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花的尸体》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紫小雨】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柳沉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缀花的尸体》(华やかな死体)佐贺潜 检察官 1 第十八号台风远离后,凉爽的秋天来临。 城户明检察官走在水量遽增的真间川的樱树堤防上,快步赶往国府台车站。堤防上的老樱树在暴风雨摧折下枝叶零落,断枝、褪色的落叶、连根被拔起的半倒树干,令人不忍卒睹。杂草也倒覆地面,等待枯死! 落叶和断枝浮现河面,缓缓流向红户川。 林荫道路在通往松户的公车道路处结束,三岔路的河岸边竖有涂油漆的指标牌“国府台风景区”。 “风景区也没落了。”城户喃喃自语。 春暖花开时节的真间很美,大自然和家居生活似乎完全融合一起。平缓的水流和竹篱,竹篱内有雏菊和大菊花绽放出黄色和白色的灿烂。 城户在少年时代曾来找住在真间的姨妈,也在这附近散步很多次。两年前由仙台地检处调职至千叶时,单身的他在此向已去世的姨妈之好友目前孀居的森田纪代租了一个房间居住。 次席检察官鸣海东吉要求他:最好尽可能住在千叶市内。 但是城户回答:我住在老朋友家。 当时,城户为了调职至千叶地检处而高兴不已,因为千叶隶属东京高等检察厅,两、三年内有希望能调至东京地检处。而市川位于东京和千叶的中间地带,即使在东京当检察官,也可以从这里上下班。 城户会住这里,一方面是对真间一带的风景之怀念,同时也是等待调职至东京的机会。 从林荫道路的出口左转,就到了京成国府台车站。早上八时半已稍离上下班尖峰时间,车站内不再那样拥挤。 城户搭上开往千叶的电车时,背后有人轻轻拍他。回头一看,是比他早一年当检察官的大鹿,正面露微笑。 “早!” “我今天比平常早三十分钟。调职之事已确知,所以提早出门。” “是东京吗?” “是的,不过是在刑事案件部门。” “那太好了。” “若是快些,你今年岁暮也会调到东京。” “我……”城户没有接下去。 大鹿也是两年前由宇都宫调职至千叶,虽和城户同年,不过就读东京大学法学院期间就已通过司法官考试。城户则是高校毕业落榜一年后才考进私立大学,念四年级时通过司法官考试,所以比大鹿晚一年当检察官。 “到东京后就能充分发挥了,我等你。”大鹿说。 但,城户只是苦笑,不知如何回答。大鹿是东京大学毕业,自己只是私立大学,这项学历差距让他感到非常沉重! 城户明是东京都墨田区进口纸批发商的独生子,中学三年级时父亲因脑溢血病逝。由于父亲突然病亡,母亲又体弱多病,家中生活马上陷入困境,城户只好请父亲一位经营印刷厂的朋友帮忙,至印刷厂当学徒。 他明白自己和同学们未来的成就将有差异,因此非常的用功念书。在他专科资格检定及格那年,母亲去世。翌年,他怀抱着通过司法官资格考试的梦想,进入C大法学院就读。对于无依无靠、家境贫穷的城户而言,手上握有权力的检察官乃是出人头地的最佳途径。 在京成千叶车站下车后,两人并肩走向吾妻町的检察庭。 大鹿偶尔会和他jiāo谈几句。见到大鹿那多ròu的侧脸,城户内心涌升羡慕和侩恶jiāo杂的情绪。大鹿已结婚,住在东京,或许,在调职至干叶时,就已知道将会被调至东京吧! 城户还是单身,虽然有人向他提过一次亲,但他已下定决心:一切等调职东京再谈。 自己应该也有被调往东京的可能xìng吧!但,还没有任何一位上司对他提过这件事。只是,根据常识判断,依惯例,只要来到千叶,就能够调至东京。但,也有例外,今年春天,N大毕业的同期检察官由千叶调至北海道。 在送别会之后,那位同事自嘲地说:你也要注意,凡是私立大学毕业的都注定吃冷饭! 城户将这句话谨记在心。 “城户,工作最重要,你一定要脚踏实地的调查,上级随时在注意我们的工作态度。” “这我知道。” 两人进入检察庭,各自走向五号房和四号房。 城户进入办公室时,同事草间检察官正躺靠在旋转椅上看报纸。 “大鹿要调去东京了。”城户说。 “好像是。”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我没有想这件事,只盘算两、三年后当律师。与其在东京奔波,不如在这一带安定下来,反正等草间检察官的名气打响之后,干律师也不怕没生意上门。我和你不同,我年纪大了,连在乡下当个首席检察官都很难。” “就算当律师,在东京也比较能够发挥所长。” “听说东京有将近一二千位律师,像我这脑筋不太灵光之人,再怎么挣扎也冒不出头。” 这时,雨宫书记官搬着几册分配给城户的新案件记录。城户燃着香烟,开始阅读记录。窃盗案两件,伤害和诈欺各一件,嫌犯皆已被羁押。城户先从桌历看过这天的预定表,再分别打电话给各案件的有关警局,请对方下午一时带嫌犯前来应讯。 “草间,你真的想当律师?” “因为律师似乎比检察官更适合我的个xìng。” 城户抱着笔记和审判记录,走向和检察庭背对的法庭。 千叶地检处除了首席检察官和次席检察官之外,还有六位检察官。玄关正面有五间检察官办公室,由一号房至四号房都是配置一位检察官和一位书记官,只有五号房有城户、草间两位检察官,以及雨宫、冈村两位书记官。六位检察官之中,城户和草间排在最后! 这里并不像东京有不同检察官负责,六位检察官在审判自己起诉的案件时都必须出庭。 这天上午,城户出庭会同审判的案件是,住在千叶市内的木匠之妻因丈夫在外玩女人而气愤得纵火焚烧自宅。证据为她本人的自白,以及纵火时所使用的盛装A级汽油之坛子。 在接受城户侦讯时流泪自白的被告,面对审判时却推翻供词,一面啜泣一面大叫自己无辜。 以证人身分出庭的被告之丈夫也说:“我确实有在外头逢场作戏,但是因为内人又吵又闹的,已经和外头的女人完全断绝关系,发生火灾的那天晚上,也陪内人一起睡觉,说内人因我的逢场作戏怒而纵火,根本不可能!” 法庭上开始紧张了。律师要求传几位证人出庭,审判长准许了。 替这对夫妻当和事佬的蔬菜店老板证言:“发生火灾的三天前,我已经劝和他们了。” 木匠逢场作戏的对象开东煮饮食摊的寡fù证言:“发生火灾的一个月前,我们就已断绝关系。” 城户让邻居主fù证言发生火灾当晚,被告在家中使用A级汽油,并用来擦拭衣服的脏污处。 靠着此一证言,还有一丝令被告被判决有罪的希望。 而今天,上午十时开始是检察官的论告求刑,以及律师的辩护。 城户准时出庭,坐在检察官席。审判长带着两位陪审法官入庭。 在审判长催促下,城户站起来开始论告:“在法庭上被证实的被告与其丈夫感情复合之事实或许无法否定,但却不能相信被告对丈夫的怀恨就此轻易抹消。被告为何对检察官述说纵火的事实呢?检察官未强迫被告,也没有诱导其自白。被告在调查报告上说‘我打算杀害丈夫,自己也自杀,所以洒A级汽油在旧报纸上,用火柴引燃’,假定这是虚伪的自白,被告为何有说谎的必要?若是企图藉虚假之谎言来庇护真凶是有其可能,但,绝不可能毫无理由的说谎。何况,被告当晚确实使用过A级汽油,因此本席相信被告有罪,适用相关法条,请庭上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律师开始辩护了,声音超出必要的大:“被告在调查阶段的自白,有可能是遭警方强迫,且认为在检察官面前述说的内容若和在警方所述不同,会受叱责。火灾发生当夜,被告夫fù岂非已和好,又同床共枕了吗?被告因丈夫在外拈花惹草而气愤的状况早在一个月前已消则。当夜使用A级汽油只是为了擦拭衣服上的脏污,不能视之为有罪的证据,希望庭上能判决被告无罪。” 审判长宣布“九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宣判”后,退庭。 城户怀抱着被告可能会被判无罪的不安回办公室。 “纵火案如何?” “有罪和无罪的可能xìng各半。” “我认为那女人有问题!因为自白很像是警方予以诱导写成的。” “她会乖乖的自白吗?” “搞不好纵火者也许是她丈夫也不一定。夫妻俩私下商量好,由她做虚伪自白,以蒙蔽调查人员的追究。” 城户尝到了苦涩滋味。如果判决无罪,不能向高等检察庭提出控告,很明显就是自己的挫败,高等检察庭的检察官会调查此案的记录,若发现败诉是由于自己调查上的疏忽,将有很长一段时间别指望能调职东京。 城户内心的不安逐渐扩散。 “草间,我会败诉吗?” “未见到判决书之前很难说,不过有过度倚赖自白之嫌。女xìng嫌犯最难应付的,常会以感情为优先,让检察官陷入不察之境况。但,别垂头丧气的,我在新泻也侦办过两件起诉后被判决无罪的案件,不过犹自我安慰幸好未陷两位无辜者入罪。检察官这行业并不好当。” 这段话在城户心中回dàng着。 所谓的检察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期待自己起诉的案件被判决有罪的竭尽一切努力,但,审判不见得会朝检察官调查的相同方向进展,在这时,检察官就会焦虑不已。城户的心证认定纵火事件的嫌犯有罪,被告在这间办公室流泪自白的情景恍如昨日才发生,可是,问题却在于起诉前的侦查,自己是太急于将嫌犯起诉了。 城户陷入深思。 2 这天傍晚,在莲池的料亭举行大鹿检察官的饯别会。 城户比平日多喝了点酒。大鹿背向壁仓坐着,他左右两边坐着首席检察官和次席检察官。城户和草间都陪坐末席。 酒酣耳热之际,大鹿高唱黑田节(译注:歌谣名),首席检察官唱“ソゥテン节”(译注:同是歌谣名),次席检察官唱“苹果追分”,草间手执酒壶摇头晃脑地跳醉客舞。城户被催了好几次,但他始终没唱歌,他实在提不起唱歌的兴致。 “我唯一的期望就是年轻一辈能继大鹿检察官之后,一一调往东京。”首席检察官说。 次席检察官接着:“十七年前我也是千叶地检处最末席的检察官,由于有机会调职东京,今天才能升上次席检察官,又回到千叶来,希望各位能抱着在千叶地检处任职就是前往东京的护照之观念,好好加油。” 城户的心情完全被这些话所影响了。纵火案被判决无罪即等于充分显现自己的无能!他愈想愈觉得酒淡而无味,也更不停喝着淡而无味的酒。 草间扶着他搭上京成线电车是九时过后。 “小心的回家!”说着,草间在津田沼下车。 城户坐着打盹,差点错过在国府台下车,还jiān扩音器的广播把他叫醒,在车门关上之前夺门而下。 来到早上走过的路上。“没落的风景区”之林荫间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灯光茫然照着河面。 他走到新根本桥时,突然回头。因为感觉上背后好像有人跟着。 但,没有人影。 距离约二百公尺外的公车道路对面,可见到消防队的防火了望台亮着红灯,红灯在静谧昏暗的夜空中闪烁,感觉上yīn森可怕。 走过钉子已松脱的木桥时,城户喃喃自语:“这是黑暗的风景区。” 转过当铺的屋角,前面第三家即是城户寄宿处。 “你回来啦?有热水。”女房东在里面说。 城户进入直角转弯的走廊尽头之八张榻榻米的自己房间。洗过澡,他爬入被窝,但却无法入睡。 大鹿那春风满面的脸庞和纵火事件被告的脸庞重叠在一起,又消失了。他脑海里想的尽是有罪?无罪?能否调职东京?不知不觉间,终于昏沈入睡。 “城户先生,你的电话。”女房东在纸门外叫着。 城户踢开棉被跳起来。对检察官而言,晚上有电话并不稀奇,一旦有事件发生马上会被叫起。 他边跑向玄关边看表,差五分就十一时当了检察官以后,城户就养成戴表睡觉的习惯。 女房东两眼睁得大大的,怔立在电话机前。 “我是城户。” “我是次席检察官。在真间二丁目,从你住的地方出来,沿着真间川旁的路回头走,左侧的柿本宅邸发生命案,你立刻前往现场,市川警局的须藤副探长在那里,雨宫书记官也开车赶去了。” “是,我马上就去。”城户边回答,心跳加快、喉咙也干涩了。 “被害者似是东京某一流公司董事长,目前尚不知是闯空门行凶,或是熟识者犯案。尸体解剖方面我已和千叶大学的法医学系联络过。你去处理过后,再以电话向我报告。” 城户搁回话筒后,冲进厨房喝一杯冰水,然后回房。在换衣服之间,他也在思索现场搜证的顺序和方式。 女房东有点担心地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视着他。 城户向对方致谢后,冲向门外。 来到河岸,入江桥前停着两辆车。竹篱围绕的门前站着两位巡佐。 城户说明自己是地检处检察官,进入门内。在巡佐以手电筒照明下,他踩着树荫间的垫脚石,来到格子门敞开的玄关前。 “检察官先生,辛苦了,我也刚从家里被挖起来。”市警局的津田进作巡官露出黄牙,微笑说。 城户一见到津田,感觉上心里踏实许多。自从前年的违反选举法的事件以后,他和津田就很熟,更由于彼此住处很近,有了超乎检察官和巡官以上的亲密jiāo往。 “凶器是什么?” “用青铜花瓶一击……” “被害者是?” “住在这宅邸的企业家柿本高信,年龄五十二岁,在东京的日本桥经营富士山食品股份公司。” “我先看看现场。” 在津田带路下,城户踏入玄关左手边的西式房间。 穿便服的须藤副探长和他打招呼。城户颔首,环视室内。 这是约莫十二坪大小,以白色和黑色为基调的客厅。白色灰泥墙壁、黑色人造大理石装饰的壁炉,壁脚贴黑色硬木板饰条,有窗户面向道路和庭院,窗户有纯白蕾丝和黑色天鹅绒双重窗帘。面向道路的窗边有黑檀木桌椅,上面覆盖白桌巾和椅套,桌上有银制烟灰缸和桌历。烟灰缸内有五、六截大概是希望牌香烟的烟蒂。桌历日期是九月十七日。 黑色书橱、黑框油画,还有一组沙发。 穿黑色和服,年龄约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俯卧在覆盖有白色椅套的长椅上。 “现场保持和发现当时相同?” “是的。” “警方知道命案是” “被害者的长子柿本富美夫打电话报警。” “时刻是” “晚上十时四十五分。” “家人呢?” “被害者之妻外出,尚未回家。家里有两名女佣,年轻的女佣昨天回琦玉县深谷,只剩十五十六岁的另一名老婆婆。被害者之子富美夫并不住在这里,是有事和父亲商量而回家,却发现父亲死亡,大惊之下打电话报警。” 城户边听须藤副探长的报告,边望着尸体。 黑色和服似是单层的结城捻线绸,腰间宽松系着绞织的丝带,系结斜垂在侧腹部。左腿伸直、右腿呈直角弯曲,陉上可见黑毛。背部约中央位置放有一朵菊花,白色花朵吸引了城户的视线。 城户蹲下,盯视着那花。由窗外吹入的风轻拂着,丛生的花办上有黑色细线如活生生般晃动! 城户将眼睛贴近至鼻尖几乎碰到花办。黑线似是头发!沙发上溅有进散的鲜红血迹,散落几枝菊花。在白菊花中夹杂着三枝左右的红色曼珠沙华(译注:即石蒜花,又叫彼岸花,通常被视为不祥之花)。 死者脸孔微向右,后脑凹陷裂开,沾有血块。血痕沿着领口垂滴在沙发椅套上。左手被压在侧腹下,右手抓住沙发扶手。手指上有颇长的毛,静脉青筋浮现。扶手对面掉落着高约五十公分、有耳的青铜花瓶,铺贴硬木板的地板上有积水。 “背部的白菊花上沾黏有似毛发之物。” “我也注意到了,也许可以当做某项证据。” “凶器好像是花瓶?” “比对过痕口了,应该是。” “凶器若是花瓶,上面一定有指纹。还有,菊花上的毛发也务必保存。” 城户走近桌边,注视着烟灰缸。烟蒂确实是“希望牌”,里面有一根并无滤嘴的,上面沾有唇膏痕。 “须藤,‘希望牌’似是被害者抽的,但沾有唇膏痕的应该是访客所留。” “似乎有女人来访。” “这个也保存下来。”说着,城户凝视桌历。因为今天是九月十八日,但日历却为十七日。 城户掀过一页,是十九日十八日被抽掉了。 他回头望着须藤。“没有十八日。” “可能被谁撕走了吧!” 城户思索会被撕走的涵义,却什么也想不出。这时,雨宫书记官进来了。 城户叫雨宫依例制作现场搜证的图表。 3 翌日下午,津田巡官来到城户的办公室。低矮的身体顶着狮子鼻的脸孔进入门内后,点点头。 城户从早上就等着见到这张脸孔。 “我正在等你。” “真间的命案似乎很难缠!我们已清查过有关之人当夜的行动。”津田摸着秃头,在城户面前的椅子坐下。 “被害者家人似不多?” “妻子柿本美雪是续弦之妻,年龄三十三岁,美若天仙,只要是男人,见到她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据说昨晚和茶会的成员们一起前往歌舞伎座,然后一起吃饭,凌晨一时半才开车回家。” “夫妻间的感情呢?” “这只是查访所得……两人年龄虽相差二十岁,但是感情不坏。妻子只是恸哭,根本问不出眉目。不过,丈夫被人杀害,这也属理所当然之事。” “妻子是否认为谁会做这种事?” “她说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如此残忍……” “但,津田,法医解剖的结果已证实一件奇妙的事,亦即,被害者死亡前曾和女人接吻,这由死者嘴唇留有明显的唇膏即可推定。而且,分析烟蒂上残留的唇膏,也和被害者嘴唇残留的是同一种。但是,烟蒂上的唾液已检测出是A型血型,而从尸体口中却检测不出。” “嘿!有这种事?” “目前所知,和柿本高信有关的女人是他妻子和女佣,不过也能认为访客是女xìng。” 城户递一根烟给津田,自己也叼了一根。 “检察官先生,柿本高信有相当多财产。富士山食品公司是以生产罐头出名的公司,每年营业额将近百亿圆。这家公司是被害者之父在明治年间创设,尤其所生产的鲑鱼罐头特别出名,在纽约和lún敦,富士山牌的鲑鱼罐头也被公认为一级品。 战后,北海道海域的鲑鱼获量因受苏俄限制而减少时,开始着眼于快餐品,生产产品从咖哩饭到泡面,可谓五花八门。公司资产有三亿圆,但是一半是属于柿本和人头股东所持有。” “这么说,单只是公司股票就有一亿五千万圆?” “此外应该还有地皮和存款,所以,他有几个小老婆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但,截至目前调查所得,却似没有金屋藏娇的模样:或许因为太太年轻又漂亮的缘故也未可知。” “柿本死前和他接吻的女人是?” “我会仔细问老婆婆和年轻女佣,说不定能够问出什么。” “第一点是柿本当天的行动,第二是夜间的访客,第三则将调查重点集中于最先发现尸体的柿本富美夫身上。”城户指示。 “我们局里自局长以下都已动员,请放心。” “查出什么马上通知我一声,若是晚上,可来我住的地方。” “是的,我知道。” 津田离去了。 城户目送津田的背影,心想:很快就能找到凶嫌吧! 检察官和警察的关系,在战前,调查罪案时,检察官可以指挥、命令警察:但是到了战后,新刑事诉讼法颁行,检察官虽仍有一般指挥权,不过对于每一事件,只能够协助警方调查。由于单位不同,要做到彼此合作侦查事实上是相当困难的问题。 检察官没有直属的部下,调查行动大致由警方负责,检察官只是检讨警方的调查记录,判断是否能构成犯罪来决定起诉或不起诉。在法院公开审判时,经常有被起诉的嫌犯获判无罪,原因也在于此一制度的缺陷。 所以,检察官对于警方移送的事件不费心分析则非常危险。不过,若对警方移送的事件皆一一从头调查,又无法应付上级分配的工作。 目前,城户检察官每个月被分配受理的案件平均不下五十件,必须自行判断事件的难易 ,除非发现有瑕疵的案件才再深入调查,否则,就必须如这次的事件一样,在刚开始调查时就和警方协调沟通,让调查的范围能够尽量周密而无疏漏。 城户检察官和津田巡官同是住在真间町,同时前年调查违反选举法事件时又一起辛苦了将近两个月,城户有时会提着一八公升装的清酒到津田家拜访:城户感冒时,津田和他的妻子也会轮流来照顾他。 津田进作今年四十八岁,不过能再升官的可能xìng和希望皆无。他在市川警局已服务九年,在调查股任刑事组长。刑事组长的职位在副探长级的调查股长之下,直接侦办嫌犯,负责指挥刑事追查凶手、搜集证据。他是调查办案的老手,却因考试未通过,升不上副探长。 这种老资格的警官和住户皆很熟稔,偶有失职,常易成为众矢之的:但,津田却从未遭恶评,若说他有缺点,也只是非常喜欢喝几杯酒而已。正因其人格高尚,城户才会信任他。 津田离去后,一整个上午时间,城户调查两名嫌犯,向三位参考人询问事情。 就在他完成调查报告时,草间检察官说:“今天是会餐日,走吧!” 城户和草间一块走向二楼的会议室。 所谓的会餐乃是:每星期两次,包括首席检察官以下的所有检察官在正午共同吃午饭,边吃边由首席检察官和次席检察官提出和调查有关的意见:换句话说,可以称之为非正式的调查会议。 “城户,真间发生的命案情况如何?”次席检察官鸣海边吃面边问。 “目前正在清查十八日晚间的访客。”城户放下正舀着咖哩饭的汤匙,回答。 “最初的出发点很重要。通常,警方都会急于结案,检察官的职责就是予以缓冲,并引导正确的侦查方向,你好好干,我必定像大鹿一样,把你也送往东京。” 城户颔首,望着次席检察官的侧脸。或许因为瘦削,看起来比四十六岁的实际年龄还苍老。他想:次席检察官大概也期待三、四年后升上首席检察官吧! 首席检察官宫岛微笑望着次席检察官,已全秃的头朝向检察官们,嘴里咀嚼着宿舍工友送来的便当。 检察官的目标是成为首席检察官,能荣升检察长之人极稀。各府县皆有一位首席检察官,但是全国只有八位检察长。通常当上检察官之后,首先都希望能升上首席检察官,为此,成为东京的检察官乃是捷径。 刚刚次席检察官所说的“必定把你也送往东京”,对城户而言乃是莫大激励! 4 千叶大学的法医学教室送来监定书,十三张白纸上填满密密麻麻的打字机字体。城户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 他所要求的监定事项如下: 一、死亡时刻的推定 二、死亡的原因 三、被推测是凶器的花瓶上之指纹 四、尸体背部的白菊花花办上的毛发之分析 五、该毛发和死者的毛发之异同 对此,监定结果如下: 一、死亡时刻约为九月十八日晚上十时三十分左右。 二、死亡原因为后颅遭钝器重击引起颅内出血。 三、青铜花瓶表面检测出十三枚指纹,其附着部位和种类如左: ①花瓶瓶体中心有八个突起弓状纹,此为同一人所留,是以左右手碰触花瓶。 ②瓶口下方有四个乙种蹄状纹,是左手手指,没有拇指。 ③耳状把手后侧有一个双重涡状纹,无法区别左右,是拇指指纹。 四、是硬长毛,种类属于扁平波状毛,一根为完整无缺,由毛根至毛尖皆全,长度为九二公分,另一根只有毛尖,长度二一公分。 五、比较死者和前述的毛发,很明显并非同一人所有的毛发。 以上结论之后写着法医学上的详细检验经过和说明。另外,附记为:沾有唇膏的烟蒂是“绿”牌香烟,其上的唇膏和尸体嘴唇的唇膏同种,由烟蒂上的唾液检测出的血型为A型。 城户边读监定书边回想起命案现场。他眼前闪掠过散落在尸体四周的白菊花和石蒜花,大概因有尸体存在,这种异常情景留下强烈印象! 城户对红色的石蒜花特别觉得奇异白菊花和红石蒜花的组合太过于奇特了。是谁chā上那些鲜花的呢?而,那和死者嘴唇的吻痕又有何种关系? 边想这些,他忽然兴起去市川警局看看的念头。 来到警察局灰色的水泥建筑物前,熟识的巡佐向城户行举手礼。 城户迳自走下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在那里,碰上津田。 “检察官先生,须藤股长现在正侦讯柿本高信的秘书片冈绫子。依老婆婆之言,绫子每星期会至柿本宅邸两、三次,当天晚上她也去过。” “多大年纪的女人?” “大约二十六岁。” “董事长的秘书为何那样常至董事长家?” “我去请股长来说明。” 城户进入津田的办公室。他将女秘书和石蒜花联想在一起,如果漂亮的女秘书深夜带石蒜花找董事长,事情就已非寻常了,何况,彼此还接吻! 城户感到些许兴奋。 这时,须藤股长进来了。“检察官先生,第一位访客好像是名叫片冈绫子的秘书。” “目的呢?” “她未明白说出,不过,好像因董事长很忙,白天无法向他报告,所以逐渐养成夜间报告的习惯。” “接吻方面呢?” “她否认了。” “这女人有问题!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亲自问她。” 5 “我是千叶地方检察处的城户检察官。”城户在股长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对片冈绫子说。 绫子眼睛眨也未眨的凝视城户。 “你是柿本董事长的秘书?” “是的,三年前至今。我高校毕业后就进富士山食品公司,最初是在会计部门,后来因董事长秘书人见十郎辞职,我才被指派为秘书。” “那位姓人见的秘书为何辞职?” 绫子没回答,低垂着头。她的白皙圆脸庞并不算漂亮,却有着少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般的可爱,前发垂额,做表情时右颊有很大的酒窝,小巧的嘴唇里可见到整齐的贝齿。 “人见辞职的理由是?不能告诉别人吗?” “我是想说,但,事关重大,所以……” “你所谓的重大是和命案有关?” “是,是的。” 城户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人见行凶?”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为何和人见有关系?” “不说不行吗?” “请说吧!只要是你知道的事实即可。” “人见和董事长夫人有暧昧关系,所以……” “所以如何?” “这只是我的想象……董事长告诉我人见和他太太的关系。” 被害者之妻和离职男秘书有暧昧关系,这是重要的资料。因为三角恋爱而行凶之实例很多! 城户觉得已经发现一处可突破的缺口,问题是,能否完全相信这女人所说的话。通常真凶为了引开警方注目的焦点,常会陈述虚伪的证言。 “你是什么时候听董事长提及他太太红杏出墙?” “去年春天。” “董事长明知此事,为何不加以处置?” “董事长刚开始也只是猜测,后来更觉得可疑。我也见过董事长夫人和人见先生在夜晚的银座散步。由于我在董事长身边已三年,有时候董事长会对我谈及他家庭里的苦恼,譬如,他和董事长夫人好几年前就已分房而睡。他还说,原因是在人见,当然他自己也有责任,不过,终有一天必须加以解决。而,最近他又表示正考虑和董事长夫人离婚。” “人见是为这件事被解职?” “好像是因挪用公款而被董事长撤职。” “挪用公款……金额呢?” “详细情形我并不知道,只是,公司里是这样谣传。” “人见离职后,是否还出入公司或董事长宅邸?” “jiān像从去年春天又有来公司,至于董事长宅邸,约莫四个月前去过。” “你九月十八日晚上去过董事长宅邸?” “是的,和平常一样。” “没有固定的日子吗?” “没有。那天董事长上午至公司,下午外出后就未回公司,我又正好有事向他报告。” “什么样的事?” “有三通电话、一位访客和几封信。” “你去见他的时间是?” “到上野的京成车站约七时刚过,所以应该是七时半以后抵达。” “带着石蒜花……” “怎么可能?我不知那是谁送的花。” “那么是菊花?” “是的,我在上野的广小路买的。我经常带鲜花去见董事长。” “石蒜花呢?” “青铜花瓶里扫着三枝,所以我又chā了约十枝菊花。董事长说这样很好,只有石蒜花太刺眼,光是看了都很不愉快,还是白菊花好看,白色是最美丽的颜色。” 石蒜花并非花店会出售的花卉,很可能是摘野花来chā,而,依绫子的陈述,并不是柿本自己chā的。 城户尚未考虑到白菊花及石蒜花和事件有什么样的关联,只不过,菊花上黏附的毛发是现场的遗留物件之一。但,他对石蒜花无法释然,大概因为不是适合那种场所的存在物之故吧? “你和董事长相当亲近,超乎董事长和秘书的关系,对不?” 绫子的表情一动。办公室有扇小窗户,路上的光线朦胧照入,虽然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绫子的表情,但却可感觉到对方内心的动摇。 绫子没回答。城户叼着烟,划亮打火机。绫子茫然、苍白的脸庞在火光中浮现。 “也许你自己很难启齿,但,我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你有和董事长接吻吧?” “怎么可能!” “你的意思是没有这回事?” “没有。” “你说没有就算没有jiān了,不过,科学已证明此事,说明白些,你的唇膏沾留在柿本的嘴唇上。” 科学监定上街未证明,不过城户却这样说,因为他期待绫子会有肯定的答案。 绫子俯首不语,咬着下唇。她会说不出口,是因女人的羞耻心?抑或另有什么秘密? 城户忍不住大声了。“我并非视你为凶手在侦讯,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身为秘书的你被董事长所宠爱,那是很正常的事。何况,柿本夫人不是和年轻男人扯上关系吗?那么,身为丈夫的柿本会对你献上爱情也并非不可思议。告诉我事情真相。” 办公室内愈来愈暗了,在昏暗的光影中,只有女人脸庞朦胧浮在虚空中。香水味和女人的气息飘过来。城户想起可能搂抱过绫子的死者之侧脸! “你说不出口?好,这问题以后有机会再谈。那天晚上,在柿本宅邸里的人有谁?” “只有老婆婆和董事长。” “夫人呢?” “好像去看戏了。” “你在那里留到什么时候?” “九时过后不久。” “你离开前没有别的访客?” “没有。不过,我要回家时,见到公司的会计经理中野从真间川对岸的道路走向入江桥。” “会计经理来访?” “我想是的。” 城户扭亮灯泡。灯泡正下方,一对炽热的眼眸正盯着他看。 调查 1 “女人最难应付了,我就是对女人没办法。” “女人的行动和大脑无关。” “昨天,我在市川警局侦讯年轻女xìng,但她却不承认和董事长的关系。当然,我并非认定那女人是嫌犯,但她瞪着我的眼神却很恐怖。我想,内心里正在钻牛角尖的女人最可怕了。” “所以,你还是早点找个老婆吧!有了家庭可以了解社会,更可以了解人,再加上若生了子女,又能深深领略到所谓的亲情。在这种意义之下,或许单身汉没办法进行真正的调查 !”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今天我要再侦讯女人,如果还是问不出名堂,就只好请你帮忙了。” “别先灭了自己威风,你是检察官。” 在二楼会议室会餐过后,城户和草间在办公室闲聊。 草间所说的“你是检察官”之语又让城户重新考虑到何谓检察官。 逮捕权、申请拘留权、起诉权,这些都是剥夺别人自由,甚至左右该人一生命运的权限;或许,在国家机构里,再没有比这些更大的权力了。但,国家赋予检察官这样的权力,所以,检察官只要毫不犹豫的侦破犯罪案件即可! 城户边想这些,边回想昨天对片冈绫子的侦讯过程。在侦讯时,确实有若干的犹豫,也许因对方是年轻女xìng吧!当时若再加把劲,说不定绫子会说出和董事长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就能判断其陈述的内容之真伪了。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因无法猜测及供述内容有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谎言而困扰不已。 这时,收发室的女职员送来柿本美雪出面应讯的传票。 城户坐正身子,说:“请她进来。” 穿黑色和服的中年女xìng一进入,立刻双手放在膝前鞠躬。波浪状头发上的镶钻发簪闪动光芒。 “你是柿本美雪夫人吧?请这边坐。”城户柔声说。 柿本美雪弯腰,答谢之后,坐下。 “我是柿本美雪。” “你先生这次遇害,真令人同情。” “我至今还不相信这是事实,总觉得外子好像有时还在叫着我的名字,但我却不知如何能接近他。”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头七都还未过就传讯,我也感到很抱歉。”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您也希望能尽早逮捕凶手。外子一定觉得很遗憾,因为公司才刚在推出快餐食品后得以支撑下去,他还有满脑子的工作要做。” “我了解。那么,以你的观点,凶手杀害你先生的动机是什么?” “这……身为女人的我实在想不透。平常,外子既没做出会令人怀恨之事,也未听说他欠债不还。” “夫人,你是柿本先生续弦之妻?” “是的。在检察官先生面前不能说谎,所以任何事我都会据实回答。我今年三十三岁,和外子相差二十岁之多,我们是八年前正式结婚,当时我二十五岁,外子四十五岁。我从十五岁那年在柳桥当艺妓,十八岁时成为某人的小老婆,但在三年后那人死了,我卖掉位于筑地明石町的房子,用那笔钱在银座经营‘美雪’酒吧,和柿本就是从当时认识至今。” 柿本美雪相当能言善道,毫不畏怯地说出城户未问及的内容。对检察官来说,能言善道和沉默寡言具有相同意义企图掩饰真相之人,不是能言善道,就是始终保持缄默! 通常,女人会想隐瞒曾当过艺妓的经历或当过别人小老婆的生活经验,但,柿本美雪却没有,而且,也无丈夫刚死亡之女人应有的悲痛感觉。 城户更感到可疑,问:“‘美雪’酒吧位于什么地方?” “银座五丁目,日动画廊后面的巷内。我是昭和二十六年夏天和柿本发生深入一层的关系。” “当时,柿本的妻子呢?” “当然还在,不过,已在精神病院住院很久。我和他认识后约一年,他妻子去世,之后又过了不到一年,我卖掉银座的店面,进入柿本家。” “户籍呢?” “搬进柿本家的三天前办妥结婚登记。” “柿本家有孩子吧!” “是的,只有富美夫一个儿子,当时念K大文学院。坦白说,我和他一直处得不好。我们在一起生活一年多,但他从未叫过我‘妈’,只是默默瞪着我。后来他开始学会喝酒,学校那边也经常旷课,终于被退学。” “富美夫离开家的原因呢?” “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在东京租房子住。外子也很担心,不断设法替他安排工作,可是他都待不久,从两、三年前开始在一个叫‘文艺座’的剧团写剧本。” “生活费呢?” “外子每个月寄给他两万圆,如果不够花,就趁我不在家时回来找外子拿。” “你在家时他不会回来?” “是的,几乎可说是绝对。” “请你说明十八日的行动。当然,我们并非怀疑你。” “我不在乎!我早上七时半左右起床,外子公司的车是八时半来接他。我和外子在西式房间吃过早餐,时间为九时。外子出门时间约莫九时十分。接下来约一个小时我化妆和打扫房间,十时半左右出门,到银座的山野美容院梳好头,又到五丁目的‘蜡烛’餐厅吃午餐,才前往松坂屋,买了rǔ液和丝袜,然后去帝国剧场观赏立体电影。 “电影散场后又至银座,在‘白马车’和茶会的友人会合,一起去歌舞伎座。十时离开歌舞伎座,前往银座的中华料理‘北京酒家’和众人用餐、聊天,不知不觉间时间流逝,搭计程车回到家已经凌晨一时过后。” 她已在市川警局接受侦讯过,所以叙述起来非常流利,毫无停滞。 城户感到迷惘,不知是该怀疑或相信,只好拿出香烟,说:“你抽不抽烟?有抽就不要客气。” 柿本美雪浮现微笑,拿出自己的香烟。那是德国制的香烟,她以擦上指甲油的纤细手指夹着烟,轻轻叼着,燃着,深吸一口,再缓缓呼出烟雾。 她的脸蛋很漂亮,瓜子型,双眼皮的眼眸水汪汪的,鼻梁很挺,下巴丰满。城户想起津田说的话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住会回头多看几眼。 城户对于男女关系的微妙并不了解,但他能想象柿本美雪这女人所走过的人生。在经验过几位男人后,嫁给年龄相差二十岁的柿本为妻,能从丈夫身上获得满足吗?如果她只是喜欢柿本的钱财而嫁给他,那么和年轻男人有糜烂关系也没什么不可思议了。 城户思索着该如何问出绫子所说的那些事。 草间正在邻座侦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xìng诈欺嫌犯。男人否认并没有犯罪意图,也无意诈欺。 “别再瞎扯了!事实上你在当时并无偿还能力,不是吗?在这里想蒙混是行不通的,快坦白招认。”草间怒叫。 柿本美雪以惊讶的表情望着草间。 草间的声音激励了城户。 “柿本夫人,问你这种事很不好意思,但,你认识叫人见十郎的男人吗?” “此人三年前是外子的秘书,因为发生不愉快之事,主动辞职了。” “所谓不愉快之事是?” “好像挪用了一点点公款。不过外子后来想想,反正那些钱给他当退休金也差不多,又让他在公司进出。” “你和人见有什么较密切关系吗?” “是有人这样谣传。但,就算我曾当过艺妓、当过酒吧老板娘,既然已成为柿本之妻, 绝不可能做出那种愚蠢之事,因为再怎样隐瞒也终有一天会被知道,届时我就会被迫离婚。何况柿本醋劲很大,或许因为年龄相差太多吧,总是很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根本不让我有那种机会,所以,一定是有人恶意渲染。” “但是有人能够确实证明这件事。” “那是……我们确曾一起散散步、杯咖啡。他虽年轻,却是一位名叫深町源造的高利贷业者的左右手,和金钱有关之事相当精明,只要手头有钱,他绝对会找上门。我持有卖掉银座的酒吧所得约八百万圆,再加上外子给我的一些,约有一千万圆以上的积蓄。若存入银行,只有五分五厘的年息,所以就把一部分jiāo给人见去运转。 “这也算是彼此的生意,因此有时候必须碰面,外子也知道此事。如果有人密告说我和人见有暧昧关系,我想大概是外子的秘书片冈绫子吧?对不对?” “如果是片冈绫子又如何?” “那女人才是勾引外子呢!我和外子的感情很美满,但是外子天生xìng好渔色,尤其喜欢年轻女人,我不知体验过多少次椎心刺骨之痛苦。单只是艺妓、酒吧女侍应生、公司内的女职员,据我所知就有八人。每次,我都气得谴责外子,他却低声下气的向我陪罪,表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绝对会和那女人断绝关系。 所以,外子的好色和爱情毫无关系,而是像一种运动。我慢慢的也知道了,虽然没有公然允许,却也不再那样在意。片冈绫子是外子最后的一个女人,每次我不在家,她一定会来。女佣国子就曾有一次当场目睹外子和绫子在客厅沙发苟且的丑态,如果你怀疑的话,问国子就知道了。” “是吗?” 话虽如此,城户却无法判断两个女人的陈述何者才是真实。 “命案当夜,青铜花瓶的石蒜花是谁在什么时候chā的,你知道吗?” “十六日是第十八号台风过境,十七日是星期日,和前一晚的狂风暴雨相比,晴朗得令人难以置信。虽是星期天,我和外子都在七时醒来,两人就到外面,先查看宅邸四周是否受台风破坏,然后走向国府台的里见公园。 “外子每天早上一定会外出散步,有时候我会陪他。我们沿真间川东岸走至江户川的水门,从那边走过杂草丛生的水边往上游走。 “里见公园下方有三个人在钓平颔。我们在延伸至公园森林的堤防上发现石蒜花,我摘下三枝,外子说‘真是不祥的花’。我也并非喜欢这种花,只是偶然在路旁看到红色的花朵,总觉得秋天已来临,所以才带着花回家,chā在西式客厅的花瓶里。” “知道白菊花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命案当晚,哪一位访客带来的吧!” “你和你先生的感情生活美满吗?” “我觉得很幸福。” “马上就有遗产的继承问题,不知柿本先生的财产大约有多少?” “这我从未想过。到底有多少呢?我想应该也有负债吧!下管如何,公司的顾问律师会适当处理。” 城户停止侦讯。他必须口述柿本美雪的陈述,让雨宫书记官写成调查报告。 2 柿本美雪离去后,草间笑着说:“城户,即使是电影明星也很少像她这样漂亮的哩!难怪连你都会有些不自在了。我只偶尔听到片段,没办法了解,不过仍认为她扯了个大谎。第一,她虽完全否认外头有男人之事,但,有问题:第二,和年龄相差达二十岁的丈夫会感情美满,这也有问题。那女人相当难缠,或许她的谎言和命案无直接关系,但是,小谎言累积下来就可能化讹为真。” “说不定正如你所说的,但,现在只好先听她说了,因为我还一无所知。如果我应付不来,只有请你帮忙。” “我chā手的话,就不算是你的侦查了。前辈们说过,罪案的侦查反映一个人的人格。而,城户,我更进一步地认为侦查乃是创作。” “创作?和写小说一样吗?” “不错。你刚才侦讯被害者之妻,她很流利地叙述着,你记下她叙述的重点内容,然后你将自己的记录念给雨宫写调查报告。你的口述就是创作,你不可能依她所叙述的作成调查报告,她叙述的话必须透过你的头脑转为文章,你的思想、思考方式都化为文字表现于调查报告上。所以,如果由我侦讯柿本美雪,质问的问题当然不同,调查报告的表现方式也一定不同,因此,侦查乃是创作。” 城户很了解草间话中之意,但,还是有些许不能释然,因为真相只有一种。检察官的责任是发现此唯一的真相,而在追查的过程中侦讯了两位女人。没错,诚如草间所说,自己的态度不明确,意志也不够坚定,但是,在现阶段,这样已经足够。目前什么都还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一张白纸的方式去面对。 “谢谢你。在年龄上你也是前辈,我可以向你学习很多事。”城户说。 下班后走出地检处,搭上京成电车后,感到后脑阵阵抽痛。伸手摸摸额头,并没有发烧,心想,也许是太疲倦吧和柿本美雪对峙两个半小时的疲倦!早点上床休息,应该可以恢复。 六时过后,城户回到住处,换好衣服,用座垫当枕头躺下。 虽然闭上眼,但是精神相当亢奋。两个女人的声音在耳朵里打转,白皙的脸庞在眼前浮现,又消失。两人似乎都说谎,而那些谎言或许就和命案有关。 城户跳起来,打开窗户。隔着竹篱,可见到真间川水面的灯影。 他穿上庭院木屐,走出,脚步很自然地走向柿本宅邸。来到冠木门前,停住,见到树影缝隙间透出灯光。他转身往回走,来到入江桥畔,掏出香烟,燃着。 凶手一定是走这条路前往柿本宅邸,行凶后再由这条路逃走。青铜花瓶很重,只有男人能挥动沉重的铜器杀人,而那男人和两个女人有什么关联呢? 正边走边想时,后面有声音叫他。 “检察官先生,散步吗?我正想去找你。”津田似刚从警局回来,还穿着西装,不过未打领带。 “不,只是在房间里待不住,想出来透口气,不知不觉走到这边。”城户转脸,对着柿本宅邸方向摇摇头。 津田也跟着望向黑暗庭院的树木。月亮开始往上爬,几乎全秃的津田侧脸映成苍白。 两人并肩往前走。 “我们边走边谈。”城户加快步伐。 横越过通往松户的公车道路,来到江户川的水门上。城户忽然想起柿本美雪说十七日早上和丈夫在这条路上散步。他想照柿本美雪所说的,经过水门旁走向河岸,但,这条路并不通,小径堆满台风带来的木材和杂草,根本无法通行。 “你对柿本美雪的印象如何?” “好像编了不少谎言。” “我认为很可疑。” “为什么?” “依老婆婆所说,柿本夫妻自很久以前就已谈及离婚之事,也已分房而居。邻居们更说从未见过两人一块散步,有时候还听到他们大声吵架,所以,夫妻感情不可能很好。” “我本来也在怀疑,今天侦讯柿本美雪后,疑问更增加了。她说十七日早上夫妻俩就走在这条路上散步,从水门这里沿着河岸走下里见公园。但,这是谎言,你看,这条小路不可能通行,所以她散步时摘下石蒜花这一段话是编造出来的。” “如果因为对方是女人就心存疏忽,很可能就会犯下大错!” “片冈绫子否认和董事长接吻,这女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问过老婆婆,但她并不知两人间是否有暧昧关系。” “片冈说她在归途见到的会计经理中野呢?” “我今天去过日本桥的富士山食品公司了,要他明天到局里应讯。” “我明天下午要侦讯柿本之子富美夫,你侦讯过他了,觉得如何?” “那年轻人也很奇怪,明明目睹自己的父亲惨死,却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搞不仅他。” “是那样的人吗?” 城户不再开口,在草地坐下。 不一会儿,四周传来清亮的虫叫声。 江户川看起来很宽,黑色的流水在月光下流动。城户注视流水水流动,消逝了。 证据也会和时间同时消失!绫子和柿本的关系、柿本美雪和人见的丑事,仿佛也会从侦查之间消失,更何况,男女关系没有证据,不可能有人目击一对男女同衾。 这件命案和感情纠纷有关联,而,城户想知道其中真相。 “津田,这段时间你能派人跟踪柿本美雪、片冈、人见十郎和富美夫吗?虽非认定他们有嫌疑,但,不这样做也不行。” “我试试看。另外,也到富士山食品公司内部查访。” “我想这也是必要的事。柿本没有和其他女人有情感纠纷了?” “片冈已坚决否定,其他街无发现。” “去找那个叫国子的女佣,当晚她虽不在宅邸,但,或许知道些什么内情也不一定。” 两人再度往回走。 3 “检察官先生,究竟有什么必要找我来这种地方呢?我不认为会叫我出面应讯,但是警方说你在等我,我只好来了。对于目前的公家机构,我最讨厌警察和检察官了。”柿本富美夫在城户面前坐下,口气粗暴地说。 城户有点怔住了。 就算是被指定为参考人,通常在检察官传讯时都会坦白说出自己所知之事。何况,富美夫的父亲被人杀害,检察官为了逮捕真凶正辛苦追查,难道身为儿子的不该协助检察官吗? 城户凝视着面前的富美夫。没抹油的头发垂覆额际,小小的眼睛在黑框眼镜内闪动光采。砖色运动衬衫上套着淡褐色西装。jiāo抱双臂,回瞪着城户。 “抱歉,我知道你很忙,但,正好有需要……没有人会喜欢来地检处这种地方,可是,我们有必要查出杀害令尊之凶手,也许你觉得不愉快,仍希望能和我们配合。” “逮捕到凶手,家父也无法活过来!柿本高信这位企业家死了,只有我受到困扰,其他人都不会受影响,也许有人还很高兴。” “但是,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会使社会陷入不安。” “杀人虽是反社会的行为,但却是最单纯的恶行。社会上有许多比杀人更恶dú的行为,就算检察官你也无法一一检举这些恶行,你能检举的永远只是冰山之一角。” “检察官并无改造社会的力量。” “没有力量的检察官对自己的力量过度自信,拘束别人的自由,毫无顾忌的像这样要求市民出面应讯,这种做法令人无法认同。” “别讨论这种事!你说令尊死了,只有你会因此受到困扰?” “因为每个月再也拿不到零用钱了。” “那么,目睹令尊死亡,你难道毫无悲伤的感情?” “我没有那样的感情!因为,从孩提时代我就讨厌家父了。” “为什么?” “我从未见过像家父那样令人讨厌的人,他的一生里只有金钱和女人,从我懂事开始所知,就已超过十个以上的女人了。家母几乎是天天以泪洗面,或许,我不知有多少次想弑父因为,让他活着等于是害死家母。 “家母在我读大学时死了。她罹患流行xìng感冒,发烧至四十度,却坚决不服用医师开的yào,好不容易改采打针方式治疗,她却开始拒食,终于因为身体过度衰弱,死于精神病院。 “我对家父的憎恨从那时起消失了,因为对象的家母也已经不在人世间。家父变成只提供我学费和零用钱的一种工具,因此,他死了之后,最受困扰的人是我。” 听对方叙述之间,城户恢复冷静。他心想:这男人对世间的观念已经扭曲了,不过其心灵深处或许超乎寻常的单纯也未可知,因此其意见有一听的价值! “柿本先生骤死后,除了你,其他人都很高兴的原因何在?” “因为大家都恨他,尤其以美雪为最!另外,还包括富士山食品公司的大部分高级干部。家父对任何行动都以自己的尺度来决定,是彻底的自我主义者,只要觉得逆耳的话,他完全听不进去,至于能赚钱之事,即使杀死一个人也会去做。即使在女人方面,没有能持续三年的,而是轮流不断的找寻年轻女人,只要腻了就毫不在乎的抛弃。像美雪,早就已经视同外人了。不过,美雪她并不在乎这个,她图的只是坐稳妻子的宝座。” “你怎么知道?” “家父亲口对我说的。当然,他也可能是多少顾及到我的感觉才这样说的,不过依他多年的做法,应该是不会有错了。所以,美雪她一方面会在外面适度的找男人玩,一方面则尽量攒钱。” “美雪她寻欢作乐的对象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曾两次见到她和某著名的职棒球员在银座逛。” “和令尊以前的秘书人见十郎呢?” “我想应该也会有关系吧!不过我并未亲眼目睹。” “命案当夜你去找令尊,是什么时刻?有什么事?” “约莫是快十一时吧!我是去向他拿钱的。” “大门是否锁上?” “我是从旁边的侧门进入,门当然没锁。玄关的格子门半开,我默默进入西式客厅,因为灯亮着,我认为家父在那里。家父俯卧在沙发上,一见即知被人杀害。我屏息盯视着他的脸良久,一瞬,仿佛是观看戏剧的一幕场景,实在难以将他和死亡联想在一起。 “听到我的脚步声,老婆婆也进来了。这时,我才自觉事态严重。老婆婆叫嚷着想跑到家父身旁,我推开她,叫她打电话报警。我并不是为了保持命案现场才推开老婆婆,而是因家父死后的那张脸孔太丑陋了,我不希望让老婆婆碰触肮脏之物。 “老婆婆用颤抖的手拨电话号码,打通之后,我就拿起话筒,说明发生命案的情形。” “在警方人员赶抵之后,你都在现场?” “老婆婆吓得蹲在地上,我的双腿也好像被牢牢钉住一般,关节都无法弯曲,在那几分钟之间,只是一直瞪着家父的脸。” “你记得尸体四周散落着菊花和石蒜花吗?” “记得,一朵白菊花放在尸体的臀上。对于被多数人憎恨而死亡的家父来说,这是极尽讽刺的能事了。不过,有石蒜花陪衬,我觉得又很适合家父的尸体。少年时代,我从江户川的堤防摘石蒜花回家时,家父曾经大骂我一顿,额头青筋暴跳,怒叫说‘带那种不祥的花回来干么,快丢掉!’我一面凝视着散落的花,边想起被家父骂之事。” “你好像住在东京,是怎么回真间的家呢?” “我在麻布三河台租了一间房间住。那天晚上,我和朋友在银座的酒吧喝酒,身上的钱全花光了。我就从酒吧打电话给家父,他要我尽快赶回家,所以我知道美雪不在家,因为我向他伸手要钱时,家父唯有当美雪不在家时才会给我。我搭地下铁至上野,换搭京成线至国府台车站。” “在你抵达玄关以前,未见到有人从家中走出?” “没有。不过,在真间川河岸时见到有男人沿公车道路走向对岸,位置约莫在新根本桥。虽然隔太远看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不过那男人正好在消防队的防火了望台之红灯照shè下,我忽然发现似乎是人见十郎。我想大声喊‘人见’,但男人却开始往前跑,所以也就放弃了。” “为什么认为是人见十郎?” “总觉得低头急行的男人之侧脸似曾相识,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眼睛,身穿西装,看衬衫衣领似是白色。我认为是人见没错! “男人在公车道路右转。但如果是人见,要回东京的话,应该左转至国府台车站,既然男人右转,我转念一想,也许不是人见也未可知。” 城户的神情一紧。如果是人见十郎,则命案当夜的访客又多增加一人了。离职秘书人见的出现具有重大意义,再加上会计经理中野,这些登场人物之间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关联。 富美夫开始抽烟,朝向城户吐烟圈。 “累的话,可以休息一会儿。”说着,城户叫雨宫书记官倒茶。 富美夫端起缺角的茶杯,一口气将茶光。城户边在脑海里想象着犯罪情景,边凝视着富美夫。他脸上反抗检察官的表情早已消失,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一向认为检察官是塑造罪犯的专家,但,城户先生好像有些不一样。” “不,我也是个平凡的检察官,一心一意想出人头地,希望能调到东京当检察官,也想娶妻生子。” “感觉上你并没有背负着权力压力。” “当了检察官,或多或少总会养成否定人xìng的习惯,因为脑子里想的只是构成犯罪的重要条件。在这桩命案中,也有人犯了杀人罪,线索是命案现场和与被害者有关的人际关系,而我企图由其中掌握行为者和其行为,但,那无法像雷达那样准确,不仅如此,还极端的不确定。所以仔细想想,检察官的工作还算很有意思。” “我所说的话里有值得当线索的吗?” “现在的我等于坠入五里雾中。我年轻,又缺乏经验,只好耐心地发掘事实,再一一累积分析、判断。” “我也有好几次结婚的机会。人嘛!到了二十八岁,谁都会想要找个老婆,但是在重要关头却硬是下不了决心,也许是见过像美雪那样的恶女人之故吧!” “她是恶女人?” “笑里藏刀!家父之所以不敢离婚,应该是为了她太可怕。” “这我就无法了解了。柿本高信似是相当厉害的人物,两人之间又没子女,只要想离婚,随时都可以,结果却形同陌路的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好几年,原因何在?” “别谈这个了,除非已死之人开口,否则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遗产方面如何?” “公司的顾问律师调查过,可能有两亿圆左右。依律师所说,美雪有三分之一,我有三分之二的继承权,但,得到那么多钱,我也不知如何运用,更不知如何去保有。” “反正有总比没有好。你现在从事什么职业?” “说好听点是剧团的剧本作家,却从未写出过像样的剧本。不过,我还是怀着梦想。” 4 富美夫离开后约一小时,津田送来富士山食品股份公司会计经理中野亘的调查报告。 “检察官先生,嫌犯似乎是人见十郎。” “为什么?” “十八日晚上快十一时左右,中野在国府台车站见到他搭上电车的背影。”津田脸上浮现喜色。 “只凭这样不能断定人见是凶手。第一,不知道他必须杀害柿本的动机:第二,不确定人见当晚是否至柿本宅邸。若论可疑者,柿本美雪和片冈绫子都有问题,即使是富美夫,也不能排除于调查名单外。” “话是这样没错。但,依跟踪的刑事们之报告,目前街无可疑之点。不过,柿本的公司内部问题似有深入研究的余地。” “所谓的内部问题是?” “那家公司从约莫一年前就分为董事长派和总经理派互争势力。总经理名叫黑川武之,在进公司之前是TY银行的业务副总,是银行派他前来的。TY银行融资七亿圆给富士山公司,由于是长期贷款,为了能确保回收,特别派重要干部前往坐镇。” “这么说,黑川设法想让柿本失足?” “公司内的势力是四比六,对柿本不利,但是在股东大会里,董事长派占压倒xìng的多数。” “此一争权夺势和命案有关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须藤股长说要深入追查。检察官先生,请你亲自讯问中野。他是公司元老,对任何事都了解得很清楚,但是对公司里的权力之争并未明说,是相当谨慎的人物。” “我想公司内争和命案应无关系,而是以柿本美雪为轴发展出的情感纠纷引发杀人事件。” “如果加上遗产的继承问题,已有足够动机。” “我也知道凭概念侦查案件有危险,但我们若无目标,调查不可能有所进展。我一直觉得柿本美雪非常可疑,你的感觉呢?” “我们的感觉常常会出错!最近的罪犯相当会算计。我见到命案现场时,认为凶手是年轻人,没有复杂的背景,是很单纯的命案,因为凶器是现场本来存在之物,又采用殴击这种非智能的犯罪手法,亦即是由于一时的感情激动而产生杀意;或是并无杀意,却很自然的拿起花瓶殴击被害者。如果是因公司内部对立,或争夺财产等和金钱有关的杀人,应该会更有计划xìng……” “你的判断力确实敏锐。” “但,我们股长和我的看法不同。他说杀人方法的单纯只是故意要掩人耳目,凶手很了解警方的调查过程,才刻意采用单纯的方法,事实上命案的内情复杂,必须毫不急躁的深入追查……” “坦白说,我认为这两种看法都正确,才会困惑不已。” “如果查出真凶,我们该好好喝几杯。”说完,津田匆匆离开了。 城户目送着对方背影。衬衫外的褐色西装背部渗出汗湿,由此,城户似能体会出有五个子女的生活之苦! 城户曾多次拜访位于真间小学后的津田家。那里有两栋长约十八公尺的简陋住家,津田以每月三千五百圆租下其中一栋。由小学一年级至高校二年级的五个孩于都穿着缝缝补补的旧衣服,妻子穿旧工作服,白色布料都已泛黑了,而且,津田已不可能再往上爬,永远只是巡官。一想及此,城户黯然了,他曾经想过,不管自己以后爬至何种地位,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像津田这样的警官吧! 城户开始赞须藤副探长制作的中野亘之供述调查报告。供述内容他已能预料,但,九月十八日夜间十一时许见到人见十郎在国府台车站搭上开往东京的电车之记载,仍让他心情一动。 假定这是事实,就有两个人目击人见了。被见到之男人真的是人见吗?假定是人见,则在命案的出场人物中,他的嫌疑仅次于柿本美雪,也可以认为董事长的离职秘书和续弦之妻通jiān杀人。但,城户想尽办法打消这种判断,因为,概念式的调查很可能招致失败! 收发职员通知说中野亘出面应讯。 城户吩咐让对方进来,然后搁下调查报告。 “我是中野亘。”脸孔瘦削、颧骨突出的男人弯腰进入,说。 城户盯视对方脸孔。看起来有点狡桧。 中野偷偷瞥了城户一眼,坐下。 “九月十八日夜间,你去过柿本董事长的宅邸?” “是的。” “有什么事?” “讨论会计方面的……” “必须深夜前往的理由是?” “董事长白天很忙,没办法仔细讨论。” “是会计方面很急迫之事?” “是的。”中野说着,避开城户的视线。 城户认为大概是不正当的做账伎俩吧! “如果不能说,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检察处并不想追究贵公司账目之类的事。现在我要追查的是杀害柿本董事长的凶手,为此有必要知道和贵董事长有关联的一切问题。就算在会计方面有非法行为,也不见得和罪案有直接关联,你只要提供能当作参考的部分即可。” “没有。” “哦?好,那么今天不谈会计方面的事。不过,你十八日夜间为什么事去见柿本?” “公司收到的一张支票有可能遭退票,所以有必要决定紧急对策。” “你常至董事长宅邸?” “是的,有事时就会去拜访。” “只是一张支票遭退票就那样严重?” “还讨论筹措资金的问题。” 城户觉得对方在说谎。在检察官面前,并不是任何人皆会说谎,但,有很多人尽量不说出和事件无关之事以避免麻烦:当然,有时候也会积极的做虚伪证言。对于其真伪,通常可以看其眼神来断定,因为可能窥出对方内心的动摇。 中野既然未据实说明,很可能是无法公开的会计方面之作伪。 “你去见董事长的时间是?” “九时过后。” “在什么地方谈话?” “客厅沙发……” “离开的时间呢?” “十时过后。” “直接前往国府台车站?” “在京成电车轨道南侧的?‘高砂’小酒馆喝了一杯酒后才去车站……” “时间是?” “十一时过十二、三分。” “在车站见到人见十郎?” “我正想进剪票口时,开往东京的电车已经启动离站,一位好像是人见的男人在第一节车厢门关闭前冲入。” “为何觉得好像是人见?” “长发很乱,遮住半边脸,不过他那日本人少见的高挺鼻梁是一大待征。” “服装呢?” “白衬衫加西装,颜色我没注意。” “确实是人见吗?” “我不敢肯定,但很像是人见。” “你是十时过后离开柿本董事长家,十一时过后抵达车站,那么在‘高砂’就待了一个多小时了?” “是的。” “那家小酒馆我也知道,却并非大公司的会计经理会进去的高级场所,而是以上班小职员为对象,我觉得不太合乎你的身分……” “可是,我的薪水不高,又贪喝几杯。” “是否有食物味美或女侍应生服务特别好的特色?” “没有。”中野含混带过。 城户曾和津田一起去喝过几次酒。店里只有两间铺着两张杨杨米的厢座,其他都是高脚椅;没有师傅,只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老板娘做一些简单的料理。女侍应生有两位,一位三十多岁,另一位二十七、八岁,但是对津田恭维奉承的那模样令城户很不愉快。 虽然店面很小,但是价格却贵,东西也难以下咽,所以城户已将近半年未去“高砂”。 “你去董事长家,回去时都会去那家酒馆?” “是的。” “我觉得到东京有更物美价廉的地方。” “该怎么说呢……去惯了,觉得能让精神放松。” 城户心想,问题在于时间。中野在车站见到之人若能确定为人见,而目击时间是十一时十二、三分,则人见是十时半行凶,归途被富美夫见到,至国府台车站又被中野见到,这中间有四十二、三分钟的空白。人见是如何打发这段时间呢? 从公车道路故意右转,或许这是人见故意混淆富美夫的判断,那么他可能躲在某暗处,等过了四十二、三分钟后才冲向国府台车站。 但,仔细一想,从犯罪者的心理来分析,行凶后应该会尽快从现场附近脱身,会在附近徘徊四十多分钟再搭乘电车,实在不可能! “有必要会再麻烦你。”城户满脸不高兴的让中野离去。 5 由地检处回家途中,城户几乎每天都会至市川警局见须藤股长。 台风过后,有一阵子很晴朗,但,这天从黄昏起开始降雨。城户没带伞,本来想直接回家,不过电车驶入真间车站后,他就下车了,抱着公车包,竖起上衣衣领往前跑,跑进市川警局时,发楷的雨滴沿着脸颊、衣领流下。 “检察官先生,这么大雨你还赶来。”说着,须藤副探长递上毛巾。 “到了真间车站,不知不觉下车。命案发生至今已一星期,我有点焦急。” “真对不起!津田现在正在东京跑,是依你的指示去搜集资料。” 城户用毛巾擦干雨水,和须藤面对面坐下。 “我已经写好调查报告,明天整理过后会送过去。老婆婆名叫望月花,年龄五十八岁,十二年前就住进柿本家。这位老婆婆耳朵重听,也有点老糊涂,所以没办法有令人满意的调查报告。” “柿本夫妻的感情呢?” “并没有特别吵架,感情应该是普通,不过柿本美雪好像从住进宅邸后就和柿本分房而睡。” “关于柿本美雪的不贞呢?” “柿本美雪经常不在家,不过,老婆婆并未注意到有那种事。至于董事长则不同,只要妻子不在家,就会有人打电话来,或是登门拜访。” “和秘书片冈绫子之间呢?” “她也觉得有问题,不过并未现场看见,所以什么也没办法说。至于年轻女佣名叫斋藤园子,今年二十一岁,三年前开始住进宅邸,她坦白说柿本夫人是好人,但却讨厌柿本先生,好像是曾目睹一次绫子和董事长的丑态,之后就讨厌董事长了。” “果然是有那种事?” “我问她人见十郎和柿本美雪的关系,她很生气的说夫人绝非那种乱来的女人,之后,再问她什么都不愿回答了。” “会是被柿本美雪笼络了吗?” “也许吧!不过,检察官先生,你认为人见十郎是嫌犯的理由是什么?” “我也困惑不已。我最先在这里侦讯片冈绫子,当时绫子说过‘人见和董事长夫人通jiān,很可能是凶手’之类的话,她的话我一直记在心底,所以不管侦讯什么人,意识深处都认定柿本美雪和人见有暧昧关系。或许是因为绫子的严肃神情在这个昏暗的办公室里加强了我的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象吧!” “是吗?我还以为是在某项调查中掌握确实证据呢!”须藤了一口茶。 城户燃着一根烟,边吐出烟雾边觉得须藤的话中带刺,因为,关于嫌犯的推测,很明显须藤和自己的观点不同。 须藤和津田组长不同,以警官而论,他是属于书生型:三十三岁当上副探长,而且据说不久就要升上探长。他的外貌和自基层干起的警官特有的粗犷不同,身穿西装,甚至散发出知识份子的气息。 即使不谈检察官和警官之间的复杂关系,城户也对他有些难以应付。 “须藤,能听听你的意见吗?因为我对于侦查的方式尚未完全了解。” “不敢当,我很佩服检察官的热忱。依我的看法,凶手并非只是突发xìng的击杀柿本,而是经过慎重计划的凶行,而非随手拿起现场既有之花瓶,因一时激愤杀人,可以说凶手有着心理余裕。 “最重要的是,尸体上摆放着一枝白菊花,那并不是偶然形成那种状态!挥动花瓶殴击,此时瓶中的花会和水共同飞散,而被害者才会出现昏倒的动作,在这种情况下,花已掉落地板,不可能会在尸体上。所以,不得不认为凶手是故意将白菊花放在尸体上,这是凶手令人憎恨的冷静动作。” “这样的话,依你的见解,凶手是相当恶xìng重大之人,而且有强烈的动机。” “至少不是只和一个fù人有关的问题,若是因三角关系而引起的命案,凶手必然心胸狭窄,这种人在犯罪后慌张失措,无法在尸体上放置白菊花后再从容逃走。” 对于须藤条理井然的推断,城户表示同意,但却无法赞成凶手将白菊花置于尸体上再逃走的判定,因为,花瓶里的花散落时,正好碰到倒地的柿本,其中一枝偶然掉到尸体上也并非下可能。 “柿本富美夫和中野亘目击似人见之人物,我认为这是重要的线索。如果能暗中取得人见的毛发和指纹,就能和现场发现的毛发和指纹比对了,而若能证明是一致,即可确定人见是凶手了。所以我请津田帮忙,设法拿到这两样东西,亦即只是求证其可能xìng,并非认定人见即为嫌犯。” “如果津田被人见察觉其行动,有可能因此坏事;而且,若真凶和人见是同伙,也能尽快安排不在现场证明,或是掩饰、湮灭动机。” 城户对须藤的态度很生气。 检察官不见得就是调查老手,但是,检察官有起诉权。调查是起诉的前提,这上面存在着检察官的自尊。若是战前,以官职等级而言,检察官位居警官之上,虽然战后新刑事诉讼法颁布,两者变成相互协助的关系,不过在职务上检察官仍占优先。 城户的不高兴应该是从两者的这种关系中产生! 一瞬,两人之间笼罩着沉默。 这时,津田笑着进入。“检察官先生,很顺利,我已拿到那家伙的毛发和指纹了。” 津田并非穿平常那身脏西装,而是崭新的灰褐色西装、洁白衬衫、系深蓝色蝴蝶结。城户既觉诧异,又感到松了一口气。 “那可真是大功劳了,真不简单。没有被人见察觉到吗?” 津田似乎非常高兴,看看股长,又看看城户,既摇手又晃身,开始说明。 三天前。 城户对津田说:“从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来分析,人见十郎的嫌疑最重。当然,尚无任何关键xìng证据,不过,九月十八日夜间有疑似人见的人物在现场附近徘徊。人见为何种目的前往现场虽不清楚,但可推测他去了柿本宅邸。富美夫见到的可能是行凶后的人见,而人见也发现富美夫,故意走向和车站相反的方向,等确定富美夫离去后,再设法消磨时间,到了十一时过后才去搭电车,结果被中野见到了。 “依目前的状况,将焦点集中于人见,找出动机,要花相当时间,有可能被湮没真相,所以必须考虑非常手段,亦即设法取得人见的指纹和毛发。现场遗留有指纹和毛发,可以证明两者一致,问题是如何取得! “一旦被对方察觉就没用了,必须在对方不知情之下取得,譬如:梳子、香烟盒、钢笔都行;另外,能取得毛发的衣服、能取得指纹的对象也行。 “目前几乎每位有关者在重点方面皆未吐实,像这样继续调查下去只是白费时间。一切都看你的了。” 津田也有同感。他认为这并非调查上的焦躁,而是很不错的手段,就向须藤股长报告城户的意思。 “津田,这很危险。这件命案内情相当复杂,正当的方法应该是耐心地一步步追查,而且重点置于公司的权势之争,或是董事长的做假账等等,下应去管两亿多圆的遗产继承问题,若一一查明,也发现和凶手有关联时,才以之为决定xìng证据追查凶手。不过,检察官既然要你这么做,你就试试看也好。城户检察官也许太年轻,未免太急功近利。”须藤冷笑。 虽是自己直属上司,津田却讨厌须藤。干了九年的刑事组长,津田已在好几位股长底下工作过,其中有年过四十五岁,靠年资和绩效当上副探长的,也有和须藤相同、靠考试通过而升迁的,但却是第一次遇见像须藤这样异质之人物。 须藤是C大法学院夜间部毕业,即使在吃午饭时,桌上也会摊开法律书籍,一有部下提出问题,马上翻开六法全书,条理不紊地说明。平日滴酒不沾,和辖区内有力人士的聚会也毫不参加,部下和他合不来,背地里替他取了“法人”的绰号。 须藤的“检察官太急功近利”之语让津田很反感。当然不能不急!调查的第一步就是迅速,很多陷入搁浅的事件皆因错失先机。城户检察官的第六感也许有误,但是若错误可再采用另一种手段! 津田正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没有多和须藤jiāo谈就冲出警局。 人见十郎住在丰岛区西巢鸭町二丁目二千三百十五号,位于国电大冢车站后面的南风庄公寓。这是跟踪人见的刑事说的,所以津田估计好人见回家的时间,敲十二号房门,但,无人应答。 这天夜里十时左右,人见才带着相当醉意回家。津田很有耐心的躲在巷内电线杆后等到对方,不过,他发现这种时刻实行自己的计划太晚了,就先回市川。 翌日早上八时半,津田至人见的公寓拜访。但,人见似已外出,无人应答。约莫一小时后,他打电话至人见任职、位于中央区银座一丁目六号的大成大楼五楼之深町商事股份公司,但,对方的回答是“今天没上班”。 午后,津田又前往南风庄。这次一敲门后,里面就有人应答了。 “抱歉打扰了,我是山三证券的,希望能请你参加分期式信托投资。”津田频频弯腰,放柔声音说。 “信托投资?很不巧,我手头没有那种闲钱。”人见手挥在长裤口袋,回答。 人见眼神虽颇锐利,却是属于美男子型人物,鼻梁高挺,低哑的声音有着东北腔调。 “五千圆或一万圆都行,像这点小钱,在酒吧喝一晚上就没有了,若存起来当结婚基金……” “对不起,我对这种事没兴趣。”语气里有着强硬的回响。 “那么,等你改变心意时我再来拜访。”津田说着,拉上房门。 门上有写着人见十郎的名牌。津田瞪视一会儿,这才转身缓缓往外面走。 难道没有接近人见的更好借口吗? 最万不得已的手段是等对方外出后,找公寓管理员,出示警察证件,要求搜查房间,带走梳子或留有指纹的器物。但,若是这么做,很可能人见察觉之后会设法逃亡。 津田走向巷口的香烟摊,买了包香烟。他本来想问和人见有关之事,却是小学生在照顾生意,只好放弃。 他进入隔壁的面馆,点叫了乌龙面,才吃了一口,却见到人见的侧脸经过玻璃窗外。津田抛了一个五十圆铜板在桌上,冲出门外。走了三、四家,隔着理发店的玻璃窗见到人见的脸。 津田也推开理发店的开阖式门。视线和人见的视线jiāo会了。他露齿一笑,点头。 人见也微微咧嘴笑了。 “来理发吗?见到你,我忽然想到也该剪头发了。没办法,当了推销员,连剪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了,想想,不如找个固定工作,就算薪水少一点也没关系,不过,要养老婆和五个儿子,薪水少了又不够花。也许把头发剪短,神清气爽之下能想出好办法也未可知。”津田边说,边坐在人见右侧的座位。 理发椅上有三位客人,人见大概要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后才能轮到吧!理发师每动一次剪刀,白巾上就落满黑色头发。 津田心想,这样就能取得人见的毛发了。他瞥了人见一眼。 “经济不景气,推销工作也不轻松吧?” “现代人最缺少的就是钱。像我这样,每天大约要见一百个人,可是有钱人极少。通常只要jiāo谈个三言两语,我就能判断了,这就是所谓的生意眼。” “但,钱也到处都存在啊!依你的看法,我如何?” “你年轻,金钱方面也没有不自由之处。人嘛!只要有钱,生活总会过得较为悠闲。” “真令人惊讶!”人见笑着,掏出骆驼牌香烟,以手指弹着烟包底部,等一枝烟跳出后,叼在嘴上。 津田掏出打火机,递上,说:“请!” 人见接过打火机,以右手划亮。 津田接回打火机,放进上衣口袋,同时在口袋内以卫生纸裹住,防止指纹被磨擦掉。 人见开始看报纸。津田则看周刊杂志。理发师叫唤后,人见坐到理发椅上。剪刀在略带几分褐色的长发上动着,短的如粉末般飞溅,长的掉到白巾上,又滑落铺磁砖的地板。津田屏息凝视着掉落的头发。 他在嘴里喃喃念着:只要拾起一根就行了。 他觉得口干舌燥,更有一股尿意。站起身,绕过理发椅后,进入洗手间。出来时,人见已剪好头发,理发师挥着白巾,用手扫拢发层。 津田拿出卫生纸,擤鼻涕,让纸掉到头发堆上,再捡起,顺手住几根头发,迅速扭成一团,放进口袋。 “我忽然想到有件事要去处理,回来时再过来。”津田淡淡说着,走出理发店。 津田向城户和须藤报告后,将卫生纸裹住的打火机和头发放到桌上。 涉嫌人 1 津田组长的苦心令城户很高兴。一想到他违背直属上司之意的替自己办事,如果不是须藤在场,城户真想当场表达谢意。 “有劳你了。”城户满含感激地说。 翌晨,城户提前一小时上班,委托千叶大学的法医学教室监定问题焦点的打火机和毛发,焦点集中于:和现场残留的指纹和菊花上的毛发是否相同。 之后,城户前往审判庭。这天是木匠之妻纵火事件的宣判日。 城户坐在检察官席上,期待庭上能判处有罪且得以缓刑。 审判长叫唤被告立石美代。 美代站起身,低头。 “现在宣判本案无罪。” 审判长的声音在城户耳底回dàng。虽然审判长列举无数判决理由,城户却只是茫茫然听着,心头涌上种种问题:自己确信被告不可能无罪的……该如何才能上诉呢?如何向次席检察官报告?如何向高等检察庭报告? 不久,审判长宣布退庭。 被告和丈夫相拥而泣。城户怔怔望着对方。 回到地检处,城户前往二楼的次席检察官办公室。 “纵火事件被判决无罪。” 次席检察官的脸一阵痉挛。“理由是?” “证据不充分……” “被告在检察官侦讯时不是自白了吗?” “是的。证据是用剩的A级汽油,以及未烧完的报纸,另外,邻居也证言被告当晚曾使用A级汽油,而沾有A级汽油的未烧完报纸也经过监定。只不过,动机不够明确,被告的丈夫已和对方那女人分手,因此律师坚持被告因而愤怒纵火的动机并不存在。还有,被告的丈夫也证言推翻被告自白的内容。” “是因动机消失而认为不可能付诸实行吗……我也仔细读过那件案子的记录,你调查得很详尽。好,决定提起上诉!当然,要得到高等检察处的许可,不过,应该没问题吧!但,重要的还是市川发生的命案,别为了这点小事而灰心,振作起来,检察官的工作完全在一个忍字,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全力憎恨罪恶,举发罪恶。” 城户因这段话得到鼓励。但,回到自己办公室,燃着一根烟后,失败的苦涩仍不自觉地涌升上来。就算上级允许上诉,以地检处的检察官而言,这已是一个污点,必须觉悟又要延后几步才能调职东京! 草间回来了。“判决无罪,你大概很沮丧吧!事实上,审判公正与否很难预料的。但是,辩护律师应该会很高兴,既出名,又能拿到钱,看来我也该拿定主意了。” “我是第一次尝到侦办的案子被判决无罪的经验,真不好受。而且,可能调职东京之事又会拖延了。” “就为了这样而悲观?当然,你说过调到东京后才要结婚……没关系,把它认为晚半年结婚不就好了?”草间大笑。 但,城户却笑不出来。庭上几位证人的脸孔在他眼前浮现又消失,他想,在调查阶段,难道没有更稳当的方法吗?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是法医学教室的小川教授打来的。 “监定结果目前正在打字,不过我觉得应该尽快告诉你,所以打了电话。打火机上的指纹是双重涡状纹,和青铜花瓶耳形把手后面的指纹完全相同:毛发是扁平波状毛,和尸体上的菊花所沾之毛发相同。” 城户搁回话筒,但,教授的声音仍残存耳底。纵火案被判无罪引起的沮丧完全消失了,他用电话联络市川警局的津田。 “人见十郎的逮捕令已下来,你立刻来拿。”城户的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音因紧张而颤抖。 填妥逮捕令申请书,城户冲入次席检察官办公室。他报告监定的结果。 “嗯,可以!但,你务必确实掌握证据,在二十二天的羁押期限内考虑一切可能xìng,然后深入查证,公开审判时绝对不能出错。”次席检察官轻轻一拍城户肩膀。 城户全身有一股热流窜动。 这天下午五时半,执行人见十郎的逮捕令。城户带着雨宫前往市川警局。 “嫌犯否认一切。”须藤股长一见到城户,表情僵硬的说。 津田跑近,说:“检察官先生,人见显得非常震惊,一见到我,就恶狠狠的说我使诈,我出示逮捕令,替他铐上手铐,但他抵死也不肯离开住处,又叫又骂的,我们半威胁半哄劝的,这才让他上了吉普车。” 津田的表情很开朗。 “我希望马上讯问。”城户说。 津田回答:“就用局长室好了。” 由地下室爬上阶梯,进入局长室之后,城户燃着香烟,希望让心情冷静下来。 和重大事件的涉嫌人第一次对决时,检察官的心境会很复杂,一方面是不知对方为何种人物、会如何回答,另一方面是心中有强化对方罪证的志,所以产生坐立难安的焦躁。 城户边吸着烟边环视室内。这是约莫十五张榻榻米大小的旧西式房间,漆白漆的墙壁已变成灰色,挂着米勒的作品“晚钟”之复制画。画下方的壁炉上有个缺角的花瓶,挣着几枝白菊花。 城户的视线盯在花上,命案现场的情景又浮现他脑海。这时,津田带着人见进入。 人见穿着灰色运动衬衫,外面套上深蓝色西装,身材颇高大。 “请坐。”津田让人见在城户面前坐下后,向城户行注目礼,转身离去。 “我是城户检察官。你知道自己涉嫌之罪吗?” “逮捕令上是这样写着,但那根本是随意捏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这点,我会慢慢问清楚。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富士山食品公司?” “大学毕业的同时。” “哪一所大学?” “H大学经济学系。” “在公司的资历呢?”城户摊开笔记本,握住铅笔,开始记下人见陈述的重点。 “最初是在总务课,约莫两年后成为董事长秘书。” “离职的时间是?” “上年前,在当了两年半秘书时。” “为何离职?” “一方面是薪水太低,另一方面则觉得没意思。” “离职后在哪里工作?” “银座一丁目的深町商事。” “那是什么公司?” “金融业。我去年升上业务经理。” “你和柿本董事长常见面吧?” “由于是心平气和的离职,因此仍经常受到董事长的照顾。” “所谓的照顾是?” “金融业和多方面皆有关联,柿本董事长能够处处给我指点。” “你在九月十八日晚上曾去过柿本董事长在市川的宅邸吧?” “九月十八日是?” “星期一。” “没有。”人见眼眸掠过一道光芒,立刻低头。 城户盯视对方眼睛。“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十七日,星期日晚上。” “目的是?” “商量金融方面之间题。” “十八日晚上十时半左右,你曾走在真间川对岸,过后不久,又在国府台车站搭乘开往东京的电车,关于这点,有几个人目击,当然是认识你之人。” “我没去,他们一定看错人了。” “人见,十八日晚上你曾出现在柿本宅邸的客厅,已经有了不可动摇的证据,即使你装蒜也没用,就算这样都能将你起诉。你会杀害柿本一定有某种理由吧?能否据实说出?” “检察官先生,警方和检察庭能凭揣测就逮捕人吗?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杀害柿本董事长?那天晚上我事实上是在东京。对于这种yù加之罪,我该如何对抗?在这里,我没有朋友,也无人能证明我的不在现场,你们根本是单方面的企图逼我入罪。但是,在法治国家岂能容许这种事存在?检察官先生,我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我们不会没有证据就逮捕嫌犯。” “证据何在?” “那要等到审判时再提出。” “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很可能是公司里的人布下的圈套。柿本董事长的敌人很多,高级干部几乎都和他敌对,为何不调查他们?柿本董事长手上握有过半数的股票,所以那些人为了将他赶离董事长宝座,才采取最后手段,请你朝这方面调查。” 人见的脸孔丑陋地扭曲,声音沙哑地辩驳。 城户咬紧下唇,他告诉自己:凶手一定是眼前的这男人! “你说十八日晚上在东京,请说明在何处?又做了些什么?” “早上九时半我去公司,当时深町董事长尚未来上班。我阅读文件资料约三十分钟,之后前往神田神保町的东京美术印刷公司,因为他们借贷了约一千二百万圆,却无法偿还,所以我和他们的西浦总经理会面,不过仍没有结果。 “十二时左右,我去公司一赵,吃过午饭。一时左右董事长打电话至公司,说是神经痛无法至公司,叫我晚上去他家。接下来约两小时之间我见了六位访客。三时,我前往数寄屋桥的FJ银行,打听支票有可能跳票的公司之情报。五时之前回公司,六时左右下班。” 人见说到这里停住,好像喉咙很干,吞了一口唾液。城户叫雨宫替他倒了一杯茶。人见连两杯温茶。 “能抽支香烟吗?”人见瞥了一眼桌上的三A牌香烟。 城户默默将烟推至他面前。 人见开始抽烟了。 有烟瘾者受羁押时,最先感到痛苦的就是抽烟问题,检察官在察觉其痛苦时,有时候会让嫌犯抽烟,那也是使供述继续进行,突破嫌犯防御的手段。 问题在于人见接下来的陈述。他会说出什么?会坚持什么样的不在现场证明? 人见边呼出烟雾,边凝视着花瓶内的白菊花。 城户心想,对方可能在回想和白菊花有关之事,同时思索如何掩饰真相之话语吧! “你六时下班后呢?” “至银座五丁目的‘英国屋’西装店试穿订做的衣服。七时过后,前往位于代代木八幡街的深町董事长家商量公事,顺便喝了点啤酒、吃晚饭。快九时才告辞,搭计程车至银座,在常去的‘芦波’酒馆消磨了约两小时,将近十一时才回位于大冢的住处睡觉。” “九月十八日是八天前,你居然记得如此清楚。” “我是和熟识的女侍应生谈及婚姻之事,所以记得。另外,那天要走的时候,深町董事长塞给我十万圆零用钱,我当然更不会忘掉。” “熟识的女侍应生之姓名?” “中里常子。在酒馆里是用春日之名,二十二岁。” “所以,九月十八日你未到市川?” “没错!什么时候释放我?逮捕令的期限是四十八小时……” “若申请羁押可以加十天,还能申请延长,总共是二十天。” “让我出去,我会委托律师抗争到底!就算你是检察官,也不可以胡来的,现在马上让我出去。”人见抓住桌角,大叫出声。 2 “我去找过深町源造了。由代代木八幡街右转,爬上一道缓坡,就到深町的住处。”翌日黄昏,津田进入城户的办公室,报告。 “‘芦波’的女侍应生那边呢?” “已经调查过了。” “那么,你说说看。” “深町经营高利贷,住在很豪华的宅邸。由于是一大早找他,他显得相当慌。我当然未告诉他已逮捕人见之事!知道目的只是为了问人见行踪时,他显得很生气,不太愿意回答问题。不过,综合他片段的答复,九月十八日人见六时半左右前往深町宅邸,至八时过后为止,两人都在十席榻榻米的日式房间一起用餐。” “八时过后吗?” “深町平常到了八时都会看职棒赛的电视转播,但是那天叫女佣打开电视时,才发现是星期一,没有球赛,因为觉得失望,才会记得时间。” “‘芦波’方面呢?” “中里常子住在文京区传通院前街的糕饼店二楼,似乎是她叔叔的家。十八日星期一她较早出门,四时半抵达店里,六时左右,人见忽然来了,说他今夜会来,就又转身离去。第二次来是九时过后,喝了几杯酒,在十时半左右离去。” “十时半?常子和人见的感情如何?” “似乎相当深。” “十时半的话,就和行凶时刻大致相同了,奇怪!” “我也怀疑是否刻意伪造人见的下在现场证明而仔细追问,但看她的神态自然,年纪又轻,应该不是伪证。” “常子在店里的花名是?” “春日。” “我认为有问题。第一,人见一开始就坚称自己在‘芦波’,可见有相当自信:第二,十时半是行凶时刻,人见会留至该时刻,很可能是常子的伪证。明天叫常子出面应讯,我想亲自问问看。” 津田离去后,草间说:“市川的命案,嫌犯已经认罪?” “还没有,他坚持有不在现场证明。” “是吗?一旦面对杀人罪,凶嫌都不会轻易就自白的!纵火事件方面,次席检察官很支持你,所以这件案子若能成功,功过就能相抵了。” “一切才刚开始呢。不管如何,好不容易羁押了,不能因为有不在现场证明就释放,绝对要设法将不在现场证明推翻。” “如果是真正的不在现场证明,还是得赶快丢掉烫手的山芋,尽可能在四十八小时内释放,否则再羁押十天,问题会很麻烦。”草间说完,下班了。 城户希望明天就提出羁押的申请。绝对不能在四十八小时内就将人见释放,那等于暴露出自己的无能。人见曾在现场,又曾抓起杀人凶器的花瓶,已经是无庸置疑,因为有指纹和毛发为证。 那么,人见的不在现场证明绝对是伪造的。他当夜被两个人目击,而他自己也知道,所以预料到自己很可能被怀疑,才事先安排不在现场证明。假定他真的是八时过后离开深町的宅邸,从代代木至银座,搭计程车三十分钟,八时半可抵达“芦波”。 依人见的说法,这个时刻以后他在“芦波”待了约二小时。虽不知是怎么样的酒馆,但人见既然是常客,除了常子外,应该有他人能证明其在酒馆待了两小时。 城户边思索这些问题,边走在回家的路上。 翌日午后三时。 中里常子来到地检处。 “我是中里常子。” “你认识人见十郎?” “他是店里的客人。” “最近见过他吗?” “是的,上星期一晚上。” “时间呢?” “八时半左右至十时半左右。” “人见是常客?” “常到店里来。” “你会记得人见在店里的时间之原因是?” “我们很亲密。” “有ròu体关系?” “有。” “从何时开始的?” “约莫是今年春天。” 常子的神态毫无踌躇,长发垂在rǔ白色的洋装肩头,很美。单眼皮的眼眸水汪汪的,静静凝视城户。 “记得上星期一晚上,人见喝多少酒吗?” “约五杯的鸡尾酒和三杯轩尼诗XO。” “你们谈些什么?” “他表示想和我结婚,我也不反对,因为他是单身汉,收入又丰,而且人品也佳。” “你答应了?” “是的,我说等明年春天会和他在一起。我已和住在世田谷的家母商量过,决定辞去店里的工作,开始准备。” 城户困惑了,他找不到常子之言有任何疑点,常子很自然的回答自己预定的问题。 这时,津田门也没敲的进来了,似乎相当慌乱,呼吸急促。城户心知一定有紧急要事商量,对常子说:“你到会客室去休息十分钟。” 常子离去后,城户问:“怎么回事?” “在人见的公寓住处找不到沾有血迹的衣服,或许在行凶后已处理掉。” “血渍反应试验呢?” “县警局的监定人员做过,并未发现反应。另外一件是‘芦波’的营业收据,就是这张,上面有‘人见先生,九月十八日,鸡尾酒一杯’,我问酒保,他说人见是赊账,每个月底由春日至人见的公司收款。” 城户拿起收据。上栏写着“人见先生”,括号内是“深町KK”,品名栏是“鸡尾酒一杯”,金额栏则为“四百圆”。城户的手颤抖了,因为常子很明显是伪证。 “这样就可推翻人见的不在现场证明了,应该申请羁留十天,更深入搜证。” “没问题。明天要侦讯什么人?” “柿本宅邸的老婆婆和女佣,还有片冈绫子。我上午会去市川警局。” 津田回答说会加以安排后,离去了。 城户要雨宫叫中里常子进来,但,雨宫出去后马上跑回来,结巴的说:“检察官,中里常子不见了。我问收发室,他们说刚才有一位穿洋装的女人出去了,很可能是因害怕而逃走吧!” 城户情不自禁站起身。他心中充满悔恨,双膝不住发抖。只要掌握收据,拆穿常子的谎言,制作成调查报告,将成为证明人见有罪的重要心证,但,没料到居然在粗心大意下让常子逃走。 “怎么办?” “不得已!明天叫津田去找她来。”城户无力地坐下。 这时,收发人员拿来律师山室龙平的名片,名片空白处写着:为了人见十郎之案,希望见面谈几分钟。 城户瞪视名片良久,心想,常子的逃走和山室律师的出现似有某种关联。刚才常子对自己的问题毫下踌躇地回答,照理说,对于一星期、甚至十天前的不重要之事,没有人会有明确的记忆,都是在仔细思考检察官的问题之后,好不容易才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想起来。 由此可见,常子的陈述内容已先设定过检察官会提出的问题,那么,或许她是出自律师的指导也未可知。而,常子在被迫陷入窘境前逃走,很可能也是律师的一种战术!想到这里,城户觉得自己要面对的将会是个可怕的敌人,他暗暗告诉自己务必小心应付后,请对方进入。 西装笔挺的山室进来了,点点头,提着花格公文包,大步来到办公桌前,盯视着城户,唇际浮现一抹微笑。 “我是山室律师,希望能担任昨日被捕的人见十郎之辩护律师。” “我是城户检察官。” “可能申请羁押吗?” “应该会。” “罪名是杀人?” “不错。” “很抱歉,是否有证据?” “当然有。” “是人证或物证?” “两者皆有。” “禁止面会?” “是有此打算。” “我希望能够指名面会。” “明天是羁押侦讯,后天吧!” “什么时刻?多久?” “下午四时起,十五分钟。” “由于是第一次,我希望能有三十分钟的面会时间。你也知道,我住在东京,很不容易才抽空到市川来。” “后天有侦讯调查。” “那么,二十分钟好了。” “十五分钟。” “检察官先生,羁押中的涉嫌人为了保护自己,能够聘请律师,但,十五分钟的话,能和律师谈些什么呢?光只是讨论公司的职务之处理,耕需要十五分钟了,在还想多说时,看守的警察来通知时间已到,涉嫌人和律师只好咽下想说之话,约定下次面会时间后分手。但,下一次获准面会的时间最快为第五天,最慢是第七天,在二十天的羁押期间,律师只能面会三、四次,像这样,刑事诉讼法允许的涉嫌人在侦查阶段拥有辩护权,却根本是有名无实。” “或许是这样,但是依诉讼规则,由检察官指定面会时间和次数。” “检察官通常都会恶用此项规则。诚然没错。或许是有妨碍调查的律师存在,也可能有律师会湮灭证据,不过若是这种律师,检察官再利用职权逮捕该律师就行了。在调查上,检察官有绝对权力,律师就无力得多,但,双方都有尽力发掘犯罪事实真相的责任,律师能随时和涉嫌人见面判定真伪,岂非也是应该?” 山室的说辞非常锋利,他的论旨有条不紊,没有反驳的余地,不过,他的主张只不过是理论,而事实并无法依理论去进行。 在侦查阶段,检察官和律师的关系处于互相敌视的命运,检察官要举发涉嫌人的罪证,律师既企图减轻涉嫌人之罪,更想证明其无辜,因此,在羁押期间,检察官皆尽可能限制涉嫌人和律师面会。 “理论上是如此,但,我们在案件侦查上也有时间限制,必须在这段时间内肩负决定对涉嫌人起诉与否的责任。所以,后天下午,只能有十五分钟面会时间。” “既然这样也不得已,不过,我希望面会的间隔时间能尽量缩短。杀人是重罪,人见十郎是否真凶我不知道,同样的,检察官应该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见人见,问出事情真相。当然,会向检察官报告面会结果,期待能获得正确的处分。” “山室先生,你替人见辩护是基于涉嫌人之意思,或者……” “是人见的意思,不过,我尚未获得他的委托。只是,身为深町商事的顾问律师,和人见jiāo往也有三年左右的时间,相信他会委托我为辩护律师。当然,后天面会后,他也许会拒绝委托,届时我会退出。” “山室先生认识银座的‘芦波’酒馆之女侍应生春日吗?” 山室的嘴角扭曲、痉挛。眼神锐利的盯视城户,城户毫不回避。山室的眼神里有着沉思,似在忖度城户之意向,同时思索答案。 “认识。不过,她和命案有关吗?” “不!我刚才正在侦讯春日,亦即中里常子,途中让她在会客室休息十分钟,但她却迳自离去了。” “检察官先生,我是律师,若知道你正在侦讯中里常子,我当然会协助。难道你认为是我要她逃走的?”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因中里离去,心想也许你在途中会遇见她,才顺便问问,并无其他意思。” “不知道。她若在场,我也希望见她。” “我马上叫人填写面会指定书。”为了让山室离开,城户叫雨宫填写指定书。 山室拿着指定书,随便点点头,转身离去。 见到山室的背影消失,邻座的草间检察宫笑出声:“你也拿他没办法吧!山室龙平这位律师在东京的名气相当响亮,这里有一本《法曹大观》,我想,你最好知道对手的一些简历。” 草间把厚厚的书放到城户桌上。 城户依姓氏字母顺序翻开附有照片的律师名监。 山室龙平的简历是昭和十五年三月,东京大学法学院毕业,昭和十四年六月,通过司法官考试,昭和十七年十二月登记为律师,隶属东京XX律师协会,历任司法制度调查委员、律师协会副会长等职,著作有《刑事审判实务》。出生于大正六年四月二十二日,住址是东京都文京区本乡森川町十六号,事务所住址为东京都千代田区丸之内二丁目大楼七楼七七四号房。 “嗯,是很厉害,压迫xìng十足。” “那当然!他非常擅于辩论,脑筋又转得快,再加上厚颜无耻……” “你好像很了解他?” “我的一位前辈检察官被他击垮了,在他的辩护下,被告获判无罪。所以,市川这桩命案最好将证据巩固成有如铜墙铁壁!” 城户体内掠过一股寒意,那是害怕和紧张jiāo织,导致全身绷紧般的情感。 位居第一线的检察官都很年轻,而且缺乏经验,完全无驾驭他人的能力,但是律师皆是老桧又有经验,相当善于诱导他人。这双方面在调查上全力相互智,而,通常是检察官获胜,因为调查通常受权力有无所左右! 城户思索着这项权力。人见十郎已失去自由,这名被拘禁于牢笼内的嫌犯只能在每隔几天和唯一的同伙律师隔着铁丝网jiāo谈十五分钟。 城户有很强的自信,他认为人见终会俯首供出罪行。 “草间,我一定会让人见十郎俯首认罪!” 3 “姓名是?” “望月花?” “何时开始在柿本宅邸?” “已经十二年。” “柿本夫人和先生的感情如何?” “不太好。” “分房而睡吗?” “先生睡楼下,夫人睡二楼。” “夫妻是否会一起散步?” “偶尔会。” “九月十七日星期天早上呢?” “是台风过后的早上,他们一起检查宅邸的四周,不久,夫人独自出门了,先生自己在西式房间喝咖啡,过了一会儿,夫人回来了,所以我想她是独自去散步。” “夫人是否带回红色石蒜花……” “是彼岸花吧?夫人把花chā在西式房间的花瓶。” “第二天,柿本先生什么时刻从公司回来?亦即他遇害当天。” “傍晚天黑以后。他洗过澡、吃过晚饭后,公司里那位叫绫子的女人来了。” “什么时间离去?” “应该是九时……” “绫子和柿本董事长是否有暧昧感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绫子经常来,不过我并未目击现场……” “绫子回去后,有谁来吗?” “我洗过澡,又开始洗衣服,所以不知道。但,洗完澡正在吃饭时,听到富美夫少爷的声音。” “夫人那天呢?” “早上就出门,直到半夜才回家。” 城户侦讯至此,让雨宫写调查报告。望月花的供述中,重点是柿本之妻美雪供述星期天早上和柿本一起散步乃是谎言。城户觉得柿本美雪背后似隐藏着什么,美雪漂亮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冷笑着。 这时,津田探头入内,颔首。 “我现在叫人倒茶。” “柿本美雪的供述果然是谎言!十七日早上,柿本夫妻并末一块散步,而是她单独外出,带回红色的石蒜花。” “柿本美雪似乎是极为难缠的女人,很可怕的。不过,她和人见有关联!” “好像是。对了,人见的情形呢?” “昨晚一直叫嚷,今天早上什么也不吃的沈思着。须藤股长马上要侦讯,有什么事要提醒他吗?” “让须藤依自己的方式调查就行,反正人见一定会否认。” 茶送来了,津田也缩回头。 斋藤国子被带进来。 “年龄是?” “十九岁。” “何时开始住在柿本宅邸?” “三年前。” “你似从深谷来的,最近什么时候回过家?” “十七日一大早出门,十九日回来。” “认识公司里一位名叫片冈绫子的女人吗?” “是柿本先生的情fù?” “为什么知道?” “每当夫人不在家时,她一定会来,一来就在客厅和先生说悄悄话。有一次我不知道她来,打开客厅门,却见到先生抱着她。那是约莫一个月前之事,所以,那女人来的时候,我连茶都不泡。” “柿本先生和夫人的感情如何?” “不太好,因为先生爱拈花惹草。” “柿本夫人在外面是否有男人呢?你的看法是?” “绝对不可能!夫人是好人,却因为先生只顾着和别的女人瞎混,实在太可怜了。” “认识名叫人见十郎的男人吗?” “认识。从去年开始,经常来宅邸。” “最近如何?” “每个月来五、六次。” “有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是和钱有关。” 城户写下国子证言的调查报告。看似和命案无直接关系,但,人见来访的目的似与金钱有关,这点,令城户很在意! 国子离去后,津田回来了。 “说起来惭愧,昨天侦讯途中,中里常子逃走了。当然,也未制作她的调查报告。从你送来的营业收据里,我们知道常子说谎,亦即十八日晚间人见到酒馆的时间。她说八时半至十时半之间,人见在店里了五杯鸡尾酒、三杯轩尼诗XO,但事实上那是伪证。 “当时我一直等着你回来,见到你时,要她去会客室稍微休息,结果她却逃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去把常子带来,而且监视其行动。” “大概背后有人控制她吧!何下暂时观察一下她的动向?” “你的意思是?” “找出躲在常子背后cāo纵的人物,让常子行动自由,派人跟踪她。” “或许这样比较好也下一定。柿本美雪那边呢?” “由濑川刑事跟踪。这里有他的报告,请看。”津田递上报告书。 九月二十六日。 柿本美雪上午十一时离家,从国府台车站搭车往东京,在上野车站下车。搭计程车至帝国饭店,进入餐厅。有两个男人迎接她,一起用餐。一位是深町源造,另一位是山室龙平律师(翌日拿山室的照片至律师协会,才确定是山室)。 柿本美雪离开帝国饭店后,搭深町的轿车前往柳桥(车子是五九年分的宾士),进入烟花柳巷旁的林家宾馆。约莫两小时后,她独自出来,搭深町的车至上野,再转搭京成线电车回国府台。 晚上八时三十分左右,山室律师至柿本宅邸拜访,一小时后离去。 九月二十七日。 柿本美雪一大早出门。我去了深町宅邸和位于日本桥的深町商事股份公司,但是找不到她,就前往山室律师的事务所所在地之丸大楼,才发现她搭电梯下楼。 她又前往K银行总行、Y证券的银座分公司,然后进入电报通讯社前的山野美容院。出来后,在附近的花之木餐厅用餐,餐后和山室律师并肩走出,在小松百货后和山室分手,独自进入食品售货场。下午四时回家。 以上是濑川刑事的报告内容。 二十六日是逮捕人见那天,而柿本美雪那天和深町源造及山室律师会餐,同时商量什么事。或许,是讨论人见被捕的对策吧!深町和山室商量是理所当然,但是柿本美雪加入的理由呢? 也许人见被捕对柿本美雪而言是很严重的问题,也许就是人见介绍她认识深町。人见和柿本高信之间似有金钱方面的关联,这点由女佣国子的证言中可推测,问题是,柿本美雪和这件事有何种关联? 城户一面读着报告一面寻思。 山室律师二十七日晚间去找柿本美雪,翌日就至地检处见城户,很可能就是柿本美雪委托他替人见辩护吧! 城户的脑海里,柿本美雪的脸孔放大了。 “检察官先生,看来柿本美雪果然有问题。” “好像要透过山室律师,和被羁押的人见联络什么。” “常子那边还是让她自由行动,同时派人跟踪?” “会不会在什么人的指示下潜逃?” “若她潜逃,我会把她找出来。片冈绫子来了,要让她进来吗?” “叫她进来。” 津田出去不久,绫子进来了。 或许因为是第二次,绫子冷静的行礼后,坐下。 “知道人见被捕吗?” “公司里的人告诉我了。” “你的看法如何?” “我认为是理所当然。” “上次你否认和柿本董事长接吻之事,为什么不回答呢?” “我担心若承认和董事长有那种关系,会被认为董事长夫人和男人勾搭乃是正常。” “你说人见和柿本美雪有暧昧关系,但,有什么可以证明?” “两人jiān像在柳桥的宾馆幽会。” “上次为何不提这件事?” “上次还没有听到这样的谣传。” “能坦白说明你和董事长的关系吗?” “我爱董事长。虽然年纪方面他足可当我父亲,但董事长绝非大家所讲的那种纵情女色之人,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只是公司里的反对派刻意抹黑他。我虽是第一次有男xìng经验,至少也能辨别董事长是在玩弄我或是真心爱我! “董事长是个心灵纯净之人,在事业方面虽然精明,可是内心却经常是孤独,而且感情丰富,所以,我在得知他被杀害时,几乎决心自杀。而,随着时间经过,我心里浮现凶手的模糊影像,我憎恨那些在无人知情之下杀害董事长、企图夺取庞大遗产过舒适生活的人。” “那些人是?” “夫人和人见。我决心设法抓住两人jiān情的确实证据!深町商事所在的大楼名称叫大成大楼,该大楼的电话总机小姐大岛千秋是我学生时代的同学,我在刚进富士山食品公司时,也曾暂时当过总机小姐。 “通常总机能够听到通话内容,所以我就问她人见和董事长夫人是否有电话联络。依大岛所说,人见每星期会打两、三次电话给夫人,而夫人也每隔一天就会打给人见,而且谈话的口气有如情人般。由于人见在最后都会提及到林家宾馆去,所以隐约可猜知两人是去那边幽会。” “命案发生后的情况呢?” “两人每天都互相以电话联络,约定什么时刻在老地方碰面。” 从绫子的陈述中,城户虽不能马上断定人见和柿本美雪之间的丑事,但,至少也已经足可绘声绘影了。而,城户希望能把它和人见的犯罪连结在一起! “我想这中间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内情,不过,目前仍只是模糊的影像,而影像无法当证据。我能了解你爱柿本董事长的心情,也能体会你想揭穿凶手真面目的心理,但,我希望你别太深入这件命案。我们这边的天线所接收到的动机讯号有jiān几个,目前正以雷达追踪中,届时有可能需要你帮忙,一定会跟你联络。” 城户未作成调查报告就让绫子离开。 目送绫子的背影,城户叹息了,他不知如何解释二十六岁的女人和初老男人之间的感情。绫子的告白应该是事实吧!单眼皮的眼眸进shè光辉,凝视着城户时,他感到背脊掠过一阵冰凉! 有过ròu体关系的女人,在所爱慕的男人被杀害时,竟然会憎恨凶手至这样的程度? 4 九月十八日我并未至柿本董事长家,因此关于柿本高信遇害之事,完全与我无关。 这是法官侦讯人见十郎时,他的回答。 但是,法官仍根据附着于花瓶上的指纹和黏在菊花的毛发能推定为人见之物的监定书,判定拘留十日。 之后,城户开始侦讯人见。巡佐打开人见手上的手铐,让他在椅子坐下。 这是逮捕人见的第三天。人见的两颊凹陷,胡髭也长了,只有眼神仍旧锐利。在下知会问什么、也不知会如何回答的针锋相对中,一瞬,室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 “喂,人见,你已在拘留室睡了两晚,有何感想?你说九月十八日晚上在银座的‘芦波’待了两小时之不在现场证明已被推翻。” “我是在那家酒馆待了两个小时。” “喝了些什么?” “五杯鸡尾酒,三杯轩尼诗XO。” “你说谎!你只喝了一杯鸡尾酒。你在那家酒馆是赊账,帐册上记得一清二楚。如果想伪造不在现场证明,手法也该技巧些,随便搞个会露出马脚的不在现场证明,一点用处也没有,徒然加重涉嫌而已。这里有帐单,你仔细看看。” 城户递出帐单,人见急伸手想抓住。但,城户迅速缩回。 “骗人!” “要睁眼说瞎话也得看时机!一杯鸡尾酒会在银座的酒馆待两小时的只有地痞流氓。你是了一杯就匆忙冲出‘芦波’,去什么地方呢?” “哪里都没去,只是回公寓家中睡觉。” “就算是这样吧!人见,不管你如何挣扎,都没办法逃得掉了。我手上有证据,也有目击者。你是在柳桥的宾馆和柿本美雪幽会,对不?还有,从今年春天开始,每星期两、三次会互相用电话联络。这样,你还要坚称和柿本美雪没有任何关系?” 人见俯首不语。也不知是在思考或是内心在挣扎?时而,肩膀高低起伏,用力深呼吸,蓬松脏乱的头发在城户眼前轻微颤动。 被拘留羁押的涉嫌者,快些的话到第三天就会俯首认罪,因被剥夺自由而吐露心中的秘密,而此时的人见正是有那样的前兆! 城户盯视人见,等他开口。 “这些都是假的,是捏造事实。美雪夫人托我帮她负责高利贷放款,因此必须经常保持联络。金额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从一百万圆至五百万圆左右。这些钱转给深町商事的客户,利息为每一百圆一天为一毛钱,手续费则为利息的十分之一,以支票或不动产为担保。 “即使这样,有时也会碰到难以回收的情况,像美雪夫人的钱就有好几次差点连本带利收下回来,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商量的次数就会较频繁。” “有必要因此就约在什么地方碰面?” “我们从未单独见面,通常大都和深町董事长在一起。我们之间没有暧昧的关系,美雪夫人并非那种人。” “这种事深入调查就知道了。人见,你何不说出实话呢?你终究会被起诉的,也绝对会被判决有罪,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徒刑。也许视情况,可能减轻为有期徒刑。你为何不把详细情形说出呢?检察官并非只搜集不利于涉嫌人的证据,也进行对涉嫌人有利的状况侦查。” 人见再次沉默不语。 没有比沉默更令人讨厌的了,因为沉默等于是侦查的中断。几分钟过去了。 “我是无辜的,我一无所知。” “你的不在现场证明已被推翻,你要如何圆自己所说的谎言?”城户大声叱责。 人见的神情一动,却就这样低头不语。 城户停止侦讯,离开拘留所。 山室律师明天要和人见面会,城户真想看看在这短短的十五分钟内,山室会教授人见采取何种策略。检察官手上拥有推翻不在现场证明的证据,和柿本美雪幽会的证言,夜间曾前往柿本宅邸的目击证言等等置人见于死地的资料。针对这些,律师会教人见如何辩驳? 城户正想着这些问题时,津田来了电话。 “我至柳桥的林家宾馆查证,结果只查出柿本美雪和深町及人见一起去过,但是人见和柿本美雪从未单独留下过夜。另外,依深町商事所在的大成大楼的总机小姐大岛千秋所说,两人频频以电话联络,至于jiāo谈内容皆是在商量见面的时间。” “这么说是没办法取得两人有ròu体关系的证明了?” “刚刚富士山食品公司的黑川总经理来见须藤股长,好像是柿本董事长有挪用公司款项借予深町商事。黑川还说无论如何想见检察官一面。” “是吗?那么请他过来这边一赵。” 城户搁回话筒,思索着。 黑川总经理是反对柿本董事长派的首脑。柿本已经死亡,黑川是为了鞭尸泄恨心理而想向检察官密告什么吗?他现在揭穿死者的恶行有何用意? 城户想到一件事。如果柿本挪用公司的款项贷予深町商事,或许能和杀人的动机连结在一起也未可知。截至目前为止皆朝美雪和人见的jiān情方向追查,但,要解明这点极端困难,说不定真的没有此事存在也未可知。那么,动机就在金钱纠纷上了。 继承遗产的动机只有在人见与柿本美雪有jiān情的情况下才成立,一旦两人之间没有暧昧关系,则除了与金钱利益有关,别无动机,而黑川总经理提供的情报,说不定是解开混乱的事件之谜的关键。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黑川武之来见城户。 “刚才市川警局和我联络,我正在等你。有什么事告知?” 黑川很有礼貌的打过招呼后,递出名片。上面是:“富士山食品股份公司总经理 黑川武之” 。 “我也向市川警局的须藤股长说明过公司的现况。由于我目前暂代董事长职务,所以调查公司的财务、会计状况,发现有两千三百万圆帐目不符。我追问中野会计主任,知道那些款项是第一商事支付的支票票款,再深入调查,发现董事长亲自签名jiāo收据给第一商事,拿了该支票。” “支票日期是?” “六月三日开出,期限九十天,九月二日到期。我向银行查询,发现董事长已领取该笔款项。” “钱若未入帐,会计主任中野应该会马上发觉?” “柿本董事长开立个人的六十天期限支票给会计部门,两千三百万圆则自行拿去运用。我觉得奇怪,就彻底调查过去的会计帐目,发现董事长常常利用同样的手法挪用两、三千万圆现款。” “中野知道吗?” “中野判断董事长这么做是为了公司。当然,或许这是他逃避责任的借口。” “为什么来向我报告这件事?” “希望能将柿本董事长的遗产拨还公司。” “那并非检察官的职权范围。” “或许两千三百万圆的去向和杀人事件有某种关联……” “是有可能。但,听说你和柿本董事长一向对立?” “董事长是独裁者,他不重视公司的发展,只考虑个人的利益。他向TY银行贷款七亿圆,却未能如期偿还,所以银行对他完全不信任,连支票运用都予以限制,导致公司财产运转极端困难。 “我们公司虽非一流商社,每年也有近百亿圆的营业额,这样的公司陷入资金周转困难,还需要随时配合收入的支票到期之日支付贷款,中野也很困扰,就因为这样,身为总经理的我不得不和他对立。” “有时间的话让我看看帐册。你说柿本董事长挪用两千三百万圆之事和杀人事件可能有关联,是否知道其中什么内情呢?” “据公司的顾问律师调查的结果,那笔钱并无存款入户的形迹,jiān像是被融资至什么地方。我们也在市川的宅邸找过文件资料,仍查不出那笔款项的下落。所以联想到也许融资使用那笔款项之人为了不愿还债,将董事长杀害……” “思,这种推理有根据。” 黑川鼻下蓄留着胡髭,戴金边眼镜。镜片后面的小眼下停眨着。城户推敲黑川的话中涵义。 “董事长和深町源造好像走得很近。你也知道,他是出名的放高利贷者,下只用自己的钱,也运用他人的私房钱,所以我猜测董事长挪用的钱一定是jiāo给深町。如果经常挪用三千万圆,就算是一百圆的日息为一毛钱,一年就有三成六的利息,可赚到一千万圆左右。” “深町源造吗?” “检察官认识他?” “听说过。” 深町和柿本美雪接触,柿本当然知道了,夫妻感情不睦的柿本当然不会和妻子找共同的放高利贷对象。但,黑川会提出深町之名,他的意图何在? “可以认为柿本把钱jiāo给深町?” “问题在于人见,他是深町手下的经理,又在柿本董事长家中出入,除了金钱,还会有什么目的?当然,也可能和董事长夫人有暧昧关系,但,不应该是在董事长家中幽会。那么,一定是金钱!” 黑川的说法似也颇有道理。他曾是TY银行的营业部副理,自然会用金钱来解释任何事。这点,和想发掘出jiān情的城户所持观察角度完全相反。 “依你的看法,人见是为了侵吞柿本董事长委其经手的两千三百万圆,才行凶杀人?” “律师是这么说的。” “顾问律师是?” “银座jiāo询大楼的水町律师。他曾任东京地检处的检察官,所以判断力极准确。对公司而言,能否拿回两千三百万圆的损失也是非常重要,才会请水町律师帮忙。律师说检察官循人见这条线追查很正确,问题是动机!虽然以美雪夫人的美貌和行止,是有jiān情迹象,但可能并非命案的真相。 “董事长既然和片冈秘书有一腿之jiāo,对于妻子的红杏出墙应该不会在乎,甚至可藉机和更多年轻女xìng瞎混。另一方面,丈夫有情fù,美雪夫人毋宁是更高兴,不可能为此怀恨。至于遗产继承方面,妻子能无条件分到三分之一,根本没必要急着杀夫,毕竟,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丈夫绝对会先赴黄泉。 “如此一来,症结就在于金钱纠纷了。” “所以,你的要求是至深町商事搜查,掌握其帐册,查明柿本董事长挪用公司款项之来龙去脉?” “是的。” “我会考虑。” 黑川无数次打躬作揖后,回去了。 城户脑海中点燃一盏光明灯火。本来,依他的推测,jiān情乃是犯罪始因,柿本美雪是在被迫离婚之前,怂恿人见杀害柿本,以求确保继承遗产的权利。但是听了黑川的话,发现自己的推测似乎有偏差! 如果依城户的推测,必须是柿本打算和美雪离婚的紧迫状况,但,截至目前调查所得,并未发现那种紧迫感存在,美雪和柿本各有所锺,表面上看起来相处融洽。 那么,动机还是在于金钱?两千三百万圆的巨款到底在哪里?是在深町手上?绫子手上 ?或是被谁吞掉了? 在理不出头绪的情况下,城户不停抽着苦涩的香烟。 律师 1 “中里常子怎么了?没在‘芦波’露面?” “从那次以来就未再至‘芦波’。她母亲和弟弟住在世田谷,但她也未去过,当然,也没回传通院前街的住处。我已派刑事监视,不过没发现。” “也许有人叫她逃亡了……” “有人?” “山室律师和深町源造。” “深町相当有问题,第一,他和美雪相当接近,第二,他透过人见和柿本董事长有密切关联。所以,深町或许在事件背后cāo纵也未可知,甚至可以认为常子是被深町藏起来的。” “人见和常子的感情如何?是女侍应生和客人的关系?或是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据此,对于柿本美雪的立场上观点会有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大不同。” 在日本桥下了地下铁,城户和津田并肩走在白木屋的巷道。津田的头只到城户的衣领。 城户望着津田圆胖的脸。常子和人见若有情爱关系,津田认为该重新考虑人见与美雪的关系。但,城户无法赞成,毕竟男女的感情能否如此清楚分割还是疑问,人见若看在美雪能继承遗产的分上,也可能在没有爱情之下和对方有ròu体关系! “我实在无法漠视美雪和人见的关系。黑川总经理说出柿本挪用公司款项之事,认定这桩事件的背景是金钱。但是,就算杀人动机在于金钱,仍和美雪脱不了千系。我总觉得那女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妖气!虽然我不太懂女人,但她却具有可怕的冶dàng气息和中年女人的不知廉耻。” “可能因为你没结婚,那种感觉才特别强烈吧!美雪是很正常的女人。通常,女人过了三十岁,总是会很奇妙地散发出xìng戚冶dàng。 “今天早上我到警局时,须藤股长也肯定说这次事件是金钱作祟。至于我自己,最近也注意到,人见十郎年纪虽轻,却在高利贷公司当经理,绝对是很不简单的人物,这种人会甘冒危险而杀人,或许不是为了女色,而是因为能获得莫大的利益。” “我认为他必须有美雪帮忙才可能获利。” 两人在七层楼建筑的大楼前伫足,是最近非常流行的玻璃帷幕墙大楼。门口的大理石上有烫金的大字东光大楼。 两人从自动旋转门进入,搭电梯上五楼。整个五楼皆由富士山食品公司专用。在服务递上名片后,被招待至里面的会客室。 黑川总经理和一位约莫五十岁开外的男人进入。 “辛苦了。这位是敞公司顾问水町律师。” 水町微笑递上名片,说:“逮捕人见是正确的。” “因为资料齐全,能证实其犯罪。听说你曾在地检处待过?” “战争结束后就辞掉检察官的工作了,毕竟像我这种懒散惯了的个xìng下适合公家机关,律师虽也辛苦,总是自由些。当着年轻检察官面前说这样的话很失礼,但,律师最迷人处就是自由自在,可以下听任何人命令。 “以前的同事大都已升官了,在东京的话是主任检察官,在地方则为次席检察官,像干叶地检处的鸣海次席检察官也和我同期。” 城户对水町并无好感,却也未抱持敌意。从对方胖胖的外观已感受不到检察官的威严。他以上司鸣海次席检察官和水町比较次席检察官四十七岁,那么此人应也差不多,从前当检察官时,一定也眼神锐利的不断分析事件吧!可是,现在已无那股锐气,只有饱经人生历练的器度是城户所不及。 “今天是希望你能看看公司的帐册。”水町说着,看了黑川一眼。 黑川命人传话,不久,会计主任中野和两位年轻职员携来十数册黑皮封面的帐册。 “希望会计主任能先说明。” 中野有些畏怯似的,以不安的动作坐下。 “这是收支帐册,这是赊贷帐册……”中野依序说明帐册名称后,翻开收支帐册。“问题所在的两千三百万圆请看这边。在六月三日栏里,第一商事支付九十天期的支票,在九月二日栏里,支付董事长同数目金额,由董事长开立同额的支票垫付。” “这种情形有过jiān几次?” “从三年前开始,常常有过。” “你从帐册中能指出吗?” “可以。” 城户吩咐津田:“你记下非法挪用的日期和金额,作成答询报告。” 津田颔首,带着中野走出会客室。 “见到你,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在长崎当检察官,那时正好大东亚战争bào发。我对事件的侦查很感兴趣,也曾侦办过杀人案件,在报纸的大幅报导下,可说整个人热血沸腾。” “我才当四年的检察官,还没有什么成绩。” “对了,关于柿本董事长的命案,以我的立场,目的当然是能收回死者非法挪用的两千三百万圆公款。我尝试从各种不同方向研究,确定这笔钱和人见十郎有某种关联。人见等于是深町商事实际负责财务运作之人,所以,如果可能,我希望能从拿到这笔款项的人手中取回,而非自故董事长的遗产中抵扣。 “但是我没有权力,只凭推测无法向深町求偿,所以希望地检处能搜索深町的公司和住所,以求掌握证据。当然,提出这种请求会被认为是利用地检处,但,另一方面在搜索时或许能查明杀人的动机也未可知。 “假定两干三百万圆是jiāo给深町运用,我认为动机已告成立。暗中挪用公款之事不能张扬,所以很可能柿本董事长基于长期习惯和对深町的信任,并未要求对方提供可做为证据的文件,当然就埋下了杀人的动机。毕竟死人不会开口,只要柿本死亡,向他拿过这笔款项的证据也告消失,深町就可独吞了。” 水町的语气虽柔和,又面带微笑,但是话中之意却在于收回公司的款项。听着听着,城户心中感到下快! 身为律师,水町很可能是一流人物,但毕竟也只是律师,是以法律来保障特定公司的利益之行业。可是检察官却非为保护特定人物的利益而存在,何况城户更期许自己负有维系社会安宁的职责! 城户很清楚的发现律师和自己在立场上的差异。 “我会考虑,等和上司商量过之后……”城户说着,走出会客室,准备看津田调查的结果。 在门口,正好碰上津田回来。 “项目非常多,今天之内无法完成,不过,我已请中野帮忙整理,一、两天内送到警局。” 城户颔首,和津田搭电梯下楼。 走出户外,两人吃了午餐,回去市川警局。 须藤股长仍是一派冶漠的笑容迎接城户。 “挪用公款是事实吗?” “没错。” “对象是深町?” “或许吧!” “何不以涉嫌者任职之场所的名义搜查深町商事?” 城户感到厌恶了。老桧的律师势力已伸向警方!水町和须藤的意见一致,即表示两人之间已先有某种联系。 “我正在考虑。” “时机若失,帐册有可能被窜改。” “必须先侦讯柿本美雪,调查柿本的存款状况,再和一、两天之内中野会提出的柿本挪用款项之一览表相比对,若能得到心证,才可以申请签发搜索票。”说着,城户转脸对津田说:“柿本美雪若在家,传她应讯,顺便要她带着柿本的存款簿和她自己的存款簿。” 津田向两人点点头,冲出门外。 城户躲开须藤的视线,凝视着满是渍痕的墙壁。他眼前浮现美雪白皙的脸庞,那张脸正对他笑着。 “检察官先生,我认为深町源造手中握有事件的关键,请签发搜索票。” “今天之内我会决定。”城户说。 这时,津田带柿本美雪人内。 美雪注视着城户,鞠躬。 须藤默默离去。 津田让美雪就座后,说了声“有事请叫我”,也离去了。 “存款簿带来了吗?” 柿本美雪递出五本存款簿。城户开始一本一本的翻阅。柿本高信名下的是SW银行市川分行的定期存款、MB银行日本桥分行的普通存款、FJ银行京桥分行的定期存款。城户关心的是MB银行的普通存款,有数十次金额进出,存款余额为两百八十六万一千三百圆。如果那笔钱由深町运用,户头里应有偿还的本金和利息。 美雪名下的是九百万圆的零存整付储蓄,以及约三百万圆的普通存款。 “对不起,检方希望暂时保管令夫和你的存款簿几天时间。” “外子的部分,水町律师已确认过余额,当然没开系,但是,我的部分却需要用来支付生活费和零花……” 城户叫津田将柿本美雪的存款簿影印,并暂时保管柿本的普通存款簿一册。 “你和深町源造从前就很熟稔?” “是的,外子介绍的。” “有钱由他运用cāo作?” “只有一点……” “你丈夫也一样?” “是的。” “你丈夫大约提供多少金额?” “每个月两、三千万圆左右。” “jiāo钱时是否有索取证明?” “只有像备忘纸条般的收据。” “你丈夫最近jiāo给深町的金额是?” “最近我未听说。” “人见是代替深町在柿本宅邸出入?” “是的。” “你说最近末听说jiāo钱给深町,所谓的最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至今?” “从梅雨季开始。” “你知道在那以前经常jiāo付两、三千万圆给深町运作,为何不知梅雨季以后之事?” “外子向来就不曾对我提金钱方面的事,是人见或深町先生告诉我的,而最近没听他们谈及。” 最近几个月为何会没听说呢?富士山食品公司的会计帐目有两千三百万圆的空帐,依惯例判断,应该是jiāo到深町手上,而美雪不可能不知道,既然推说不知,或许是为了隐瞒重大秘密。 城户凝视着对方。美雪避开视线,好似在思索什么,眼睛不住眨动。 “你经常前往柳桥的林家宾馆?” “是的。” “是在那里和人见碰面吧!而且,最近你们几乎每天都用电话联络。” “没有不正常的关系,因为我把自己的钱jiāo给人见帮忙运作,而且,最近也经手买卖股票,人见替我分析较有希望上涨的股票。当然,彼此都是做生意,我必须付给他一成手续费。” “只是那样而已?” “当然。人见已有预定要结婚的恋人,是‘芦波’的女侍应生中里常于。何况,人见再怎么好色,也不会找上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又是有夫之fù。” “你们即使有共同留宿的事实,也要否认没有那种关系?”城户毅然说出自己心中的推断。 一瞬,美雪屏息,咬住下唇,但,马上回瞪城户。“请说出我什么时候和人见共宿!那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我是柿本高信的妻子,无法做出那种悖离常道之事。检察官先生,请你说话别太过分!为了构陷入见为杀人凶手,他和我有jiān情就成为必要吗?请告诉我,到底是谁这样胡言乱语。” 柿本美雪的语气虽平稳,但是全身溢满憎恶的感情,双手抓住桌沿,不住颤抖,本属美貌的脸孔丑恶扭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城户困惑了,但马上提高声调。 “你在叫什么?检察官不可能随便胡说,一切皆根据证据来进行侦查,如果把每样证据都告诉关系人,就无法侦查了。你如果坚持和人见无暧昧关系,那也好,不过,真相终有揭明的一天。今天,你可以回去了。” 柿本美雪气冲冲站起,但是到了门口,又转身有礼貌的一鞠躬,这才离去。 2 这天,城户为了搜索深町商事股份公司和深盯住所之事,请求次席检察官裁决。 “应该这么做!深町或许和杀人无关,但是也有可能这么做。须藤股长来找过我,说这桩命案是布置成偶发状况的计划xìng杀人事件。若是那样,动机就没有那么单纯了;不是和女人有关,就是为了钱。 “假定柿本高信和女秘书真的有染,那么重点应该是钱。金钱问题分两方面:一方面是遗产继承,另一方面则是挪用公司款项引发的纠纷。遗产继承若要成为动机,必须是柿本打算和美雪分手才有可能,如果能稳坐妻子之位,没必要杀夫。这么看来,挪用公司款项引发的纠纷最有可能。” “也许是这样没错,不过,假定美雪和人见有jiān情,尽早除去柿本高信、继承遗产后和人见在一起,也构成其行凶动机。”城户以从未有过的强烈语气,说。 在他心中,对于须藤未经承办检察官的自己,而直接找次席检察官讨论侦查之事相当愤懑。 “还是该从金钱方向追查。” “听说次席检察官和富士山食品公司的水町律师是同期,水町说两千三百万圆是流入深町手上,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收回那笔钱吧?” “既然身为律师,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举。如果钱能够收回,他也能期待拿到相当酬劳。你不必为这类事情过分在意,律师原本就是那样的。不要犹疑,快进行搜索。” 城户下定决心。 明天一早实施搜索行动,人员分成两组,在深町商事和深町的住所同时进行。城户负责指挥深町的住所之搜索,雨宫书记官和津田组长随行,深町商事由草间检察官负责指挥,须藤股长和三位刑事同行。 翌日上午七时。 城户一行人前往代代木八幡的深町家。那是下了八幡神社的树林后,右转爬上一道缓坡、位于右侧由石墙环绕之豪华宅邸。 城户一按石门上的门铃,一名佣人模样的年轻男人出来了。 “请通知深町先生,我们是千叶地检处来的。” 侧门开了。距玄关还相当远。停车场中央一株树龄很老的梅树映着朝阳。 城户站在玄关的脱鞋石上时,身穿单层大岛晨袍、红光满面的男人自内走出。 “我是城户检察官,来此执行调查。”城户冷冷说着,提示搜索票。 “辛苦了。请进!我就是深町源造。” 深町招待城户他们三人进入玄关旁的西式客厅。那是有二十几张杨杨米大小的豪华房间。坐在皮面沙发时,弹簧的舒软让他暗暗吃惊。 “和你的业务有关的资料在哪里?” “都在这个房间的柜内,不必客气,请看。” 靠墙摆着三个大柜,深町一一打开。几乎全是放在褐色信封内的资料,每一层皆依字母顺序整理排列。 津田和雨宫开始调查所有资料。 “你知道人见十郎被捕吗?” “在报纸上看到了。” “找山室律师出面是?” “山室律师是敞公司顾问,人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是我的左右手,辩护费用当然由我付。” “你好像以柿本董事长挪用自公司的款项贷放予别人?” “从三年前开始,金额并不多,是透过人见居间联系。” “金额多少?” “最多时是三、四千万,少的时候约一千万。” “运用情况呢?” “都已经还清了。” “最近呢?” “这两、三个月没有。” “持续三年的jiāo易为何中断?” “依人见的说法,柿本先生计划发展新事业,现金周转较紧。” “新事业?” “好像是计程车公司或什么的,当然,实情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城户盯视深町满是脂肪的脸。对方充血的眼睛闪动着光芒。 城户转头望向津田和雨宫。两人很仔细的看着堆积如山的资料。究竟能找到什么呢? 城户对深町言不及义的答复很不耐烦,坐下。深町的视线随着城户的动作移动。 “检察官先生,你在找什么呢?如果是柿本董事长的帐目,在八月底都已结算偿清,以后再也没jiāo易过。” “你接到现款后是否开立收据?或是?” “我会写一张备忘便条收据,当然,不是我自己写,而是人见写的。其他人委托我们运作之款项,也都是同样处理。”深町站起,走近津田背后。“备忘便条收据应该在那只袋内。” 里面是一本上面写“备忘记录”的笔记,中间夹着一张备忘便条纸。深町从津田手上接过,放在城户面前的桌上。那是划有横线的备忘用纸,有日期、金额和深町源造的签名,其下方盖着人见的印章,余栏用橡皮印印有“委托保管两个月”字样。 “收到钱后就开立出这样的东西?” “是的……签名也是人见签的。人见盖上自己的印章后,jiāo给提供金钱的客户,等两个月后本金和利息一并偿还时,再将此据收回,这是我们替客户运作金钱的一贯方式。提供现款的金主有好几位,但是能连续提供之人只有柿本先生。” “检方希望暂时保管这张收条。” “事后请送还。” “人见十郎似是你忠实的左右手?” “他的脑筋动得很快,能依照我的心意做事,将营业部门安排得好好的。对了,人见杀死柿本吗?对他来说,柿本是好客户,杀死对方反而少了一条钱的来路……依我的看法,人见是无辜的。” “目前正在侦查中。” “能否将他释回?” 城户未回答,注视着津田。津田脸上浮现困惑之色。 3 草间检察官指挥的搜查组从人见的工作柜扣押了人见的普通存款簿和题名“委托经手款项备忘记录”的笔记本。城户回地检处后约过一小时,草间也回来了。 “是有收获,不过问题的九月份之委托经手款项并未入帐,你看。” 草间递过来的笔记本上有柿本高信委托运作的金额之明细表,但最后一次的日期为八月二十九日,偿还一千八百万圆。 “深町也否认有收到两千三百万圆,那么,这笔巨款会遁到哪里去?” “人见的存款簿上只有一万三千圆,九月以后并无金钱进出。” 城户咬着下唇。包括次席检察官在内,须藤股长、津田组长所谓的金钱关系已消失,如此一来,自己最初的直觉才是正确,遗产继承和人见与美雪的jiān情才是和杀人的动机有关,侦查又回到原来的方向了。 “城户,我觉得这件事有疑问。未明记柿本jiāo付的那笔款项之来龙去脉,反而加深其嫌疑,因为就是有收到两千三百万圆,却故意不予记帐的话,那表示人见在接受委托这笔钱的时候,心中已有杀意。只要杀掉对方,烧毁收条,不予记录,就不必偿还了。” “我不这样认为。我仍觉得行凶动机和jiān情有关。” “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放弃循金钱这条线的追查。何不彻底清查柿本高信有往来的银行?柿本接到第一商事的支票付款两千三百万圆应是事实,问题是,这笔钱到底是提领现款或即期支票,若是现款就无法追查钱的来去:若是即期支票,应该能够查出。” “我试试看。金额数目相当大,也许能很快查出也未可知。”城户回答后,抓起电话话筒,接通津田组长。“你去MB银行日本桥分行查询两千三百万圆票款的支付方式,若是支票,设法查明其流通路线:若是现款,则试着问出是谁领取。” 打完电话不久,山室律师要求面会。城户一边盯着山室的名片,一边叫收发人员请对方入内。 “检察官先生,你倒是真有一套,在我和人见面会之间,居然对深町商事实施搜索。我面对过不少检察官,但是像你这样的人物却少见,相信你很快会调任东京,届时还请你高抬贵手。”山室丝毫不顾城户的感觉,滔滔不绝说完后,坐下。 “人见已招供了吗?他总不会对你还不说实话吧?” “我问过真相了,不过,他似乎并非凶手。他紧抓住铁丝网大叫‘我没有杀柿本’,我怒斥他别装蒜,他反而痛哭出声,说九月十八日他人在东京。 “我和人见jiāo往了大约三年,他虽有些才气,却还太年轻,又迷恋上‘芦波’的女侍应生,实在很难想象在与心爱之人结婚之前,会做出杀人行为,再说,他根本没有杀害柿本董事长的理由。 “我虽不知道检察官先生手上握有何种证据,但若将人见起诉,杀人动机方面要怎么写呢?可能写不出来吧!” “关于起诉书,我想不劳山室律师您费心。” “你这样说的话,我们就谈不下去了。除了疯子,不可能会在毫无动机之下杀人!” “动机目前正在调查中。” “在深町的宅邸搜出什么呢?在公司那边是否又发现什么有力物证?我想,应该什么也没有吧!正因为没有该项事实,当然找不出任何证物。人见若是凶手,应该会有某种动机,何况他若拿到两千三百万圆,深町也马上会知道。我认为,只要追查钱的去向,就可明白人见和命案无关。而银行方面应该不会对此事有所隐瞒,希望你能尽快完成调查,将人见释放。” 山室的语气里充满自信,但,那只是一种虚张声势吧?律师和检察官jiāo涉时的态度有多种不同类型:若能肯定事件属实时,会使用拖延战术,主动协助检察官调查,提示嫌犯的家族关系或经历,热切的叙述各种涉案因素;而若事件很明显偏向和涉嫌人无关,有时会采取强迫姿态,甚至在和承办检察官谈不拢时,会和上司直接jiāo涉,证明涉嫌人的清白。 也有些律师明知事件涉嫌人无辜,对检察官的态度仍很郑重诚恳者。但,像山室这种可称之为极端诚恳的无礼狡猾态度,又该如何解释呢? “希望能尽快获得结论。”山室说。 城户很生气,冶冶回答:“不管如何,我都不会释放人见。” “是吗?那么我也会证明人见的清白。”说完,山室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城户本想侦讯人见,抓起话筒,但,马上又搁回了。他已能预料到讯问人见的答案也和上次相同,何况又经过辩护律师的教导,绝对会是又叫又闹。 “城户,山室龙平的态度与众不同,属于特例的律师。千叶这边大概没有像那样的律师,我光是在一旁听着,怒气都忍不住涌上来,只因是你承办此案才压抑住,若是我,可能会和他大吵一场。当然,检察官一旦发脾气就表示已败给对方,所以你的耐xìng还不错。” 草间说的没错,城户是咬紧牙根在忍耐着。 山室的话很明显具有挑战意味,但,城户若当场发脾气,就等于坠入山室彀中。因为若在激怒的情况下责备山室的举动,山室一定会直接冲向首席检察官的办公室,报告城户的行为,在律师公会引发烦人的问题! 律师当然要保护涉嫌人权益,但不得妨碍侦查的进行。山室的行动中有许多疑点,他在中里常子逃走后随即拜访检察官,又私下和柿本美雪会谈,都超出律师的正当行使职权。话虽如此,城户也拿对方莫可奈何! “正面争执的话,我算是失败了,毕竟我的头脑和口才无法与律师正面对抗,只会耐心的默默侦查。” 城户苦笑,站起身,抱着记录出席公开审判。 4 津田至MB银行京桥分行调查第一商事的票款支付情况,结果查明是九月三日付款一千万圆,四日付款一千三百万圆,皆以现金支付。分为两次的理由是,柿本无论如何希望拿现钞,所以才分成两天。 城户接获报告后:心想:要查明那笔款项的去向几乎已告绝望。 在动机的调查上碰到障壁,城户只好直接向人见试探。但,人见只是不停叫嚷着他无辜,命案当晚他人在东京,不可能杀人,也未至柿本宅邸,赶快将他释放……根本无法作成调查报告。 十月八日 城户申请延长拘留十天。 又过了五天。 这段期间内,城户调查美雪和片冈绫子的指纹,并委托千叶大学监定其和附着于青铜花瓶上的十三枚指纹之异同。 监定的结果如下: ㈠花瓶中心附着八个突起弓状纹,这是片冈绫子的指纹,应该是以左右双手碰触。 ㈡瓶口下方附着四个乙种蹄状纹,这是柿本美雪的指纹。以左手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指碰触所留。 城户传唤片冈绫子,制作和指纹有关的调查报告。主要内容是命案发生当晚七时过后,绫子带了十几株白菊花至柿本宅邸,将花chā入瓶内时所留。当时,瓶中已chā有三枝石蒜花。 接着传讯柿本美雪,侦讯有关石蒜花之事,制作成如下的调查报告。 我是九月十七日早上八时许,和外子一起察看台风过后的受损状况,同时外出散步。过了江户川的水门,到达里见公园时,见到堤防草丛中有石蒜花。我摘下三株带回家,挥在客厅花瓶里。我想,指纹是当时留下的。你问说江户川水门附近堆满漂流的杂物,无法通行,但当时是早上,尚未有任何杂物堆积。 似此,已能说明附着于花瓶上的三种指纹。只不过,关于人见的指纹,却从人见口中问不出名堂。城户认为,等到掌握了动机证据后再追问。 中里常子的消息还杳然。津田也传达负责监视的刑事之报告,却总是“尚无法发现常子之行踪” 。 城户几乎每晚和津田碰面,似是随着彼此累积的焦虑和不安更严重,变成非碰面不可! 下班时刻津田一来访,城户不是带津田至小酒馆,就是回自己住处喝酒,一方面是希望因彼此的碰面能掌握一些灵感,另一方面则藉以转换焦躁的心情。 “检察官先生,如何?照目前的搜证能够起诉吗?” “也不是不可能,我目前正进行整理。首先是目击者,富美夫的陈述应该可靠,只是,中野的目击多少带有不确定xìng。中野回家途中进去喝酒的‘高砂’酒馆,你也设法去查证看看。九月十八日是命案发生当晚,‘高砂’里面的人应该也记得才对。中野说十一时过后在国府台车站见到人见,你想办法从女服务生或老板娘口中问出时刻,然后,只要能作成中里常子伪证的调查报告即可,所以,在起诉前我希望能找到常子。” “我知道。‘高砂’方面我明天去试试运气,至于常子,无论如何会设法找到她。检察官先生,起诉时,杀人动机将用何种名义?” “这且不谈,先说说你对人见是否涉嫌的看法。” “那家伙一定脱离不了关系。第一,已有目击者、指纹、毛发,何况人见还散发出犯罪者特有的神情反应。” “我也确信他有罪。无辜之人不会那样又叫又喊的,如果检察官侦查方向有误,会有予以批判的余裕存在,因为其心中存有必定会获释的自信。但是人见没有,表现出来的只有不安与狂乱,这正是因他杀害柿本董事长才会产生坐立不安的感觉。 “为求慎重起见,我仔细检讨过证据。富美夫这个人应该能够信任。他直觉认为自己见到的人乃是人见,可是当对方朝车站相反方向走去,身影消失时,他又重新怀疑自己见到之人或许并非人见,亦即是,他有毫无杂念的坦然心情! “中野的目击就多少值得怀疑了,这是由于他是协助柿本董事长挪用公司款项之人,我相信他另外还有不少不敢公开之事。只不过,如果‘高砂’的老板娘愿意在时间上确认他的说法,应该也能相信。 “再来是留在花瓶上的指纹之位置。要用那只花瓶殴击别人,手持花瓶瓶体无法举高挥动,必须抓住耳形的把手。片冈和美雪的指纹在瓶体,可以视为两人是为了chā花才碰触花瓶。而不管人见如何辩驳,留在把手上的指纹已是难以撼动的证据。 “至于毛发,虽不能如指纹般断定为同一人之物,但可以依黑色素的含量推定为同一人之物。最重要的一项则是布置不在现场证明,若非凶手,根本没必要布置。” 进人吾妻町县政府街,在小酒馆面对面坐下,两人低声jiāo谈着。 “一旦明确查出动机,已是形如完璧的调查。” 城户早就在脑子里不知草拟过几次起诉书的文稿了,而且,每篇文稿都和人见与柿本美雪的jiān情有关。 “津田,我明晨想调查柿本宅邸!我总觉得,缠绕在美雪身边的yīn影愈浓,也许宅邸内存有某种证据也未可知。”说着,城户体验到一种松了一口气般的感觉。 虽然为了搜集证据去搜查被害者的宅邸,但,只因为其未亡人的存在,让城户未能下定决心。说柿本美雪有嫌疑,那也只是猜测,不能因此就率行有可能伤害到被害者家族的搜索。但,情况已到这步田地,非那样做是不行的了。 “须藤股长早就认为应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柿本宅邸,我也认为有此必要。” “要如何进行呢?试试任意搜查好了。只要柿本美雪答应,就能够达成某种程度的搜查。” 两人约好明晨八时在柿本宅邸前碰面后,走出酒馆。 搭电车之时,城户思考着搜查的顺序。 两人在国府台车站下车,到了新根本桥头,城户和津田分手。 “检察官先生,请打起精神来!看你这样愁眉不展地苦思,我就觉得似被责怪自己的调查太糟:心里难过不已。距人见拘留期满还有四天,一定能查出些许眉目的。”津田藉着几分酒意说着,转身大步离去。 直至见不到津田的背影,城户才过桥。 才九时刚过,町内却一片静谧,那是令人窒息般的静寂。街上不见人影,唯一在动的只有映着火警了望台红灯的缓缓流水。 城户叼着香烟,擦亮打火机。 火光对面出现黑色人影。城户怔立。人影慢慢趋近。 “城户先生,是我,富美夫。” 听到声音,城户紧张的心情放松了。 “原来是你,让我吓一跳。因为事件还悬宕不决,我正在思索种种脉络。” “我有事告诉你。” “何不去我住的地方?” 城户带富美夫回住处。女房东森田清见到富美夫,打招呼说:“富美夫,你可真是稀客 !” “伯母还是这么健康,太好了。家母若还活着,家父或许就不会罹难了。” 森田清替富美夫拿出客用座垫,端上红茶。 “城户先生,从上次见面后,我也想过许多事,但就是无法确定谁是凶手。不过总觉得杀害家父的事件幕后,好像有美雪在活跃。美雪已列妥遗产的明细表,其中,公司股票有六百万股,家父名下的为二百万股,我名下的为四十万股,美雪名下的为二十万股,片冈绫子名下的为八万股,家叔名下的为三十二万股。 “另外,在松户内地有五百坪地皮,市川的宅邸二百二十坪。存款方面,包括定期和各种存款约两干五百万圆左右。关于股票,美雪表示要将片冈、我和她名下之物视为暂时无主之物拨入遗产,再由我和她决定继承的比例。关于地皮,她表示市川的宅邸由我继承,松户的地皮由她继承。由此也可知,她早就拟妥继承计划了。” “绫子的八万股倒是令人惊讶!假定一股为五十圆,也值四百万圆,爱情的代价可真高 !” “家父最终所爱的女人应该是绫子,依我的想法,应将此一部分赠予绫子。我见过她本人,至少她比美雪更爱家父,也因家父之死受最大打击!所以为了反对美雪抢走她的股票,我们吵了一场。” “你说事件背后有美雪在活跃?” “我是因为知道家父想和美雪离婚,才起了这样的怀疑。这里有证据!” 富美夫自牛皮纸袋里拿出一本书,翻开中间,置于城户面前。书页间夹着准备向市川市户政事务所提出的离婚协议书! 城户伸手拿起。最前端写着“离婚协议书”字样,接下来是夫妻的本籍、住址、姓名、出生年月日,协议离婚的理由栏写有“经由双方协议”。在本人的签名栏有柿本高信的签名和印监,却无美雪的签名和见证人的签名。 夹着协议书的书是CK书房昭和二十九年出版的“现代日本文学全集”之《森鸥外集》。特别吸引城户注意的是,协议书上的日期为九月十三日! 九月十三日是命案发生的五天前。柿本之所以写这份离婚协议书,一定是因为和美雪之间正进行离婚谈判,而美雪未签名,表示她拒绝离婚,拒绝的理由很可能是金钱条件尚未谈妥。 “富美夫,这是令尊亲笔的字迹?” “确实是家父的笔迹。可认为他写下协议书,想迫美雪答应,因为美雪不答应,才夹在书页间。这套全集是我离家前向书店订购的,家父在书送达时收下。家父会将协议书夹在鸥外的‘鱼玄机’一篇里,我认为很有意思。家父一向不读文学书籍,却只偏爱鸥外的历史小说,以前我对文学满怀憧憬时,他曾对我说过:希望你有办法写出像‘鱼玄机’那样的作品。” 在中国历史上,鱼玄机是女诗人,善妒,杀死和自己情夫私通的女侍,埋尸土中,却因土上群蝇聚集,遂被揭穿杀人之谜。 城户曾读过这个短篇作品,所以认为柿本高信在遇害的五天前将离婚协议书夹在“鱼玄机”之页间,有着深刻涵义。 5 翌晨八时前,津田来接城户。两人外出后沿着真间川河岸走向柿本宅邸。 “昨晚你回去后我见了富美夫,他在客厅书橱的书页中发现柿本和美雪的离婚协议书,所以带来见我,我暂时予以保管了。日期是九月十三日。” “这么说,动机不是钱,而是美雪的问题了?” “这种可能xìng很大。” 柿本宅邸的大门紧闭。津田按门铃。女佣国子出来了,从门缝窥看,然后很生气似的开门。 “我们有事见柿本夫人。”津田说。 国子毫不回答的跑进屋里。美雪出来了,没有施妆,脸颊看起来有些浮肿。 “抱歉一大早前来打扰,我希望能调查柿本先生的房间和他的随身物品。”城户说。 美雪回答:“辛苦了,请!” 她带两人进客厅。 “这里也兼作你先生的书房。” “外子通常都在这里作息,可能很喜欢这里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想调查你先生之物……” “请便!你们看,和命案发生时一样,这个房间完全没动过。” 城户向津田使使眼色,由上而下,依序打开黑色的书橱。富美夫所说的文学全集摆在中层,还有散文全集、村松qiāng风的近世画家传、法学全集、数册与贸易有关的单行本,把书橱挤得毫无空隙。 两人分头一册一册的抽出翻看,花了一小时调查,却一无所获。另外也调查了黑檀木书桌,仍未能发现任何足以当证据之物。 国子送上咖啡。美雪颔首之后离开。 “没有呀!”津田说。 城户未回答,茫然地望着墙上的黑框油画。 那似是高达四郎所绘、色调沉郁的风景画,二十号大的画面正中央有泛黑色彩的树木,背景为海边的夕暮。 城户走近画。在凝视着画之间,他忽然觉得画框后似藏有某种东西。他踮起脚跟望向画框后,见到像是纸袋之物,马上伸手拿下是放照片冲印纸的黑色纸袋。 袋子上面的灰尘并不多。 津田跑过来。两人蹲下,从袋内拿出文件,摆在桌上。有优惠公债的委托保管证、中央信用金库的存款簿、题名“F商事委托存款项帐册”的笔记。另外,长型褐色信封内还有委托运用款项的收据字条,内容如下:委托运用两千三百万圆金额,期间三个月。日期是九月十七日,在人见十郎的签名底下,还有人见的印监。 城户注视着那张收据字条,双手不住颤抖! 两千三百万圆果然流人人见手中。但,深町的笔记上并无记载,那么,这笔钱或许是委托人见个人运用也未可知。深町商事的委托运用款项之收据均写深町源造的姓名,再盖人见的印监,可是,现在找到的收据写的却非深町姓名,而是人见十郎。 柿本为何将此收据字条藏在画框背后呢? 同时发现的公债是柿本的名义,金额为三千万圆。中央信用金库的存款簿有两千六百万圆的存款,最后存入的日期为八月三十一日。公债皆是去年买入,每一笔为一千万圆,总共三笔,今年底到期。 由此看来,第一商事支付的两千三百万圆并未存入,而是把金额jiāo给人见。 城户回头望着津田。“终于找到了。杀人的动机是人见为了不想偿还柿本委托运用的两千三百万圆而杀害柿本,也难怪深町会不知这笔款项的存在了。” 津田的表情浮现开朗之色。但,城户却对离婚协议书无法释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至今仍抛不开人见和美雪jiān情之事,那种心情有如钻牛角尖! 美雪化过妆,换好衣服回来了。 “找到什么呢?” “从画框后找出这些东西,包括意外的存款,看来你们能继承的财产又多了五千六百万圆。” “哦,是吗?”美雪接过存款簿和公债委托保管证。她瞥了存款数字一眼,视线移向城户膝上的收据字条。 城户凝视着美雪。对美雪而言,似乎收据字条上的文字比发现五千六百万圆的巨款更为重要! “夫人,我们找到这样的收据字条,希望能暂时保管以作为参考。” “请便!”美雪俯首,似在整理脑海中某种思绪。 “夫人,柿本先生好像准备和你离婚……” “他提过一次。” “什么时候?” “我忘了,记不得是八月中或九月初。他说我也该考虑一下新的生活方式,但我根本没有那种念头,就把话题岔开了。” “依证据看来,柿本先生是打算九月十三日向市川市户政事务所提出离婚协议书,你见过协议书吗?” “我完全不知道。外子会准备那种东西吗?也许是为了博取绫子欢心而写的吧!” “离婚协议书上写着全部必要事项,也有他自己的签名和印监,剩下的只是你的签名和 盖章而已,我想,如果只是为了让女人看,未免太郑重了些。” “和我无关。” 城户未再追问,完成暂时保管收据字条的手续后,和津田一起离开柿本宅邸。 “检察官先生,美雪确实很可疑,却就是无法证明,如果下将动机转移至金钱上,距拘留期满只剩三天……” “事情演变成如此,金钱应该也是动机之一了。津田,你去调查人见的公寓,扣押人见所写之物和印监,我马上回地检处申请签发搜索票。为了监定那张收据字条是否为人见的笔迹,我希望能掌握人见所写之物,以及盖在收据字条上的那方印监。” 津田送城户至国府台车站。 6 “人见,九月十七日,柿本董事长jiāo给你两千三百万圆吧?” “没有。” “这里有你亲笔所写的收条。”城户将收据字条递至人见眼前。 人见凝视着,苍白的脸孔不停痉挛。 “我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并非你写的?” “我没写。” “柿本董事长jiāo钱给你时,你都是给他什么样的收据宇条?” “收款者总是写深町源造,然后盖我的印章。但,这张收条的收款者却是人见十郎,等于我拿了两千三百万圆。这么巨额的款项,我不敢负责去予以运用贷放。通常,在公司里是由深盯董事长决定贷放对象。” “喂,你要瞎扯也得看时机。柿本有何必要保存来路不明的收据字条?而且和里面有巨额存款的存款簿一起藏在谁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人见,你这样死不承认也是无用,所有证据皆已齐全,你最好能有赎罪反悔的心情,事情虽然已经做了,但是杀人总该有相当的理由,有时候是在情非得已之下杀人。在这种情况下,视其原因,也有判处缓刑的可能。我也是有血有泪的人,你说出真相吧!”城户一个字一个字用力说着,希望能说服人见。 但,人见只是紧抿着嘴,盯视城户,一句话也不回答。 “人见,你的拘留期限剩下三天。不管你愿意自白与否,我都不得不将你起诉。也许,在公开审判下,你将会被判决有罪吧!而在否认的情况下被判决有罪,刑罚会加重。我虽不知山室律师对你怎么说,但是知道真相的人只有你自己。律师很可能讲的都对你有利,不过事实上没有用,你唯有坦白说出真相,祈求法律酌情减刑才是最好的办法。” “检察官的立场大概是期待我做出虚伪的自白吧?若是那样,恕我无法答应。假如我杀 害柿本董事长,我会如检察官所说的认罪,因为那样对我有利,但明明无辜却硬要我承认,对不起,我不可能做到。 “你要起诉就起诉好了,在公开审判时我会据理力争,并且在大众面前公开陈述城户明这位检察官的愚蠢。虽不知你有什么证据,但是你不可能让未行凶之人被判决有罪!检察官先生,我已不再回答你的问题,你既认定我是凶手,在调查上也以此既成概念想逼我入罪,面对这种检察官,我已无话可说。”人见以几乎能把玻璃都震响的声音嚷叫着。 他的脸孔丑陋地扭曲,眼角上吊,头发蓬乱,双手不住挥拳。 城户只是冶冶盯视对方。那是犯罪者的脸孔,是穷凶极恶的凶手之表情。杀人罪有被判处死刑的可能xìng,为求逃避死刑,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让人见退下后不久,津田跑进来。 “找到中里常子了,刑事陪同她在会客室等待。” “太好啦!” “从人见的公寓住处找到一张写坏了的信纸,以及两张写有一些数字的纸条,另外扣押了两个印章。” 津田递上印章和信纸。城户试将印章盖在纸上,较小的一个和收据字条上的印监相同。 “在什么地方找到中里常子?” “银座的‘芦波’附近之咖啡店。刑事从下午三时开始在‘芦波’监视,同时从常子住在世田谷的母亲那儿借来常子的照片,终于找到人。” “谢谢。” “还有,我也至中野在十八日晚上途中前往的‘高砂’小酒馆查过,依老板娘之言,中野和女侍应生矶贝光枝搭上了,为了见那女人,每次去柿本董事长宅邸时,归途一定会顺道前往,而且,每个月好像还补贴对方生活费。十八日晚上,因为柿本宅邸发生命案,所以老板娘记得很清楚。 中野是打烊以后才离去,所以应该为十一时过后。当时两人似乎为了某事吵嘴,光枝一怒之下转身就走,中野马上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追于后。” “矶贝光枝那女人呢?” “从那以后就没有去上班了。” “依此,中野目击人见的时间大致已可确定。你去向‘高砂’的老板娘作成答询报告。现在,先让中里常子进来。” 津田离开,不久带常子入内。 城户让常子坐下后,吩咐津田在走廊等待。 常子低着头,额头几乎已快碰到桌面。身穿砖红色套装,紧咬着下唇。 “上次你为何逃走?” “对不起。” “有人叫你逃走的吗?” “不是的,我是为人见而逃,因为我认为若说出来会对他不利。” “什么事对他不利?” “九月十八日晚上的事。” “他并没有五杯鸡尾酒和三杯轩尼诗XO?” “是的。” “你为何要说谎?” “人见拜托我这么说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如何拜托?” “九月十九日星期二晚上,人见到店里来,说他在某一事件中遭到警方怀疑。他说住在市川的柿本董事长被人杀害,报纸上刊登命案发生时刻为昨晚十时半,而昨晚他在店里和我见面,却因忽然有要事而离开,不过他并未去市川,也和命案无关。但是今天白天,有人打电话给他,表示是从富士山食品公司打的,曾目击他殴杀柿本,并宣称只要出面说一句话,他就会被捕,而如果不想被捕,就乖乖归还两两千三百万圆,下午一时并在银座的田园咖啡店碰面。所以要求我一定坚持命案发生当晚他在店里。” “这么说,人见真的是八时半至你的店里,喝了一杯鸡尾酒就离开?” “是的。” “你认识柿本董事长吗?” “他曾和人见来过店里几次。” “你和人见的关系似乎很密切?” “从春天开始的,他答应过年后和我结婚。” “既然你们关系那样密切,难道没从人见口中问出真相?譬如,他是否杀害柿本……” “不可能!他不是会杀人之人,如果他杀人,一定会对我说实话。” “假如只是这样,你根本没必要从我面前逃走吧!你照人见告诉你的话实说,岂非对他更有利?” “我以为这件事若被知道,人见的嫌疑会更重。” “你的话不对。真实的证言比伪装的不在现场证明更重要!你为恋人证言其无辜,岂非更为自然?你若逃走,警方会追捕,一旦被捕,真相立刻大白,这样对人见就已经很不利了。 “ “我只是害怕说出人见拜托我说的话。” “你逃走的这段期间都在哪里?” “在都内的各旅馆辗转投宿。” “见过山室律师吧?” “没有。” “其他人呢?” “什么人也没见……” 城户对雨宫书记官做了个手势,马上制作常子的调查报告。 “刚刚你叙述之内容已制作成调查报告,内容是事实吧?” “是的。” 城户要常于在调查报告的最后部分签名、捺指印。 “检察官先生,我会被送进监狱吗?” “不会的。只是,在审判人见时,你必须以证人身分出庭说出事情真相。” “人见他……” “应该不会错!” “会判死刑吗?” “刑罚之事我不知道。” 常子再度低垂着头,双肩颤抖。 城户一边冷冷望着对方,心想,人见一定会被判决有罪! 第一次公开审判 1 人见十郎杀人事件的第一次公开审判决定在十月三十日上午十时,审判长为江崎三郎推事。 将人见起诉后约经一星期,城户被叫至江崎推事的办公室讨论公开审判的进行方式时,碰上人见的辩护律师山室龙平。 当时山室提出申请。“如果检察宫先生答应让本案记录由我复写一份,第一次公开审判应再延长一个月左右:如果不答应,则希望马上开始公开审判,因为我的委托人目前行动无法自由。” 公开审判前是否让辩护律师看调查记录,在公开审判进行的策略上具有重大意义。辩护律师若事先知道关系人的供述调查报告内容,能立刻准备反证! 通常事件单纯,而且被告自白时,都会答应辩护律师复写记录,因为被告和证人都可能依调查报告内容在公开审判庭上陈述。但像此一事件,被告否认时,关系人每一项的调查报 告都是论断被告构成犯罪的重要关键,何况对手又是颇有名气的山室律师,很容易因此列举推翻调查报告内容的反证! “调查报告的复写目前恕难答应。关系人等全部申请为证人,监定书或证物会随着询问证人的过程中提出。”城户说着,拒绝山室的要求。 一旦关系人等全部列为证人,公开审判就很难尽快完结。 “我希望尽可能在年底以前审理终结,所以第一次公开审判尽早开始,第二次以后也尽量缩短间隔日期进行。”江崎推事说。 正因如此,第一次公开审判在起诉后第十四天开庭。 自从命案发生以来,城户在面对涉嫌人持续否认行凶的情况下,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埋首于侦查之中,所以与其说他此刻如卸肩头重担,不如说是领略到一种完成艰苦工作后的快感。 次席检察官边读起诉书边说:“证据搜集齐全,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应是关键,人见绝对是为了吞没两千三百万圆的巨款而杀害柿本。应该依窃盗杀人罪论求死刑。” 城户体内有一股热流在窜动。担任检察官四年之间,城户对自己侦办的案件从未在审判中论求死刑。死刑是极刑!城户心中充满志。 “结束了,应该松了一口气吧!虽然还需要面对公开审判的关卡,但是,有那样齐全的证据,应该没问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草间说。 “人见也是坚持到底,他的坚持实在令人惊讶!有关其经历及与柿本的关系、运用柿本挪用之款项贷放、对柿本美雪抱持好感等等,我已作成调查报告,但,像他那样的涉嫌人我还是头一次遇见。” “这对你将是个很好的经验。我最感兴趣的是,山室律师将采取何等手段,我想二疋相当有看头。虽然你不会败给他,但仍旧小心为要。” 草间的意见令城户心情一阵不安,毕竟山室那种强迫xìng的态度还是相当难缠。但,点燃香烟抽着之间,城户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因为他知道江崎推事头脑敏锐、判决也严厉,不管律师何等能言善辩,应该都无法蒙蔽审判长的慧眼。 城户的生活恢复了悠闲。对于小事件的处理,不必要花费特别苦心,像已拘留在押的嫌犯之事件,只要偶尔传讯、制作调查报告,并整理关系人等的调查报告即可。至于嫌犯未被拘留的事件,更只要在较空闲时传讯即行。另外,每周出庭二、三次,依既定模式的讯问证人,对被告论告求刑就了事,没有任何感动,也不必浪费脑力。 城户的生活恢复到每天翻阅调查报告、决定是否将嫌犯起诉的状态。 下班回家的时间也提早了,又能阅读自己喜欢的书。 “城户先生,你也该早点讨个老婆了。”女房东说。 “我打算明年若调职东京,届时就会结婚。因为,到东京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两年调职一次,生活也能安定下来。” 2 十月三十日。 城户一到办公室就整理调查报告和证物,在差五分钟十点的时候,他已坐在第三法庭的检察官席。 山室也已在辩护律师席上,斜眼瞪了城户一眼,唇际浮现一抹微笑。 城户收回视线,将记录排列桌上。 人见十郎被法警带入庭来。 人见和山室对望一眼,咧嘴笑了笑。 法警打开人见的手铐。 城户望着后方的旁听席。柿本美雪在最后一排,身旁坐着中里常子。富美夫在第二排,左侧是深町源造。最前面一排坐着片冈绫子、黑川总经理和中野会计主任。 城户感觉到今天法庭上的气氛和平日不同,大概是所有旁听者皆是事件的关系人吧! 旁听席通常是观众所坐,只是来看法官、检察官、律师和被告演戏的观众,因此,法庭习惯被分成两部分。,今天的法庭并无此种区分,所有旁听者皆竖起耳朵、睁亮眼睛,集中精神注意法庭上所有的人说的每一句话。 江崎审判长和两位陪审推事入席了,一瞬,整个法庭静寂无声。 “起立!”法警发出军队式的口令。 所有的人站起,向审判长行礼之后,坐下。 “被告请起立。”审判长叫人见。 人见望着辩护律师席。山室伸手向前,指示人见站到被告台前。 人见站在围有圆栅的席前,缓缓低头。 “姓名?” “人见十郎。” “本籍?” “仙台市东五番丁一百十七号。” “出生地点?” “相同。” “住址?” “东京都丰岛区巢鸭二丁目两千三百十五号南风庄第十二号房。” “出生年月日?” “昭和六年七月三日。” “职业?” “公司职员。” 人见的声音很诚恳,丝毫没有对城户吼叫的那种不逊。 审判长向被告宣布审理杀人事件之要旨,然后催促城户宣读起诉书。 城户拿着印好的起诉书站起,轻咳一声后,开始朗读: “被告是昭和六年七月三日出生于仙台,父亲为人见顺市,被告是长子。人见顺市是仙台市政府官员,和妻爱子之间育有三名子女,家境虽不富裕,却过着安定的生活。被告于市内的小学毕业后,进入学艺大学附设中学,然后升上附设高校,毕业于此。 “毕业的同时就来东京,进入H大学经济系就读。昭和二十八年四月毕业后,进东京都日本桥的富士山食品股份公司,不久担任柿本高信董事长的秘书。昭和三十年春天离职,进东京银座的深町商事股份公司。 “深町商事经营金融业,被告在深体深町董事长之心意的情况下工作非常出色,去年秋天升为营业经理,负责公司一切营业。被告为求提高业绩,设法自多方面邀集融资,因知柿本高信在资金方面有余裕,被告即接近对方,成功jiāo涉让对方答应提供公司资金运作于短期高利贷放。似此,被告自三年前就接受委托运作巨额资金贷予客户,同时也接受柿本高信之妻美雪委托,运作其持有之款项于高利贷放。被告且对柿本美雪抱持好感,屡屡制造两人单独见面之机会。 “柿本高信和秘书片冈绫子有染,打算和美雪分手。正当此时,本年九月十七日,柿本高信jiāo付一笔两千三百万圆款项给被告运用,在拿到这笔钱之后,被告一方面因憎恨被害者高信打算和美雪离婚,另一方面为求吞占这笔巨款,遂决心杀害柿本高信。 “九月十八日午后十时三十分左右,被告至市川市真间町二丁目四十二号的柿本宅邸,在客厅趁着与柿本谈话之间,以一旁的青铜花瓶殴击其后脑,导致柿本因颅内出血而当场死亡。被告之行为已符合刑法第一百九十九条的罪行,予以起诉。” 城户朗读结束后,坐下。他心想,自己已是相当心平气和的朗读了。 “辩方对检方所朗读的起诉事实有意见吗?”审判长问。 山室站起身。“辩方要求解释起诉书。第一,被告对柿本美雪有好感,屡屡制造两人单独见面之机会,请解释所谓好感是否意味爱情。第二,柿本高信打算和美雪分手,请解释是否认定被告知悉此事。第三,被告憎恨柿本高信,请检察官说明这是否以被告知道柿本美雪将要被迫离婚为前提。” 城户心想:山室是针对起诉书的盲点了。 在审判长催促下,城户站起。“检方回答。第一点的好感,希望能照字面解释。第二点则认定被告知道柿本高信打算和美雪离婚。第三点当然是以被告知道为前提。” “被告认为刚才朗读的起诉书内容是否真实?如有不同请陈述。”审判长说。 人见的上身一阵强烈晃动。“不是,我并未杀害柿本先生。” “那么,起诉书中有哪些部分是错误?” “只有我的经历以及本年八月分之前受柿本先生委托运作款项于高利贷放之部分是事实。” “辩方是否有意见陈述?” 山室再度站起。“辩方现在陈述意见会有所不利,因为调查结果皆在检察官手中,辩护人无从窥知内容。在公开审判开庭之前,辩护人曾恳请检察官答应复写记录,却遭检察官严词拒绝。本来,辩护人是希望知道检察官以权力搜集的调查报告和证物内容,以求知道辩护人的主张有何不同,在了解争执重点之后来面对审判,无奈却不被接受,因此,很遗憾无法在此明确陈述本案的争执重点。 “不过,在审判长提示要在短期内审理终结的情况下,辩护人怕因此造成拖延审理时日的结果,所以至今天为止已数次面会被告,乃能针对方才检方朗读的起诉书内容,披沥直陈,俾便审理。 “检方认为被告对柿本美雪抱持好感,根本是毫无实据的单方面推测,被告纯粹为营业利益才接近柿本夫人,因此检察官所谓的杀人动机并下存在。第二,被告并未收到柿本高信的两千三百万圆。第三,被告并未杀害柿本高信。在今天的阶段,辩方只争执以上三点。” 城户心想:山室的言词相当有压迫力,在法庭的折冲也很有一套。 律师对审判官表示超乎寻常的敬意,对检察官之做法则锐利指责,原本是理所当然之事,城户内心并无不安。 “请检方提出证据调查的请求。” 江崎审判长在法庭上的指挥能力确实干净利落! 城户站起时,瞥了一眼柿本美雪。 “检方要求以柿本富美夫、中野亘、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绫子、中里常子、深町源造、黑川武之、柿本美雪为证人。至于求证事项,要求富美夫证明美雪和高信曾谈及离婚,以及九月十八日夜间十时三十分左右、目击被告走在真间川对岸的事实;要求中野亘证明柿本高信挪用公司的两千三百万圆款项,以及同日深夜十一时过后在国府台车站目击被告的事实;要求片冈绫子证明高信和美雪夫妻的感情、以及高信打算和美雪离婚之事实;要求中里常子证明受被告委托对命案发生之日的不在现场证明作伪证的事实;要求深町源造证明持续三年接受柿本高信委托运用款项予以高利贷放、但是九月十七日的两干三百万圆并末收到的事实;要求黑川武之证明富士山食品公司的公款两干三百万圆被柿本高信挪用之事实;要求柿本美雪证明她和被告亲密jiāo往、以及高信提出离婚而她予以拒绝之事实。 “至于询问证人之顺序则依请求顺序。” 审判长征询辩护律师意见。 山室回答:“可!” 审判长宣布下一次公开审判日期为十一月二日上午十时,上午传讯柿本富美夫,下午一时开始传讯中野亘和片冈绫子。 第二次公开审判 1 这天,城户一回住处,津田来访了。 “我去旁听了。” “我并未见到你。” “开庭之前我在外面等待,不愿被关系人见到。山室律师实在是可恨的家伙,真希望你在起诉书上直接写明人见对美雪有爱恋之心,不,应该是有丑陋关系!但,真相或许是那样,却苦无证据,你一定恨得牙痒痒的吧!” “这就是问题重点!” 正谈话时,女房东来通知:“富美夫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津田准备站起身。 “你在场也好。富美夫下个月二日要出庭当证人,而证人和检察官单独见面并不公正。伯母,请他进来。” 富美夫进来了,说:“公开审判之事令我耿耿于怀,只好来见你。” 富美夫在座垫上盘腿坐下。 “不必太在意,只要依你所知的回答我的问题。” “城户先生,为何在起诉书上不提美雪的丑事内容?” “不可能再用更强烈的措词了。” “离婚的见证人好像是请船桥的家叔柿本正己,是家父的亲弟弟。刚才我去见他,他曾提及。” 城户记下柿本正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或许会请令叔以证人身分出庭。” “关于遗产继承方面,美雪拒绝委托公司的水町律师,改委托山室处理,由此已知山室的作用了。水町律师正制作财产目录时,美雪和他吵了一架,吵架原因似为了律师的酬劳。美雪将委托书jiāo给山室,我则委托水町律师,彼此已成对立。” “我们也早知柿本美雪背后有山室撑腰,可能答应给对方巨额酬劳吧?” “我本来就非常厌恶她,却因有继承问题存在,每天要回真间的家,有时甚至还留宿。美雪现在虽是全副武装戒备,但是终究会露出马脚的。” “我想最好避免太尖锐的对立较能早些解决继承问题。” 富美夫似想说什么,但又顾忌津田在场,只说了声“公开审判时请多多指教”,就告辞离去了。 “这人的个xìng似有点怪!” “从事文学工作的人也许都有些古怪吧!” “检察官先生,刚才我来这里时,见到深町源造的宾士轿车停在柿本宅邸前,可能是在商议公开审判时要采取何种对策吧?” “山室律师很可能也在一起。不管他们谈什么我都不怕,我绝对本着良心行事。” “他们也许在讨论人见若被判无罪的代价吧?对律师而言,没有比处理遗产继承更好赚钱的差事了。照这样看来,为了让人见无罪获释,山室也会拚老命了,毕竟让寡fù的情夫被判处死刑,就拿下到酬劳。” “所以,在起诉书上,我将行凶动机一分为二,至少总会和一边有关联。金钱方面有收据字条,却未能证实人见将该笔钱流向何处:至于jiān情方面,也只有推定是这样的证据。不管如何,我想又会要你奔波一阵了。” 2 十一月二日,第二次公开审判庭上。 柿本富美夫接受过审判长的身分证实询问后,宣誓:“我发誓基于良心陈述事实,毫不隐瞒,不说谎。” 富美夫在宣誓书末端签名捺指印。 审判长警告:“既已宣誓,必作诚实证言,如果作伪证,将受伪证罪制裁。” 城户开始讯问。在问过证人的经历和柿本家的家族关系后,城户问:“证人是柿本家的独生子,但,为何离家独自生活?” “说简单些,是因为讨厌家父续弦之妻美雪。” “讨厌美雪的理由是?” “根本上,我不喜欢她的个xìng。她是个在说出来的话语背后会想完全相反的事情之女人,个xìng复杂、城府很深。当时我是K大二年级的学生,念了相当多的书,也以自己的方式思考人生或人类的存在等问题。 “在我眼里,家父绝非值得尊敬的人,但,我无法恨他。家母在世时,我虽恨折磨她的家父,但在家母去世后,那种憎恨的感情已告消失。家父虽是相当精明之人,也自认为以功利为重地行事,却还是有弱点存在。 “他玩弄过相当多年轻女xìng,表面上看来是毫无节cāo,但他却能由衷爱着每一个女人,不,或许应该说是沈迷较为适切。沈迷之后他会耽溺于女人的ròu体,然后逐渐转为失望,结果和对方分手。 “依我的观点,家父似是不停在追求女xìng所具有的无私的爱情,在此种意义下,他等于非常愚蠢,换另一种说法,也许可称之为单纯! “家父让美雪进入家庭里,不到半年,马上就失望了,因为,美雪内心有着冷酷的盘算。而,这样的女人,即使只是一天,我也无法忍受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富美夫抓住证人台的围栅,仿佛朗诵剧本般,以抑扬顿挫、情感丰富的声音继续说着。 江崎审判长脸上浮现微笑。他那已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头颅往前倾,眯眼静听。 “证言有些过于抽象,希望能具体陈述讨厌柿本美雪的理由。”审判长提醒富美夫。 城户很满意审判长的态度,因为,这表示审判长想要充分听取证言。 “若要举例多得是,第一,美雪对金钱不干不净。从家计开支上揽私房钱已不足为怪,每次我向家父要生活费时,她最少会向家父要两倍以上,至于三餐饮食更别说了,从未让家父或我吃好一点的东西。家父和我的衣着如何她漠不关心,却拚命替自己买昂贵衣物。 “我讨厌她,几乎每天和她起争执,最后甚至几天互相不讲话。美雪也为了我的事责怪家父,不停和家父吵闹。家父无数次决心想和她离婚,却因为怕她而不敢付诸行动。” 城户望向旁听席。柿本美雪坐在第二排,紧咬下唇,如箭般锐利的视线集中在富美夫背部。 “你知道令尊为何对和美雪离婚之事不敢付诸实行吗?” “因为美雪威胁家父说会‘杀了他’ 。那是在我离家之后不久,家父曾告诉我说‘富美夫,也许你会笑父亲,但,我又挑错女人了。我想和美雪分手,告诉她时,她都嚷着说要杀我,有两、三次更拔出短刀威胁我,我根本无法甩掉她。’我认为家父在遇害之前,一定不断考虑着要和美雪离婚。” “令尊在遇害之前和美雪的关系是何种状态?” “在家父遇害前约莫一个月,我和家父见面相当频繁,那是由于我参加的文艺座剧团财源困难,陷入即将解散的窘境,所以有必要得到家父在财力上的支持。虽然剧团也有不少负债,但只要有个三百万圆左右,就能重新站起来,而家父拿出那笔钱了,是九月三日晚上。 “当晚,家父很严肃的告诉我‘我已无法忍受下去了,从几年前,我和美雪就已形同陌路,她只是想要我的财产!我委托私家侦探持续调查她的行踪,发现她似乎和人见十郎搭上了,两人常在银座的咖啡店或柳桥的林家宾馆幽会。我决定向民事法庭请求离婚调解。’” 城户为富美夫的每一句话瞠目了。在这之前,富美夫从未说过这些事,只是表现出对父亲高信和美雪的憎恶情感,而此刻所作的意料之外的证言深处,却有着儿子对父亲的深情流露,以及对美雪近乎敌视的憎恶! 此种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在第一次公开审判后,城户曾和富美夫碰见,当时富美夫并无要作此种证言的征兆。城户困惑了。 “这儿有咸信是柿本高信所写的离婚协议书,本来预定日后当做证据提出,但……证人知道这份离婚协议书吗?”城户面向审判长说完,转脸面对富美夫,提示离婚协议书。 法警接过,带至证人席。 “知道。” “证人知道此离婚协议书的理由何在?” “上个月十六日,我在家父客厅书橱中找到的,夹在文学全集的《森鸥外集》之内页间。我见到日期是九月十三日,才想起家父月初告诉我要和美雪离婚之事,大概是家父为将离婚付诸实行而写下。” “证人于九月十八日夜间曾去见令尊?” “深夜快十一时的时候。” “目的何在?” “我在银座和朋友喝酒,花光身上的钱,所以打电话给家父,家父要我立刻回家。从家父这句话,我马上知道美雪不在家。” “在真间川附近有见到什么人吗?” “我在京成线的国府台下车,走在樱树堤防上时,见到对岸有男人的身影快步走向大马路。” “你认为该男人是谁?” “我想是人见十郎。” “为何认为是人见?” “我认得他的侧脸。可是,那男人到了大马路后却右转往松户方向,所以我又觉得不是人见。” “那人的服装呢?” “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不过,西装上露出白衬衫衣领。” “讯问结束。”城户对审判长说。 审判长催促山室做反讯问。 “你说认为在真间川对岸见到的男人是人见,能确定吗?或者只是臆测?” “并不确定。原因是,对方右转时,我又认为可能不是人见。” “证人在发现检察官提示的离婚协议书后,怎么做?” 富美夫以愤怒的表情凝视山室。“我将它夹在‘森鸥外集’里带走,出来后,走到新根本桥时,遇到城户检察官,我提及此事,检察官说要暂时保管,我就jiāo给他。” “证人是打算jiāo给检察官才带出?” “不是。” “那么是为了保存离婚协议书才带走?” “人类的行动不可能如你所说的完全有理由根据,有时也会有无目的的行动。家父的心情表现于此离婚协议书上,我只不过带着家父的心情和我一起而已。” “离婚协议书的文字是证人的父亲亲自写的吗?还是别人的笔迹?” “是家父的笔迹。” “你说有私家侦探报告美雪和人见在银座的咖啡店或柳桥碰面,你见到报告了吗?” “没有!如果我说要看,家父应该会给我看,但是我对那种事毫无兴趣,所以并未要求。” “证人说九月三日向令尊拿到援助文艺座的资金三百万圆,是现金呢?或是支票?” “现金。” “你说美雪用短刀威胁令尊,但,这种话有问题!令尊为何不在安全顾虑下抢走美雪的短刀,或是将她逐出家门?” “我没有问过这些。” “你知道令尊和片冈绫子的关系吗?” “你是想问绫子之事吧?那和家父想与美雪离婚是两码子事,因为家父在雇绫子为秘书之前,就已决心要和美雪离婚。” “我没问这件事,只问你知不知道令尊有情fù之事。” “或许有,也可能没有,家父未告诉我。” “反讯问结束。” 3 上午的公开审判在十一时四十五分结束。法官退庭后,旁听群众也喧哗的离开法庭,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相当明确的证言!” “辩护律师会采取何种手段呢?” “看来是检察官赢了。” 城户心想:这算是给对方当头一击,接下来只要依样提出证据即可,在下午开庭后,立即将手边的证据全部提出,只要有物证,就能影响法官们倾向有罪的心证,也能够加强对于尔后的证言之印象。 检察官在公开审判庭上提出物证,通常是在讯问过检方请求的所有证人之后为多,因为可藉物证使证言所描绘的犯罪行为之轮廓更明确。但,人见十郎的公开审判是被告持续否认行凶的案件,像这样继续讯问证人,并由辩护律师进行反讯问之间,很可能会削弱法官的心证! 幸好富美夫的证言相当有力,若在此提出物证来强化法官们之心证印象,应是很有利的手段! 城户的心情就像终点已在眼前的径赛选手一样紧张,他抱着记录从法院后门大步走在通往地检处的后院。必须在下午一时之前吃过午饭、整理妥证据才行。 经过栅栏后方时,城户见到挽着女人左臂穿越三岔路口的山室律师。穿黑色紧身裙、白色宽松外套的女人正是片冈绫子。绫子下午要出庭,至少应该敌视支持人见和美雪的山室律师才对,因为最初对城户说人见是凶手的人就是她。但,此刻她却和人见的辩护律师同行! 城户停住脚,望着两人的背影,直至在街角消失。 这时,背后有人叫:“城户先生。” 富美夫微笑走近。 城户环视四周一圈,说:“到我办公室来。” 他顾忌着不愿被人知道检察官和证人在公开审判的阶段碰面。 回到第五办公室,草间检察官和书记官似已出去吃午饭,室内无人。 “今天的证言让你吓一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 “那都是事实吗?” “应该是事实。” “应该?” “我觉得家父好像对我说过那些话,但是不太确定。毕竟人的记忆最不可信,即使是一天前的记忆,也无法完全照自己所经验的陈述出来。经验是透过人类的思考方式、再化为言语来表现,可是表现并不见得全为事实。” 城户胸中快透不过气来了。他心头涌升疑问:富美夫会是作伪证吗? “你有否扭曲事实?有否说并非事实之言?” “没有。家父好几次对我提过美雪之事,但是我无法如录音带一样予以重现,必须透过多年来我心中对美雪的印象予以撷取表现。” “私家侦探跟踪之事是真的?” “当然。家父不知是说侦探或什么,但,反正确实有请人跟踪,而且,也查出两人幽会,只是我已记不清是在田园咖啡店或林家宾馆。不管如何,我都只是依家父告诉我之事叙述而已。反正,两人之间既有那种事存在,其他皆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而已,如果家父能活过来,说的话一定比我证言的更难听。” “证人只要陈述自己经验之事。” “所谓的经验是以眼睛看、以耳朵听、用嘴巴讲,对吧?但我认为,映现心中之事,岂非也该算经验?” 城户知道再和富美夫辩驳也无用。但,内心仍不觉为富美夫的证言感到快哉,或许,那是因为检察官的心理总是倾向被告有罪吧!在分辨出证言的真伪之前,会预期自己的主张朝有利的方向进行!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检察官? “城户先生,我希望能挫挫山室龙平的锐气,也希望剥掉美雪那坏女人的假面具。”富美夫说完,转身离去。 城户匆匆吃过午饭,开始整理证物。 草间检察官回来了。“我去三笠吃饭,见到山室龙平带着年轻女xìng一块吃饭。那女人是谁?和山室jiān像很亲热的jiāo谈。” “女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穿白色宽松外套?” “是的。是今天的证人?” “是片冈绫子?” “可能是山室最擅长的收买证人手法吧!你可要小心点,证人如果说谎,不妨马上坚持其作伪证,并控告山室敦唆伪证。” “我是多少有点在意,不过,片冈是柿本董事长最后的爱人。” “你别想得太天真了,不管是最后或最爱,对方已经死了,现在的女人总是非常现实,既然失去了摇钱树,只要能拿到钱的事,女人都会趋之若骛。” “会是这样吗?”城户不太同意草间的观念。 城户要雨宫书记官带着证物一起出庭。 聚集在法庭前的旁听人之视线一齐集中在城户身上。推开写着“检察官、辩护律师入口”的门时,城户立刻感受到美雪强烈的视线,那是窥伺敌人破绽般的眼神。 城户坐下时,美雪的视线紧追着,同时走进旁听席。山室已入座。中野亘和片冈绫子也在证人专用的椅子坐下。 城户望向绫子。绫子低垂着头,膝盖上的手不停移动,显得非常不安,难道山室真的敦唆她说什么吗? 城户想起草间之言如果她扭曲证言,马上以伪证罪名予以逮捕! 中野仰脸盯视天花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法官出庭了。 两位证人被叫至证人席,问明身分后,宣誓。 “先讯问证人中野,证人片冈先到走廊等待。” 绫子行礼之后,转身离去。就在此时,城户见到绫子的视线和山室的视线jiāo会了,两人之间jiān像有某种意念相通。由此判断,绫子的证言对检察官下利的可能xìng极大! 在这之前,城户多少还有些踌躇,但,这一瞬间他决心提出监定报告和物证了。 “审判长,在进行讯问证人之前,由于必要,检方希望提出监定报告和物证。” “请提出。” 城户递上印妥的证据请求表。法警各拿一份置于审判长和辩护律师面前。其内容如下: 1搜证调查报告杀人现场的状况。 2监定报告一死因及受伤部位。 3监定报告二凶器上的指纹。 4监定报告三毛发的种类。 5监定报告四被告的指纹和毛发。 6监定报告五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的记载与被告笔迹之异同。 7青铜花瓶本案的凶器。 8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被告收到柿本高信jiāo予的两千三百万圆之收据。 9委托运作款项笔记本被告接受柿本高信委托高利贷放的事实记载。 10印监被告在收据字条盖章之物。 11委托运用款项笔记柿本高信记载jiāo予被告运用的款项内容。 12MB银行答询报告九月三日和四日jiāo付两千三百万圆给柿本高信之事实。 13离婚协议书柿本高信为与妻子美雪离婚,九月十三日写成之物。 14三桥高子的答询报告中野亘于九月十八日晚上十一时过后离开国府台车站附近的小酒馆“高砂”之事实。 15柿本正己的答询报告柿本高信委托其在他和美雪的离婚协议书上担任见证人之事实。 “上段是证据的标题、下段为证实之内容。”说着,城户凝视山室的表情。 山室一定也未预料到证据会搜集如此齐全吧!由一至十五的证据,将成为本案的决定xìng关键,看辩护律师是否承认这些证据,抑或反对,即可预知今后公开审判的方向。城户屏息等待山室发言。 “辩方的意见如何?”审判长催促山室。 山室并未回答,只是仔细的研读请求书,看他双唇紧抿、眉间紧蹙,大概正在整理思绪吧! 山室读完,拾起脸,注视城户,唇际浮现微笑,站起身。“辩方在证据调查的前提下原则上同意检察官请求的证据,但对于第六项的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的笔迹和第八项的被告收到柿本高信jiāo予的两千三百万圆收据的关系有异议,亦即被告承认开立收据字条,却否认曾收到两千三百万圆。基于此种意义,辩方不争议被告亲笔写的收据字条之存在,却对证实内容提出异议。” “辩护律师承认被告写收据字条,却并未如收据字条上所写的收到款项?”审判长问。 “不错。还有,辩方承认第十三项的离婚协议书之存在,却反对柿本高信是为决心离婚并付诸实行而写下协议书的证实内容,亦即,柿本高信或许只是为了安抚情fù而假装要和美雪离婚。在此意义下,辩方对第十五项的答询报告也同样提出异议,就算柿本高信曾委托弟弟正己担任离婚协议书的证人,却因美雪的拒绝,柿本高信有可能终止离婚的意思。”山室表情柔和、语气平静的陈述。 城户因辩护律师的意见而眼,因为和自己所预料的相差太多了。本来以为至少对毛发的监定会提出强烈异议,但山室却坦率承认,原因何在? 既承认尸体上的菊花所附着之毛发,即表示命案当晚人见十郎确实到过柿本宅邸:而不争辩青铜花瓶上的指纹,也表示承认人见曾抓起花瓶。如此一来,人见在被拘留期间为何要持续否认呢?岂非毫无意义? 城户胸中涌现一股已接近胜利的快感。但是,承认收据字条的记载,却否认收到两千三百万圆的委托款项,原因何在?辩护律师将以何种方法合理的说明未收受金钱,却开立收据的不合理状况?一旦开立收据,即能推定是收受金钱,要推翻此一推定,必须有相当有力的反证,山室胸中有这种胜算吗? “审判长希望检察官具体陈述证据的证实内容和起诉事实之关系。”江崎审判长面向城户,以低沈有力的声音说。 在审判长心中,应该有某种程度的心证了吧!在进入问题核心之前想知道证据和起诉事实的关联之态度,对检察官而言,可判断是有利心证的形成。 城户觉得气力百倍、精神亢奋! “第一项的搜证调查报告是检察官在命案发生后,前往杀人现场搜证所得的调查报告,八张照片也是当时所拍摄,用以证明柿本高信遇害的事实。 “第二项的监定报告一,是千叶大学法医学教室就被害者的死因及受伤部位所作的报告,由此即知凶器为花瓶,伤口为遭花瓶殴击所致,死因为颅内出血导致死亡。 “第三项的监定报告二也是千叶大学的监定,说明附着着本案凶行所使用的青铜花瓶表面之三种指纹的位置、数量和种类。 “第四项的监定报告三同样是千叶大学的监定,证实在被害者尸体上的菊花上所沾附的毛发之类别。 “第五项的监定报告四是调查被告的指纹和毛发类别的调查,由此可知用为凶器的花瓶之耳形把手背侧留有被告指纹之事实,亦即证明被告曾抓起这个花瓶殴击被害者头部。 “除被告之外的指纹皆在花瓶体部,而从花瓶形状来分析,要想举高只有抓住耳形把手的方法能够做到。而且,尸体四周散落着石蒜花和菊花,这点从搜证调查报告附上的照片可知,而掉落在尸体上的一株菊花上沾有毛发,该毛发并已证实为被告的毛发,亦即能推定,被告抓起花瓶殴击柿本高信时,瓶内的花散落,偶然有一株菊花上沾附着被告的毛发。” 城户说明至此时,山室起立,怒叫似的说:“辩方对检察官的证据说明有异议。” “请陈述异议的理由。”审判长说。 “辩方刚刚对于提出的证据之第六项、第八项、第十三项虽承认其存在,却反对其证实内容,其他项则全部同意为证据调查。但是听检察官对第二项和第三项的证据说明,言下之意已认定被告杀害柿本高信。 “辩方承认同意的只是柿本高信被青铜花瓶殴击致死,而花瓶上留有被告指纹,以及尸体上的菊花沾附有和被告同种的毛发,并未承认被告抓起花瓶殴杀柿本高信,绝对不能因花瓶上有被告之指纹即认定被告抓起过花瓶,因为从经验上很容易明白,指纹乃是轻易能够留下,只要稍微碰触即可留下。 “至于菊花上的毛发,很难断定一定为被告之毛发,就算退一步说那是被告的毛发,也无法断定是被告抓起花瓶时因花朵散落而沾到毛发,因为人类的毛发很容易脱落,也可能是在其他的偶然机会中沾附。 “基于以上之意义,辩方认为检察官的证实内容有着超越经验法则的飞跃和独断。” 山室的语气再度恢复冶静,时而隔着镜片瞪视城户,时而面对审判长微笑。 “辩护律师的异议成立。检察官的证据说明确实带有论告意见的倾向。在此阶段,审判长认为从搜证调查报告到监定报告四为止,只是陈述死亡原因为被花瓶殴击,花瓶的耳形把手背面留有被告指纹,以及尸体上的菊花沾有被告毛发。” 城户站起,说:“依审判长之意订定。” 坐下后,城户深刻感受到维持公开审判进行之困难。辩护律师的意见确实有理,自己的证据说明或许真有点过火也末可知。但,依据以往的经验,大多数的公开审判都以这种方式进行,亦即在到达公开审判最后阶段的论告之前,检察官会利用各种机会陈述和论告相近的意见,以加强审判官的心证。 许多事件都是一开始即明知有罪,辩护律师只是努力于铺陈被告的苦衷以求酌量减轻刑罚,所以即使检察官的说明稍微有些飞跃,由于辩护律师和审判官都急于结案,在证据说明阶段几乎不会鸡蛋里挑骨头。 城户此时深深体会到山室的可怕了。 问题在于审判长。审判的真谛在于公平,法官必须冷静听取检察官和辩护律师的主张,判断证据,基于自由的立场来形成心证,这样才是公正。但,法官也是人,有时候也会流露感情,更会对被告的人xìng抱持憎恨的感情。另外,承办检察官的人格也会影响及法官,而倾向于支持检察官的立场。当然,相对的,对于名气大又老练的律师,也多少会有所逢迎。 在律师公会的休息室里,常会听到“地方法院的XX法官判刑较重”或“若能移送高等法院的XX法官手上,一定有转圜余地”之类的话,也非毫无根据。 城户困惑了。 江崎审判长在法庭的主导能力之强素有定评。而在商议公开审判的程序时,那柔和的语气和镇定的表情,也让城户抱持相当好感,可是,今天在法庭上的指挥,感觉上似乎多少对检察官有些掣肘,这点让城户无法释怀。 江崎审判长较重视山室的发言,原因何在?是因为自己身为检察官过于贪功、遗词用句才过火了些? 城户站起,接着说:“检察官继续证据说明。第七项的青铜花瓶是本案凶器。第八项的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是被告亲笔所写,据此能窥知被告收受柿本高信的两于三百万圆。第九项的委托运用款项记录笔记本可证明被告在数年之间受托运用柿本高信提供之款项于高利贷放的事实。 “第十项的印监是自被告住处查扣之物,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上所盖的章即是使用此一印监。第十一项的委托运用款项笔记本是柿本高信对于jiāo予被告运用的款项之记录。第十二项的MB银行之答询报告是证明本年九月三日和四日柿本高信领取现金两千三百万圆之事实,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上所写的金额,能推定是这笔钱。 “第十三项的离婚协议书是柿本高信亲笔所写,证明他想和美雪分手的决心。 “第十四项的答询报告是命案当夜的第二目击者中野亘的目击时间之推定资料。 “第十五项的答询报告是证明被害者之弟柿本正己受被害者之托,在其与美雪协议离婚之际担任见证人的事实。” 城户完成证据说明后,审判长轮流看左右两旁的陪审推事,彼此低声jiāo谈,大概是在jiāo换对于证据调查的决定意见。 “由抄辩护律师有异议,证实内容只限定于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一范围内,所请求之每一项证据皆予以调查。”审判长宣布。 城户将一至十五的证据全摆在桌上。法警带至审判长面前。旁听席上传来喧扰声,每个人都伸长脖子望向青铜花瓶。 人见抬起头望了花瓶一眼,转脸望向山室。山室眨眨眼,回报以微笑,似在说“别担心”。 辩护律师虽提出部分异议,但是证据却全部提出调查,由此,公开审判算是向前推进了一大步。起诉事实的大半皆已获得证实,接下来只要充实证据内容,并由人证证明各证据的关联即可,辩护律师要将这些证据推翻恐怕不容易。 城户心里这样想着,同时开始再次检讨要对证人中野亘的讯问事项。 4 证人中野亘的讯问过程如下: “证人曾受董事长柿本高信之托,让董事长挪用公司名下的款项吗?” “有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事?” “约莫三年多以前。” “金额和次数是?” “一年约三、四次,通常为两千万圆至四千万圆左右的金额。” “知道董事长将钱jiāo由谁高利贷放吗?” “深町商事股份公司。” “和深町商事的什么人接洽?” “人见十郎。” “听说人见以前曾在富士山食品公司任职?” “在三年前离开公司之前,是担任董事长秘书。” “离职的原因是?” “侵吞公款。” “人见为何会和柿本董事长有生意往来?” “我想是利润较高吧!而且,人见侵吞的公款金额并不大,董事长好像就以该笔款项当成其退休金,因此,才会让人见又在公司进出。” “柿本董事长最后挪用的一笔款项是怎么回事?” “是第一商事支付的票据帐款两千三百万圆,付款日期为九月二日。在到期那天,董事长对我说要像以前那样挪用,就以他个人开立的两个月期支票jiāo换。” “第一商事的支付款项呢?” “当天从MB银行的日本桥分行提领出。” “这里有银行的付款证明,你看看。”城户叫法警拿着放在审判长桌前的第十二项证据的MB银行答询报告,让中野看。 “董事长死后,基于会计上的责任,我向银行查询,确定两千三百万圆已在九月三日和四日分两次付予董事长,内容和这份报告相同。” “那笔钱柿本董事长后来还公司了吗?” “没有。” 城户心想,证人的回答很顺利,对于事件的自信又增加了。 山室律师边将证人之言记下,边时时望着中野的侧脸。他还有何种手段呢?既然已承认委托运用款项的收据条之存在,人见曾收受这笔款项已是无可置疑了。 城户勇气倍增,继续讯问。“本年九月十八日,证人曾至市川的柿本董事长宅邸吗?” “去了。” “什么时刻?为了什么事?” “日新产业所开立的五百六十万圆之支票有跳票迹象,所以我去找董事长商量。时间是晚上九时过后,在客厅见面。” “你离开柿本宅邸的时间是?” “我想是十时左右。” “你直接回家?” “在途中了一杯酒,十一时过后不久,才从京成线国府台车站搭电车回东京。” “在什么地方喝酒?” “车站后街的‘高砂’小酒馆。” “证人在国府台车站见到了谁吗?” “见到人见十郎的身影。” “怎么样见到的?” “我走到剪票口时,开往东京的电车正好开车,我见到人见慌张地跳下车之背影。” “为何知道那人是人见?” “我是从斜后方看的,下过,我记得人见的侧脸。” “人见的服装呢?” “淡褐色西装,领口上可见到白衬衫衣领。” “证人也搭该班电车?” “我未能赶上。” 城户说:“主讯问结束。” 审判长催促进行反讯问。 山室站起身,瞥了城户一眼后,开始讯问。 “证人在柿本宅邸的客厅见董事长时,是否注意到室内挥有什么花?” “台架上的花瓶内有菊花和石蒜花。” “在九月十八日以前,证人是什么时候去过柿本宅邸?一 “三天前的九月十五日傍晚。” “花瓶中有chā花吗?” “没有。” “对于十八日所见到的花,证人有何特殊印象?” “由于石蒜花是难得见到的花,所以我问董事长‘怎会chā这样的花’,董事长轻笑回答‘chā上不祥的花,可能是打算杀我吧’,因此我特别留下记忆。石蒜花的下方chā有很多白菊花。” 山室眉头紧皱,视线紧盯中野,是因对方的回答出乎预期,正考虑下一个问题。 “柿本董事长说‘可能是打算杀我吧’,关于这件事,证人以前和董事长谈话时,曾经提到过吗?” “约莫半年多以前,董事长就决心和夫人分手。因为董事长曾告诉过我说‘我打算和内人分手,我已经无法忍耐了。虽然对她提过多次,但她总是不答应,甚至还说如果我要赶她走,她会杀掉我之后再自杀。也许你会认为内人是爱我,那就错了,我们之间已经很长期间形同陌路,我更听说内人已适度的在外寻欢作乐。’” “柿本董事长说柿本夫人在外适度寻欢作乐,其对象是?” “我没有问。” “提及石蒜花时,柿本董事长说‘可能打算杀我’会不会是在开玩笑呢?毕竟被杀是很严重的一件事,不可能会随便脱口而出。” “董事长是开玩笑和认真两码事不分之人,有时候以为他是开玩笑而下在意,后来才知道他是认真,结果被他臭骂一顿,所以我都把他说的话当真。” 山室的讯问在此中断。 中野的证言让城户很惊讶。他将主讯问控制在必要的最低限度,乃是因中野的证言已令自己满意。但,辩护律师的反讯问却更确定了起诉事实,这很明显是山室的失败,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已证明美雪和柿本高信的关系相当紧张,有可能发展成为杀人行动! 城户忍不住露出微笑。 “第一商事的支票付款由柿本董事长以个人支票抵换,至目前为止仍未收回两千三百万圆,对于这笔款项,公司方面将采取何种手段?譬如,自遗产中抵拙?或是对过去所挪用的款项皆予以扣算利息?” “唯一的方法只有从柿本董事长的遗产中抵拙,所以,目前公司的顾问律师正在研究中。” “假设在柿本董事长的遇害事件中,美雪夫人有关联,依法律规定,她就失去继承权了 ?” “法律方面我不懂。” “你身为会计主任,应从顾问律师那里听说过吧?” “是听到某种程度的说法。” “证人在出席公开审判前,见过律师商量了吗?” “见过了,因为律师几乎每天都到公司。” “你说董事长说过‘可能是打算杀我吧’,对象是指谁?” 中野注视山室,但并未回答,低头。也不知他是说谎,抑或难以说出事实?不久,他抬起睑,望着审判长。 审判长晓喻:“无法回答吗?还是在搜寻记忆?或许没听说?反正,只要据实回答即可。” “董事长当时是说‘内人正计划要杀我,为了送我上西天,才把石蒜花带进这里。’” 山室圆睁双眼,睑部痉挛。 “证人说十八日晚上在国府台车站看到人见的身影,确定是人见吗?” “我想应该是他,但只是一瞬间之事,无法确定。” 在此,中野的证言似有几分踌躇。 山室说声“讯问结束”,坐下。坐下之后,望着旁听席,视线和坐在第一排的美雪jiāo会了。 中野的证言具有重要的意义。假定被害者死前预知“会被内人所杀”,则能推定美雪和人见合谋杀人。由富美夫的证言已可某种程度窥知美雪和人见之间有jiān情,山室之所以问“在柿本董事长的遇害事件中,美雪夫人若有关联,依法律规定,她就会失去继承权”,主要是混淆中野的证言之可信xìng。 审判长对这点如何解释。所做的判断也不同,亦即,山室想表示的是,中野内心之中存在着藉证言美雪在杀人事件中也有参与,让美雪无法提出继承权要求的企图,以期庭上判定中野的证言不实。 但,山室的企图看来似乎未能达到目的,那么,接下来的片冈绫子之证言,将能使美雪和人见的关系更明朗化。城户愉快地望着审判长。 5 片冈绫子的讯问过程如下: “请证人说明进入富士山食品公司至现在的经历。” “我是五年前的春天进公司,最初在会计部门,三年前开始担任董事长秘书。这中间,也曾短期间帮忙总机接线工作。” 绫子看起来比城户上次制作调查报告时又瘦了几分,眼窝凹陷、脸上也失去光泽。城户心想:柿本董事长之死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 “证人和董事长的感情是何种状态?” “约莫一年半前,柿本董事长半强暴地夺走我的贞cāo,此后,我就听他的话做一切事,董事长好像认定我是情fù,但我对他毫无爱情。” 城户忍不住咬牙切齿。在检察官面前那样怀念柿本董事长、指称杀害柿本之凶手是人见的绫子,现在的证言竟然似憎恨柿本,这种突然转变该如何解释?城户窥看山室,山室以锐利的视线回瞪城户。 “证人说对柿本董事长没有爱情,但在上次接受讯问时,为何说词不同?”城户的语气有点焦躁了。 “我从来就没说有所谓爱情存在,只是因为董事长送给我各种东西,我才不得已言听计从。以前检察官先生讯问时,我的心情正值混乱时期,已不记得说过什么话。” “也拿了金钱?” “很多,最近也有。” “你所谓的最近是?” “九月四日,董事长给我一千万圆现金。” 城户的身体发抖了,双拳紧握,瞪视绫子侧脸。“为何给你这么巨额现金?” “我不知道。” “你将那笔钱如何处置?” “以我的名义存入ST银行银座分行,如果检察官怀疑,我现在就带有存款簿,可以提出来证明。” 城户困惑了,不知该如何继续讯问。 三位法官上身前倾,聆听绫子的陈述。山室虽紧抿着嘴,但是两颊却掠过笑意。 “检察官是否可让证人提出存款簿?”审判长催问。 “请拿出存款簿。”城户的声音颤抖。 绫子从蜥蜴皮手提包拿出存款簿,置于证言台上。城户离开检察官席,走近绫子,拿起存款簿,翻开,没错,九月四日确实存入一千万圆。城户看看存款簿封面,又无数次仔细看存款栏。 这不可能!第一商事支付的两千三百万圆之中,假定三百万圆给了富美夫,则给绫子的一千万圆就是剩下金额的一半,如此一来,委托运用款项收据条上的金额就不存在了。凝视着存款簿上的数字之间,城户的视力模糊,口干舌燥,想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绫子的视线盯在城户身上。 存款簿上的记载数字不能下相信。九月四日尚未发生杀人事件,因此不可能预料到会有命案发生,让第三者拿钱出来作成虚伪的存款证明。 城户认定人见的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是有力证据,因为若未收到款项,不可能会将收据字条jiāo给对方。但,此刻证据已有一角崩塌了。 “证人说不明白柿本董事长为何给你一千万圆的巨款,但,这根本讲不通。如果是五万圆或十万圆,或许会无条件给自己所爱的女xìng,但是一千万圆是很大的数目,我认为必须有特别的理由。” “我的贞cāo被柿本董事长所夺,青春也消磨殆尽,董事长或许就是以这笔钱当成代价吧 !” “何时?在什么地方给你?当时说些什么?请证人详细说明。” “九月四日,我陪董事长前往MB银行提领一千万圆,董事长将钱放进黑色公文包,又转往银座的ST银行,叫我拿出印监,以我的名义存入这笔钱。” “这是普通存款?” “是的。” “普通存款随时都能够提领,柿本董事长也许不是要给你这笔钱,只是暂时用你的名义存入,是吧?” “没有这回事。存款后,董事长带我至银座五丁目的‘鸡尾酒’餐厅一起吃午餐,当时他对我说这笔钱是给我的,不要随便花掉,以便日后想做什么生意时当作资本。” “没错吗?” “是的。” “证人在市川警局接受我两次讯问时,为何毫不提及这笔存款之事?” “因为检察官没问。” 这样的回答看来应该是山室律师敦她的,因为以城户的经验,很少有人能够如此流畅的回答! 城户注视着绫子的表情,和在市川警局见面时的感受完全下同。当时,绫子几乎是令城户惊异的积极坚持人见是凶手,并陈述人见和美雪的丑事,对杀害柿本的凶手憎恨下已,对那样的绫子,城户有着相当好感。但,眼前的绫子却不同,眨也不眨地望向城户的眼中充满敌意! 这种差异或许是因她已堕入山室的彀中吧! “证人于九月十八日晚上曾去过柿本董事长宅邸?” “去过。” “有什么事?” “为了当天下午的客户电话及信件。” “时间是?” “晚上七时半左右到达,九时左右离开。” “有携带什么东西呢?譬如花或……” “没有。” “没有带菊花吗?” “没有。只有前一天前往时,在上野买了十株白菊花前往。” 绫子在说谎!制作调查报告时,她肯定说是当晚带白菊花前往。但,她有何必要说谎呢? “证人在市川警局接受讯问时,说确实是在十八日晚上带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菊花前去,究竟何者是事实 ?” “接受讯问时我的情绪很乱,又很紧张,因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叫至警察局,也或许我对董事长虽无爱情,但总是有ròu体关系,他突然死了,令我精神受到打击吧!在接受讯问时,我脑海中只想到带着白菊花和见到红色的石蒜花,却想不出是什么时候带去的,后来仔细回想才记起是前一天,亦即十七日下午。” “时间是?” “二时至三时之间。” “有什么事?” “和十八日一样。” “但是十七日是星期天,星期天也会有客户寄信或打电话至公司吗?” “那是十六日星期六的信件和电话。那天因为是台风,董事长只在上午到公司露面一下就走了。” “那时花瓶内有石蒜花吗?” “有。我以红花为中心,将白菊花择上。董事长见到白菊花很高兴。” 城户终止讯问。 辩方开始反讯问。 “证人两度接受检察官讯问,还记得被问过什么?回答什么吗?” “完全记不得了。” “十七日下午你带菊花去见董事长时,谈些什么?” “并没有特别留下记忆的话题,只是说石蒜花很下祥,让他心里很下高兴,白花很好,白色是最高贵的颜色。我问他若讨厌石蒜花,何不丢弃?他回答说就这样放着吧,反正是野草,很快会枯萎的。” “还记得九月四日正午在银座的‘鸡尾酒’吃了些什么吗?” “浓汤、通心面、熏比目鱼。” “价钱呢?” “董事长付的帐。拿收据时,我请对方开立公司名称,收据由我保管,第二天我向会计课请款。” “这里有那张收据,是证人向会计领款时jiāo换之物吗?”山室说着,走向证人席,提示收据。 “是这张没错。” “请说明这张收据在我手中的经过。” “我拿了董事长的那笔巨款,当时宛如作梦般,并无实际感受,直到董事长十八日死亡后,我才明白这笔钱的重要,因为这是董事长预感自己会死亡,在考虑到我日后的生活后,才给了我这笔钱,但,在这同时,我也产生疑惑,不知自己是否该拥有这么巨额的钱。 “不过,刚刚我也说过,如果当作是一种代价,我收下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就左思右想的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能证明确实是董事长于九月四日给我的,才想起那天曾和董事长一起至‘鸡尾酒’。我是认为,只要能证明那天我和董事长单独用餐,再加上存款簿的存在,应可证明是董事长送给我的钱。 我到会计部门,请人帮忙找出收据带在身上。我是想出庭当证人时,不知道会被问些什么,很担心会被问到一千万圆并非我的钱,所以才带在身上。正午休息时,在法院门口碰见山室律师,我忍不住找他商量,当时将收据jiāo给律师。” 绫子的话简洁又有条理,城户更深深感受对方是经过指导了。年轻女xìng在法庭这种特殊气氛中,没办法如此条理井然回答的。但,存款簿存在是无法撼动之事,何况,两人九月四日一起用餐应该也是事实。 不过,柿本高信不应该会送绫子一千万圆!柿本和很多女人打过jiāo道,对付女人的手法绝对有一套,很可能会给钱,但是给个几十万圆已经太多了,更别说一千万圆。很可能柿本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有必要暂时藏起那笔钱,才借用绫子的名义吧!也因为这样,在检察官调查时,绫子不敢说出。 而随着时日经过,绫子的心情产生变化,有了想将这笔钱占为已有的yù望,才会偷偷接近山室。山室当然认为这是最佳机会了,甜言蜜语地拉拢绫子,要她坚持钱是柿本所赠,企图证明人见并未收受柿本委托运用的款项。 山室继续讯问。 “九月十八日的前一天,你确实去过柿本宅邸?” “是的。” “你能确定是十七日带着菊花前去?” “那天,我在上野的松坂屋购买一些杂物后,走到京成线车站,在车站前买了菊花。十八日我至公司上班,不可能前往松坂屋。” 山室的表情很满意地松弛了,说:“讯问结束。” 审判长指定下次公开审判的证人,宣告退庭。 城户并未听见,只是一边瞪视绫子,一边在脑海中整理混乱如麻的思潮。 旁听人皆起身,陆续走出法庭。绫子斜眼看了城户一眼,走出走廊。城户快步紧追在后,大声说:“片冈小姐,请至地检处一趟,我有话问你。” 绫子回头,脸色一片惨白。 城户迈开步伐,绫子跟在身后。正要走出法院后门时,山室律师跑过来了。 “检察官先生,你要问片冈小姐什么事?” “当然是有疑问。” “是关于刚才的证言吗?” “有点关联,不过另外还……” “既然如此,何不再请求片冈绫子为证人出庭应讯?现在已是公开审判期间,在法官之前讯问才是公正。” “我是要调查她涉嫌伪证。”城户冷冷说完,催促绫于回地检处自己的办公室。 “请坐。”城户厉声说。 绫子并不想坐。 “你对检察官所说之言全是谎言?” “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十八日是柿本董事长死亡之日,你不是当晚带菊花至柿本宅邸?” “是前一天。” 城户忍不住用力拍桌子,铅笔弹跳起来。 “别瞎扯!你十七日至柿本宅邸时,见到什么人?” “没有。” “女佣或老婆婆呢?” “她们都没有到客厅来,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于在我去的时候不露面。” “你是否十七日带菊花至柿本宅邸,调查后就会知道,届时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如果你是受谁之托在法庭上说出无心谎言,现在坦白还不迟,快实话实说。” “没有受到任何人所托。” “一千万圆是柿本董事长暂时借用你的名义存入银行,对吧?” “是要送我的。” “这么巨额的款项,你下觉得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 这女人在说谎! 但,城户此刻手上并无任何证据可证明她在伪证。在反复讯问之间,城户明白自己目前所处的立场了,唯一的办法是,随着公开审判的进行,使用各种手段,继续进行侦查! 城户说:“我会再传讯。” 绫子转身离去了。 “你被山室摆了一道。这是他最擅长的手法,可能毫无顾忌的教唆伪证,而且不会被抓住狐狸尾巴,只要稍不小心,马上就会吃闷亏。”草间说。 城户没回答,只是抽着淡而无味的烟。 第三次公开审判 1 城户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了。 如果片冈绫子的证言继续坚持,则人见行凶的有力动机就告消失了。两千三百万圆jiāo给人见,而人见为了不偿还这笔钱,不得不杀害柿本,这乃是城户的想法。 为了推翻绫子的证言,城户苦思良久,首先想到找津田去ST银行银座分行调查。 回家后,吃过晚饭,正在茫然思考时,津田来了。 “检察官先生,九月四日的一千万圆是片冈名下的存款没错。银行和柿本董事长及片冈绫子都从未有过jiāo易,突然存入这么一笔款项,也感到很惊讶。因为目前银根很紧,银行都急于拉客户存款,因此非常感激。”在八席杨杨米房间面对面坐下后,津田立刻忧郁的说。他的秃头愈来愈明显了。 “让我想想看。”城户认为津田的报告很重要。 是调查方向错误吗?根据指纹和毛发,凶手是人见绝对错不了。有两位目击者,还有女 侍应生中里常子的伪证不在现场证明,除了人见十郎,别人不可能是真凶。如果不是想吞没挪用于高利贷的那笔钱,就是男女关系了。虽能推定人见和美雪的jiān情,却苦无确证。 在杀人事件中,无法证实动机时,起诉的事实依据就会崩溃,法官也会对所有证据产生怀疑。 城户体会到眼前一片黑暗的失望。 “检察官先生,这件案子一定是由于两人之间有jiān情,杀人则为两人共谋,很可能三人之间的关系很紧张,不得不除掉阻挠者。因为若再迟疑不决,美雪可能被赶出,而美雪若离婚,她连一毛钱也拿不到。但,假定先下手为强杀害柿本,三分之一的遗产会进入美雪的荷包里,所以美雪就怂恿人见……” “你的观点很有道理,只不过,在已经公开审判的现在,又如何能证实这样的观点呢?我只要一想及此就头疼不已。” 城户走出房间,要女房东送酒来。 “没办法抓出绫子的伪证吗?” “很难。” “最近的年轻女人真的很可怕。” 森田女房东送酒和小菜进来。 “津田,要两杯吗?在这种时候喝酒,说不定能有好点子出现也未可知。” 两人举杯相对。 “律师可以指黑为白……但,不能让正义的一方失败,否则实在令人不甘。” 城户倒满酒,一口喝光。 津田所说的“正义”让他觉得空洞。诉讼法是以发现事情真相为目的,但,凭他对公开审判的经验,所谓的诉讼却只是吃人或被吃、胜抑败的血斗! “津田,调查算是失败了吗?” “没办法再继续更深入调查了。有那样齐全的证据,人见若被判无罪,法官的眼珠子可能被什么遮蔽住吧!那样的结果表示只要犯罪者一概否认即可获胜,这样的审判我无法信服。” “有罪或无罪目前尚未知,问题是,指纹和毛发,以及人见当晚在真间出现。我倒要看看山室对这几点如何说明。” “有两位目击证人,他不会有办法的。我会设法抓出jiān情的证据。须藤股长虽讨厌在公开审判后继续调查,不过我会做!” “津田,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厌恶检察官这项职业。检察官手上握有权力,我对此种权力抱着憧憬并且受其吸引,可是仔细一想,这种权力只是行驶于固定轨道上之时的权力。” 津田低头听着城户的话。 在调查阶段,对于拘留和提起公诉,检察官手上握有主导权,但是在与警方的关系上,检察官经常都处于被动立场,大都是警方已调查过后,检察官再以其调查报告为依据,进行深入侦查。 因此,就算拥有起诉与否的决定权,也是在警方的调查报告范畴内决定。等到了公开审判的阶段,法庭指挥权则在法官身上,以此,隶属侦查机构人员的检察官,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律师一旦上了法庭就显得强而有力,这真令人生气!检察官先生,你必须比他更强势才行……” “检察官本来就是处于弱势,检察官的侦查和起诉书有如试卷的答案,战战兢兢的不知会被如何打分数,就和考生的心理相同,丝毫也没有社会正义或被国家赋予权力的高阶意识,我真想大声疾呼‘弱者,你的名字是检察官’,也许,我本xìng不适合当检察官吧!” “我反对!你这样软弱,只是更被山室骑在头上。”已经有些醉意的津田摇晃酒壶,光最后一滴酒,说:“检察官先生,加油。” 城户送津田至玄关。等津田的身影消失于黑暗中时,他的背脊有阵阵寒意攀升。 第三次公开审判的前一天下午,富美夫来地检处找城户。 见到富美夫,城户有一种似旧友重逢般的感觉。 “我正想见你呢!” “城户先生,我和山室律师见面了,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真是讨厌的家伙。” “为何找你?” “三天前的晚上,我在六本木碰见他了。我走在两旁皆是深夜酒吧和小酒馆的巷道时,见到山室牵着片冈的手,状极亲密的边走边谈,他们只顾jiāo谈,所以我先和他们打招呼。当时山室很惊讶的样子,眼珠乱转,说不出话来。我想他大概搭上绫子了吧!或许是接下家父的二手货也未可知。我笑着说‘抱歉,不该撞见你们’,山室yù盖弥彰的问‘要找个地方一杯吗’,我说‘打扰了,今夜真不好意思’,然后转身离开。 “但,第二天早上,山室来我住处,说‘有些事想和你好jiān商量’,我回答‘你是杀死家父的仇人之辩护律师,我不想见你’,然后把他赶走。真是不知羞耻!” 城户听着富美夫的话之间,内心产生疑问:富美夫找自己有什么目的呢? “有什么事?” “想请教公开审判的结果之可能xìng。” “这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人见被判决无罪,怎么办?” “你认为会判决无罪吗?” “片冈绫子已落人山室手中了!假如他继续用此一手法拉拢所有证人,那该如何是好?人见若无罪,家父一定死下暝目。” “证据并末完全消失。” “明天的公开审判我会去旁听。” 富美夫离去后,邻座的草间检察官开口:“那男人也真奇怪,他jiān像很在乎人见被判无罪。可是,看他上次的样子,又非对父亲很孝顺之人。” “不管怎么说,总是父子。” “或许吧!不过,企图接近检察官的人都很可疑,说不定他已和山室搭上线了。” “怎么可能!” “问题是,他为何特地来找你呢?除了提及片冈绫子和山室在一起之事,其他岂非是在打探情报?” “我只认为他的个xìng有偏差。” “城户,你不要紧吧?刚才鸣海次席检察官还对我说‘你和城户同一办公室,多和他讨论一下。’” “我今天和次席检察官详细谈过了,我说明至目前为止的经过情形,并且重新检讨证据,结果发现金钱的动机尚未消失,绫子的一千万圆和富美夫的三百万圆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三百万圆,柿本也可能以剩下的一千万圆再加上其他来处的钱,合计两千三百万圆jiāo给人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所以,金钱动机现在就放弃还太早,次席检察官要我掌握线索、彻底追查。而且,他还替我打气,说是若掌握不到金钱方面的线索,只凭人见和美雪有jiān情之点,就能让人见被判决有罪。” “次席检察官既然这么说,应该是不会错了。城户,你知道一项好消息吗?你要调往东京了。” “还未确定。次席检察官是说在年底的职务异动时要推荐我调往东京,但,结果如何很难说。” “千叶地检处推荐的话一定没问题的。你若去东京,可要好jiān发挥,至于我,等你调职东京之事定案后,我也会下定决心。” “改行当律师?” “我老婆要生第三胎了,生活压力颇大。律师公会会长市村告诉我,如果我转业律师,要安排我为驻会待命律师,收入可能有检察官薪水的两倍。” 城户能体会草间的决心,因为他知道草间和独身的自己不同,生活压力非常重。 今天早上上班没多久,次席检察官就找城户。城户报告过公开审判的经过后,话题转至调职东京之上。 “我和首席检察官谈定,只要东京方面点头,几乎已成定案,不过,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次席检察官笑着说。 城户觉得全身僵硬,只会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从次席检察官办公室出来,下楼梯时,都还觉得双脚似浮在半空中,即使回到自己办公室翻阅与公开审判有关的调查报吉时,也只是眼睛看着文字,思绪却已飞往东京。 调职东京是城户来千叶以后就一直期待的升迁,也因此,对人见事件的不安消失了,甚至又涌升自信。 现在听草间提到此事,他情不自禁笑了。 “很久没见到你的笑容了,大概是你很少笑的缘故吧!检察官会笑是一件好事,毕竟日本的检察官都笑得太少了。你到东京地检处去看看,一百多位检察官从早到晚追逐于事件中,每个人都苦着一张脸,因为工作实在太多,而且,侦查这码事有时间限制,当然会疲于奔命。 “在日本的官僚体制中,没有比检察宫更受时间奴役的工作了,在有限时间内匆忙侦查,而且,起诉的事件被判决有罪变成理所当然,若判决无罪,马上被报纸大肆抨击,受上司责备,升迁也跟着没有指望。” “你是不是还想说,世人又认为检察官乃是制造犯罪的专家?” “没错。人类一旦长时间从事同样工作,就会习惯于以该项工作为基准来判断事物的观点,就像拉车的马,为了只让它看前方,将眼睛两侧以眼罩遮住:结果,检察官只能见到犯罪!这实在是很悲哀的宿命。”草间蹙眉。 “律师总是好些吧!希望你成功。” 草间颔首说:“我还有案子要查。” 草间走出办公室后,目送着其背影,城户发现竟然透着几许寂寥。 当了律师,或许能期待有较多收入,但若几个月没有委托者,将会如何呢?收入时有时无的日子会过得很不安定。像城户这种家无恒产之人,终究是不敢冒这种险。律师这行业就像保险公司的外务员,不见得常有客户委托诉讼,因为委托者往往会找名气大的律师,或是有jiāo情的律师。 城户心想:一辈子干检察官就好,这是一条能安全生存之路,只要可以调职到东京,往上升迁的机会自然而然会找上自己。 2 十一月七日上午十时,第三次公开审判开庭。 不像所有女证人那样,证人中里常子并未低头。穿着和服、外罩羽织的打扮,半点也没有银座的酒吧女侍应生的感觉,倒像是上班族的年轻妻子。有点苍白的脸孔并无化过妆的痕迹。 她直视江崎审判长,僵硬的站立。 宣誓过后,城户开始讯问。 “证人何时开始在银座的酒吧工作?” “去年春天才至‘芦波’。” “在店内的花名是?” “春日……” “认识人见十郎吗?” “是的。” “和人见是何种关系?” “刚开始他是客人,不久在他的诱惑下发生ròu体关系,他也答应明年春天和我结婚。” “什么时候答应的?” “九月十九日。” 这个回答让城户很惊讶,他期待的答复是比这更久以前。九月十九日是柿本遇害的翌日,上次制作调查报告时,对方并未如此回答。 城户中断讯问,翻查常子的调查报告,上面写着“春天开始有了ròu体关系,也答应和我结婚” 。 “你记得他九月十九日答应和你结婚,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因为十九日晚上,他要求我当他的不在现场证明之证人。” “什么样的不在现场证明?” “前一天,亦即九月十八日,柿本董事长在市川被人杀害。我看过报纸后吓了一大跳,因为我听人见说过他以前在柿本董事长的公司工作过。当天晚上,人见到店里来,说是明年春天想和我结婚。 “我和人见已维持将近半年的感情,也经常听他提起类似的话题,不过明确说出期限那是第一次。我当然答应了。这时,他拜托我,说是‘柿本董事长在市川被杀害的事件中,我受到怀疑,不过这件命案与我无关,为了洗脱嫌疑,你要证明十八日晚上八时半至十时半之间我在店里,了五、六杯鸡尾酒,三杯轩尼诗XO。如果警方的人找到这里问你,你就这样回答。’我也答应了。” 、 “证人接受过我调查两次。” “是的。” “你还记得第一次时怎么回答吗?” “我受人见所托说谎,因为我相信他,认为他真的会和我结婚。但,人见被捕,要接受审判,我对于婚事开始感到不安,于是我四处打听,知道人见和柿本董事长的夫人有深入关系,而明白人见十九日答应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让我证明他不在现场。” 常子的回答令城户困惑。“你打听出傍些事?” “是柿本夫人以前经营的酒吧之女侍应生告诉我的。” 这时,山室律师推开椅子站起,怒叫似的说:“检察官的讯问是要求证言传闻,而传闻不能当证据,所以辩方提出异议。” “证人是叙述调查的经验,并非传闻,若确定是传闻时,再将证言自调查报告删除。”审判长以坚定有力的语气制止辩护律师的异议。 审判长的态度令城户很高兴,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审判长有偏重辩方的倾向,但这一句话却消除他的疑惧。 “证人所调查的对象之姓名和住址是?” “以前在‘美雪’酒吧上班的女侍应生葛西美津子,住址为新宿区原町十三号绿庄公寓。美津子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 “调查到的内容是?” “美津子说‘我不知你对人见有何想法,但,那人不行的,他有个无法分开的爱人,就是以前美雪酒吧的老板娘,后来成为柿本董事长妻子的,你最好死心。’我大吃一惊,就追根究柢,美津子详细说明‘美雪夫人是八年前成为柿本董事长夫人,在那之前一年,我到美雪酒吧当女侍应生,应该是十八岁那年秋天吧!美雪夫人很疼爱我,时常要我陪她一起办事,譬如陪她购物,或替她联络电话等等。约莫两年前,她拜托我和人见十郎联络电话,我就察觉两人的感情了。那是幽会的电话,总是约在银座五丁目的田园咖啡店碰面。我也见过人见数次,很年轻又英俊潇洒,只是眼神锐利可怕。’” “你为何知道两人的关系?” “因为美津子说,他俩之间若没什么,不应该会去柳桥的宾馆。美雪夫人有一次不小心说溜了嘴,表示两人是在田园碰面,然后前往林家宾馆。当时,美雪夫人给了美津子不少钱。” 常子虽然很冷静说话,但是眼中却进shè出锐利光芒,是溢满对人见的憎恶! 城户心想:证言内容虽不出传闻之范围,无法直接成为证据,却能推定美雪与人见的丑事。 山室开始反讯问。 “九月十九日晚上,人见委托证人证明其不在现场时,人见的态度如何?当时人见似说明年春天要和你结婚,证人是相信他的话很认真呢?或是认为酒吧醉客的开玩笑?” “我相信他很认真。” “他说要你证明他了五、六杯鸡尾酒,在店内待到十时半左右,是单独对你说的?” “是的。” “人见是常客?” “是的。” “如果这样,单独拜托证人做如此重要的事,店里其他人也应该会见到他,只要其他人说他只喝一杯鸡尾酒、三十分钟左右即离去,伪证岂非毫无用处?” “这么说也对。” “只凭葛西美津子的话,也无法断定两人有暧昧关系吧?是证人自己这么认为的?” “两人一起去宾馆,当然有暧昧关系。”常子瞪视山室,回答。 山室微笑,说“讯问结束”后,坐下。 城户本想再讯问,但才站起,又坐下了。 山室律师的反讯问有两项重点,一是委托证实不在现场证明并非认真,而是基于玩笑心理:二是加深二人的jiān情只是谣传的印象。 但,至少已证实人见曾委托常子伪证其下在现场,而且也证实jiān情之事并不能只当成谣传,所以城户觉得没必要再多问。 深町源造被叫上证人席。 红光满面的脸渗出汗脂,似乎并非因为气温太暖和。从第一次公开审判,深町就前来旁听,但在常子证言时,他却出去走廊透气。不过他虽未听常子证言,可是有美雪在旁听,应该也已被告知常子的证言内容,因此很可能是知道对人见不利的证言内容而亢奋下已,额头不停冒汗。 城户开始讯问。 “请陈述证人的经历、现在经营的公司之内容,以及和人见十郎的关系。” “我没有学历,曾做过各种职业,二十一岁时进山冈三光融资公司任职,接触了金融业。战后我自立门户,设立深町商事,自己当董事长至今。公司每年运作的金额约二十亿圆,主要是从事票据融资,人见是三年前进公司,今年升为营业经理。” “和柿本高信的关系是?” “他是财力丰厚的出资者之一,亦即将手边多余的资金委托我的公司贷放牟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jiāo易?” “是人见介绍的,所以是三年前开始。” “是挪用公司的款项?” “是否挪用公司的钱我就不知道了,我们重视的只是金额问题,对于钱的xìng质和来源并下关心。” “柿本董事长jiāo付款项的方法是?” “一切皆由人见负责,详情我并不知。人见拿到钱后,会把收据字条jiāo给对方,然后将钱jiāo给我,我在委托运用款项帐册登记后,再将钱贷予多位借款之人。” “今年九月十七日,柿本董事长是否透过人见jiāo付两千三百万圆?” “没有。在那两、三天前,人见是提过柿本董事长可能有两千多万圆要jiāo由我们高利贷放,但是事实上并未收到。我问人见理由,人见回答说柿本董事长可能改变心意,这笔生意做不成了。” “柿本夫人曾将钱委托你们贷放吗?” “约莫从两年前开始,同样透过人见,经常提供两、三百万圆供我们运作。” “证人知道柳桥的林家宾馆吗?” “是我小老婆经营的宾馆。” “美雪和人见常在林家碰面,你知道吗?” “进行jiāo易时通常利用那边,我也曾一起吃过饭。” “九月十八日,亦即柿本董事长遇害之夜,人见曾至证人家吗?” “是的,傍晚来,八时左右离去。” 城户结束讯问,因为他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山室进行反讯问。“目前证人的公司还有柿本董事长委托运用的款项吗?” “全部还清了。” “人见十郎的品行如何?” “人见在我公司工作三年,是现今难得一见的年轻人,脑筋灵活,了解我的脾气,工作上处理得很好,我之所以让他担任营业经理,也是因为他在金钱方面很一板一眼,可以放心之故。 “虽然会一点酒,可是从未惹出过任何问题。他说和银座一位叫春日的女侍应生发生关系,明年春天要结为夫妻。当然,他和柿本夫人应该没有暧昧关系,我的小老婆对夫人很了解,彼此常深入jiāo谈,夫人之所以会常至林家宾馆,就是因为和她谈得来。” 深町的这段回答很明显是和律师商量妥的,因为山室问他“人见的品行如何”,他按理只要回答“不常喝酒、做事认真”就行,却说这么一大堆,等于是否定“芦波”女侍应生所说的人见和美雪幽会之言。 山室的讯问就此结束。 对于黑川武之的讯问,只是让他证言公司的两千三百万圆被柿本董事长挪用,至目前尚未收回的事实。 山室并未反讯问。 第四次公开审判 1 十一月十三日上午十时,第四次公开审判开庭。 城户在既定时刻前入庭,整理对柿本美雪的讯问事项。在十几位旁听者之中,并未见到美雪,大概是在律师休息室和山室商量吧!在美雪证言后,检方的论证就告结束,剩下只需要提出证言和调查报告不符的证人之供述调查报告即可。 美雪会有什么样的证言呢?对于和人见的关系、石蒜花、离婚等,会如何回答? 城户一面推测美雪可能答复的证言内容,一面看着写在笔记上的讯问事项。 山室入庭后下久,穿套装的美雪也低着头出现。 美雪在证言台后方的椅子坐下,时时望向左侧被告席上的人见侧脸。和人见视线jiāo会时,露出微笑。城户能感觉出二人之间已有某种沟通,看来,彼此有jiān情是不必怀疑了。 人见轻轻举手向美雪做暗号。 审判长叫证人上台,查问身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分时,美雪以尖亮的声音回答。 城户的讯问经过如下: “证人和柿本高信结婚是什么时候?” “八年前的秋天。” “结婚登记呢?” “和结婚同时。” “家人呢?” “我、外子,以及外子前妻之子富美夫,但是富美夫数年前离家,独自在东京生活。家里雇用了一名老婆婆和一名女佣。” “柿本董事长去世日期是?” “九月十八日晚上。” “证人当晚去何处?回家时间是?” “我去歌舞伎座,然后又去柳桥的林家宾馆。” “证人在检察官侦讯时说歌舞伎座散场后,和朋友去银座的中华料理店,过了子夜一时才回家。” “是的,是这样说过。” “哪一种说词才是事实?” “我是去林家宾馆。” “在制作调查报告时为何说谎?” “因为我在柳桥的林家宾馆和人见先生碰面!由于怕那种地方会引起别人的注目,才说谎。” 这是出乎城户预料之外的证言。十八日夜间,人见确实在市川真间,这已有两位男人目击。在中野亘和富美夫证言时,美雪都有旁听,应该知道目击证言才对,但她在此却想证实人见的不在现场证明! 城户全身涌升怒火。 “这里是公开审判的法庭,你该知道若说谎会被判处伪证罪吧?” “我在法庭上不会说谎。” “证人十八日晚上是什么时刻抵达林家宾馆?” “十时半左右。” “你说和人见在那里碰面,时间是?” “我抵达时,人见先生已经在等我。” “人见到达的时间是?” “他说是刚到下久。” “你和人见碰面是为什么事?” “生意的事。由于我拿出的三百万圆已过期未收回,所以催他尽快想办法收回,同时,因为股价下趺,我有必要和他商量对策。” “证人和人见似经常在林家宾馆碰面?” “一直都是在林家宾馆。” “如果是谈生意,没必要利用宾馆吧?” “林家的老板娘是深町董事长的小老婆,所以比较能够放心。” “证人不是和人见有暧昧关系吧?” “没有这种事!”美雪的声音很大,不住颤抖,瞪视城户。 城户回瞪对方,思索着粉碎美雪谎言的手段。 “证人认识葛西美津子吗?” “以前我经营酒吧时,她在我的酒吧当女侍应生,个xìng很温柔,即使我嫁至柿本家以后,仍经常请她帮忙做一点杂事。” “你好像拜托她和人见联络。” “是的。” “你曾对美津子坦白过和人见幽会之事吗?” “没有所谓坦白不坦白,我和人见在银座的咖啡店碰面,两人一块外出时,美津子碰到,问我们要去哪里,我告诉她去柳桥的林家宾馆,所以,美津子很可能会错意,误以为我和人见有微妙关系。” “你和柿本董事长的夫妻关系顺利吗?” “什么样才叫做顺利?我们都已结婚八年,热情的状态早已冷却,只是任何家庭皆可见到的很寻常之丈夫和妻子。” “你们好像分房而睡?” “从结婚当时就是这样了。” “你们夫妻间jiān像曾提到离婚的话题?” “并非很认真的谈这件事。只是,柿本xìngjiān渔色,最近又搭上年轻的女秘书,所以曾写下和我的离婚协议书。柿本不在家时,我曾在他的抽屉中见到过,由于他只是以此做为欺骗年轻女人的手段,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在这之前,已见过柿本写过三次离婚协议书了。 “第一次发现时,我确实是很气愤,也很嫉妒,但是到了现在,都已习惯、麻木了。” “你们只是表面上维持夫妻关系?通常,当妻子的若知道丈夫在外头有情fù,一定会大吵大闹,但你却冷静的观望丈夫拈花惹草,已能判定对丈夫的爱情消失了。” “那是检察官个人的看法吧!我或许和一般女人有些不同,总觉得男人多少该会在外头逢场做戏,才能够保持冲劲,这是我从长期的经验中体会的对男xìng之观点。” 美雪的回答处处显出对城户讯问的反诘。 城户开始焦急了,他试着设法找出突破的缺口,却无法提出适切的质问。在深刻领略到草间检察官所说的“调查女人并非易事”的同时,也对美雪那不畏缩、滔滔雄辩的态度无比生气。 “请问证人九月十七日早上之事。台风离去的翌晨,证人做了什么事?柿本董事长又如何?”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外子和平常一样七时起床。我们在宅邸四周检查台风破坏的状况,同时我出去散步。走到里见公园下面时,我见到红色的石蒜花,就摘了三株带回,chā在客厅花瓶里。” “见到那些花,柿本董事长怎么说?” “他说那种花令人讨厌。” “证人当天的行动呢?” “吃过午饭后,我独自外出,因为约好和朋友在银座见面。” “回家时刻是?” “由于在外面吃晚饭,应该是九时过后。” “柿本在家吗?” “在。依老婆婆之言,他整天都在客厅。” 城户结束主讯问。 山室向审判长点点头,站起身。 “首先请问证人和柿本董事长夫妻间的感情。也许有些冒昧。但,夫妻间持续有ròu体关系吗?” “是的。外于脾气喜怒无常,一旦不高兴时,会三、四天不和我说话,但是高兴时,对我又很体贴。外于在xìng方面很强,而我却不太感兴趣,所以他在外头偶尔逢场做戏,也许正好可以获得均衡。” “你说见过离婚协议书,对此,你和柿本曾谈论过什么吗?” “大概是九月上旬吧!我对外子说‘你又做出那种事了?年轻女人会认真的,请别做罪孽之事’,外子抱头,笑着说‘对不起’。” 城户认为美雪的回答是谎言,但他没有资料能够反驳,只是紧握汗湿的双拳。 “请问有关人见十郎之事,依你方才的证言,曾透过人见运作金钱,是从何时开始?jiāo给对方约多少金额?” “我的积蓄有八百万圆左右,一半投资于股票,一半用来赚取利息,是约莫两年前开始。” “利息约为多少?” “每一百圆一天为一毛钱,一个月是三分,在每个月底都拿到利息。” “那么,靠人见帮忙,你得到相当利益了?” “每个月平均有十万圆左右的利息。” “股票方面也是托人见经手?” “都是和他商量后再买进卖出。譬如,他表示买哪种股票能赚钱,或是该卖出哪种股票时,我会照他的指示进行,在这方面,我付给人见利润一成的手续费。” “这么说,有必要经常碰面了?” “是的。关于委托运用款项方面,我也不是一次就拿出几百万圆,而是依客户要求,在人见告诉我金额数日后才拿出。至于股票,因为股价涨跌互见,需要经常买进或卖出,所以必须常常见面。” “你说利用林家宾馆是因那儿是深町董事长的小老婆所经营,但,理由只是这样吗?” “我和老板娘很谈得来,可以较放心,同时偶尔也能和深町董事长碰面。深町董事长对企业内幕非常深入了解,他的话能当做我投资的参考资料。” “你将石蒜花扫在青铜花瓶时,瓶内有白菊花吗?” “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花瓶里chā着白菊花?” “十七日晚上九时许,我回家时,进客厅和外子打招呼,当时见到石蒜花下方chā有白菊花。我问‘是谁chā的’,外子回答说‘是片冈’,所以我知道绫子又趁我下在家时来找外子。” 城户屏息听着美雪的答复。片冈绫子在制作检察官调查报告时陈述十八日晚上带白菊花至柿本宅邸,chā在青铜花瓶中,但到了公开审判却翻供,证言是十七日下午。当时城户以为只有一日之差,并不具有重大意义,可是,现在美雪却似证实绫子的证言般,陈述是十七日晚上见到白菊花。 美雪的证言可能是谎言,但城户手上并无足以指摘那是谎言的反证,若公开审判像这样结束,则石蒜花和白菊花将变成十七日chā在花瓶中了。辩护律师敦唆绫子和美雪如此陈述的企图何在? 城户整理思绪,却无从窥知山室的策略。勉强的话,只能认为企图撼摇绫于的调查报告之可信xìng。在公开审判时,辩护律师必定会争执检察官调查报告的任意xìng或可信xìng。 所谓的任意xìng是调查报告乃是依供述者的自由意志叙述之内容:所谓的可信xìng则是供述内容真实且足以相信。律师会举证些许事实的差异,声称调查报告和事实不符:同时敦唆证人证言事先商妥的内容,坚持证言的真实! 不管白菊花是十七日chā在花瓶或十八日,菊花上沾附着人见毛发的事实已经证明,而且又有两位目击者,那么,人见在命案当夜前往柿本宅邸已是不争的事实。一想及此,城户心情有如观赏表演般,望着山室和美雪。 “柿本董事长的遗产如何进行?” “依照法律,富美夫可得三分之二,我则分到三分之一。在股票和存款方面,照这样分即可,不过在地皮和房子方面该如何,目前正和富美夫商量中。” 山室结束讯问,向审判长一礼,坐下。 “检察官的论证已经结束,辩护人还有证人吗?” “辩方请求以峰岛辰为证人,论证的主旨是被告和美雪九月十八日晚上在柳桥的林家宾馆:因为峰岛是林家的老板娘,见到人见当夜的行动。如果庭上允许,辩方已指示峰岛今天下午一时前来本庭,希望传唤为在庭证人。” 审判长和陪审推事进入后面的会议室。 法官们退下后,法庭响起一阵扰攘,旁听者的jiāo谈中提及“不在现场证明”之语,城户紧张了。 城户分析命案和林家宾馆的关联。 人见杀害柿本后,可能和美雪在柳桥的林家宾馆幽会,因为美雪也惦着不知能否成功杀死柿本,已先在林家宾馆等候消息。问题在时间! 美雪说她十时半抵达时,人见已先到,这应该是谎言,因为中野亘是十一时十五分以后在国府台车站见到人见冲上电车。峰岛辰会如何说明时间关系无从得知,但应该会和美雪的证言符合。目击者的证言和峰岛辰的证言会如何采信虽由法官判断,不过城户应有胜算! 法官们又入庭了。 “本日下午一时,传唤峰岛辰为证人。” 2 城户回到地检处,进入二楼会议室。虽未见到首席检察官,但是以鸣海次席检察官为中心,已经开始会餐。所有人的视线一齐集中到城户脸上,jiān像每个人都已预料到城户将升调东京了。 城户有些不好意思,连在吃咖哩饭时,也意识着全体的视线。 “城户,那件命案的公开审判情况如何?律师是否请求证人出庭?”次席检察官问。 “请求不在现场证明的证人出庭的,是柳桥宾馆的老板娘。” “酒吧女侍应生的不在现场证明诡计被拆穿后,换成宾馆老板娘?” “但,有两位目击证人……” “也有毛发和指纹。” 次席检察官曾说过,就算金钱动机消失,还有情杀动机存在。而,城户本身也是这样认为。 草间站起身,城户也跟着站起,走出会议室。 草间停下脚步,回头。“你没来之前,会议室内大家在讨论柿本董事长命案的公开审判问题,重点在于形成命案背景的jiān情,但,尽管两人幽会,却无法证明其间有jiān情存在,只是推定,所以,重要的是如何让法官认同jiān情的存在:但,那种事通常在秘密中进行,除非有两人睡在一块的证据,否则真相如何无法断定。次席检察官是说已有物证,只要找出某种程度的状况证据,就能推定jiān情的存在,所以没必要担心,但,我总是觉得不安!” “或许吧!” 两人并肩回办公室。 城户再次分析草间所说的“不安”。从两人在林家宾馆见面的事实,以及中里常子的证言,法官岂非能得到jiān情的某种程度之心证吗?九月十八日夜间十时半左右两人在林家宾馆碰面的美雪之证言,法官应该不会就此相信,反而可从美雪积极想证明人见的不在现场证明之点,判断两人的jiān情关系,难道不是吗? 想到这里,城户恢复了自信。 “这件案子可能不会失败吧!但,若被告获判无罪,高检处又不答应上诉,你升调东京的机会就泡汤了。我担心的就是这点。” “实在不可能会无罪!要判决无罪,必须抹煞指纹和毛发的存在,而就算证言会改变,这项存在却无法改变。” 城户的语气充满愤怒,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了。 草间边抽烟边凝视着城户的脸。 这时,津田矮胖的身影忽然进入。 “检察官先生,我听了美雪胡扯的证言了。须藤股长今天也来旁听,我们刚刚一起吃过饭。” “我知道美雪的证言是谎言,但无法指摘出那是伪证。” “须藤股长说会让美雪伪证,是由于侦查上有疏漏。” “我承认是有疏漏,我过分重视那两千三百万圆了,但,不可能判决无罪!” “我也这样认为。不过,股长说很危险,因为法官易倾向于相信女人的证言,像美雪那般满怀自信地证言人见的不在现场证明,除非检方握有有力的证据,法官很可能会采信美雪的证言。因为对美雪而言,深夜和人见在宾馆碰面乃是很羞耻之事,但她却宁忍羞耻的说出,依个人看法的不同,有时会被认定为有力的证言。” “我相信审判的公正xìng。日本的公职人员中,下会贪污的只有法官和检察官,其中尤以推事为特殊存在。虽然他们孤癖、不懂人情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故、独善其身,却总是努力想去发现真相。 “我常常在想,到底何谓证据呢?在行凶后,行为的外形会因证据而浮现,这就是证据:也因此证据才能够在事后搜集,但,已经无法和行为当时同样的重现犯罪行为;因此证据只能推测到某种程度的轮廓而已,剩下的则为如何判断此一推测,这即是所谓的法官心证。 “像这桩命案,总不可能是检察官塑凶手,而且能够推测的证据也搜集齐全,存在于这些证据的真相只有一个,亦即人见杀害柿本高信。这点,我认为法官应该能够看得很清楚。” “这件案子若判无罪,我要辞掉警察的工作,当然,我只是说万一……” “已经一时了,我要出庭啦!”城户看看表,抱着包袱巾裹住的大叠记录。 下午的公开审判 证人峰岛辰穿暗色结城织和服,外披羽织,却犹能令人感受出花街女人特有的冶艳。马尾头、化着淡妆、举止似有舞蹈素养,站上证人台后,向审判长深深一礼。 宣誓后,山室站起。主讯问由辩护律师开始。 “请陈述证人的经历,以及和深町源造的关系。” 山室的声音比反讯问时和缓,大概是为了诱导出女证人的证言吧! “十一年前我在柳桥当艺妓时就被深町所吸引,他替我安排了林家宾馆让我经营,当时找二十六岁。由于深町jiāo游广阔,很多朋友前来捧场,经营状况相当不错。” “你认识人见十郎吗?” “是深町商事的职员,目前升为营业经理。由于常和深町到宾馆来,所以认识。” “认识柿本美雪吗?” “约莫从两年以前开始来宾馆和深町见面,后来有时候和人见一起来,有时候则加入深町,三个人一起吃饭。因为年纪和我差不多,个xìng又相投,所以jiāo情很好。” “美雪和人见至宾馆时,是所谓的幽会吗?你是宾馆老板娘,应该看过很多这样的男女,依你的判断,他俩见面是否为了jiān情关系?” 城户觉得山室讯问的技巧实在一流。能不演变成诱导讯问的问话,任何律师都做得到,但却不能招致对方有否定的答案,这就不容易了。若像方才的问话,对方会很自然回答“是幽会”,但山室问“他俩见面是否为了jiān情关系”,证人当然会否定了。 “不,他们并非为那种事来我的宾馆,证据是,他们来时,我一定也会去他们的房间打扰,一起吃寿司,或是喝酒谈论股票的话题。人见也指导我买卖股票,因此一起讨论有很大的参考作用,所以我们都不将他俩当成普通的宾馆客人:只因人见是深町的职员,美雪又和我谈得来,才免费提供房间让他们利用,只酌收餐饮费用。” “这么说,两人是以利用办公室同样的心情利用林家宾馆了?” “是的。” “请问九月十八日晚上之事:当晚,人见和美雪前往宾馆吗?” “是的。” “为何能证明两人去过宾馆?” “由抄报纸刊登柿本董事长命案的报导,深町要我调查帐册,而知道两人当晚也来过。宾馆并不提供料理,必须外叫:当晚两人从‘都寿司’叫了两千圆的寿司和四壶酒,所以帐册上有登记。” “过夜方面呢?” “至目前为止从未过夜。” “当晚的结帐金额是?” “四千二百圆。若是别人,通常还会加上席费,但是对他们从未算席费。” “宾馆的帐册是这个吗?”山室走向证人台,将以烫金文字写着“本帐”的黑色封面帐册递向峰岛辰面前。 “这是我们宾馆的营业帐册。” “能指出你刚刚说的九月十八日之栏吗?” 峰岛翻开帐册。“就是这个。” “三十四页由上往下第二行吗?” “是的。” “但,你记得九月十八日晚上是什么时刻见到他们两人吗?” “后来我回想当晚之事,想起美雪提及那天去观赏歌舞伎座之事。前一天的星期天,我和深町也去看夜场表演,所以彼此话匣子打开了。美雪表示市川海老藏饰演的德川庆喜让人忍不住想他一口;人见则笑着说,海老藏是不错,但这里还另有一位好男子。” “两人是一起来的?” “我想是人见先到一步。这是因为我正在洗澡时,人见先生突然光着身子冲进来,虽然我已非少女,还是吓了一跳尖叫出声,人见也很慌乱的说了声对不起,转身想外出。我知道是他后,就说‘吓我一跳!马上就好了,你转过脸去’,之后我就走出浴室。没多久,美雪也到了。” “时间是?” “这……应该是十时半左右。” “讯问结束。”山室脸上绽出会心微笑,说。 城户瞪视对方笑容,站起。 “证人说在洗澡时人见冲进来,但,人见是否显得相当慌张?” “是的。” “宾馆的浴室约有多少坪?什么样的构造?” “浴室是四席半杨榻米大小,铺瓷砖,浴槽也铺贴瓷砖。脱衣场为三席杨榻米大,有三个放脱下衣物的笼子,墙上嵌有穿衣镜,镜前是由墙壁凸出的化妆。” “证人脱下的衣物放在笼里?” “是的。” “这么说,除非停电,应该马上能知道是女xìng的衣物了?” “应该知道。” “关于时间方面,你如何知道从浴室出来是十时半左右?” “那晚稍早时只有一对客人,所以我比平常提早去洗澡。” “在宾馆,客人要到凌晨一、二时才不会使用浴室吧?” “那晚入夜后光临的客人在八时就离去,之后就不再有客人,我看过十时的电视新闻报导后没多久就去洗澡,所以能确定是十时半左右。” “我看人见是十二时至宾馆,或是十二时之后吧!” “歌舞伎是十时散场,美雪就直接到宾馆来,所以下可能是十二时。” “人见和美雪通常是什么时刻去宾馆?” “因时间会有所不同,有时是五、六时之间,有时则是八、九时之间。” “通常是停留多久?” “有时约三十分钟,有时则两小时左右。” “你是否替他们准备寝具?” 、 “由于未过夜,所以从未准备寝具。” 城户结束反讯问。他心头似有异物塞住般,极端不快的坐下。 江崎审判长开始讯问。 “九月十八日是距今两个月前之事,请证人再多加说明清楚记得两人当晚到达林家宾馆的时刻是十时半左右之根据。” “也没什么根据,只是因看过十时的电视新闻报导,之前美雪说要在剧院散场后直接搭计程车来宾馆。” “对于看过十时的电视新闻报导后立刻去洗澡,有何特别记忆吗?” “你说的特别是……” “看电视新闻报导是任何人每天都会做的事,这种已趋于习惯之事,而会记得两个月前的情形,岂非很下可思议?所以,我是问你在看完电视新闻报导后,是否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才让你记得时间。” “因为美雪说‘刚刚从歌舞伎座赶过来’。” 审判长宣告结束讯问。 城户睁大双眼凝视审判长的表情。他希望能窥知审判长从峰岛辰的证言中掌握有何种心证! 峰岛低头回到旁听席,审判长的视线盯住她的背影,双唇紧抿,鼻梁两侧形成纵深皱纹,锐利的视线盯在峰岛穿羽织的背部。 城户认为审判长对“十时半的特别记忆”之讯问具有深意。是因觉察有伪证嫌疑才如此讯问吧!那么,可以判断峰岛辰的下在现场证明之证言归于失败,因为她回答“因为美雪说刚刚从歌舞伎座赶过来”,等于无法回答所谓的“特别记忆”。 “下次公开审判为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十时,在讯问被告本人之后,由检方论告和辩方辩护。” 第五次公开审判 1 讯问被告时可预料一定会被彻头彻尾的否认,就算提示证据,人见一定也会坚称不知道。但,不管如何否认,物证是无法动摇的,即使是峰岛辰的证言也非绝对,毕竟峰岛是深町源造的小老婆,有可能基于帮助人见的企图而伪证。 城户一面想着这些,一面在办公室等候十时的开庭。 讯问被告是公开审判的截止。依被告的陈述能证实至目前为止所举证的事实。 但,本案是被告坚决否认罪行的事件,无法期待能证实其自白,问题在于必须在讯问过程中能够指摘其陈述的不合理,导出其陈述乃是虚假的印象。城户边在笔记上写下讯问的重点,边在脑海中探索能突破对方否认的问题。 拜托中里常子证言不在现场证明,留在柿本宅邸的指纹和毛发,被富美夫和中野目击时的人见之行动,人见在林家宾馆的狼狈慌乱举动,和美雪的幽会等等,重点有好几项,不管人见如何辩解,也无法阻止检察官的死刑论告求刑吧! 城户相信辩解只是被告被追入绝境的最后挣扎。 城户入庭时,发现旁听的人数比平常多,在将近三十人之中,可见到津田红光满面的脸孔。 早上出门时,津田特地来访,说:“祝你成功!” 所谓的成功就是人见被判决有罪。城户想到检察官的宿命,情不自禁苦笑!让一个男人被判死刑代表成功,是何等奇妙的因缘! 美雪和深町源造并排坐着,时时低声jiāo谈,轻笑。 城户对他们的笑无法释然是因为觉得对审判有胜算? 人见今天一直低着头,并未望向美雪,或许是在回想律师指导的对讯问反击之方法吧!山室边看资料,边用红铅笔划线、打圈,大概在重新细读辩护内容吧! 法官们入庭了。 审判长叫被告姓名。人见走向中央,仰脸望着审判长。今天他穿深蓝色底、淡色纵条纹的新西装和胭脂色的华丽运动衬衫,蓄长的头发往上梳,胡髭也刮干净了,但是低陷的脸颊仍可见被羁押的憔悴。 审判长催促。“请检察官讯问。” 城户静静将椅子往后挪,站起身。 “请被告陈述经历。” “我出生于仙台市,从小学至高校皆在故乡接受教育,之后进东京H大学经济系就读,昭和二十九年春天毕业的同时进入富土山食品股份公司任职,不久成为柿本董事长的秘书。昭和三十二年夏天辞职,同时进深町商事股份公司任职,直至目前升为营业经理。” “辞退柿本董事长的秘书之理由是?” “我侵吞了约五、六十万圆公款。” “公司方面顺利让你离职吗?” “侵吞的钱当作我的退休金,事情圆满解决。” “那笔钱是公司的钱呢,抑或柿本董事长个人的钱?” “那我就不清楚了。董事长经常挪用公司的钱来赚取利息,我是负责跑腿,所以未经他同意的侵吞一部分利息为己用。” “当时柿本董事长的jiāo易对象是深町商事吗?” “是山冈金融。” “你离职后,为何会再次和柿本董事长碰头?” “深町商事是金融业,有必要导入资金,而我又知道董事长挪用公款从事高利贷放,为了让他转资金方向,就找他帮忙。” “从那以后就持续进行jiāo易?” “是的,经常接受委托运用两、三千万圆,期限一到则必定还清。利息大约一个月三分,每月结算。” “接受委托款项的方法呢?” “有时候是银行的支票,有时候是现金。每次接到钱,我会写上接受委托运用至某年某月某日为止的收据字条,签上我的姓名和盖章,jiāo给董事长,等到本利全部偿清时,再拿回收据字条。至于我自己则在委托运用款项笔记本上登记,偿清之后又记入已偿还的事实。” “九月十七日,你未接到柿本董事长jiāo给你的两千三百万圆吗?” “没有。” “这里有委托运用款项收据字条,是你写的吗?” 城户叫法警将收据字条拿给被告看。法警默默接过,置于陈述台上。 “这是我写的。事实上,柿本董事长那天打电话来,说是要委托运用两千三百万圆,所以我就先写下收据字条,带至董事长在真间的宅邸。但是,我去时,董事长忽然表示手头不方便,要我再等两、三天。我了几杯苏格兰威士忌后回家,因为醉了,把收据字条忘在客厅桌上;但,直到这次命案发生为止,我已忘掉收据字条之事。” 人见毫无踌躇的回答。他的声音虽低沈,却有点沙哑,但是听得一清二楚。 城户寻思片冈绫子的证言。她从柿本那儿拿到一千万圆应该是事实。但加上富美夫拿到的三百万圆,也还差一千万圆。或许,人见已拿到两千三百万圆,因为柿本有可能自别的地方转手一千三百万圆,一起jiāo给人见。不过,城户没有自信! “你未催促柿本拿出这笔钱?” “我相信柿本董事长一定会拿出来,所以未催促。” “你和美雪夫人很熟?” “是的,因为从两年多以前开始,她经常拿出几百万圆委托我帮忙贷放,而且,她也找我商量买卖股票之事。毕竟,经营金融业不懂股票不行,而且,贷款者很多会以股票作为担保。” “你常去柳桥的林家宾馆?” “那是深町董事长的小老婆经营的,而美雪夫人和老板娘jiāo情很好。” “在宾馆见面的话要花钱,你们只是为了谈生意就利用林家宾馆?” “一方面我较为方便,而美雪夫人也喜欢那里的气氛,再加上不收席费,只支付餐饮费用,并不算贵。” “你和美雪夫人之间没有某种爱情关系吗?” “审判长,我认为检察官的问题很无礼。自从被带进警局后,我就不知被问起这件事多少次了,因为他们自始就认定我和美雪夫人有暧昧关系,我再怎么坚持没有,他们也毫下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人见双手抓住陈述台栅栏,剧烈摇撼着,脸孔扭曲,蓬头散发,语声尖利。 城户冷冶瞪视对方。他认为对方这是在表演,是为了影响法官心证而采取的防御手段! “你在九月十八日去过柿本宅邸吧!” “十八日没去,是检察官捏造的谎言,检察官塑造出两位目击者,硬是想将我白白抹黑。我十八日一直在东京!既然没去,为何要把杀人之罪嫁祸我身上?柿本富美夫和中野亘说见到我,那根本是瞎扯!” 城户全身掠过阵阵怒火,并非对人见否认的怒火,而是对“检察官塑造出两位目击者”之言的气愤! “你有何必要抓起柿本宅邸客厅里的青铜花瓶呢?” “我没有。不过,仔细想想,在前一天,亦即我为了委托运用款项之事去见柿本董事长时,好像碰过花瓶。” “为何必须碰触花瓶?” “为了花瓶里chā着石蒜花。我是傍晚五时左右进入客厅,当时柿本董事长独自在看晚报。我从敞开的边门进入,来到玄关前,从客厅窗外见到柿本董事长,就走近窗前向他打招呼。董事长叫我进入,我就由玄关入内。 “当时,壁炉旁圆几上的青铜花瓶里挣着花,下面是白菊花,上头是鲜红的石蒜花。对于石蒜花,我有着难忘的回忆。 “我念高校二年级那年的九月,在市公司任职的家父因车祸去世。那天,我和家父一起搭计程车前往仙台郊外的鸣子温泉,在抵达磊磊峡之前的弯道,计程车无法躲开卡车,翻落崖下,家父和我自车窗被抛出,家父因头部撞到大岩石当场死亡。 “我趴在父亲尸体上痛哭,当时,父亲身旁有红色石蒜花在风中摆动。在人们赶抵之前,我一直凝视着石蒜花。 “因此,后来在野外见到这种花时,我都会想起满是鲜血的脸庞。在柿本宅邸的客厅见到石蒜花时,我惊讶的走过去,红花和父亲的脸孔重叠了,我情下自禁叫着父亲,好像也伸手摸向花瓶。那是十七日傍晚之事,不是十八日,我十八日根本没去真间。” 人见又是挥手,又是晃动身体,表情严肃的说着。 “你知道银座七丁目的‘芦波’酒馆吗?” “我常去喝酒。” “认识女侍应生中里常于吗?” “在酒馆里花名叫春日,从一年前开始就很亲密。” “九月十九日夜间,你去‘芦波’拜托常子证言你的不在现场证明吧!” “我不知道是否能称为拜托她证言我的下在现场证明,不过,我确实请常子证言我十八日夜间九时至十时半之间在店里了五、六杯鸡尾酒和几杯轩尼诗XO。” “为何要这样做?” “看了报纸刊登柿本董事长遇害的报导,我想起两千三百万圆的收据字条之事我十七日写妥、遗忘在宅邸的收据字条。 “报上虽说凶手不明,却指称似和金钱纠纷有关,所以我很担心,若收据字条落入警方手中,董事长挪用公款之事曝光,或许会被认为我是为了不打算还那笔钱而杀人。” “并不见得有收据字条就会被怀疑,你只要坚持并末拿到钱的事实,应该能洗刷嫌疑,根本没必要刻意安排不在现场证明。” “金融业虽是政府许可的行业,但是,当局还是很可怕的,也因此才让我更慌乱。” “当局为何可怕?” “因为我们以各种名目取得超出法定以上的利息,而且委托运用款项之出资者大都是不愿公开姓名的董事长级人物。” “若有这样的必要xìng,根本没必要用明年春天结婚的理由欺骗常子。” “我并未存心欺骗!常子虽在庭上指称被我所骗,但那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我本来就打算获释后立即和常子结婚的。” “常子证言时,你为何不问她?” “我是觉得常子既然如此认定,我又无法自由行动,不可能让她理解。” “你为何不说出真相?你现在陈述的内容是因为不在现场证明被推翻之后才想出来的吧 !证据是,你在接受我侦讯时,从未提及这些。” “对于认定我是杀人凶手的检察官,我为何必须述说什么呢?我有什么义务这样做?城户检察官你不就是以涉嫌杀人为由将我拘留、起诉?我已被抹上污名,而检察官是藉权力之名堂堂做出这种事。只因为我和美雪夫人为了生意而频繁见面,就咬定我们有jiān情,所以为了自己忘了带回收据字条,我只好拜托常子证言不在现场证明了。” 人见的语气里满含对城户的侩恶。城户心想再讯问下去也无用,坐下。 山室用力挪开椅子,站立。 “你说十七日至柿本宅邸时曾碰过花瓶,还记得碰到花瓶的什么地方吗?对于用哪只手碰触是否有记忆?” “我是想摸石蒜花,却突然感到害怕而缩手,当时好像碰到哪里,只感到花瓶的冰冶沿手指传来而打了个哆嗦,也许是右手也未可知。”人见伸出右手,盯视着。 “你十八日是什么时刻离开‘芦波’?” “我想是九时过后。出了‘芦波’,我从小松商店后面的巷道走向四丁目,进入‘田园咖啡店’,了一杯咖啡打发时间,因为我和美雪夫人约好十时半在林家宾馆见面。目的是三百万圆要稍迟才能回收,我必须解释让她了解。” “抵达林家宾馆的时间是?” “出了‘田园’,我在林荫大道拦了计程车前往柳桥,约莫十时二十分左右抵达。由于在那之前已两天未洗澡,因此抵达后立刻冲向浴室,而未注意到脱衣笼内有女xìng衣物,等见到老板娘在里面时,大吃一惊。老板娘很快就走出浴室,所以我在浴槽里浸泡很久,之后换过衣服,回房间清酒时,美雪夫人来了。” “你喜欢美雪夫人吧?” 这是山室擅用的反证手法!他的语气平静,唇际甚至浮现微笑。 “当然是有好感,不过从未想到邪念。她是曾照顾过我的柿本董事长的夫人,年龄也比我大,何况我已有中里常于,根本没有那种必要。” “你听说过柿本董事长要和美雪夫人离婚之事吗?” “完全没有。在法庭上听说此事时,我很惊讶!” “对于柿本董事长之死,你有什么样的心情?” “我受到的打击之大用言语无法形容。柿本董事长具有企业经营能力,我期待自己将来自立门户时,他能成为我有力的支持者,却没料到他会被杀,实在遗憾莫名:还jiān,值得安慰的是,他委托运用的款项已经全部还清。” 山室就此结束讯问。 2 讯问被告结束后,城户开始撰写论告要旨他一星期前已开始着手,至昨夜才确定内容。 论告等于是公开审判的总决算。在调查阶段搜集的证据,很少能直接维持至公开审判结束;在辩护律师进行反讯问之间,就多少必须配合修正关系人等的供述调查报告了。 在这件案于中,动机之一的委托运用款项之金钱关系已下存在。另外,片冈绫子在调查报告上说带白菊花至柿本宅邸的时间是十八日晚上七时半左右,出庭证言时却订正为十七日下午二时左右。所以在论告之际若直接认同此两项修正,论告主旨就无法成立。因此,城户决定在论告之前先提出片冈绫子和柿本美雪的供述调查报告。 若公开审判的证言和供述调查报告有差异时,依照诉讼法的规定,检察官得以请求调查报告的证据调查。 下午的公开审判比既定时刻晚十五分钟开庭。 “论告之前,检方提出片冈绫子和柿本美雪的供述调查报告。”城户以略带颤抖的声音说完,由法警带两项调查报告提出予审判长。 “辩方对于调查报告的提出并无异议,却争执调查报告的内容:因为辩方相信两人在宣誓之后于公开审判法庭陈述的内容为正确。”山室起立,说。 审判长冶冷宣告。“对两项调查报告进行证据调查。” 城户心中的勇气复苏了,因为由审判长决定采用调查报告能窥知判决的方向。 城户以简洁有力的声音开始论告: “检察官确信被告有罪,理由如下 首先,分析本案的动机有二,一是被告接受两千三百万圆委托运用款项,为了不想偿还而杀人;第二是柿本美雪和被告有jiān情。 “在刚才提出的片冈之调查报告中,片冈并未陈述自己接获柿本高信赠送的一千万圆,片冈是在公开审判庭上才突然陈述新事实。检方并不争一千万圆现款以片冈名义存入的事实,但是这笔钱是否真由柿本高信拿出,却无法确定,因为若真是柿本高信赠予之款项,在检察官调查时,片冈主动说出此事才是自然。 “关于片冈名义存入的一千万圆是什么样的来历,很遗憾,检方不知真相,或许并非柿本拿自第一商事的票款,而是别的来路,因有某种理由,暂时以绫于名义存放,因为以赠予爱人的钱来说,金额太多了些。所以检方认为即使在已证明片冈绫子名义的一千万圆存款的现在,起诉事实中的金钱动机仍未改变。 “第二项动机是jiān情。在刑事审判上,证明jiān情乃不可能期于完璧,有时下得不依状况证据判定。被告和柿本美雪之间存有暧昧关系是事实,检方相信在柳桥林家宾馆幽会已足以证明。若如被告及柿本美雪所声称的是生意上的见面,没必要频繁利用宾馆,何况以有身分地位的董事长夫人来说,这样的行动无法令人认同。 “在推定二人的资料方面,柿本富美夫的证言具有重要意义,因为藉此已能窥知柿本夫妻的关系已告破灭。 “也就是,柿本夫妻并非只是表面维持夫妻关系,更可断定彼此已相互敌视。柿本已发觉妻子在外头有男人,也曾派人跟踪,查明两人幽会之事实,才会写下离婚协议书,只要再由妻子签名和盖章,就能够离婚:何况,他还对富美夫说过会被美雪所杀。 “由美雪的立场来看这件事,就能找出本案发生的重要原因了。美雪若在这种状况下被迫离婚,只能拿到一笔赡养费就得离开柿本家,如此一来,她必然心急如焚:因为柿本的财产超过两亿圆,柿本若死,身为其妻能继承三分之一的财产。 “检方相信将本案以被告和美雪合谋杀人起诉最为自然,但是无法证明其合谋:下过,要推知两人之间对于杀害柿本高信有某种意思沟通并不难,而人见十郎行凶的动机即在此。 “有两个人目击被告九月十八日晚上人在市川真间。对于目击情况,富美夫和中野亘的证言并无任何夸大之处,如此一来,人见在命案当夜前往柿本宅邸之事殆无疑义。 “检方已证实花瓶上的指纹和被告右手指纹的同一xìng,更证明尸体上的白菊花所沾附的毛发和被告毛发同种。 “但是,被告辩称是十七日傍晚前往柿本宅邸,因为被石蒜花吸引了注意力,情不自禁伸手碰触到花瓶,这根本是诡辩!被告的辩解和片冈绫子的改变陈述正好合。片冈在检方的调查报告中陈述是十八日夜间带白菊花至柿本宅邸,在公开审判庭上之所以改变,可以认为是担心自己名义下的一千万圆存款被取回!片冈绫子由于一心想要这笔钱,不得不跟美雪勾结。 “在判断人见十郎为真凶的资料上,他拜托中里常子证言不在现场证明具有极重要的意义。被告辩称因为忘了带回收据字条,害怕受到怀疑,才拜托常子证言下在现场证明,但是这种陈述违反常理! “由被告这样做也可推测两千三百万圆已落入被告手中,因为如果被告未收到钱,在命案发生的翌日,没必要替自己安排不在现场证明。被告和美雪有丑陋关系,却又对常子提出结婚之事,亦可推知其狗急跳墙的心境了。 “基于上述观点,检方认定被告之凶行已充分证明,经适用相关法条,请庭上判处被告死刑。” 城户结束论告。他觉得喉咙沙哑,在最后的部分相当难受,不过结束时却有着全身虚脱般的安详。 3 山室左手拿着印刷好的辩护要旨,侧着半身,冷静的开始辩护。 “刚刚拜听了检察官的论告,忍下住有些许奇妙的感觉。通常论告乃是论证起诉事实,告知对被告应接受的刑罚,但刚才的论告并未进行此种论证,一切只是检察官的推测。审判并非创作推理小说,应根据证据使犯罪事实明确。以下是陈述检方论告何等空洞的理由。 “本案为杀人罪,一个人要杀人非属易事,除非凶手已然疯狂,或有不得已的动机,才会遂行杀人。检方认为本案的动机是金钱和jiān情,但是两千三百万圆的委托运用款项完全不存在已是无庸置疑。 “亦即,片冈绫子以自己名义将柿本高信赠与的钱存入银行。检方怀疑这笔钱并非第一商事支付的票款,但是有何根据?一千万圆是一笔不小的金额,又是在MB银行付款之日就以片冈名义存入,在没有反证之下,不得不判断这笔款项是第一商事支付的款项之一部分:而且柿本高信在九月四日给富美夫三百万圆,合计为一千三百万圆,已是两千三百万圆的过半,如此一来,为免偿还委托运用款项而杀人的动机根本已不存在。 “第二项动机是jiān情。被告和美雪夫人在林家宾馆见面是不争的事实,但不能由此即断定两人之间有jiān情。依峰岛辰的证言,两人从未过夜,而且两人来宾馆时,老板娘可说大都会同席,有这样的幽会吗? “幽会通常是在秘密中进行。依中里常子的证言,会予人两人似有特别关系的印象,但常子只是错觉遭人见背叛,在愤怒之下去见葛西美津子,主观的相信谣传,才如此证言。本案从头至尾,哪里又能发现有检察官声称的jiān情关系存在? “接下来是被告九月十八日是否前往市川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间的柿本宅邸的问题。由峰岛的证言及美雪夫人的陈述,很明显的,被告当天人在东京。美雪夫人在接受检察官侦查时之所以未说出事实,只是由于被怀疑和人见有jiān情,才无法说出真相。依辩方调查所得,该月份歌舞伎座有七十周年纪念公演,市川海老藏在‘将军远离江户’的戏码中饰德川庆喜,因此林家宾馆的老板娘和美雪夫人之间才会提及海老藏的话题。 “依此判断,美雪夫人当晚十时半左右至宾馆乃是无可怀疑的事实。而且,峰岛在浴室发生之事的证言极为具体,在全luǒ的情况下,印象当然特别深刻。 “在此要考虑的是被告拜托女侍应生中里常子证言不在现场证明之点。在此,首先必须注意很单纯之部分!被告拜托对方证言八时半过后至十时半之间了五、六杯鸡尾酒和几杯轩尼诗XO之事是事实。 “但是,人见若为凶手,为怕被当局逮捕,而要伪装不在现场证明,应该不只对常子,更得对酒保、老板娘和其他女侍应生同时着手,因为警方若调查营业收据及其他女侍应生,很容易能拆穿伪装。由此可知被告乃是无辜,只因为忘了带回收据字条,不希望自己被怀疑,才会很自然的拜托中里常子证言其不在现场证明。 “剩下的问题是指纹和毛发。石蒜花是十七日早上chā在青铜花瓶,这点已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白菊花何时扫在花瓶,就成为判定本案是否有罪的关键。片冈绫子在检察官调查报告陈述是十八日夜间,在公开审判处上证言是十七日下午二时。绫子十七日和十八日两天皆至柿本宅邸也是不争的事实,要相信片冈绫子的两种陈述何者为真,有必要考虑她和柿本高信的关系。 “绫子既是柿本的秘书,同时也是情fù,而且在身心两方面都受到柿本的照顾。制作检察官调查报告的日期是命案发生的仅仅数日后,绫子一定还情绪混乱,对于十七和十八两日都至柿本宅邸的绫子而言,她会记错携带白菊花至宅邸的日期,也不能责怪其说谎。 “绫于出庭证言之日已是柿本死后两个月,对于今后的生活方针应该已有定案,人也恢复冷静,但她在被告知会被以伪证罪制裁,又经过宣誓,仍证言是十七日下午二时左右携带白菊花至柿本宅邸,当然应该相信其证言。 “被告附着在青铜花瓶耳形把手上的指纹是右手拇指:如果被告抓起花瓶殴杀柿本,应该会留下更多指纹,只有一个拇指指纹正足以判断被告真是被石蒜花勾起昔日回忆,不自觉的碰触到花瓶。 “柿本尸体上之白菊花沾附有和被告同种的毛发并不稀奇,毛发本来就是容易脱落之物,家庭中的女佣在做饭之际有毛发掉进食物内,这种经验我们常常会碰到。被告在意料不到的地点发现红色石蒜花,脑海中浮现不幸死亡的父亲脸孔,在红花和父亲脸孔重叠下,忍不住靠近花,当时掉落一、两根头发在底下的白菊花上,也非不可能之事。说是凶手在行凶时偶然掉落毛发在白菊花上,而该菊花又掉在尸体上,这种推测未免过于小说化了。 “至于柿本和美雪夫人的夫妻关系。夫妻关系的内情本来就非他人所能窥知,富美夫的证言很遗憾的过分主观,就算柿本准备妥离婚协议书,要由此断定夫妻关系已濒临决定xìng破灭也太早了,毕竟年过中年的男人,经常会抱持和黄脸婆离婚另娶年轻妻子的幻想。 “由以上论述可知,要断定人见十郎有罪的动机并不存在,而且其在九月十八日夜间的不在现场证明又告成立,恳请庭上判决被告无罪。” 山室时而拍桌,时而昂首顿足,以演讲般的语气总结辩护。 听着听着,城户深深意识到自己论告的不足。不过,山室一流的论旨是属于律师惯用的手法,处处可见独断的论点。 审判长宣告:“十二月二日上午十时宣判。” 判决 1 “被告无罪。”审判长宣告主文。 沙哑低沈的声音从江崎审判长闪亮的金牙缝间流出时,城户全身宛如钢铁般僵硬,一瞬,血液凝固,紧接着化为奔流,在体内翻搅,两颊火烫,耳深处响起坏掉的扩音器般聒噪刺耳声,直到一、两分钟过后,他才意识到审判长正在宣读判决理由。 判决理由大量引用起诉事实后,开始批判检察官的举证。 “本案的行凶动机被认定有两项事实。从为避免偿还委托运用的两干三百万圆的动机来分析,被害者柿本赠与情fù片冈绫子的一千万圆存款之存在具有重要意义,亦即,这样巨额的现金并不容易入手,判断是第一商事股份公司支付的票款被现金化,其中一千万圆jiāo给片冈绫子较为自然。另外,柿本九月四日又jiāo给富美夫三百万圆。虽然剩余的一千万圆去向下明,但是至少两千三百万圆之中已去掉一千三百万圆,则判断起诉事实中的两千三百万圆委托运用款项并下存在乃是至当。要判断两千三百万圆已jiāo付被告,只有证明不足之款项由何处筹措。 “关于被告和柿本美雪的jiān情,并无足以证明之证据。诚然,jiān情不出推定之范围是为常例,但即使检讨检察官提出的所有证据,也无法推定jiān情的存在。被告和柿本美雪在柳桥的林家宾馆jiāo谈是事实,不过峰岛辰的证言陈述两人未曾过夜,虽一时难断定其证言的真伪,但在无两人过夜的证据下,要认定jiān情存在有所困难。 “中里常子的证言之中,有关柿本美雪的事项只是传闻,不能视为事实认定的证据。 “从柿本富美夫的证言和离婚协议书的存在,能认定柿本夫妻的关系并不圆满,但是夫妻关系不圆满和本案犯案的关联并未获得证实,所以无法如检察官指陈的认定柿本高信、柿本美雪和被告之间有感情冲突。 “由千叶大学的监定和搜证调查报告已知本案凶行发生于九月十八日晚上十时半到十一时之间。分析被告在命案发生当时是否前往犯罪现场,首先有中野亘和柿本富美夫的目击证言,不过两人的证言并未断定进入视界的人物是人见十郎,只能当做有可能是人见十郎的推定证据,然而此种推定也适足当有可能并非人见十郎的证据,因此仍无法断定被告九月十八日晚上十时半至十一时之间,人在市川市的真间川附近抑或京成线国府台车站。 “另外关于指纹和毛发的分析。要知道被告在命案发生时刻是否在柿本宅邸,有必要判断白菊花和石蒜花被挣在花瓶之日期是十七日或十八日。依检察官调查报告的片冈绫子之供述,日期为十八日晚上七时半,但依证言,则为十七日下午二时,诚如调查报告的陈述并无不自然,证言也同样自然,至于相信何者,当然是宣誓后的证言了。 “假定被告如起诉事实所载抓起青铜花瓶殴击柿本,被告的指纹应会大量留下,但是耳形把手只有一个拇指指纹,足以肯定被告在恍惚中碰触花瓶的陈述。以此事实和片冈的证言相比对,则认定被告是十七日下午二时过后在柿本宅邸较为自然,因此,白菊上的毛发之存在只是偶然的脱落。 “关于不在现场证明的分析,从被告拜托中里常子证言不在现场证明之点,无法窥知被告有罪。依被告未在营业收据上动手脚的事实来判断,可认定此一伪装纯属临时起意,被告乃是因收据字条之存在而怕被怀疑为杀人凶手,才拜托常子证言不在现场证明。 “至于峰岛辰的证言,如前所述,虽无法尽信,至少九月十八日人见去过林家宾馆仍为事实,只是时间为晚上十时半或稍后很难断定。问题是,被告当夜在林家宾馆和柿本美雪碰面的事实具有深意,亦即,如果被告如起诉事实所载的杀害了柿本高信,很难想象在行凶过后的时间会和自己所杀之人的妻子一起喝酒,因为凶手必定逃避至不会被人见到之处才是正常。 “如上所述,经过对所有证据的推察,足以认定被告有罪的证据并不存在!” 这真是令人惊骇的判决,完全推翻检察官的指陈,只是以辩护律师的论旨为中心。城户真想大叫:岂有这样可笑的判决! 走出法庭,他冲向次席检察官办公室。 “败诉了。” “宣判无罪吗?” “是的。” “理由是?” “动机被推翻。” “不是有jiān情动机存在吗?” “说是无法推定有jiān情存在,只是在宾馆见面,不能认为幽会……” “哪有这种事!” “被害者的情fù证言携带白菊花至柿本宅邸为命案的前一天,被告辩称被石蒜花勾起回忆而碰触花瓶,在判决中都被肯定。” “这么说,指纹和毛发也是前一天留下?” “是的。” “那就太过分了!有两位目击者,又有伪装的不在现场证明。” “庭上判定目击未能明确特定为被告,至于伪装的不在现场证明,若人见是真凶,不可能如此拙劣伪装。” “好,决定声请上诉。现在马上前往高检处,我陪你去。” 次席检察官进入首席检察官办公室商议之间,城户整理本案的所有记录,并准备外出。 两人搭地检处的公务车前往东京。鸣海次席检察官二日下发地凝视窗外,他那凝重的神隋让城户的心情益发沉重了,车内笼罩着考试不及格的孩子被父亲带去向老师哀求般的yīn郁气氛。 城户稍微打开玻璃窗。冷风吹拂着脸颊,他逐渐恢复冷静。 次席检察官燃着香烟。城户想起命案发生之夜,接获次席检察官电话,踏出调查的第一步之情景。 对于嫌犯否认行凶的事件而言,已算是搜集了相当证据,也取得关系人等的供述调查报告。次席检察官也确信人见十郎是凶手,命令予以起诉。感觉上侦查已近于完璧,但为何人见会被判决无罪?似乎无法证明动机为前提,而白菊花和石蒜花更为无罪的决定xìng关键。 片冈绫于应是伪证吧!她是十七日或十八日带白菊花至柿本宅邸?在她证言之后,因涉嫌伪证而调查之际,发现似非伪证。人见说十七日碰触花瓶,但,有关石蒜花的记忆引起幻觉的说词,jiān像是编造出来的,大概是山室设计演出的吧?另外,坚持毛发为偶然脱落掉到菊花上,也极端不自然。 城户想着这些事,拚命想断定人见是凶手,但,考虑及动机时,他又不敢肯定了。委托运用款项的两千三百万圆事实上并不存在吗?城户很希望能掌握去向不明的一千万圆之实态,但,和这有关的线索根本不存在!至于jiān情,只凭在宾馆碰面,也很难认为能成为判决的依据,或许两人的关系仅只是谈生意也未可知。如此一来,动机就不存在了。 但是,目击应被相信,那并非无法断定是人见的暧昧证言。而且,有两位目击者!两人皆无憎恨人见的特别理由,目击印象应可直接接受。这样的话,和十八日晚上人见在林家宾馆的不在现场证明之矛盾该如何解释? 这或许是律师安排的诡计也不一定!对中里常子要求证明其不在现场证明,人见的举动未免太轻率了些,可是,会这样岂非表示人见当晚很慌乱?这种破绽百出的伪证,适足以证明人见是真凶! 峰岛辰的证言具有戏剧xìng的成分,譬如在浴室碰面即是。 正想着这些事时,次席检察官气愤似的说:“我害怕高检处的判定!” 这句话的背后似隐藏着“你的侦查失败了”的意义。城户穷于回答。他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回答,都无法解开次席检察官的心结。 一小时过后,二人抵达高等检察处,和负责指挥千叶地检处的大村检察官见面,由次席检察官做概略报告,之后,城户很紧张的说明侦查和公开审判的经过,并呈上调查报告和影印的监定报告及公开审判过程的笔记。 大村检察官提出几点问题,是和目击相反的两项下在现场证明、菊花和石蒜花、指纹和毛发。城户一一举证说明。 “问题有三点,第一是金钱,两干三百万圆的支票付款中,只知道一千三百万圆的去向,这是盲点!让剩下的一千万圆的去向明朗,才能确定支票付款的消化实态,否则断定金钱动机崩溃犹言之过早。第二是jiān情,两人的丑事若明确,则离婚协议书就具有充分力量,亦即美雪为了继承遗产,会找人见来杀害柿本高信,所以有必要掌握jiān情的真相。第三是目击,判决未根据目击证言断定为人见,也是另一种看法,所以需要找出第三位目击者,即使非确实目击,也必须是在偶然机会中能证明人见在市川真间之人物。譬如在某一事件中,事件现场发生火警,报社摄影师拍照,照片中发现被告在场。 “上诉期间为十四日,你在这段期间内尽量侦查,我也趁此检讨记录,考虑之后再做决定。”大村检察官说。 两人道谢后告辞。 2 城户每天都过着不安的日子,也和津田商量过不知多少次。 “我希望推翻人见的不在现场证明,也希望掌握两人jiān情的实据。”城户呻吟似的说。 津田眼眶湿润了,因为他觉得像被指陈出调查上的疏漏。他说:“检察官先生,判决当天人见获释时,我就派濑川刑事跟踪,一旦有所发现会立刻回来报告。” 城户的下安与日俱增了。他既担心高检处的大村检察官或许会通知不准上诉,又担心调职东京之事会因而泡汤,每天都是焦躁和怀疑。 判决过了一星期的那晚,津田来找城户。 “检察官先生,濑川报告一件很奇怪之事,柿本富美夫好像常和人见碰面。” “什么?富美夫作的是不利于人见的证言……这就奇怪了。” “人见曾至青山的文艺座找过富美夫一次,又至富美夫在麻布的住处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过两次。我本来就认为富美夫那人很可疑,我想其中必有隐情。” 城户望着津田,思索着。富美夫和人见搭上关系,是在人见获释后呢?或是事件发生前 ?但,无法断定。 “濑川刑事是什么时候报告的?人见第一次去文艺座是什么时候?” “人见是十二月二日获释,翌日中午过后就去文艺座。由于并无演出,所以他并非去观剧。” “津田,我现在想去麻布见富美夫,你最好陪我去一赵。” “好。但,想查证什么呢?” “他和人见的关系,两人一定自事件发生前就有某种关联。” “若是这样,富美夫为何要主动说出目击人见之事?他一说就对人见有所不利。” “问题是他说的方式。富美夫说他清楚见到人见在真间川对岸,可是又说对方从公车道右转,所以或许并非人见,刻意削弱目击的证明力。若是一般人,见到认定是杀父凶手的人,一定会更夸张表现。由此一想,富美夫自最初就有很多疑点!” “所谓的最初是?” “津田,命案发生的当夜,你到达现场时,客厅茶几上有桌历,对吧?你还记得日期吗 ?” “记得!明明是十八日,但是桌历却在十七日那页。” “不错。为求慎重起见,我翻过历页,却不见十八日那页,当时我一直无法释然,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回想起来,最初发现尸体之人是富美夫,在警方人员赶抵前,他一直盯视尸体,所以应知道桌历少了十八日那页。如果他不知道,则人见一定知道,若人见也不知道,就只有被害者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么说,也许日历页上记有委托运用款项之事了?” “那还不知道。走吧!” 城户匆忙换jiān衣服,和津田出门,从国府台车站搭上开往东京的电车。进入剪票口至上了空dàng的电车之间,城户边望着现场,边思索中野亘目击的状况。 在上野车站下车后,换搭计程车前往麻布。富美夫住处的地址是麻布龙土町二十号龟下庄平家。 “司机先生,请驶往麻布。”城户拿出记事本,边看富美夫的住址,边对司机说。 “这样的话,也有必要再确认中野的目击了。” “不错。刚才在国府台车站搭上电车时,我忽然想到,从剪票口至电车前段的距离约十公尺,就算人见慌忙在开车前跳上电车,应该能记得更清楚才对,除非中野自己当时也很慌乱……” 津田没回答,似乎在寻思些什么。 计程车过了六本木,在龙土町的电车站前停下。城户下车时看表,是九时五十分过后。 从龙土町的大街左转,买了香烟,顺便问二十号的龟下庄平家。从电车街往前走约一百五十公尺,在面馆角落右转,一栋水泥墙的宅邸就是龟下庄平家。 津田按了门铃。 玄关的灯亮了。一名似女佣的女人走出。津田说“如果柿本先生在,我们想见他”,女人默默让两人人内。这是一栋古旧的日式宅邸,栽植下少高大树木。 在玄关等待片刻,走廊响起脚步声,富美夫身穿棉袍出现了。 “嘿,两人一起来吗?有何急事?请进。” 富美夫带两人进入的是后院的八席杨榻米房间。两人在杨杨米上盘腿坐下。 “抱歉,我这里没有座垫。”富美夫在对面坐下。 “富美夫,你以前就和人见十郎有jiāo往?” “嗯。”对于城户的问题,富美夫暧昧回答。 “为何瞒着我?” “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说,把事实说出,为什么在人见获释不久,你就与他见面jiān几次 ?” “因为我欠他钱。” “向人见借的?” “是的。” “多少钱?什么时候借的?” “一千万圆,九月十三日。” “借那笔钱做什么用?” “是文艺座借的,以剧场为担保,期间是六个月,利息是每一百圆每天十五毛钱。” “还清了吗?” “没有。” “那笔钱是人见的钱呢?或是深町商事的钱?” “大概是人见的钱,不,是家父jiāo给人见的钱。” “瞒着我的理由是?” “由于是向公司挪用的钱,怕被公司追讨。剧团目前无法偿还!” “你告诉我在真间川目击人见,当时是说谎吧!再说一遍当时的情形。” “目击的内容是事实。” “至于因为人见从公车道路转向松户方向,又觉得可能不是人见之点呢?” “那也是真的,我并末说谎。” “不会错吗?” “是的。” “你在十八日晚上最先发现柿本先生的尸体,从发现后至警方人员赶到之间,经过多少分钟?” “约莫十二、三分钟。” “这中间你在做些什么?” “盯视着家父的脸。” “桌上有桌历,你知道十八日那一页吗?” “我把它撕下了。” “为什么?” “因为警方人员赶到之前,我在上面写着自己脑海中、浮现之事,所以撕下来放进口袋一袅。” “现在呢?” “还在。”富美夫站起,从书架抽下日本文学全集的《森鸥外集》,翻开中央部分,置于城户面前。 城户拿起一看,在十八日的桌历页余白上写着如下的凌乱文字: 父亲僵硬的脸孔, 华丽的尸体, 丝毫涌现不出悲伤的感情 和恩爱之情。 被谁所杀呢? 我并不想知道。 我默默凝视着, 饰着菊花与石蒜花的 华丽的尸体。 “这页桌历暂时由我保管。对了,你方才说剧团向人见借的一千万圆是令尊委托给他处理的钱,为何你能这样肯定?” “剧团借钱时我问过人见,他说自己没钱,不过能向金主借到钱。” “金主就是令尊?” “那只是我的想象。” 城户口述给津田,作成富美夫的调查报告。 3 翌日,城户带着调查报告去见高检处的大村检察官。 “文艺座向人见借的一千万圆很可能就是柿本高信委托人见运用的款项,因为柿本在十七日要求人见写下收到两千三百万圆委托运用款项的收据字条。 “柿本一定是约好分几次jiāo给人见合计两千三百万圆,能推定第一次就是十三日的一千万圆,也可认为约好在十七日jiāo付剩下的一干三百万圆,所以人见才会带着两干三百万圆的收据字条。 “但是柿本改变心意,暂时延期了。而人见会忘了带回收据字条,也是因为已先拿到一千万圆。但,这些都只下过是推断。假定现在调查人见,他一定会否认十三日收到的一千万圆,毕竟深町商事每年融资总额达二十亿圆,有成篇的款项记载可供说明九月十三日的那笔钱之出处。 “亦即,只凭这些金钱动机,即使上诉也无用。” 这是大村检察官的回答。 城户焦急了。 他无数次前往国府台车站,站在剪票口观察。由于对中野的证言怀疑,又至市川警局传讯中野。但,中野的回答仍和证言时相同! 津田来报告跟踪的结果。 “人见似乎很有戒心,没和美雪见面。当然,美雪曾两次前往深町商事,在公司内应该和人见碰面了。我向文艺座的会计查询,确实曾向人见借了一千万圆,但是帐册上,债主为深町商事。” “金钱动机方面可以不必追查了。判决已过,嫌犯获释,要串通伪证很容易。事实上,高检处认为,即使那是柿本拿出的钱,但是深町商事有足够的资料能伪证是其拿出。再说,上诉期限也只剩两天了。” “检察官先生,我们去杯酒解解闷吧!”津田说。 城户确实也想喝酒。他和津田一起离开住处,两人不自觉的走向国府台。在樱树堤防途中,津田左转。 “要去哪里?” “去‘高砂’看看。” “高砂”是中野亘九月十八日从柿本宅邸回家途中进去喝酒的小酒馆。 两人推开面向昏暗路面的二局砂“的玻璃门。由于时间已晚,里面已无客人。肥胖的老板娘笑容满面的打招呼。一名瘦黑的女侍应生微笑走近。 众人吃着”黑轮“,佐以酒。时而,老板娘会说两句笑话,但是态度很明显仍对津田和检察官抱存戒心。 “老板娘,上次有一个叫光枝的白皮肤女孩,她怎么了?”津田以带有几分醉意的语气问。 “辞职了。对啦,组长先生,上次那桩杀人事件,嫌犯jiān像被判决无罪。” “没错。我曾请老板娘证明那天晚上来这里喝酒的中野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但,那只是白费工夫。啊,中野以后没再来过?” “完全没有。当然,光枝离开了,他的目标也消失。” “光枝是中野的女人?” “可以这样说。” “她是什么时候辞职的?” “就是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是九月十八日晚上?” “是的。坦白说,光枝从很久以前就和中野有了密切关系,也是中野介绍她到我的店里帮忙。那晚,两人似要在此谈及分手之事,我因为看多了男女的各种事,也下想自找麻烦,就故做不知。 “中野拿出三万圆,表示是分手费用时,光枝很生气,把钱推回去,跑出店门。中野慌忙付账后,紧追于后,就这样,两人都未再回来过。过了两、三日,光枝寄来一张明信片,说要辞职,但,并未亲自前来。” 两人互望一眼。 “老板娘,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能把光枝寄来的明信片借我看看吗?” 老板娘从里面房间拿出来明信片。寄件人是葛饰区青户町二丁目四百八十八号的矶贝光枝。 “光枝从五年前就在你的店里,今年多大年纪?” “二十九岁。” “来这里之前,在哪里工作呢?” “好像是在中野任职公司所在的大楼里的一家餐厅当女服务生,两人也是那时就搭上了。” 城户以视线催促津田。 两人外出后,跑向国府台车站。 搭上开往东京的电车后,津田笑了。“我们真是舍近求远,绕了一大圈。不过,还jiān终于注意到。” “还有两天,只要找到有力的目击着,高检处应该会同意提请上诉。” 两人在京成线的御花茶屋车站下车,跑进车站前的派出所,拿出明信片,询问矶贝光枝住处的方位。 从车站前的大马路有一条斜向的十二米道路jiāo叉,沿这条路前进约五十公尺,一家小铁工厂后面有两户简陋房屋,其中一户就是光枝的家。 津田敲玻璃门。 有男人应声。不久,一名弯腰驼背的老人开门。 “这里是矶贝光枝小姐家吧?” “她在十五天前搬家了。我是后来搬入的。” “矶贝小姐搬至哪里?” “不知道。”老人不耐烦的关上门。 两人再度回车站前的派出所,请警员调查光枝搬家后的地址,但,警员也查下到。 派出所的时钟已是十一时。不得已,两人回市川。 “检察官先生,我明天一定查出光枝的住址,然后带她至地检处见您。” “不,我在市川警局等着。” 两人在真间川岸边分手。 翌日 城户一早就前往市川警局,在须藤股长的办公室等待津田的联络。 须藤谈及事件之时,城户只是漫应着。正午十二点钟响时,地检处来了电话,说是次席检察官要他立刻去一赵。城户请须藤帮忙,说是津田若有联络,务必通知一声,就离开市川警局。 回到地检处,城户冲向次席检察官的办公室。 “城户,高检处决定不提请上诉了。还有,你调职之事也已定案。” “不能上诉?那,人见已确定无罪?对了,我调至什么地方?” “名古屋。首席检察官为了让你调往东京,也花了不少心血,却未能成功。等两年后,他会再把你调回这里,你要振作起来。” “是的。”城户回答,但是声音有气无力,眼眶炽热,心跳急促。 他低着头离开次席检察官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草间检察官满面笑容迎向他。 “城户,我已确定调职东京了。等在东京磨练两、三年,我就要辞职干律师。你好像调往名古屋,这次可要好好干,我在东京等你。” “恭喜你。” 仅仅这么几个字,城户都费了一番气力才说出。 距下班时间还有四小时,但他待不住,只好外出了。回到住处,他颓然躺下。 一切都已结束了他内心无比感慨。 开始侦查至今已三个月。但,所有的行动都是白忙一场。他想起草间说过的一番话:“我在新泻也有过经手的事件被判无罪的经验,但,只要转念一想,一个人能免于被送入监狱,心情就开朗多了。” 人见十郎免于被判处死刑!但是,城户并未因此感到高兴,反而觉得无比悲痛。 调职东京的希望终于消失了,一旦去了名古屋,几乎已可确定无法再进东京了。 这时,津田来了电话。 “我打电话回警局,知道您回地检处,但打至地检处,又说您在家,所以打到家中。矶贝光枝搬回故乡木县小山市了,我现在正要赶往小山。” “你在什么地方打电话?” “葛饰。去小山见到光枝时,我该怎么做?” “取得答询报告就行了。” “那么,我大概明天会回来。明天十六日是上诉期限的最后一天,请您准备好一切手续。” 津田挂断电话后,城户感到全身涌升强烈虚脱感,他几乎脱口而出:“调查已告结束了。” 翌日,城户发烧至三十八度,整天都躺在床上。由于好像感冒了,他请女房东帮忙买感冒yào来服用,然后睡睡醒醒,等到半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津田终于没有回来。 看看枕畔的闹钟,已经凌晨一时。十二月十六日的上诉最后期限终于过去了。 城户了一杯热咖啡。 第二天,城户也未上班。 他时睡时起的又过了一个白天。傍晚六时过后,津田来访了。 “检察官先生,我已拿回矶贝光枝的答询报告了。我去到小山市时,她正好有事前往新泻的新发田,我问她母亲说到底去新发田的哪里,她母亲并不知道,我只好在小山等她回来。但,光枝是今日中午过后才回来,虽然上诉期限已过,我想到还有非常上诉的可能,就作了答询报告,在这里。”津田说着,递上报告。 城户接过,开始读着,其内容如下: 从七年前,我就受中野亘的照顾。因为我是在富士山食品股份公司所在的大楼地下室之餐厅工作,所以认识中野。当时母亲生病,弟弟读高校三年级,生活压力很重,在中野相诱之下就和他发生亲密关系,每个月从他手上拿了约三万圆左右的费用,终于能使弟弟大学毕业。 但是,中野给的钱逐渐减少,有时候每个月只有一万圆,所以在他的劝告下,五年前开始至市川真间的“高砂”当女侍应生。 此后,中野每次至柿本董事长宅邸时,归途一定会到“高砂”来,然后和我一起回住处过夜。这种状态持续几年之后,中野慢慢的少到“高砂”来了,而且每次来时,态度也极冶淡。 九月十八日晚上十时左右,中野到店里来了。一面喝酒一面提出分手的要求,并递给我三万圆。我很生气,把钱丢还他,冲出店门,因为,我对他并未完全死心。 中野紧跟在背后追来。我有定期月票,直接跑进剪票口,中野因为要去买车票,所以没赶上同一班电车。 我搭上开往东京的电车,正要坐下时,人见十郎在车门关闭前冲上来。我一见到人见,觉得很难得,向他打招呼,但人见却很生气似的瞪着我,默默不语,在下一站的江户川车站下车了。 人见下车时,我见到他侧脸颊下方沾有血迹,我正想惊叫出声时,他已经下电车了。 人见任职富士山食品公司时,经常至我工作的餐厅吃饭,所以我和他很熟。他也常开我的玩笑,偶尔我也会开他一点玩笑,绝对不会认错人。 读着读着,城户感觉逐渐喘不过气来。这份答询报告若向法庭提出,人见绝对会被判处有罪! “检察官先生,不能提出非常上诉吗?” “非常上诉必须是在判决确定后,发现法官对该事件的审理有违反法令情事,才可能提出。江崎审判长的判决虽是误认事实,却未违反法令。” “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判决已在昨天确定,依一事不再理的原则,不能重行起诉。而要提出非常上诉也很难,必须获得最高检察长的许可。” “岂有这样的事?所谓的审判究竟在做些什么?我不再相信审判了。一想到人见很快会和夺得遗产的美雪悠闲的共同生活,我就难以忍受!”津田叫着,声音不住颤抖。 (完结)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柳沉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紫小雨)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4255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