柔软的内心。我们两个对视了几秒钟，周南风懊恼的败下阵来：“我来之前还想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儿……可是韩欣，我永远都拒绝不了你任何的要求。” “因为你爱我啊！”我厚着脸皮说，“你刚才说的，你只爱我一个人。” 周南风牵起我的手，他重重的吻在了我的手背上：“是的，我只爱你一个人，永远都是。” 医生说的更糟糕的事儿，周南风也很难接受。他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多重人格，是比较麻烦的一种病。很多患者的情况，就连医生都不清楚……我的主治医生说，原本我是主人格，顾西洲只是我主人格的附属人格。在我的主人格需要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顾西洲出现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周南风深吸口气，说，“我们两个的地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我的主人格的力量慢慢变弱，情况就反过来了。渐渐的，我沦为了顾西洲的附属人格。只有顾西洲心有不忍的时候，我才能出现。” “这是什么意思？”听周南风说完，我心脏的位置都抽疼了，“你和他……” 周南风不再看我：“多重人格可以治疗成功的，药物，或者是其他的。但是以我和顾西洲的力量对比看，能被药物消除的附属人格只有我。到了那个时候，再没有人能阻止他伤害你了。” “消除附属人格的意思是……” 周南风苦笑：“消除附属人格的意思是，我会永永远远的消失。” 我震惊的捂住嘴巴。 “所以，我不能消失。”周南风再次抱住我，他的语气非常的坚决，“无论顾西洲多么想让我消失，我都不能。我能知道他的想法，我知道如何能保护你……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不然你就麻烦了。” 虽然周南风和顾西洲算是两个人，外人很难察觉，可是他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就不能隐藏了。不管周南风藏的多么小心，以顾西洲的敏锐，他早晚都会知道的。拿捷克的事情说好了，顾西洲已经起疑心了。 “可是卡米尔已经知道了。”我说，“卡米尔不会告诉顾西洲吗？毕竟是顾西洲选择的她，他们两个的感情要好一些吧？而且卡米尔还帮着顾西洲打过掩护，她不会帮着顾西洲把你赶走吗？” 听我说起他的“妻子”，周南风有点别扭：“不，不会的。我见过卡米尔几次，她人倒是挺不错的。没错，确实是顾西洲选择了她，但是他们两个也没什么感情。我听卡米尔的意思，他们两个为了钱得事儿闹的不太愉快。好像是顾西洲在婚前财产公证上做了点手脚，害的卡米尔损失了一大笔钱。恰恰相反的是，卡米尔想要帮助我把顾西洲赶走。我答应她，只要能把顾西洲赶走，我离婚的时候可以净身出户。” “你要把钱都给你的前妻吗？”听周南风说起卡米尔的口气，我有一点点发酸，“你就那么心疼她啊？把钱都给她了？干嘛，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穷光蛋啊！” 周南风咧嘴笑笑：“不喜欢也没办法啊！我这个穷光蛋，是无论如何都赖上你了。” 说完话，周南风低头吻住了我……为了这个吻，我等了能有四年了。 周南风的气息，是那么样的熟悉。我顺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的倒在沙发上，感受着他热热的呼吸撒在我的脸上。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温度，他的触摸，都是那么样的让我怀念。我的手指摸上了他的眉，触碰他眉上的伤疤，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你好啊！”周南风瘦削的脸庞在我的眼泪里变的晶莹剔透，“陌生人。” 周南风看着我笑了，但是他也哭了。为了这一刻，我们似乎都等了好多好多年。周南风细密的吻落在我的脸上，像南风，也像是春雨。滋润了我的心，温暖了我的感情。 这才是我想要的爱情啊！这才是我一直苦苦寻觅的感觉啊！ 久别重逢，我和周南风都激动万分。我们两个在沙发上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到我房间的床上。迫不及待的脱光彼此的衣服，我们很快就赤身相见了。可是在看到我们彼此的裸.体后，我又哭了起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我颤抖着手指，一一划过周南风身上的伤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上，你的身上……你告诉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南风没有急着告诉我，他的注意力都被我肚子上的伤疤吸引了。想起没出世就死去的孩子，周南风哭着亲吻我的伤疤。不停的和我道歉，他满心的愧疚和无奈。 “韩欣，疼吗？”周南风的大手覆在我的小肚子上，他反复的问，“这么长的伤口……应该很疼吧？” 我摇摇头，安慰他说：“不，不疼，都过去了……你和我说说，你身上的伤疤都是怎么弄的？” 我们两个哭个不停，也没心情做什么。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继续没说完的话题聊。四年没见，我们有太多的事情想和彼此倾诉。周南风身上的伤疤，全都成了见证。 “这些伤疤，都是顾西洲替我挨的。”周南风又是一声长叹，“我爸被抓起来后，他的不少仇家都找上了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来没吃过苦……” “你能亲口承认可真不容易啊！”我一边用手指在他胸口画圈，一边笑着说，“要知道，以前你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周南风握住我不停在他身上调皮捣蛋的手，他笑说：“是啊，以前不承认，后来不承认也不行了。我没什么本事，除了花钱找我爸，没别的特殊本领。我被仇家追杀，有好多次都快死了……是顾西洲救了我。” 我想，周南风对顾西洲的感情一定是非常复杂的。顾西洲杀了我们的孩子，但是他也真真切切的救了周南风的命：“韩欣，有时候我都觉得高兴，幸好你去做了牢。如果你当时被无罪释放，肯定和我一样的惨。不，你肯定会比我惨更多。我爸的那些仇家，他们和我爸一样不是人。打我，骂我，羞辱我……在我悲愤交加的时候，顾西洲出现了。他打跑了一些人，成功脱了身。” “可能就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所以顾西洲必须经常出来帮我。”周南风低下头，他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他帮我打跑坏人，他帮我招兵买马，他帮我受尽了一切我不能承受的痛苦，所以我才有现在能享受到的物质……就是因为我太依赖他了，现在他才那么强大。让他伤害你，这都是我的错。” 愧疚就像是一个圈，不管周南风说什么，他都无法跳出这个圈子。这样的周南风让我心疼，也让我怜爱。我抱住他，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要说你一定有什么错的话……哪天等你不爱我了，那才算数。” “那恐怕我不能了。”周南风笑，“这辈子，我不会不爱你的，哪怕是我死。” 我和周南风抱着彼此，夜已经深了，我们也不再追究每条伤疤背后的意义。能够相聚已经非常不易，我们要懂得珍惜。 “今天你们餐厅的经理。”准备休息前，周南风小心眼的询问我说，“叫丹尼是吧？” “对啊！”我故意装傻着问，“怎么了？” 周南风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我不去问，他也不好意思说。被自己的话憋的难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别别扭扭的问：“今天晚上你们出去了吗？” “是啊！”我没有隐瞒周南风，坦白道，“他带我去看电影了，我还是第一次和男人一起去看电影……感觉真是不错呢！” 我这一句话，就让周南风很火大。他发火的样子倒是和顾西洲很像，整个人看起来都凶巴巴的：“谁说你没和男人一起看过电影？你和我一起看过电影的啊！在小楼里，我们两个看了好长时间的电影呢！” “只有咱们两个吗？”周南风在意我的样子让我很是喜欢，我故意逗着他说，“我怎么记得还有宋康来着？当时我不是和宋康谈恋爱吗？你这个电灯泡，天天都妨碍我们约会……” 我越说越高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周南风不说话了。我回头看他，就见他撅着嘴巴气鼓鼓的看我。如此可爱的周南风，我真的是太久太久没见了。我实在是忍不住动手捏捏他的脸，笑说：“干嘛？这就生气了啊？我不是和你闹着玩吗？你怎么还……” 没等我的话说完，周南风直接将我推倒了。他压在我的身上，用力的亲吻我。我被他吻的无力招架，我也根本不想拒绝。跟随他的动作，我听从他的摆弄。 还真是，熟悉的感觉。 和雨夜在别墅的那夜不同，周南风的动作要熟练多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他连地方都有点找不准，还是我教的他……时过境迁，真是令人唏嘘感慨。 可能老天爷也想让我们重温过去的美好，在我们做到一半时外面也下起了大雨。雨声哗哗，有种和过去时空的交错感。等我们做完后，大雨还是没有停。伴随着雨声，我问了句非常扫兴的话：“顾西洲和汤野做过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周南风想了想，他倒是很认真的回答我，“虽然我知道顾西洲的大部分事情，可是不包括做.爱。每次都是他做完后累的睡过去，我才有机会醒来……他应该是没有和汤野做过，我觉得应该是没有。” 我迟疑了一下，问他：“你会在顾西洲累了的时候醒过来吗？那顾西洲会不会在你累了的时候醒过来？”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我一惊，我都有点搞不清楚现在躺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周南风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他笑着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我就是担心这样，所以才没做太多次……在顾西洲醒来之前我回到家里，应该就不会让他发现了。” “那就好。”我安抚着自己拍了拍胸口，“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弄个暗号，不然下次我叫错了人，那可就麻烦了。” 周南风看看手表：“不过说真的，我是应该回去了。我已经出来太长时间了，这样有点危险。” “好吧！”我盖上被子，有点失望的说，“这真和我们第一次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啊！外面下雨，你偷偷摸摸的来，偷偷摸摸的走……不知道这回我们能不能有个孩子呢？” 周南风压在我的身上，我周遭都是他身上的气息。我们两个的鼻尖相对，他认真的对我说：“韩欣，你要等我。” “等你什么？”我问他，“等你离婚吗？” 周南风没有理会我的玩笑，他继续说道：“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战胜他的。我会再来找你，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我们还会有孩子，有好多好好的孩子。我们会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你会成为我的周太太。” 我看着周南风，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除了傻傻的点头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周南风含住我的唇，他用力的吮吸着。直到把我的唇吮吸的红艳艳，他才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衣服，周南风从衣服里摸出一个东西。神秘兮兮的看着我，他笑说：“我带了个礼物给你。” 我耳朵比较灵，周南风没等把礼物拿出来，我就已经听了个大概：“嗯？让我猜一猜，看我们有没有默契……你带来的礼物，是挂在脖子上的吗？” 周南风一愣，他接着又笑了。眼神里满是宠溺，他笑说：“你还真是聪明啊！这都能猜的到。” “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催促他，“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我好奇的不得了……最好是值钱的东西呀！我现在穷的家徒四壁快要揭不开锅了呢！” 在我期待的眼神下，周南风一点点的把东西拿了出来。而在他把东西完全亮在我的眼前后，我彻底傻了眼。 “这个！这个不是……” 我指着周南风手里的打火机，惊讶的话都说不连贯。看我太激动，周南风笑着把打火机重新带在我的脖子上：“是的，这个和我上大学时送给你的打火机一样。很意外吧？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意外，我都不知道顾西洲什么时候买了个……顾西洲不愧是另一个我，连眼光都和我一模一样。他卧室里的打火机多的很，我想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少这一个。我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我就拿来了给你。加上你那个，这两个打火机可以凑一对儿了……韩欣，你高兴吧？怎么都不说话？高兴的失语了？” 我不是高兴的失语了，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打火机，不是和我之前丢的一样。这个打火机，就是我之前的那个！ 周南风送我的打火机，我如珍如宝的收藏着。上面的每一个划痕，每一个磕碰，我都记忆深刻。在周南风把打火机拿出来时，我几乎一眼就可以确定这是我丢的那个……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丢的打火机会在顾西洲那里？我的那个打火机，不是被刚来法国时和我一夜情的男人拿走了吗？ 还是说……顾西洲，就是我刚来法国时和我一夜情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7 施舍 “你怎么了？”见我好半天不说话，周南风关切的问，“韩欣，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我做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把视线从打火机上移到周南风身上，我抬头就看到他满是担忧的眼神。 不能让他再担心了。我想，他已经为我承受了太多，我不应该再无故增添他的烦恼。也许只是我想多了呢？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儿？我刚到法国就能碰到顾西洲，还能和他一夜情以顾西洲厌恶我的程度，估计会直接把我踢下床吧？ 自我劝说了一番，我觉得一切似乎都能说的通了。对着周南风笑了笑，我说：“没，没什么。我就是太高兴了。大学时你送我的那个，让我不小心弄丢了谢谢你周南风。” “不用客气。”周南风眼里又有了神采，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甘之如饴。韩欣，从今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的伤害，我发誓。” 明明都是吻额头，周南风的吻却和丹尼的吻不一样。像是雨露，像是阳光，像是南风吹过，丝丝线线，渗透我的心。 为了不让顾西洲知道我和周南风在一起，没等天亮周南风就冒雨离开了。我一个人住在马赛贫民窟一样的公寓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的特别安稳。仿佛我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午后，我躺在老周的别墅里，躺在周南风的床上，身下压着的是我那副难看的画像不知道那个时候，顾西洲是不是都看到了呢？ 我睡的很沉，闹钟都没有把我叫醒，我完全错过了上班时间。还是一阵杂乱的敲门声把我吓醒，睡梦中的我打了个激灵，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顾西洲找来了？这是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房东来催房租了？这是我第二担心的。 有张狂的歹徒来抢劫了？这差不多是我最后能想到的了。 等我的意识一点点的回来，这三个念头都被我一一推翻了。来的要是顾西洲和歹徒，他们应该是用不着敲门。而至于房东要是房东来，我宁愿是遭贼了。 我唯一能用来交房租的现金，昨天都被丢到许愿池里了。如果房东来收房租，那我只能被赶到街上。敲门声很急促，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默默祈求着房东能再宽限我几天，最好是能等到我发工资。 “你好？”我打开门，门外站着床西装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个高高壮壮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礼貌的说：“我是塔哈，卡米尔夫人的保镖。”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上次卡米尔来看我时，就是他给我搬的果篮和花篮我笑着看看他，问：“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夫人在楼下等你。”他说，“麻烦你过去一下。” 昨天周南风刚在我这里留宿，他的太太很快就找上门来了。虽然卡米尔和周南风都说他们两个没什么感情，可是这样还是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我看了看自己胡乱套上的睡衣，说：“稍等一下吧！我还没有洗漱，可能要哎！你干什么！你刚开我！” 没等我说完话，塔哈就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很大，直接拖着我往外走。这个巨人一样的家伙完全不懂得变通，他只知道执行任务：“夫人在车里等着，你不能让她等太久。” “我还没说要见她啊！”我不高兴的捶打着塔哈，力量悬殊的就像是以卵击石，“你个混蛋！你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见她！” 我说什么都没用，塔哈完全不理会。我被他像抓小鸡一样抓到了楼下，期间碰到公寓里的邻居，他都没有停手，当然，我的邻居也没对此表现出异议。青天白日下，我就被塔哈直接丢进了楼下停的黑色轿车里。 我真的是被丢进车里的，姿势非常的不好看。卡米尔就坐在椅子上打电话，她也没搭理我。我刚在车里坐好，塔哈就开车了。看此情形，我有点急了：“你们这是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放我下去你们想绑架我吗？” 卡米尔还在讲着电话，她自动屏蔽掉我的话。就这样被人忽视了，我很是不高兴。一把将卡米尔的电话抢来，我直接挂掉。她转头看我，眼神里有一丝丝的恼怒：“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她不高兴，我还想发火呢，“什么话都不说就给我抓车里来，你是想干什么？大小姐，你的教养呢？几天没见，你的教养被你拌饭吃了？” 卡米尔轻叹一声，她把自己的情绪很好的隐藏起来。又恢复到从容淡定的模样，她说：“抱歉，来之前没有事先打招呼。塔哈的行为举止有点粗鲁，我代替他向你道歉不过我以为周南风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以为你知道我会来接你，就事先准备好所有。可能是我想错了，我把你的教养想的太好了。” 就算我的法语再不好，我也还是能听出来卡米尔话里带刺。我很想“回敬”她几句，又实在是懒的回嘴。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和她较劲的必要。看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我问她：“你要带我去哪儿？” “周南风没有告诉你吗？”卡米尔反问我，“我以为他和你说过了。” 卡米尔无名指上的婚戒很是刺眼，光亮一闪一闪的，看的我很是难受。我的情绪不好，心态也不对。卡米尔只是问了我一句，我就有点受不了：“到底是什么事儿？麻烦你有话快说，我上班已经迟到了，我要快点赶去。” “你在餐馆那份工作吗？”卡米尔轻笑一声，我确定她是在嘲笑我的贫穷，“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工作，你每天还那么辛苦的去做，有什么意义呢？” 卡米尔的语气，她的腔调，就和过去的周南风简直一模一样。能说出这样话的人，都是不知道人间疾苦的人。他们不懂生活的艰辛，也不明白生存的艰难。他们以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家，只要打开冰箱里面就会有满满的食物我羡慕这种人。 我看着卡米尔的眼神很是不友好，卡米尔是个聪明人，她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想法。双手优雅的叠放在膝盖上，她轻声细语的说：“我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衣食无忧。我也曾生活拮据过，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我父亲几乎不给我钱。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打工，我那时候在巴黎的国际律师事务所当会计生活也还说的过去吧！” “当有一天你能真正的从你的优越感中脱离出来，我再和你探讨这个问题。”我说，“当有一天，你像我一样没有家世，没有学历，又没有背景的时候，我再来和你探讨这个问题。” 卡米尔笑着摇摇头：“那恐怕我们永远没机会聊这些事情了你知道的，以我家的经济实力，很难一无所有了。” “也不一定。”我说，“以前我也听人这么说过，可是最后还是和普通人一样。” 卡米尔眼睛微眯，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们两个对视着，汽车里的气氛很沉闷。过了好一会儿，卡米尔莞尔一笑道：“算了，我们都收起敌意，好好的聊聊，如何？” “我对你有敌意，这很正常。”我说，“你对我有敌意，我却不知道为何。” 卡米尔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她的认真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因为你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忍俊不禁，完全被她的机智逗笑了。 说了好半天闲话，我们也该说正经事儿了。卡米尔从爱马仕的包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我，说：“我现在带你去尼斯，那里为你准备好了房子。房子，车子，你家里的东西不用收拾了，你生活的必需品，尼斯的房子里应有尽有。如果你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就让塔哈来给你取，塔哈从小跟在我身边，他完全信的过亲爱的，老实说，你现在住的地方真是不怎么样。你是个女孩子，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卡米尔稍显强势的安排说：“尼斯的房子顾西洲不知道，你可以放心呆在里面。周南风怕顾西洲通过他知道你的地址，所以他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带周南风来看你的，这样可以保护你们两个的安全，算是两全其美了。” 两全其美？我怎么看不出来？卡米尔说了这么多，我一点都没觉得美好。相反的，我甚至觉得自己是被软禁了。 “我去尼斯了，那我的工作怎么办？”我很是恼火，因为卡米尔随意安排我的人生，“还有两三个月我就开学了，我到了尼斯要怎么上课？” 对于我的野鸡学校，卡米尔的眼神中有显而易见的轻视。我知道或许她不想表现的这样，但是她天生的优越感已经习惯成自然该死的！这些有钱人该死的优越感！该死的自以为是和善做主张！ “我不会去的。”我斩钉截铁的说，“你回去告诉周南风，你告诉他，我不会听从你们两个安排的！我就算饿死，我就算去要饭，我都不会任由你们随意操控！我已经过够了那样的日子，我不会再过了！” 正好汽车在红灯处停下，我拉开车门抢先走了下去。穿着睡衣站在大马路边上，我从未穷的如此理直气壮以及自豪：“顾西洲也好，周南风也好，他们可以爱我，他们也可以恨我。但是不管爱恨，那都是我，真正的我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我不需要。我要回到那间犯罪率奇高的小破公寓里，我就住那儿。谢谢您的好意了，卡米尔夫人，但是，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8 黑鬼 “你真的想好了吗？”卡米尔坐在车里，她没回头看我，“韩小姐，你知道我说的，是多大的一笔钱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既然我已经决心放弃那样的生活，我也就不在乎了。而且，我非常不喜欢卡米尔和我说话时的口气。就好像我是周南风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妇，唯一的盼头便是等着他们的安排，然后能过上好的日子虽然我和周南风的行为确实是有点过线，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他的情妇。 我不是他的情妇，我也不需要他的照拂。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靠着我自己的双手。 没有回答卡米尔的话，我转身就走。穿着睡衣走在马赛的街道上，我是底气十足，昂首阔步。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可我却觉得很自在。 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我忽然想起了九监区的高墙，那带着电的高墙。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浪费了三年时间在监狱里，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可是现在看来，也不算是毫无意义吧！ 最起码，我捡起了自己的尊严。我能站着生活，而不是跪着要饭。 就这样，我一路走回了公寓。到了家里，我已经是饿的饥肠辘辘。打开冰箱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我忽然又有点泄气卡米尔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上次来做客还知道带点果篮和鲜花，这次居然什么都没带。 哪怕她带一篮子水果来，也够我吃一段时间的啊！ 我只是这样想，并未真正后悔什么。把马上要过期的鲜奶喝光，我洗过澡换过衣服，就精神满满的去上班了。 到了餐馆已经是下午，员工餐已经结束。我做好了挨饿的准备，寻思着再饿几个小时就能到晚饭时间。我刚换好制服，丹尼就把我叫出去了。我以为是有什么活儿了，没想到他把我带出了餐厅。 下午的阳光炽烈，没有客人喜欢在餐厅外面的凉亭里用餐。丹尼带我坐到凉亭里，他笑着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和牛奶。把食物递到我面前，他温和的说：“你还没吃饭吧？我特别给你留的。” “你中午没吃吧？”我不太好意思的把食物推回去，“总是吃你的午饭，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等我开工资，我开工资后请你吃饭，怎么样？” 丹尼笑着看我，他那双蓝眼睛很是有穿透力。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的内心，看透了我的闪躲，他笑着问我：“韩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 我明白丹尼的心意，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见我欲言又止，丹尼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么说，你已经决定拒绝我了，是吗？” “不能说是拒绝吧？”我也笑了，“我们两个还是好朋友，不是吗？我来参观上班后，你一直照顾我，帮助我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吗？” “当然想。”丹尼微微叹息，他说，“不过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才一晚上你的态度就变了这么多呢？” 我笑笑没说话，丹尼紧张的问：“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儿吧？要是有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啊！”我解释道，“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变了，我还是觉得，我们做朋友比较适合。” 听我这么说，丹尼大大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我还在担心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想躲着我今天早上你不来上班，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见到我。说真的，我担心了好久呢！” “不是的，和你没什么关系。”丹尼故意把行为弄的很夸张，我被他逗笑了，“是我的问题，是我昨天晚上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忽然之间，我好像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丹尼，你很好，真的很好。如果我们早点认识的话，我肯定会选择你的。” “嗯。”丹尼沉吟了片刻，说，“让我来猜猜你的转变和你的前男友有关系，是吗？” 前男友吗？我不知道周南风是否是我的前男友，如果从亲密关系看的话我犹豫着点点头：“算是吧？” “因为顾西洲吗？昨天来店里的那个男人？”丹尼补充了一句，“我纯属是感到好奇，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的。” “你认识他吗？” “我当然认识他，有几个法国人不认识他。”丹尼轻笑，“是个很优秀，也很英俊的男人我只是对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感到好奇，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的，韩欣。” 我倒是没有觉得不方便，恰恰相反，我很想找个人聊聊。感情方面的事儿我始终不太懂，我需要有个人能解答我内心的疑惑。 我不是太喜欢顾西洲的名字，但是我又无法否认顾西洲和周南风的关系。还有顾西洲和卡米尔的婚姻，我同样不喜欢，可是这段关系也没办法完全和周南风剥离开。虽然我不停的安慰自己，卡米尔不在意我和周南风相处，虽然我不停的告诉自己，顾西洲和周南风没有关系我还是没办法一点都不自责。 不管怎么说，周南风是结了婚的。他是结了婚的，那我还是摆脱不了情妇的身份。 既然丹尼认识顾西洲，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顾西洲结了婚。不过我所纠结的事情，在丹尼眼里都不算什么。丹尼身上有法国男人特有的浪漫和体贴，他觉得婚姻是很反人权的一件事儿：“韩欣，爱情嘛，是不受任何事情约束的。只要你们两个相爱，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们在一起。你想啊，一个人的一生有几十年，人每个阶段的想法又都是不一样的。你可能会爱上一个人，或者是爱上几个人我不知道我说的你能否理解。” 我当然理解啊，我笑着说：“你的意思就是忠贞等于屁，劈腿很有理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丹尼的蓝眼睛略微责备的看着我。 我收敛了笑意，说：“抱歉，我知道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呀！我接受的都是东方传统教育，你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前卫了。这也就是在法国，这要是在我们国家，你估计会被叫成渣男人人喊打。” “渣男？”丹尼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文化有差异，实在是很难沟通。我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虽然我们的文化有差异，可是和丹尼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就拿午饭来说好了，他能省下自己的饭留给我看着桌上放着的三明治，我脑子里忽然闯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选择和丹尼在一起，会是怎么样的呢？ 丹尼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在阳光里，即便穿着材质很差的制服，他看起来依旧身量修长，高大挺拔。丹尼幽默有趣，和他相处非常愉快没有负担。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快乐。不像是我和周南风在一起，我不但要接受他和卡米尔的婚姻，同时也要面对来自顾西洲的威胁。 可是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周南风的笑脸取代了。我清楚的知道，我爱周南风，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无论以后会遇到什么。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还是说我傻的可以？ 应该是傻的可以吧！ “你知道顾西洲很有钱吧？”看着桌上的三明治我久久没动弹，我问丹尼，“你不觉得我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吗？或许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爱情，我只是和其他女人一样只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 丹尼哈哈大笑：“好吧，要是你说的那样，你会饿到连买个三明治的钱都没有吗？” “你说的有道理。”我笑着拿起三明治，大大的咬了一口。 把话都和丹尼说清楚了，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我让他帮我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和顾西洲的关系，最好也别让顾西洲知道。听到我的请求，丹尼有点不明白：“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理解，但是为什么不想让顾西洲知道？还是说顾西洲不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儿？” 严格说来，顾西洲确实是不知道。至于其他的，别说丹尼不明白，就连我也不明白。 拒绝了卡米尔之后，我一直在想周南风什么时候会知道。我期待着再次见到他，我以为怎么也要再等几天。这样的心情很奇妙，有点焦灼，有点无奈，也有点甜。要怎么形容这样的心情呢？在我看来实在是妙不可言。我要是还有多余的钱，我都想再去许愿池那里丢硬币了。 许愿池真的很灵验，不是吗？现在的我，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在许愿池许过愿后，我的生活顺利的不像话。我见到了周南风，我还吃了一顿相当不错的午餐。餐厅的工作也很简单，一下午都没有什么客人在。我忙里偷闲，画了一副素描画。丹尼很喜欢我随手在餐巾纸上用眉笔画的野猫，我刚画好就被他要去了。 而最幸运的是，我等待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晚上从餐馆回公寓，我在门口又看到了周南风。 在见到周南风的那一刻，我迟疑了几秒钟。不过我很快就从他的眼神中识别出他是周南风，一扫心里的顾虑，我跑着过去抱住他：“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要等顾西洲意志力薄弱的时候你才能出现吗？你” “因为我想见你。”周南风抱住我，他迫不及待的亲吻我，“从我离开这里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我等不到顾西洲意志力薄弱的时候了，我把他挤走了这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能够战胜他。都是因为你，韩欣，都是为了见到你。” “为什么不去尼斯呢？”周南风声音沙哑的问我，“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房子，车子，还有保镖。你在那里会生活的非常自在，也很安全你住在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很担心。” 我笑：“我这里怎么了？我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我自力更生，勤工俭学，以前咱们两个在北城上大学的时候，你不是总让我这样生活吗？我现在按照你构想的生活，你又不高兴了吗？” “不是不高兴。”周南风喘着粗气，他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就是觉得心里有点落差你那个经理，他对你很好吧？” 丹尼？我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说到他了。 “顾西洲找专门的人调查你，你平时的事情我都知道。”周南风微微叹气，“我知道丹尼喜欢你，他对你很好，给你加薪，给你找些轻巧的工作在做。平时有好吃的员工餐，他也会特别给你留下” 我笑着打断周南风的话：“等下，等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吃醋吗？” “当然啊！而且我吃的还非常的凶呢！”周南风这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从我喜欢你的那天开始，我好像就是一直在吃醋。你那么漂亮，那么多人喜欢你，男男女女，我连排队都排不上。我好像永远都只能远远看着，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我又想起被周南风藏在被子的画，心再次变的柔软：“哪有你说的那样？我也没那么多的追求者吧？” “怎么没有？咱们大学就有好几个吧？”周南风固执起来，掰着手指头给我算，“苗微，宋康，我，还有咱们班的所有男生” 快得了吧！我看周南风是得臆想症了：“是你喜欢我喜欢的发狂了吧？所以看谁都喜欢我？” “才没有！”周南风有点急了，他这样较真的模样特别可爱，“那时候刚刚军训，大家都穿着丑不拉几的军训服，看起来都挺丑的。可是你不一样，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你就算穿着那么丑的衣服，也还是好看的。当时咱们班的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大家都说喜欢你我骗你干什么！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去把他们都找来问问清楚！” 见周南风真的要去找人问清楚了，我连忙举手投降。反正比固执我是比不过他的，索性也就认输了：“是是是，少爷，你说的都对，好不好？我就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对。” 听到我叫他“少爷”，周南风的眼眶有点发红。可能是觉得在我面前哭有点丢脸，他很用力的抱住了我。 “怎么了？”我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动作轻柔的拍拍他的肩膀，“我说错话了吗？” “没。”周南风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我是忽然觉得有点感慨我爸死了以后，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少爷了。” 提起老周，我也有些感慨。往事如风，依稀可见。这些年过去了，我的日子不好过，周南风肯定也没好哪儿去。 “这些年。”藏在心里多年的话，我终于当着周南风的面问了出来，“你过的好吗？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周南风的身体微微发抖，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知道周南风在怕什么，我立马改口：“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我是昨天有些事情还没问，所以就想关心一下。我” “韩欣，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周南风无奈道，“这些年发生的很多事儿，都是我不能面对的。我无法面对，甚至连提起都不行一旦情况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他会出来的。” 我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用力憋住眼泪。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周南风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能把一个人彻底逼疯。 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能让一向桀骜不驯的周南风，只是听到别人用旧时的称呼叫他，便能哭出来。 “以后就好了啊！”我尽量不让他听出我话里的异样，笑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会永远跟在你身边的，我会” 没等我把话说完，周南风低头再次吻住了我。 周南风的吻，瞬间激活了我的热情。原本想说的话全都被烧个干净，我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唯一仅剩的念头就是靠近他，亲近他，拥抱他。 拥抱他，温暖的南风，我的南风。 我们两个的唇像是有吸引力一样，稍微分离开就会立马黏在一起。我抱着周南风的脖子，他搂着我的腰。等不及我拿钥匙开门，周南风把我抵在墙上用力亲吻。偶尔有路过的小青年看到吹了几声口哨，我和周南风也浑然未察。 从门口一直吻到卧室，我们两个的衣物被丢了满地。被周南风压在床上，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重量和他的触碰。像是发疯一样，我们疯狂的亲吻着对方。用的力道控制不住，我觉得周南风身上都被我咬破了几块儿。我身上也是被他掐的又青又紫，还有隐隐的疼。 这疼，很真实。 我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人，喜欢的不仅肉疼，而且心疼。甚至有一刻我都觉得，让我们两个一起死在床上我都甘愿。 只要让我们在一起，我死都甘愿。 在明白这样的心意后，我想我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情了。真正的爱情不仅是愿意和对方一起死，更是愿意为对方去死。那些迫不及待的心情，那些相思的煎熬，那些嫉妒的酸涩，以及那些感同身受的苦难，种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就是爱情。 是的，爱情。让人又爱又恨，又疼又痒的感觉，是爱情啊！ 当周南风的身体冲撞着我，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周南风哑声问：“韩欣，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是的，他弄疼我了，可是疼的我很高兴。 “叫我的名字啊！”我抱住他，用手摩挲着他的后背，“周南风，你叫我的名字，求你了，叫我的名字。” 周南风稍微和我分开了些，他的眼里有黑闪闪的光，是灿若星辰的绚丽。给了我一个汗涔涔的笑容，他温柔的说：“韩欣，韩欣，韩欣，韩欣够不够？” 这是我的名字啊！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冷冰冰的名字啊这样的名字在周南风的嘴里念出，就好像有魔咒一样，温暖无比。 “南风。”不想让他看着我哭花的脸，我抱住他大声说，“我爱你啊！” 听到我的话，周南风愣住了。 不单单是惊讶，也不仅仅是感动，周南风是愣住了，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我们两个抱在一起，身体还相连着，他就这么卡在那儿完全不动，说实话有点不太好受。 我感到奇怪，正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时，周南风忽然捂住了我的嘴。 怎么回事儿？难道我说的话太奇怪了？周南风觉得不高兴了？ 我稍微拉开了些距离，试着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看到的只是周南风怪异的脸，这让我更加的困惑。 没错，周南风的脸只能用怪异形容了。 经过我们激烈的拉扯，周南风的长发披散下来，黑长的直发黏在他洁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有点诱人。身上的伤痕和脸上的伤疤，看起来也有种别样的诱惑不过周南风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周南风的眼睛紧闭，他眉头皱紧，看起来很是痛苦。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掉落，直接掉在了我的胸脯上。他的脸，好像是两个人的脸被拼在一起，十分的不协调。上半部分痛苦纠结，下半部分阴险狠厉。嘴角略微勾起，他露出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笑容。 为什么，这笑容，很像是顾西洲的？ 不是像，下面的笑容果然是顾西洲的。身体笼罩着我，他闭着眼睛冷笑说：“谁？谁在这儿？” 我的嘴巴被捂住，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想周南风还没有完全退去，为了保障我的安全，他拼尽全力闭紧眼睛，同时也不让我吭声。我在他的身下，是大气儿都不敢喘。许久等不到回答，顾西洲缓缓的说：“为什么蒙住我的眼睛？为什么捆住我的双手？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动不了？我能听到你的呼吸，你就在我的附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告诉我。要让我查出来的话，我一定要你的好看。” “这是什么味道？”顾西洲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他鼻子灵的可怕，“我们在吗？你在的时候把我麻痹了？你要什么？钱？” 顾西洲唇角啜着冷笑，我完全不敢想象一分钟前就是这张嘴温柔的念出了我的名字：“只要你有想要的东西，那就好办多了，你说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趁着我想给你扒皮前，你最好老实点。” 我还能不老实？我哪敢啊！幸好周南风没有完全离开，不然等到顾西洲一睁开眼睛，我立马整个人都赤条条的展现在他面前。到时候不用顾西洲来扒我的皮，我自己都想死。 顾西洲和周南风，他们两个像是两个男人。同时和两个男人在一起，我是吃不消的。 我看着周南风的脸，他脸上的线条纠结扭曲，我从他的表情上就能感受到精神分裂的那种痛苦。别说是周南风，我看着他的痛苦都感到痛苦非常。 算了吧，让他看吧！不要在抵抗了，我不怕顾西洲，我也不怕他看我心里不停的呐喊着。 我心里呐喊的声音，周南风完全听不到。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周南风还在费力的抵抗着顾西洲。 周南风牵起我的手，他摊开我满是汗水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着，韩欣，你别怕。我会带他走的，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韩欣，你别怕。 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他居然还在担心我怕不怕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周南风，我说了啊！我不怕的啊！你不要再难为自己了，真的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了！ 这样的话，就算我说出口周南风也不会听的。他还在全力抗争着，眉头越皱越紧。 “还不肯放手吗？”顾西洲冷笑一声，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只好” 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顾西洲突然弯腰咬住我的脖子！ 顾西洲是用了力气的，虽然不至于把我咬死，但是却特别的疼。他的牙齿揪住我脖子上的皮肤，一点点的用力啃咬。嘴巴被捂住，我疼又喊不出。张嘴咬住他的手心，我也用了些力气。 牙齿反复的在我脖子上啃咬，我能感受到刺刺的疼。鼻端隐约能闻到血腥味儿，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和顾西洲谁的血。八成是我太用力，顾西洲也察觉出了自己掌心的疼痛。他露出了些许困惑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又笑了：“原来是这样。” 顾西洲的笑容让我很恐惧，说不上为什么，他现在的笑容，比冷笑还让我害怕。我不知道周南风是否完全让顾西洲战胜了，我只是看到他的眼睛依旧紧闭，可是捂住我的手却一点点拿开了。 “来都来了，怎么也要留点纪念，不是吗？”顾西洲用手指擦擦唇边的血渍，“也应该让你记住，我顾西洲到底是谁。” 说完，顾西洲低头咬住了我的唇。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把我的唇咬破了。我疼的一阵哆嗦，下身也跟着收紧。我们两个身体相连，顾西洲也立马感觉到了他笑：“你倒是挺享受的。” 我疼的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忍受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西洲突然起身了。他从床上下去，快速的把衣服穿好，又快速的厉害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是闭着眼的。 顾西洲走了，但是我身体的感觉却没有完全消失。我的脖子很疼，唇也很疼，我傻呆呆的躺在床上，很是不知所措。 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顾西洲，周南风，周南风，顾西洲 我心里默默念着他们两个的名字，这两个名字像是咒语一样，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一个是温暖明媚的春天，一个是严寒冷酷的冬天。 “能怎么办呢？”我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我不是已经选择好了吗？” 是的，我选择好了，我已经选择了周南风，我告诉了他我爱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至死不渝。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 顾西洲带着周南风走了，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见到周南风。我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学习，生活很是充实。偶尔会和丹尼外出，但是都是很正常的朋友交往。发了工资后我请丹尼去吃了顿好的，他还挺不好意思。 “真是让你破费了啊！”丹尼眨着天真无辜的蓝眼睛，“要不这样，我再请你去看电影怎么样？” 我眯着眼睛看看丹尼：“亲爱的朋友，你不会对我还没死心吧？” “死心？那肯定是没有。”丹尼笑了笑，“我最近观察了一下，每天上班你很少看手机发短信，电话也几乎没有。晚上下班你就回家，基本不出去玩我猜，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只是笑，却没有回答。丹尼看看我，追问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我和我男朋友没分手。”我轻轻叹气，“只不过他去的地方，连我都联系不上。” 丹尼对此表示理解，他说：“我最近有看新闻，顾先生好像是回中国去了。应该是有什么投资项目，所以就回去了你不用担心的呀！他是去中国了，又不是去外星了，怎么会联系不上呢？” 我还是叹气，我和周南风之间的心酸和无奈，恐怕是一般人很难理解的了。 周南风说我受欢迎，我是没什么感觉。可是丹尼有多受欢迎，我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不用说对他有好感的女顾客，餐厅的服务员就有不少爱慕丹尼的。表白或者是性暗示，丹尼每天都收到不少。有些人还以为我和丹尼之间有点暧昧关系，时不时还会有人给我使绊子。难听的话和白眼，那就更不用说了。幸好有丹尼帮着解围，不然我的日子会更难过。 在午餐结束后，一个叫爱丽娜的女服务员就坐到我旁边问：“你是亚洲人吧？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都不是。”我说，“我是中国人。” 爱丽娜有黑人血统，她的皮肤发黑，嘴唇也挺厚。撅着自己厚厚的大嘴唇，她装腔作势的问我说：“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亚洲人，喜欢穿小鞋的民族我就奇怪了，你们不是不看童话长大的吗？不都是什么念诗的吗？我倒是觉得奇怪，看你好像特别喜欢我们西方的童话故事啊！不然的话，为什么你每天都会假扮成灰姑娘？故意装的穷兮兮，在经理身边打转？” 装穷？爱丽娜看错我了，我从来不装穷，我是真的穷。打工赚来的钱勉强足够交房费和生活费，我的学费还有一大半没着落。吃饭经常有上顿没下顿，我哪儿还有精力装穷？ 不过爱丽娜来者不善，她就是来找碴的，我也没必要和她说这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冷冷的说：“我围着丹尼打转有什么不对吗？他是经理，我应该围着他转。” “啊哈！”爱丽娜指着我，她夸张的音调都变的有点高亢，“你这么说话，倒是有点像亚洲人了。我知道你们亚洲人，平时最擅长的就是偷奸耍滑，然后拍上司的马屁我就说嘛，你是最晚来餐厅的，但是奖金是最多的。我还在想为什么呢！现在知道了，是因为你马屁拍的好啊！” 爱丽娜这么说我，我是非常不服气的。我承认，丹尼是在生活上比较照顾我。可是工作上，我真的很努力。我是最晚来餐厅的，但是我每天下班后也是最晚走的。打扫清洁收拾卫生，我从来没有偷懒过。倒是爱丽娜和其他几个女服务员经常做的不够多，还是我帮她们完成了定额的量。 可能就是因为我平时比较好说话，经常帮她们顶班，所以爱丽娜就认为我比较好欺负，她摆明了来嘲笑我和丹尼的关系。我行得正坐得直，我和丹尼就是好朋友，从来没有逾矩，也没有利用私交谋私，所以我不怕爱丽娜说。 爱丽娜是来找茬的，她不是来讲理的。说话故意激怒我，她说：“哎呀，我要是有你拍马屁的本事，我也能坐家享清福了，不是吗？” 我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太好，被爱丽娜一激，我更是恼怒。我耸了耸肩，冷笑着说：“是吗？我倒不觉得我享了多少清福，倒是我每天看着你，你是真的清闲自在的很也是，你们黑人不都这样吗？天生的好吃懒做。” 我的话说完，爱丽娜立马就跳脚了。 大家互相讽刺吵骂，说什么的都有。可是坏就坏在我直接提了爱丽娜的肤色，这在国外可是大忌。尤其是西方这些人权至上的国家，我提到了对方的肤色，那我就是种族歧视，我就是种族主义者，我就犯了大罪，我就活该被游街被谩骂被钉在耻辱柱上几乎我的话刚说完，我就被餐厅里的其他几个黑人姑娘围在了中间。 “你在说什么？贱人。”爱丽娜黑粗的手指指向我，“你居然敢，你居然能你敢嘲笑黑人！”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骂爱丽娜，我没有想骂黑人。只不过我想骂的爱丽娜，碰巧是个黑人罢了。再说了，她也嘲笑我们亚洲人了。不能因为她没有提到肤色，就忽略她歧视的意思，是吧？ 但是很可惜，整个餐厅里只有我一个亚洲人。老板为了图便宜，请的大部分都是黑人姑娘这些人真的是好笑了，老板明显裸的歧视她们，没有给黑人和白人同工同酬，他们不介意。我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气话，她们却当真了。 这些姑娘不仅当真，而且还很较真。把我围在了中间，似乎是准备动手了。我看了看，她们总共四个人，体型上来说，她们每一个都比我高壮很多。别说她们一起动手，恐怕她们就是一个一个来，我也打不过。 随手摸过了一旁放着的红酒瓶子，我紧紧把瓶子攥在手里，留作自保用。我想好了，如果真的要动起手来，那我就抓住爱丽娜一个人打。就当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吧！ 休息室里剑拔弩张，谁都没有先动手，气氛是一触即发。我盯着爱丽娜看，她笑了笑，用很难听的法语发音说：“你今天死定了，小婊子。” “彼此彼此吧！”我豁出去了，也不管什么种族歧视了，“黑鬼。” 如果说有什么词语能瞬间激怒黑人，那应该就是黑鬼了。最起码我在法国的这段时间，只要听到有其他肤色的人骂黑鬼，双方一定会进行一场血战我的话音刚落，爱丽娜跟着扑了过来！ 我在九监区呆了三年，我很少招惹是非，可不代表我不会打架。在爱丽娜扑过来时，我抓住了时机。举起红酒瓶子对准她的脑袋砸了过去，玻璃瓶子立马炸裂，碎片和红酒迸溅的到处都是。 “你他妈的” 爱丽娜捂住自己受伤的脑袋，刚开始她就败下阵来。手里攥着只剩一半的红酒瓶口，我很是冷静的说：“休息室里有监控录像，你们讨不到好处的。就算警察追究起来，我也是正当防卫如果你们不想死，就别逼我。” 我这一下子干净利索，威慑力很强。她们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真的出手，一时间全都愣在原地。爱丽娜见没人给她出头，她恼火的叫骂道：“你们在干什么？刚才她是怎么说我们的，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上啊！快上啊！给这只亚洲鸡点颜色看看！” 爱丽娜的话很有煽动性，她说完又有人跃跃欲试。只是畏惧于我手里的玻璃利器，她们转身去寻找其他的工具吵闹的动静太大，丹尼从外间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丹尼很震惊，“爱丽娜，韩欣你们在休息室里打架吗？” 没等我开口，捂住满脑袋血的爱丽娜站了起来。她看了看我和丹尼，说：“这个小婊子歧视我们黑人，她还打了我丹尼，你是经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歧视黑人？”丹尼不愿意相信，“不！不可能！我了解韩欣，她” “哈！你了解韩欣！”爱丽娜蛮横的打断丹尼的话，她的态度很嚣张跋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想袒护这个小贱人，是吧？” 丹尼的眉头微皱，他不太赞同的说：“爱丽娜，我知道你们有了矛盾，我也正想解决这个矛盾。能不能请你暂时收起你的敌意和偏见？让我们好好把话说清楚？”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爱丽娜也不捂着伤口了，她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说什么也都没用，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的魂儿早就被这个小婊子勾去了！是的，丹尼，我们都看的清楚，你的魂儿早被她勾去了现在我们这么多人可以作证，是她歧视了我们黑人。我们要讨个公道，你赞不赞成我们？” 爱丽娜她们人多势众，而且她们一个个的杀意很重。丹尼怕我有危险，他稍微把我护在了身后。可只是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爱丽娜就受不了了。双手叉腰，她蛮横的说：“你要偏袒她？你要偏袒她？你要偏袒这只亚洲鸡？” “嘿！”丹尼也有点发火，“爱丽娜！你不能那么说话！” 爱丽娜狂笑：“我不能这么说话？那她就能骂我黑鬼？得了吧！丹尼，你不用假惺惺的在这儿装公众了，我们不需要你这样的经理，我们不需要。” 丹尼深吸口气，他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吧！爱丽娜，你希望用什么方式解决，你告诉我好吗？我们都不带着火气，也都不出言不逊，我们好好谈谈，然后把这件事儿解决了，好吗？” “解决不了了。”爱丽娜认定了丹尼在袒护我，她不肯交涉，只想给我一棍子解气，“除非你把这个小贱人交给我们处理，否则的话” 丹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我不能那么做。爱丽娜，韩欣是我的员工，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她是你的员工？”丹尼的一句话，伤透了爱丽娜的心。爱丽娜看着丹尼，不敢置信的说，“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员工，你就任由她拿酒瓶子砸我也不吭声吗？” 丹尼的眉头皱的很紧：“爱丽娜，你相信我，我会把事情解决的。” “不用了！”爱丽娜气恼的把身上的制服脱掉，“我用不着你这个没用的经理来解决！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解决姐妹们！我们走！” 爱丽娜一招手，休息室里的其他黑人都跟着她一起走了。我和丹尼眼看着她们离开，只留下满地狼藉的休息室丢掉手里的红酒瓶子，我无奈的苦笑：“对不起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快别说这些了！”丹尼的神情中满是不安，“快！拿好你的东西！你快点走！” 走？我能走去哪儿？既然已经闯祸了，我又怎么会丢下丹尼一个人来承担？ 我觉得我还是挺讲义气的，冒着傻气的义气。拍了拍胸口，我豪情万丈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爱丽娜她们要是想报警，那就让她们去报警好了。就算警察来了，也有监控录像给我作证。我是出于自卫才伤人的，毕竟她们有那么多人呢！谁知道会丹尼？你在干什么？” 我正说着话，就见丹尼手忙脚乱的给我收拾了东西。一把将我的包塞到我怀里，丹尼严肃的说：“你从厨房后门逃走吧？” “啊？”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应该用不着吧？” 丹尼点点头，他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韩欣，你走吧！快点走！最好是这一个月都别呆在马赛了爱丽娜她们，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惹到了什么，“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怕成这样？” 丹尼深吸口气，他匆忙的和我解释说：“爱丽娜她们，和马赛的黑帮有联系。而那个黑帮多数都是黑人，反正总之很激进，也很麻烦你听我的，快点走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丹尼推着我往外走，“你想的太单纯了，种族歧视这样的事情谁会找警察呢？你以为他们需要你的道歉吗？别天真了快走吧！韩欣，不是我吓唬你，如果你再不离开，你的器官明天早上就离开法国了，你信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9 丹尼·戴高乐 丹尼说的是不是也太夸张了？只是打架而已，用不着卖器官吧？ 虽然欧洲人特别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把人权挂在嘴边上，可实际上他们的歧视心理非常严重。黑人排在被歧视的首位，无论是租房还是工作，很少有法国人想要黑人。被歧视了太多年，搞的黑人对种族歧视非常的敏感。稍微感到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立马就全员出动。 我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丹尼却清楚问题的严重性。不放心我一个人走，他暂时决定闭店。让剩下的员工都回家，他准备开车送我回公寓。爱丽娜离开后的五分钟，我们两个出了餐厅。但是没等我们走到餐厅的停车场，就被一群黑人拦住了。 是的，是一群黑人。 我来法国这么久，也见过一些黑人。可是数量这么多的黑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些黑人身上的穿着打扮都很狂野不羁，什么打扮都有，有些人脑袋被染的五颜六色，有些身上带着闪耀的脸颊首饰。他们手上全都拿着武器，有棒球棍，还有木板条。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有些人的腰上别着东西，应该是手枪。 “他们是来找我的吗？”我小声的问身边的丹尼，这才觉得害怕，“因为我刚才的话？” 丹尼点点头，他大声问道：“各位，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脑袋上简单包扎的爱丽娜从黑人群里走出来，她嘴里很大声的嚼着口香糖，这让她的嘴唇看起来更厚了。眼神傲慢的看了看我和丹尼，她用黑粗的手指一指：“哥，就是这个小婊子，是她嘲笑我们黑人的，她叫我们黑鬼。” “这中间有误会。”丹尼不让我说话，他帮着我解释道，“各位，我是餐厅的负责人，是爱丽娜的经理。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她们” 为首的人应该就是爱丽娜的哥哥，他的厚嘴唇和爱丽娜一模一样。抬手打断了丹尼的话，他说：“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这个小妞骂了我们是黑鬼，那么她就应该付出代价。是的，她应该付出代价兄弟，你把她交出来，我们不会难为你的。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被这么多黑人围着，其实我有点害怕。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小腿都哆嗦发抖。不自觉的挨着丹尼站着，他高大的身高给了我不少的安全感。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丹尼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热，和我一样也满是潮湿的汗水。用力的攥紧我的手指，丹尼小声问我：“韩欣，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我还在掂量目前的状况，完全没明白丹尼的意思，“准备什么？你是在问我关没关店门吗？” “准备跑啊！” 丹尼的话音刚落，他拉着我撒腿就往餐厅里跑。一边跑一边掏出餐厅的钥匙，丹尼说：“我们直接去地下室！那里以前是用作避难的，很结实很牢固！只要他们不开着坦克来，肯定是没问题的！”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我的后背，我疼的低叫一声：“那他们要是开坦克呢？” “他们怎么可能会开坦克呢？”丹尼哭笑不得，“这里可是法国啊！” “谁知道呢！”我说，“他们连枪都有啊！” “哈哈！”丹尼居然还笑的出来，“你说的也对。” 比较而言，国内的治安真的是太好了。虽然也会有老周那样的恶霸，但都会被绳之以法。这些黑人混蛋拿着枪支武器在法国大街上横行霸道，却连管都没人管我当初为什么来法国，我脑筋不清楚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是后悔来法国，还是后悔口不择言骂了爱丽娜黑鬼。我和丹尼往餐厅跑，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黑人。这次不仅是我要倒霉，恐怕丹尼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对不起啊！”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可能连累你了！” 丹尼的胆量真是让我佩服，如此危机的时刻，他的心态依旧很轻松。听到我的话，他笑了笑，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我说：“哪里的话？什么叫你连累我了？我是餐厅的经理，你是我的员工，现在是上班时间” “快跑吧！”我知道丹尼是想安慰我，“我们马上快到了！” 丹尼跑的比较快，他率先一步跑到了餐厅门口。手脚麻利的把餐厅门打开，他拉着我跑了进去。而在我们跑进去的同时，一个大的棒球棍丢了过去。正好打在了餐厅的落地窗户上，一整扇玻璃瞬间就碎了一地。 “餐厅不是有警报的吗？”我尖叫一声，“为什么警报没响？” 丹尼笑我天真：“老板那么抠门，怎么可能装那么贵的警报呢？那都是摆设，是假的！爱丽娜也知道，所以她才告诉他们放心大胆的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抓紧藏到地下室去吧！” 沿着餐厅的楼梯往下，就是丹尼说的地下室。平时我们很少来这儿，这儿又潮又湿，还满是霉菌味儿。餐厅一些不用的旧家具，全都堆在了这里，里面的味道更是难闻。丹尼刚把门锁上，我就觉得很难呼吸了。 “这里没有气窗吗？”我用手捂住鼻子，“味道实在是” 我的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很大的拍门声。一群人吵吵嚷嚷，像是要拆房子。 “小贱人！”爱丽娜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过来，“出来！快出来！你不是说我是黑鬼吗？你出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个黑鬼的厉害滚出来！小贱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下室的台阶上，累的不想起来。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我的嘴又不受自己控制了。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猛灌了一口，我笑着对门外喊话：“你要是真像你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一扇门而已，根本拦不住你的，不是吗？有本事你就滚进来收拾我这个小贱人吧！黑鬼。” 丹尼有些意外的看我：“你真是都什么情况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了，认输还是认怂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反正结果都是一样，那还不如痛快痛快嘴。”我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了，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来的，实在是抱歉。” 丹尼笑笑，他挨着我在台阶上坐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餐厅经理，这是我的餐厅，是我的职责” 我们两个正说着话，餐厅里传来了一阵乱糟糟的打砸声。杯碟碗筷，座椅桌板，估计那些黑人正在靠着暴力宣泄内心的不满。 “可能也不是我的餐厅了吧！”丹尼笑着把话说完，“可能从这里出去后，我们都要换工作了。” 这里是地下室，我们两个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在这里没有办法报警，我们只好静静的等着。等着周围的店家去报警，等着有警察来救我们出去，等着这些黑人宣泄完怒气后自己离开，等着能很快重见天日。 幸好地下室的门板结实他们砸不开，不然的话我和丹尼就惨了。不过就算我们暂时没有危险，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地下室的空气不流通，气味很糟糕。喝光了包里的水后，我们两个就没有水喝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黑人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饥渴和饥饿加速了疲劳感，我和丹尼也不再闲话聊天 等了四个小时，餐厅里的黑人还是没有走。不但没有走，他们似乎还开起了派对。外间吵吵嚷嚷的，热闹非凡。我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有在开香槟。 “为什么没人报警呢？”我纳闷的问丹尼，“他们吵成这个样子，附近的商家为什么没有报警呢？” 丹尼苦笑一声，说：“谁敢呢？要是被这些黑人知道了，还能有好下场吗？别人都说我们法国人种族歧视严重，说我们不喜欢黑人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你在餐厅里也看到了，总体来说，黑人不像是亚洲人那么勤勉认真，他们没什么责任心，又很喜欢抱怨。法国人当然不喜欢移民来的黑人，每年法国会用大量的税收来养着这些黑人。医疗，保险，等等，等等。即便是这样，这些黑人还是不满意。知道感受到种族歧视，他们立马就会起诉，而且多数他们会赢。”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你们的法律比较偏袒黑人吗？” 丹尼耸耸肩：“我不是学法律的，所以我也不能说法国的法律一定会怎么样可是我真的很理解法国人为什么不喜欢黑人。他们多数很穷，又蛮横不讲理。就拿租房子的事儿来说好了，法国的法律很保护租户的。每年冬天寒冷的季节，房东不能随意解约，不然租户会没地方去找房子。有些黑人就钻这个空子，明知道房东不能驱赶他们，所以故意不交房租。当整个群体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又怎么能怪法国人不喜欢黑人呢？” 毕竟丹尼是个法国人，他的言辞间肯定要维护自己的国家还有同胞。我不是太了解法国的国情，可是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冬天的时候房东不可以驱赶租户的吗？” “是啊！”丹尼想了想，说，“每年的十月起至次年的三月止不能赶租户，这是法律规定的。如果租户是老人病人孕妇和单亲带幼儿者，更不能驱逐我家以前租房子给过黑人，简直是不敢想象。我们不仅收不上房租，还要和颜悦色的对待他们，哎。” 我想起了汤野，她好像就是用这条法律抗衡的房东太太，房东太太要赶她走，她几句话就把房东太太打发了。 有些人，真的是禁不住念叨。我刚想起了汤野，她竟然就找上门来了。在楼上一片嘈杂的法语吵闹声中，我听到汤野尖着嗓子喊道：“韩欣！韩欣！你在里面吗？你给我出来！我找你有事情！” “她怎么来了？”我一惊，忽然觉得来了希望，“汤野要是来了的话，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我的话音还没等散，汤野就用法语尖叫道：“你们是谁啊！谁让你们碰我了！走开！走开！你们这些黑鬼，你们给我松开我！你知道这包多贵吗？你就是卖身都赔不起！” “你叫我们什么？你叫我们什么？”爱丽娜的哥哥粗着嗓门问，“你他妈的” 汤野的尖叫声不停，楼上还有扇耳光的声音。这下汤野是撞到枪口上了，这些黑人正愁没人能出气呢！ “这人是谁？”丹尼有些担忧的问我，“韩欣，我听到她叫你的名字了她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算不上吧！我和汤野的关系，真的是很难说的清楚。她睡过顾西洲，我睡过周南风不，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情敌。 我不知道为什么汤野为什么来找我，可是我知道肯定是没什么好事儿。不是顾西洲让她来找我的麻烦，就是她自己想找我的麻烦。只是时间太不凑巧，我现在也是麻烦重重。 丹尼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只好模棱两可的说：“我们只能说是认识吧！” “她现在有危险。”丹尼说，“那些黑人会对她很不利的我们去救她吧！” “你认真的吗？”我觉得自己可能领会错了，“我们去救她？可是我们要是打开门，那些黑人那些黑人会伤害我们的啊！” 丹尼的蓝眼睛无比坚定，他点点头：“是的，韩欣，我们应该去救她。那些黑人正在伤害她，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这是不对的。” 我愣了一下，真没想到丹尼会如此无私。别说我和汤野不是朋友，即便汤野是我的朋友，他也没必要以身犯险吧？ 丹尼在地下室里看了看，他已经开始找武器防身了。拉下来一个旧椅子，他一脚将椅子腿踹了下来。掂量了一下椅子腿的重量，丹尼对我说：“一会儿我开门出去，等到我一出去，你就立刻把地下室的门关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韩欣，你都不要出来。” “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吗？”其实我不是太想救汤野，我也不为此感到惭愧。可是面对这么无私的丹尼，我感到有些自惭形秽，“哦，不，丹尼，你不需要这么做的，真的。那个女孩子，我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太好，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事实上，她和爱丽娜她们一样的坏我们真的没必要为了她以身犯险。” 外面的汤野叫的声音更凄惨了，丹尼的蓝眼睛里多了一丝坚定。他不太赞同我的话，说：“不，韩欣，你的想法才是不对的。我们都知道那些黑人会对误闯进来的可怜姑娘做什么事情，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最起码我是不能我们应该救她，我们一定要。” “但是我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啊！”我有些急了，“如果我们很安全，那没问题，我可以救她现在我们出去，我们会跟她一起死的啊！” 到底是有时候我的想法太市侩现实了，还是法国人天生浪漫大胆又天真犯蠢。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用不了多久，我们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那些黑人破门而入直接打死。可就算是这样，丹尼还坚持要去就汤野：“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我们不能眼见着其他人的生命被践踏，却什么都不做不，韩欣，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有感情和想法，我们不能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能懂你的意思，可是那些黑人能懂吗？他们要是懂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做了！”我从未跟丹尼沟通起来如此的困难，“你听我的，真的不能去的。你听我的劝行不行？丹尼，你就听我一次！” 丹尼摇摇头：“抱歉韩欣，我不能那么做。” “到底我怎么说你才能懂呢？”我叹了口气，用中文说，“所以你们国家的难民问题这么严重，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完全不考虑自身的能力，直接把事情全都大包大揽下来这样会害死无辜的人的。” 看我气呼呼的，丹尼笑着摸摸我的脑袋：“放心好了，我会没事儿的。我把那个姑娘救下来，我和他们协商。我把他们劝走，然后我再回来接你怎么样？我安排的不错吧？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害死无辜的人了？” “你”我很是意外，“你懂中文的是吗？” 丹尼对着我调皮的眨眨眼，他没有回答我，打开地下室的门，他动作迅速的跑了出去。 为了保护我，丹尼出去后很快就把门锁上了。外面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嘈杂声一片。我听到了丹尼的喊叫声，可是外面实在太吵了，我压根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每个碰响都让我提醒吊胆。我犹豫了片刻，也转身去找家伙事儿。把丹尼踹松的板凳条扯下来，我比划了几下，轻轻的呼了口气我自嘲的笑，我说了那么多，却还是被丹尼说服了。 “你睡了我的男人，我还要豁出命去救你。”我握住地下室门板的把手，小声说，“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方，我八成是疯了，我肯定是疯了。” 餐厅里的尖叫声还在继续，我把手机调整到报警状态。我的理想状态是，我冲到楼上有信号的地方，然后报警把警察招来。 我调整了几次呼吸，这才把地下室的门打开。清爽的风吹来，我的精神为之一振。举起板凳的木条，我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外面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丹尼和汤野都被抓住了，他们两个人被捆绑在餐厅的座椅上。丹尼脸上青青紫紫，看样子他被揍的不轻。而汤野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她着胸脯，黑色的裙子粘了白色的不明粘液。 “小贱人，你舍得出来了？”爱丽娜放下手里的酒杯，“你来的还不算晚，pr还没有结束。我们刚招待完你的朋友，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出来你来的刚刚好。” 爱丽娜和几个黑人女孩走进我，她们一人手里拿了一根铁棍。爱丽娜得意洋洋的看我，她说：“你不是趾高气昂的骂我们是黑鬼吗？好，我们黑鬼今天就给你点别的颜色看看。” 我准备和刚才一样，想要先发制人。可是这样的手段已经用过一次了，第二次成功就没那么容易了。爱丽娜使了一个颜色，站在我身后的两个黑人姑娘一左一右的夹住我。我的双手被制约住，完全动弹不得。 爱丽娜走到我的面前，她对准我举起了手里的铁棒。没等她手里的铁棒砸下来，丹尼忽然叫道：“我可以给你们钱。” “算了吧！”爱丽娜的哥哥嘲讽的笑道，“就你们餐厅里的那点钱，我们平分了也没多少。” 爱丽娜继续她手里的动作，她再次冲着我打来丹尼再次打断了她：“我可以一人给你们10万欧元。” 丹尼的话说完，整个餐厅里的人都愣住了。餐厅里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发出一连串的爆笑。 爱丽娜哈哈大笑着说：“丹尼经理，真是没发现啊！以前从没发现你幽默感这么强你一个月打工赚的钱，连一万欧元都没有，你现在居然说要给我们一人10万欧元？你准备从哪里去拿到这笔钱？你要去抢银行吗？” 我看着丹尼，感到也有些不可思议。我和丹尼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经济状况我多少清楚点。平时丹尼和我们一样，穿着平价店的衣服，吃着员工餐。出门骑自行车，就连打车都很少。住的公寓比较普通，比我的公寓环境好些有限现在丹尼忽然开出这么高的价码，我同样感到很吃惊。 我了解丹尼，他很有责任心，做事也很认真，很少会满嘴跑火车的胡乱说话。就拿他主动要求要救汤野这事儿便能看出来，丹尼真的是个不错的人。现在他说会拿一大笔钱换我们的命，我觉得他不像是在胡说。 好人，不代表是有钱人。除非丹尼隐瞒了他真正的身份，隐瞒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丹尼气定神闲，他完全没有慌乱。看着爱丽娜的哥哥，他冷静的说：“你们是想继续在这里嘲笑我，还是想要拿钱？” 估计是被丹尼的气势震慑住了，餐厅里的笑声一点点减弱，最终消失。所有人都在看着丹尼，他们都垂涎着丹尼说的钱。 10万欧元，相当于70多万人民币。对于这些穷鬼黑人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你别想耍我。”爱丽娜的哥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你有钱你怎么证明？” 丹尼的蓝眼睛里是冷冰冰的怒火：“我可以证明，我也可以在一个小时内让人把钱送来。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把韩欣放了，然后再让这位汤野小姐把衣服穿上。” 爱丽娜的哥哥犹豫了一下，对金钱的渴望很快就战胜了一切。从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把汤野的衣服捡起来丢给她，他接着对自己的妹妹说：“爱丽娜，放开她。” “哥！”爱丽娜气的跺脚，“我们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个小贱人！我要砸烂她的脸！我要把她的脸砸的稀巴烂，我看她还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爱丽娜的哥哥走上前抢下铁棍，他态度强硬的把自己妹妹拉到一边。不管爱丽娜怎么胡闹，他都没有动摇。对着丹尼点了下头，他说：“可以了，现在该你证明一下了吧？我警告你，你最好别耍我你要是敢耍我，我就把你的手脚砍下来丢到海里去喂鱼。” “说！”爱丽娜的哥哥举起手里的铁棒对准我的脑袋，“你要是耍花招，我就把她的脑壳砸开，把她的脑浆搅成汁。” 我看着丹尼，丹尼也看着我。他送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对爱丽娜的哥哥说：“你叫什么名字？” “艾力。” “艾力，我的包在地下室。”丹尼说，“你可以帮我拿来吗？” 艾力招呼身边的人过去，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有人跑去地下室了。很快丹尼的包就被交到了艾力手里，艾力简单的翻了翻，不满的说：“你不会告诉我这里有几百万英镑吧？” “当然不是。”丹尼扬扬下巴，“你打开我的钱包，里面有我的身份证件，还有一枚金币。” 我之前见过，丹尼的钱包和背包都不是什么名牌，而且都用了很久，看起来很久了。丹尼说这样的包里会有金币，艾力是将信将疑打开钱包真的发现有金币在，艾力还是有点不信：“这是真的吗？真的金子做的吗？” 说完艾力在金币上面咬了一口，他大笑道：“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一个金币才多少钱？和你说的钱数很不符合呢！” “看看我的证件吧！”丹尼从容的说道，“看看我的名字，看看我的姓氏，这样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钱给你了。” 丹尼的姓氏？我好像从来没注意过难道丹尼的姓氏有什么特别的吗？ “丹尼戴高乐？” 丹尼的姓氏不是特别，是非常的出名。就像顾西洲的名字一样，只要说出来，基本没几个人不认识的。丹尼姓戴高乐，那就说明他是戴高乐家族的人。而他要是戴高乐家族的，那他要比顾西洲还出名的多。毕竟顾西洲只是在华人圈比较出名，但是戴高乐家族就不一样了。 在法国，戴高乐家族是几个世纪的贵族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戴高乐这个姓氏几乎与路易十四及拿破仑齐名。这个家族到底有多少钱呢？没有人能够知道。同样的，这个家族在法国的地位和名声，也根本不是钱所能衡量的。 说丹尼是戴高乐家族的，我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家族的人都非常的低调，从来不会以权谋私，也甚少参与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里。他们专注于发展自己家族的产业，几乎不在大众面前亮相。这个家族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贵族教养以及自身的优秀品质。善良，责任，荣誉，坚强。在法国再没有哪个贵族的后代，会有如此的礼貌和修养。 丹尼就应该是戴高乐家族的人。为什么不呢？像他这样连陌生人都肯舍命相救的人，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这是真的吗？”艾力有点不敢相信，“你是马赛戴高乐家族的人？” “当然，这还能有假吗？”丹尼笑了笑，“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咬咬我的证件吗？” 知道了丹尼的身份，其他黑人都兴奋的大笑。他们认为自己捞到了大鱼，兴奋的不得了。而和这些人不同，艾力还是保持理智的。他的表情纠结，冷静了许多。 我知道艾力在想些什么。如果丹尼家只是一般的有钱，那么他们大可以敲诈一笔。但是丹尼家不是，他们家不仅有钱，还有权。到如今不管是放了丹尼，还是在揍丹尼一顿，都已经来不及。惹到了丹尼戴高乐，他们这些人恐怕没好果子吃了。 我看出了艾力顾虑，丹尼自然也看出来了。见艾力摇摆不定，丹尼笑着说：“你们把我们放了，我可以给你们每人十万欧元。而且我可以保证，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餐厅的损失我会赔偿，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钱你要怎么给我们？”艾力问。 丹尼笑说：“把电话给我，我打个电话，让人送现金过来。”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打电话找人来救你？”艾力的疑心很重，“要是你趁机给别人通风报信，我们不是什么都没了？” 丹尼反问：“那你觉得呢？你觉得钱会自己飞过来吗？” 和丹尼对视了几秒钟，艾力最终妥协了：“皮特，把电话给他。” 艾力叫他的小跟班，可是那个叫皮特的小跟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艾力回头去看怎么回事儿，那个皮特反而给了他一棍子。 “哥！”爱丽娜大叫，“皮特！你是在干什么！” 皮特不仅打了艾力，他还把爱丽娜也推到了一边上。挥舞了两下铁棍，皮特说：“艾力，现在不再是你做主了，不再是了。”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艾力的脑袋上也流了不少的血，他还没有从刚刚的“政变”中回过神来，“皮特，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背叛我？你他妈的跟了我十几年，你现在想背叛我？” 所以我总说，日久不一定见人心，但是钱一定能。面对丹尼这条大肥羊，皮特就有了别的心思。不想再听艾力的领导，皮特准备带着其他人单干：“艾力，不是我想背叛你，是最近兄弟们都说，你的领导越来越没用了。你无能，还软弱，只是由着你妹妹那个臭娘们胡闹，到处给我们惹麻烦所以，我们不需要你的没用了。” 皮特说的是实话，在场的黑人确实是没有几个站在艾力这面。等到艾力和爱丽娜被打倒在地上，有几个想法动摇的也坚定了。坚定的站在皮特那面，准备分割丹尼这块儿肥肉。 “既然你是丹尼戴高乐，那么钱就不应该是刚才的数了。”皮特弯下腰看丹尼，“我需要五千万欧元，五千万欧元的现金。” 我倒吸口冷气，悔恨交加。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在爱丽娜挑衅时我应该忍忍的。 丹尼也能感觉到，这个皮特不像艾力那么好糊弄。眉头皱了皱，丹尼说：“五千万的数额太大了，我就算立刻派人去筹现金，也需要二十四小时，我” “那我就等你二十四小时。”皮特不容置喙的说，“现在，打电话。” 丹尼的手脚被松开，皮特把电话递了过去。在把电话交给丹尼前，皮特不忘警告道：“不要耍花招。” “放心好了。”丹尼说，“我的命比五千万欧元要值钱的多，我不会为了这点小钱耍花招的。” 皮特轻笑一声：“也是。” 丹尼打电话的时候，皮特让人把我汤野绑在了一起。汤野和我一样，她也对丹尼的新身份感到震惊。不过她像是早就知道了什么，她用中文小声说：“难怪他会带我来这么烂的餐馆吃饭，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见你没想到是为了见他。” “你说谁？顾西洲？”我不明白，“顾西洲知道丹尼的身份吗？汤野？” 汤野没吭声，我连忙追问道：“你告诉我，顾西洲知道丹尼的身份吗？他找丹尼有什么事情？他不会是想对丹尼不利吧？” 汤野还是不说话，我有点恼火了：“我知道，我们不算是朋友。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也跑出来试着救你了我就问你这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好吧！我告诉你好了。”汤野的语气不高兴，也不耐烦，“是的，顾西洲知道丹尼的身份。上次他应该就是来找丹尼的，他想接近丹尼” 顾西洲给我留下的印象都非常暴力，在我眼里，顾西洲会做的事情和屋子里的黑人没什么不同。他要找丹尼，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他想接近丹尼做什么？他是不是想设计丹尼？他想要丹尼的钱吗？” “少开玩笑了，顾西洲也很有钱啊！他要丹尼的钱做什么？”汤野对我翻了个白眼，“不是说好只问一个问题的吗？你这么没完没了的问，我哪里会知道呢？我已经告诉你了，顾西洲想找丹尼，他想认识丹尼。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那你呢？”我说，“你就这么跑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汤野直接当做没听见，她完全不理会我的话。 我很是担心，担心丹尼，也担心我自己。自从上次周南风离开后，我很怕顾西洲会知道。顾西洲这个人阴险狠辣，他连把我卖个皮条客的事儿都能做出来，我真不敢想象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这次的事情，会不会也是顾西洲策划的？既能接近丹尼，又能除掉我会是他吗？ 我心里存疑，却无从知晓。此时丹尼已经打完了电话，皮特准备将我们暂时关起来：“把他们锁在地下室里，在收到钱之前，我们要尽量保持安静把这个没用的艾力，还有他妹妹也关到地下室。” “拿到钱之后呢？”有黑人问，“皮哥，我们拿完钱后要怎么办？” “拿完钱之后？”皮特笑的贼贼的，“当然是杀人灭口，远走高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0 爽吗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这下好了，我和丹尼费劲了心思冲出去，不但没把汤野救下来，反而全都被抓了起来。刚才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下室，现在又多了三个人，空间看起来更加的拥挤。爱丽娜和艾力的体格健壮，他们身上的体味还不怎么好闻，混合着霉潮味儿，让我有点想吐。 爱丽娜和艾力占据了一个角落，不再惦记找我们的麻烦了，他们兄妹两个窃窃私语在小声商量着。汤野自己坐在门口，她的情绪不太好，不太愿意和我们说话。而我和丹尼在另一个角落，丹尼蹲下来在研究破旧的桌椅，也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我心情有点烦躁，为目前的处境深深感到忧愁。 哎，不知道周南风现在在哪儿，要是他知道了我有危险，肯定要担心了。 “嘿。”我小声问丹尼说，“你现在……在想什么？” 丹尼没有看我，他用手摸了摸旧椅子上凸出的钉子：“我在想，用这个钉子能不能把门锁打开。不过看样子不太可能，这间地下室是二战时候修建的，那时候的门锁和现在的不太一样，所以几率不太大……但是我们还是能试试的，不是吗？” 我蹲在丹尼的身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被狠揍了一顿，丹尼脸上伤痕累累，青青紫紫的模样有几分滑稽。身上的廉价衬衣被撕坏，线头都露在了外面……我知道有些失礼，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他：“其实你是在拖延时间的吧？” “钉子怎么拖延时间啊！”丹尼答非所谓，他的蓝眼睛认真的看着手里的钉子，“韩欣，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说钉子，我是在说他的身份。我也见过低调的有钱人，但是低调的像丹尼这么彻底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就当我以貌取人好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丹尼能拿出五千万欧元那么多钱。 五千万，欧元。我是认识过不少的有钱人，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见都没见过，想也不敢想。 “你是在拖延时间的，对不对？”我说，“你骗那个什么叫皮特的，你告诉他你可以拿出那么大一笔钱给他，其实你是在等着别人来报警……哦！我明白了！老板！餐厅的老板！你在等餐厅的老板发现是不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餐厅老板肯定会知道的吧？” 说完这话，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来餐厅工作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丹尼以外，我就没见过别的高层领导。老板只活在员工们的口中，我只是听过，从来都没见过。对自己家生意如此不上心的老板，别说是餐厅被黑人洗劫了，就算是丹尼把餐厅卖了，估计老板都不知道。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也许老板忽然有了感应了呢？也许老板忽然就鬼迷心窍了呢？也许老板忽然脑筋不清楚想到餐厅来看看呢？ 但是丹尼这个家伙，他把我最后的希望都摧毁了。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丹尼很是羞赧的笑了笑说：“那个……韩欣，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生气啊！其实，我就是餐厅的老板。” “什么？” 丹尼嘿嘿一笑，他似乎对自己的财富很是不好意思：“就是做点小生意，没什么好说的。我很喜欢餐厅的氛围，所以……” “…………” “你这个混蛋啊！”我气恼的推了丹尼一把，我还是第一次对他的低调感到火大，“你能不能有点作为富人的自觉性？你就算想体验穷人的生活，你也要做好安全措施啊！你能买的起餐厅，为什么不请几个保镖？就算是不请保镖，你也买个好用点的报警装置啊！你们家族可是出了名字可以命名机场的总统级别的人物啊！你就活的这么随意吗？” 丹尼身上有伤，我下手不会没轻没重的。可是我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丹尼却缓慢的摔倒了。一扭身躺在了地上，他哎呦哎呦可怜兮兮的叫道：“韩欣，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你碰到我的伤口了，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好像脱臼了！” “你就装吧！”我用了多少力气我能不清楚？我才不信他的假装，“我压根就没……” 话没说完，我就被爱丽娜推到了一边。爱丽娜和艾力把丹尼围在中间，他们两个就像两面高墙一样。 同被关在地下室里，我也没了危机意识。在他们两兄妹把丹尼围在中间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情况不太妙：“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对丹尼做什么？” “闭嘴！”爱丽娜回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个臭婊.子，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我哥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想干什么？我们想补救补救！” 爱丽娜拦着我，艾力挡着丹尼。丹尼身上有伤，几乎没两下他就被艾力制服了。艾力掐住丹尼的脖子，他大声嚷嚷着：“皮特！皮特！你给我滚过来！” “你想干什么！”我攥紧拳头，“你放开丹尼！” 如果丹尼是快肥肉，那任谁都想上来咬一口。艾力和丹尼关在一起，就好比饥饿的人被送到自助餐厅，不吃到吐不算完，丹尼只剩任人宰割的份儿。自认为有谈判的筹码，艾力肆无忌惮的叫道：“皮特！你要不想五千万死在我手里的话，你最好赶快进来！” 艾力叫喊了五分钟，皮特连理都没理。 “哥，不太管用呢！”爱丽娜有些丧气的说，“皮哥肯定是知道我们不会杀了自己现有的砝码，我们的威胁没用的！” 艾力也有点丧气，可是听到爱丽娜的话他只剩火气：“什么皮哥？到现在你还叫他皮哥？他就是皮特王八蛋！大混蛋！”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爱丽娜无奈的叹气，“哥，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要不先放了我？”丹尼试探着说，“可能我有办法也说不定呢？” 丹尼曾经和我说，他说黑人的原则性不是特别的强。他们不太信守承诺，也不相信契约。他们喜欢跟着强者，尽可能的占尽便宜。一旦发现对自己不利的因素，立马就丢弃承诺倒戈相向……现在我才发现，丹尼的蓝眼睛果然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在知道丹尼的强大后，艾力和爱丽娜很快就变脸了。松开了丹尼，艾力拿出了讨好的笑脸：“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丹尼整理了一下领子，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狼狈，但是他的举止却很是风度翩翩。看了看变了立场的艾力两兄妹，丹尼说：“我当然有办法，你们忘了吗？我可是丹尼·戴高乐。”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霸气十足。如果我们现在不是被关起来，我都要觉得丹尼是言情偶像剧的男主角了。 丹尼·戴高乐能做什么事情，其实我想象不太出来，就像我想象不出来丹尼是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一样。不过听丹尼的口气，他应该是很自信能逃出去的，小声的告诉艾力他们两个说：“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用了暗语，他们知道我遇到了危险。是的，不会有人送钱来了，等着皮特他们的只有冷冰冰的子弹，子弹。我怎么会乖乖的把钱交出去呢？足足五千万欧元呢！一旦我们出去，我就会把你们放了。如果你们愿意协助我，我可以给你们些好处。要钱吗？绝对没问题。”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吗？实在是想的周到。”爱丽娜点点头，她看着丹尼的眼神温柔的可怕，“哇，丹尼，你真的是很聪明，我没想到你会……” 看着面前这两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兄妹，我是无语至极。把丹尼拉到一旁，我小声的说：“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要和这样的人同盟？” “试试看吧！”丹尼对我眨眨眼，他似乎是有所隐瞒，“我们总要相信人会改变的，不是吗？” 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犹豫了好半天，我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在丹尼和艾力达成了同盟后，我们赢得了短暂的平和。不过这平和真的很短暂，没用几分钟就被打破了。艾力没有爱丽娜那么花痴，也没爱丽娜那么蠢。在知道丹尼的秘密后，他很快又变了脸。可能觉得白人始终没有黑人亲切，艾力再次叛变了。 我在一旁看着，五分钟的时间都没到，艾力两次变换了自己的立场。小跑着冲到门口，他用力的拍着门板说：“皮哥！皮哥！我有重要秘密告诉你！你放我出去！我有重要秘密告诉你！” “哥？”爱丽娜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艾力没有理会自己妹妹的话，为了活命，他决定只为自己着想：“皮哥！皮哥！你听我说说！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这次皮特没有对艾力的话置之不理，没过两分钟，地下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谢谢皮哥，谢谢皮哥。”艾力卑躬屈膝的样子是奴性满满，“谢谢皮哥给我这次机会，我真的非常感谢。” 艾力被带走了，地下室只剩我们四个人了。地下室的门刚被锁上，爱丽娜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我哥怎么了？”爱丽娜边哭边嚷嚷道，“我哥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丢下我不管了吗？我没有想背叛你们，我是真的想和你们一起跑出去的！你们相信我啊！” 爱丽娜大哭大闹，吵的人很是心烦。看着她又丑又蠢的样子，我恨不得给她一拳……不用等我出手，汤野已经这么做了。她不声不响的走上前给了爱丽娜一耳光，冷声说：“丑黑鬼！你哭什么哭？你还能蠢成什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已经把你卖了吗？” 没想到汤野会突然出手，爱丽娜怔了怔。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哭着说：“但是，但是他不能那么做啊！他是我的哥哥啊！他是我的亲哥哥，他和我爸妈保证过要照顾我的啊！” “哥哥又能怎么样呢？”汤野冷哼一声，“别说是哥哥了，就算是亲生父母在生死面前也会有自己的考量的……所以，收起你那傻兮兮的哭声，给我耐心等着吧！” “等什么？”爱丽娜反问，“等死吗？” 汤野举起拳头，凶巴巴的威胁道：“你要是再不闭嘴，我现在就让你死，你信不信？” 被汤野的威慑力震慑住，爱丽娜不再哭了。憋哭憋的很辛苦，她打了很响亮的一个嗝。 爱丽娜闭嘴了，汤野也不说话了。又坐回到门口的楼梯上，她的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有点不对劲。”我小声对丹尼说，“汤野，她安静的有点不对劲。” 丹尼轻轻叹气，他对此表示理解：“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她正在受到侵犯。你应该也看到了，她身上的衣服……她是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情绪肯定不会好的。我想，她是受到了沉痛的打击，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是，肯定不是，我很确定，汤野有点不对劲。我对汤野还是了解些的，她不是那种柔弱的女人。被顾西洲虐待打成那副德性，她都没求饶过，只是被脱衣服被侵犯，汤野不会承受不住。要是这点小风小浪就能被击垮，她也就不用跟着顾西洲了……我问了她好几次她为什么来找我，她都没说。我想，她肯定是有什么打算。 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好像一点不担心有危险。 为什么呢？ 难道说她……做了什么准备吗？ “你呢？”我正想着，丹尼忽然问我，“在我看来，你也很镇定。韩欣，你不怕吗？不怕被杀？不怕受到侵犯？” 丹尼这么一问，我也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我和汤野没什么两样儿。除了丹尼刚才被艾力劫持，我稍微紧张了片刻外，我似乎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用死亡威胁我们的皮特，可能会侵犯我们的粗壮黑人，还有种种种种可能出现的伤害……我应该害怕的，不是吗？ 或许这些，我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我不停的面对死亡的威胁。来自父母，来自亲人，来自老周，来自九监区。被侵犯，被伤害，早就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在遇到危险时，我也经常能最短时间内保持镇定。毕竟最坏的情况我都知道啊，知道了以后，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又或许，是丹尼的责任心给了我安全感。我很相信他，他是那种拼上性命都会保障周围人安全的人。责任心，正义感，行动力，这三点综合在一起，真的让我非常有安全感。而且更主要的，他还非常有钱。钱多的可以买下我们所有人的命，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呢？ “你呢？”我笑着看他，“你不怕吗？刚才皮特也说了，拿到钱之后他就会撕票，你的命可比我们都贵多了，你不怕吗？” “人命的价值，哪儿能用金钱衡量啊！”丹尼否定了我的观点后，接着笑说，“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我居然也是个有钱人吧？” “确实，我确实没想到。”我实事求是的说，“我之前遇到的有钱人，大部分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出门讲排场，回家讲行头。所有能彰显身份地位的钱，他们都不会不花……像你这样富得流油却偏偏喜欢装穷虐待自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上次咱们两个去看电影，你用的是兑换券买的吧？别开玩笑了，哪儿有有钱人会用兑换券的？多跌份啊！哦，对，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哪有贵族会用兑换券的？简直是自降身价。” 比我夸张的语气逗的哈哈大笑，他调侃着说：“嗯，被你说完，我还真是醍醐灌顶呢！” “你会中文的？”今天一整天，丹尼带给了我太多的意外，“你倒是会装傻啊！上次我说个渣男，你还假装不知道。真是不够意思，认识了这么久，居然瞒了我那么多事儿……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说？要不要再意外我一下？” 丹尼佯装叹息：“有点秘密，不是也挺好的吗？知道你和顾先生在一起后，我心里还挣扎了好半天。我想过要不要告诉你我的身份，毕竟，你知道的嘛，男人都是不服输的。别的方面我不敢说，至少财富方面我还是能和顾先生抗衡一下的。” “不过很遗憾啊！”丹尼唉声叹气的像是个怨妇，“你要是喜欢钱就好了，你要是喜欢钱，那是不是我也就有机会了？可是你偏偏喜欢顾先生这个人。” 想起顾西洲和周南风，我也跟着一声叹息。我心里又何尝没有过纠结和挣扎呢？但是就像丹尼说的那样，无论怎么挣扎，无论怎么纠结，无论怎么痛苦，我喜欢的，也不过是他这个人罢了。 喜欢他，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他。 每次丹尼提到顾西洲的名字，汤野都会往这面看上一眼。我不喜欢她的眼神，所以也不再说顾西洲的事儿了。回归正题，我问丹尼说：“说正经的，你真的不害怕吗？” 丹尼很认真的想了想，他给出了我没想到的答案：“我？不怕吧，毕竟这种事儿我早就习惯了啊！” 像我这样的小太妹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场面还有可能，他？他一个贵族家庭出来的孩子，他怎么会习惯这种事儿？ “我小时候经常被绑架。有一次，更是被绑到中东去了。”丹尼看向门口的方向，“情况和现在差不多吧！都是被人用枪顶住脑袋了。” 丹尼的话音刚落，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皮特叉腰站在门口，他冷笑道：“我刚才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是吗？”丹尼的蓝眼睛里满是纯真，“是什么消息，说来听听看。” 皮特的双手交叉在小腹上，他说：“我的朋友刚才告诉我，说你准备了子弹给我……说实话，我有点伤心。我以为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你会对我坦诚相见呢！” “怎么会呢？我的手脚都被你绑着，我哪儿去弄子弹？”丹尼笑的很单纯，“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给你钱，你放我们离开，哪里有什么错吗？” 皮特的疑心很重，他狐疑的打量着丹尼，似乎是在辨别丹尼话的真假：“坦白说，我不太相信你。我的朋友，你能给我点保障吗？” “可以啊！”丹尼问他，“你想要什么保证？” 皮特在地下室里看了看，他走上前突然抓住了我。揪住我的头发拉我往上走，他拖着我出了地下室。 “你干什么！”丹尼急了，“你抓她干什么！” 丹尼想要救下我，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他还是被推到了地下室里。皮特提着我的头发，他从后腰拿出手枪对准我的脑袋：“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你最好都收起来。我要是拿不到钱，我就一枪崩了你和这个女人。” “你……” “好！”丹尼的拳头攥的很紧，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说话时都是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对她有什么心思，不然到时候别说你拿不到钱，就是去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宰了你。” 皮特没多说什么，他带着我去了经理室 餐厅里满地狼藉，碎盘子碎碗满地都是。这里已经被黑人完全占据了，他们在餐厅里大吃二喝，仓库里的红酒整箱整箱的往外搬。不过应该是得到了皮特的指示，他们都相对安静，几乎是没什么太大的响动。可能是为了在拿到钱之前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关上了经理室的门，皮特对我还算客气。他坐在了丹尼的椅子上后，也用枪指指我身后的椅子：“你坐吧！” 我站着没有动，松了口气，笑着问他：“我们国家有一句话，叫先礼后兵……你对我是用这招吗？” “什么礼不礼，兵不兵的？”皮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我就是想拿到钱，我那些该死的钱，别的事情，我没兴趣……你放心好了，我对你也没兴趣。” 皮特打扮的流里流气，可是他的内心好像还不像外表那般恶劣。见他似乎真的不想对我做什么坏事儿，我也就放心的在椅子上坐下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皮特却不太想理我。他看起来有点烦躁，是他抓了我，但是他比我还不安。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叫道：“夏乐！夏乐！” 一个瘦高瘦高的黑人打开门，说：“皮哥，什么事儿？” “我们的车停在后街吧？”皮特问，“钥匙在你这儿吗？” 夏乐拍拍胸前衬衫的口袋：“在的。” “好。”皮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去把那个叫丹尼的还有那个亚洲女人送到车上去，我们回老港。” 夏乐不太明白：“不，不行，皮哥，其他兄弟都喝醉了，我们现在不能回老港的……用不用我去把他们叫醒？” “谁要带他们一起回去了？”皮特走过去把门关上，“你还有我，再叫上你弟弟和他的马子，我们四个带他们回老港。” “就我们四个？”夏乐的眼睛亮了，他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儿，“那到时候钱……” 皮特太敏感多疑，艾力举报的消息，他不愿意相信，但也不能不信。看样子他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那就是由他带着我们离开。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就让其他人在这儿先挨枪子儿……这个黑鬼，也实在是太贼了。 接到了皮特的命令，夏乐马上就去做准备了。皮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药，他准备带我下楼。临出门前，他把丑话说在了前面：“我和艾力不一样，我特别不喜欢对女人动粗。我不绑着你，但是你能保证配合吗？” “可以。”我求之不得，自讨苦吃的事儿我也不喜欢做，“我完全配合你。” 皮特点点头：“你不配合也不行，我手里有枪的。” “艾力呢？”我问他，“也被你的枪解决了吧？” 皮特没理我，他用枪口推了我一下：“走吧！” 我刚想要出门，皮特又拉住了我。我以为他要反悔了，没想到他只是动手扯乱了我的裤带。把我身上的衣服揉的皱巴巴，他用手指在我唇上抹了一下。把我弄的像是刚遭受完侵犯一样，他说：“好了，走吧！” 皮特的举动，倒是让我挺意外的。我能明白皮特的意思，他没有侵犯我，但是他又不得不做出侵犯我的样子。他刚当上队伍的老大，总要弄点威信出来。不然一副软脚虾的模样，很难服众……他只是做做样子，却没有真的侵犯我，是不是可以说他内心还没有完全坏透？ “你不要想太多。”皮特拿出坏人的威风来，很是恶毒的提醒我说，“我只是对你没兴趣。” “我没想多。”我说，“但是我觉得你想多了。” 皮特又不说话了。 餐厅的红酒都被黑人喝光了，经理室外是一片醉醺醺的黑人。皮特和夏乐把我们三个人带出了餐厅，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应该是还在做着瓜分五千万欧元的美梦，幻想着可以走上人生巅峰迎娶黑富美了。 皮特准备的车，就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绑架人质时会用的小箱车。拉开车门，里面还有一股浓重的脚臭味儿，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抽了大麻。 “韩欣？”丹尼看到我衣着凌乱的样子，他愤怒了，“嘿！你对她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会欺负她的，你……” 我很想告诉丹尼，其实皮特什么都没对我做。他只是做做样子，为了给手下的人看，耍耍威风罢了。我想告诉丹尼，可是我又不能说。毕竟这样的话要是说出口，皮特就会颜面扫地。到时候玩意皮特恼羞成怒，给我们几枪，那未免太得不偿失了。 不能直接告诉丹尼，我只有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他。我对着他眨眨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按时。但是此刻在丹尼的眼中，只有我衣衫不整，一副被人侵犯的模样，他的蓝眼睛里只剩下怒火，再看不出其他。 哎。我叹气，丹尼的性格，真是可爱又可气。 在丹尼怒气不断飙升时，那个叫夏乐的黑人也火上浇油。觉得欺辱有钱的白人很有趣，夏乐得意洋洋的说：“皮哥带着这个小娘们去了经理室，他们两个在里面亲热了一番。我在外面听着呢！皮哥可把她干的欲仙欲死，她不停求饶呢！你试过吗？你试过把这小娘们干的欲仙欲死吗？我想今天过后，她连手都不肯让你牵了，毕竟她知道真正男人的滋味儿。” 丹尼没说话，他冷冷的看着夏乐。要不是他们把丹尼绑上了，丹尼估计要冲过去拼命了。 夏乐可能觉得自讨没趣，最终闭了嘴。皮特才没心情管这些，他还在惦记着那些钱。打了一次确认电话过去，丹尼的家人发来了在银行点钞票的照片。那一张张的钞票，瞬间将皮特的疑心赶走。他的眼里只剩下越来越重的欲望，和迫不及待的渴望。 汽车开动后，皮特又打了电话过去。没等对方开口，皮特直接说说：“我要增加数额，现在我要八千万欧元。” “你疯啦？”我直言不讳，我口不择言，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开口，“你知道八千万欧元有多少吗？筹五千万已经要二十四小时了，你要八千万，那我们不是还要和你呆在一起……” 我的话没等说完，皮特捡起一个破布就塞到了我的嘴里……我的妈，这破布比破车还要臭。 疯了疯了，皮特真的是疯了。他就像对着金鱼许愿的渔夫妻子，愿望越来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有了瓦房就想要别墅，有了五千万就想要八千万。等到八千万到手，我看他快想要航空母舰了。 “八千万吗？”电话里对方有点为难，“那我们可能……” “办不到吗？”皮特说，“戴高乐家族居然拿不出八千万欧元？快别开玩笑了。” 电话里的人不慌不忙的回应道：“可以，我们可以给你这笔钱。不过我们要确认一下丹尼的安全，我们需要他接电话。” “给。”皮特把电话往丹尼面前一推，蛮横的说，“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准备八千万欧元。越快越好，我等不了二十四个小时了！” 丹尼冷冷的瞥了皮特一眼，他没有开口。皮特有些慌了，他急着催促道：“快点说啊！让他们把钱准备好！你想什么呢？” “你他妈的说不说？”皮特又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毙了她！” 皮特的威胁起了作用，丹尼看了看我，这才缓慢的开口：“不，我不会给你八千万的。事实上，那五千万我也不会给你了。” “你他妈的耍我！”皮特彻底急了，“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丹尼笑了笑，他冷冰冰的笑容让人感到害怕：“我没有耍你，是你没有遵守契约。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保证过我什么？我说过，你不准侵犯女性，也不能再殴打打骂我们……可是你们没有做到，你欺负了韩欣，欺负了我心爱的姑娘。” “我们全都听戴高乐先生的安排。”电话里的人说，“如果戴高乐先生不同意支付这笔钱，就算你杀了他，我们也还是没有这个权利。” 皮特急的挠头，他只好解释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可以对上帝发誓。是夏乐胡说的，你不要信他的话……所以现在，告诉你的人，把钱准备好。” “我不信他的话。”丹尼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不为所动，“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 皮特用枪身蹭蹭头，他火急火燎的。忽然大叫一声，他抬手照着夏乐的脑袋就是一枪。枪响声在车里被放大到无数倍，震的我耳膜发疼。夏乐的脑浆崩开，弄的车窗上都是。 “嘿！”夏乐在前面开车的弟弟不满的说，“你杀了我堂哥！要知道，夏乐是我唯一的堂哥了！” 皮特把枪对准驾驶位置：“你现在是想要钱，还是想陪着你堂哥一起死？” “你真的疯了吗？我们现在是在大马路上！”夏乐的弟弟提醒道，“我是司机，你打死了我，谁给你开车？” 皮特确实是有点疯癫了，他反问：“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 夏乐的弟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的女朋友拦住了。他们两个人在前面安静的开车，不再出声了。 “现在你满意了吗？”皮特问丹尼，“我杀了这个满口胡说的家伙，你满意了吗？” 不，丹尼还是没有满意，他固执的坚持着：“你侵犯了她，我拒绝和你交易。” “好！好！好！”皮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你不是想证明吗？那我证明给你看！我证明给你看，我是怎么一直遵守着我们的约定！” 皮特看看我，他接着将我拎了起来。动手解开了我牛仔裤上的扣子，他动作粗暴的把我推到丹尼的身上。 “你要干什么？”丹尼避开我的脸，以免亲到我的嘴，“不管你做什么，你立刻给我停下！我警告你！皮特！” 皮特的双眼，早就被钱蒙蔽了。即便是杀人，即便是放火，即便是背信弃义，他也要那笔钱。为了向丹尼证明自己没对我出手，皮特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解开了丹尼一只手，抓着丹尼的手塞进了我的裤子里！ “你干什么！”丹尼满脸涨红，“你放开我！” 皮特哪里肯放？他送着丹尼的手往我的内裤里摸去。 当着车里人的面，我的内裤里一下子塞了两个男人的手。丹尼的手指冰凉，皮特的手指火热。皮特抓着丹尼的手，引导着让他往里面摸去……我尴尬难堪的满脸通红，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现在可以了吗？”皮特问，“你自己摸到了，我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是，我承认，刚才在经理室里，皮特确实什么都没对我做。他只是假装侵犯我，装模作样一下而已。但是现在，现在皮特的行为和强.奸没有什么区别。我甚至可以说，他现在的行为比强.奸更加的糟糕。在众人的面前强迫丹尼对我做出猥亵的行为，他是混蛋至极。 “对不起。”丹尼脸涨红的厉害，他小声对我说，“韩欣，我……” 我强颜欢笑道：“算了，没事儿，这也不是你的错。” “可以了吧？”皮特追问道，“嗯？你摸到了吗？嗯？我没有侵犯她，是不是？我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丹尼脸红的像是火烧，估计我也是一样。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丹尼嗓音低压的嘶嘶说：“立刻停下你的动作！” “好的，我当然可以停下，但是，我要我的钱。”皮特说，“戴高乐先生，如果你再不在电话里告诉他们把钱准备好，那么别说我没告诉你。挂断电话之后，我会把手枪塞进你手指现在触碰的地方。” 我们现在是被绑架，哪里还有什么人权？丹尼比狠是毫无用处的，他肯定没有皮特要狠……丹尼重重的松了口气，说：“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停下来，把电话给我吧！” “这才对。”皮特把我拉开，他把电话递了过去，“说吧，让他们把钱准备好。” 丹尼无奈，他只好按照皮特的吩咐说。皮特把电话挂断，冷笑一声：“我不在乎其他，我只要我的钱。” “可是我担心你有命拿钱，却没命花。”丹尼冷冷的看着他。 皮特无所谓的耸耸肩：“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我和汤野被丢在一旁，可我的脸还是红的厉害。我无法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丹尼手指的触感还清楚的留在我的肌肤上。 “韩欣，被亿万富翁摸过的感觉怎么样。”汤野冷淡的用中文问我，“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1 丢下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不喜欢汤野的话，可是现在我也不想和她的关系闹僵。我强压下自己的怒火，用中文问她：“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来找你就找你了。”汤野在那儿和我绕弯子打太极，“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一遍遍的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原因罢了。我不觉得我们是那种可以互相问候的朋友，而且你进来时说的话我听见了，并不是特别的友好。” “是啊！”汤野并不否认，“我对你，确实是没什么好感。” 汤野东拉西扯，就是不说她为什么来的。我感到好奇，但也无可奈何。皮特把箱车车窗的拉帘全都关上，我们也看不到具体位置。可能就是怕我们知道具体位置，箱车来回兜了好几圈。 皮特和前面的司机商量路线时，丹尼突然叫我：“韩欣？” 我一直觉得我这个人脸皮挺厚的，怎么说呢，毕竟也是见过很多大场面了，一般情况很难让我感到害羞羞赧。可是现在，现在丹尼什么都还没做，他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我就忍不住脸红了。那该死的触感像是不会消失一样，一直持续着。 幸好车厢里的光线不是很亮，否则所有人都要见到我脸红了。我的脸涨红的厉害，连话都有点说不清楚：“嗯？有什么事儿吗？” 我的羞辱感很强，丹尼的愧疚感很强。还在为之前的事儿感到羞愧，他说：“实在是对不起。” “没事儿。”我希望自己的话能安慰到他，“那也不是你的错，不是吗？我们不要再惦记着这样的小事儿了，真的，我们都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不好吗？” 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我和丹尼的音量都压的很低。坐在我旁边的汤野却很有参与感，她对我和丹尼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呵呵，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呢？多么难得的经验，多么香艳的体验……要我说，戴高乐先生会希望记一辈子吧？” 汤野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我和丹尼感到难堪。目前的情况下，不管丹尼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太好……他要说自己希望记住，那不属于承认自己是个好色的色狼？可他要说自己不愿意记住，对我一个女人来说，算是二次侮辱。 我气的要命，恨不得冲过去撕烂汤野的嘴。反正她就是不想要我有面子就对了，我感觉皮特刚才做的事情正合了她的意。 “你说的没错。”丹尼冷淡的说，“可能我这一辈子，再也遇不到像韩欣这么好的姑娘了。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为了救我的命，做出了怎样的牺牲。这样的牺牲，对我来说太弥足珍贵了，我不会忘记，也不想忘记。” 丹尼说话的时候，他的蓝眼睛始终深情的盯着我。因为他的这番话，我差不多都要忘了刚才的耻辱感……他真是一个好人，不是吗？ 很好很好的人。 “不是吧？”汤野很扫兴的说，“戴高乐先生，这么烂俗的情话，你居然说的出口？你以为韩欣是什么单纯小女生吗？你这点小伎俩，肯定是骗不了她的。” 汤野故意把话说的很夸张，她似乎是想提醒丹尼，我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可是在丹尼说完那样的话后，谁还在意汤野说了些什么呢？我看着丹尼，对他的话里满是感激。 就连偶然听到几句的皮特都看不下去了，他坐回到后车厢，说：“算了吧！你拆散不了他们两个的，你看他看她的眼神，是你说什么能动摇的？” 汤野白了皮特一眼：“你闭嘴吧！” “你没有权利让我闭嘴，但是我可以。”皮特捡起刚才被我吐掉的脏布条，接着塞到了汤野嘴里，“你给我闭嘴吧！” 那布条，真的是很臭。我刚才被塞过，所以我知道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好吧，看到汤野扭曲的表情，我感到痛快多了。 车一直在开着，也不知道要开到哪儿去。原本皮特说要回老港的，但是老港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们又变换了路线。除了中途加了一次油外，一路上都没停过。我估摸了下时间，差不多应该天黑了。长时间滴水未进，我是又饿又渴。加过油后见皮特还是没有停车的意思，我大声问他：“嘿！我想吃东西！我们什么时候到地方！你要这么一直开下去吗？你要是带我们开出法国，你也别想要你的钱了！” “闭嘴。”皮特眉头皱的很紧，他紧张的手掌微微发抖，“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会让你吃饭的。” 皮特不耐烦，我也同样如此：“那是什么时候？我饿了，我现在就想吃东西！” “你给我闭嘴！闭嘴！” 车里有三个人质，还有一个死尸。被我不停的追问，皮特恼火的要命。照着我的胸口踹了一脚，他骂道：“我对你们已经够客气了！够客气了！你他妈的要是再拿这种事儿烦我！我就打死你！” “皮特！”丹尼厉声警告道，“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什么？你不能……” “你也给我闭嘴！”皮特回身也给了丹尼一耳光，“我答应你们太多了，多的都让你们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句话都不准说！不然的话，我就……” “你就干什么？”丹尼盯着皮特的枪口，问，“你想给我们一枪吗？” 皮特挥舞着手里的手枪，他情绪有点激动：“是的！没错！我要一人给你们一枪！他妈的！没错！我是会这么做的！” “想想你的钱吧！”我冷着讽刺道，“打死了我们，谁会再把钱给你呢？” “闭嘴！闭嘴！闭嘴！”皮特手里的手枪明晃晃的在眼前，“我警告过你了！我说了！你再不闭嘴！我就开枪！我真的会开枪的！” “你开啊！你开啊！”我实在是受够了像牲口一样被拖来拖去，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就算不活了，我也不会让你拿到钱！” “我告诉你！我真他妈的会开枪的！” “你开啊！我怎么不信你会开枪！你开枪！” “闭嘴！” “你开枪啊！” 皮特举起手枪，竟然真的有枪响声。我没有挨到子弹，可是却看到车厢上出现了枪……子弹是从外面打来的？ “完了！皮哥！”前面开车的黑人叫道，“我们被一伙人包围了！” 听到黑人的话，我和丹尼俱是一惊。我们被挟持了一天，还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们。当然，现在说包围皮特的人就是来救我们的还为时尚早，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伙人就一定比皮特他们要好……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有被救的希望了，不是吗？ 包围过来的这伙人到底是谁，皮特应该也不清楚。挠了挠头皮，想了又想，他最终觉得事情还是出在我们身上。揪住丹尼的衬衫把他拉过来，皮特恶狠狠的说：“你他妈的出卖我！你给别人通风报信了，是不是？” “怎么可能？我讲的每句话，不都是你要求的吗？你让我说的，一个字儿都不准差。”丹尼说，“再说了，你觉得我疯了吗？就算我想杀了你们，也要等我安全吧？现在我还被绑着，我为什么用自己的命以身犯险呢？” 丹尼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可是不管多么有道理，皮特也听不进去了。又是两声枪响后，子弹打穿车厢飞了进来。流弹打中副驾驶上的黑人姑娘，她瞬间一命呜呼。 “夏丽安娜！”开车的黑人情绪激动的叫喊道，“皮哥！皮哥！夏丽安娜她……” “快开车！”皮特换了个新弹夹，“你就往前开吧！不管碰到什么，你都不要停车！” 说着话，皮特揪着丹尼的领子去了车尾。打开箱车的后门，原本挤着车门的夏乐的尸体滚了出去。车身一阵猛烈的颠簸，我们都差点被甩出去。要不是有汤野挡了我一下，恐怕我也被垫车轮了。 外面的天色黑了，从街上的景色来看，我们应该是出了市区，正在往偏远的地带开去。街上没有路灯，没有什么东西照明。箱车车尾的车灯被打碎，只有后面车灯的光亮照来，一晃一晃的，勉强能让我们看清楚事物。 皮特抓住丹尼在身前，他用丹尼的身体帮自己挡子弹。似乎咬定了追来的是丹尼派来的人，皮特很有把握对方不敢开枪。对着后面的车，他态度嚣张的喊道：“来啊！你们来啊！要是不想要丹尼先生的命，你们就开枪啊！” 在一晃一晃的光亮中，我看清楚了丹尼的表情。丹尼的表情很是诧异，我想他也不知道追来的到底是谁……我心里叫了一声糟糕，如果来的不是丹尼的人，其他人谁在乎丹尼的命？别说对方会不会注意开枪了，丹尼那么大个目标挡住门口，即便是流弹，也很容易把他打中。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在皮特喊完这句话后，后面车里的人没有开枪。后面的车可能是警车还是什么？反正他们车里有大喇叭，一个陌生的男人用扩音器喊道：“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把汽车停在路边，把车里的人都放了。”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听你的？”皮特以为自己赌对了，知道对方不敢开枪，他的态度变的更加嚣张，“去你妈的！老子要钱！要老子该死的钱！我要八千万欧元，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再逼我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告诉你，我……” 我不知道追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我想，对方一定是非常不好惹的人。既然皮特不配合，对方也不跟他继续啰嗦。没等皮特的话说完，对方就一枪打了过来！ 这枪打的…… 我坐在一旁，看的还是比较清楚的。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子弹打穿了丹尼的胸口，直接击中了皮特的心脏……这一枪，和我在捷克挨的一枪，枪法是一模一样的！ 是周南风吗？ 或者，是顾西洲吗？ 不管是谁，皮特是确实被打死了。皮特死了之后，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倒下。挨了一枪的丹尼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他直接被砸到了车下！我看的胆战心惊，连忙叫道：“停车！快停车！” “闭嘴！”现在只剩开车的黑人一个，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一心想跑，“我他妈的不要钱了！我不要了！我走还不行吗？” 夜风顺着车门倒灌进来，我眼看着丹尼的身体越滚越远。虽然不知道后面的人到底是谁，可我总觉得不能把丹尼一个人丢下。我咬了咬牙，顺车车厢跳了出去……我连着在水泥地上打了几个滚，是真的疼啊！ 汽车的速度快，我就这么很冲直撞的跳下来，身上磕坏了不少，看起来血迹斑斑。我疼的哆里哆嗦，费力的扯开自己被帮助的双手。来不及检查到底伤的多严重，我连滚带爬的跑向丹尼。 “嘿！丹尼？”丹尼流了不少的血，我碰都不敢碰他，只能蹲在他身旁问，“你怎么样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韩……欣啊！” 丹尼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他似乎是想触碰我，可是因为身上有伤，他很难做到。我一把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冷静的说：“我在呢！丹尼，我在这儿呢！你放心好了，你没事儿的，皮特已经死了。没有人威胁我们，我们安全了！” 听到我的话，丹尼不停的摇头。他流了很多的血，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从他半开的眼皮中，我看到了那毫无生机的蓝眼睛，我听到他在叫我：“韩欣啊！” “我在呢！我在呢！”我说，“你不用担心，你会没事儿的。” 丹尼和我之前的伤势一样，差一点就打中心脏，要是不快点送到医院去，他很快就没命的。一想到自己惹出的麻烦，我懊恼至极。我恨不得替丹尼去死，我语带哭腔的说：“丹尼，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跑啊！”丹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韩欣，你快点跑啊！” 跑？我怎么可能会跑？丹尼因为我才弄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他一个人跑？ 我们两个正说着话，后面追赶的汽车开了过来。车头灯的光亮刺眼，我很难睁开眼。我用手掌挡着光线，试着看清楚来的人到底是谁……来的人站在车灯的逆光处，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追赶的车队停了下来，有好几个拿着武器的人下了车。应该是怕我逃跑，我被几个不认识的法国人围了起来。被围住的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庆幸。最起码我看清楚了，这些人中没有黑人。 “你们是谁？”我用法语急切的问他们，“你们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的朋友？” 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一样，这些人没有回答，他们只是看管我们。几秒钟后，那个站在逆光处的人给了其他人一个手势。很快的，有人抬着担架过来把丹尼抬走了。 “嘿！”知道丹尼差不多可以脱离危险了，我终于能松口气。我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大声的喊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的脚步停下，可是他没有回头。我觉得，我或许知道问题的答案了：“你是顾西洲，是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 我身上到处都疼，疼的我大脑都清醒了。我舔了舔干渴的唇，问他：“你为什么来？为什么来救我？” 隔了好半天，顾西洲才缓缓的回答道：“谁说我来救你了？” “行。”我深吸口气，“那我能问问吗？你为什么来救丹尼？” 顾西洲冷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事情，难道要和你解释吗？” 不，当然不用。我知道顾西洲厌恶我，他不会告诉我原因……可我就是想问问他，想和他说说话。 不为别的，主要是我太想周南风了。自从上次分开后，我更加的想他。虽然知道顾西洲不是周南风，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话。明知道他会厌恶我，讨厌我，我也还是想和他说说话。 仅此而已。 “我能跟着丹尼一起去吗？”我问他，“我有点担心他，而且……” 顾西洲回头看我，他的表情很是玩味儿。那是带着某种恶意的笑，他问我说：“你担心他？为什么？你和他睡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气恼的说，“我和丹尼，我们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顾西洲唇边的笑意更盛，他故作天真的模样很是可恶：“正常的朋友关系？正常的朋友，是可以晚上一起看电影的吗？正常的朋友，是他可以在许愿池旁边吻你的吗？正常的朋友，是会为了接近你跑来买餐厅当老板装穷人的吗？韩欣，这就是你所谓的正常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大惊，“你说什么跑来买餐厅当老板装穷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得了吧！”顾西洲很是厌恶的看着我，“韩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哄骗有钱人的手段？你现在这样惺惺作态，简直让我想吐！” 丹尼已经被抬上车，这里的现场也被顾西洲的人收拾的差不多。顾西洲不再和我废话，他转身要走……我跑上前拦住他：“我怎么能放心把丹尼交给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些黑人一样是坏人？” “是啊！我是坏人。”顾西洲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韩欣，我是坏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报警抓我吗？” “我要跟丹尼在一起！”我坚持着说，“你不能把我丢下车！你不能！” 顾西洲毫无风度的一把将我推开，他冷笑道：“实际上，我能。” 顾西洲用的力气很大，我直接被他推在了地上。身上的伤口重重的在水泥地上摩擦而过，疼的我眼泪都要下来了。眼看着顾西洲带着他的人开车要走了，我急的大喊：“喂！就算你不让我搭车，怎么也给我留个车费吧？就算不给我留车费，你至少也要告诉我在哪儿吧？” “哈哈！”顾西洲靠在车窗上，像是我讲了绝妙的笑话一样，他哈哈大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幽默感这么强呢？” 丢下这么一句话，顾西洲带着他的人开车就走了。 站在马路上，我看着顾西洲他们的人带着丹尼走了。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我刚刚获救，又被丢下了。等到顾西洲他们的车队开车离开，街道上一片漆黑。别说是其他的房屋，我连马路都看不见了。 “你他妈的有病啊！”我站在马路上气恼的大喊大叫，“把我带回城里去能死吗？能死吗？能死吗？” 行吧，不管我骂什么顾西洲都听不见了。茫茫的黑夜中还有我自己的回音，回音一遍遍，像是在不停的讽刺我。 没办法，走吧！我拖着满身的伤和疲惫，只能沿着来时的公路往回走。我又渴又饿，浑身上下又酸又疼。就这么摸黑走了一个小时，前路终于有了点光亮。 看这光亮，应该是一辆轿车开了过来。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编造个什么理由，比如说我被打劫了身无分文之类的。不过一想到打劫，我又有点害怕，万一这车里坐的不是什么好人，那我岂不是真的要被打劫了。 我纠结犹豫着，等这车停下来，我都没想好怎么办。而等车上的司机开门下来，我忍不住笑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顾西洲，其实我还挺意外的。看他黑着脸，我总是忍不住想笑：“怎么了？怎么回来了？忘了什么东西了？还是你想起你的情妇汤野在那辆车上，你回来准备救她了？” 顾西洲没说话，他盯着我看，像是在生气一样。我想了想，脑筋忽然就清楚了：“让我猜猜你为什么回来，嗯……你是来接我的，对吧？丹尼让你回来找我，是吗？” “是。”顾西洲很艰难的承认，“他说要看到你，否则就拒绝接受治疗……要是不想他死，你最好闭上嘴，现在立马上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2 看到谁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既然有车能接我回去，我也就没有必要在这儿拿乔了。就算是我诚心想看顾西洲生气，现在看的也是差不多。再说了，街道上真的很黑，我身上也真的很疼。如果不是顾西洲找回来，我恐怕要躺在地上了。 顾西洲看看我满身污血，他似乎很是嫌弃。可能是怕我弄脏他的车座，他特别垫了几张纸巾在上面。我故意把他垫着的纸巾扯下来，揉皱之后扔的好远。挑衅的看着顾西洲，他满脸郁气又无法发作。 我八成是疯了，为什么我看到顾西洲这样会非常高兴呢？ 顾西洲怕我不配合回去，就算他有怒气也不敢和我出。只能把怒火撒在无辜的纸巾上，他把一大包纸巾丢在了路边。等到顾西洲坐到架势位置上，我笑说：“随便乱扔垃圾，小心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也不是我吧！”顾西洲冷冷的说，“我可是把这么大一堆垃圾放在了车里呢！” 我笑笑没说话。 好不容易虎口脱险，即便是坐顾西洲的车，也坏不了我的好心情。我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动手到后排的冰箱里去拿水喝。我好长时间没喝水没吃饭，唇因为干渴起了一层厚厚的皮屑。连着喝了两瓶水，我这才感觉好了些。靠在汽车座椅上，我重重的喘气。 “真是爽啊！”我轻声说，“能活着，能继续喘气，真的是太爽了。” 顾西洲开车没看我，他说：“比和男人做.爱还爽吗？” “嗯。”我想了想，很实事求是的回答，“要分男人吧！” 顾西洲没说话。 外面的车灯晃照，顾西洲的侧脸忽明忽暗。光影的明暗变化，让他的五官更加的立体。灯光一照，他眉眼上的伤疤更加的明显突兀。我从侧面窥探到他深邃的眸子，即便能看到眼底，也看不到他的心里。 似乎，这是我第一次和顾西洲和平共处。 我和顾西洲总共见过几次呢？第一次是他烧别墅的时候，第二次是他来监狱，第三次是……不不不，或许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要比我知道的还要早。 “你还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家里安排相亲吗？”我问他，“一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你带着她一起来小楼，她先上来了。那会儿我正好在你的房间里，她就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你好像还发火了……你记得她的名字吗？” 其实我记得那个女孩子，那个叫楚瑜的女孩子。骄纵傲慢，因为我和周南风亲近，她还骂了很多不好听的。当时周南风很气愤，和她争辩了几句。可是在楚瑜骂了几句之后，周南风忽然爆发了。 我这辈子和周南风争吵过无数次，有很理智的争辩，也有蛮不讲理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但是之前的周南风，从来没有让我觉得可怕或者是恐怖。不过那一次，那一次完全不同。 第一次，我从周南风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气。那时候的他干净利索，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动手掐住楚瑜的脖子，恨不得立马把她掐死。事实上，周南风也是那么做的。要不是他的行为被突然赶到的宋康打断，估计他真的就把楚瑜杀死了……现在的我很有理由怀疑，掐住楚瑜脖子的人，到底是顾西洲，还是周南风？ 果然，顾西洲出现的时间比我以为的要早。掐住楚瑜脖子的男人，就已经不是周南风。听我提起这段往事，顾西洲只是不屑一顾的冷哼：“一个泼妇而已，和你没什么区别。韩欣，你是怎么有脸和我提之前的事情的？是不是我对你客气点，你就找不到北了？” 哦，好吧，我看了下车里钟表上的时间，我敢确定的说，我们和平共处了能有一分钟的时间。 我的体力透支，也没什么力气去琢磨研究顾西洲了。靠在车窗上，我闭上眼睛休息。顾西洲开车很稳，没多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偶尔有汽车经过，车灯一晃一亮的。 可能是因为顾西洲在身边，也可能是刚才说起了大学时候的事情。靠在车里，我坐了一个悠长久远的梦。我像是回到了小楼里，回到了周南风的房间。我躺在他那张舒服的地毯上，浑身上下都觉得无比舒畅。 在梦里，周南风就躺在我的身边。他很是深情的看着我，眼神温柔，让人眷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反而像是一场梦。我感到困惑和不解，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 真真假假分辨不清的感觉，实在是有点难受。在梦里我越是想抓住的东西，往往消失的更快。而在我努力想把梦里的周南风留下时，自己却被旁边的顾西洲动作粗暴的摇醒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顾西洲冷着脸看我：“你太吵了。” “我说梦话了？”我有点懵。 “没有。”顾西洲继续看路，“你哭了。” 我摸摸脸上，上面满是泪水。明明在梦里挺高兴的，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哭。用袖子擦擦脸，我尴尬的笑说：“没有啦，这不是哭。这是我，嗯，眼睛疼，所以就流眼泪了。” “随便吧！”顾西洲不是特别感兴趣，“你只要别吵到我就行了……你要是再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我就给你关到后备箱里。” 我从座椅上坐起身，看向窗外，街道上灯火通明。又喝了一口水，我问他：“我们还有多久到丹尼那儿？” “谁说我们要去丹尼那儿了？” 顾西洲突然变换了说法，我吓的呛了口水。水珠掉在伤口上，我疼的龇牙咧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 “我说会带你见丹尼，可是不代表我会立刻带你去见丹尼。”顾西洲警告我说，“你最好乖乖坐在这儿，不要想着逃跑。” 跑？我才不跑呢！能有个名正言顺呆在顾西洲身边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谁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走运的见到周南风呢？要是可以见到周南风，对我来说真是中了大奖的。 知道顾西洲留着我有用，我很是有恃无恐：“带我去吃饭吧！我饿了。” “你给我安静。” 我不理会顾西洲的冷言冷语，说：“带我去吃饭吧！我保证不会逃跑的。” “你给我安静！”顾西洲皱眉，“韩欣，我不想和你说话。” 顾西洲想不想和我说话都不要紧，我只知道暂时他不会难为我。只要有丹尼在，顾西洲就留着我用处。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他平白无故的用我呢？我要点好处，可能也不为过吧：“我真的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吧！” 被我吵了能有几分钟，顾西洲实在是忍受不了。他把车停到一旁，拉着我下了车。顾西洲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说要把我关到后备箱，竟然真的把我关到后备箱。把后备箱的盖子打开，他直接把我推了进去。 后备箱挺宽敞的，里面也挺香的。我踹着后备箱的盖子，像是得不到满足的孩子吵闹不停：“我要吃饭！你带我去吃饭！我饿了！我要吃饭！” 在我坚持不懈的骚扰下，顾西洲终于投降了。车开了能有五分钟后，他带着我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车。 顾西洲开了房间，他带我上去。坐在观光电梯上，他冷冷的说：“你去洗个澡，我让人送套衣服上来给你换。想吃什么你用电话点吧！等你把自己整理干净了，我带你去见丹尼。” “这里？”看了看装修高档的大酒店，我没想到顾西洲倒是挺大方的，“这里会不会……” 我是想说，我只想吃点饭罢了，用不着来五星级酒店这么大的排场，有点浪费钱。不过顾西洲不是这么想的，他以为我在担心我们两个开房会被其他人看见。冷笑一声，他说：“你放心好了，和你比起来，我更不愿意别人看到。这里是我开的酒店，没有人敢说三道四的……而且，我爸已经被你害死了，他就算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让我爸杀了你。”顾西洲认真的说，看样子他是认真考虑过这件事儿的，“要是你死了，可能我爸也就不会有事儿了。” 听到顾西洲的话，我完全愣住了。不是因为顾西洲说要杀我让我感到惊讶，而是他说我们被老周撞见的这件事儿。 大学的时候，我有一次差点被学校的老师陈客强.奸。当时周南风跑来救了我，他把衣衫不整的我带到了酒店。结果很不凑巧的，我们两个人被老周撞见了。老周和周南风大吵一架，为此闹的非常非常不愉快……救我的人是周南风啊！顾西洲没有理由知道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顾西洲会知道呢？ 我对多重人格不是太了解，只是周南风说了一些，还有我自己在网上查了一些。多重人格，似乎每个人格都是不同的。有时候记忆能够共通，有时候会产生类似的感情……可是为什么我觉得，顾西洲和周南风的关系，并不是周南风以为的那样呢？ 尤其是在听了顾西洲说了楚瑜的事情还有偶遇老周的事情后，我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我总觉得，过去的某些时刻，与我相处时周南风和顾西洲有重叠的部分。不像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人，他们会有彼此融合的部分。 这对周南风的病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维基百科上说，当附属人格消失或者融合后，患者的病就好……但是这对周南风来说不见的是个好消息，毕竟以目前的情况看，顾西洲的精神力量要比周南风强大的多。 即便是消失和融合，不见的也只有周南风。 想到这些，我有些心事重重。看着窗外马赛的夜景，我忽然觉得很难过。周南风就站在我的面前，他就站在这儿！他的身体站在这儿，灵魂却被隐藏了起来。一旦顾西洲知道他的存在，他很可能就会消失不见。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光明和黑暗两部分，只不过光明和黑暗像是日升日落一样自然切换，所以没有人感到异样。但是人格被分成两半的周南风和顾西洲，分别占据了光明和黑暗的两极。如果顾西洲把周南风消灭掉，那他的性格，肯定会比以前还要的阴狠毒辣。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为了周南风，也为了我自己。 “就算我恨你，我暂时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听到我的叹气声，顾西洲冷笑着说，“你心里清楚的很，也不必在这儿装腔作势了吧！” 我问他：“汤野，是你派来的吧？你知道我和丹尼遇到麻烦了，你就让汤野进来打探消息，是吗？你在汤野的身上装了监控器？还是跟踪器？不然，你应该没那么快追来。” “去洗澡吧！”事情究竟是如何的，顾西洲没有回答我，他丢了衣服给我，“一个小时以后，我派人来接你。” 顾西洲要走，我一步上前堵住了门口。靠在门板上，我笑着看他：“我的性格，你应该也是了解的。你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是不会配合你演戏的。” “演什么戏？”顾西洲故意装傻，“就算是演戏，我哪里用得着你？韩欣，你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是啊，我是拿自己当回事儿。可是我很清楚女人，要想拿自己当回事儿，就要有一定的资本。像是我，我很清楚丹尼对我有多喜欢。丹尼的喜欢，就是我的资本。 “不说说看吗？”我笑，“你为什么亲自跑来救丹尼？你为什么对丹尼的要求予取予求？以你现在的做派，你要说你是没预谋的，那简直是有鬼了……得了，说说看吧！你我心知肚明，丹尼是一口气拿出八千万欧元不费劲儿的戴高乐家族的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求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为什么到了晚上才出手？”从汤野出现，到皮特中弹，这中间隔了能有几个小时，“你不是为了救丹尼吗？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都不行动？” 顾西洲看着我，他眉头皱了皱。很快的，丹尼皱紧的眉毛就松开了。双手叉腰，顾西洲忽然就笑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某种阴森森的恶意，他说：“因为我在等啊！” 等？我不明白，他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死啊！”顾西洲对我的恨，从来都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你说的没错，汤野身上有监视器。我让人藏在了鞋子里，不太容易被发现。就算黑鬼脱了她的衣服，也不会在意她的鞋子……我以为我等的时间长一点，黑鬼就能抓住你。我等他们抓住你，玩弄你，折磨你……最好直接把你杀了分尸，那才让我觉得大快人心。” 顾西洲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的话说完，我忽然觉得一阵反胃。推了他一把，我把肚子里喝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看我呕吐的难受，顾西洲说：“韩欣，你把我当成了谁。” 没想到顾西洲会这么问，我呼吸跟着一滞。我以为顾西洲发现了周南风的事儿，整个人都紧张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冒了一层，我感到冷汗都在往下掉……顾西洲发现了我的异样，他牵起了我的手，抚过我的鸡皮疙瘩：“你把我，当成我父亲了吗？” “你胡说什么！”我一把将顾西洲推开，“我和你父亲，我和老周，我们两个……” 顾西洲站直了身子，他轻轻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难道不是吗？你不用想骗我，你那点伎俩，也是骗不到我的……每次你偷偷看我，都像是在看其他人。透过我的脸，你在看其他人。我知道，我和我父亲长的非常相像……你把我当成他了吗？” “怎么可能。”我有些慌乱的不去看他，“我看是你眼花了吧！所以才误会了。” 我的话说完，顾西洲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他把我抵在墙上，低头贴在我耳边说：“我说了，你小看我了，你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也没有误会……如果你不是在想我的父亲，那你是在想谁？” 顾西洲对我的想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一定要弄清楚我到底在看谁。我很怕顾西洲的专注，很怕他顺藤摸瓜找出周南风。那样的话，周南风不就…… 在顾西洲的步步紧逼之下，没有办法，我只好承认道：“是的，没错，我在想老周。他死了有几年了，我真的很想他。” “你这么喜欢他，那你为什么要举报他？”顾西洲一刻都不让我放松，我承认了一个问题，立马就有另一个问题，“韩欣，你在撒谎。” “没有，我没有撒谎。”我自然的说，“我爱你父亲，我爱老周。我当初举报他也是大义灭亲，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顾西洲突然把我抱了起来。他把我从门口抱到了卧室，直接将我丢到了大床上。我被丢的眼花缭乱时，顾西洲压在了我的身上。他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说出的话却是冷的：“是吗？既然你这么爱我的父亲，那你就把我当成我的父亲好了。你那么爱他，是不是要拿出以前的本事，在床上讨好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3爱如捕风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用力的去推他，架着胳膊和他抗衡，“你脑筋不清楚了吧？你在胡言乱语吧？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西洲紧挨着我，他身上的香水味道浓郁呛人。我觉得自己被他的香味笼罩着，逃都逃不掉。听完我的话，顾西洲冷笑一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做所有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准备睡一个不要钱的妓女。” “你……”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顾西洲用手把我额前的碎发梳理开，他的口气听起来都有点温柔了，“还是你想告诉我，你现在是按次数收费了？说吧！说来听听！” 我被顾西洲气到，唇都在不停的哆嗦。我忍不住去想，上大学时候喜欢辱骂我的人，很可能就是顾西洲。 不管顾西洲说什么，我都决定不再回答。用手死死的撑住他的胳膊，我不让他的侵犯行为更进一步。其实我早就没力气了，全凭一股信念在死撑。要是没有这股信念，我早就趴下了……顾西洲在拿我取笑，他高兴的看着我紧张发抖。 顾西洲压在我的身上，我们两个不停的相互抗衡着。我不知道这无聊的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很明显的，顾西洲没有玩够。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我身上的衬衫扣子也都掉落撕开。直到我的左胸完全坦露，他才停下。 或者说，顾西洲不是停下了，他是愣住了。盯着我左胸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暗。 对于顾西洲的呆愣，我有点不解。我想顾西洲应该还没那么低级，只是看了女人的胸部就愣神了。我低头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坏了事儿了……顾西洲看的，正是周南风送给我的土星打火机！ 一时间，我和顾西洲两个人都没说话。我不想表现的很紧张，而他似乎也有点困惑。拿起我胸前的打火机，他冷声问我：“这个，是哪里来的。” 我迟疑了片刻，说：“朋友送的。” “哪个朋友？”顾西洲又问。 我轻笑一声：“我哪个朋友送了我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西洲点点头。 见他没说什么，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事实证明，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没过几秒钟，顾西洲突然拉紧了我脖子上的链子！他用力的拉着火机，说：“现在告诉我，哪个朋友送你的？我要他的名字。” 顾西洲的力气很大，打火机的金属链条紧紧缠住了我的脖颈。我用手去扯，感觉链条都嵌进了我的肉里。我手指上有黏糊糊的血渍，不知道是刚才弄伤的，还是脖子的皮肤被割破了……顾西洲拉拽的这么紧，我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口啊！ “不，你不用说了，你编造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顾西洲的脸贴近我，他恶狠狠的看着我，“我就问你一句话，前几天和我在一起的女人，是你吧？” 前几天？我瞪大眼睛看他，顾西洲说的前几天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周南风来找我的那天吗？他知道什么了吗？ “你不用否认。”顾西洲脸上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我敢肯定，前几天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就是你。你身上的这股骚味儿，没有哪个女人能比的上……这个打火机，我从拿到手后就一直随身携带。那天回来后，它突然就不见了。我还想是不是自己慌乱中丢在了哪里，现在看来，应该是被你偷走了。” 我要怎么解释呢？这个打火机确确实实不是我偷的，是周南风送给我的……可是周南风，是我不能和顾西洲提起的雷区。 “说说吧！”顾西洲冷着脸质问我，“前几天到底怎么回事儿？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我从尼斯的家里拐到马赛来的？你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哄上床的？要知道，韩欣，我都有点佩服你了。我家的安保措施非常的好，别说是人，苍蝇飞进去都要通行证，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给我下药了？还是你给我下蛊了？降头？巫术？到底是什么？” “回答我！”顾西洲大力拧动了打火机的链条，我连呼吸都艰难了，“韩欣，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随着链条的一点点缩紧，我的呼吸也跟着闭塞了。胸腔里的废气吐不出去，憋涨着像是要炸开一样。我能感觉出自己身体的血液在不停的上涌，全都堵在脑子里。顾不上去拉拽脖子上的链条，我的手脚不停的来回乱蹬乱踹。 我要死了吧？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吧？ 在我的一生中，我有好几次和死亡擦身额过的经历。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觉得我快要死了。我躺在床上，眼前甚至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像是在召唤我的天光。浑身的肌肉都松软无力，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还在呼吸。直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脸，我隐约听到什么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缓缓的睁开眼，就见周南风跪在床边满脸担忧的看着我。好不容易等到我醒来，他急忙问：“韩欣？韩欣？你怎么样了？” 我很想回答他，可是我的喉咙太疼了。我用手摸了摸脖子，上面已经被用纱布包扎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南风懊恼的抓住自己的头发，他双眼通红，“韩欣，是我对不起你！” 我笑了笑，沙哑着嗓子说：“你说什么傻话呢？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这又不是你的错！如果哪天你背着我爱上了人，那才是真正的对不起我呢……你没那么做吧？是吧？” “不！这是我的错！”周南风离着我远了些，“我睁开眼时，就看到自己在掐着你的脖子。要是我再晚醒一会儿，你可能连命都没有了……韩欣，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这样，我这样会害死你的啊！” 我试着靠近周南风，可是他离着我更远了。带着某种自我嫌恶的表情，周南风说：“韩欣，我不能再伤害你了，我不能了。” “不！你没有伤害我啊！”我忍着喉咙的疼，用力喊出来，“周南风，你忘了我和你说的了吗？我爱你啊！” 周南风看着我，他突然就哭了：“可是，我却害你受伤了。上次是，这次也是。都是因为我，顾西洲他才……” “你救了我，你忘了吗？”我笑着说，“你阻止了顾西洲，正因为有你，我才醒了过来……和我说说，你这次又打败他了吗？” 周南风点点头，他哭的像是个委屈的孩子：“是的，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他在伤害你……所以我把他赶走了，我把他赶走了。” “你做的很好。”感觉出周南风的情绪稳定些了，我一点点的靠近他，“你保护了我，我很感谢你。” 周南风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做的很好吧，我还差的远。” 我知道，周南风亲眼目睹了“他”试图掐死我的画面，这让他很难接受。我也不能再安慰他了，我真的饿的不行了：“给我叫点吃的好吗？我真的太饿了。” “你等着。”周南风去拿电话，“我让人送来。” 我其实不太喜欢吃法国菜，今天可能是饿的狠了，我吃了不少。周南风就坐在我的对面，他一直笑着看我吃。在我吃了第六块鹅肝后，他问我：“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我应该是吃饱了。”我摸摸肚子，说，“那个……” “嗯？”周南风以为我没吃饱，“你还想要点什么？” 我摇摇头：“那个，你能不能帮我问下丹尼的情况？” 怕周南风误会，我连忙解释说：“丹尼是为了救我，他才搅和到今天的事情里的。是我惹火了黑人，结果发生了意外……你帮我问一下好不好？要不然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可以。”周南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刚按两个号码又停住，“不过丹尼他……” 想起顾西洲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怎么了？丹尼他，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了吗？” “算了，这不是我该说的话。”周南风继续拨号，“这是丹尼的隐私，他要是想说，他会告诉你的。” 越是这样，我越是对事情感到好奇。可我了解周南风这个人，他不会多嘴多舌的去说别人的私事儿。看样子我要是好奇的话，只能等着丹尼好了之后问他……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周南风用顾西洲的口气吩咐了几句，他学起来很是像模像样。等了能有几分钟后，周南风把电话递给我：“是丹尼，他已经醒了。” 知道丹尼醒了，我很是高兴。赶紧拿过电话，我高兴的问他：“丹尼？你怎么样了？你现在在哪儿？你好点了吗？” 和我的兴奋完全不同，丹尼的语气听起来忧心忡忡：“我没事儿，我现在好多了……你在哪儿？你安全吗？” “我？我安全啊！”我看了看床头的酒店牌子，说，“我现在在……” 我的话还没说完，周南风就把电话抢了过去。用手握住电话的听筒，他小声说：“先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我不想让丹尼担心，“告诉丹尼，应该没事儿吧？” 周南风皱眉：“你就那么信得过他啊……现在还不行，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丹尼知道你没事儿了，那顾西洲的行为不就太反常了吗？我的性格要是变化的太大，我手下的人会怀疑的。” “好吧！”这个我倒是没想到，“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周南风摸摸我的头，他把电话又递给了我。听筒里，丹尼一直在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见我许久没说话，他发狠说道：“你们最好把韩欣放了！听见了吗？你们把她放了！只要她安全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他倒是够喜欢你啊！”周南风不满的小声嘀咕。 看着周南风笑了笑，我也安抚的摸摸他的头。我对电话里的丹尼说：“丹尼，我目前没事儿，我挺好的。我洗过了澡，也吃过了晚饭……你暂时不用担心我，你先好好养伤。等方便了，我就去看你。” “好，好，好。”丹尼改成中文对我说，“韩欣，你不用害怕。这些人和皮特他们不一样，皮特他们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亡命徒。而现在他们的人是正经商人，不然他们不会救我的。” 丹尼一直在安慰我，这让我很是过意不去。等我把电话挂断，我甚至都感到愧疚了：“对自己朋友撒谎，感觉太糟糕了。” “会过去的。”周南风抱住我，他抬手把床头灯关掉，“再等两天，等顾西洲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你去见丹尼……现在，你该睡觉了。这一天对你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 我松了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是啊，这一天，确实是很难熬。可是我不想睡……我要是睡着了，你跑了怎么办？” “睡吧！”周南风帮我把被子盖上，他柔声说，“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陪你。” 我强打起精神，说：“不如我们聊聊天吧？我给你讲讲我最近看的电视剧？” “好啊！”周南风抱住我，“你说吧，我听着呢！”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的生活还是很简单的。我就是个穷苦的学生，每天打工赚钱，不认识什么戴高乐，也不知道老板是个有钱的笨蛋。画画啦，追剧啦，这些就是我平常生活的主要活动……虽然有点无聊，但我还是想说给周南风听。 和周南风在一起我的精神很放松，我说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拉着他的手，我很快就睡着了。我睡的很沉，等我猛然惊醒时，我自己还吓了一跳。 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儿就是寻找周南风。可是我的床旁边空荡荡的，他已经不见了。看着身侧空无一人的床板，我是前所未有的压抑。趴在床上，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走了，不见了，再次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4 勇敢的人啊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等到周南风从房间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哭成泪人的我。 “韩欣？！” 周南风丢下手里拿着的花，他连忙跑了过来。用手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他不忍心的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哭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 我哭的抽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周南风以为我是受了委屈，他大声喊道：“谁在外面！给我滚进来！” “顾先生？”听到周南风的叫喊，门外的保镖连忙跑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此时周南风暴虐的样子，和顾西洲简直是一模一样，“不是让你们看着门口吗？” 保镖挠挠头，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啊！顾先生，我们一直都在的，一步都没离开……” “我让你们在门口看着，不是让你们看着门口有没有蚊子的！”周南风随手拿起枕头丢了过去，“我是让你们……” 我好不容易调整平稳呼吸，在周南风的怒气不可收拾前，我动手拉了拉他的手：“和他们没关系的，不是他们的错。” 周南风看向我，他的眼神里还是难掩的怒气。我用手指在他的掌心画了画，小声说：“是我的原因。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房间里，我以为你……” 我的话没说完，周南风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他深吸口，对着保镖挥了挥手。保镖退出去后，他坐回道床边抱住我。轻轻叹了口气，周南风说：“对不起，我想在你起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我去买了花，我以为你会喜欢……我没想到会吓到你，实在是对不起。” “不是你的原因。”抱着他，我感觉心里踏实多了，“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们两个之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们总是说对不起，我们总是在互相道歉，这样很不好……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说着三个字了，怎么样？” 周南风用力点点头：“好，好，以后我们都不说这三个字了。” “给我看看那些花吧！”我擦掉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试着让自己笑的不那么狼狈，“看着真好看呢！” 周南风买的是白玫瑰，没有华丽的包装，只是用普通报纸包上了根茎部位。他从地上把花捡起来给我，花香的味道清新淡雅。我深深嗅了嗅，上面似乎还有青草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好看吗？”周南风用手指触碰了下花朵上的水珠，“我从医院出去，正好碰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甜。我把她带来好了，她肯定能给你说的心花怒放。” 我皱皱鼻子，揶揄道：“你带着姑娘给我看？我想我肯定不会心花怒放的。” “怎么这么大的醋味儿呢？”周南风笑着来挠我的痒痒，“我就爱你吃醋的小样儿，简直是爱死了。” 周南风和我打闹了一会儿，在酒店的大床上，我们两个来回滚动着互相打闹。我身上有伤，周南风也没有太用力。我们两个闹着闹着，不知道怎么唇就碰到一起去了。 可能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加上碰面的时间我们又不能决定，所以一旦单独呆在一起，我和周南风的情绪就很容易失控。周南风吻着我，他就像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伙子一样。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不停升高，甚至有点烫人……可是他的手掌只是贴在我的小腹上没再动弹，他停了下来。 上次突然终止的欢爱让周南风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害怕事情再次重演，周南风在彻底失控前停了下来。他红着脸，喘着粗气说：“韩欣，我现在不能……我不能让自己的意志力薄弱，不然我会给他留机会的。你知道，顾西洲会在我意志薄弱的时候出现。” “我让你意志薄弱了吗？”我用手摸了摸周南风好看的脸庞，“周南风先生？” 周南风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承认道：“是的啊！你总是让我意志力薄弱……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总是无暇分心想其他事儿。我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你。” “谁教你说的情话？”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笑道，“说的真是动听呀！” 周南风的情绪平静了不少，他侧躺在床上看我，声音慵懒的说：“因为那是我的心声，所以非常的动听。” “南风？” “嗯？” 我重新梳理了头发，犹豫一下问他：“我带你去看医生怎么样？” 周南风没有回答，我从镜子里能够看到，他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了僵。我把头发绑好，坐回到床边看他：“我带你去看医生吧？好吗？我很担心你，非常非常担心。每当想到你的状况，我难过的无以复加……让我带你去看医生吧！让我参与到你的治疗里。我们两个一起努力，把顾西洲打倒？好不好？” “不，我不能。”周南风的表情很是抗拒，“韩欣，你不明白的。顾西洲他……虽然他是我的一部分，但是他比我强大太多。我可以说，他是个意志如同钢铁一般的男人。没有任何事情能动摇他，我不能，医生不能，药物也不能……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他知道我的情况。只有他不知道我的情况，我们两个才能和平共处。” 周南风逃避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很心疼。我想象不出，他是怎么忍受这样的日子的：“他不知道你，这算和平共处吗？你只能在他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出现一会儿，这算是日子吗？南风，你真的想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吗？你只想一辈子偷偷摸摸的和我在一起吗？” “我可以想别的办法。”周南风固执的说，“医生帮不了我的，我现在的人格没有顾西洲的强大。如果出了意外，我可能直接就被取代了……韩欣，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你就必死无疑了。” “也许不会呢？”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许药物能让顾西洲消失呢？也许你可以战胜他呢？也许经过一段治疗，他不会再继续找我的麻烦呢？也许……” 周南风打断我的话，他打破了我的天真：“韩欣，你是想骗我，还是想骗你自己？你身上有多少伤疤，是顾西洲带来的？” 我没有说话，周南风坐起了身，他动手来解我的睡衣纽扣。我抓住了他的手，可是他的动作没有停。把我的手甩开，他继续脱我的上衣。直到把我的上身的衣服全都脱掉，他才停手。看着我身上的伤疤，他红了眼。 现在我的身上，真的是不怎么好看。我的身上青青紫紫，有些擦伤结了痂，有些擦伤海红的像是要滴血，伤疤看起来斑痕累累，似乎没有一块儿是完好的。 周南风用手摸了摸我脖子上的淤青，有上次顾西洲咬破的伤痕，也有这次顾西洲用打火机铁链勒出来的淤青。周南风的手指顺着我脖子的曲线往下滑动，他停在了我左胸前刚痊愈没多久的枪伤上……从我的脖颈一路往下，他的手最终停在了我小腹流产后的刀疤上。 “会好的。”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话可以说算的上我的信仰了，“南风，真的会好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坚信这一点，并且为此付出努力……” 周南风摇摇头，他的表情痛苦：“韩欣，不会好了。我们……我怕啊！我真的怕啊！” “只要一想到我们死去的孩子，一想到你也可能为此而死去。”周南风的声音有几分压抑的哽咽，“韩欣，我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了，我失去不起了。” 我知道他怕，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我同样知道，我们不能苟且偷生的过日子。就算我们想躲，我们也躲不了多久。顾西洲不会善罢甘休的，很多事儿都是。如果不彻底把他解决掉，我和周南风，我们两个也不会有未来可言。 “你不会失去我的。”我握住他的手，捧在胸前，“你忘了吗？是你告诉我不要怕的，是你告诉我你会保护我的……周南风，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接受你的安排吗？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去尼斯吗？” 我盯着周南风的眸子，认真的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可以很好的保护我自己。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依靠男人过活的韩欣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我能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学习，赚钱养活自己……我甚至还想准备点钱，给你买个像样的生日礼物。” 听到我的话，周南风笑了。而我没有笑，我很认真的说：“不要笑，这是我活下来的底气和尊严。我现在已经很穷了，这些是我唯一仅存的了……你不要笑我，我很认真的！” “我不是笑你。”周南风在我手背上亲了亲，“我是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已经很久没人给我过生日了。” 光着身子聊天，这让我有点不自在。我把衣服床上，说：“周南风，我不逼你，我也不给你压力。我希望你能考虑好，以后的日子，我们是不是真的要一直生活在顾西洲的阴影里？如果说哪天我们再有了孩子，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活在顾西洲随时随地都要害死他的恐惧里？我的立场很坚定，我可以陪你一起共患难，我可以陪你一起面对所有的急风骤雨。你要是不想，我也可以继续和你这样的生活。可是你希望我们能过哪种生活，我希望你能考虑好……好吧，我要去把花插到瓶子里了。不然时间一长，它会蔫儿的。” 我站起身，准备去挑选一个瓶子插花。可我走了没几步，周南风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 “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吗？”周南风靠在我的肩膀上，他像是个小猫一样在我身上蹭了蹭，“因为怕失去你，我不敢死。因为怕失去你，我可以变的坚强可以去抵抗顾西洲……我所想要的一切，都是你。” 我抱着他的胳膊，小声说：“我当然知道。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和你的心情一样。因为爱你，我可以和你一样坚定不移，一样勇往直前。” 周南风没有说话，他只是很用力的抱着我。时间一久，我都有点紧张……我很担心周南风和顾西洲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忽然就变换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南风才说：“好吧！” 我们两个沉默了太长时间，长的我对他的话都有些迷糊了：“什么？” “好吧，我去看医生。”周南风深吸口气，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们去看医生，你陪着我一起去看医生。无论如何，我都会战胜顾西洲的……我们两个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周南风的话让我感动的大哭。可能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他下定了多大的决心，用了多大的勇气。 周南风联系了卡米尔，他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听说周南风决心治疗，卡米尔举双手赞成。立马给周南风安排了保险的医生，卡米尔调侃道：“用你们国家的话说，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下定不了决心呢！现在好了，你要把我老公那个混蛋杀死了……我们还会按照协议来吧？等到事成之后，你的钱财都归我，你净身出户和我离婚。” “当然。”周南风的态度笃定，“我说到做到，再说，我们不是签过协议了吗？” 卡米尔轻笑一声，她的话说的半真半假：“协议这种事儿，谁知道呢？再说了，你属于得了精神类的疾病。很可能在你痊愈之后，你全都不认账了呀！那到时候，我找谁去？” 周南风有点艺术家的小脾气，很多时候他都视金钱如粪土。听到卡米尔半真半假的话，周南风却急了：“我说的话全都算数，就算没有协议，我也会遵守约定……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等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哎呀，怎么还生气了？”卡米尔娇小一声，“我只是开玩笑的……快别说了，你进去吧！医生已经约好了，他在办公室里等你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5 纯粹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周南风的病，可以说是非常隐私了。尤其是在法国如此讲究人权的国家，除了当事人本人以外，连家属都不允许在场。即便卡米尔是周南风法律上的妻子，医生问诊的时候，她也是不允许在场的。我和周南风刚走进去，医生就礼貌的把我请了出去：“只让顾先生自己在这儿吧！” 卡米尔为周南风找的医生，是法国顶级的精神科医生。据说这位叫做大卫的精神科医生，是专门研究人格分裂这个领域的。几年前在法国，有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就是人格分裂，最多的时候那个犯人能分裂出26个人格……对于他能治愈周南风，我们对此都毫无怀疑。 大卫医生大概能有五十多岁，他穿着西装在会客室里，一副法国绅士儒雅的做派。笑起来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笑说：“要是他打针哭的话，我会给他准备棒棒糖吃的。” 被大卫医生的话逗笑了，周南风礼貌的说：“我不是怕打针，我是希望她能呆在我身边。你知道的，我的病情……我们想随时随地都呆在一起。” “热恋嘛，我懂得。”大卫医生对此表示理解，不过他也有自己坚持的立场，“可是我的原则是，治疗时必须只有病人自己。要是有外人在场，很容易影响倾诉者的情绪。” “但是我……” 周南风还想再争取一下，我赶忙拦住了他。医生的态度我能理解，其实只要能治好周南风的病，我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我快步出了会客室。和卡米尔一起坐在休息室里，我耐心的等待着。 卡米尔很忙，真的超级忙。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接打电话。有时候是在谈生意，有时候是交际应酬，她的脸色来回变换着，就像是看演员在不停切换自己的身份一样。 我坐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卡米尔在讲电话，我什么都不做，显得很像是在偷听一样。我呆的有点不自在，随手打开了一旁的电视。调低了音量，我漫不经心的换着台。 周南风在看医生，我也没什么心情看电视剧。只是调到新闻的频道，任由声音播放。我的注意力都在周南风所在房间的门板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米尔突然说：“把声音调大点。” “什么？”我好不容易回神儿，“你在和我说话吗？” 卡米尔没有回答我，她起身做到了我的身旁。自顾自的拿起遥控器，她把音量调大了。 “我以为你在打电话。”我说，“我已经把声音调小了。” 卡米尔看着新闻，她说：“我的特殊技能之一，可以一心多用。当年我上学的时候就是靠这一招，连着考了好几个学位证书……听听它在说什么。” 听卡米尔一说，我也把视线转移到了新闻内容上。电视里新闻画面的场景我一点都不陌生，那正是我工作的餐厅。和我们被绑走时不一样，餐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火了。闯进去的黑人全都死在了里面，剩下的只有一具具难看的烧焦尸体，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好吧，其实之前我也不是太能分清楚他们谁是谁，外国黑人在我看来长的都差不多。 虽然画面经过了处理，可是那么多的尸体在，还是有些让人吃不消。我别开了眼，不是特别想看。但是卡米尔却看的津津有味儿，她笑着说：“做的还是不错的，不是吗？” “什么？”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做的不错？你是在说新闻报道拍的不错吗？” 卡米尔摇摇头，说：“我说，塔哈做的很不错，手脚干净，没让人发现……其实也能想象的到，毕竟塔哈做习惯这种事儿了。不过说起来，他还是比较有天赋，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动作要利落的多，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感到有些意外，“餐厅里的黑人都是塔哈杀的？那个塔哈？每天跟着你的那个保镖？” 卡米尔点点头：“没错，是他。顾西洲打来电话给我，说要我处理一些事情，不然的话我们家族要面临前所未有的丑闻。你知道的啊，我们夫妻感情并不太好，我是不太想听他安排的。不过我听他说完，发现还真是会让我们家族蒙羞的事儿。所以啊，这样的事情我只能让塔哈去做，我也只放心塔哈去做……顾西洲有时候命令人的口气很讨厌，不是吗？我就讨厌的要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新闻报道。新闻里一直说着意外多么令人的难过，可我却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我明白那些黑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也曾羞辱过汤野，也想过要折磨我们……但是我和卡米尔不一样，我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可我也无法谈笑风生的说起那么多人的死亡。尤其还是自己去杀了这么多人，我更是说不出口。 卡米尔笑眯眯的看着新闻报道，她似乎心情很愉快。新闻上的尸体的照片让我觉得有点恶心，我简单和她说了两句，我就出来了。走到走廊里，我点了支烟。没等我的烟抽完，就听到周南风在叫我。 “韩欣！韩欣！” 周南风的声音很着急，听起来还有几分慌张。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丢下烟头就往房间里跑。我刚想打开房间的门，周南风正推开房门往外跑……我们两个撞了满怀，我差点摔倒。 “小心！”周南风拉着我的手，让我靠到他怀里，“韩欣！你干什么去了？” 周南风的怀里暖暖的，要是没有外人在场，我都想在上面蹭一蹭了。被他焦急的语气吓到，我一愣说：“我在走廊里抽烟啊！休息室里有点闷……你怎么了？医生给你看完了吗？” 周南风抱着我没说话，还是后出来的卡米尔说：“周南风，我都告诉你了，她只是出来透透气。你用得着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吗？大惊小怪会吓死人的，罗密欧。” “我说了，让你看好她！”周南风回头对着卡米尔发脾气道，“我说看好的意思，是你要一刻不停的盯着她！在我的眼里，韩欣比任何一切都重要！现在的情况这么危机，谁知道会发什么事情？万一……” 卡米尔抬手打断周南风的话：“嘿！嘿！嘿！注意你的态度，周先生！我和你只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情人的保姆！你以为我天天没事儿做吗？只是盯着她？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她的监护人吗？哈！你不要逗我发笑了，可以吗？” 周南风很气愤，气愤的有些无理取闹。知道他在胡闹，卡米尔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深吸了口气，卡米尔又恢复到优雅的姿态看向我：“你进去吧！大卫医生在等你，他说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等我？”大概半个小时前医生才把我请出来，现在他居然又想让我回去，“有什么事情吗？不会我出来抽根烟，连医生都惊动了吧？” 卡米尔摇摇头，她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你们两个真是……为什么什么都问我？我也是有正经工作要做的！我是咨询顾问吗？” 说完，卡米尔气呼呼的离开了。 “那我进去看看吧！”我说，“可能医生……” 周南风拉住我的手，他似乎不太想让我进去。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关系的，我去去就来。我就在会客室里和医生聊几句，你可以在休息室外面等着我啊……可是你不要到处溜达，一定要在座椅上等着我。我出来要是没见到你，我是要生气的。像是那天早上一样，我会崩溃的大哭，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我再次想转身进屋，但是周南风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不解的看着他，他认真的问我：“韩欣，我……一定要看医生吗？我们就保持现状，不好吗？” “你说什么傻话啊！”我笑着摸摸他的脸，说，“你当然要看医生的啊！而且你还要看好，要痊愈……忘了我说的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周南风深吸口气，他点点头：“好，我听你的，你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我深吸口气，转身进去。说实话，我也有点紧张，也有点怕。我很怕医生告诉我周南风的病情没救了，那我真是……我的生活够苦了，我承受不住任何不好的消息了。 我敲了门，大卫医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请进。” “你好？”我推门进去，“你找我吗医生？” 大卫医生的西装外套脱掉了，他身上只穿了白衬衫。我进来时他正站在书架旁边倒酒，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指了指沙发说：“坐吧！韩小姐。” 我坐在沙发上，从未觉得如此手足无措过。我喉咙发干发痒，我手心里都是潮湿的汗。手掌放在膝盖上，我正襟危坐。看到我的样子，大卫医生忽然笑了：“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要是让记者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可糟糕了，他们肯定要说我精神上虐待病人。” “和你没关系的。”我赶忙解释道，“是我的问题，我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当环境变的我无法掌控时，我就会想跑。” 大卫医生又拿了一个酒杯，他笑着问我：“来点威士忌吗？我有一瓶年份比较好的酒，我们两个喝一点放松一下？” “哦，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不然给我来点吧！” 大卫医生没有笑我的不安，给我倒了杯酒后递给我，他接着坐在了我的对面。长腿交叠在一起，他沉稳的喝了一口酒。静默了几秒钟，他问：“你见过周先生几个人格？” 一上来就是这么辛辣的问题，我很是受不住。避免自己惊慌下夺门而出，我猛灌了一口酒，说：“按照我的理解，我应该是见过两个人格。一个顾西洲，一个周南风……你问我的是这个意思吧？” 大卫医生点点头，他引导着我往下说：“在你看来，这两个人格有什么区别吗？或者说，这两个人格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数不清。 “这两个人格，完全是不同的人。”我说，“你也看到了，周南风很温和，虽然有时候话说的不好听，但多数时候他都是为别人着想的……可是顾西洲不一样，他很不近人情，很残暴，很危险。他恨我，不止一次想要我的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再具体的，我也说不太好。” 我的法语不好，所以表述的很是乱七八糟。但是大卫医生却听懂了，他点点头：“和我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 “他的病……” 我很想问问大卫医生周南风病情的进展情况，话说到一半我又后悔了。我甩甩头，笑说：“不好意思，我不应该问的。” “没关系。”大卫医生耸耸肩，“周先生和我讲了他很多的事儿，差不多他过去的事情都和我说了。我多少能了解一些你们的感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有一句忠告，是周先生授意我转告你的。” “嗯？”威士忌让我的脑袋晕乎乎，我不明白，“什么忠告？南风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 大卫医生呵呵一笑，说：“虽然你们是恋人，你们亲密无间，可是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适合对彼此坦白的。” “比如呢？”我皱眉，“不会是他出轨了吧？” 大卫医生脸上的笑意更浓：“韩小姐，你真的是挺有趣，难怪周先生会那么喜欢你……不，不是他出轨了。而是他认为继续看病的话，会对你们两个的感情不利。” “为什么？”我情绪激动的说，“要是没有顾西洲的话，我们两个之间就没有障碍了啊！我们可以在一起，他也不会时刻变换人格而把我打的遍体鳞伤……我真的想不明白，他要是害怕，他可以直说。为什么要说会影响我们感情这样的话？这样有点太伤人了。” 大卫医生点点头，他对我表示理解：“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可是韩小姐，你知道顾西洲这个人格是怎么产生的吗？” “我知道啊！”这个周南风告诉过我，“在他小时候，他爸爸虐待过他，他自己的内心承受不了，所以就……不是吗？” 大卫医生的眼神就已经告诉了我，不是的。 “既然周先生已经委托了我转达，那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了吧！”大卫医生突然反问我，“你觉得，周先生分裂了几个人格出来？” 几……几个？大卫医生说的不是两个？而是几个？ 是的，大卫医生说的是几个。见我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觉得，周先生分裂了几个人格出来？” “不是两个吗？” 大卫医生轻轻叹了口气：“我刚才对周先生进行了催眠治疗，在他被催眠的过程中，他的其他人格全都跑出来了……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最少有四个人格。” 我瘫软在沙发上，整个人身体的力量像是都被带走了一般。就连手里的水杯都拿不住，噹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对不起。”我手忙脚乱的把空杯子捡起来，“我酒量不好，有点失态了。我实在是没想到，我……” 大卫医生递了纸巾给我，他说：“没关系，是很出人意料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身上只有周南风和顾西洲两个人格是比较明显的。剩下的两个，一直处在沉睡的状态……可能偶尔会出现吧！不过时间太多了，没人注意到罢了。” 在经过催眠治疗后，大卫医生才发现顾西洲并不是周南风分裂的第一个人格。在没认识我之前，顾西洲是不存在的。甚至可以说，顾西洲是因为我才分裂出来的……全都是因为我。 “你觉得顾西洲对你是什么感情？”大卫医生问我。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我可以总结一个字儿回答：“恨。” “是的，没错。”大卫医生说，“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有爱，才生出了恨。周先生爱你，从你们上大学时候起，他就爱你了。可是他虽然爱你，但是却得不到你。不仅如此，你还跟周先生的父亲在一起，这让他对你的感情产生了变化。有爱，也有恨。爱恨都太深刻，直接把他的人格撕成了两块儿。不过这个时候，周先生对你的恨也不是很明显。在周先生的父亲入狱，你招供出证据，周先生的父亲被判刑，周先生的父亲自杀……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顾西洲才最终成形。一直到了今天，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和主体人格相抗衡。” 不不不，我很难认定大卫医生的说法。他的话说完，我感觉像是我给了顾西洲灵魂，是我帮着他强大，这让我感觉实在是太糟糕。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周南风之前和我说过的事情，我据理力争道：“周南风告诉我，顾西洲在他小时候就出现了。小时候他爸爸逼着他去杀宠物，他不忍心，所以才产生了顾西洲……周南风告诉我的！” 不管我多么想否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大卫医生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告诉了我真相：“不，是周先生误会了。当时出现的人格，并不是顾西洲，是他另一个沉睡的人格，那才是他最早出现的人格。在顾西洲能压制主体人格单独行动后，他才给自己起了顾西洲的名字，那是他第一次有名字。所以在此之前，周先生见到的是另一个人格。” “我的天啊！”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发抖，“医生，抱歉……我能再要一杯酒吗？” 大卫医生重新给我倒了一杯酒，他安慰我说：“周先生病情的严重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要是想治好他的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你可以把的其他人格消灭了吗？”我一口把酒干掉，带着一股孤勇，“等到把其他人格消灭了，他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大卫医生纠正我的话说：“人格不能消灭，只能融合……是的，等他的人格全都融合了，他的病也就好了。” “那就好了啊！”我抱着一线希望，“医生，吃药还是别的治疗，我们都会配合你的……只是我不明白，这和影响我们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大卫医生又反问我一句：“你觉得顾西洲为什么会从主体人格里分裂出来？” 我没有说话，大卫医生帮着我回答了：“如你所知，正是因为主体人格承受不住一些情感的挤压膨胀，所以才会分裂另一个人格出来。把感情比作物品的话，把人格比作抽屉的话，当一个抽屉被装满物品，那我们就需要另一个抽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干巴巴的说。 大卫医生笑了：“不，韩小姐，你明白的。你只是不想面对，你想让我说出来。” 我没吭声。 大卫医生继续说：“周先生爱你，但是周先生也恨你。现在你所看到的周先生，是对你满怀着纯粹爱恋的男人。那个你不喜欢的顾西洲顾先生，是一个对你怀揣着最大恨意的男人。当这两个男人融合在一起……周南风不会只爱你的。而以目前两个人格的强弱来看，他对你的恨，会占了上风。换句话说，因为精神强弱的对比，主副人格会调换。到那个时候，顾西洲先生很可能会取代……” “我要走了！”我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我只想逃走，逃的远远的。我不能再听下去了，不然我真的会崩溃，“抱歉医生，我……” 大卫医生不给我逃避的机会，他冷静的说：“韩小姐，你还是考虑清楚吧！一旦周先生的病痊愈了，那么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纯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6 你的诉说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不，不是。”我都为自己的自欺欺人感到好笑，“周南风和顾西洲，他们两个完全是两个人。他们是两个人，在我眼里，他们那么不同，那么的不一样……”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其实从听完大卫医生的话后，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要是当初我没和老周在一起，很可能周南风就不会生病了。要是当初我能对周南风态度友善些，不总和他吵架，可能他就…… 站在会客室的地板上，我从小声的啜泣，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我用手捂住脸，哭的不能自已。 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大卫医生劝解道，“即便没有你，他的人格也会分裂的。他本来就生病了，精神脆弱的不堪一击。你和他父亲的事情只是诱因之一，并不是主因。” 听了安慰的话，我反而更加的难过。可是我不能哭起来没完没了，周南风还在门外等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我强压住情绪，擦擦脸上的泪水，我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谢谢你，大卫医生。很感谢你给我们的帮助，真的非常谢谢。” “不用谢。”大卫医生撇撇嘴，他调侃道，“我的费用不便宜啊，应该考虑到客户体验，不是吗……如果周先生的情绪稳定，那么下周三你再带他来。” 大卫先生的沙发座椅上有一个本子，就是一般电影里精神科医生会用的那种记录本子。看诊结束，大卫医生稍微整理了一下。在他翻页时，我能零星的看到几个法文。我觉得似乎有血不妥当，提醒说：“大卫医生，还是不要留档案记录了吧？” “为什么？”大卫医生抬头看我，他的眼神认真，我刚发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我是医生，留病人的档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还是说，你和周先生有什么别的顾虑？没关系，你说来听听。” 不想让大卫医生觉得冒犯，我解释说：“我是有些顾虑，我在担心你的安全……你也知道顾西洲是什么样的性格脾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状况，让他知道周南风想除掉他……那么以他的能耐，他很容易找到你，也很容易让你有危险。大卫医生，我很感谢你能帮周南风看诊，我是真的感谢，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事儿，真的。” 大卫医生深吸口气，他在犹豫。想了想，他还是坚持着：“韩小姐，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作为精神科医生，我看诊也是需要一定的方法的。你看角落里的录像机，桌子上的录音机，还有我的记事本，这些都方便我以后研究病情，更好的治疗周先生的病……我想，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毕竟我也不是第一天当医生了，我也是非常有经验的。之前我遇到过比周先生凶残更多的病患，我都能轻松处理的。我想这次，应该也没什么的。” 虽然大卫医生很坚持，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大卫医生那么肯定，兴许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我在会客室里稍微冷静了一会儿，怕周南风发现我哭过，我还特别向大卫医生要了些冰块冷敷。可我做了不少准备，还是被周南风发现了。一看到我的脸，他立马急了：“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大卫医生和你说了不好听的话吗？你等着！我去找他理论！我明明特别嘱咐过他的！” 周南风现在的样子，和上大学的时候一般无二。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像是小孩子，简单急躁，还有些固执……想起大学的事儿，我竟然又有点想哭了。 时间啊，到底带来了什么？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我拉住周南风，笑说，“大卫医生和我简单说了你的病情，没说别的……我就是有点心疼你。” 周南风狐疑的打量着我，他摆明不信：“真的吗？” “当然啊！”我抱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外走，“呆了这么久，你都不饿吗？哎呀，我早饿了，我们去吃饭，去吃饭。” “可是……” 我不由分说的拉着周南风离开，周南风拿我没办法，也只好不再多说。我们从大卫医生那里离开，直接去吃了午饭。 马赛的夏季炎热干燥，我是非常的适应不了。法国人似乎不太喜欢空调房间，不管多么热的天，还是有人喜欢坐在外面吃饭。饭店里的座椅几乎全都空着，我拉周南风坐到了角落里。 “这里不错啊！”我把窗帘拉上，笑说，“人不是很多，环境也不错。” 刚才没有去找大卫医生问个明白，周南风已经很不痛快了。现在听了我的话，他更加的不痛快：“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你连和我吃个饭都怕人碰到？” 从大卫医生那里离开后，我的心情也不怎么好。我哄了一路，周南风都黑着一张脸，这让我也很委屈憋火。点好餐之后，我和周南风自己吃自己的，他没说话，我也没搭理他。等到我们两个出了饭店，周南风才开口叫我：“韩欣。” “嗯？”我也有点生气，所以语气冷淡了些，“什么事儿？” 周南风的语气略微哀伤着说：“我能背你走吗？” “啊？”我左右看看，这还是在大街上，我怎么能好意思，“我自己走就行了，我……” 周南风走到我面前，他对着我弯下了腰：“上来吧！我背着你。” 见周南风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我原本拒绝的话没再说出口。趴到他背上，我让他背着我。 “你比大学时候瘦了好多。”周南风一边背着我往前走，一边说，“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把你养胖回来的。” 我笑：“还是算了吧！我好不容易才瘦下来的，多不容易呀！一般人想减肥还办不到呢！我该高兴才是。” 周南风却一点都不高兴：“你要是没有坐牢，也不能吃那么多苦，瘦这么多。” 这好像是我和周南风第一次聊起我坐牢的事情？ 老实说，来到法国之后，我不愿意再想起在九监区的事儿了。尤其是以前在北城的事儿，我巴不得通通忘掉……可是现在我和周南风在一起，想忘掉也是不可能的吧。我们两个的根都在那儿，是怎么斩都斩不掉的。 而思考了一顿饭的时间后，周南风似乎也想明白了这点。他背着我前行，就是想说这事儿：“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逃避终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周南风很是轻微的叹了口气，“我会竭尽全力，治好我的病。” 如果以前周南风说这样的话，有敷衍我的成分。那么我相信，他现在说的话是出于真心实意……想想也是，周南风一点都不纠结难安，恐怕顾西洲也不会出来了。 这次周南风是真的动真格了，原本他只是想把顾西洲的人格消灭掉，等到病情痊愈，他就和卡米尔离婚。净身出户把钱都给卡米尔，他就和我一起上学读书。我们两个做一对平凡的情侣，生两个平凡的孩子。过去的事情彻底抛下，所有一切重新开始。 而现在，周南风也意识到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构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改变了原始的初衷：“既然顾西洲已经把我推到了目前的位置上，那么我就会好好的做下去。我不会放弃现在的事业，我会认认真真的把它们做好……我们也是要生活的啊！我不能就这样走开，我是一个大男人，我需要有能力保护你。” 周南风说出这样的话，我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我既高兴周南风主观精神变的强大了，我也高兴我们两个不用再过穷日子了。抱住周南风的脸蛋，我狠狠的在上面亲了一口，高呼着：“这才对嘛！这才是我爱的男人啊！” “那是当然啊！”周南风高傲的一哼，“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周南风正说着话，他的眼神忽然间就警觉了。看向路边的草丛里，他对着身后招招手。 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有保镖冲了过去。从草丛里揪出一个记者模样的人，保镖还算礼貌的交谈两句，接着就把相机抢了过来。整体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已经做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保镖对着周南风点点头，示意麻烦已经解决，我们可以先离开了。 “我们走吧！”周南风把我放下来，他小声说，“有什么话，我们到车里再说。” 想起刚才的事情，我忍不住用他说过的话逗他：“为什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你连和我走个路都怕人碰到？” “韩欣……” 周南风看着，他的样子委屈巴巴的。不想看他难过，我笑着挥挥手：“逗你玩的啦！我们走吧，去车里。在大太阳下面晒着，简直是热死了。” “丹尼现在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想他应该能见客了。”我们刚坐到车里，周南风淡淡的说，“我们去看看丹尼吧！” 我系安全带的手停下，不敢置信看他：“你中邪啦？你热糊涂啦？怎么突然转性要去丹尼啦？你不吃醋啦？” “我要成熟点，不是吗？”周南风是这么说，可是他的话里有脱不掉的孩子气，“你已经选择了我，在丹尼面前我就是获胜者。获胜者就要有获胜者的样子嘛，我总不能那么小气，得大方点。” 我继续手上的动作，把安全带扣好。虽然周南风这么说，但我不是太相信他会突然大方了：“你想和丹尼说什么呢？南风，丹尼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他还在生病呢！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刺激到他。” “我想和他说什么？”周南风发动汽车，他笑着说，“我想告诉他，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周南风到底想和丹尼说什么？搞得我也迷糊了。 顾西洲没有把丹尼送到普通的医院，而是把丹尼藏在了他在马赛郊区的别墅里。可能是怕戴高乐家族的人找到，别墅的位置十分隐蔽。我和周南风中午的时候从市区里出发，一直到天黑才到……我很怀疑，这里八成已经不属于马赛的管辖范围了。 周南风说这里是别墅，但是我看和城堡差不多了。房子修建在海边的悬崖上，不高的山上长满了高大茂密的树木。从山下看去，是遮天蔽日。别墅就藏在道路的尽头，路上小道很多，找起来不是特别的容易。 在山路的半腰处，有一个高高的大铁门。我探出头去看了看，铁门的上面是威风凛凛的狮子标志。整体的造型，非常的有艺术感。我光是看着，就能感觉蓬勃的生命力，那是艺术的力量。 “这门不错啊！”我赞叹道。 “是啊！”周南风说，“这里以前是法国贵族的宅子，据说这个大门是找普瓦西设计的。就是那个艺术家，陈客在课上还说起过。” “你居然还记得陈客课上的内容？”我不可思议的感慨，“真是没看出来啊！少爷。” 这次听到我叫他少爷，周南风只是笑了，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说：“那是当然啊！我可是个好孩子。” “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么棒的房子，我说什么都要来看看。”我还在盯着大门上的线条看，“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可以说是享受了吧？” “我觉得，或许不是吧！”周南风欲言又止。 “为什么？”我问他，“难道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这间房子不会闹鬼吧？” “哈哈！”周南风轻笑一声，他伸手摸摸我的脑袋，“当然不是，只不过……” “什么？”我奇怪，“到底什么事儿啊？” “我开始是想让你来这儿住的。”周南风的话停顿了一下，又说，“可是我后来一想，你很可能不会喜欢这里。” “你还是自己看吧！”周南风轻轻呼气，“我也说不好。” 到底什么事儿啊？怎么感觉周南风神经兮兮的？ 好吧，既然他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周南风按了门铃，很快大铁门就拉开了。山路看上去黑洞洞的，像是个张着黑色大口的怪兽。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让我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我说不清楚这恐惧从何而来，只是觉得十分怪异。 而当别墅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这里的房子，和老周软禁我的别墅，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在北城的时候，老周把我软禁在别墅里很久。我每天不能出门，也很少和人说话。除了有打扫家务和做饭的何姐，我大部分的娱乐时间都用来研究别墅的装潢和装修以及各种各样的有趣摆设。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老周家里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里，真的和老周被烧毁的别墅，是一模一样的。 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 在看到玄关昂贵的爱马仕地毯和鞋架摆设时，有一刹那我精神还恍惚里一下。我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那里，回到了北城，回到了那个华丽又阴森的牢笼里……可能，我也真的是回来了。 站在门口，我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要不是身后的大门已经锁上，我差不多要夺门而出了。我一把攥住周南风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欣。”周南风看着我，他说，“你还好吧？” 我舔舔唇，嗓音都有些沙哑：“为什么这里……” 周南风叹口气，他无奈的说：“这四年里，顾西洲做过很多我接受不了的事情。有些事儿我知道，有些事儿我不知道。一旦我的精神承受不住，我就会多起来……这个房子的事儿，就是我不知道的。” 我傻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周南风用力想把我的双手握暖，他说：“我有一次在这房间里醒来，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反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那种感觉像是穿越了。我像是穿越回了过去，回到了有我爸庇护的时候……我想，像顾西洲那样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吧！他可能也怀念以前有我爸照顾的日子，不是吗？” 不是吗？当然不是！我认识的顾西洲毫无人性，他能杀死自己的孩子，他能把我卖到卖淫的淫窝里去，他能草菅人命，他能杀人放火，他能奸淫掳掠。他能做尽世间所有残忍的事情，他唯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软弱。 就像大卫医生说的那样，周南风和顾西洲，这两个人格像是两个极端。周南风善良温暖，他心怀正义，所以他能懂得我看到小猫被老周打死时的哀伤。而顾西洲，他残忍无情，他冷酷无义，所以他才会有着周南风说的钢铁一般的性格。周南风不会建造这样的房子，顾西洲不屑于留恋过去建造这样的房子……那么，这房子，到底是谁建造的？ 你知道吗？周先生，很可能还有其他的人格存在…… 大卫医生的话，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进了脑子里。原本，我是不太愿意相信的。可是现在这房子在这儿，带着记忆里冰凉凉的温度在这儿，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大卫医生的话了。 周南风的身体里，真的还有别的人格存在。一个完全未知的人格，一个怀念过去的人格，一个保留着老周审美的人格，一个还没现身的人格。 顾西洲是因为对我的恨意产生的人格，那么这个未知的人格又是怎么产生的？又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会不会……是因为对老周留恋所产生的人格？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我不停的哆嗦着。周南风还在说着什么，但是我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鼻尖的空气似乎变浓变重，我连呼吸都很困难。周南风掌心的温度最终被我耗尽，也是冰冷的一片。 “韩欣？韩欣？”周南风担忧的看着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医生！医生！有没有人在！” 我过度呼吸发作，不停的喘息。周南风喊了一群人围过来，看着各种颜色的头发，看着各种肤色的人中，氧气似乎更加的稀薄。我拼命想从空气中攫取到氧气，但是却毫无作用。像是跳出水里的鱼，我的嘴一张一合，最终也还是没有意义的挣扎。 “顾先生。”我看到一个医生模样的法国人说，“这位小姐很可能是哮喘，我们需要给她诊治一下。” 周南风家里不是一个医生，这个说完，立马就有另一个医生反驳了：“不，乔治，我觉得这位小姐很可能是神经抽搐。我们需要给她注射镇静剂，这样才能更方便治疗。” “不，玛琳娜，现在注射镇静剂太早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我认为……” “我觉得……” 医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始终也没个定论。让他们在吵下去，我恐怕要憋死过去了。 我握住周南风的手，眼角似乎有泪流了下来。周南风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他低头含住了我的唇。 在一片吵闹声中，周南风把他口中的空气渡给了我。 周南风暖暖热热的气息钻进了我的口鼻中，没一会儿我就暖和过来了。我不停的劝自己要冷静，情绪也一点点变的缓和……我看到周南风的脸。 忧虑的。 担心的。 焦灼的。 深情的。 韩欣啊韩欣，即便回到这里，你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这个男人会保护你，他会照顾你，他会给你最最幸福的时光，你要相信。 是的，信他吧。 “好了吗？”周南风紧张的看着我，“韩欣，你……” “我没事儿。”我有气无力的笑说，“有你在，我永远都不会有事儿的。” 周南风擦擦额头沁出的汗，他看着我笑了。 这么闹了一出，我身上都是冷汗，连衬衫都被湿透了。我现在这样的形象，也不能先去看丹尼。周南风带我回了主卧去洗澡，他说先换身衣服……可是这主卧，也和老周的房间一模一样。 我从一开始的不安，渐渐变成了奇怪。按理说，周南风不应该熟悉老周的房间。如果说其他地方的摆设都一丝不差，可是不应该连老周房间的摆设也一丝不差。除非是见鬼了，老周重生了，不然怎么可能连老周抽屉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老周有心脏病，偶尔病发需要吃硝酸甘油急救。平时都还好，白天他总有保镖跟着。但是到了晚上，他就需要自己拿药了。老周怕死，他的急救药永远都放在自己随手可以摸到的地方。像是主卧里的药瓶，就是放在枕头下面……这间主卧里的枕头下面也有一瓶硝酸甘油，看牌子正是老周平时吃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老周重生了不成？ 我敢肯定，周南风是没有心脏病的。之前大卫医生给周南风做过身体检查，他除了人格分裂，身体的其他机能都是完全健康。而现在在他枕头下面竟然有一瓶治疗心脏病的药，这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要是有意为之……那周南风这个未知的人格，还真是可怕。 “这是什么啊？”周南风看我从枕头下面摸出一瓶药，他也感到奇怪，“我爸以前总吃这种药的，怎么这里也有啊？” 在没弄清楚事情以前，我不想要太刺激周南风。笑着把药瓶收起来，我笑说：“可能是谁掉这儿的吧！不然还能是你吃的不成？” “可能吧！”周南风从我手里拿过药瓶，顺手丢在了抽屉里，“不管它了，要是有人来找，我再给他……你先去洗澡吧！出了这么多的汗，很容易感冒的。” 我被周南风送到了浴室里，他还体贴的帮我放了热水。出去帮我拿换洗衣服，他让我好好洗放松一下……等浴室只有我一个人后，我脸上只剩下无奈的苦笑。 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我又怎么能放松？ 以前我和老周在浴室里，做过很多不堪入目的事儿。我记得曾经有一次，老周喝多了酒，非要试试在浴缸里做。主卧里的浴缸又大又深，说是浴池都不为过。我不想，不愿意，但毕竟是拿钱办事儿，我也不能拒绝。被喝嗨了的老周在浴缸里不停摆弄，我差点死过去。 是真的差点死过去。 老周在浴缸里一直折腾到水凉，我的身体受不住，做到一半腿直接抽筋了。老周没有抓住我，我一头扎进了浴缸里差点被淹死……老周没有救我，他看着我来回扑腾，骂骂咧咧的说我扫了他的兴。 没错，在老周眼里，我的命始终没有让他尽兴重要。 往事一幕幕，不停的在眼前闪过。我想躲躲不了，我想逃也逃不开。我屏住呼吸钻进水里，尽情的享受洗澡水蔓延开来的感觉。 冲掉吧！把那些肮脏的过去，把那些纠缠的情恨，都冲掉吧！ 无论我这样的念头有多深，也还是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脏了就是脏了，怎么洗都洗不掉的。 洗不掉的。 我总说周南风心里有执念，我又何尝没有？周南风的执念化成了一个个不同的人格，我的执念却化成了毁灭的勇气。 没错，我想毁灭掉肮脏的所有……毁灭我自己。 这样的念头太强烈，让我连起身都忘了。我就藏在水里，连自己快要窒息都忽略了。还是进来送换洗衣服的周南风发现我掉在水里，我才捡回一条命。 “韩欣！” 周南风跑过来，慌乱中他撞翻了架子上的沐浴用品。跳进浴缸里来捞我，他双手插进我的腋下将我提了起来。双眼通红的看着我，他摇晃着我大声质问：“你在干什么？你不想活了是吗？韩欣，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不活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 话没有说完，周南风嚎啕大哭。 和看到亲子鉴定时一样，周南风是放声大哭。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悲伤，这种悲伤浓的化不开，像是有千斤重……把我也压哭了。 自从再见以后，我和周南风都哭过太多了。过去实在是太沉重，沉重的我们都扛不起来。到了如今，我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周南风的心情。 要是可以，我也希望有一个拥有强大意志的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啊！我只要躲着，远远看着，我不用感受这切肤之痛，多好。 多好。 “我就是脚抽筋了。”我哭的真是够了，我也看周南风痛够了。不愿意再让他紧张，我撒谎说，“浴缸太大，我脚下一滑就没站稳……你不要难过了，我没想死。” “可是我怕啊！”周南风呢喃着说，“韩欣，我真的怕……我不能失去你。你要是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我用力的抱住他，声音里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不会的，我不会死的。我答应你，就算我死，我也死在你后面……好不好？你不死，我绝对不死。” “我不死你绝对不死，我不死你绝对不死。”周南风反复念叨这句话，他试着从这句话里得到安慰，“韩欣你答应我了，你一定要做到……如果你失约，你知道我会怎么样吗？” 稍微和他拉开些距离，我看着他的脸：“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死的，但是我会永远沉睡。”周南风看着我，他一板一眼死心眼的说，“我会把身体让给顾西洲，让他做尽天下恶事，让他不得好死……韩欣，你一定要信守承诺，不要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好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发疯的亲吻着周南风的脸：“你是傻子吗？你怎么……你怎么这么傻啊！”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怕傻。”周南风也吻住我，“如果我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结果，那么我宁愿选择最惨烈的结局……韩欣，我爱你。” 爱情啊，我懂的太晚了，却也懂得的太深刻了。那些简简单单的喜欢，那些朦朦胧胧的倾心，那些若有似无的触碰，恐怕都算不得爱情。 爱情让人偏执，爱情让人疯狂，爱情甚至让人毁灭。所有不管不顾的心情，所有欲言又止的心事，这些，全都是爱情吧！ 是吧？是吧？ 因为有周南风的存在，主卧的房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我和周南风相拥而眠，我睡了一夜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 主卧里拉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黑漆漆的。我以为天还黑着，在被吵醒后我还有一丝丝的不满。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其实都已经九点多了……手机的光亮晃醒了一旁睡着的周南风，他嘟囔着说：“早上了吗？怎么这么吵？”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醒。”我揉揉眼睛，“楼下一直说着法语，我也听不懂……你能听明白吗？” 周南风深吸口气，他光着身子下床。从椅子上拿过浴袍穿上，他走到我床边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再睡会儿，我去处理。”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睡眼朦胧的爬起来，“你自己，我不放心。” 周南风给我一个困意满满的笑容：“有什么不放心的？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我的人，就连你都是……还能有谁伤到我？” 话虽这样说，但是周南风却没有松开我的手。临出门前帮我仔细整理了一下浴袍的领子，他带着我一起下楼了。 从房间出来，楼下的吵闹声听的清楚多了。有很多人说着“别激动，冷静点，放下来”一类的话，听的人是满头雾水。等走到楼梯那儿我才明白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在说丹尼。 我有两三天左右的时间没见过丹尼了，挨了顾西洲一枪的丹尼伤的很严重。他瘦了不少，脸色也很难看。因为失血过多，他皮肤上没了血色。身上穿着定制的病号服，他看起来瘦高瘦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他左面的病号服有殷红的血迹……看样子，丹尼应该是想逃跑。 我和周南风站在楼上，丹尼背对着我们，他没有看到我们出来。一手拿着水果刀，他飞快的说着法语：“你们走开！走开！你们要是过来，我就自杀！我没有在吓唬你们！我很认真的！” 周南风告诉我，顾西洲还在时给医生和看护都下了死命令。要是丹尼有任何的闪失，他要相关责任人陪葬。正是因为这句话，丹尼的威胁起了很大的作用。其他人只是不近不远的跟着，却没有人敢上前，不停的用言语劝阻，他们希望等丹尼体力不支时再上前。 可是丹尼是抱着必死的心抵抗的，即便伤口的血不停的往外流，他都没有放弃的意思。眼见地板上的血滴越流越多，我很是不忍心的叫了一声：“南风……” 我想让周南风说点什么，最好是用不会流血不会受伤的方式救下丹尼。不然以他失血的速度看，他很可能再次病危……好吧，不用周南风做什么了，丹尼自己停下了。 我叫周南风的那一声音量不大，却还是让丹尼听到了。丹尼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几秒钟，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被丹尼的举止惊到，我也有点紧张。因为对丹尼有所隐瞒，所以这几天我的良心也不太安宁。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我竟然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既然早晚要见面，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清清嗓子，我说：“嗨，丹尼，几天没见了……你伤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我是真的关心，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可能是因为房间大，丹尼听到的效果不一样？他转身看我时，是怒气冲冲……还有不可思议的惊愕？ 怒气是对我，不可思议是对周南风。 “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丹尼的蓝眼睛里满是愤怒，他冷冷的问，“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两个又为什么在这里……看你们两个身上穿的衣服，我应该没有误会什么吧？是吧？” “丹尼……” 我刚想要解释，丹尼就打断了我的话：“你别说话，韩欣，你现在别说话……顾先生，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丹尼受了伤，可是气势却不弱。他咄咄逼人的追问，周南风有些招架不住。我对目前的情况很是担忧，我很怕周南风产生逃避的心理，然后把顾西洲放出来了……还好，周南风处理的还算镇定。没有回答丹尼的问题，周南风避重就轻的说：“戴高乐先生，你身上还有伤，有什么事情，我们都等你伤好后再说。” 周南风想把事情缓冲一下，但是丹尼缺不答应。丢掉手里的水果刀，丹尼一手捂住了滴血的伤口：“我没事儿，好的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需要你现在就回答我这样的问题。” “这个……” 周南风的表情很不好看，他像是很痛苦，很煎熬。眉头皱紧又松开，松开又皱紧。牙齿不停的打颤，他的手也不停哆嗦……我感觉事情不太好。 我的预感很不好，可是我也来不及阻止丹尼了。用了没几分钟的时间，周南风的眼神忽然变了。没了刚才的温和，而是换了一种冷冰冰的眼神。 “这是在干什么？”他的话要比眼神还冷，带着煞人的寒气，“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你们是聋了听不懂吗？我说过了，戴高乐先生在此养病期间不准有任何的闪失……你们，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7 没有爱恨，只有情仇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顾西洲……来了。 被这种语气吓到的不仅是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还有顾西洲的手下人。在周南风在的这两三天里，他几乎没有发过脾气。担心顾西洲的手下看出端倪，周南风在外人面前甚至很少开口。不夸张的说，就连说梦话，周南风都要考虑考虑。卡米拉都说，周南风这样会丧失在手下面前的威信的。 所以，在周南风没发火的日子里，顾西洲的手下人都放松了警惕。现在顾西洲突然开口，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惊。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偌大的房间里静的发空。 我站在顾西洲的身边，我的手还被他拉着。我能感觉到顾西洲身上的寒意过到我身上来，冻的我浑身上下都僵硬发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一个字儿都不敢说，我连呼吸都放轻了。 要怎么解释好？目前的情况，要怎么解释好？ 顾西洲刚清醒过来，他似乎也有一点迷茫。想想也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前一秒他还在掐着我的脖子想让我死，后一秒就是两三天后出现在别墅里，估计一般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在面对丹尼和其他人时，顾西洲还能维持镇定。可是他的迷茫，在转头看到我时抵达了顶峰。顾不得有其他人在，他一把将我的手甩开了。十分不解的看着我，顾西洲的眼神像是在看鬼。 好吧，可能，也许，大概，顾西洲以为我在两三天前就被他掐死了。 顾西洲看了看我们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他和丹尼一样，也能猜想出我们经历过了怎样的场景。八成是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震惊到了，他冷声问我：“你为什么在这儿？” 我该如何回答他？我无奈的苦笑，我要是回答说是他带我来的，他会相信吗？ 顾西洲还没有那么不知分寸，这么多人在场，丹尼也在，他的话就没再往下说。而看到顾西洲的转变，丹尼也是满头雾水的模样。丹尼的蓝眼睛看看我，他似乎是想找寻答案……我害怕顾西洲发现不对劲，我只是幅度很轻微的摇了摇头。 希望丹尼能懂吧，我想，希望丹尼能懂。 “先带戴高乐先生去疗伤吧！”顾西洲重新拉起我的手，冷淡的说，“等戴高乐先生把伤势治疗好，我们再详聊……现在，我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顾西洲要拉我离开，丹尼却出言制止道：“我要韩欣陪着我。” “哼。”顾西洲冷冷的哼了一声，他吩咐着说，“还在等什么呢？快点带戴高乐先生回房间去啊！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 被顾西洲的话惊醒，其他人赶忙上前围住。丹尼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很快就被带走了。从重重人群中，丹尼回头看了我一眼……哎，真是一笔糊涂账。 丹尼被带回了房间，大厅里的人都散了。只有我和顾西洲站在原地，气氛变的更加压抑沉闷。顾西洲看着我，他的眼神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我感觉自己站都站不直了，恨不得趴在地上逃跑。 顾西洲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说不上他眼神是什么意思，总之感觉非常的不好。就这样，我们站了能有十分钟的时间。忽然顾西洲扑哧一声笑出来，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欣。”顾西洲双手叉腰，他冷笑着问我，“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你什么意思？”我没明白，“我又做什么了？” 顾西洲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他以为是我做了手脚：“说实话，我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你不仅能把我从家里骗出去，你还能骗我把你带回家里来……你给我用了迷魂药吗？让我昏迷了吗？让我暂时失忆了吗？不然，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面对顾西洲时，气势一定不能弱。只要我有任何的闪躲，顾西洲就能看出破绽。我现在所做的任何努力都不是为了我一个人，而是为了我和周南风的未来，为了我们两个人。 这么想完，我内心深处忽然聚满了勇气。不再惧怕和顾西洲对视，我把他阴阳怪气的讽刺全都还了回去：“我哪里会知道你为什么不记得了？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你都要跑来问我？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我什么都知道？” 顾西洲看着我没说话，见他似乎是不太相信，我把脖子上的伤疤亮给他看：“你看！你看！你看啊！这就是你做的好事儿！你就像个精神分裂一样，前一刻还想掐死我，后一刻就想睡我！我看你是和汤野玩sm玩上瘾了吧？混蛋一样的家伙！我都要被你折腾死了！你还好意思来问我？” 我喊的声音不小，顾西洲似乎被我懵住了。他这个人好胜心非常强，听到我的指控，他立马反驳道：“我折腾死你了？我看你是爽死了吧？啊？呵呵，装什么清高，我肯睡你，那是你的福分。” “我呸吧！”我不屑一顾的说，“谁喜欢让你这个有暴力倾向的混蛋睡啊？谁喜欢让你睡，谁就是……” 顾西洲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他很用力的拉扯着。我疼的直咧嘴，他低头凑近我的脸：“谁是什么？怎么样？说啊，韩欣，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再往下说？他以为我真的想死啊！见风使舵是我的拿手本事，我现在也没必要和顾西洲硬碰硬。咧嘴笑了笑，我说：“谁就是机智的人啊！” “所以你承认，你确实是爽死了？”顾西洲眯着眼睛。 我很是无语的承认：“是吧，是爽死了。” 顾西洲松开了我，他暂时不想难为我了：“看样子，丹尼很听你的话，是吗？” 听话，应该算不上吧！我实事求是的回答：“也不能说是听话吧！我们两个人是朋友。” “床上的朋友吗？” “……”顾西洲是不是不提床上那点事儿他就不痛快。 顾西洲想抽烟，他在身上摸了又摸，连一个烟叶儿都没摸到，顾西洲只好作罢。轻轻的呼了口气，顾西洲难得和颜悦色的问我：“韩欣，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顾西洲在说什么，“我又不是来应聘的，我需要你给我什么机会？” 顾西洲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他轻轻摸了自己的下巴：“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听到顾西洲的话，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别的，主要是他这话让我太熟悉了。尤其是在这样的房间里，尤其是在这样的情景里……老周，曾经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和老周的过去，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无论我怎么逃，顾西洲都会将我扯回来。他们两个人不愧是一脉相传的父子亲人，说话时的语气，冷酷无情时的态度，几乎都没有差别。像是格外开恩一般，顾西洲轻视的命令我说：“我和戴高乐家族要做笔生意，中间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有些误会。我需要你帮我说服丹尼，让他促成这笔生意。” “我？”其实我已经知道顾西洲要的话了，但我还是不死心的追问一句，“我怎么说服他？你们生意的数额不会小了吧？我和他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听我说几句就答应？” 顾西洲回答的很是大方：“他不是喜欢你吗？你可以和他上床啊！我记得我爸说过，他说你床上功夫不错的……在床上让男人对你予取予求，不是你的强项吗？” “你怎么知道丹尼喜欢我？”我好笑了，“他和你说的？” 顾西洲也笑了：“你不会以为，我是碰巧路过你们餐厅门口救下你们的吧？” 我当然不是那么以为的，我是想知道全部。 现在顾西洲有事情要让我去做，他也就不和我藏着掖着了。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坦白说了：“我已经派人跟着丹尼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我发现，不仅我跟着他，他也再跟着你。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但是看样子他应该早就认识你……你也没想到吧？丹尼，是为了你才买的那间餐厅，他是为了你才跑去当小老板的。” 听完顾西洲说的话，我惊讶的合不拢嘴。丹尼是个潜伏在小破餐厅的有钱人，这已经让我很意外了。要不是顾西洲告诉我，我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他是为了我……顾西洲是不是调查错了？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吧？ 我的疑问在顾西洲那里一点都不重要，而且他也不是为了解答我的疑惑才说这些话。顾西洲简单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让丹尼答应我和戴高乐家族的生意。” “你说的机会是……” “要是这笔生意谈成，我就放过你。”顾西洲笑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顾西洲笑了，我也笑了。他说的恩赐和机会，在我眼里就像是笑话一样。 我和他的恩怨？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老周犯罪不是我让他犯的，老周自杀不是我教唆他去的，那些证据都是我栽赃陷害的吗？都是清清楚楚摆在面前的！顾西洲说和我的恩怨…… 要是一定说我们之间有恩怨，那也是他欠我的。他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他找人贩子把我抓走，他照着我胸口给了我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欠他的，只是他无处投放的愤怒。他欠我的，则是实实在在的人命。 我看着顾西洲，心里是一阵阵的恍惚。我又想起了大卫医生的话，我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对是错……正如大卫医生说的那样，顾西洲的人格，就是从周南风精神里分裂出来的。他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说明周南风也会有诸如此类的想法。 顾西洲恨我，等到周南风真正被治愈后，他很可能也恨我。 不过我的恍惚只有很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有一个更坚定的声音冒了出来。我爱周南风，我不能只想着自己。我希望他幸福快乐，即便是他的生活里没有我。 如果顾西洲做了主人格，那么周南风别说幸福快乐了，他估计连命都不会有了。 我在想着周南风的事儿，想的很是入神。顾西洲误解了我的沉默，他以为我在思考利害得失：“这应该没什么好想的，怎么想都是你划算的买卖。” “我要是不答应呢？”以我对顾西洲的了解，他肯定还有更激烈的做法，“你会怎么处理我和丹尼？” 顾西洲的态度都让我有点喜欢了，他现在就是我以前最欣赏的那种无赖到直爽的人。没跟我拐弯抹角，他简单扼要的说：“用药。” “怎么用？” “春药。”顾西洲掌控着大局，他的坦白是因为无所畏惧，“戴高乐家族非常的低调，他们是不悔允许绯闻存在的。只要我给你们两个用了药，让你们两个睡上一夜。等到激情时刻，我再拍几张照片送过去……什么事儿会谈不成呢？” 既然顾西洲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好了，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除了按照他吩咐的做以外，哪还有其他的选择？ 想想我的命运，真是又可悲又好笑。似乎我在他们父子两个人的手里，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以前我是被老周送，现在我是被顾西洲送。老天真是不公平，居然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没有反抗过吗？当然有。我也试着反抗过，我也试着抗争过。结果呢？结果就是我再次弄的满身伤痕，不是挨骂就是挨打，被打的遍体鳞伤……或许，这就是命吧！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我想起了老周以前。他曾经和我说，他年轻的时候不服天不信命。他就信自己，信自己能拼出一片天地。可是等到了他那个年纪，他也开始迷恋占卜，相信听天由命。 以前我觉得他满嘴跑火车，说的都是屁话。但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我也信了。 命运，就是那一次次的身不由己吧！ 不知道躲在顾西洲体内的周南风能否看到，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他看不到。要是他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觉得他很可能比我更加的痛苦。 我没再说什么，顾西洲同样没再说什么。他叫人带我去房间换衣服，找人给我化了妆。等到都弄好了，他就趾高气昂的跑来验货了。 顾西洲的神情，就真的像是在验货一样。没有情绪，没有温度，他动作轻佻的挑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脸：“你这张脸，长的还真是不错，迷惑男人是肯定足够了……别把事情弄砸了，知道么？” 我没有吭声，顾西洲也没介意，他扬扬下巴，就有人带我出去了。 丹尼住在以前周南风的房间，我被送进去时，丹尼正在接受输液。见到我浓妆艳抹的样子，丹尼的表情更加不解。顾西洲很体贴的给我留了时间，他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带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丹尼两个人，我们都没说话。别墅让我厌恶，可是这房间却让我留恋。在北城的那段日子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房间里度过。我满怀希望，到角落里看了看……我大学时候的画，竟然真的在这里！ 看着这画，我感觉眼眶有些酸涩。我不愿意去想顾西洲，我只希望记住周南风在的时光和带来的感动。 是的，记住周南风，就足够了。 周南风房间的摆设布局没有变，可是窗外的景色却不一样了。过去周南风的窗口对着的是一片湖，而现在窗户外面对着的却是一片海。我站在窗边上，看到的是陡峭高耸的悬崖峭壁……如果从这儿跳下去，不知道能不能逃跑。 “韩欣。” 丹尼躺在床上叫我，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说：“你知道北城吗？” “哪里？法国吗？”丹尼说，“抱歉，我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我深吸了口潮湿的海风，说：“不，不是在法国，是在我的国家，我出生的城市。那里的气候和这里完全不同，冬天又长又冷，有时候到五六月份还在下雪。我们那里看不到海，只有一条不长的小河，叫北河。据说这是我们国家最靠北面的河了，北城就是因为这条河命名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你说。”我自嘲的轻笑一声，说，“可能是我有点想家了，想北城了……真是太奇怪了，我在北城的时候，我一直想离开那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离开那儿，为了离开那儿，我做了很多很多让自己会后悔的事情。但是现在离开了，我却疯狂的想念那里。” 海浪拍打着峭壁，激荡的声音让人心潮澎湃。我闭着眼睛听着海浪，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安静了。 要说这一刻能永恒该多好。我默默的祈祷着。 丹尼似乎也受到海浪声音的影响，他说话的声音也变的很轻很轻：“毕竟那里是你的家乡，是你生你养你的地方。和马赛比起来，当然那里更适合你了……你会想念，是很正常的。” “我说的这些，估计你很难理解吧！”我笑，“像你这样的人，从小生活在体面的家庭，有着优越的物质条件，和无与伦比的人际关系。像你这样的人，即便你装成穷人，即便你和一般人一样用优惠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你很难理解我之前的生活。” 看着海浪，我微微叹了口气：“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我都不是特别能理解。” “韩欣。” “嗯？” 一阵悉悉簌簌的被子摩擦声，丹尼好像从床上坐起来了。轻咳了一声，他说：“你能告诉我，你和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丹尼如实回答，“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奇怪，有时候觉得你们两个很亲近，但有时候又觉得你们两个很疏远。” 我转身看他，丹尼那双蓝眼睛正专注的看着我，他的那双蓝眼睛，就像湛蓝湛蓝的海水一样，我似乎一瞬间就被他看穿了。 “我要说我们两个没关系呢？” 说完后，我以为丹尼会反驳。出乎我意料的是，丹尼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你要说，没有，我就信你。” 丹尼的信任，让我心头一暖。严格意义说来，我并没有骗他。我爱的是周南风，现在出现在面前的人是顾西洲。我和顾西洲是没什么关系，最起码，没有丹尼问的那种关系。 “顾先生让你来做什么？”丹尼问我，“他让你来劝我，是吗？”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丹尼咧嘴笑了笑，笑容看起来苍白无力：“请你转达给顾先生，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他希望的事情，我很难达成。别说他救我下来，就算是他要杀我都不可能……戴高乐家族，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我不是太懂生意，但是这几天我有点了解戴高乐家族了。毕竟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现金的家族，不是什么小角色。不过见丹尼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在撒谎。我想了想，问他：“顾西洲说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丹尼直接了当的说：“军火，大批的军火。你知道批量生产一把枪的成本是多少钱么？几十美金。你知道要是把枪卖出去能要多高的价格吗？最低几百美金。顾先生他想发战争财，把军火从法国走私到中东在打仗的地方。” “卡米尔家的赌船我了解一些，那条在公海上的赌船，想要走私些毒品还行，但是走私军火不太可能。”丹尼说，“所以这个时候，他就需要和戴高乐家族合作了……可是这样的事情，我们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同意的。” 丹尼所在的戴高乐家族，从中世纪开始就是最有名望的贵族家族。钱财倒是其次，这个家族的所有人都把名誉和国家看的更重。无论是拿破仑时期，还是二战时期，这个家族都有无数的人才挺身而出，舍弃生死，为正义而战……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和顾西洲这样肮脏龌龊的商人合作？ 要是这样的话，我和丹尼就难办了。 为了回报丹尼的信任，我也把顾西洲说的话都告诉了他。丹尼是个正人君子，顾西洲的计划让他大为恼火。不仅是因为自己被囚禁，他更是觉得我受到了侮辱：“他就这样把你送来？把你像货物一样送来？他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男人？他要是个男人，就和我直来直往的理论。用女人当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他怎么可能跟你理论呢？”丹尼也太理想主义了，“他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没必要和我们这些弱者协商。你身上有伤，我被他关在这里……我们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就算你见到他，也是折腾自己多流血，害我多挨骂罢了。” 丹尼气不过：“那我们就默许他的行为？那我们就不再抗争了吗？我们要被关到什么时候？总不能被关一辈子吧？” “你的家人会来找你吧？”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你的家人之前不是知道你被绑架了吗？你不回去的话，他们应该会奋力来找你吧？你的家族那么大，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才……他们像找到你，想救出你，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丹尼挠挠自己的脸蛋，他无奈的说：“是，要是他们来找我的话，或许能行……但是坏就坏在，他们不会来了。” “为什么？！” 丹尼偏头不看我，他脸上隐约有些红晕：“因为我告诉他们暂时不用来找我，我……” 从丹尼去买餐厅当店员就能看出来了，他完全没有有钱人的自觉性。按照丹尼自己的描述，他经常干这种神经大条的事儿。不是跑到贫民窟去体验生活，就是跑到非洲那种地方受穷受热。他家里的人对此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在丹尼说自己成功脱险要去朋友家住几天后，他的家里人完全没有疑心。 “我的天啊！”我对丹尼彻底无语了，“你家里人的警觉性也太低了！都不看你回家，就放心了吗？” 丹尼很是哀怨的叹了口气：“估计他们觉得，不要钱的朋友，就不是绑匪了吧？很是不可思议是吧？听他们表示安心后，我也很不可思议……没准我是我爸妈捡来的，也说不定？你看韩欣，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呢！” “可是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说那些话啊！”我要被丹尼的天真气死了，“顾西洲让你照着剧本念，你就照着剧本念吗？你不会加点暗号吗？你不会加点暗语吗？既然你被绑架过那么多次，电码信号之类的你总会懂吧？” “我当然会啊！” 丹尼的话气的我快要昏过去了：“你会你不去求救？你是不是傻？” “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什么？”我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傻？” 丹尼摇摇头，说：“韩欣，因为我没有看到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8 翅膀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我没有看到你，我不知道你是否安全。”丹尼看着我，他静静地说，“我怕我贸然去报警，你会有危险。我怕我不听他们的安排，他们会难为你。我怕我莽撞之下伤害你，我怕……韩欣，我怕。” 丹尼的蓝眼睛像是有了炽热的温度，滚烫了视线，让我不敢和他对视：“你……丹尼，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事情的。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的……不值得。” 窗外的海浪声似乎是变大了，房间里变的更加安静。丹尼看着我，我看着窗外。这一刻，我很想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告诉他。想告诉他我是怎么为了钱出卖自己，想告诉他我是怎么在老周父子间周旋，想告诉他我是多么让人不齿的女人。 想告诉他，为我做这些事儿真的不值得。 丹尼是多么好的人啊，在我遇到那么多的人中，他是最优秀的一个了。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无论是教养还是学识，他的条件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没必要为我冒险。他应该逃出去，逃的远远的。顾西洲像是人来疯一样，谁敢保证他不会对丹尼出手呢？ 要是丹尼为了我再受到伤害……愧疚也足以把我杀死。 又过了好一会儿，丹尼才轻轻的开口说：“你说的没错，可能是不值得吧！” 听到他的话，我略微松了口气。可是我这口气没等松完，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我的呼吸再次变的紧绷了：“可是韩欣，我想为你做这样的事情，不问值不值得。” 一刹那，我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回头看丹尼，他身上还有伤，脸上也没多少血色，身上的血渍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模样狼狈极了。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笑容依然温暖干净，一如当初……能够认识丹尼，我真的是三生有幸。 能被他喜欢着，我同样三生有幸。 顾西洲让我来说服丹尼，他给了我相当充裕的时间，和相对的自由。担心有人偷听我和丹尼说话，我和顾西洲说我们要出去走走。为了说服顾西洲答应，我本来还准备一大堆说词。结果没想到我刚提完要求，顾西洲就答应了。 “你们去吧！”顾西洲坐在大大的红木桌子后面，他嘴里叼着香烟，唇角边啜着阴测测的笑容，“我让他们准备轮椅，你推着他去。戴高乐先生现在身体状态不好，他不适宜操劳……这方面的操劳，就能免则免吧！力气要用在正当的地方上，正当的地方，韩欣。” 顾西洲话里的性暗示，已经不能再露骨了……如果不是为了周南风，我巴不得他出门就撞死。 不管怎么说，顾西洲同意我和丹尼出去，这就让我足够高兴了。我推着丹尼从别墅里出去，我们两个在院子里转悠。监视的保镖都藏在角落，不明显的让人讨厌。下午的阳光正好，明媚又不刺眼。海风降低了空气里的燥热，温度宜人的爽快。 我一声长叹，想，要是现在不是被软禁，那该多好。 “怎么了？”丹尼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和我不一样，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韩欣，你看这儿花多美，不是吗？” 我哪还能注意什么花？我现在紧张的不得了，如果不能快点逃出去，恐怕顾西洲要动真章了。万一他逼着我和丹尼发生点什么，那我是…… 我想的入神，也没注意到丹尼又和我说了什么。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他冰凉的掌心惊的我有点慌：“丹尼？怎么了？” “我在和你说话，可是你走神的太厉害，让我有点不高兴。”丹尼笑着看我。 “是吗？”我很抱歉，“我没听清楚，你和我说了些什么？” 丹尼指着花坛，说：“我想让你在这儿给我画一幅画，可以吗？” “在这儿？”不，我没什么心情，“丹尼，现在不是时候。我们现在很危险，你想象不到的危险，我不能……” 自从见到我之后，丹尼就彻底放心了。在知道我和顾西洲并没有他以为的关系后，丹尼更是很高兴。伸手去接落下的蝴蝶，丹尼轻快的说：“有什么好危险的？我倒是觉得现在难得的好呢！你想，我们没有被关在地下室，也有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饮水。有这么棒的地方住，还有人保护我们伺候我们……我感觉像是度假一样，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丹尼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我觉得我是没办法体验到他说的那种轻松，相反的，我精神紧绷的都要崩溃了。别说是顾西洲的威胁，就是丹尼轻微的触碰，都让我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或许丹尼就是发现了我这个问题，所以他在让我试着放松下来：“韩欣，画幅画给我吧！好吗？我真的很喜欢看你画画，我们在餐厅工作的时候，我每天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看你画画……要不你就当临别礼物，怎么样？当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你画一幅给我做礼物？” “你不准这么说！”被丹尼的话刺激到，我嗓音尖锐的说，“丹尼，我不许你这样说……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我不想听你说这么伤感的话，尤其是现在这种场合。” 丹尼没想到我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他歉意的安慰我说：“韩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害怕……” “我也害怕啊！”没等丹尼说完话，我就哭了出来，“我害怕我们会死在这里，丹尼，我觉得这很有可能会发生。你身上的伤，还有顾西洲的话……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丹尼牵起我的双手，他把我的手握在手里。那双蓝眼睛认真的看着我，传递给我无穷的勇气：“韩欣，你什么事情都不用考虑。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的……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怎么给我画一幅画，如何？”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我哭哭笑笑，差不多被丹尼说服了，“你是搞传销的吧？为什么你说这么几句，我就被你说服了？” “传销是什么？”丹尼不是太明白，“是吃的吗？” 我彻底笑了。 既然如此，我决定听从丹尼的。我让人找来了画板和颜料工具，这些东西周南风的房间里都有。在阳光灿烂的花园下午，我一笔一画的帮着丹尼画肖像……丹尼坐在对面看着我，他语气温柔的说：“韩欣，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在知道丹尼是为了我才买下餐厅后，我就在好奇他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的。可是丹尼不主动说，我也不好意思问。现在他主动提起，我求之不得：“是在餐厅里吗？”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我一边移动着画笔，一边问他，“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见过像你这么帅气的男人？这不科学，我要是见过你，我肯定会记得的，不是吗？” 丹尼笑笑：“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我们两个不是一班飞机，却是同一时间抵达的。你去取行李时，我正好往外走。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还傻乎乎的和我说对不起。” 被丹尼这么一提醒，我似乎也有点印象了。不过机场人太多，我撞了不止一个人，也说了不止一声对不起。就算丹尼是其中之一，我也很难记起。再说了，我对外国人有些脸盲，不熟悉的时候去看，他们对我来说都长得差不多。 “就因为这个？”我笑说，“因为我撞了你一下，你就对我印象深刻了吗？没想到呀，你还挺纯情的，只是撞了一下，你就想对我以身相许了？” 丹尼被我逗笑，他虚弱的扶住伤口轻咳了一声：“是呢！那一刻，真的让我印象深刻。到了今天，我还记得你穿了什么，梳了什么样的辫子。当时你的眼里有恐惧，有不安，有迷茫……可是我从你眼里看到更多的，是你的勇敢和倔强。” “只是一眼你就看到这么多东西吗？”丹尼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在逗我开心呢？” 丹尼只是笑：“不，我是真的被你的眼神吸引了。我一直在想，你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你会有怎样的生活经历。我想追上你，我想和你做自我介绍，我想认识你，我想和你做朋友……该死的机场总是那么多的人，没等我追上你，你就走不见了。” 我认真的画画，没再抬头看丹尼。丹尼倒是觉得无所谓，他继续往下说：“那一眼，让我对你魂牵梦绕许久许久。但是很遗憾，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你。你知道吗？为了再见到你，我甚至跑到机场去了。可笑吧？我在机场等着，等着，等着……上帝八成是被我的傻气感动了，竟然真的让我再遇到了你。” “嗯？”我怎么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去机场了，“你是不是等出幻觉了？你不会认错人了吧？哦，对，我想起来了，我来马赛的时候是坐的飞机……可是我好像不是在戴高乐机场坐的飞机啊？” 迟疑了几秒钟，丹尼才缓缓的说道：“不，我没有看错，我非常确定，我看到的就是你……是你在机场外面，你被绑架走了。” 我拿笔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晃，黑色的颜料在画板上拉出难看的痕迹。 “是的，我看到你被绑架走了。”丹尼轻声说，他的语气中有很明显的自责，“我追过去想要救你，但是一切都太晚了，你已经被那伙人带走了。我试着去报警，也试着去找你，可是没有用，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就像在法国蒸发了一样……直到你被救回来，我才找到你，知道你是谁。” 丹尼亲眼目睹我被绑架的过程，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丹尼说这些只是陈述他遇到我的过程，他不是想让我感到尴尬。绑架的部分他一笔带过，继续往下说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在你平安回来后，我一直在关注你。我总想找机会接近你，又不知道如何做会自然点。等你搬出那栋楼，忙着找工作时，我简直高兴极了。我想也没想就把餐厅买了下来，潜伏在里面当经理。” “当然，我只是悄悄关注。韩欣我可以发誓，我从没有逾矩的行为，你千万不要把我想成那种邪恶的变态，偷着拿望远镜看你换衣服什么的……不过说实话，我看你把你男朋友赶出去的时候，真的偷着笑了好久。” “你说杨亚？”我不是太想提起这个人，“我们两个人的价值理念不太一样，所以分手了。” 丹尼笑：“我想也是，像你这么棒的女人，一般的男人，很难配的上你。” 我把画笔放在一边，画布上的丹尼我只画出了大概的轮廓。原本清晰的骨架，都被我失控的一笔毁掉了……人生有时候也是这样，不是吗？很多时候无论你多么的认真努力，只要一个微不足道的败笔，就可以毁了一切。 丹尼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他凑到我旁边看了看：“画的很棒，我很喜欢。” “是啊！看起来是还不错。”我指了指那条毫无美感的黑线，“要是没有失误就好了，或许能画的更完美。” 丹尼并不这么认为，他拿起我刚放下的画笔，笑说：“人生在世，哪儿有那么多的完美呢？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每件事儿也都是不完美的，这很正常啊，没什么好躲避的。但是，上帝，总会有办法，把所有的不完美转换成……一次美丽的意外。” 说着，丹尼开始用画笔描绘那条难看的黑线。他身上还有伤，画出来的线条有些许的发抖。不过用专业的角度看，他的手法和动作都非常的娴熟。我知道他喜欢看画，但从没想到他能画这么好……我敢说，他比一般专业的都好。 颜料板放在腿上，丹尼表情专注的看着画板。他一笔一画的填补我空缺的部分，弥补我失误的败笔。认真的勾画，仔细的调色，我被他专注的神态吸引，不自觉也看得入迷了。从骄阳当空，到夕阳西下，我们两个的注意力都在画上面，谁都没有说一句话。 丹尼说的没错，画画，确实是能让我感到快乐。在画画的时候，我总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了。”过了好长时间丹尼才放下笔，“你点评几句吧！画的怎么样？” 丹尼看着我，他似乎很紧张。生怕我说出不好的话，他不安极了。见他的样子，我忍不住逗逗他。蹙紧了眉头，我装作思考的样子：“嗯，怎么说呢？丹尼，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 “什么？”丹尼追问道，“不好吗？” 我看着丹尼的画笑了，沉吟了几秒钟，我说：“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棒的画了。” 这评价，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我没有恭维的意思，丹尼的画实在是很棒。尤其是调色方面，他差不多和那些大师们一样棒。而他的创意，更是让我惊叹……原本那条突兀的线条被他延展开了，他顺势把他画成了翅膀。 像是天使一样，丹尼给自己画了一双翅膀。 “真的吗？”丹尼松了口气，“我不是专业人士，我还担心被你笑话……你不是安慰我吧？” “当然不是，我说的可是实话。”我对我们两个合作的画很是喜欢，条件允许的话，我都想把它装裱上挂在墙上了，“让我说的话，我觉得你比一般专业人士画的都好，而且是好的多……是不是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做什么都很优秀？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呢？我想没有了吧？嗯？丹尼？是不是？” 我夸奖了很多，丹尼都没吭声。我以为他不高兴了，扭头一看才发现他昏过去了……我真是蠢到家了！他身上的伤那么重！还流血那么多，我不应该让他在外面呆着么久的！我不应该让他画画的！ 丹尼瘫倒在椅子上，颜料板都掉在了地上。丹尼的脸上毫无血色，他苍白的有几分吓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大声呼喊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救命啊！” 我对着保镖在的方向叫喊，可是却没有人理。我知道他们都在那儿，奇怪的是却没有人响应。丹尼的伤口离着心脏很近，我不敢移动他。我想跑回别墅里去叫人，一抬头，却看见顾西洲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阳台上没有开灯，顾西洲就站在暗处。我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不过看情形，应该是好一会儿了。虽然顾西洲没有开口，隐约间我似乎知道了什么。对着顾西洲的方向，我不管不顾的叫道：“你在想什么？快点让人救他啊！你不是要和他做生意吗？你不是需要他吗？你费尽千辛万苦把他救回来，难道你想要一具死尸吗？” 顾西洲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儿。有火星飘落，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顾西洲！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怒冲冲的质问他说，“你不救丹尼了吗？你不想要钱了吗？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他妈的倒是回答我啊！” 我满腔怒火爆发出的一句话，终于得到了回音。顾西洲把烟头掐灭，他冷淡的反问我：“谁告诉你，我是顾西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9 这个老周 他，说的是中文。 “你”我知道自己这么问很是好笑，可我还是要说，“你是谁？” 阳台上的男人把熄灭的烟头弹下来，虽然我们离着很远，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让我感觉很陌生。不像是顾西洲那般的阴冷，也不像是周南风那般温情，像是介于两种之间，让我很难描述出来。 等待顾西洲回答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他没有回答我，但是我想最坏的结果就是周南风的其他人格跑了出来。 我对顾西洲的其他人格，基本上没有了解。只是听大卫医生说了几句，我才知道些。现在这个人格突然冒出来，看态度也不太友好丹尼要怎么办？ “你不知道我是谁了？”阳台上站着的男人笑了，“韩欣，你他妈的只知道拿钱的婊子，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几天没揍你皮子紧了吧？” 他说完话，我觉得头皮一紧。我的声音像是不属于自己了，我哑声问他：“你是老周？” 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是我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从语气和用词上来看，我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选。现在阳台上站着的男人，就是披着周南风皮囊的老周要是不知道周南风有人格分裂，我都怀疑是老周借尸还魂了。 听到我不确定的语气，他很是恼火。站在阳台上，他跳着脚骂我：“对，我他妈的就是老周，天天晚上草你的老周。你个小娘们，你现在行了啊？你能耐了啊？你他妈的当着我的面和这个野男人打情骂俏，还一起画画他他妈的是谁？怎么会在我家？你他妈的刚才和我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操他妈的，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了？在我的家里，不准说他娘的鸟语。” 我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眼前的“老周”，就和在北城的老周一样，和北城的老周一样的粗俗，和北城的老周一样的暴躁。从他说的这几句话，我觉得他的记忆，似乎也和北城的老周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眼前的这栋别墅？ 这个暂且可以称为老周的男人，让事情变的非常难办。我无法和他说明丹尼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也不能对目前的情况解释太多。老周最不喜欢的就是外国以及外国人，要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法国，我都怕他会发疯。 对目前的处境看，他发疯会更加的棘手。 我对老周的脾气性格，了解的不比周南风少。知道老周喜欢什么，我只要投其所好就行。深吸了口气，我放低了些姿态。对着老周露出甜美的笑容，我软声软语的说：“不，我没有和他打情骂俏，有你在，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呢，是吧？” “你当然可能啊！”他说，“因为你就是个小婊子这个杂毛野汉子是谁？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丹尼，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他是周南风的朋友，丹尼。前一阵周南风要学画画，别人介绍丹尼给他认识的。他们两个相处的比较好，所以周南风就把丹尼接到家里来了。” 老周的人格，真的和老周完全一样。在听说丹尼是周南风的朋友后，他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不少：“哼，那个混蛋小子，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惹麻烦不用说了，这满屋的杂毛洋人也是他找回来的吧？我和他说多少次了，我他妈的不喜欢外国人。这下子倒好了，整的家里到处都是狐臭味儿何姐！何姐！何姐人呢！” 这个老周叫了半天，可是却没有何姐来回答他。看了看丹尼衣服上阴湿的血迹，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叫什么泥？我看他身上的伤不轻，是怎么弄的？” 犹豫了一秒钟，我实话实说：“枪伤。” “哈！枪伤。”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周南风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的给我惹麻烦。学画画嘛，用得着周南风呢？周南风去哪儿了？” 我看着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老周摇摇头，他趾高气昂的对着我挥挥手：“行了，我也跟他操不起心了，他爱干嘛干嘛去吧！那个谁，还有那个谁，把杂毛给我处理了，不管你们怎么处理都行，别让他死在我家里。我最烦的就是死尸了，味道难闻还难看。” 说完，这个老周转身回去了。 看着他走了，我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暂时的，顾西洲不会来找我和丹尼的麻烦了。 最近的几天里，周南风人格更换的速度变的很快。不仅如此，就连以前我从没见过的“老周”人格也跑了出来。根据大卫医生告诉我的那些理论知识，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人格变换的速度加快，也就是说明周南风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甚至很有可能，会有更新的人格分裂出来。 不过这些目前都不重要，丹尼还昏迷着，我要先把他救醒。我一路跑回别墅里，带着医生和护士一起出来。医生对丹尼进行了简单的检查，说：“戴高乐先生的枪伤似乎出了变化，我们要对他再次进行手术。” “手术吗？”我为下午的事情感到抱歉，“很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也不是特别清楚：“他的伤需要静养，他不适合移动的。他坐了这么长时间，伤口充血的特别严重我先去看看吧！具体的事情，等手术完再说。” 别墅里有医疗室，是类似药房的地方。丹尼被送来后那里就被修改成了手术室，各种仪器应有尽有，丹尼的第一次手术就是在那里进行的。医生带着丹尼进去，我只能在门口等着一个亚洲模样的人走过来，用中文对我说：“周先生请你过去。” “周先生？”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周先生？” 他点点头，说话时很是木讷：“是的，没错，是周先生。” 我没再说什么，起身跟着这人一起过去。他口中的“周先生”在书房等我，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我说。 从手术的地方到老周的书房，距离还挺远。可能是觉得路上太无聊，他没话找话的问我：“周先生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是吧？” “是吗？”我对他的话很是敏感，“你说他的情绪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来找我的保镖人长的很呆，说话也很呆。我的话挺简单的，他却想了好久才回答出来：“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吧，他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前一秒的时候还想做这个，后一秒又想干别的哎呀，我也说不太好，总之我就是觉得他很奇怪，很多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吗？我还真是没有注意是只有你这样觉得，还是其他让人也这样觉得？” “其他人吗？他们不懂中文，所以有时候周先生说的话他们不是特别懂。”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呆，看问题还是蛮透彻的，“我能听懂中文，我就看的比较明白了。然后啊，我跟你说，我总结出一条规律。” “规律？什么规律？” 说起这个，他很是得意：“我发现，他说中文的时候，就是周先生。等他说法文的时候，他就是顾先生。” “你说的周先生。”我想了想，问他，“你说的周先生，他经常会出现吗？你以前也见过他？什么时候？” 保镖挠挠脸，我看到他下巴上有皮屑掉了下来。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见过，但不是经常。我来这面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大概就是哎呀，我也说不好。” “是吗？”我有些丧气。 担心我发现不了这个规律而惹麻烦，他好心的提醒我说：“你只要记住这个，基本上就能平安无事了。你刚来，也不用害怕，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我点点头。 把我送到书房门口，那个呆呆的保镖也走了。临走前他偷偷给我塞了diàn huà，小声说：“等以后，等以后要是你和周先生分手了，或许我们能出去喝一杯。一起去喝一杯？记得打给我。” “都他妈的来了，还在那儿磨蹭啥呢？”书房里的人在叫我，“韩欣你在那儿磨磨蹭蹭的能挣出钱来？快滚进来。” 听到这个老周发飙了，保镖连忙跑了。一边跑一边给我递一个打diàn huà的手势，他嘴里说着“打给我”。 等到保镖走远，我才把他的diàn huà撕掉。把撕碎的纸条塞进书房门口的花盆里，我拍拍手上的灰尘敲门进去了。 一会儿功夫没见，这个老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穿上了对襟领的衬衫，棉麻布的粗布裤子。带了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他嘴里叼着雪茄，手上祖母绿的戒指泛着盈盈的绿光他的模样和我记忆里的那个老周完全重叠。 雪茄的烟呛人，这个老周叼着雪茄眯着一只眼。看我进来后，他随意的挥挥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乖顺的坐下，他才发话问我：“韩欣，你不觉得这里奇怪吗？” 奇怪？这里当然奇怪。别说这里奇怪，就连他都很奇怪。 我坐在椅子上，试图从对面男人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周南风的样子，找到一丝一毫我爱的模样。但是很遗憾，现在的他就是年轻时候的老周。他们父子原本就相似的容貌加深了这个印象，让我感到痛苦又迷茫。而这个老周和我不一样，他像是新生儿一样，对什么都好奇。 “我一直在想，这里或许不是我家。”他用手在书房里比划了一下，“那儿，那儿，还有那儿东西摆放的全都不对。何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打扫卫生时候都很认真很仔细。最奇怪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最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何姐人。” 我坐在椅子上没吭声，他自己一个人说个不停：“何姐会去哪儿呢？就算周南风会带来满屋子的杂毛人，他也不会带走何姐那么现在，又有另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我顺着他的话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他把雪茄放在烟灰缸里，说：“去你妈的吧！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会想多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他妈联系不上周南风了。现在是假期，我儿子到哪儿去了？” 哎，这样的问题 “可能他和同学出去玩了？”我说，“你了解周南风的，他有事儿没事儿” 我的话没说完，这个老周就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笑着说：“滚他妈的蛋，少他妈的忽悠我。我给周南风打过diàn huà了，他的号码是空号。就算他出去玩，号码怎么会成为空号？” 出去玩当然不会号码变空号，但是他打周南风三四年前的diàn huà号，怎么可能不是空号呢？ 这个老周的凶残程度，和真正的老周没有区别。他很用力的拉扯我的发丝，我觉得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我疼的眼泪往下掉，可还是要保持微笑着说：“没准是你拨错了呢？是吧？或许周南风买了什么恶搞的sh一u ji铃声吧？是不是？” “哈哈！”这个老周大笑一声，“韩欣，你的想法真是有趣啊！” 话音刚落，他按着我的脑袋就往红木书桌上砸。“咚”的一声响，我立马被砸的眼冒金星。 这个老周拉紧我的头发，他的唇凑到了我的耳边：“韩欣，你别和我耍花招。你他妈的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要让你好好明白明白规矩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冷静的说，“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信的话你去看jiān k一ng啊！我没有说谎。” 看样子，这个老周已经查过jiān k一ng了。正是因为查过jiān k一ng，所以他有更多的不明白：“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发现我们的房子建在海边，可是北城没有海我知道了，是有人想害我，是不是？他们想害我，所以把我困在这里。操他妈的，别让我知道是谁。想骗我周虎，他们还嫩的很！韩欣，你” 这个老周的话没说完就被铃声打断了，他松开我的头发，伸手去拿话筒。 “喂？你他妈的谁？”他很是不文雅的坐在办公桌上，骂骂咧咧的说，“你跟我讲他妈啥鸟语呢？我他妈的听不懂！会不会说中文你？我真是操了哈他妈的喽？你他妈的是谁？能不能你说你是谁？你在说一遍？你他妈的是谁？” diàn huà那面的人应该换中文了，这个老周好像是听懂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变的越来越值得玩味。等到把diàn huà挂断，他笑着回头问我：“你猜，是谁给我打的diàn huà？” “谁？”这让我上哪儿猜去，我实在是没忍住讽刺两句，“不会是周南风吧？” 听到我的讽刺，他不但没生气，还笑了：“不，不是周南风。不过不过也挺魔幻的，打diàn huà来的竟然是我老婆。” “你老婆？”我想应该不是还在北城坐牢的那个吧？ 这个老周也笑的很讽刺：“是的，没错，我老婆，她说她是我的老婆。一个满嘴yg yu的外国娘们，她居然说她是我的老婆。你能想象我的惊讶程度吗？简直比我去吃屎，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满嘴英文的外国娘们说是他的老婆，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卡米尔了。 卡米尔只知道周南风和顾西洲，她不清楚还有其他的人格存在。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打diàn huà时说漏了嘴。 现在这个老周知道了卡米尔的存在，以他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我的天，我感觉太糟糕了，完全是焦头烂额。 “我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没见过。”我想好了，既然我说什么他都不一定相信，不如索性全都不承认，“老周，你的老婆是谁，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就是你的情妇，你身边像我这样的情妇有多少你自己知道吗？连你都不知道的问题，你跑来问我？要不然咱们以后这样，我给你做个表格，你有哪些情妇哪些孩子我都给你登记上。这样你再问我你是不是有个满嘴英文的外国娘们时，我就能回答的上来了，是不是？” 他没有因为我的话感到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抬起我的下巴，给了我一个很响亮的亲吻，他说：“他奶奶的，韩欣，你这个性格，有时候是真他妈的过瘾。” “是吗？”我摸摸自己额头被撞出的大包，“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虽然我也很不喜欢老周，可是不得不说，老周要比顾西洲安全多了。不管怎么说，老周还是比顾西洲在意我的，他不会允许我和其他男人在他的家里光明正大的发生关系。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丹尼是自己“儿子”的朋友，他不会危害丹尼的生命。 折腾了一天，失血过多的丹尼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丹尼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具体什么时候清醒，医生也说不好。我很想去看看丹尼怎么样了，可是有老周在这儿，我不得不避嫌。就算这样到了晚上我和这个老周睡觉的时候，他还是起疑心了。 “你想去看那个杂毛吧？”他故意试探着我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让他们给你开门进去。” 他话是说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是不在意一般。可是我很清楚，如果我真的去了，这一晚上可就难熬了。 我懒得搭理他，躺在床上就睡。这个老周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似乎他认为只要我敢给他脸色看，就说明我不是做贼心虚了。 很好笑，不是吗？ 盖好被子，我准备睡觉。没安静两分钟，他又爬到我身上来了。 “我今天有点累了。”我小声说，“我们能不能好好睡会儿觉？” 我的要求只是奢望，老周从来都没听过我的诉求，这个老周也同样不会。他们只是拿我当玩物，拿我当发泄的工具。我到底想不想，要不要，高不高兴，他们完全都不在意。 他们完全都不在意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周南风分裂出顾西洲，是因为他恨我。现在他分裂出这个老周，是不是说明某些方面他和老周的想法一样？ 是不是在周南风的心里，他也认为我是可有可无的玩物？ 我和周南风这几天，有事儿没事儿就亲热。虽然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毕竟不是铁打的，昨天晚上我们做了那么久，他今天很难再硬的起来。 这个老周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他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身体出了麻烦。伸手去摸床头柜的壮阳药，他想都不想就要往嘴里塞我急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啊！” “吃药啊！”他嘿嘿一笑，笑的很淫荡，“小婊子，等我吃完药，看我怎么收拾你。” 快算了吧！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他要是吃药，可能就离死不远了，不说别的，精尽人亡是一定的了。 这么打击男人自尊心的事儿，我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无论是这个老周还是那个老周，恐怕都很难接受。为了保证周南风的身体健康，我只有自己想办法。我拦住他乱动的手，笑着说：“先别吃药了，让我来吧，怎么样？” “行。”他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你来吧！” 我掀开被子，跪在了床上。他的下身光溜溜的，一点精神都没有。我用手摸了摸，试着凑过去亲亲他哼了一声，身体又往下沉了些许。 不想太刺激他，我只是很轻柔的对着他抚摸亲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睡着了。果然，等我亲的嘴都酸了，他的鼾声就传了过来。毫无防备的躺在那儿，他睡的很熟。 房间里没拉窗帘，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海浪声轻轻，伴随着周南风的鼾声，让人心情宁静。我躺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之前的苦难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只要能这么陪着他，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被这些人格折磨着，你也累了吧？”我抚摸着他的睡脸，轻声说，“你不要觉得孤单，也不要觉得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周南风。”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的眼珠动了动。 趁着他睡着了，我轻手轻脚的下床出门。偷拿了顾西洲的sh一u ji，我走回到丹尼的房间去看望他。 丹尼刚醒一会儿，我进去的时候护士正在喂他吃东西。见我进来，他很是高兴：“韩欣，你来了？我还在担心你，怕你出事情。我问了好多次他们你在哪儿，他们都说不知道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睡过去的。” “是我抱歉。”我说，“你生了这么重的病，我还让你画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受过和丹尼一样的伤，我知道那有多疼。丹尼原本很健壮的，受伤之后，他瘦了一大圈。现在他被关在这里，我很难预料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周南风的人格不停的变换，有时好，有时坏，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再这样下去，丹尼很容易没命的。 “你能出去一下吗？”我和护士说，“我想单独和他聊几句。” 护士端着托盘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我和丹尼在。我在房间里检查了好半天，在确定没有jiān k一ng后，我才偷偷把sh一u ji塞到了丹尼的被子里。 “韩欣？”丹尼愣了一下，“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我笑说：“我从他那儿偷来的。我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你打diàn huà给你的家人们，让他们接你回家吧！” “接我回去？”丹尼没有动，“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摇摇头，说：“不，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要留在这儿。” “为什么？”丹尼不理解，“你不是说你和顾西洲没关系吗？既然没关系，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不是为了顾西洲。”我无法和丹尼解释太多，“我是为了我爱的男人。” 这么说完，丹尼更加不懂了：“你爱的人，不是顾先生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周南风的事儿，三言两语很难说的清，“你听我的，你抓紧时间快点走吧！现在顾西洲还不太关注你，你还有机会逃走。要是等他清醒过来，你就走不出去了。” 丹尼不是笨蛋，他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闪躲：“为什么顾先生现在对我不太关注？他怎么了？他不是很想做军火生意吗？这才几个小时，他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你就不能什么都不问吗？”我被丹尼追问的有些烦躁，“你就不能听我的话，给家里打个diàn huà然后快点走吗？” 丹尼固执的摇摇头，他把diàn huà推还给了我：“不，韩欣，我不能那么做。我知道你为我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我不能害了你。” 害了我？不存在的，即便真的会害了我，那也不是因为丹尼。没错，我是可以和丹尼一起走，但是我不会那么做的。倒不是我不怕危险，而是我要留下来陪着周南风。 “走吧！”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丹尼，算是帮我一个忙，你快点走吧！等你离开这里以后，你就不用再管我了。” 我把diàn huà推回去，丹尼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他，他的蓝眼睛里满是恳求：“韩欣，和我一起走吧！好不好？我带着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丹尼，你松开我。”我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我有一定要留在这儿的理由，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自己想留下来的。” 身体虚弱的丹尼差不多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我的手，他恼火的说：“到底有什么理由，你能不管不顾的留在这儿？韩欣，你最好告诉我真相，不然我不会走的！是不是顾西洲威胁你了？还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话？要是都没有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想留在这儿！你想留在这儿挨打吗？” 我抓抓头发，想要盖住额头上被打出的红肿。丹尼阻止了我的动作，他认真的说：“韩欣，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虽然我现在身上还有伤，但是我” “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就不能不留在这儿碍眼吗？”我狠狠心，把话说的绝情，“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好，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我想留在这儿，我喜欢这里。这里的大房子，这里奢华的环境，我都非常喜欢我穷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金主，我正准备一飞冲天当凤凰呢！你就不能不留在这儿碍事儿吗？” 我冷着脸，话说的不近人情。可丹尼不相信我的话，他说：“韩欣，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你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又了解我多少呢？”我自嘲的笑，说，“我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我在北城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做援助交际的，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妓女。我找金主包养我，我用他们的钱吃喝玩乐，我能来法国，就是靠做援助交际攒下来的钱丹尼，你不要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还不错，只是因为我装的不错罢了。” 我不能告诉丹尼关于顾西洲的真相，我只能让丹尼对我死心厌恶：“所以，算是你帮我一个忙，快点走吧！不要耽误我做事情，一边要对着你演戏，一边要讨好顾西洲，我会很累的。” “可是。”丹尼还在犹豫，“你告诉我你和顾西洲没有关系的。” 我冷哼一声，嘲笑道：“我骗你的！你还不明白吗？我是骗你的，通通都是骗你的！你知道今天早上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和顾西洲正在做什么吗？我们两个正在！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你觉得还是不够吗？” 丹尼傻愣愣的看着我，他的蓝眼睛里满是震惊。在他愣神的功夫，我一用力就把手拉了回来：“走吧！不要留在这里碍眼了，算我求求你还不行？我” “好。”丹尼拿起diàn huà，他干净利落的说，“你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那我实在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能请你出去一下吗？我要打一个私人diàn huà。” 我知道是我要求丹尼走的，可是我没想到，在丹尼答应的一瞬间，我竟然会如此难受。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我完全陌生的情绪，有失望，有失落，更多的，是心灰意冷的难过我对不起他。 丹尼等着我出去，我也就不再耽误时间了。我看了下手表，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好。” 我从房间里出去，门口坐着两个在看报纸的保镖。我笑了笑，说：“你们有烟吗？我想抽根烟你们知道，房间里面有病人，不适合吸烟的。” 顾西洲有过交代，其他人也就没太难为我。一个保镖耸耸肩，他掏出烟盒递给了我。我笑着道谢，静静地抽着。不再去想房间里的丹尼，我专注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到了三分钟后，我把烟头掐灭重新进屋。房间里的丹尼已经打完diàn huà，他把sh一u ji放在床头柜上，把后背对着我。 从他的态度我能看出，他是不准备在搭理我了。我也识趣点，我拿好sh一u ji准备离开。我握紧门把手准备出去时，丹尼忽然又叫住了我。很轻微的一声，可我还是听到了。 “韩欣。”他在叫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但也没急着走。安静了几秒钟后，他说：“我们家的人，会在半个小时后到这里你要是改变了主意，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听到丹尼这么说，我心里酸酸涩涩的。我用力攥紧了门把手，毫无情绪的说了一声：“谢谢。” 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丹尼的房间，多一分一秒我都呆不下去。如果丹尼再和我说些什么，我担心我会哭出来。 我又回到了主卧，床上的男人还在沉睡着，而我却睡不着了。坐在阳台上，晚上的海风有些凉了。海上似乎起了雾，院子里的植物都看不太清楚还有半个小时，丹尼就要走了。 虽然顾西洲暂时不在，可是我不敢保证等他再清醒后还在不在。要是他再醒了后顾西洲又回来了呢？丹尼会不会走不了了？ 把顾西洲的sh一u ji屏幕砸碎，顺着窗户丢了出去。我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我感觉有些冷了。雾水的露珠都挂在我的外套上，我冷的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熬过半个小时，我没等到丹尼离开，却等到房间里的警报响了！ “怎么回事儿？”床上的男人猛的惊醒，我听到他的叫声，还有枪支保险拉开的声音，“陶德！陶德！你们人呢！” 他说的是法语是顾西洲。 当然了，我就不可能走运一次，不是吗？ 我从阳台走出来，就见顾西洲满脸警觉。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立马转身把枪口对准了我。我被他迅猛的动作吓了一跳，担心他开枪误伤，我立马举起双手示意：“嗨，是我。” “你？”就算出来的是我，顾西洲的枪口也没有放下，“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不会一枪崩了你。这个时间，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我不太冷了，却依旧在发抖：“你带我来的。” “错。”顾西洲把子弹上了膛，“韩欣，你要是再说一次废话，我就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没等我回答，门外的保镖就冲了进来。顾西洲不再把枪口对准我了，他冷声问：“警报是怎么回事儿？” “戴高乐先生消失了。” 顾西洲咧咧嘴，他抬手给了保镖一枪！子弹直接将保镖爆头，鲜血和脑浆喷溅的到处都是！ 枪声忽然响起，我被吓的坐在了地上。无比惊恐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我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顾西洲shā rén了，顾西洲开枪shā rén了，顾西洲用周南风的尸体shā rén了周南风的手，shā rén了。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顾西洲不是什么好人，我也知道他奸淫掳掠的事儿没少干。可是，我从来没亲眼目睹他shā rén，我也没见过周南风的脸做如此残暴的事情周南风，他shā rén了。 看着地板上的鲜血，还有那难看的脑浆，我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我晚上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吐就把胃酸全都吐了出来，整个鼻腔和食道里都是灼热的疼还有酸涩的苦。 听到我呕吐的声音，顾西洲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眼神嫌恶的看着我，冷声说：“丹尼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我尖叫道，“是你带我来这房间的！不信你去问其他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西洲一把将我推开，我躲闪不及，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呕吐物上。保镖们陆陆续续的走到房间里，顾西洲也没功夫搭理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了？” “我们也不清楚。”其中一个保镖回答说，“刚才护士去给戴高乐先生检查体温，打开病房门后，房间里就没有人了。我们把房间和院子都检查过了，到处都没有他人所以我们怀疑他消失了。” 保镖的话说完，顾西洲就笑了。他这样的笑容，真是让我分不清他和老周到底谁是谁了：“消失了？消失哪儿去了？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我，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给我去找！”顾西洲踩在地板上的尸体上，他冷冷的说，“公路海边还有树林，全都给我去找！天亮之前找不到丹尼的下落，你们都是这个下场！” “麻烦你们！把警报给我关了！”顾西洲照着墙上的警铃就是一枪，“简直蠢的要死了，你们是怕丹尼不知道你们在追他是吗？开这么响的警报，方圆几里内都能听到了！” 保镖全都被顾西洲打发出去找人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顾西洲瞥了我一眼，他转身去找diàn huà。没有摸到sh一u ji，他只好去找房间座机。拨了几个号码diàn huà接通后，他就开始发飙骂人：“你他妈的在哪儿？” 顾西洲的火气很大，diàn huà里的人也是同样。我离顾西洲能有几步远，都能清楚的听到卡米尔的声音：“你他妈的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打diàn huà骂什么人？” “我骂你，是因为你欠骂。”顾西洲恼火的说，“我是不是告诉你，晚上要打diàn huà给我的？为什么我没接到你的diàn huà？” 我心里一沉，这才想起“那个老周”接到的diàn huà。卡米尔不知道内情，她很容易把话说错。顾西洲多疑，要是他发现自己的情况 卡米尔反应倒是挺快，她停顿了一下，接着理直气壮的说：“你告诉我打diàn huà我就该打diàn huà吗？我是你老婆，不是你i shu！我想什么时候给你打diàn huà，就什么时候给你打diàn huà！麻烦你稍微注意一下你的口气！等你想好该怎么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们再说！” 说完，卡米尔就把diàn huà挂断了。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应该，但是看到顾西洲吃瘪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笑。可能是受到惊吓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我讽刺的话顺嘴就说了出去：“原配就是比较嚣张，是不是。很好理解啊！人家是受法律保护的嘛！” 顾西洲冷冷的回头看我一眼，他气的没有说话。 我想顾西洲是想找到丹尼后再解决我的事儿，所以在等待结果时，他一句话都没说。我坐在地板上，他坐在床上。眼神锐利像鹰一样，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窗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直到海上日出，光照大地，顾西洲都一句话没有说。 顾西洲坐在床上，他脸上没有表情。黑夜似乎把他眼睛里的生气带走了，他的眸子里死气沉沉一片。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他才像回过神来，说：“进来。” 这一声冷淡，却少了杀气。 “你先走吧！”不知道顾西洲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平静的语气对我来说都称得上是温柔了，“去洗个澡，吃个早饭，有什么事儿，我们等会儿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0 博弈论 就这样？顾西洲说的事情，就是这样而已？ 是的，顾西洲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难为我，甚至很难得的，他没有发火打骂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夜没睡，顾西洲的兴致不高。连毫无所获的保镖都没难为，他只是简单询问了一下有没有发现丹尼难道说他的人格又换了？ 还有其他人在场，我也没办法询问。而我也是一夜没睡了，我也没多少力气。既然顾西洲暂时不想难为我，那我先保存好体力。快步走出主卧，我随便找了一间客房洗澡睡了。 不知道戴高乐家族的人用了什么办法，丹尼从别墅里离开了，像是消失了一样，他走的毫无痕迹，无影无踪。顾西洲的人海上陆上找了一整天，结果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我大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醒来，醒来时别墅里的都是空的。所有保镖都排出去找人了，只有一两个人在。 昨天给我留diàn huà的男人还在，我吃饭的时候他刚好从楼上下来。见没有其他人在，他笑呵呵的在我对面坐下：“才吃早饭？” 我点点头，问他：“其他人呢？都出去找人了？” “可不是。”他说，“找了一大天了，结果什么都没找到。jiān k一ng录像都没录到，你说奇怪不奇怪？要我说，简直都邪门了。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你说他不会羽化升仙了吧？不对，外国人怎么可能羽化升仙呢？他们应该说是，变成天使了。” 说到天使，我想到了丹尼画的那幅画。我倒是希望他能有一双翅膀，带着他逃离危险。不过我想，以丹尼的伤势看，他就算有翅膀也很难飞得起来。除非除非他家有飞机吧！ 丹尼没有告诉我他会怎么样离开，所以我只是猜测。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我的猜测也不是毫无依据。既然海上陆上都找不到丹尼人，他很可能被人从空中接应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真的安全了。 知道丹尼安全了，我的心就踏实多了。我心情很好，又多吃了一块儿蛋糕。对面的呆保镖看着我，他说：“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李易祥，你叫我阿祥就行。” “好。”我喝口果汁，“以后我就叫你阿祥。” 阿祥很高兴，他没话找话的和我闲聊着：“我发现，周先生今天又不太一样了。” “是吗？”我对他的话来了兴致，好奇的问，“哪里不一样了呢？说来听听啊！你不是发现了一套规律吗？不会失灵了吧？” 像是怕别人听到，阿祥稍微和我凑近了些：“我昨天是不是和你说，说法文的就一定是顾先生，说中文的一定是周先生？”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情况也和他总结的差不多，“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变化吗？” 阿祥又往前凑了凑，他声音又压低了些：“是啊！我今天观察了一天，我发现现在这个说法文的和顾先生的性格一点都不像。不过呢，他不像顾先生，但是也不太像周先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他今天是气糊涂了吧！毕竟丢了这么大个人，周先生的脾气反常也是应该的。” 我听着阿祥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心脏却狂跳不止。手里的蛋糕也咽不下去，我急忙问：“周先生呢？周先生在哪儿？” “嗯？”阿祥还在想着自己研究的那套规律，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转换话题，“你想找周先生吗？他好像在楼下的花园，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他在那儿。你你干什么去？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丢掉手里没吃完的蛋糕，跑出去找周南风。我敢肯定，一定是他的人格回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阴沉的，像是要下雨。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云层厚的压的人喘不过气。翻滚的巨浪撞击着下面的峭壁，声音吵闹。我跑到院子里，顾西洲正弯腰看着花坛里的花朵。 虽然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杀气，可我还是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顾西洲。我的意思是，他的眼神也很温和，却不像周南风那样有着温暖的温度。尤其是在他看着花朵时候的侧脸，眼神里满是怜悯会是新的人格吗？ 大卫医生告诉我，周南风还有其他的人格存在。我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在见到“那个老周”的时候，我还是大吃一惊。我无法设想要是再发现周南风的新人格后我会有什么反应，坦白讲，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吓的掉头就跑。 前提是，我能跑的掉。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了头。看向我时，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温度。对着我笑了笑，他说：“嗨。” “嗨？”我不敢掉以轻心，试探着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你不去找丹尼了吗？” 他揉揉额头，表情很是厌烦：“找丹尼，找丹尼，找丹尼这一天下来，我真的是受够了，我又不想知道他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每个人都来跟我汇报，我都要发疯了。” 我看着他没有动弹，他抱怨了一通后问我：“韩欣，你还没有睡醒吗？为什么看你这么没精神你不想安慰安慰我吗？我简直是烦透了。” “你？”我不确定的问，“你需要我的安慰吗？” “当然啊！”他似乎有些委屈，“你是不是被吓坏了？你怎么了？你是我啊！你怎么像不认识我一样，眼神那么陌生呢？” 我还是不太确定：“周南风？” “是我啊！”他委屈的神情更盛，“我烦了一天已经够受了，你这样的眼神，实在是让我” 他的话没说完，我就跑过去抱住了他。用力的抱紧他的腰，我才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你个混蛋！你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丢下我！你怎么能说躲起来就躲起来！”我哑着嗓子，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出来了，“周南风！你个大混蛋！大混蛋！你把我自己留在那里，你知道我多害怕吗？你知道顾西洲都做了什么吗？他” 周南风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柔声安慰我说：“韩欣，你不要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完整的告诉我吗？” “还能发生什么事情，顾西洲出来了呗。”我用手擦擦眼泪鼻涕，“就像大卫医生说的那样，一旦你承受太大的压力时，你的主体人格会崩溃，顾西洲的人格就会冒出来顶替你顾西洲太可怕了，你知道吗？他居然让我去和丹尼幸好你的其他人格出来了，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其他人格？”周南风不明白，“其他人格是什么东西？” 我和周南风在花园的椅子上坐下，我握着他的手，把事情全都说给他听：“当时我和丹尼在花园里画画，丹尼身体太虚弱，他昏过去了。我不知道顾西洲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格了南风，你的另一个人格，是老周。” “什么？”显然这一点周南风也没想到，“你是说我爸？！” 周南风的另一个人格是老周，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我们两个看着对方，好半天都没说话。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没错，你的另一个人格是老周，这样很多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吧！这里的房子，这里的摆设，应该都是那个老周修建的。那个老周的人格似乎不接受自己在法国的事实，所以他努力把这里打造的和在北城时一样。像是给自己建造了一个象牙塔，欺骗自己是活在塔里南风，你的病，一刻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该怎么办？”周南风痛苦的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韩欣，我该怎么办？” 我抱住他，小声劝着他：“没关系的，你现在生病了，我们去治病就好了。我陪着你去看医生，我们去找大卫医生。只要把那些人格都消灭掉了，你就会好了。” “把那些人格都消灭掉？可以吗？”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掌轻轻的摩挲他的胳膊：“是的，不管是顾西洲，还是老周，只要把他们都消灭掉，你就安全了，你就健康了，你的人格就会完整了。他们不会再来折磨你，你可以做全新的自己。南风，我会陪着你，我会待在你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是你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你醒过来，你都会看到我在你的身边。” 周南风稍微偏偏头，他顺势靠在了我的身上。他只是轻轻的靠着，无助的靠着。手掌盖在我的手背上，他嗓音沙哑的说：“韩欣，你说，我的其他人格被消灭了，他们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我以为周南风在担心病情复发的可能：“不，不会的，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你放心好了，只要我们按照大卫医生的叮嘱做，就不会有事儿的。” “那样儿不会有点残忍吗？”周南风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韩欣，我的人格们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他们有自己爱的人，有自己在意的事情我们要是消灭了他们，属不属于shā rén呢？” 呃，这个问题，我好像从来没想过。 周南风说完，我觉得他说的也没什么错。顾西洲，老周，或者是其他人格，他们是从周南风的人格上分裂出来的，但是他们的情感和记忆是真实的。在这些人格被消灭时，周南风对过去的不舍，对曾经的憎恨，一部分会融合，一部分会消失这样算不算是shā rén呢？ “就算是shā rén，也不是坏事儿吧！”我安慰周南风说，“别的我就不说了，就说顾西洲好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周南风的语气有些不太好，我想可能因为顾西洲是他一部分的原因。不过我不想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我说：“今天早上的时候，顾西洲刚醒来后发现丹尼不在了，他很生气” 我不知道周南风能否接受，可我还是想告诉他：“周南风，顾西洲他shā rén了。他当着我的面，把一个男人的头打爆了我真的是，我觉得他实在太可怕了。别说他是你的人格之一了，就算他是活生生的人，我也不觉得他有资格活着他太残忍了，太危险了。他对人命缺少基本的尊重和珍惜，南风，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我们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好。”周南风用力攥紧我的手，说，“我们杀了他吧！” 八成是回想起了早上的事情，顾西洲shā rén的场面带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现在听到他说要“杀”这个字，我精神都跟着紧绷了一下。可是看到了周南风的眼神，我立马又放松了不要害怕，韩欣。我对自己说，他不是顾西洲，他是周南风。 他是周南风，我的周南风。 既然顾西洲不在这里，那么他的指令也就不用继续了。周南风不再让他们继续找丹尼，同时他也没有责怪守卫人员。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样便没人在乎他的行为是否奇怪。晚上我和周南风躺在床上，他担忧的问我：“我是不是应该装装样子？继续找找丹尼的下落什么的？如果就这样不找了，和顾西洲的脾气性格也太不一样了吧？要是戴高乐家族的人” “还是不要了吧？”我说，“丹尼身上有伤，万一你的那些保镖再伤到他，那不是更不好？找机会我和他解释清楚，他会理解你的你不用吃醋，我确实担心丹尼，可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拿丹尼当我的朋友，所以我在关心他。这是很正常的关心范围，周先生。” 周南风看着我，仿佛像是听不懂我的话。我凑到他枕头旁边坐下，奇怪的看他：“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周南风不明白，“我什么也没说啊！” 我当然知道周南风什么都没说，可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我才觉得奇怪：“你算了，没什么。” “怎么了？”周南风爬过来，他半压在我的身上，“什么算了？不能算了，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你是在，担心我会吃醋吗？” 周南风逐渐压在我的身上，他的力道一点点的加重。他的眸子深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我盯着他的眸子看，甚至都产生了眩晕感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从周南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嘲笑和讽刺？ 他眼底这样的情绪，真的是一闪而过。那一刻过的太快，我都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而在那短暂的错觉过后，他又恢复成了我所喜欢温柔的周南风。他的声音低沉，嗓音迷人的问我：“说说看，你是觉得我会吃醋吗？” “之前你就会啊！”我轻笑一声，“我有点担心你，毕竟你那么小心眼爱吃醋。” 周南风在我脸上吻着，他像是在挠痒一样：“那你希望我现在也这样吗？让我吃醋，然后打扰我们现在的气氛？” 我的天，今天的周南风比往常还要挑逗，尤其是他的眼神，简直是无比的魅惑。那种若有似无的异样感，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本想推开他，却反而被他吻的更深。 今天的周南风，热情似火。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一点点的深入，一点点的掠夺。像是在我身上攻城略地一般，我节节败退，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他的热情里，我彻底的迷失方向，就连那丝异样感都消失不见。 原本我不是太想亲近的，尤其是今天早上看过顾西洲做过那样的事情后，我更是没有心情。可是周南风掌握了主导权，他连说不的机会都没给我。我从来没想过周南风的态度会如此的强硬，最起码我们两个在一起后他就没有过他这样的时候，我又觉得他有点像顾西洲了。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我惆怅的想，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一个人。就算是像，也是应该的吧。 顾西洲走了，丹尼也安全了，我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第二天我打diàn huà给卡米尔，想询问一下她看医生的事儿。可是diàn huà刚一接通，她就气急败坏的问：“你准备为你昨天的态度道歉吗？顾西洲先生。” “卡米尔，是我。”我笑说，“我是韩欣，我不是顾西洲。” 我听到卡米尔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不是顾西洲吗？我的天，真是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前天打diàn huà不是顾西洲接的吗？他突然说中文我还奇怪了好半天，结果顾西洲说不是他韩欣，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别说卡米尔奇怪了，这事情谁遇到都会觉得奇怪。周南风的人格不停的变化，变化的还毫无规律。我每天都过的胆战心惊，很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 “diàn huà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吧！”我说，“我只能告诉你，周南风又有新的人格出现了。” “什么？”卡米尔很吃惊，“又有新的人格出现了吗？那他这个人格是怎么说的？他会同意净身出户离婚吗？” 卡米尔是商人，她的结婚是为了利益，离婚自然也是。无利不起早，她帮助周南风治病才不是真的关心周南风，她为的是周南风的好处忽然我有点担心，要是离婚时不能如卡米尔的意，恐怕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给周南风看病。大卫医生的事儿还要麻烦卡米尔，我需要先给她吃个定心丸：“你不是和他那个人格聊过了吗？你放心好了，那个人格不会阻碍你和周南风离婚的事情的。你和周南风婚姻的最大阻碍就是顾西洲，我们必须要把他解决了” 我说着话，周南风开门从外面进来了。我笑着对他招招手，继续对卡米尔说：“大卫医生最近有时间吗？我和周南风什么时候进行第二次看诊？” “最近几天是不行了。”卡米尔说，“医生去美国参加研讨会了，要下个礼拜回来。你们等我通知吧！等到医生回来，我就联系你们。” 卡米尔那面还有事儿，她说没几句就要挂diàn huà了。临挂diàn huà前，她不忘叮嘱我：“韩欣，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也清楚周南风的病情。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是看着周南风，别让他对我太不客气了别说我没提醒你，顾西洲在法律上就有我这一个亲人。他要是死了，我也能得到全部的家产。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我来说更简单便捷。” 这句话，卡米尔是笑着说出来的。可是我听她说完，却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啊，我怎么忘了呢？卡米尔，并不是顾西洲一般的妻子。 她和我不一样，她和顾西洲实力相当，有权有势。很多对我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儿，再她看来就是小事儿一桩。 在一场又一场的博弈中，顾西洲也好，卡米尔也好，丹尼也好，他们都是绝对的强者。他们有着强大的经济基础，有着超乎我想象的人际关系，有着我望尘莫及的实力。他们可以翻手为云，他们可以覆手为雨，他们可以随便处置我这样的小人物。他们，是可以匹敌的存在。 我记得以前老周和我说过，人生和下棋是一样的。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配坐在一张桌上厮杀。实力是硬头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一是一，做不得假，也虚张声势不得而我在这场较量中，我连虚张声势的本领都没有。 我唯一有的，就是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消失的周南风。他是我的指望，是我的依靠，是我现在的全部。 周南风看我心事重重的，他笑着问我：“韩欣？你怎么了？在想什么事情？你刚和谁打完diàn huà？” “卡米尔。”我笑着看他，“我问他下次医生看诊的时间，估计最近是不太行了。她说大卫医生去美国参加研讨会了，得等他回来他上次给你开的药，你有按时吃吧？” 周南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药瓶，他晃了晃，说：“你告诉我之后，我都按时吃了要不，我们两个去美国吧？” “啊？” “我们去美国找大卫医生啊！”周南风把药瓶揣好，说，“你不是说，我的病情不稳定，不能再耽误了吗？既然这样，我们就抓紧时间好了。我让人买去美国的机票，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到了。” 周南风愿意积极治疗，我当然很高兴。可是他太积极了，反而让我觉得不太妥。尤其是追着大卫医生到美国去，多少有点奇怪我不太赞成的说：“要不等两天吧？卡米尔说大卫医生开会不会很久的，等他回来，会更方便些，不是吗？” 见周南风还想说什么，我连忙笑说：“而且，我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要去学校准备一下材料啊！不能刚开学就逃课，是吧？那也太不象话了。” “你都快要开学了？”周南风感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还是学业为主吧！” 我非常不喜欢这里的房子，真的是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周南风知道了我的心情，他立即带我离开了。不过他没有带我回我之前住的破旧公寓，他带我去了他在马赛的家。 “我们这就同居了吗？”我还没做好准备，问周南风说，“我们的交往速度会不会太快了？再怎么说，你还没离婚呢！” 周南风倒是一点不觉得：“快吗？还好吧？而且，我现在是病人。不能用正常的思维考虑再说了，韩欣，我们要是分开的话，你怎么确定我的人格有没有变化？你怎么确定我是顾西洲还是周南风？” 是我多心吗？为什么我觉得周南风的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1 爱的 不知道是不是大卫医生的药物起作用了，我总觉得现在的周南风很奇怪。也说不上是哪里，偶尔的一句话，偶尔的一个眼神，就会让我觉得他是另外一个人。可是在我想要多心留意一下时，他又变回了周南风温柔体贴的模样或许，真的只是我多心吧！ 周南风在马赛的公寓，是在新港经济区那一侧，离我的学校不是太远。不像别墅那么奢华夸张，就是简简单单的公寓。两居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开放式的厨房，灰白黑格调。没有多余的色彩，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几乎在周南风一开门，我就喜欢了这里。 其中最喜欢的，就是房间里的地毯。 周南风对地毯，有一种近乎痴迷的喜欢。几乎所有他居住的房间里，都铺上了舒适的长毛绒地毯。每次踩在上面，都会让人心生愉悦。那些细细痒痒的触感，甚至会令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 房间的地毯是纯黑色的，黑的纯粹，一点杂质的颜色都没有。我脱掉鞋子踩在上面，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在水边戏水。周南风看着我动作，他笑道：“你在干什么？只是一张地毯，你就这么喜欢？” “你知道吗？”我走到客厅里，盘腿儿坐下，“我在九监区的时候，经常会想念小楼里的地毯。在我的记忆里，这两张地毯差不多我在九监区的时候，我总会想象，自己就躺在那张地毯上，想象自己在监狱之外。每次想起那张地毯带来的舒适感，我总是能很快入睡。” 周南风换了室内拖鞋，他走到水管那里去接水喝：“你有点太夸张了吧！一张地毯能有那么大的魔力吗？要是像你说的那么神奇，都可以省了。” “你不知道啊，你不会懂的。”我躺在地毯上，正好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壁画，“监狱里的床铺，硬的像是铁板。要是能给我一张地毯躺一躺，我愿意每天都干活儿。” 周南风喝完水，他放下了水杯。走到我旁边，他挨着我在地毯上一起躺下：“和我说说九监区的事儿。” “没什么好说的。”我闭上眼睛，感受清风从窗户吹进来拍在脸上，“就是监狱而已。” 周南风握住了我的手，他鼓励着我往下说：“讲讲吧！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你受过什么苦难，我非常非常想知道。” 我深吸口气，虽然觉得很难启齿，却还是告诉了他：“和一般服刑差不多，每天都是做劳动，服从管教。住宿的环境很糟糕，食物很难吃。狱友也不太友善，各种各样的麻烦也不少。” “狱友不太友善吗？”周南风继续往下问，“她们怎么对待你了？欺负你了吗？” 周南风这样刨根问底让我很不舒服，其实我们两个都知道的，我在监狱的时候，顾西洲有好几次想要害死我的性命。顾西洲收买过我的狱友，花钱买凶想要shā rén，不过幸好我大难不死，才得以偷生现在说起这些事儿，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不是太想说，但是见顾西洲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我还是讲了：“是的，欺负我。把脏活累活都给我干，有时候经常还会闹着玩一样给我两拳。” “那她们。”周南风的话顿了一下，“有性侵你吗？” 我没料到周南风会这样问，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我觉得这次我没有听错，我从周南风的话语里听出了冰冷冷的嘲笑。他的话刺痛了我，我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周南风，我小声问他：“你说什么？” “傻话。”周南风笑了，他半坐起身，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韩欣，你不要理我的问题，我是在说傻话而已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我太在乎你了，所以忍不住问傻话。” 傻话？他真的只是在说傻话吗？他表达出来的情绪，就可以用一句傻话全都概括了吗？ 见我没有吭声，周南风的表情有几分懊恼。他握住了我的手，用从未有过的深情款款：“我是爱你的，我非常非常的爱你。韩欣，言语都已经无法表达我对你的爱意可能我是被顾西洲的记忆影响了，我对你在九监区的事情要是不问清楚，我总是觉得不能安心。” 听周南风解释完，我似乎有些理解了。尤其是他的眼神，让我对此更加的深信不疑。我深了口气，点点头，承认道：“有，我有被性侵过。” 这件事周南风隐约知道，和我自己亲口承认，多少还是有区别的。我不清楚周南风是以怎样的心情听，我话说的是无比艰难：“我刚到九监区，别人因为老周的事情，都觉得我非常有钱。狱友想要敲诈我，教官也想趁机捞一笔，我在里面备受歧视幸好我遇到了苗微，她也在九监区服刑。” “苗微？” “是的，我们的同学，苗微。你不记得她了吗？”我用手揪着地毯上的长毛，干巴巴的说，“她因为陈客的事情，也被判了几年。我遇到了她，一直是她在照顾我。我为了为了从她那里得到依靠，我和她在一起了一段时间。” 决定和苗微在一起这件事儿，从未让我觉得羞愧。即便是我们在一起后的很长时间，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曾羞愧过。虽然我不爱苗微，虽然我和她在一起带着很强的目的性，可是我始终有理由说服自己。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不是什么错事儿但是现在我当着周南风的面说出这些，实在是让我很羞愧。 我没有抬头看他，脸上热的像火烧一样。我等着周南风说点什么，别的什么，什么都行，结果他却还是在往下问：“然后呢？除了苗微，还有别的什么人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呢？”我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想让我说什么呢？还是你想听什么呢？我有点怀疑，你现在是不是就想从我嘴里说出我在监狱里有多么的难熬？你想知道我受到了多大的伤害？是这样吗？周南风，你就想听这些吗？” 周南风的脸色阴沉了一下，他似乎也很是不高兴。扭头不再看我，他也不说话了。 “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吧！”气氛沉默的让我呆不下去，我站起身想要离开了，“我还要准备一些开学的东西，我” 没等我走远，周南风就拉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他，他正坐在地毯上对我笑。 周南风在笑，他的眼睛弯弯，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我很难说清楚他的笑容，我只能用诡异来形容。周南风脸上会有这样的笑容，实在是让我 “顾西洲？”我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他笑说，“是我，我是周南风。” 周南风握着我的手，冷冰冰的。这样的温度，总会让我想起顾西洲的眼神。可是他的笑容，又和顾西洲不太一样。顾西洲，从来没向我这样笑过。 我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不陷入到困惑的沼泽之中。而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周南风用力将我拉进了怀里。他笑着看我，手指轻轻的把我额前的碎发梳开。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钟，他说：“让我们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吗？以后会让你不高兴的事儿，我一个字儿都不会说了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是不懂了，“南风，为什么我觉得我根本不了解你在想什么？” 周南风咧咧嘴，他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儿。甚至在我看来，他好像是很高兴：“我神秘一点不好吗？这样不会让你感到很新鲜吗？恋人之间，要是什么都知道，岂不是很无聊？时间一长，总是会腻烦的吧！” “你还不够神秘吗？”我被周南风的话逗笑了，“在我看来，你已经不能更神秘了。我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产生变化行行好，算是照顾我脆弱的神经，不要再变来变去了。” 不愉快的话题已经过去，周南风笑说：“你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吧！你想吃点什么？” “海鲜意面吗？”周南风走到橱柜旁边，他翻找着食材，“还是说，你想吃” 我靠在水槽台子上，看着认真准备的周南风。他的手法很娴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会做饭吗？”我对此表示怀疑，“你真的知道煤气开关在哪儿吗？” 周南风没有看我，他一边准备一边和我闲聊：“你在笑我？呵呵，我当然知道啊！要知道，我的日子，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我也曾经问过周南风，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不过周南风说过他不愿意提起，所以我也就没有问过。可是在听过我在九监区的事儿后，周南风忽然像是开窍了一样。过去那些让他不堪重负的事情，全都变的轻松了。 “我爸出了事情后，他过去的仇敌找到了我。”周南风摘着手里的菠菜叶子，他轻快的说，“我就像是条落水狗一样，人人见了都想打。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也没有多少人乐意帮助我。我一时间很难适应没人照顾的生活，很快手里的钱就挥霍了。我一边逃难，一边想办法赚钱，一边还要想着报仇，想着东山再起我还算走运，我找到了不错的职业。” “是什么？”我笑着问他，“说来听听。” “我啊！”周南风端起蛤蜊闻了闻，说，“我做了男妓。”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别说笑了，我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南风刚来法国时候发生的事情，我听前男友杨亚说过。听他转述，我已经觉得心如刀割了，现在听到周南风自己亲口说出来，我难过的快要窒息了。 可能周南风没有看到我的脸色，他继续往下说：“其实也不算男妓吧！我做的事情，和你之前做的事情差不多。你是找有钱有势的男人依靠，而我是找有钱有势的女人养着。我还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从你那儿学来的经验，我可能也想不到找这样的工作。那些女人很好骗，她们的钱也很好拿。我就是靠着那些钱，一点点把生意做大，一点点到了今天要感谢你，不是吗？” 周南风还在往下讲着，我却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在听到他用我们过去的事情进行比较，我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喻。苦涩？酸楚？痛苦？折磨？这些全都有，也不全是。 我看着周南风说着，他说什么我已经注意不到了。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是被抽走，我张着嘴，却感受不到氧气。抓着水槽的边缘，我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摔下去可我还是摔倒了。 从椅子上摔到地板上，我躺在了地毯上了。周南风似乎没有发现我摔倒，他好像还在说着。 我躺在地毯上，眼前的长毛绒像是茂密的草丛。我的呼吸困难，大脑中似乎也产生了幻觉。恍惚间，我像是回到了北城，回到了刚从九监区出来的时候。我和杜家明逛超市时，我也因为过度呼吸失控过。 唯一不同的是，我当时是因为想念周南风才过度呼吸，而现在，我是因为周南风的话，才呼吸困难。 过了好一会儿，周南风才发现我摔倒了。 八成是我大脑缺氧产生幻觉了，周南风走过来时，我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关心。就连他的语气，我都觉得怪里怪气：“韩欣，你是怎么了？” 他俯视着我，带着不易察觉的趾高气昂。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个字儿都回答不上来。周南风动作缓慢的又走进了两步，他蹲下来看我：“你现在，是不舒服了吗？” “你告诉我啊！”周南风用急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你哪里不舒服了，你告诉我好了我帮你想想办法，怎么样？” “我呼吸”想要减轻自己的痛苦，我嘶哑着嗓子费力的说，“我呼吸不上来了。” 周南风的脸又凑我进了些，说：“怎么了？韩欣，你说清楚，你只有说清楚，我才能帮到你，不是吗？” “我说呼吸” “亲爱的，你需要大点声。”周南风坐下，他抱起我的脑袋，“你的音量太小了，我完全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说不清楚了，事实上，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缺氧让我的眼前阵阵的发黑，就连视线都暗了。我想或许不是我的错觉那就是我真的看到周南风笑了？ 周南风笑了，他是喜欢看到我，受折磨吗？ 他不是周南风吧？他是顾西洲吧？ 我无法再继续思考了，缺氧让我处在眩晕的边缘。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我的额上就出了一层的冷汗，额头的碎发都粘在了上面。虽然我看不见，但是触觉却变的更好了。我感到周南风的手掌在抚摸我的脸蛋，他顽劣的用手指玩了玩我被打湿的发。 “韩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呢？”我听到周南风轻轻的声音，他像是在和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看你的样子很痛苦，你现在的感觉像是在地狱吗？” “有机会，我会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地狱。”他的话轻的就像是幻觉，“现在，让我送你去天堂吧！” 很快，我就感到周南风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他温热的舌粗暴的钻进我的口里，强迫着将我的舌和他纠缠。我们两个的唾液融合在一起，气息纠缠，难分彼此。口腔内敏感的部位被蹭过，带来一阵战栗。 满怀快感的，战栗。 我的呼吸不畅，周南风却带给我阵阵难以言语的快感。我像是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一样，一会儿上涨，一会儿下沉。生死都不由我控制，全都在周南风的手里。 他不是周南风吧，不是我认识的周南风吧。我认识的周南风，不会让我从一个吻中就得到那他是谁呢？ “醒了吗？”我还没从战栗中回过神来，他声音xg gǎn的问我，“现在好些了吗？”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你到底是谁？” “周南风。”他用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蹭着我的脸蛋，“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呢？” 我闭着眼睛，感觉有眼泪流了下来：“我觉得，你不是。” “可能是药物起作用了呢？”他说出了我最不敢设想的dá àn，“韩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原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或许我原本的性格，就不是你所爱的？你认识的，周南风，顾西洲，或者老周他们都是病态的我的一部分。” “韩欣，你爱的是个疯子。我，就是个疯子。” 我睁开眼，周南风在我的眼里里变的水汽朦胧。我用手去堵住他的嘴，哭着说：“别说了，求求你了。” “为什么不说呢？”周南风稍微躲开了些，他反问我，“难道你也是周南风吗？遇到事情就想躲起来？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的体内可没有一个顾西洲能帮你处理烂摊子呢！” 我受不了了，真的是一分一秒都受不了了。我无法继续听着周南风和我说这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他待在一间房里对我来说都成了一种折磨。 “别走，韩欣，你别走。”像是知道我的软肋，周南风拉着我的手央求道，他的眼神楚楚可怜的像是一只小鹿一样，“韩欣，我现在只剩下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离开我，我会怕的万一顾西洲跑出来，我不想一个rén iàn对他。” 被周南风这样看着求着，我实在是很难狠下心。犹豫了好半天，我才缓缓的说：“好，我留下来陪你。但是我们不要再说以前的事儿了，好吗？我真的不想提以前的事儿，尤其是你用那种口气。” “好。”周南风把我送到浴室里，“你先洗个澡，我去做饭。很快意面就好了，我们就能吃饭了。” 求之不得，我现在正需要一会儿独处的时间。我想要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以后的事儿。 但是这世间的很多事儿，并不是用心想了就会有结果的。就像我和周南风之间，感情的事儿很难用理性的思维去考虑。我这辈子，很少用感性思维去处理问题。可是在遇到周南风后，我就彻底沦陷了。 可能吧，可能他是个疯子吧。可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是爱他的。 我洗完澡出来，周南风刚挂断了diàn huà。他挂断diàn huà的模样有些闪闪躲躲的，我奇怪的问：“你打给谁了？” 为了不让顾西洲的人发现端倪，周南风在的时候很少对外发送信息，一般打进的diàn huà他都很少接，更何况是打出的diàn huà现在他居然主动打diàn huà给别人，我实在是很难不好奇。 “没有谁。”周南风不以为意的说，“打进来的diàn huà，我接的。” 我擦擦湿漉漉的头发：“打进来的diàn huà？那我怎么没听到diàn huà铃声？” “我们该吃饭了。”周南风收起sh一u ji，他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做好了海鲜意面，希望你能喜欢。” “” 洗过澡后，我和周南风很平静的吃了一顿饭。他没有再提之前的事儿，我也没再说。第二天周南风陪我一起去学校bàn li入学手续，都处理好后，我们两个回我之前的公寓去了一趟。 我几天没有回来了，我的室友还以为我回国去了。见我和周南风一起出现，她微微讶异：“这是你男朋友吗？他长的有点像谁来着，总上电视的那个亚洲人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总觉得他看起来眼熟。” “是吗？”周南风对她笑了笑，他笑的很是迷人，“也许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我的室友红了脸，当着我的面，她用眼神和周南风。我有点看不下去，拉着周南风进了我的房间。拉的力气有点大，周南风差点被门口的纸箱绊倒。 “小心点。”周南风眼神惊恐的打量了一下我的卧室，“你住在这儿吗？韩欣你真的住在这儿吗？” 我知道，我的卧室比较糟糕。空间狭脱落的墙纸里还有长毛的霉斑。没有件像样儿的家具，衣柜也是简易的架子。这里就是贫民窟，我就是一个贫民所以我住在这儿，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可是周南风很意外，他的意外也让我感到意外：“很奇怪吗？你之前不是来过这里吗？上次你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反应。” “我之前来过这里？”周南风揉揉额头，“一定是我吃的药有副作用，我有点有点想不起来了。韩欣，你和我说说，我之前是为什么来这里的？我是来和你约会的吗？” 约会？不算吧。要是说起来，那次算是我和丹尼的约会：“你来找我的，有事情要和我说。没想到丹尼正好送我回来，你看见了还吃醋来着那次真是很险啊！差点就被顾西洲发现了。” “哦，是的。”周南风像是想起来了，“那次真的很险，顾西洲很生气呢！” “就是啊！”我现在想起都是心有余悸，“顾西洲一直追问我，我到底是怎么把他拐跑的。我能怎么说呢？我又不能告诉他，他只是你分裂出来的人格，是吧？” “你说的没错。”周南风点点头。 周南风站在门口，他看了看我的床铺，似乎一点都不想靠近它。站在门口的位置看我收拾东西，他有些冷淡的说：“这些破烂儿，你要它们做什么呢？算了，不要收拾了，我给你买新的吧！” “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高兴的说，“这都是我平时穿的衣服，和用的东西，这不是破烂。” 周南风不以为然，他纨绔子弟的劲头又上来了。见我不理他，他动手把我手里的东西抢下来丢开：“我说了，你不要用这些破烂儿了。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买的起贵的东西给你。” 把我的东西丢开还不解气，周南风还上前踩了几脚。他的言行举止让我很恼火，我一把将他推开：“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我说了，这是我穿的用的！不是什么破烂！你现在的意思是什么？你是觉得我也是破烂吗？” 没错，他就是这样想的。我看他不是记忆不清楚，他是吃药把脑子吃坏了。在他看来，只有贵的东西，才是好的。而他自负的认为，他用的东西都应该是好的，包括我也是。所以在我反驳他时，他也很是恼火：“当然！如果你不是破烂，为什么要让自己待在垃圾堆里？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拒绝用我的钱吗？你以前不是就希望花男人的钱吗？为什么你现在不这么做了？你想对我表现你的特别吗？你用不着那么做了，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你想怎么挥霍我的钱我都没意见，因为我有大把大把的钱！” 周南风这句话，实在是让我目瞪口呆。我以为很多事儿我都和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我有手有脚可以自食其力，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或许吧！或许我穿的衣服在你眼里是破烂，或许我住的地方在你看起来是垃圾堆，但是我告诉你周南风，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每一寸的地方，都是我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赚来的！我没有指望花男人的钱！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花你的钱！” “哦？是吗？”周南风冷笑一声，他讽刺的说，“你要是不花男人的钱，你是怎么来的法国？你要是不指望男人，又是谁买了餐馆让你工作？要我再仔细和你说说吗？你从九监区出来后，是杜家明给你房子住的吧？你到了法国后，是杨亚给你ti g一ng照顾的吧？还有丹尼，那个该死的丹尼。你不用否认任何，因为我亲眼看到他在许愿池那里亲了你韩欣，这就是你所谓的不指望男人吗？哦，也是，因为你在九监区已经习惯指望女人了是吗？像是你和苗微那种关系？” 如果刚才周南风说的话让我目瞪口呆，那么他现在的话，简直是让我大惊失色。要不是亲耳听到，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爱我的周南风嘴里说出的。 我跌坐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周南风见我不说话，他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继续说啊！” “你走吧！”我的手抓住膝盖，我不想看他，不然我会忍不住照他的脸上给他一拳，“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请你走吧！” 见我的脸色惨白，周南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对此他并不想道歉，他也准备走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是喜欢和这些破烂住在一起，那你就住吧！拜拜，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我们再见吧！韩欣。” 说完，周南风就走了。他头也不会，大踏步的走了。 我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让我的心情反复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尤其是周南风的态度变化，每天都是一波三折。有时候我像是被抛在空中，有时候又像是跌到云里。 本来我就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被周南风的言语刺激到，我更是在房间里坐立难安。我隔壁的室友，也是个不懂眼色的。敲敲门进来，她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男的不就是” “滚！”我抓起床头的台灯丢过去，大骂道，“离我远点！我不想说话！” 室友退出房去，台灯的灯泡撞在门板上碎裂。玻璃的碎片散了一地，再难恢复如初。 再难，恢复如初。 经过了这几天的事情后，我的生活就和那个碎裂的灯泡一样，变的杂乱，破碎，残缺不全。工作的餐厅被烧毁了，丹尼也不见了。周南风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以分手时候的情况看，我们很可能不会再见了。 我补办了sh一u ji，开机后发现杜家明留了很多信息给我。我回了diàn huà过去，他接起diàn huà时都要尖叫了：“韩欣！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消息？我以为你又要被绑架了，我差点就跑到法国去找你了！” 在杜家明告诉过我他对周南风的恨意后，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对于他的关心，我觉得受之有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你猜的没错，我确确实实是又被绑架了。” 我把餐厅的事情告诉了他，当然，我隐瞒了顾西洲来救的事实。就好像我和丹尼碰巧被路过的jg chá遇到，碰巧被人救下，一切只是碰巧，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杜家明没有怀疑我说的，他只是担心：“韩欣，你自己一个人在法国，会不会很危险？你去了还不到一年，就已经发生两次意外了要不然，你回来吧？回国来。在国内别的我不敢保证，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马上要开学了啊！”我笑说，“我是来学画画的，不能半途而废我这一生，已经半途而废很多事儿了，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杜家明对此表示理解：“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啊！” 我询问了一下杜家明的近况，我们又简单聊了几句。和他聊完后，我觉得心情好多了。而正当我准备挂diàn huà时，杜家明突然问我：“韩欣，你交男朋友了吗？” 被杜家明突然问起，我就像是没完成作业的小学生被抓到一样紧张。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diàn huà里只剩一阵尴尬的沉默。 “前两天，杨亚打diàn huà给我了。”杜家明说，“他告诉我，你应该是和周南风在一起了韩欣，这是真的吗？” 我可以隐瞒杜家明，但是我不能欺骗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完全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他陪着我度过了人生中最最黑暗的几年，我不能用谎言欺骗他。 “是真的。”我深吸口气，做好了准备，“家明，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你恨顾西洲，是他害死了杜家昌你相信我，我也非常的恨顾西洲，我非常恨他。” 隔着diàn huà，我看不到杜家明的情绪。从他的语气听，他倒是挺平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恨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哎。”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听到我在叹气，杜家明笑了：“韩欣，我没有逼问你的意思。我拿你当朋友，我知道你也一样。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关心你，我担心，我想照顾你可是我们是朋友，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和你说。” “我恨周南风。”杜家明说，“他害死了我最爱的亲人，也害死了我最爱的人。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算不要命也要弄死他所以韩欣，你和他在一起，我们，也就不再是朋友了。” “家明” 杜家明的态度很坚决，他应该是早就想好了：“没关系，我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了。我给你打diàn huà，也是希望你没事儿。只要你没事儿，我就能放心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曾经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依旧恨他，但是我希望你能好。” “家明”我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别那么难过。”和往常一样，杜家明什么事情都想的很乐观，“等哪天你和周南风分手了，说不定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韩欣，我一定要提醒你。周南风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曾想杀你。你和他在一起，会非常的危险的我能给你的忠告就只有这些了。嗯，要是没什么想说的了，我们就挂diàn huà吧！” 杜家明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对我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我承受不了。我的精神本来就被周南风摧残的不堪一击，听完杜家明的话，我再也忍受不了任何。 “你不要恨周南风。”我含混的说，“你去恨顾西洲吧！他才是我们应该去恨的人，他就是魔鬼！不，不要恨周南风，周南风，他是很好的人。他没有想杀我，没有想杀你哥，也没有想杀我们的孩子。周南风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求求你，不要恨他，去恨顾西洲吧！好吗？去恨顾西洲吧！”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在杜家明听来，逻辑却完全是混乱的：“韩欣，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你说周南风不想shā rén，可你又让我去恨顾西洲顾西洲不就是周南风吗？顾西洲，不就是周南风在法国的另一个身份吗？” “不，当然不是。”我曾经也以为是，简直是错的离谱，“顾西洲和周南风，他们完全是两个人。” “为什么？”杜家明听了我的解释，他反而更加的困惑，“韩欣，你喝醉了吗？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你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我握着diàn huà，心里纠结又痛苦。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腮部，我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没，我没喝醉。周南风和顾西洲是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顾西洲，是周南风主体人格分裂出来的人，他才是害死你哥的真凶。” 杜家明没说话，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这个秘密，像是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炸弹。现在我当着杜家明的面儿把炸弹挖了出来，我也就不怕会被炸的粉身碎骨：“我说的是真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周南风，他有人格分裂。他的病很严重，他有各种各样的人格，我见到的，就已经有两个了。顾西洲，是他所有人格中的一个，是最强大的人格我不是想替周南风辩解或者是狡辩，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周南风爱我，但是顾西洲恨我。你要相信我，家明，周南风真的是爱我的，他是那么说的。” 我说着说着，到了最后已经是哭的泣不成声。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停的重复着要杜家明相信我。 “哎。”diàn huà里的杜家明也是一声叹息。 我能明白，我也能理解，毕竟杜家明和周南风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情。他们有的，是一条人命的仇恨。无论在周南风身上发生了什么，杜家明都没有理由去体谅，他恨周南风，是理所当然的。 “韩欣。”在我说了那么多后，杜家明一针见血的问道，“你为什么反复强调周南风是爱你的？你不确定他爱不爱你吗？” 要是杜家明三天前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非常确定的回答他，爱的。那个为了我费尽心思的周南风，爱的。那个为了我买了我难看画作的周南风，爱的。那个为了我拼尽全力和顾西洲的人格对抗的周南风，爱的可是我不确定，这两天说话难听的周南风，是否还爱我。 好吧，就算周南风不爱我，我也依然放不下他。同样的，杜家明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他继续恨周南风。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把事情解释清楚：“家明，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周南风。我知道他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他可能会有些小恶作剧，但是他不会shā rén的。在他知道顾西洲做的事情后，他也很痛苦你是医生啊！你能知道人格分裂的人有多痛苦，是吗？你要相信我，周南风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甚至比你还要多我没有骗你。” “哎。”杜家明又是一声叹息。 杜家明对周南风的恨意，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四年的时间过去，那恨在杜家明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即便我说的话是真的，也无疑是蚍蜉撼树，动摇不了任何。 “韩欣。”作为朋友，我说服不了他放下仇恨。可是作为朋友，他还是在为我着想，“周南风要是有人格分裂的话，我劝你快点离开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内心里也是一片迷茫：“他在看医生，我陪着他在看医生。他的病会好的，医生说，他只要坚持治疗，早晚就会好的。” “韩欣，我当医生也有几年了。”杜家明轻声说，“虽然我不是精神科医生，可是对这种病我还是稍微了解些的。我不清楚法国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知道国内，这种病几乎没有被治好的。” 我不愿意相信，我觉得杜家明只是在劝说我：“不会的。大卫医生，周南风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他说周南风会好的，他真的会好的。” “哎。”这一通diàn huà，我已经听杜家明叹了无数次的气，“韩欣，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糊弄你。人格分裂真的非常非常难以治愈，你接触过周南风的分裂人格，你应该能明白吧？分裂出来的人格，多数都是狡猾的，他们非常难对付。有时候那些人格很会ěi zhuāng，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杜家明讲了一个真实的案例给我听，在他刚当医生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人格分裂的病患。这个病患的其中一个人格，是高智商的罪犯，不仅破解了国家级别的防火墙，他甚至还和国外的间谍势力有联系。虽然他被抓了起来，但是因为他是精神类的疾病，所以不会被定罪。他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没多久就逃了出去。 “那个病患逃出去后，大概过了一年才被抓到。”杜家明说，“找到他时，是在另一个犯罪现场。那个病患在出逃的期间谈了恋爱，找了一个他爱的姑娘可是他人格分裂的太厉害，他的其他人格，把那个姑娘杀掉了。” 呃为什么我觉得，杜家明说的，就是我以后的命运呢？ 我知道，杜家明不是喜欢危言耸听的人。而且在听了周南风说的那些话后，我也确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韩欣，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杜家明认真的说，“好好考虑一下你和周南风的关系，不要太早下结论了，好吗？” 我回答不上来，杜家明挂断了diàn huà。 diàn huà里是一阵阵忙音，我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空。就这样，我为了周南风，放弃了我此生唯一的一个朋友。 好在我没多久就开学了，这让我能省了不少烦心的事儿。开学的第一周，事情多的要命。我忙着弄材料听讲座，忙的是不亦乐乎，我几乎没什么时间为这些事情烦心。一直到一周后，我再次接到周南风的diàn huà，我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2 海夜 不得不正视，我是否应该继续和周南风痴缠下去的问题。 一周没见面，周南风在diàn huà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客气：“嗨，韩欣，你在干什么呢？” “刚下课，准备回家。”我停顿了一下，问他，“你呢？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你学校附近。”周南风问我，“要出来坐坐吗？” 我和周南风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冷静了这么多天，我们两个人的情绪都缓和了不少。之前不愉快的事情，我也再竭尽全力的淡化。现在听周南风主动提出见面，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好。”我冷淡的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周南风轻笑一声，他说：“不用来找我回头，我在你身后。” “什么？”我没回过神，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什么身后？你在哪儿？” 没等我转身，就有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的注意力都在diàn huà里，所以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在。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心跳都跟着快了好几拍。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周南风，我心跳紊乱的更加厉害了。 现在是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学校的林荫小路上，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人在走。周南风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拿着的diàn huà还贴在脸上。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黑眼圈似乎有些重。 手里的diàn huà还没挂，站在马路中间，我们两个只是默默的看着彼此。我看着周南风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天地之间仿佛都安静了。周围嘈杂的声音像是消失了，我甚至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周南风的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管他对我说过什么，只要看着他的笑容，我都无法再计较。 被周南风的笑容感染，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两个一起放下sh一u ji，同时笑了出来。见了面什么都不说，我们两个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却还是在这儿笑的停不下来。偶尔有路人经过好奇的看一眼，但也不清楚我们在笑什么，他们只是丢下莫名其妙的眼神，匆匆而过。 “你好。”周南风笑着问我说，“漂亮的xiǎ一 jiě，请问你有人约吗？” 我撇撇唇，不置可否。 周南风笑了笑，继续问：“要是没有人约你，我能有这个荣幸吗？我想请你去喝下午茶，不知道可以吗？” “让我想想。”虽然我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但是我嘴上却没有那么轻易的认输，“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忍受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姑娘坐在你对面喝下午茶？” 我说的那么明显，周南风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在讽刺他？不过他像是没放在心里，一笑带过：“破烂衣服？我怎么没见到哪个姑娘穿着破烂衣服呢？呵呵和我去喝下午茶吧！怎么样？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周南风的身子稍微低了低。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气势，他在做低姿态讨好我。我看着他，故意拿乔不开口。周南风之前确实是让我很生气，我怎么也要折腾他一下，让他受点教训。 周南风低着身子等我回答，时间一长，他似乎有点尴尬。我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想着应该怎么把局面挽回一下。而没等我开口，周南风就站直了身子。他勾勾唇笑，拉着我的手就走了。 “你干什么？”我脸红着说，“我还没答应你呢！” 周南风拉着我大踏步的往他停车的地方走，他笑说：“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我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颜面，“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你心里答应了。”周南风说，“我听到了。” 我最后的坚持和ěi zhuāng被击碎了，在周南风面前，我是彻底的溃不成军。 记得是谁说的，在爱情里，谁先爱上谁就已经输了。 以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在知道什么是爱情后我又不懂什么是输赢。到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懂了。我只知道我爱周南风，我心里脑里想的都是他。就算争吵，就算生气，就算伤心，就算难过，我也依然爱他。 到底什么是爱情？为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又不懂了？ 周南风带我坐到车上，敞篷小跑，车开起来风有点大。风将我的头发全都吹乱，乱糟糟的贴在脸上。我眯起眼睛看向车外，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喝下午茶。”吵闹声太大，周南风的声音就显得很弱，“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带你去。” “不，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周南风身边，就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周南风扭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脑袋乱糟糟的像是个大刺猬，他很是开怀的笑了。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揉，他把敞篷关上了：“你要是不饿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 我不知道周南风要带我去哪儿，可是我知道，只要待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心。一周没见到他，我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这么的想他我看着他的侧脸，关心的问他：“你好不好？” “你想问哪方面？”周南风眼神锐利，他似乎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发病，是吗？” 我最想问，最关心的，就是周南风的身体。我不求他大富大贵，我不希望他荣华耀眼。我只求他身体健康，我只希望他长命百岁。 和我一起，长命百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些事情，我就忍不住想哭。不愿意让周南风看到我红红的眼眶，我转头看向窗外：“要不你先和我说说，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看你开车的方向，应该是要去海边吧？你不说是带我去喝下午茶吗？不会是骗我去喝海水吧？” 可能是遇到红灯了，周南风缓缓的把车停下。我正努力想要忍住泪水时，周南风忽然把我的脸转过去了。 “你在干什么？”周南风的脸离着我的脸很近，他笑着问我，“韩欣，你在哭吗？” 我本来是不想哭的，但是被周南风问了这么一句，我的眼泪立马流了下来。我不想看他，我想要躲开，周南风却不答应。 他的双手用力的捧着我的脸，完全不给我闪躲的机会。没有让我逃开，他追问道：“为什么哭？嗯？说来听听因为我之前让你不高兴了吗？” “你现在，真的是太讨厌了。”我哭着想要推开他，“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吗？为什么可以隐藏过去的事情，你一定要说出来让我尴尬？” 周南风看着我满脸鼻涕眼泪的样子，他似乎觉得很有趣：“既然我知道，那我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呢？说来听听，到底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呢？ 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委屈太久了吧，从决定和周南风在一起后，我就一直在受委屈。顾西洲，丹尼，杜家明似乎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都会给身边的人和自己带来伤害。 为什么要这样呢？ 以前的我，活的自私又自我。我为了钱，可以去勾引有妇之夫。我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不顾道义。那个时候在我的眼里只有钱，钱，钱，只要能给我足够的钱，我可以出卖，甚至是出卖灵魂。 正是因为年少时的荒唐想法，我受尽了苦难。我爱而不能，我饱受煎熬，我浪费了人生最宝贵的三年时间在牢里，我活的毫无尊严颜面扫地但是现在我改了，我知错了，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是的，现在的我眼里已经不只有钱了。我能看到在意我的朋友，我能看到心爱的ài rén，我能看到美好的事物，我会感动到流泪。我似乎忘了过去，我状似正常的生活着，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我依旧不快乐呢？ 是的，我很不快乐。即便是和周南风在一起，我也感受不到完全的快乐。每当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能会失去他，那快乐里也带着难以除掉的痛苦。 我不够努力吗？我改过的决心不够坚决吗？如果都足够的话，那为什么我想得到简单的幸福就那么苦难呢？ 还是说，人只要做错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改过的权利？ 还是说，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 我回答不上周南风的话，我只是看着他哭泣。周南风也没再问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格子手帕，轻轻的为我擦着眼泪，柔声说：“好了，我不逗你了，我都告诉你。我这几天挺好的，没有发病，都在按时吃药。我打diàn huà问了医生，医生说他过两天就回来了，我们可以去看病了。” “我们？” “是啊，我们。”周南风在我额头敲了一下，还挺疼的，“你不想陪我一起去看医生吗？” 我当然想啊！可是我怕你不需要啊！我在心里默默的想。 时隔一周后，周南风终于又抱了抱我，他声音柔的都掐出水来：“就算你不想，我也要赖着你。你忘了吗？是你说的，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韩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很奇怪的，周南风明明说的是情话，我却忍不住畏惧的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周南风稍微和我的身体拉开些距离，他看着我问，“你冷了吗？” 我摇摇头，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就是你刚才的那句话，让我想起了顾西洲。” 顾西洲总喜欢用这句话威胁我，配合恶狠狠的眼神，然后说出那句“韩欣，我不会放过你的”八成是听顾西洲说太多了，我神经敏感了。所以现在这句话换成周南风说，我还是有点很难适应。 “说到顾西洲，我还挺好奇的。”见我的情绪好转了很多，周南风继续开车，“在你看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周南风这个问题太刁钻了，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南风的性格变的越来越执拗了，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他一定要问个明白：“没关系，你说说看，咱们两个就是随便聊聊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我上次听你的口气，他要是个活生生的人，你都恨不得杀死他。” 顾西洲这个人，不太适合当闲聊的话题。可是周南风很想知道我的看法，我还是简单说了说：“我当然恨他，恨他，想杀死他不过我也只是想，不是吗？而他，顾西洲，他是真真切切的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周南风没有吭声，我急忙把话题止住了。我很担心和上次一样，周南风的情绪忽然崩溃，顾西洲又跑出来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周南风很镇定。没有像上次那样情绪崩溃，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个孩子” “是啊，那个孩子，我们的孩子。”我用手扶住额头，头疼心更疼，“我怀孕的时候被关在拘留所里，你知道负责老周案子的那个官员吧？叫郑国邦的那个？他当时把我关在拘留所地下室的水牢里，他想逼着我交代一些事情那真是可怕的地方。我在那里，曾经一度放弃活下去的念头了。我什么都不做，只想着求死。” 我轻笑一声，笑的苦涩：“在我最想死的时候，是肚子里的孩子给了我勇气。我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我也想继续活下去你也知道我的，我这个人自己的人生就过的乱七八糟的了，我知道我很难承担得起另一个人的人生。我把他生下来不能负责的话，还不如不生可是我的想法被他的心跳改变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想做个好妈妈，我想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周南风，他死了。” 在话音落下后，我忍不住蜷缩在副驾驶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巴不得钻到后备箱里去。这样惨痛的记忆，无论说多次，都和最初一样的疼痛。死掉的那个孩子，是我永生难忘的伤疤。不管何时揭起，都能看到鲜血淋淋的伤疤。 “睡会儿吧！”周南风安慰的拍拍我的脑顶，他说，“什么都不要想，睡一会儿，会好很多。” 我现在这种心情，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不过我现在这种心情，也没办法和周南风在聊别的了。路程还长，我索性闭上眼睛假寐。为了避免难过，我只是想假装睡着。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太久后精神好不容易得到了放松，我假睡了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我死去的孩子，四年后，在梦里的他已经是小孩子的模样了。他穿着可爱的衣服，面容模糊。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叫着我妈妈。 妈妈，妈妈。他说。 我压抑的难过，心中满是苦涩。我想用力抱紧梦里的孩子，可是他却松开了我的手不停的走远。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和杀死我的人在一起？他不停的远走，不停的问我，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喜欢杀死我的人？ 我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我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来。没有办法，我只能大声的喊着回答他，说，妈妈不会和杀死你的人在一起的啊！妈妈怎么会那么做呢？妈妈身边的人是爸爸啊！是你的爸爸啊！为了留住我的孩子，我拼命想去证明什么。我拉过身边的周南风，大喊着解释说，孩子，这是你爸爸啊！他不是害死你的人！害死你的人是顾西洲，你的爸爸是周南风，他是周南风啊！ 不，他不是。他说，妈妈，你看，他不是我的爸爸，他是害死我的叔叔。 我的孩子像是害怕我身边的人，他越跑越远。我说不听他，只好证明给他看。拉过身边的男人，我想让他知道这是周南风的脸，是他的爸爸可是画面一转，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顾西洲。 梦里的顾西洲，比他本人还要害怕。梦外的顾西洲算是心里有鬼，可是梦里的顾西洲他身边都是鬼。我没等说话，他身边的鬼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抓我。我抵抗不过，直接被压倒了。 我觉得我身上缠了好多的鬼，压了好多的人。我浑身上下都是酸软无力，根本无从反抗。我打出去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毫无力度。 在一片混乱的梦境中，顾西洲的眼神是那么的阴森冰冷。他看着我，露出了若有似无的微笑。我感觉到了寒意，冷的浑身发颤。双脚猛的一下像是蹬空了，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的妈啊！” 我刚睁开眼，周南风的脸就近在眼前。可能我是受到梦境的影响，我竟然把他当成了顾西洲。想都没想，我照着周南风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光周南风也被我打懵了。 “你怎么了？”周南风捂住自己被打的脸，“你做噩梦了？” 我深吸口气，不想再回忆刚才梦里的事情：“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楚是你我们这是在哪儿？海边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没有看到大海，先听到了海浪声。周南风也不再问我梦了什么，他笑说：“是的，我带你来海边了想看日出吗？” “日出？” 周南风解开安全带，他去后备箱拿东西：“我带了不少的东西，我们来露营好了。我可以支帐篷，然后我们一起来生火不过我要先把衣服换下来，这身西服穿着太别扭了。” “来露营你穿西服干什么？”我跟着他下车，“你打扮的西装革履的来生火，也实在是太搞笑了。” 周南风扛着一大包东西，他轻描淡写的一笑：“可能吧，但是今天的场合，我不穿西装是不行的。” “哦？”我倒是有点好奇了，“什么场合啊？还一定要穿西装？” 周南风背着行李包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了，听到我的话，他站住回头看我。伴随着海浪声，他笑着说：“我今天要出席葬礼啊卡米尔的父亲，死了。” 说完，周南风神情自若的继续往前走。 我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尤其是周南风的语气和表情，实在是就算他和卡米尔没有感情，但是卡米尔的父亲，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岳父吧？ 就算他和岳父没什么感情，可那也是法律上的亲人吧？就算周南风不拿他的岳父当亲人看，哪怕是认识的人，也不应该那么无所谓的谈论一个人的死亡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周南风一步步走向大海，走向漫无边际的黑色深渊。几乎是很快，他的黑色西装就和黑色的夜幕融合在一起我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所认识的周南风，是能从我的泪里看到伤痛的男人。他能画出饱含悲悯情绪的画来，他能体会到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他不会那么藐视生命，不会对生命不屑一顾。 可是我认识的顾西洲，他会。 为什么？为什么周南风会和顾西洲越来越像？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难道说，大卫医生的药真的起作用了吗？他们两个人的人格已经开始融合了吗？ 不会的。杜家明和我说过的，人格分裂不会那么容易就治愈的。有些人和不同的人格抗争了一辈子，最后到死都没有分出胜负。周南风只是吃了几天的药，根本不会起到那么大的作用。 那么 “韩欣！”找好地方露营的周南风挥手叫我，他开心的喊道，“过来啊！你来帮我一把，我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哦！”我甩甩头，暂时不去想，“我马上就来！” 帮着周南风一起支起帐篷，我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我还在惦记着卡米尔爸爸的死，我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总觉得事情蹊跷，可却很难有头绪。趁着周南风换衣服的功夫，我打算偷偷发短信问问卡米尔我的短信没等发出去，就被周南风从身后把sh一u ji抢走了。 “你在干什么呢？”周南风很迅速的在我sh一u ji屏幕上扫过，“你想给卡米尔发短信吗？你想问她什么事情呢？” “她爸爸的事情啊！”我说，“她的爸爸今天去世了，她应该很难过吧？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怎么说也算是战友了。她帮你找医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出于礼貌，我应该问问她吧？” 周南风动作很快的把我sh一u ji关机了，他直接将我的sh一u ji丢到行李袋里，笑说：“只是死了爹而已，算不得什么。我也死过爹啊！我也需要人安慰呢！你不要想着卡米尔了，还是多想想我，多安慰安慰我吧！” “不要这样说话。”我严肃的板起脸，认真的说，“周南风，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说话，你每次这样说话，都会让我” “怎么样？” “想起顾西洲。” 周南风看着我，他的眸子深沉，里面闪烁着摇摆不定的光亮。我看着他没有闪躲，我的态度也很强硬对死者的尊重，这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了，不是吗？ “好。”周南风轻笑一声，他在我们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像是无奈一样，他微微叹气着问我，“韩欣啊！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什么？” 周南风低头看我，他眼里的光亮煽动的更快了。像是有跳跃的火焰一样，恨不得直接将我点燃烧尽：“我啊，对谁都能狠得下心来。但就是对你，怎么都不行。从上学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你深深的着迷，深深的迷恋。只要你能喜欢我，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为你去死都可以韩欣，你千万别说你要我的命，你要是开口要了，那么我一定会给你的。” 我听着周南风说这话，听完之后，我的心都静了。 是冷冰冰的静。 正如周南风之前说过的，我们两个人都曾靠出卖得利。既然是出卖，那么就是有技巧的。和目标客户在一起，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怎么样的勾引会让人心神波动，怎么样的眼神能让对方不能自已，这些我们都清楚的很。了解人心，是必须的技巧。而这些技巧，是完全不走心的。没有情感，没有喜爱，只是为了肉欲，裸的勾引周南风现在就是在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清楚他怎么了，我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我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是假装对此痴迷不已。他温柔的触碰我，我就深情的凝望他。他想要怎样的喘息，那么我就回应给他。周南风以为我真的动情了，他佯装要来亲吻我。 没错，只是佯装。 他动作缓慢的靠近我，生怕我看不清楚他撩拨的眼神。他轻轻的吐着气息，带着男性特有麝香的气味儿。的气息萦绕，撩的人心尖尖都痒痒的可就在我们两个的唇要触碰到的时候，周南风躲开了。 在我试着回应他的时候，周南风故意躲开了。 周南风退后了一步，他慢慢的脱掉已经解开几个扣子的衬衫。当着我的面，他显摆着他的，抖动着他的腹肌。我能看到他身体上黑色的毛发，从他的小腹一直延伸到那让人脸红羞涩的部位。 我看着他的动作，感觉更冷了。 我不知道周南风的病是否好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到底做现在这些事情。可我清楚知道的是，眼前这个搔首弄姿的男人，他在和我用技巧他把我当成了目标客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3 驱赶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是周南风。 他是谁？顾西洲？老周？还是其他我不认识的人格？他为什么要假装成周南风？他想干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站在海边，身后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海。那黑漆漆的天幕，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被吸进去，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想到这里，我感到一阵眩晕。腿上一软，身子前倾，我站立不稳的要往地上倒。 几乎在我的膝盖触碰到地面的同时，周南风双手插进了我的腋下。他稍微用力，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这么不小心呢？”周南风低头看我，他笑的很是妩媚妖娆，“要我扶着你吗？嗯？” 周南风的尾音上扬，挑逗的意味十足。他抱着我，直接进了帐篷里。 帐篷里面有防潮的垫子，周南风还在里面铺了毯子，躺在上面很是舒服。周南风动作轻柔的把我放在上面，他接着压了过来。我看到他的脸，完全贴在我的脸上。他身上的体温火热，我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热度。 可是，我还是觉得冷。 我躺在地上看周南风，身体不停的微微发抖。周南风的手掌贴在我的脸上，他很享受我给他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传染了，周南风也跟着微微发抖。他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声音也变的沙哑：“韩欣，你冷吗？” “是的，我冷。” 周南风的手贴着我身体的线条往下移动，他灵巧的手指钻进了我的裤子里：“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让你暖和起来的。” 在察觉到周南风的异样后，我本能的抗拒周南风的触碰。明明知道是一个人，可是我的身体却很是厌烦。我想要躲开，可是我又怕眼前的男人知道我的闪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勉强自己接受他的抚摸，努力让自己享受在其中。 我以为这样做起来会很难，没想到还挺容易的。归根结底还是周南风的技术太好了，好的我都有点招架不住。该怎么触碰，该怎么勾扯，该怎么轻捻，又该怎么加速没用一会儿功夫，我的裤子就湿透了。 躺在垫子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无力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上面滚烫滚烫的。周南风眯着眼睛看我，他的眼睛微红，眼神像狼一样。好像我就是什么美味一般，他的眼神无比垂涎，似乎随时随地要把我拆掉吞进肚子里去。 我又发抖了，这次是因为害怕。 可能是野外的环境刺激了男人体内的野性，周南风异常的狂野。尤其是在床上，更是让人招架不住。不过他也不是一味的狂野，有时候还是非常温柔的。会温柔的抚摸，也很有耐心的等着我有快感。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这直接影响了双方对快感的感知。男人快感会来的更直接些，但是女人要慢很多。大多数的男人只顾自己，只要自己爽了，全然不顾女人的感受。但是周南风不一样，他很耐心的等着我。哪怕他的下身都已经完全挺立，他也还是在等着我。 等着我，同时也折腾我。 在正式开始前，周南风让我来了好几次。而他似乎不想让我如愿，他故意逗着不给我。见我被折磨的身体来回扭动，他看起来很高兴。被他弄的受不住，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求我啊！”他说，“韩欣，你求我，我就给你。” 我哭着小声的哼哼：“快点给我吧！快点结束吧我要受不住了。” “求我。”他抬起我的下巴，冷漠又冷静，被折磨的人仿佛只有我一个人，“韩欣，你求我，我就让你如愿，怎么样？” 我求不出口，我说不出话，我只能不停的哼哼着哭泣，我连自己说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反反复复好多次，我像是被抛到云里，又像是被踩到泥中。 等到我哭的嗓子都哑了，我终于忍不住发火了。一把抓住周南风的脖子，我恶狠狠的对他说：“快点，给我。” “好。”我凶了，周南风却笑了，“那我满足你。” 周南风脱掉裤子，用力给了我一下子就这一下，我从天上落回了人间。 充实了，满足了，圆满了。 周南风一直不停，到了最后，我体力不支的睡着了。等到我再次醒来，外面的天依旧黑黑的。周南风不在帐篷里，外面有隐隐的火光。 帐篷里那些湿透的垫子都被换掉了，我光着的身子也被简单的清洗过。我身上盖着被子，周南风让我睡的很舒服。听动静，他应该是在帐篷外。我抓过一旁放着的浴袍套上，拉开帐篷的拉链出去。 “你醒了？”周南风坐在火堆前背对着我，他轻声说，“饿不饿？我刚才抓了几只鱼，我可以烤给你吃。” “你会抓鱼？”我手软脚软的坐在周南风身边，好奇的看他，“又会弄帐篷，又会抓鱼烤鱼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周南风笑了笑，火光让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他眼睛上的伤疤看起来更重了：“床上也很厉害，这算不算惊喜？” 被周南风说起方才的事情，我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手法熟练的把活鱼从水桶里抓出来，我说：“这么黑的天，你到底去哪儿抓的鱼啊？是不是你骗我的？这些鱼其实是你买的吧？” 知道我想转移话题，周南风也没拆穿。他从沙滩裤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军用刀，直接拿着把鱼开膛破肚了：“你想怎么吃鱼？是烤的熟一些，还是生吃？” 我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他杀鱼。周南风三下两下就把鱼鳞清理干净了，他一边整理一边和我说：“我刚到法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过的非常艰苦。没有饭吃，没有房子住。我流落街头，不仅没有人收留，我还要随时躲避追杀直到后来我发现了这里，我才算度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那边的海沟里，每到晚上就会有很多鱼在睡觉。”周南风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儿黑乎乎的礁石，说，“都不用费心去抓，只要用一捞就会有不少。我从垃圾堆里捡了一个旧帐蓬，晚上就住在海边。要是饿了，我就去抓鱼我在这里，整整生活了一个月。” 难怪，我说周南风怎么搭建帐篷时的手法会那么熟练。 “后来呢？”我捡了一根树枝捅了捅火堆，说，“后来你就去做男妓了吗？” 我不是太喜欢用这个词去形容周南风，可我还是说了。听到我这么说，周南风倒没在意，他只是笑：“住在这里没有事情做，我每天都锻炼身体。我和自己说，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不会被目前的逆境打倒。人只要不死，只要不放弃希望，总会有好的事情发生吧我在海边跑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有钱的老女人。” 可能是求胜的心情太迫切，他已经不考虑其他了。只要他可以让他达到目的，他已经可以不择手段。他骗了老女人的钱，靠着女人一步步的往上爬。曾经欺辱他的人，他都让他们生不如死。曾经辜负过他的人，他都想尽办法去报复。哪怕是shā rén，哪怕是放火哪怕，是杀了我。 话已经说到这里，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坐在我身边的人就是顾西洲，他不是周南风。 周南风的善意，周南风的想法，是顾西洲永远都理解不了的。所以即便他再怎么隐藏自己，他也还是会有破绽。即便他足够聪明，聪明到能模仿周南风的表情，学会周南风的神态。可是他心里的那份煞气和狠戾，是永远都藏不起来的。 海边的夜风很凉，篝火的热气很温暖。冷风和热风交替，吹的我很是不舒服。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听顾西洲炫耀的“创业史”了，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和周南风到底什么时候换回来的。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在今天之前，顾西洲都隐藏的非常巧妙。虽然我偶尔会觉得异样，他都很好的掩饰过去了。要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恐怕永远都发现不了顾西洲对自己的病情能知道多少？ 我的天，万一顾西洲知道了周南风正在接受治疗想要消灭掉他人格的事情，那就太糟糕了。 “你在这里等着。”顾西洲擦擦手上的血渍，他笑说，“我去拿餐具，这样方便些。” 顾西洲走了，篝火边只剩我自己。我把手插进口袋里，无意间摸到了自己的sh一u ji。趁着顾西洲没有回来，我悄悄的把sh一u ji开机，偷着给卡米尔发了个短信，我询问她关于葬礼的事情。 时间不早了，但是卡米尔却没有睡。我的短信刚发过去，卡米尔的diàn huà就打了过来。 我回头看了看，顾西洲正在后备箱里翻找东西。估计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把diàn huà接了起来：“嗨，卡米尔，你” “你现在在哪儿呢？”卡米尔直截了当的问我，“你和顾西洲在一起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嗯。” “你们在哪儿？”卡米尔问我，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告诉我，你们的具体位置。” “我” 我只知道我们在海边，再具体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可我要是告诉她我们在海边，基本等于我告诉她我们就在马赛了。 “没关系，你不知道也不要紧。”卡米尔重重一哼，“你把sh一u ji开着，我让人追踪你的sh一u jix hà一。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你们了。” 听卡米尔的语气，我感觉事情不太妙：“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很少有的，我在卡米尔的声音里竟然听到了难过的情绪，“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西洲那个畜生，他杀了我父亲！” “啊？”我有点懵，“他今天不是参加你爸爸的葬礼了吗？而且我看刚才sh一u ji新闻的推送，上面说你爸爸是病逝的啊！为什么说是顾西洲” 卡米尔的话冷了几分：“报道？我要是让他们报道我父亲是被我的丈夫杀死的，那么我家的股价明天就要跌穿地心了！顾西洲这个畜生，他以我做要挟，威胁我父亲，他让我父亲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可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你父亲是顾西洲的岳父，他为什么要杀你的父亲呢？我的意思是，他的动机是什么？没有理由，不是吗？” 顾西洲的想法，没有任何人了解。无论是我，还是卡米尔，我们都是无从知晓。卡米尔咬牙切齿的说：“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谁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我父亲为了我，决定放下成见，请他到家里吃饭。顾西洲这个王八蛋，他趁着我父亲去地窖取酒的时候，他” 我不知道顾西洲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想顾西洲做什么我都不会意外的。听卡米尔的话，我猜他肯定又是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 卡米尔恨顾西洲，这我完全能够理解。她想杀死顾西洲，我也不反对。可是现在她要杀了顾西洲河周南风共用的身体，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shā rén的是顾西洲，恶魔也是顾西洲，他的所作所为和周南风没有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卡米尔正在气头上，可我还是想试着劝阻她：“卡米尔，你知道周南风的病情。顾西洲只是周南风分裂出来的人格，他是病态的，是不受控制的你怨恨顾西洲的心情，我完全能够了解。可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啊！你现在杀掉顾西洲，周南风也会跟着死的啊！不然不然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怎么样？只要我们能把周南风的病治好，顾西洲也就不存在了啊！你就能报仇了，对不对？我们” “韩欣，你不要想的那么单纯了。”卡米尔冷笑说，“顾西洲害死的，是我的父亲。虽然我也很生我父亲的气，气他不理解我，气他害死我的ài rén可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父亲，这点永远不会改变的。既然顾西洲敢对他动手，那么我就不会什么都不做。我会杀了他，给我父亲报仇的。” 我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我不知道如何能阻止卡米尔fu ch一u的念头。痛苦的抓抓头发，我说：“你不能伤害周南风的，你们两个有协议的，不是吗？周南风答应把钱都给你，然后你们两个离婚你忘了吗？” “一样的。”卡米尔早就想好了一切，“他现在死，我也还是能得到一切。在法律上，我是他第一顺位继承人韩欣。” “嗯？”我压低声音央求道，“卡米尔，我求你什么都不要做。我求你了，不要伤害周南风。” “韩欣。” “只要你不伤害他，你对我做什么事情都行。你要是想一命换一命的话，我把我的命给你，怎么样？” diàn huà里的卡米尔被我的话逗笑了，她说：“韩欣，我要你这条贱命有什么用？我和你，也算是认识了。我和你没有任何的恩怨，我也不希望明天早上报纸上刊登出来海边的弃尸是我的老公和别的女人，这样看起来好像你们两个人殉情，而我是惨遭抛弃的那个我给你机会，你现在就走吧！好好学你的画，好好上你的课。我不会难为你，咱们就算没关系了。” 听声音，有人进到了房间里，应该是卡米尔叫来追踪diàn huàx hà一的人来了她是动真格的。 “谢谢你。”我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你送我的果篮，还有，谢谢你给周南风的帮助。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帮你害周南风。” “韩欣，你” 没等卡米尔说完话，我快步从沙滩上站起来。把sh一u ji的电池抠下来，我对准大海把sh一u ji丢了出去。 我深深吸了口咸湿的海风，心情很是复杂。顾西洲杀死了卡米尔的父亲，一时间我很难接受。我知道顾西洲很残忍，但我从来没想过他是shā rén魔。 顾西洲的恶，超出了常规的想象，十分的可怕。他的恶不受约束，没有逻辑性很强的动机。他不喜欢说因为所以，所有的行为都是靠着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不考虑任何。这样的人格，本来就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聪明的顾西洲在自己手里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和资源。他所拥有的权利和资源，能够最大限度的满足他的随心所欲，这才是噩梦的所在。 他会害死周南风的。我悲哀的想，这样的人格，会害死周南风的。 看着黑沉沉的大海，我内心是一片茫然。眼见着海浪将我丢出去的sh一u ji冲了回来，我更加的挣扎。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对是错，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庇护此时的周南风。 周南风是无辜的。我对自己说，他不应该因为顾西洲承受卡米尔的恨，他不应该。 虽然我对父亲没有过太深的感情，可是我有过孩子。我的孩子和卡米尔父亲一样，也是被顾西洲害死的。所以卡米尔的仇恨和恨意，我能很好的感受到。我和她一样，我也希望着顾西洲能死可我不能看着周南风受伤。 其实我很明白，我现在的行为和包庇罪犯没有区别。周南风是无辜，可是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危险的精神病人。他随时都有可能跑出去shā rén，也可能来杀我但是我，还是不能看着周南风受伤。 或许，这就是我一直苦苦找寻的爱情吧。病态又疯狂的爱情，即便自己受尽千夫所指，哪怕自己遍体鳞伤。只要他还有一丝的气息，我都会保护他。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他，卡米尔不行，顾西洲不行，就连周南风自己都不行。 我正想着，顾西洲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我没有回头去看，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如果不去看他的脸，只是感受体温和气味儿，我几乎可以忘了身后的人就是顾西洲的事实。顾西洲拼了命的在假装周南风，这也让我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我们两个相互偎依着，空气中隐隐的有烤鱼的香气。我靠在他的身上，是完全的依恋。 站在大海的边缘，我感受到了广阔的天空，我感受到了渺小的自己。自身的这份渺让我觉得更加的无助。我靠在顾西洲的身上，我不愿意去想他是谁，我只想依靠他，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力量像是察觉到我身上的这份脆弱，顾西洲体贴的问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把sh一u ji丢了？” “不喜欢。”不希望顾西洲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我笑说，“你给我买新的，好吗？” “新的吗？”顾西洲笑的轻狂，“只是一个sh一u ji而已，太小意思了。你还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我不想要别的什么了，可我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很享受顾西洲许给我的任性：“我啊，我想要很多很多的东西啊！我想要好多好多的衣服，还想要好多好多的漂亮首饰。名贵的包包，还有宽敞的房子对了，我还要一个特别棒的地毯。我要地毯铺在沙滩上，让我可以躺在这儿看天空。” “今天晚上天气不算太晴呢！”我仰头去看，“这里都看不到什么星星。” 顾西洲的下巴抵在我的脑顶，他笑说：“就想要这些吗？很容易啊！等我们明天离开这里，我” “我不要明天。”我打断顾西洲的话，说，“我今天就想要，我现在就想要。你现在带我去买，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吧！好吗？” “现在？”顾西洲像是有点不高兴了，“烤鱼已经快要好了，你要不要吃完鱼我们再去？这鱼可是我亲自抓的，亲自杀的，亲自为你烤的你要不要尝尝？等你吃完，你想买什么，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好吗？” 我不是故意让顾西洲难堪，故意不去吃他做的鱼。只是这海浪声让我觉得心烦意乱，我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我是一分一秒都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我吵着要走，顾西洲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草草的收拾了东西，我们准备回去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顾西洲一直黑着脸。他的脸色很难看，我猜要不是为了继续假装周南风，他很可能要翻脸了。 “走吧！”顾西洲话里的讽刺意味藏都藏不住，“真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那么金贵，连饭都不吃就要去买一会儿我就拿烤好的鱼去喂狗，也不算白费了，不是吗？” 顾西洲说完，我更加觉得心烦意乱：“不就是一条鱼吗？你至于没完没了的说吗？” 因为知道他不是周南风，我也不再小心翼翼了。他不高兴，我同样觉得不高兴。尤其是想到刚才我们两个在帐篷里做过的事情我有一种背叛周南风的愧疚感。 被我呛了几句，顾西洲也没说什么。他这个人真是挺奇怪的，我猜他有受虐倾向。我好言好语和他说话，他就喜欢阴阳怪气的说着讽刺的反话。而我要是对他不客气，他反而觉得好笑。 “行，我听你的。”顾西洲笑了，他伸手去拉安全带，“不过你别说我没提醒你，从现在到吃早饭还有好一段时间，你要是中途饿了的话” 顾西洲的话没说完，有什么东西好像打到了qi chē的前盖上。外面的天太黑，我也没看清楚是什么。我刚想要凑前去看看到底掉下来的是什么时，突然又有东西打中了车窗玻璃。只是一瞬间，挡风玻璃立马变的粉碎！ 击中挡风玻璃的东西带着灼热的温度，直接钉在了我座椅的靠背上幸好我好奇往前看了看，不然这东西就打中我了。 “这是子弹吧？” 几乎在我说话的同时，像雨点一样的子弹飞了过来。顾西洲的反应比我要快，他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拉了下来。迅速的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系上，他用最短的时间发动了车子。 面对如同疾风一样的子弹，顾西洲一点惧意都没有。他的脸上十分冷静，说：“藏好了，不要被流弹打中了。” “你小心点！”见顾西洲也没防范躲避，我看的是胆战心惊，“你这样才容易被流弹打中吧？” 顾西洲冷笑一声，他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从一旁的储物盒里拿出一支sh一u qiāng，顾西洲冷静从容的应对着。对着黑漆漆的空地开了几枪，他争取了不少时间。快速转动方向盘，他把sh一u qiāng丢给我：“储物盒里有子弹，你把弹夹给我换上。”顾西洲命令道，“动作快点，不要磨蹭了。” “啊？”我接过满是硝烟味儿滚烫的sh一u ji，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什么是弹夹？要怎么换弹夹？像是diàn yg里那样吗？还是我要做什么？” 看我把sh一u qiāng捧在掌心里，顾西洲是哭笑不得：“你在干什么呢？上供呢？你不如把sh一u qiāng顶在脑袋上号了，你看看它能不能自动开火？切，真是，连弹夹都不会换，你还有没有点基本的生存技能了？” 顾西洲的话，才是真的让我哭笑不得。我在没来法国之前，我连真正的sh一u qiāng都没见过，更别说换弹夹了。在顾西洲的眼里换弹夹都属于基本的生存技能了？他是以为我生活在哪里？还是他以为我生活在战争年代？ 知道我是真的不会，顾西洲只好亲力亲为。一手扶住方向盘，他一手去换弹夹。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用最短的时间把弹夹换号，他继续对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开枪。应该是被顾西洲打中了，飞来的子弹数量明显变少了。 “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下，顾西洲居然还有心情和我说笑，“他们只是想活捉我们，并不是想杀死我们。要是想杀死我们，刚才我们在海滩上就死了。派两个狙击手来，一人额头上给个一枪，我们连躲都没地方躲，根本不需要这么花哨的招式。” 说完，顾西洲来了个急转弯。qi chē的惯性太大，我的脑袋直接撞到了车窗玻璃。我被晃的云头晃脑，撞的头疼肉疼。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我嚷嚷道：“你能不能好好的开车？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什么时候？”顾西洲完全不以为意，“大不了就是被抓到，大不了就是死呗！我们连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顾西洲这话说的不对，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我压根不想死现在的问题不是探讨哲学啊！是我们要怎么想办法活下去啊！ 枪响声一片，我无暇和顾西洲继续探讨。子弹不停的在我耳边飞过，我似乎都能听到子弹穿破空气时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温度，也带来死亡的威胁。之前中弹的恐惧还深藏心底，我不自觉的又压低了些身子。 在这个世界上，要说我最厌烦的人，应该就是顾西洲了。要是在往常，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可是现在的情况特殊，甚至很难得的，因为有顾西洲在身边，尤其是看过他单手换弹夹后，我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真奇怪，不是吗？ 我藏在座椅下面，暗自庆幸着。可我庆幸了没太长时间，车突然停了。 “怎么了？”我赶忙问他，“怎么停车了？你不会是不会是中弹了吧？” 顾西洲的双手抓着方向盘，他的表情很是痛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凸出。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顾西洲像是呼吸困难。 “你怎么了？”用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我很怕他中弹，“你回答我的话啊！你没事儿吧？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你说话啊！周南风！”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这才缓缓的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很是茫然，他哑声问我：“韩欣，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啊？！ 我看着他迷茫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满是温和的光亮。心里咯噔一声，我小声问他：“周南风？” “是我啊！”周南风揉揉太阳穴，他害怕的躲避着飞来的碎玻璃和子弹壳，“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我明明记得，我们是在我家里的。我记得我们在家里，我们和丹尼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在这儿？” 枪响声震耳欲聋，硝烟味儿四处弥漫。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周南风，看着我等待已久的周南风，我的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顾西洲走了。 顾西洲就这样走了。 顾西洲就这样丢下我和周南风走了。 虽然我不知道周南风的脑子里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顾西洲是故意的。在压力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周南风不会自己出来的。除非有更让他觉得压力大的事情发生，所以周南风才会被逼出来是顾西洲逼周南风出来的。 为什么？顾西洲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要是稍有不慎，他就会没命的。这么凶险的情况，他为什么要走？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冒出。或许，顾西洲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周南风应付不了，他故意让周南风出来。让周南风受苦受难，他好躲在后面看热闹。 而比这个想法更可怕的是，顾西洲显然已经清楚了自己的病情。不仅清楚了自己的病情，他更是比周南风还要了解身体的状况。即便只是个附属人格，他却有办法让周南风这个主人格听从自己的支配。 顾西洲，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外面的枪声没有停，刚刚回神的周南风也完全搞不懂状况。眼见着危险越来越近，我只好和周南风交换位置：“你让开，我来开车。” “怎么回事儿？”周南风像是刚刚睡醒的人，他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韩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为什么我的记忆断片了呢？我只记得我们两个都在栏杆处，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韩欣，到底怎么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周南风一直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哪里知道呢？ 我也想软声软语的哄哄周南风，我也想和颜悦色的解释给他听。但是现在的环境不允许，我只能动作粗暴的强迫他把驾驶位置让给我：“让开！现在能不能先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看不出我们都快没命了吗？走开！” qi chē里的空间狭窄，我们两个想要调换位置并不容易。没办法，我只好把周南风推到后排去。周南风的块头儿太大，他钻过去很是艰难。我在驾驶位置上坐好，火急火燎的对他说：“躲到后面去！快点藏好！” “韩欣” “别说话了！”我急着嚷嚷，“藏好了！别让子弹打到你！要是可以的话要是可以的话，让顾西洲出来吧！” 我永远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周南风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他的动作顿住了，不敢置信的看我，说：“你是想找，顾西洲吗？” 知道自己失言了，我很是懊恼。但是情况危急，我已经不能再和周南风解释。握好方向盘，我奋力踩下qi chē的油门。沿着公路的方向，我一鼓作气开了过去。 我的qi chē执照还是大学时候考的，因为老周不喜欢开车，他还需要身边有一个会开车的人，所以我就被逼着考了驾照。考完驾照后，我好多年都没碰过qi chē了。加上法国的车道和国内的车道不同，我开起来更是别扭。 后面的人追的紧，始终有枪响声在车后。我看不到车后面是什么情况，但是从声音上听，估计车尾都被打成马蜂窝了。我想要找条出路，却不知道能开到哪儿去。我试着和周南风说话，我的声音却完全被枪声掩盖了。 等下再和他解释吧。我想，等到我们安全了，我再好好和他解释这一切。我会提到顾西洲，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想见他，而是以目前的情况看，只有顾西洲出来，我们两个才会安全。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我的话一定给周南风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周南风是个大男人，还是我爱的男人。在最危急最凶险的形势下，我不仅不需要他，心里想着的还是别的男人好吧，虽然我想的男人也是他，但是他也很难接受吧！ 一边惦记着周南风，一边忙着开车，一边要躲闪着子弹。就算我有三头六臂，恐怕都应付不来。沿着公路开了没多久，我在拐弯的问题上出了错。一个不小心拐到了野路上，没有灯光帮着照路，我直接撞到了树上。 顾西洲开的车安全系数比较高，车刚一撞树上，安全气囊立马就弹了出来。安全气囊正正好好撞到了我的脸上，力道太大，我直接晕了过去。 我没有完全昏迷，应该说只是晕了。眼前到处是一闪一闪的光亮，明明暗暗，全都交杂在一起。我靠在安全气囊上，就像是躺在一大团软软的棉花上。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的意识才勉强清醒了些。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我挣扎着想要去后座去找周南风。 我伸手去摸，后座却已经没有人了。 “周” 我试着去叫他的名字，但是说出的话全都是不成句的shēn y。费力又痛苦的打开车门，我想要出去找周南风，可是我的双腿经过撞击后已经没有力气了。连站都站不稳，我歪着身子摔倒在了地上。野路的地上都是大泥巴，我啃了满嘴。 趴在泥地上，我想起了那年的车祸，想起了在我身旁被撞的稀巴烂的杜家昌。虽然我知道周南风系了安全带，他还在后排 我不愿意去想，站立不稳，我就爬着往前。我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昏过去。我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希望周南风能快点出现。可能是老天终于怜爱了我一次，我爬了十多米远，就见到了周南风的脚走到了我的眼前。 周南风穿的是人字拖，车祸后，他的鞋只剩下一只。小腿上有不少的擦伤，看起来不是特别的严重。走到我的面前，他停了下来。 “周南风。”我哑声问他，“你还好吗？” 周南风低头看看我，他没有说话。借着残破qi chē的灯光，我能看清楚他的脸是顾西洲。 “周南风？”顾西洲捏住我的下巴，他冷笑道，“韩欣，你叫的那个废物，已经走了。” 走了？他是什么意思？ 顾西洲动作粗鲁的把我从泥泞里拉出来，他冷冷的说：“我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那个废物也不能没用的躲起来因为你刚才的那些话，你说的周南风，彻彻底底的藏起来了。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他了。他的人格，已经完全崩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4 失控 ，最快更新何日南风至最新章节！ 崩溃了？谁？周南风吗？可是……为什么？ 看出我眼底的困惑，顾西洲很“好心”的为我解答了。不仅回答了周南风为什么会走，他也解释了这段时间我心底的困惑：“韩欣，其实之前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叫周南风的时候，会那么的废物。” “没错，就是废物，不是吗？”顾西洲的脸上有伤，可是那些伤却掩盖不住他兴奋的神采，“在我还是周南风的时候，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我喜欢的女人，每天都和我爸爸成双成对的进出。我喜欢的女人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居然还能和其他男人恋爱。在国内呆不下去，像个老鼠一样躲到法国来了。不想着报复，也不想复仇。这么窝囊的性格，我都怀疑为什么会是我……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那确实不是我。” 之前的顾西洲，并不知道自己有人格分裂的毛病。他和周南风的记忆有共存的部分，所以他就以为周南风只是改名字前的自己。 而那次，周南风在我的公寓里差点被顾西洲取代时，顾西洲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察觉出自己有问题，但是却始终不动声色。找准了时机后，他把自己假扮成周南风，顺利的套出了我和卡米尔的话，他也知道了我们准备消灭他人格的事儿。 “韩欣，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总听我爸说过一句话？”顾西洲像是打赢战争的将军，他耀武扬威的对我炫耀着自己的战果，“他总是喜欢说，这个世界的蠢货，都是蠢的那么相似，蠢的那么相同。即便是愚蠢的模样，都是如出一撤……我想用这句话形容你和卡米尔，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卡米尔。”可能是撞伤肺部了，我连呼吸都觉得很疼，“卡米尔父亲的死，是你做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西洲呵呵笑了，他笑的很高兴。车灯微弱的光亮照不清楚他的脸，他的笑容看起来阴沉可怖。低头看着我，他淡淡的说：“是我做的，而且是我故意做的。” 不用我问为什么了，顾西洲直接就说了：“那个老家伙儿的事儿，根本不怪我，那都是你们的错。谁让你们联合我老婆一起想害死我呢？韩欣，你应该知道吧？我爸也是这样的性格。和敌人比起来，我们更恨的就是叛徒……我的老婆出卖我，受到的惩罚肯定要比一般人要严重。” 是的，我知道，老周更恨叛徒。如果有人出卖他，他就算自己不要性命，也会让对方不好过。就好比现在，顾西洲对卡米尔爸爸做的那样的事情。 顾西洲对卡米尔父亲做的事情，简直是令人发指。我光是听他说，我都觉得毛骨悚然：“那个老家伙，简直是蠢死了，他以为我去找他求和，真的是因为爱他的女儿？快别开玩笑了，我这辈子怎么可能会爱上什么人？不过也幸好他相信我的话，不然我也实在演不下去了……在他到地下室取红酒的时候，我把他砸晕了。” 卡米尔爸爸话说的绝情，可他只有卡米尔一个女儿，爱之深责之切，话说的再狠，他也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好。顾西洲是卡米尔的丈夫，他巧妙的利用了一个做父亲爱女儿的心理，趁机打晕了卡米尔的爸爸，直接打死了他。 顾西洲的手法，实在残忍。他没有一击致命，而是一下一下，慢慢将卡米尔爸爸耗死的。据顾西洲自己说，在他离开现场时，卡米尔爸爸的脑袋都被砸扁了。鲜血和脑浆搅合在一起，流了满地都是。 这样残忍的事情，顾西洲说起来却很是得意兴奋：“我拿着灭火器，连着砸了二十多下。那个老家伙的骨头也是够硬的，震的我虎口发疼……也不知道卡米尔在哪里找来的替身，葬礼上的尸体，看着还体面的。” “那今天……”刚才来追杀的人，不是卡米尔吗？卡米尔不说要追踪电话吗？不是她派人来追杀顾西洲报仇的吗？ 说起今天的事儿，顾西洲更觉得好笑了：“你不认真听我说话，这让我很不高兴。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还是你没明白……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送走周南风。大卫医生告诉我了，只要把那个窝囊废送走了，我以后就健康了。” “大卫医生？”他不是在美国吗？ “只是一个医生而已。”顾西洲哂笑一声，“我想把他带来，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吗？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回去，你就能看到他了。” 我想起了大卫医生说的话，想起他说过自己遇到很多的精神病患者，想起他自负不会受到影响也能从容应对……我想，在所有大卫医生遇到的精神病患者中，就没有顾西洲这么残暴的了。 我看着顾西洲，目瞪口呆。我怎么都没想到，顾西洲的心机能有如此之深。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 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了汽车的声音，顾西洲回头看了一眼，说：“这里应该也玩够了吧？刚才你不说要去买东西吗？我们现在走吧！” 也没管我身上有没有伤，他提着我的头发将我从泥地里拉了出来。我的脚步踉踉跄跄，一直被顾西洲拉到了车里。把我往车里一推，他和我全都坐在了后排。 “顾先生，我们要去哪儿。”司机问说，“我们要回家吗？” 顾西洲拿过一旁的毛巾，他擦掉脸上的污脏，轻快的说：“不，我们去购物，开去商场吧！” 司机看了眼浑身是伤的我，却没有多问。缓缓的发动汽车，我们离开了海边。 顾西洲擦干净了自己，他转身过来给我擦拭。我的脸上身上都有伤，被他用力一擦，很多止血的伤口又再次裂开。顾西洲拿毛巾一抹，我脸上是黏糊糊的一片。都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出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汽车沿着公路往市区方向开，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开到市区后，街道上能看到几辆汽车，数量也不是很多。一路上，车里都没有人说话。一直到商店门口，顾西洲才说道：“到了目的地了，我们下车吧！” 这个时间，大部分店铺都关门了，只有这家商店里是灯火通明，看着有些诡异的可怕。我坐在车上，犹豫着没有下去。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陷阱后我问他：“你不会是真的找我来购物的吧？ “不然呢？”顾西洲话说的理所当然，“刚才你说想要买新手机的，这才多久，你就忘了吗？” 不，我没有忘，我只是…… 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没用了。顾西洲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的让我难堪，让我难受。我越是表现的在意，他越是高兴满意。既然这已经是一场战争，我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呆在男人身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就是我所擅长的？我过去的大部分时间，不都是那么过来的，不是吗？ 我没有再说话了，而是任由顾西洲安排。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再和他争辩。凌晨的商店，里面只有营业员，没有顾客。只有我和顾西洲还有他的保镖司机在，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把商场包下来了，为了你。”顾西洲无时无刻不再炫耀自己的财富，还有他的能力，“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好了……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会给你花这么大的价钱，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或者是对你有好感……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是我睡了你。我给你花这些钱，不是因为你值得，而是因为我值得。” 我默默的听着顾西洲的话，还是没有吭声。 周南风是老周的儿子，他的身体里留着老周的血脉。遗传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儿，顾西洲的性格完完全全就是老周的翻版。从言谈举止，到恶劣的性格，他都和老周一般无二。在他们父子的眼里，女人不是人，穷人不是人，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其他人全都不是人。 商场里的服务员应该都了解顾西洲的性格，每个人见到他时脸上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的表情。就算冷气开的足，我还是出了一身的汗。顾西洲先带我去了女装店，他把货架上一排的衣服都抱了下来，丢在了地上：“去试试。” 我身上有伤，行动不是很方便。有好心的店员上来帮我来拿衣服，顾西洲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站在试衣间的镜子前，我才发现自己脸上的伤有多么的恐怖。鲜血和污泥混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擦擦脸吧！”一个法国姑娘同情的递过纸巾给我，“我看你伤的不轻呢！用不用去医院啊？” “谢谢。”我只是接过纸巾，不再多话了。 按照老周的喜好，我挑选了一套稍微保守的衣服。不穿短裤，不穿裙子，衬衫的衣领扣在最上面，几乎不把皮肤露在外面。把自己打理干净，我换了衣服出去。早就换好衣服的顾西洲已经在外面等我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说：“还算不错。” 他带的手表是卡地亚的，不是viviennewestwood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知道他不会再用viviennewestwood牌子的东西了，可我的精神还是一阵恍惚。在我愣神的时候，顾西洲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流里流气的说：“换好了衣服，现在我们该买什么了？让我看看……珠宝首饰吗？” “不用了。”我对顾西洲的语气很是厌烦，冷淡的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我……” 因为我的话，顾西洲有点不太高兴。稍微用力的搂住我的脖子勒断我的话，他从容自若的往下说：“珠宝首饰在二楼？是吧？” 我就像是个傀儡，或者说，我就像是一个玩偶。我的外表不重要，思想不重要，感受也不重要。顾西洲想说什么做什么，全都凭借心意。我想起了不久前我们两个在帐篷里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多了羞辱感的噩梦。 不用继续伪装成周南风，这让顾西洲的心情大好。他带着我买了昂贵的衣服，接着又带我去买昂贵的珠宝。几十万欧元的钻石，上百万欧元的祖母绿，红红绿绿的宝石，顾西洲买起来好像是在买玻璃球一样。把买来的首饰通通全都带在我的身上，在这里，我就是架子一样的存在。 “果然啊！只有对比强烈，才能看出美感。”顾西洲围着我绕了一圈，他的话里满是侮辱的意味，“这些珠宝放在一起，也看不出好看不好看。但是放在你这个烂货身上，就要好看多了。” “……” 带着我兴师动众的逛完商场后，顾西洲又带我回了别墅。他说有客人要给我见，对此我毫无期待。我是又困又累，在车上就睡着了。等到了地方，顾西洲照着我脑袋重重敲了一下，他很是粗暴的叫道：“醒了，我们下车了。” 我顺从的跟在顾西洲身后，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发表任何的意见。顾西洲想让我当个玩偶，那我就当玩偶好了……不管什么人，总归会有玩偶玩腻的那天吧！ 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上楼的时候，顾西洲调笑着问我：“韩欣，你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顾西洲笑了笑，他又问我：“那你对我的安排没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我还是这句话。 见我没什么反应，顾西洲可能觉得也挺无趣。没再说什么，他带着我去书房了。 顾西洲会有什么客人给我见呢？我想无非就是一些会让我感到尴尬或是难堪的人。在法国的话，像是想抢我男朋友的汤野，像是已经成为我前男友的杨亚……不过这些人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就算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觉得没所谓。 我自以为能做到镇定自若，可当会客室的房门被打开，我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崩了。 本来我脸上就有伤，所以我惊讶的表情一定特别的难看。顾西洲看着我笑了，他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不认识了吗？打招呼啊！他不是和你还有周南风很熟吗？你们在他那里看过病的啊！你忘了？你在他那里就是想看……怎么杀死我。” 顾西洲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我忍不住别开眼不去看。此时此刻双手双脚被钉在椅子上的男人，正是周南风的主治医生，大卫医生。 虽然我知道顾西洲有找过大卫医生，可是我没想到他会把大卫医生抓到家里，我也没想到他用的方式会如此的残暴。大卫医生的手脚都被钢条钉在沙发上，鲜血流了满地。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唇还不停的哆嗦。看样子，大卫医生遭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见我没有回话，顾西洲继续往下说：“要我说，卡米尔找的这个医生不怎么样，我看过你们的会诊记录了，他总共给周南风看过五次病，可是连我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都没了解好，差评。如果要是我去找医生，肯定会好的多。你看我做的不就是很好吗？只是一晚上，就把周南风给干掉了，至于其他的人格，我想很快我也能找到他们的弱点，然后再一一把他们……” “你个疯子！疯子！”压抑了一晚上，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一把将顾西洲推开，我大声的叫骂道，“你要是恨我，你就对我动手啊！你打我啊！你骂我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虐待一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啊！你说啊！啊！啊！” 我说顾西洲像是疯子，但是我觉得我自己更像是一个疯子。尤其是在见到满身是血的大卫医生那一刻，我真的整个人都疯掉了。我无法想象顾西洲做的事情，就好像当初被老周打死的猫……我可以自己受伤，但是我真的不喜欢无辜的人因为我的言行举止受到牵连。 我疯狂的殴打着顾西洲的胸口，他三下两下就把我的动作制止住了。眯着眼睛俯视我，顾西洲冷笑着说：“见到老朋友，你倒是挺高兴啊！行，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成人之美了。既然你这么高兴，我就给你们闲聊的时间好了……去吧！好好去和他聊聊，说不定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杀死我的方案呢？那样我还觉得有趣一点。” 说完，顾西洲伸手将我推到了房间里。他冷笑着看我们，接着关上了房门。 “大卫医生。”我连滚带爬的哭着到他身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卫医生的嘴唇干裂，他疼的不停哆嗦：“韩小姐……能给我拿口水喝吗？我实在是……太渴了。” “水，水，水……”我四下看了看，“这里全都是书啊！根本就没有水啊！” 大卫医生动作艰难的扬扬下巴，他示意我书桌上放着的花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花瓶拿了过来。把鲜花拔了出来，我把花瓶里的水倒出来一点点的喂给大卫医生喝。他将整个瓶里的水都喝光，这才勉强有点力气。 “失礼了。”大卫医生哑声说，“我实在是，实在是太多天没有喝过水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卫医生还在尽量保持着礼貌。我想试着缓解他身上的伤痛，结果却是越弄越糟。我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看着他，是碰都不敢去碰：“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被顾西洲抓到呢？” 听到我的问话，大卫医生苦笑一声：“说起来，真是有点尴尬。之前我还夸下海口，我和你说，我遇到过很多残暴的病人，我都能处理的来……可是顾西洲，实在是比一般人还要狡猾。” “他……做了什么了？” 能把经验丰富的大卫医生瞒过，顾西洲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好。大卫医生在美国开研讨会，顾西洲直接追到了美国去。对着大卫医生痛哭流涕一通，顾西洲哭诉自己的病情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和折磨。大卫医生答应他，在开会期间可以找时间帮他做治疗。而就在这个过程中，顾西洲了解了他病情的全部弱点。 “他让我帮着他，把其他的人格都去除掉。”大卫医生说，“其他的人格不是很强，只要接受一定得药物治疗和仪器治疗，就可以去除掉。但是周南风和顾西洲，他们两个的人格力量都很强……只要顾西洲能够把周南风的精神力量摧毁掉，他的人格就完整了。” 现在的局面复杂，大卫医生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周南风身上。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能够抵御顾西洲的最后防线，周南风，他也已经被摧毁掉了。 被我无心说出口的话，彻底的摧毁掉了。 想起周南风，我哭的更加无助。一想到我最后和他说的话，我就剩撕心裂肺的疼：“不行的，大卫医生，不行的。周南风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顾西洲，他把周南风给逼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杀掉顾西洲？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们两个人出来？” 现在在我的眼中，大卫医生是我唯一的依靠。他说的事情，我会无条件照办。只要能把我们从绝境中救出来，我愿意去做任何。 大卫医生从我零散的话语里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事情同样让他感到绝望。无力的摇摇头，他颤抖着唇，哑声说：“周南风也被他打倒的话，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把顾西洲杀死。” “你是想杀死他的人格吗？”我擦擦脸上的眼泪，说，“可是你不是说他的人格已经完整了吗？那样我们要怎么杀死他？给他吃药吗？” 我不愿意把事情往糟糕了想，可大卫医生说的就是最糟糕的办法。他很艰难的凑近我，小声说：“找机会，杀了他。” 被大卫医生的话震惊到，我瞪大眼睛看他。大卫医生知道我在想什么，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知道顾西洲有多危险，他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韩小姐，你是少有的几个能接触到他的人。要是有机会，只有让你杀了他。” “可是，可是他要是死了。”我哭到崩溃，“周南风要怎么办呢？万一哪天周南风的人格又强大起来了呢？万一哪天他再重新回来呢？万一他……” 大卫医生打断我的话：“不会再有那一天了！韩小姐，你知道的，根本不会再有那一天了！周南风本来就已经做不了主人格了，顾西洲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物后，周南风的人格已经很难成形。经过昨天晚上的刺激后，周南风根本不会回来了……顾西洲算好了，他早就把一切全都算好了。正是因为他算好了，他才会那么有把握自导自演那出戏，为的就是抢走周南风的身体。” 不可能的。不会的，周南风肯定还会回来的，为了我，他也会回来的！ 虽然我知道大卫医生说的是对的，可我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我无法面对周南风消失的事实，我更加不能接受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 “杀了他。”大卫医生斩钉截铁的说，“只要找到机会，立马杀了他。” 大卫医生的话音刚落，会客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顾西洲站在门口，他满脸嬉笑的看着我们。 “聊的还愉快吗？”顾西洲走了进来，他笑说，“我想应该不是太愉快，不然的话，韩欣怎么会哭呢？是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傻呆呆的看着顾西洲。顾西洲走到大卫医生身前，说：“啧啧啧，真是丢脸。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把女人欺负哭了。” “他没有欺负我。”我连忙帮大卫医生解释，“我就是眼睛不太舒服，所以……我的妈啊！” 我的话没说完，顾西洲就掏出了手枪。和上次一模一样，他当着我的面，他对准大卫医生的脑袋开了枪。 “砰”的一声响，大卫医生的脑袋就被爆掉了。子弹的冲击力很大，他的头盖骨直接被打飞，脑浆和血液撒了一地，我离着他近，溅了我满身满脸都是。 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我整个人都傻掉了。我呆呆的看着顾西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会客室的窗口对着东面，太阳升起，满室金光。阳光照在血液上，显得鲜艳耀眼。这已经是第二次早上，我见到如此的场景。 这也是第二次，顾西洲当着我的面杀人。 顾西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很清楚了。可是因为一直有周南风的存在，我总是存在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总觉得或许哪天等他病好了，事情就会不一样了。我总天真的认为，等到周南风把顾西洲打败了，那么我们两个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曾经的我，真的是这么想。 但是现在，现在顾西洲这一枪，算是彻底把我打清醒了。事情早就变了，在四年前我被抓紧监狱时就变了，我们再没有什么正常的生活。 也永远不会再有了。 “一晚上了，你应该也累了。”顾西洲坐在大卫医生尸体旁边的椅子上，他大剌剌得把腿往茶几上一放，“去睡吧！随便找一个房间。晚上我还给你准备了余兴节目，我觉得你会喜欢。” 我强撑着一口气，这才没让自己倒下。脚步沉重的走出了会客室，我只想找一个看不到顾西洲的地方。 “韩欣。” 我快要走出房间时，顾西洲叫住了我。我没有回头，就听他说：“你现在，是不是怕的要死？” 顾西洲这句话，说的并不准确。我怕什么呢？怕死吗？当然不。生死对我来说，都只是一种存在状态，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不，我不怕顾西洲，此刻我只感到绝望。周南风不在了，这足以击溃我的精神。 而我的这些想法，顾西洲都不知道。他只是以为我被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吓到了，所以一个屁都不敢放。他对自己的行为很满意，甚至有些自得：“没关系，这只是刚刚开始。时间还长，你会慢慢知道什么是恐惧的。我……” “顾西洲。” 我转过身看他，冷淡的说：“你应该也知道的，我在你爸身边，跟了有一两年。” “是啊！”顾西洲轻笑一声，“你想拿这件事儿和我套交情吗？” 我说：“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和我一样清楚。我跟你爸身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你知道跟在你爸身边的这一两年里，我学会了什么吗？” “什么？” “那些越是恐怖的人。”我眼神坚定的看着顾西洲，“越不会说自己有多恐怖。” 没有理会顾西洲的眼神，我继续转身就走。 我随便找了一间客房，洗了澡，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睡了。我睡的特别踏实，一觉睡到傍晚。我换了套干净衣服下楼，顾西洲正在餐厅吃饭。我面无表情的走到他对面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醒了？”顾西洲忙着给面包片上抹黄油，他没有抬头看我，“因为刚才放了狠话，所以你人也硬气起来了吗？” 我脸上还是没什么反应：“你说是就是吧，麻烦你，把牛奶递给我一下。” 顾西洲轻笑一声，他把面包片丢到盘子里，接着把牛奶递给了我。我伸手去接牛奶杯的时候，他另一只手抓住了我：“韩欣，你能不能别像个死人一样？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无趣。” “我以为你就喜欢这样。”我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岁，目中无人，口不择言，“你们父子不都喜欢性冷淡的女人么？我这是努力讨好你们喜欢呢！” 顾西洲轻哼一声，他松开了我。靠在座椅上，他兴趣盎然的打量着我。我没有在意他的行为，继续手里的动作吃着早餐。顾西洲倒是没我沉得住气，他又说：“要是你想努力讨好我喜欢，只做到这种程度是不够的。” “那你还希望我做什么。”我嘴里塞满了食物，吐字不清的说，“说来听听。” “我。”顾西洲靠近，他微笑的模样很是邪恶，“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噗！” 顾西洲的话让我太意外，猝不及防的，我被自己嘴里的食物呛到了。 “是，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所以在海边的时候，我没有带套。”顾西洲很不要脸的说，“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很认真的想了想。每次你说起我杀死你孩子的样子，都很有趣，非常有趣……这样，你再给我生一个孩子，如何？” 顾西洲不像老周，虽然他们父子都没什么人性，但是顾西洲可没什么父爱。就算他让我怀了孩子，把孩子生出来，肯定也不是因为喜欢孩子……如果不是出于喜欢，那他为什么让我生孩子，就可想而知了。 我坐在餐桌上，瞬间觉得手脚冰凉。仰头看看餐厅的水晶灯，我似乎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是在这样的房间里，老周也是坐在我的对面，也是用残忍至极的口气对我说，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在他们父子的眼中，我就像是一个生育的机器。 “吃完了去打扮一下吧！”见我呆若木鸡的坐在椅子上，顾西洲满意了。他笑着站起身，说，“晚上要见重要的客人，你可不能太失礼了。你脸上身上的伤，最好别让我看见。” “好。” 顾西洲离开了，我也吃不进去了。回到客房里，已经有服务人员在等了。我听从他们的安排，更衣，化妆。脸上的伤能够通过化妆掩盖，不知道心里的伤，要如何能好呢？ 卡米尔爸爸死了不到三天，顾西洲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的办舞会庆祝了。不过他没有请太多的客人，我站在楼上看了一下，来的客人大概不超过十个。晚宴开始后，顾西洲才带着我从楼上下去。下楼时我还嘲笑他，说：“你也太不小心了。以前老周从来不再这里办聚会，就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你就不怕卡米尔带着人杀上来找你报仇？” 我要是和周南风说起老周，他恐怕早就跳脚了。可是顾西洲不一样，他的思想很强大，完全把我的话当成玩笑再听：“既然我敢把人带来，我又怎么会想不到后果。至于卡米尔那个娘们……她现在恐怕自顾不暇了。” “你对卡米尔做了什么？”我问他，“你不会是想把她……” 顾西洲没有回答我，放在我腰上的手掐了一下：“不要说那些没用的了，客人还在这里呢！你这样岂不是很不礼貌？看，韩欣，那是你的老朋友呢！” 老朋友？！ 我以为顾西洲在糊弄我，所以我也没当真。可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位老朋友……是丹尼。 丹尼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完全康复，他还坐在轮椅上。不过他已经换了一身得体的西装，身后还有威武的保镖。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正好抬头望过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是少有冰冷，疏离感很强。 从我认识丹尼开始，他就是个普通人的形象。会买平价的衬衫，会买打折的物品，会用优惠券买电影票，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而现在看到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我竟然感到很高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我想，可能是因为看到他还平安活着吧！ “他怎么会来。”我笑说，“你不是和丹尼关系不好吗？” 顾西洲从路过的服务员那里拿过两个香槟，他分了一杯给我，自己端着酒杯喝：“不，你说的不准确。我没有和丹尼关系不好，我只是不满意他们家不配合。” “那为什么还要请丹尼来？难道他们家配合了？” 顾西洲摇摇头：“总归有些生意是他们家配合的吧！生意场上不就是这样吗？你来我往，谁都不能把话说的太绝对了……他过来了。” 我们正说这话，丹尼被人推了过来。那双蓝眼睛在我和顾西洲身上扫了扫，他冷淡的说：“好久不见。” 听丹尼的口气，他应该还在为上次的事情在生气。看到他生气，顾西洲高兴多了：“其实也没多久，细细算起来，也就才十多天而已。” “你要我来这里做什么。”丹尼更直率些，他不喜欢继续在打哑谜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家生意上的事儿，我没有兴趣参与。你就是强迫我过来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顾西洲耸耸肩：“今天我们不谈生意，我们就是来谈交情的。戴高乐先生吃好喝好玩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失陪一下，我要去陪其他客人了。” 那面有个白人胖子在叫他，顾西洲就先过去了。他把我自己丢在这儿，我和丹尼相顾无言有点尴尬。丹尼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保镖，就像是两大金刚一样。我看着那两个保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丹尼对自己的这身行头也不太适应，见我笑了，他也笑了。我们两个这算是一笑泯恩仇吧，笑过之后，之前分手时的不愉快全都过去了。 “我带你去花园逛逛怎么样？”我提议说，“那里应该更有趣些。” “好。” 我顶替了丹尼保镖的位置，由我推着他出去。我又带着丹尼回到了上次我们画画的地方，这里是唯一一处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这么说，你还跟着顾西洲，是吗？”丹尼低头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了，我只是觉得……” “丹尼，你拿我当朋友吗？”我突然问他。 丹尼愣了一下，接着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 “要是拿我当朋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除了丹尼，我也不知道能找谁了，“我想……让你帮我弄点药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