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风月》 第1章 前世 四月仲春,海棠花开的正艳。 晌午过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洒在了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上。 乔若素神情恍惚的看着屏风处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里插着的几朵海棠。 穿着豆绿柿蒂纹杭绸褙子的稳婆着急的唤道:“姨娘,你倒是再加把劲啊,熬过这阵,孩子就该出来了。” 丫鬟婆子们端着铜盆贯出入,皆是一脸的焦。 许是发作的时间长了,她的脸略显苍白,一双眸子早就没了昔日秋水般的娇媚,那满眼的空洞宛如再也填补尽的深渊。 她虽出生簪缨世家,庶女的身份使得她这辈子能够自我选择的机会太少。 两年前,她步了生母的后尘,嫁给了长信侯世子爷做妾,可笑的是,世子文天佑的正妻却是她的嫡长姐。 她犹记得那日,长姐乔若婉回门探亲,对她说:“三妹,你已及笄,像你这样的身份充其量也就嫁给普通世家的庶子,又或者只能为妾,与其这般,还不如跟在姐姐身边” 乔若婉身为乔家嫡长女,所有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连姻缘也不例外。只可惜嫁入文家三年依旧无所出,她又不甘心抬陪嫁的丫鬟为姨娘,那样身份的女子生出的孩子,就算寄养在自己的名下,也改变不了出身卑微的事实。 于是,她想到了自幼孱弱无依的乔若素。 虽有嫡庶之别,可毕竟是姐妹,想必那孩子长大了也不会跟自己生疏到哪里去。 乔若素起先是不同意的,可长姐又说:“三妹,你也知道远哥儿是家中唯一男嗣,他又在母亲院内养着,这今后肯定是要进学中举的” 乔魏远是乔若素的胞弟,她自然听出了长姐是在拿弟弟威胁她。 生母柳氏之死,必有蹊跷,她却无能无力,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胞弟被家中主母归于她自己的名下。 柳氏原先是乔老太太房里的一个一等丫头,因为长的秀丽脱俗,为人又懂事乖巧,十四岁即被乔老太太安排在了乔家二爷的房里做了通房丫头,第三年生下了乔若素才被抬了姨娘。 她原名柳慧,四岁那年被卖入乔家,回事处的柳管事膝下无女,又见她五官清秀,皮质白皙,才破例买了这么个女娃儿,后遂让她和后院其他丫鬟跟着嬷嬷一道学习规矩。 乔老太太见她也甚是喜欢,就留在了身边解闷,被乔家二爷抬了姨娘之后,柳氏更是待老太太敬重有加。 乔二爷的正妻陶氏育有两女,怀着嫡二小姐乔若惜第八个月那会,正好赶上乔二爷抬了第二任姨娘王氏入门。 王家乃商贾巨富,其家中资产在南直隶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她的嫁妆足足一百二十八担,直接将正妻给压低了下去。王氏是王家嫡女,而王家不同于大多功勋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生性活泼,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古板。 陶氏看不惯王氏纸醉金迷的做派,那日给乔老太太晨昏定省,她说:“王姨娘占着娘家人有几个银钱,根本就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我看她除了一身铜臭,再无他处!这要是让她再生出个一儿半女,那还了得!” 后院的消息是藏不住的,加之有嚼舌根子的丫头以讹传讹,再传到王氏耳里,那就成了辱骂她王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正妻管教妾室乃天经地义,奈何乔家接连诸事不顺,乔二爷急需挪用银子疏通关系,而王家穷的只剩下银子,这也是为何乔二爷为何会看上远在南直隶的王家嫡女。 陶氏眼看着乔二爷与王氏琴瑟和鸣,终是气结抑郁,导致早产,生下二女乔若惜之后就伤了身子,自此再未受孕。 也正是因为如此,乔若素的生母柳氏才被停了汤药,这才有了她和五年后出生的胞弟乔魏远。 柳氏既无煊赫的家世,也无家财万贯的父兄,陶氏想将乔魏远过继在自己名下,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无人敢非议的事。 乔若素最终还是答应了长姐,成了文天佑的妾,其实这件事只要父亲同意,她就没有置啄的余地,她的长姐特意询问她的意见,也算是人前人后做足了脸。 第二年,她就如了长姐的愿,顺利怀上了孩子。 隔扇被人打开,丫鬟青墨端着黑漆红绸托盘轻步走了进来,她屈身说道:“姨娘,太太让人送来了参汤,说是八十年的野山人参,价值千金,奴婢服侍您喝了。” 一阵风从隔扇吹进,带着春日的柔暖,乔若素却感觉周身一阵凉意,她苍白的嘴角泛起一抹几不可闻的讥讽。 果然是她的好长姐,凡事都做的滴水不漏,在外人看来,她是如何的忍气吞声,如何的善待庶妹,又是如何的打算含辛茹苦养大庶妹的孩子,她善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肮脏龌龊的心。 二女共侍一夫,本是上不了台面的丑事,却硬生生被她演绎出了一场佳话。 乔若素望着窗外的娇艳的海棠,突然想起了生母临死前是何等苦雨凄风,而自己此刻不正是和她惊人的相似么。 青墨见她面煞白,又轻声唤了句:“姨娘?趁热把参汤喝了,有了力气才好把孩子生下来。” 是啊,孩子,长姐也罢,世子爷也罢,所有的人只想从她身上得到这个孩子,再无其他。 乔若素什么都清楚,奈何天性懦弱,她不会争,也不想争。 忽的,清风徐徐而来,吹掉了搁在案几上的几朵高丽纸叠成的马蹄莲,似落了一地的琉璃,刺痛了她的眼。 思绪飘飘荡荡的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正值阳春白雪,满城的柳絮飞扬起舞,老太太领着乔家众姐儿上山踏青,隔着远远的人群,乔若素觉得有人在看着她,她极目望去,少男热切清澈的眸光撞进了她的心里。 他穿着一件宝簇新长袍,面若冠玉,站在通往山顶的石阶上朝着她笑。 男女七岁不得同席,他却总是不期然的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乔若素知道他是长信侯家的庶子,长姐未婚夫的三弟。 十三岁生辰那日,那人屏退了丫鬟和小厮,将她拉到假山后,吓得乔若素惊慌知错,他安慰道:“素素别怕,我我就是想告诉你,等我这次秋闱高中,我就来提亲。” 少年面潮红,说完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大步离开了。 少女春心初动,满心满眼的盼着,可从那以后,却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再后来,少年不知为何在秋闱之后跟着长信侯远征去了,提亲的事再也没有下文。 直至上月末,边陲传来消息,三公子中了敌军埋伏,战死沙场。乔若素怎么也不会想到时隔几年会听到他马革裹尸的下场。 这一直空落落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呼吸变的困难。 婆子在面前唤道:“姨娘,再加把劲,快看到头了。” 乔若素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还回荡着他说会来提亲的那句话,她等到了及笄,等到入了文府,如今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像看见了柳氏在朝她招手,也好像看见了他如玉似月的脸。 乔若素好想问一句:你说过要娶我的,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归来 早春凄冷,午后的阳光似碎成了片似的落在院里,衬得还未发芽的榕树森森冷然。 女儿家的闺房里,穿着丁香褙子,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对着面前的铜镜痴痴的发发着呆。 镜子里,少女明媚,眉眼出奇的好看,这张脸很熟悉,长的有几分像二姑母。 已经一个月了。 若素至今还是不敢置信,她竟然活了,重生了在了二姑母的女儿身上。 更巧的是,这位娇小姐也叫若素,只不过她姓白,其父白启山原本官置吏部左侍郎,因得罪了上峰,被贬官岭南。 白大人为官清廉,岭南又是蛮荒之地,加之其妻乔氏早在十二年前生下女儿之后就血崩而亡了,虽是和乔家多年未曾往来,但迫于无奈,只得将若素护送到她的外祖母乔家。 若素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她又要回去那个将她遗忘了已久的乔家大院。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白若素的贴身丫鬟巧云发现自家小姐自打上次伤风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若素对着镜子微微笑了笑。 命运许是念及她前世有太多的不甘,才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见小姐未说话,巧云以为她是因为白大人的远调而心伤,遂宽慰道:“小姐莫要想太多,褚世子前几日过来就交代过,大人只不过是暂时远调,以后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巧云嘴里的褚世子是镇北侯兼左军都督家的嫡长子,少年的解元,十八岁的钦点状元,赐了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一职。 他怎么如此笃定父亲还会调回来? “小姐,褚世子待您可真是上心,昨个儿还让人送了柑橘过来,也不知道世子爷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时节是没有柑橘的。 若素脑子里并没有残留着原主的记忆,她并不记得有褚世子这个人,她也不明白怎么堂堂世子爷会如此关心一个幼年丧母的深闺小姐。 “巧云,我和这个褚世子可有来往?” 巧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皱起了眉,自家小姐虽然才十二,却是生的艳夺倾城,褚世子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褚家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白大人又被贬官 “小姐,您这么一问,我也发现有些不妥,您看以后要不要避讳些?”巧云聪明衷心,以为小姐是担心和褚世子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会影响她的声誉。 主仆二人正思忖间,院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 丫鬟巧燕撩了帘子进来,一见小姐就笑道:“小姐,乔家派人来接您了。” 若素不禁愕然,父亲不是说要亲自送她去的么?这乔家这么快就来接人了! 白启山在官场和乔大爷向来政见不和,以至于乔氏过世之后,两家鲜少有来往。 若素前一世在乔家也只见过二姑母几面,更别提见到白启山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了。 想来白家肯定不知道乔家有个庶女也叫若素,否则怎么会给女儿也取了一样的名字。 若素苦笑,二姑母恐怕从来都没关注过她这个庶女! 说起白启山,若素不得不敬佩,他本出生乡野,后励志耕读,秋闱高中,深得圣心。 状元游街,端的是隽逸超然,更是与乔家二小姐一见钟情。 自古学子高中日,亦是寻觅良婿时,乔家老太爷见女儿也对白启山心生爱慕,就请了圣旨,定下了二人婚事。 娶了乔家二小姐之后,白启山再无她娶,即便乔氏年过三十才生下一女,白启山也从未有抬妾室的念头。 他比起前一世的父亲,可真算是个痴情郎了。 乔家二爷对几房妻妾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喜欢谁的时候就宠谁,不喜欢的时候又是另一幅光景。 若素经常怀疑乔二爷对柳氏的死是知情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同房丫头晋升上来的,对他的仕途而言毫无利用价值。 “我知道了,你去前院通知父亲,我还是想让他送我过去。” 话音刚落,门外的婆子恭敬道:“老爷来了。” 未及若素起身,白启山跨门而入,他生的高大挺拔,相貌极为俊美,非但没有乡野粗鄙之相,反倒多了一股子文人雅客的脱俗之气。 “素姐儿如此舍不得爹爹?”白启山穿着一件玄右衽长袍,简朴却不失清逸,“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你外祖母定会待你极好。” 这一点毋庸置疑,如若不是乔家大爷和白启山在朝野针锋相对,父女二人和乔家的关系也不至于此。 白家祖上家无恒产,到了白启山这一代才算崛起,对待下人不如一般簪缨世家严谨,巧燕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她说:“老爷,小姐现在可不同往日” 若素轻嗑一声,打断了巧燕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品性可能和原先的白若素全然不同,生怕在父亲面前落下嫌疑,就忙道:“父亲且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父亲你此次去岭南定要小心。” 岭南穷山恶水,常年流寇肆起,偶有地方官员被截杀的消息传出,许是受了这具身体原主的影响,若素不由的为白启山担忧。 白启山笑容温和,这几日的相处,他也发现自己的女孩儿董事多了:“素姐儿安好,为父就好。” 千言万语,父女二人沉默片刻便走出房门,随着乔家派来的护院和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乔家。 乔家所在的石桥胡同离白府有三炷香的距离,马车停靠在乔家大门外时,已经是乌金西沉。 巧云撩开了帘子,巧燕扶着若素下了马车。 入眼即是铜门鎏金,兽首衔环,门楣之上金黄的乔府二字赫然醒目,单是门口左右的石狮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这是一幅钟鸣鼎食之家的景象。 她又回来了,这个她待了十六年的家。 一地的残阳将人影拉的悠长,若素悠悠然笑了起来,那嘴角肆意悠远的笑盈溢出一股子不符合年龄的狡黠来。 这一世,如何能再懦弱! ———— 镇北侯府,褚辰站在桌案前,身形笔直的练着字,运笔有神,苍劲有力,每一笔都饱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道。 桌案上摆放着掐丝珐琅牡丹纹印尼盒,百年黄玉龙纹的镇纸,醋熏象牙云龙纹的笔筒,皆是文房中的上品,有市无价。 身后的小厮屈身恭敬道:“世子爷,白小姐已经到了乔府。” 书房里落发可闻,墨香飘散,半晌,男子低醇的嗓音才响起:“知道了,继续暗中查探。”...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认亲 1 踏进乔家大门,行至影壁,若素看见一精神矍铄,头戴年琪玥珠钗簪,身穿米黄君子兰大印花纱质褶子的乔老太太被众女眷簇拥着立于垂花门。 她不禁鼻头一酸,前一世在这座宅子里活了十六年,真正待自己好的,除了生母柳氏之外,就独剩老太太了。 巧云扶着她走了过去,小姐的身子痊愈不久,孱弱的很。 乔老太太眼看着和已故的二女儿有几分相像的外孙女,泪眼断了线的往下落。 若素也红了眼眶,她走到老太太面前,盈盈下跪道:“若素拜见外祖母,恭祝外祖母松鹤延年,福如东海。” 乔老太太亲自扶起若素,上下打量了一圈,真是越看越像她的二女儿乔莫宁,只不过眼前这女孩儿的姿更加出众些,年纪尚小就出落的如珠似月,真不知道今后会是怎样妍娇的相貌。 老太太激动欣喜之余多了一层顾虑,这样的长相也未必是好事。 “素姐儿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若素今日穿了件淡青缠枝纹褙子,黄白挑线裙子,发髻上简单插了只翠玉簪子,更衬的她皎月般清美脱俗。 乔老太太怜惜的握着她小巧的手,看着外孙女身上的穿扮,心里又是一阵疼惜,乔府里哪个姐儿不是金贵奢侈的打扮,单单是做衣裳的料子就值百余两一匹。 相比而言,若素的衣裳确实简贫的些许。 白启山为官清廉,又是清流派的代表,他哪里有那个闲钱给女儿置办。 思及此,乔老太太微微叹息,拉着若素说了几句体己话。 白启山随着管家去了前院宴息处,他与乔大爷有罅隙,遂与乔二爷也断了来往。 若素向女眷长辈一一行了礼后被老太太牵着去了后院的花厅。 和乔家众女眷擦肩而过时,若素再一次笑了,当真是别来无恙了。 她扫了一圈,未见大房正妻褚氏和二房的几个妻妾,看来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 身后大房之女乔若娇似乎不太喜欢这位突然出现的表妹,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还真把自己当成乔家人了!” 她四姐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你少说两句,表妹今天刚到,祖母自然要待她亲密几分。” 乔若云和乔若娇都是大房正妻褚氏所出,乔若云年方十六,性格深沉,心机颇重。乔若娇,人如其名,是被惯坏的大家闺秀,说话从不分场合。 听四姐这般斥责她,更是不悦了:“我就是不喜欢她,你看她那弱柳扶风的样儿,也就是现在年纪小,过几年都不知道艳媚成什么样子,连名字也令人讨厌。”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不喜欢比自己长的好看的。 乔若云冷笑:“我看你真正讨厌的是她的名字!” 这时,二房的乔若惜开口了:“我那个庶妹人都已经死了,你们两就不能积点口德。” 乔若惜虽是嫡女,平日待若素不冷不热,倒也不欺压,只不过她是乔若婉的胞妹,一直因为若素嫁给了她的姐夫为妾室而恼恨了她一阵子。 现在想想,人也死了,她也就没那么讨厌她了。 乔家众姐儿当中,独属她单纯些,她比死去的若素大半年,如今十八有余的年纪,却还未说过亲事,若素上辈子就好奇过,只是后来才知道为何她迟迟未说亲。 当然,这是后话。 华灯初上,花厅里已经摆好了晚宴,若素对这个地方极为的熟悉,乔老太太担心她突来府上,诸多不适宜,一直将她牵着坐在了自己身侧。 “素姐儿不必拘谨,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想吃什么告诉林嬷嬷,外祖母让小厨房给你做。” 林嬷嬷是若素从白家带出来的,她本是乔莫宁的奶娘,小姐难产逝去之后,她就一直照顾着小小姐。 若素明白今时今刻,自己的处境,自然不会一口接受乔老太太的好意,她笑的娇柔的说道:“多谢外祖母的好意,若素不挑食。” 瞧瞧,多懂事娇生的女孩儿! 乔家的几个姐儿都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吃食更是讲究,一顿饭下来都是流水账的花销。 乔老太太目光突然狠厉了些,对着乔若云,乔若娇和乔若惜说道:“你们这几个做表姐的今后可要好生照顾素姐儿,往后就是亲姐妹,听清楚了没有?” 乔若娇咬着唇,十分的不甘心:“素表妹既然来了,我看就住在原先三姐的院里。” 她所提到的三姐就是前世的乔若素。 倏然之间,有碗箸碰撞桌面的声音响起,只见老太太是动怒了:“放肆!”她未再说话,眸底却隐约可见掩不住的悲切。 若素微微动容,外祖母还是真心怜惜自己的!她怎会让自己住进已经死去的乔家庶女的院里呢。 一顿饭吃的无声无息,乔老太太发现若素只是夹着面前的两道菜,小模样实在我见犹怜得很,可看她吃饭的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股子倨傲冷然的气度。 既不矫揉,也不造作。 看的乔老太太越发的喜欢,就亲自给她布了菜:“素姐儿娇瘦很,可要多吃些。” 乔若云见状,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祖母平日待众姐妹还算和善,却从未这般慈爱过。 若素察觉到了几个表姐的神,抬眸对着乔老太太说道:“外祖母,若素自己夹就是,您可别操劳了,若素自小没了母亲,见到外祖母就格外亲切,不如让若素伺候您用饭。” 这话戳到了乔老太太的心坎里,思念已逝二女儿的心情尽数转移到了对这个外孙女的疼爱之上。 祖孙二人当真是其乐融融。 前一世的若素是乔家唯一的庶女,总是想着怎么去讨好所有人,懦弱成性,绝对不敢说这些话。 有时候,嘴皮上的功夫可比实际行动要来的有效果的多。 这一招,她都是向那个好长姐乔若婉学的。 她倒想看看这个蛇蝎心肠,表面却善良贤惠的女人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来! 这时,有丫鬟婆子簇拥着几个贵妇走了花厅...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认亲 2 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若素抬起头,果然看见大房正妻褚氏和二房陶氏,外加王氏走了过来。 这三人竟然会这么巧同一时间出现? 褚氏的长兄正是镇北侯大将军,娘家的显赫让她在婆家有了超然的地位,更是凭借入门这些年生了两男两女,更加的自诩身份特殊。 单凭这一点就令得陶氏无比的嫉妒,除了乔若婉和乔若惜之外,她再无他出,如今膝下的远哥儿也是从柳氏那里过继来的。 不是亲生的,难免养不熟。 褚氏和陶氏也算是恪守妇规,穿着打扮既不尽显奢华,也不算清素。 倒是作为妾室的王氏实在令人晃花了眼,淡红绣莲瓣缠枝纹的遍地金袄裙,苏白的手上戴着双股和田玉手镯,头上戴了金累丝嵌宝石花三朵,鎏金镶嵌墨玉的耳坠子,件件做工精细,端的是富贵逼人。 府上的人就从未见过王氏穿过同样的衣裳,戴过同样的首饰。 她本没有资格随意出现在乔老太太面前的,怎奈家中富可敌国,乔二爷待她百般疼惜,王氏的性子又是刚烈火爆,府上没几个人真会说她什么。 王氏笑的凤眼微眯,一眼就瞅见了模样乖巧又灵气逼人的若素,未等两房正妻开口,她张大了嗓门说道:“哎呦,这就是素姐儿呀!当真是俏生生的女孩儿,比原先那个素姐儿还要艳丽几分。” 她这话一出,在场女眷皆是眉头一皱。 谁都知道乔家三小姐嫁给了文世子为妾,上个月因难产而死,三小姐在乔家虽没什么地位,但好歹也是乔家的血脉,乔老太太知道无人疼惜三姐儿,平日里吃喝用度从亏待过。 加之三姐儿着实懂事孝顺,她这一死,令得老太太心里很不痛快,就算是庶女,也是她的亲孙女。 陶氏微不可闻的偷笑,她就知道王氏是烂泥扶不上墙,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不是王家家底丰厚,乔二爷又怎么会专宠她一个妾室! 思及此,陶氏心里的情绪十分微妙,她敛了喜,装出一番伤心出来:“妹妹这是什么话?三姐儿好歹也是咱们府上的正经小姐,她这才走一个月,尸骨未寒,你怎能如此说她!” 若素清澈的眸子在无人留意之处,露出鄙夷之态,这个陶氏果真是乔若婉的亲娘,一样的虚伪和令人恶心。 她知道当初乔若婉要想让自己嫁给文世子为妾,定有陶氏的主意在里面。 她夺了生母柳氏的孩子,她还想让她的女儿也对自己做出用样的事。 若素心里很清楚,就算那个孩子顺利出生了,乔若婉也不会让自己活得长久。 前一世,死不是她最好的选择,却是唯一的选择。 王氏后知后觉,抿了抿涂着艳红口脂的朱唇歉意道:“老祖宗您也别怪妾身,这三姐儿走了,妾身也很难过,只是姐姐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妾身昨个儿还瞧见你把三姐儿院里的东西清空了呢!可想而知,你这个母亲也不是真心待她。” 王氏直言快语,若素很多时候都觉得她其实是大智若愚,仅凭这句话就把陶氏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老太太叹了口气,对王氏不喜,实则对陶氏更不喜,她说:“够了!今天素姐儿来到府上,今后是要长住的,你们说话注意些。”顿了顿,苍老的声线有些颓唐:“三姐儿已经去了,谁要再拿她说事,我老太婆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一世乔若素的经历,乔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是任由着去了,谁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而且柳氏的死也非寻常,她总觉得愧对那对母女。 若素抓住了这一点! 褚氏今日本不想来的,因为白启山的缘故,乔大爷经常受气而归,以至于她对若素也不待见,怎奈她出生高贵,总觉得应该大度一些。 于是,给身后丫鬟使了个眼说道:“老祖宗说的是,素姐儿今后就是自家的姐儿,谁也不能欺负了去。”转尔又看着若素笑道:“大舅母也是今日才知道你来府上的消息,见面礼准备的有些匆忙,素姐儿也别介意。” 说完,褚氏的丫鬟已经捧着一个锦盒递了过来,若素岂会不卖她这个面子,忙站起来屈身谢礼道:“若素多谢大舅母。” 陶氏冷哼了一声,心想今天要不是她去通知了褚氏,喊她一起过来,褚氏才不会得罪了乔大爷呢! 陶氏也给了见面礼,只不过是一只简单的碧葫芦簪子,成一般。 早就听闻陶家日渐衰落,这一日倒是确定了这一点。 送礼是王氏最大的爱好,仿佛只有这件事才能彰显她王家的实力,以及她王姨娘在府上的地位。 这不,她拍了拍巴掌,几个丫鬟婆子各自手中捧着黑漆托盘鱼贯而入。 这阵仗若素前一世是见过的,但凡乔家来了族里的晚辈又或是姻亲之家的小辈,王氏总会上演这一出。 巧云嘴角抽了抽,和巧燕面面相觑。 乔老太太见惯不惯,就随她去了,这又是给自己外甥女的见面礼,她更没有理由阻止。 当下,褚氏和陶氏的脸有些难看,尤其是陶氏。 王姨娘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得意之难言难尽:“素姐儿生的貌美,这些个首饰衣裳都是舅母特地给你准备的,我可不像有些人准备的仓促,素姐儿一定会喜欢的。” 若素嘴角含笑,温文尔雅的屈身道谢,似乎并未因为满眼的珠宝给惊到。 乔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很满意,这丫头骨子里果真是有她二女莫宁的风范。 巧云,巧燕和林嬷嬷忙着将东西收下,心想这乔家怎滴妾室比正妻还有派头?! 若素却不这么认为,她前世的父亲,乔二爷无非是看上了王家的钱财,王氏哪里会知道她吃的饭菜里常年被人下了药。 一个不能生育的妾室又能有什么前程! 褚氏不得不承认,若素的言行举止,相貌体态在众姐儿堆里都是十分出挑的,连已故的素姐儿跟她比起来也逊了几分。 她一个妇人看见了这样的女孩儿都移不开眼,更何况是男子! 乔若云和乔若娇都到了说亲年纪了,看来今后遇到适合的人家,得避开着这个丫头。 这时,褚氏目光一滞,被眼前的一物给吸引住了。...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玉佩 若素芊芊细腰,用一条紫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上面挂着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件。 玉质温润通透,一看就是上品,最为突出的是这块玉中央有一颗朱砂痣大小的红斑点,可以说是万里也挑不一件同样的玉品。 褚氏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侄儿褚辰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她身上? 褚辰今年已经有十九,又是状元出生,加之煊赫的家世,他简直称的上是勋贵公子哥里的翘楚,在京城里也是独一份的殊荣。 倾慕他的未婚女儿家如过江之卿,偏生他这些年丝毫没有娶妻的意愿,加之褚辰自小颇有主见,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其父左军都督大人也不好强行逼迫。 褚氏从小就将乔若云以大家闺秀来培养,言行举止,琴棋书画,乃至针黹女红样样未曾落下,为的就是能让她顺利嫁入镇北侯府,成为世子夫人。 “素姐儿身上这件玉佩好生面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褚氏试探性的问。 就算若素和褚辰之间当真有儿女情长,也不足为惧,要知道败落的白家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侯门的。 若素顺着褚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她不禁起疑,不过是块玉而已,于是如实回道:“是这样的,大舅母,上月我风寒未愈,父亲才将这块玉戴着我身上,听说是开过光的,至于到底是从哪里来,我也不清楚。” 若素并未扯谎,白启山是褚家二爷,礼部尚书的学生,可褚辰和白家的交集不多,他与若素又是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不方便见面,这块玉是褚辰称慌说是可以辟邪之物,特将此送给了白启山,白启山这才借花献佛,戴在了病中的女儿身上。 褚氏一时失语,她又不好直接去找白启山问个清楚,此事就暂时搁下了。 只不过看着若素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考究,心里暗自腹诽道:光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又能有什么用! 世家的联姻,唯有面当户对才是真理,更何况若素还是一个幼年丧母的无教戒之人。 如此想来,褚氏稍稍放松了心情。 看来改明得找个日子把褚辰叫到府上来套套话,乔若云眼看就要及笄了,实在是拖不得多久。 丫鬟婆子给褚氏,陶氏还有王姨娘添了碗箸,王姨娘看着一桌的佳肴,表情有些艰难的变化着。 这个王姨娘模样还算周正,面若银盘,齿如瓠犀,还真有贵妇之相,就是体态略丰腴了些,她回想起前天晚上,乔二爷搂着她求欢时还抱怨了一句:怎滴又长肉了! 思及此,王姨娘撇下碗筷,她发现若素也用完饭了,就拉着她说起了话。 若素发现她还是一点未变,她与柳氏同样是妾室,却过着全然不用的人生。 王姨娘骄横跋扈,柳氏柔弱无依,无非是因为王姨娘背后有富甲天下的王家,而柳氏曾今只是一个通房丫头,她能仰仗的无疑只有乔二爷的宠爱。 可惜,自古男子的情义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昨日娇花盛开,今日却已坟前枯寂。 这人吶,总是被命运摆弄着,总有难以启齿的不得已,若素在想,这一世她定不能再次让命运随意埋葬了她的一生。 顺遂也好,不如意也罢,她要为自己活一次。 且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逍遥一阵子,今后的事,今后再慢慢算清。 月入树梢,白启山让小厮去请了若素出来,交代了几句:“姐儿安心在你外祖母身边待着,为父已经将家里的银钱交给了林嬷嬷,她会为你打理一切的,莫要挂念为父” 早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背对着月光,身形伟岸如山,他遮去了眸子的异样,嗓音略带沙哑的接着说道:“为父定能全须全尾的回京。” 若素拉着父亲的手宽慰道:“女儿知道的,只是这钱财实在用不上,父亲还是带着去上任。” 在岭南,没有钱财是走不了多远的。 父女二人僵持了片刻,白启山耐不过女儿的心意,终是带着部分银票离开了乔府。 翠玉阁,东园里挂着红绉纱的灯笼,初春的晚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陶氏走在被月光洗礼的甬道上,只觉周身凄寒,她望着随风而动的树梢,突然止步说:“我今天看见那个丫头就心里发怵的很。” 身后的徐妈妈是陶氏的陪嫁老仆,也是陶氏的心腹,她将黑狐皮的披风裹在陶氏身上,说道:“夫人想多了,我看那素姐儿乖巧的很,只不过是名字一样。”她顿了顿,目光在一片昏暗之下惊人般的慑人:“要是那丫头真有什么坏心眼,咱们就悄悄收拾了她。” 陶氏叹了口气,她在陶家斗了好些年,熬到了出嫁还是接着斗。 手上早就不干净了,随之也麻木了。 白启山的马车刚驶离石桥胡同,迎面就遇到一辆青帷小油车,马车外缘挂着一盏八角琉璃灯,在青石过道上隐隐发着微光。 立于马车旁的护卫抬手挡住了白启山的马车,并道:“白大人且留步,我们家世子爷有事相告。” 白启山对褚辰的印象极好,他也看得出来褚辰对若素的心意,这些年都是风雨无阻的关照白家。 他一下马车,褚辰就已经立在他面前,年纪轻轻,却生的挺拔端秀,器宇轩昂,眉眼之间一股子看透世间一切的决然。 “世子特地找我有何事?”白启山直言,和聪明人说话无须虚与委蛇。 褚辰向来以孤傲自居,却对白启山格外恭敬,他虚手一拱说道:“还请白大人随我去一个地方。” 一个时辰之后,白启山面带疑惑的回到了白府,他被褚辰所提议的想法震惊了。 真不愧是大将军之子,其谋略非一般人所能及。 褚辰的贴身护卫恭敬而立,却犹是不解的问:“世子爷,您为何给白大人出谋划策,都督大人已经交代过这件事莫要管。” 俊美无双的男子望着无边的天际中的点点星辰,嘴角带着笑,几年后权倾天下的首辅大人难得有落魄之日,他这也是为了今后的事先卖个人情!...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闺房 “小姐,老祖宗让你住在她的院里,这是真心疼惜你。”由乔老太太养大的女孩儿,今后嫁入高门就容易的多。 乔老太太这一举也是用心良苦。 林嬷嬷将若素领到乔老太太的莫雅居的西厢院。 这个地方,若素前一世也来过,院里修葺的雅致古朴,有一种礼佛人看淡俗尘的洗尽铅华之感,不过用料极为讲究,单是堆砌假山的石头都是专门从太湖运过来加以锤炼而成。 甬道两侧种着常青竹和墨兰,月光灼影下,别有风情。 若素进了屋,借着羊角琉璃灯的光线,看清了屋内的陈设。 朱漆雕花的窗扇,临窗的大炕的小几上摆着青瓷缠枝纹的瓷罐,入眼是由白玉和翠玉嵌成的百鸟锦屏,华丽精致,迈过屏风可见雕玉兰麒麟祥云的红木千工床,挂着缠枝莲纹的绸帐。 瑞兽香炉点着曼陀罗香,青烟袅袅,香气宜人。 巧燕叹道:“小姐,您的外祖母家可真气派。”单单是给自家小姐暂住的屋子都布置的如此奢华,可见乔府家底殷实程度。 若素淡淡的笑着,对巧燕的话置若罔闻。 再奢华,终究不是自己的! 乔家归乔家,她若素仅仅是她自己,上辈子如此,这一世同样如此。 以白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在乔家也堪是如履薄冰。 除了外祖母之外,还有谁待见她? 若素突然想起巧云说过的话,就随口问了句:“褚世子当真说父亲还会调回来?” 京官外调本就属情况特殊,以父亲曾今的官职,是要内阁审议之后才做决定,可见白启山这次真的得罪人了。 哪能那么容易回来? 巧云笑道:“小姐,褚世子千真万确是这么说的,以褚世子的为人,他是不会诓骗小姐的。” 又是褚世子! 若素前一世就听闻过此人,他是大房褚氏的侄儿,文武双全,名动京城乃至整个北直隶。 因为褚氏的缘故,褚辰来过乔府几次,只不过自己前一世是个见不得人的庶女,也因恪守本分,从未抬头看过褚辰,所以若素对这个世子爷着实没什么印象。 现在细细一想,这具身体的原主定和褚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己今后的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才对,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了破绽来。 好在她一个内院女子,能见到堂堂镇北侯家的世子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林嬷嬷让身后的小丫鬟将今日收到的见面礼统统放进了屋,巧云忍不住再次咋舌。 黑漆翻盘上放着赤金松鹤长簪,硕大五凤金钱玉步摇,吹花红宝钿,飞燕重珠耳坠,海水玉缀珠明凰,尤其醒目的是雕镂海东青的金圆,以绿松石串成项链,十分别致夺目。 若素由巧燕扶着坐在了热炕上,摇头失笑,王姨娘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今天陶氏定是被气的睡不着觉了。 不过她知道如今的表小姐也叫若素,不知回去之后作何感想?! 若素冷笑,昏黄的烛火下,一双盈盈水眸绽放出璀璨的异彩来,柳氏的仇,自己的仇,远哥儿的前程,她都要仔细谋划起来了。 巧云咬着唇,看着自家小姐几眼,又迅速撇开了去,若素前一世的卑微练就了她察言观的本事,当即是问:“巧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如今父亲不在京城,我们主仆四人算是相依为命,在我面前不必有所隐瞒。” 毕竟自己不是真的白家小姐,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若素发现这两个丫头,外加林嬷嬷都是靠得住的人,所以不如把话挑明了。 巧燕知道瞒不住了,在巧云开口之前说到:“小姐,其实您身上那块玉佩是褚世子的,在您风寒期间,他来过白府,特地将这块玉佩送给了大人,说是开过光的,可以驱魔辟邪,大人这才将玉佩又给了您。” 若素不禁凛然! 褚世子怎会好端端的送玉佩给父亲?而父亲竟然还收下了! 他定是知道褚世子的用意! 若素摩挲着腰间的玉件皱了皱眉头,索性将它取了下来,反正女子有没有腰间佩戴玉佩的习惯,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是真的十二岁涉世未深的白家千金,若素上一世只活到十八岁,可身为庶女,她每一天都过的比别人艰辛,看的也比旁人远。 褚世子的用心,她也猜出了七八分。 只是,她不是白若素,也没有攀附高门的心思。 就算她想通了愿意攀高枝,以白家在官场的地位,褚家也不会给她正室之位,这辈子她誓不为妾!她的孩子也绝不会为庶出! 手里的玉佩衬得手腕更为柔白,她如今的这张脸蛋比前一世还要好看。 柳氏在世时,常对她说:红颜薄命。 事实证明柳氏和她都是命薄之人。 若素对漂亮的颜并不是很欢喜。 她才不要薄命,这一世定要将上辈子未曾活得日子补回来。 思及此,若素对巧云吩咐道:“父亲给我准备的汤药煮好了么?” 巧云很快就从小厨房把药端了过来。 这是白启山托世外高人得来的方子,是调理身子的良方。 只是若素不知,这也是褚辰的手笔! 林嬷嬷服侍小姐喝了药,给她端了清茶漱口,之后方才说道:“小姐,老祖宗给您分配了两个一等丫头,四个粗实的丫头和两个婆子,您要不要见见她们?” 说到这里,林嬷嬷又从黄花梨木的案几上的托盘里拿过一串钥匙:“老祖宗给您归置了一个库房,老奴想着今后的东西肯定不少,就一并放入库房,老奴明日就整理了册子给小姐过目。” 若素淡淡抬眸,含了颗蜜饯在嘴里,外祖母待她是没话说的,她此举无疑是告诉乔家所有人,若素是她的亲外孙女,容不得旁人欺压。 她对林嬷嬷吩咐道:“丫头安置在屋外,几个婆子就在小厨房。” 夜深了,凉风从窗棂的缝隙吹了进来,巧燕服侍小姐洗漱更衣,她比起巧云来,要活泼善谈的多,心眼却不足,她问若素:“小姐,既然褚世子对您有意,您为何要避讳他?” 若素并不想过多解释,语调已经有些冷了:“这等话,以后休要再提!”...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长姐 巧云服侍着若素躺下,给她掖好了被子,才立春的夜晚还是寒气十足的。 屋内的烛火尽数熄灭,独留千工床内灯厨里的小油灯还燃着微弱的光,若素的睡眠一向不好,可不知怎的自从喝了父亲为他求得药方,须臾间,长长的睫羽就搭下来了。 一夜好觉,再次醒来已然看见晨曦透过窗棂洒了进来。 巧燕端着铜盆进屋,笑眯眯的说道:“小姐,您今个儿起的可真早,奴婢服侍您净脸吧,今天可免不了打扮一番了。” 巧云已经从碧纱橱里挑出了几件乔老太太为若素准备的衣裙。 若素被巧燕扶着坐起身:“今日府上可是有什么事情?”不然怎需特意打扮。 “小姐您还不知道吧,乔家大小姐,文世子的夫人,也就是您的大表姐今日回来省亲,奴婢听府里的其他丫头说好像她是特意回府见您的。”巧燕口无遮拦,事无巨细的将打听来的事一一汇报。 若素将敷在脸上的热帕子拿开,嘴角荡出一抹冷然的笑意来。 乔若婉真是够了! 这又是要表现出她一番疼惜表妹的伪善来! 白若素只不过是她已故二姑母所生的女孩儿,还比她小好几岁,她竟然亲自跑一趟来看自己! 当真是叫闻着敬佩,听着感动吶。 林嬷嬷一早就将若素的私库整理了出来,见小姐起床了,就捧着小册子进了屋:“姑娘,您过目,大人临走之前留下的东西外加昨个儿太太夫人们送的见面礼都在里面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素对着林嬷嬷笑了笑:“嬷嬷先替我管着就是,你是母亲的奶娘,我岂有不信任你的道理,再者今后我若出嫁,这些东西还是得由嬷嬷帮衬着管才行。” 林嬷嬷老眼湿润,暗暗发誓定要全力护着小小姐。 其实若素知道父亲此次远调是抱着什么样的心境,否则他也不会将白府所有家当都放在自己身边,他这是为了自己的女孩儿谋了后路了。 就算乔家人靠不住,有了钱财伴身也是有利无弊的。 巧云拿了一条茜红色月季花样的月华裙:“小姐,奴婢伺候您穿衣。” 若素觉得颜色太艳,加上她这张脸实在是招摇的很,穿的过于艳丽,未免在乔家众姐儿当中有了喧宾夺主之意。 有些麻烦还是能免则免。 若素轻叹了口气对巧云吩咐道:“换件素净些的衣裳,我如今是寄人篱下,你平日的聪明劲哪里去了!” 巧云比若素大三岁,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白家小姐的情形,小丫头粉雕玉琢,十分可人,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好颜色的女孩儿,她打心里喜欢,伺候起来也格外用心。 “奴婢省得了,小姐说的是,刚才是奴婢失误了,本想着不能浪费小姐的容色,却忘了小姐如今的处境。”巧云转身去了碧纱橱。 片刻,她给若素挑了淡粉白底的褙子,雪白的挑线裙和墨绿腰带。 这装扮在世勋闺阁女子中算是素净到了极致了。 巧燕和巧云同岁,只是性子要幼稚了些,倒是梳的一手好头。没几下功夫,就给若素梳了干净的发髻,而后给她戴了一对绿水晶坠儿。 若素顺手拿起大红填漆的妆盒里的玉葫芦簪子插在发髻上,这等几两银子的货色,既然陶氏能送的出手,自己当然要戴的出门。 否则怎能彰显后辈对长辈的敬爱! 乔老太太给若素指派的两个一等丫头,一个叫霓裳,一个叫霓月,年纪和巧云差不多大,长的还算周正。 霓裳拎着六攒食盒走了进来,乔老太太特意吩咐让她好生伺候着表小姐,她一点也不敢怠慢:“表小姐,老祖宗让我给您带了点心,您早些用了,随奴婢去南院,大小姐今日回府省亲已经到了老祖宗那儿了。” 长信侯大将军府离石桥胡同起码半个时辰的车程,她乔若婉当真是事事上心,一点也不含糊,见个家境落魄的表妹而已,她也如此谨慎! 若素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乔若婉的为人处世。 稍微吃了几口,若素就出门了。她总不能让乔家大小姐久等了去。 莫雅居的南院和西厢院隔着一座假山和一片小竹林,穿过抄手游廊再走几步甬道就是了。 跨入外祖母所居的南院,款步入厅堂,一眼就看见穿着华贵的世子夫人,乔若婉。 乔若婉长的貌美,虽和乔家已逝的三小姐比起来,要平凡了些,可这等容貌放在京城的贵女圈里也是上等的。 如今乔若婉二十有三,还是未有所出,若素心里冷笑,不知她这次又选中谁去生文世子的孩子! “外祖母,若素来晚了。”若素走到桥老天太身边,乖巧的坐在她身侧,又对乔若婉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婉表姐了吧,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乔老太太喜欢极了她这般可人样,拉着她的小手慈爱的笑道:“素姐儿可吃了早饭?小厨房的点心可还合胃口?” 若素眨巴着艳丽的眸子说道:“可喜欢了!外祖母待若素真好。” 又是一阵寒暄,一旁的褚氏见她身上没有了那块玉佩,心里总觉得乖乖的,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奇痒难受。 乔若婉眼睛犀利,一眼就看在若素头上的玉簪子,那眸底闪现的疼惜和恋爱,当真是叫人无法忽视。 只闻她宛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响起:“素姐儿生的俊俏,这样打扮真是浪费了姿色,你发髻上的簪子就赏给下人吧,表姐回头给你备几分品色上佳的。” 多精妙的说辞! 既顺势贬低了若素的卑微清贫,又向外人表露自己对待表妹的爱护。 若素温婉的笑了笑,垂下了眸子,掩去了目中的讥讽,她有些为难的说:“婉表姐,这---这是二舅母的一番心意,我岂能辜负?父亲常年教我礼轻人意重,簪子再不值钱,也是二舅母送的,我实在舍不得赏给下人。” 十二岁的女孩儿说起话来,娇滴滴,柔糯糯的,叫人听了不忍责备。 乔老太太冷瞥了陶氏一眼,转尔对容嬷嬷说道:“去开了我的库房,挑几件上乘的玉品送素姐儿屋里去!” 若素知道外祖母是做戏打压陶氏,她最好乖乖配合,当然也不能道谢的太干脆,于是朝着乔老太太躬身道:“外祖母,若素不喜这些奢华之物,普通的玉簪只要耐用即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梦魇 老太太心尖都开始疼了,自己的亲外孙女往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忙拉起若素,轻轻拍着她细软的手背,疼爱道:“素姐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今后外祖母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乔若云,乔若娇,外加乔若婉和乔若惜纷纷露出不太友善的表情来。 祖母这是偏心的厉害了。 王氏忍不住用金丝软烟罗的帕子捂着嘴窃笑,而陶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失常来形容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昨个儿借着低廉的玉簪贬低了若素,她今天就敢拿出来戴在头上! 乔若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没想到会在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面前摔了跟头,还害的母亲颜面全无。 好在她如今是文家的儿媳妇,乔老太太也不好说她什么。 乔若婉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和神色,拉着若素说了好一通的‘亲-密’话。 “婉表姐和二舅母长的真相,都是大美人呢。”若素笑道,看起来十分的乖巧。 乔若婉唇绛一抿,嫣如丹果,精致的五官在明媚的笑颜下毫无掩饰的展露出她的柔和名门闺秀之美。 总有人或多或少的沉沦在她的伪善里。 隔着几寸的距离,若素察觉到她施了浓妆的眼睫下留有清浅的痕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为了庶妹的死而伤了神呢。 庶妹死了,子嗣又成了一个难题。 她自己若是再无所出,长信侯世子爷纳妾是早晚的事。 思及文天佑,若素隐隐有些发寒,那个人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梦魇,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给她致命的摧残。 文家纳她为妾,给足了乔家的尊荣和脸面,纳征纳吉之礼一样不缺,连新房也布置的极为讲究奢华。 直至今日,那刺目的大红罗圈金幔帐,十二扇嵌玉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槅扇,宝相花嵌象牙拣妆和黑漆描金的拔步床依然清晰的在梦里一遍又一遍洗劫着她所剩无几的安稳。 她犹记得抬入文府那日,文天佑穿着大红色吉服站在门外呆立了好半晌。 若素失措的看着他满目的踌躇,不甘,暴戾,甚至是渴求!她一直以为文天佑是不愿意纳自己为妾,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姐。 那晚,他并没有留宿在新房,她看见他转身离去时的决然和眼神里的怅然若失。 前一世的若素以为他极不喜欢自己,洞房花烛这般度过,反倒另她松了口气。 可是第三日文天佑醉酒后,还是与她礼成了。 若素永远也忘不了他嗜血的眸子盯着自己,将重量尽数压在自己身上的恐惧,文天佑就那样看着她,眸底是无底的深渊,在盈盈灼灼的烛火下闪动着诡异的凄美,他一拳捶在了玉枕之上,醉酒之态下狠绝,阴冷,黯哑的嗓音不停的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她无力抵抗,亦无力反驳,任由他撕裂了她的身体,连同她残破不堪的魂魄。 “素妹妹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乔若婉伸出带着鎏金手镯的手轻轻摸了摸若素的额头,态度亲密。 触感之下是滑腻的雪肌,乔若婉眸底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转尔很成功的掩去了羡慕之色。 这些年的勾心斗角,加之常年喝备孕的药物,乔若婉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姿,若不是借着粉脂遮掩,岂会有眼前风姿犹存的乔家嫡长女。 闻言,若素定了定神,那些满目疮痍的前尘往事已经遗落在了前世里,她此刻是白若素,白家嫡小姐,而非乔家的庶女。 “可能是因为得知今日婉表姐回府,我昨晚高兴的睡迟了些,今早儿又起得早,才有些气虚,让婉表姐挂心了。” 乔若婉神色一僵,这个表妹三言两语,又把矛头推到她的头上了,可细细一咀嚼,还找不出破绽来。 她拉着若素的手,做出无比的亲密状:“哎呀,都是表姐不好,表妹莫要怪我突然回来省亲,我也是听了母亲让人送了口信过去,才火急火燎的赶回来见见你,二姑母早就不在了,所以我一看见表妹就格外的亲切。” 圆话的本事还真是不减当年。 若素红唇含笑,十二岁的年华本就生的娇生生的,一颦一笑之间,尽是小女儿家的淡雅风情,只看得人没法对她说狠话。 陶氏因为玉簪子的事坐在铺着软垫的杌子上已经沉默了许久,看着白若素这说话的神态,她心里又是咯噔一跳。 乔家三姐儿不也是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么? 只是白若素与三姐儿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会在不动声色的攻击旁人。 鬼神之说本就蹊跷,陶氏脸色有些煞白。 这时,只闻坐在桥老太太身侧,美目灵动且锐利的女孩儿捂着嘴笑道:“婉表姐真会说笑,论起来我比你小了十岁呢,哪能轮到你亲自回来见我的说法,定是婉表姐思念外祖母心切,若素我今日是沾了外祖母的光了。” 小丫头还没有完全长开,稚气未脱,乔老太太听这话,高兴的拉起她的手在掌心揉了揉,怜爱的不得了。 乔若婉脸色有那么一瞬的僵持,顿了小片刻才在一众人的唏嘘的眼神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表妹--表妹说笑了,我确实是回来看你的,这不还给你带了不少首饰衣裳。” 褚氏正垂眸品着汉阳雾茶,昨个晚上从莫雅居回去之后,乔大爷提到了白启山的仕途,恐怕今后再无擢升的机会,白若素是二妹留下唯一血肉,还是不忍心苛责,于是吩咐褚氏要好生照拂着些。 褚氏心想既然大爷发话了,她这个大舅母也没有刻意为难外甥女的理由,她本还以为乔若婉的‘善言巧语’会让若素吃大亏,没成想小姑娘轻易就破解了,还打了乔家嫡女几巴掌。 乔若婉的为人,褚氏再清楚不过,她自己所出的两个女儿虽是嫡女,却都是三十岁之后才生的,这些年风头被嫡长女占尽了去,乔若婉又嫁给了文世子,这样的好姻缘令得褚氏更为嫉恨。 要知道文家可是世代出将军的勋贵,祖上是和圣祖皇帝是打过江山的,其家世底蕴全然可以和镇北侯分庭抗礼。 而文天佑又不同于一般世家子弟,领兵打仗是一手,科举考试犹是擅长,他与褚辰是同一年秋闱高中,一个钦点状元,另一个是探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真相 在是世家勋贵里,像这样文武双全的世子实是屈指可数。 坊间有句传言,东城有褚状元,西城有文探花。因为褚家的府邸修葺于京城东面,而文家则在西面,两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是相互抗衡。 乔若婉身后的丫鬟捧着红漆方盘递到若素面前,实则是给老太太过目。 若素一眼就看见了前一世里戴过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蓝银珠花,蓝玉耳坠,这些都是一整套的首饰,颜色也一致。 她记得文天佑每隔几日都会拿着新花样的首饰去她房里,只是他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浓眉总是拧成一个‘川’字,他看着她破浪不禁的说:“是你长姐替你置办的。” 自己是妾室,没有回府省亲的机会,自然没有人见过这些个首饰衣裳。 乔若婉贬低人的功夫真是见长! 拿一个死人用过的东西当见面礼送给初次见面的表妹?也只有她乔若婉能做的出来。 若素满眼的欣喜:“多谢婉表姐,若素实在是喜欢的紧,只是----”她摸了摸蜀锦做成的缕金挑线纱裙和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喃喃道:“这衣裙好像大了些,我穿不了,长姐还是你自己留着穿吧。” 她拿着衣裳细细瞅了瞅,一个不小心之下抖了下来,衣裳顷刻在她手里垂地,明眼人也看得出来是大了些。 前一世乔若素长的高挑,和乔若婉个子差不多,而此刻的若素因为常年体弱,又只有十二岁,确实还没长大。 乔老太太在后宅过了大半辈子,面上不说,心里通透着,可一个是嫡亲的孙女,另一个又是已故二女唯一的血脉,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老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乔若婉被呛的想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怪异。 这一个月来,她就没睡过好觉,每夜都能梦见三妹满身是血的站在她的床前,怀里还抱着带血的婴孩。 她的首饰衣物本应烧掉才干净,可夫君为三妹置办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件件上百两银子,她搁置了一段时日,得知表妹来乔府长住,她起了心眼,干脆拿这些东西做人情好了。 可这小姑娘实在不好糊弄,乔若婉尴尬的笑了笑:“是表姐考虑欠佳,二姑目身材秀美高挑,我还误以为表妹也是如此呢,母亲派人通知我的时候也没说清楚表妹究竟多大了,你看我这事办的!” 褚氏和乔若云母女两但笑不语,乔若娇看着一托盘的好东西,眼馋的不得了。 若素把这些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这是她前一世练就的本事,于是眸光一闪道:“我看娇表姐体态丰腴,个子都快赶上婉表姐了,不如这些衣裳就给娇表姐吧。” 乔若娇听了,突然对自己不喜的表妹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乔若婉自然也愿意顺着台阶下,于是笑道:“也好,咱们都是姐妹,给谁都一样。” 王姨娘对首饰衣裳尤为在行,一眼就看出了托盘上那套在晨光之下泛着蓝光的首饰,啧啧道:“真是好东西,婉姐儿对待素姐儿可真用心吶。” 乔若娇和乔若惜的心性远远比不上乔若云和若素,闻言皆是不约而同的撅了噘嘴,既然都是姐妹,为何待遇却不同。 陶氏瞪了王姨娘一眼,心里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就没见过这般不知礼节的妾室。 乔大爷也纳了两妾室,却都被褚氏治的死死的,至今避子的汤药都没断过,更别提出来招摇过市! 思及此处,陶氏又是一阵惆怅和憋屈! 乔老太太礼佛多年,没什么心思搭理儿媳妇之间的烽火硝烟,遂提高了嗓门说道:“行了,行了,都回去吧。” 众人离开后,若素陪着乔老太太去了后院的小佛堂念了一会经。 乔老太太很满意这个外孙女,恨不得把她窝在心尖上宠着:“素姐儿也喜礼佛?你那几个表姐进了佛堂就犯困,也就是三姐儿和婉姐儿以前能陪着我在这里坐一会。” 乔家庶女已经是死了的人,老太太为了避嫌,在若素面前只是称‘三姐儿’,而非素姐儿。 若素淡若清水般的笑了笑:“今后,若素陪着外祖母就是了。” ------ 翠玉阁,前院青石小径旁的几株腊梅上还残留着已经败落的花蕊,枝桠上青中带着嫩黄的星星点点已然清晰可见,离发芽的日子不远了。 徐妈妈扶着陶氏坐在屋内临窗而立的贵妃椅上。 陶氏一手撑着额头,对跟着进屋的乔若惜挥了挥手:“惜姐儿先下去,母亲和你长姐有话要说。” 又是这样! 每次长姐一回来,自己就成了多余的! 乔若惜虽是不甘,却也不敢武逆母亲,瞪了长姐一眼,就气鼓鼓的出去了。 不是陶氏偏心长女,而是有些事不能让乔若惜知晓,她心思太过单纯。 乔若婉再也伪装不下去,在脂粉伪装之下的姣好容颜颤了颤,徐妈妈给她端了杌子说:“大小姐,您这次做的有些过头了。” 陶氏叹了口气:“枉我一向夸你聪明,你再怎么吃醋,也不能真把人给弄死了,你就不能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忍都忍了两年了,还急于这一时?若是文世子查出了真相,他又会怎么待你!” 陶氏痛心疾首,却对乔若素的死没有丝毫心伤,她是心疼自己女儿的下半辈子,继而又愤然道:“柳氏那个贱蹄子和我抢恩宠,她的女儿又抢了我女儿的丈夫,死就死了吧,只是你这件事做的太不理智,只要孩子一生来过继在你名下,你怎么处置那小蹄子都可以,如今倒好,你还不是要为子嗣的事操心!” 乔若婉最近被噩梦所扰,精神头不太好,她拧着帕子,目光中尽数都是不甘和怨恨:“母亲,你是没看见世子爷待她有多好,当初我也是不愿意让素姐儿进门的,若不是世子爷同意,我---岂会真的让自己的庶妹共侍一夫!” 陶氏接连叹气:“这也是母亲的错,当初只想着为你谋好后路,竟没料到文世子是真心喜欢那小蹄子。要不是母亲极力劝道你,你也不会轻易着了他的道啊。”谈及乔若素,陶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跟她生母就是一个德性,看上去娇滴滴的,专会勾-引-男人。” 乔若婉在外人面前的舒雅从容早就消失殆尽了,她抽泣着看着陶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陶氏思忖了一会,说到:“事情都处理干净了?文世子有没有起疑?” 乔若婉定了定神道:“加了毒药的参汤全倒了,连瓷碗和药罐也砸了丢进了护城河,那贱人的尸体早早就埋了,他---他这一个月来就没回过府,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陶氏恨铁不成钢,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戳了一下:“你呀!连自己夫君都看不好,你还怎么管理文家的庶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平妻 文大将军的结发妻子早于十几年前就过世,文天佑是嫡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同胞妹妹早就出嫁,文天漠虽是文家三公子,可毕竟是庶出,又战死了沙场,其母又是个不顶用的姨太太。 乔若婉如今是文家当之无愧的主母。 她也想看住文天佑的人,更想抓住他的心,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令她心笙摇曳的男子是在及笄之前,当初乔大爷是文天佑的殿师。 她那日去大房给褚氏请安,少女心思奇异。因为好奇就走进了花厅,看见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的年轻男子坐在圆凳上,姿态端秀,眉宇间有股浑然天成的倨傲,俊美却又不失刚强。 乔若婉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你是谁?”文天佑见到她皱了皱眉,看她的打扮又不像是丫头,可如果是闺阁女儿家又岂会随便进出有男宾客在的地方。 乔若婉娇羞至极,骗他说:“我是乔家的三小姐,乔若素!” 文天佑对她的印象极为不好,倒是中元节见到真正的若素时,眼里惊艳了,乔若婉也在场,生怕自己误闯花厅穿了帮,就抢言道:“这是我嫡长姐,乔若婉。” 至此,文天佑记下了这个名字,第二年就让来提亲了,他满怀欢喜期待成亲,殊不知掀开鎏金红盖头那一刻,真相才浮出水面。 乔若婉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中元节之前,文天佑就见过若素,只不过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是三妹抢了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对于陶氏的指责,她实在觉得委屈:“母亲,你有所不知,就在那贱人发作后,世子他---他竟然和大将军提议要将她抬为平妻,这样一来,我还有什么资格过继她的孩子” 陶氏猛地一凛,遂坐直了身子,恨得咬牙道:“他真这么说!”顿了顿,拉住女儿手:“哎--事到如今,你也只能弄死她,贱蹄子要是抬了平妻,又生下了文家唯一的血肉,你在文家还是有什么地位可言!” 刚立春的不久的时节,犹是乍冷,屋内还点着檀香,丝丝缕缕的让人觉得心安。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洒了进来,照在了乔若婉悄然无色的脸庞上。 陶氏想了想,嘱咐道:“我看碧玉那丫头还算机灵,不如就抬了她做姨娘吧,时间拖久了,世子爷保不住会娶世家女子为妾,到时候有你的苦受了。” 王姨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要不是王家的钱财深得乔二爷的心,她岂会这般恃宠而骄,简直都快骑到她这个正室头上了。 徐妈妈是看着乔若婉长大的,对大小姐的心性还是颇有了解,如今被逼到这个境地也是有苦衷,她低声道:“老奴前些日子从丁香苑打听来的消息,说是王姨娘的娘家在南直隶寻了个神医,可治不孕之症,等消息确实了,老奴就去把人给找过来给小姐仔细瞧瞧。” 陶氏叹道:“嗯,就这么办,过继的怎么也不如自己生的贴己。”她想到了乔魏远对她的冷淡,对乔若婉的处境感同身受:“你要多和世子相处,这男人吶,也是要哄的,你把他哄开心,让他多往你房里走,怀上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况且现在文府就你一人,你还不加把劲!” 乔若婉脸色倏然之间烧到了耳根子,她和文天佑之间的夫妻之事实在少的可怜,每次也都是匆匆了事,过程从来都是沉默无语,更别提诉说思君心切的机会了。 “母亲,我----”她欲言又止,这种事自然不能当着陶氏的面说出来。 父亲这些年虽独宠王姨娘,可还是隔三差五就往母亲房里走,哪像文天佑压根就是被文大将军逼着才愿意和她同房。 又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为难三妹,他才愿意看自己一眼。 乔若婉绝对不蠢,文天佑如何待她,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又岂能心甘? 所有的积怨尽数浇灌在了庶妹的身上,毒死她是早晚的事,只是这次自己确实冲动了。 反正如今乔若素已经死了,长此以往,他的心总会回来的。 乔若婉道:“我--我知道了,母亲。” 陶氏摆了摆手:“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好在你妹妹就快进宫了,她要是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你在文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就算世子爷不心悦于你,大将军也会护着你这个儿媳妇。” 徐妈妈有种与有荣焉之感,乔老太太的四女儿乔莫仪是当今圣上的萧淑妃,乔家也因此成了皇亲国戚,萧淑妃入宫不久就生下了九皇子,至此更是母凭子贵,连乔大爷在朝野也是平步青云。 “咱们惜姐儿是有福之人。”徐妈妈笑道,拿着美人捶给陶氏捶腿。 陶氏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意,那抹恨不得将所有不喜之人踩在脚底的蔑视就在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对乔若婉说:“哼!到时候,别说是文世子,你算是你祖母,也会对二房另眼相待。你且回去好好看住你那丈夫的人,那贱蹄子死也死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念她一辈子不成,柳氏死那会,你父亲也就消沉了半月之久。” ------ 黄昏近,红日渐渐落了西山。 若素正趴在临窗大炕的小几上瞄着花样,是大鹏展翅,浮云万里的底子。眼看天气渐暖,她打算做双鞋靴给父亲寄过去。 巧云抱着锦盒走了进来,回头给霓裳和霓月使了眼色:“你们先出去。” 待这两人一离开,巧云快步走至若素跟前,说道:“小姐,那个----褚世子让王璞给您送了东西,我原先是帮您拒收来着,可王璞说要是我不接下,他就亲自送过来。” 王璞是褚辰的贴身侍卫,身份远比护院要高得多,他也只听命于褚辰一人。 巧云性子比巧燕沉稳,可这会却被气的有些激动:“那王璞还说务必要让小姐您见到这个锦盒,他说这是他家主子的心意,小姐,褚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会害了小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心意 若素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见巧云手里捧着一个嵌玉石翡翠的檀木盒子,做工极为精致,单是锦盒本身就是价值不菲。 若是不看里面所装之物,只能让人想到买椟还珠。 巧燕凑了过来:“小姐,您要不要看看?” 看,当然是要看的。 若素从巧云手里接过锦盒,打开了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入眼是八只雕工成色皆是上品的碧玉簪子,是玉簪花纹络的,雕刻栩栩如生,玉质在残阳的余晖下透着橘色的霞光。 碧色中闪着金光,格外的好看。 仅此一只就足以让普通百姓过活半辈子了。 巧燕嘴角一撇,口无遮拦:“最近怎么老有人送小姐玉簪子?” 若素关上锦盒,应着晚霞的眸子里娇媚中带着清雅,陶氏赠与劣质簪子的事才发生,怎么后脚褚世子就送来了如此稀罕之物? 她绝对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粉色的菱角唇微微勾起,那股少女的清媚又浓了几分,巧燕看的眼睛都直了,心想自家小姐这样的容色也是配得上褚世子的。 巧云比巧燕心机缜密,她问道:“小姐,这些东西要还回去么?您为什么要笑?”难不成小姐想通了,愿意高攀镇北侯都督家的高枝了? 若素收敛了笑意,平静道:“还回去?怎么还?他既然敢明着送过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我若是执意拒收,只会把事情闹大。”看着手里的锦盒,突然觉得沉重了些许:“暂且收下吧,日后寻了机会再还也不迟。” 巧燕总是能抓住别人话里的其他含义,她问巧云:“你刚才说这些都是褚世子的心意?褚世子他对小姐是有意思么?” 京城人都知道褚辰已到弱冠之年,至今还未婚娶,定是存了缘由的。 莫不是心悦自己小姐? 可小姐她才十二呢! 巧燕不由得瞅了瞅若素纤细的手腕和露出的细嫩的脖颈,又联想着褚辰高挺的身姿和健硕的臂膀,倏然之间心疼起了小姐来。 若素哪里不明白巧燕在想些什么,立马打住道:“我已经说过今后这等事不许再提!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巧燕当即收回了自己停留在小姐身上的视线。 林嬷嬷撩起锦云纹的绸布帘子进来,见屋内都是自己人,就说道:“姑娘,乔家大小姐已经回文府了,老奴打听到陶氏想帮着她寻治疗不孕之症的神医,那神医如今还在南直隶的王家,是王姨娘的长兄花高价请来了,估计不出半月就会被接到府上。” 若素将锦盒放进了大红填漆的妆盒里,随手扣上了一把小铜锁。 乔若婉想生孩子?不打算再给文天佑纳妾了? 呵呵,也是,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想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若素突然想到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和乔魏远,那个孩子会像谁?弟弟如今应该有十四了吧。 心里翻腾着巨浪,可她一直表情淡淡,若雨后花瓣,淬慢水滴的荷花一般的静怡雅然,她吩咐道:“知道了,劳烦嬷嬷帮我盯着,等神医来了府上,你可要记得告诉我。” 林嬷嬷应诺,让守在屋外的霓裳从小厨房端了药膳过来:“姑娘,该用茶点了。” 伤风醒来后,这具身子本就虚弱,连吃了一个多月的药膳,胸前却总有点鼓鼓的,酸胀的感觉,前世为人的经验告诉她,花谷朵眼看就要到花期了。 “让小厨房做一份栗子枣糕给外祖母送去,我看她今日胃口不太好。” 若素接着描起了花样,前一世乔家专门请了西席给乔家几个姐儿讲学,若素善于藏拙,实则领悟的最多,书法作画皆在乔若婉之上。 巧燕俯首以望,咬着手指头道:“小姐,你这画工又见长了,等大人回来肯定会夸小姐。” 若素但笑不语。 前世从未有人夸过她分毫,不经意流露出的才华只会被父亲说成哗众取宠,在长姐乔若婉的万丈光芒之下,她至死都是萤火之辉。 ------- 左军都督府,四公子褚纪拿起汝窑的陶瓷茶盖撇开了杯中茶叶,雾气氤氲之下,他垂头轻抿一口,青俊的轮廓有几分都督大人的影子。 他笑道:“大哥,你向来不喜什么劳什子雅集,怎么这次接下来姑母的请帖?可是思念若云表妹了?” 褚辰面色如常,冷峻的容颜比褚纪刚硬,幽深。 他将茶具置于楠木案几上,冷眸微敛,那股子煞气实在是难以遮掩:“四弟既然喜欢若云表妹,大可去争取,我对她毫无兴趣。” 上辈子的事,如黄粱一梦,却犹是历历在目,他亲手诚心带大的四弟,为了乔若云差点置他于死地。 褚辰十分清楚四弟此时所想,死过一次的人了,对这一生总是格外珍惜,终究是同胞兄弟,他愿意成全他一次。 他低沉的嗓音里压抑着被至亲背叛的暴戾愤怒,“以父亲如今在朝廷的地位,皇上定有所顾虑,就算我是状元出生,皇上也只会赐个没有实权的职务,你我之间不存在仕途避嫌之说,四弟大可安心在卫所历练,待得时机成熟,靠着父亲的手段,替你某个锦衣卫北镇抚司一职也并非难事。” 自古军不干政,褚家掌握了朝廷一半的军力,皇上是不会让褚家人进入内阁的。 褚纪再怎么虚眉假意也难免愕然,向来疼爱他的大哥,这阵子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自己在想什么,他竟然尽数都知晓! 褚辰眸光如铸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又道:“到时候,你还担心姑母不愿意把若云表妹许配给你!” 一言至此,褚纪并非杯弓蛇影之流,当即很感激的应下:“听大哥一席话,我当真是茅塞顿开,只是--大哥怎么知道我喜欢若云表妹。” 褚辰笑的时候,眼睛是不笑的,他未说话,挥了挥手,示意褚纪可以离开了。 褚纪一走,王璞恭敬而立道:“世子爷,东西已经交给白家小姐了。” 修长的五指摩挲着瓷杯的边缘,褚辰内力平稳,吐气如若无人之境,‘砰’的一声,缠枝纹的汝窑茶具瞬间破裂,冒着热气的茶水随着楠木案桌的边缘流淌在了木质地板上。 “去把乔家二爷在外面养了瘦马一事告之乔家二太太。”他深幽的眸中骤显杀意:“哼!竟敢用一直劣质簪子羞辱她!” 她让素素不痛快,那么他就让她不痛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褚辰 二月十一日,京城的春日仿佛一夜而至。 一大早,若素陪着乔老太太礼完佛,才回了西厢院,林嬷嬷照常吩咐下人给她做了药膳,眼看着自家姑娘一日比一日气色红润,不禁心生喜悦。 这时,霓月走了进来,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很懂规矩,“表小姐,大房太太给您送了帖子,今日祥和居举办雅集,京城里几个靠的近些的姻亲家的小姐,公子都会来。” 祥和居是大房所在的院子,三间七架的的构造,依山傍水而立,四季景致宜人,褚氏每年春秋季都会操办类似于雅集的宴会,请的也都是比邻而居的功勋之家的小姐公子,又或者姻亲家的晚辈。 巧燕正伺候着若素漱口,她递了张蜀锦的帕子说道:“小姐,奴婢昨个儿就听说了这事,大太太怎么现在才通知咱们院里?这也太不把小姐当回事了,她也不怕老太太斥责!” 巧云捏了她一下,小声道:“小姐都没说什么,你多什么嘴。”她手指抵唇,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若素淡笑,语气里皆是不以为意的从容:“父亲当初和大舅舅闹得撕破了脸,大舅母能请我去祥和居,已经是不错的了,况且外祖母不喜热闹,自然也就没有问及此事。” 林嬷嬷叹了口气,要是小姐还在的话,小小姐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再怎么说,乔家大爷也是小姐嫡亲的娘舅! 林嬷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于身边贴身之人的想法,若素心知肚明,她喝了汤药,让巧云给她拿了件散花如意云烟裙,青绿色很适合她,恰到好处的掩去了眉心的艳色。 既然褚氏递了帖子,她肯定是要去的。 祥和居离莫雅居足足有半柱香的路程,巧云本是为若素备了软轿,却被她制止:“我这副身子需多走动走动。” 前一世不过是碍于众姐妹的逼压,她不得不卑微乞怜,可也没有这一世这样孱弱,父亲找来的方子确实管用,可她还是想尽快的长大,尽快的强大。 如此,才能不负老天所赐的再生之德。 步入祥和居,就有丫鬟上前引路,不同于乔府的其他院落,祥和居竟是内有乾坤,越往里走,越是幽深曲折,修葺的雅致奢华,上辈子她从踏足过这里,褚氏也从未邀请过她赏什么雅集。 直至后山亭榭,隐约可闻女子嬉笑说谈的声音,若素突然止了步。 只见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之上,迎面走来一个男子,若素并不认识他,却觉得诡异的熟悉。 这是一种似曾相识,奈何无缘的熟悉。 不过,还没等她弄清楚来人是谁,身边的丫鬟婆子纷纷躬身道:“褚世子。” 是他! 他就是褚世子!褚辰! 按理说自己这具身体和他应该是相识的,可她如今一点也不记得他呀! 正思忖着,褚辰已经靠近,若素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他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墨发用一根羊脂玉的簪子固定,乍一看就是清风霁月般的秀雅。 如刀斧雕刻而成的俊颜眼看就是近在咫尺,这是一张俊美的让人窒息的脸。 若素面上镇定自若,可这具身体似乎不太服从她的意识,心里像是被棉花堵住,有了某种心痛感。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幸好已经摘下了那枚腰间的玉佩。 眼前的男子像是会读心术,深邃如浩瀚星辰的眸子从若素的脸渐渐移到了她的腰间,之后顿了顿,刚才明明还是略带欣慰,片刻浓眉便几不可闻的蹙了蹙。 即便这个微小的变化,若素也察觉到了,他好像有些失望。 “褚世子。”若素淡淡笑着打了声招呼。 褚辰负手而立,就那么俯视着她,半晌才勾了勾唇,语气亲和:“素素,你的风寒好些了么?”这嗓音也是那么熟悉,低醇,浓郁,如夜半笛鸣,悠远神秘。 她和他果然是认识的! 若素倒吸了口凉气,脸上犹是笑的淡若幽菊:“多谢褚世子,我已无碍。” 至于他为何知道自己风寒之事,若素不敢细想,乔府最是人多嘴杂,雅集又是分男女席的,她最好尽快摆脱褚辰,否则还未在乔家站稳脚跟,自己就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褚辰身形高大,如今依然娇小稚嫩的若素只能勉强到了他的胸膛,她仰着头看着他,脖子有些吃累。 若素很想越过褚辰往小山丘上走,可通往小青山的小径实在窄的可怜,两旁的兰花上又有露水,她一时不知进退。 褚辰再次勾唇,魅惑众生的俊颜温和的不像话:“你可喜欢雅集?”前一世忘了问她喜欢什么品种的花了。 若素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深感‘惧怕’,藏在袖中的手指攥的死紧,莹白的脸上盈盈一笑道:“世子爷定是喜欢赏花之人,这赏花还是趁早为妙,少了露水滋润的花叶就没那么妍丽了。” 这是明摆着下‘逐客令’了,若素本以为听了这话,褚辰定会给她让个道,毕竟男子行走在冰寒露水之上是没有大碍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健硕挺拔的成年男子。 褚辰又是一笑,看着她故作坚持的小脸,眉宇间多了一份鲜少露出的慈色。 与此同时,祥和居的丫鬟吃惊的抬起了头,表少爷是从来不与女眷交谈的,即便是自家的小姐,也极少有机会可以见到褚世子,这位表小姐竟和世子爷相识? 褚辰的目光终于从若素身上移开,他一语未发,俊颜倏然之间恢复了阴郁深沉,脚步往外一挪,迈上了另一条小径往竹林深处走去。 独留一阵清风拂面,带着淡淡龙涎香的味道。 若素后知后觉,善于掩饰表情和情绪的她很好的保持着淡定和从容,可她的心里却感觉褚辰还会出现在她面前,以一种不期而遇的方式。 这种不确定,和超出她掌控的情绪令得她十分不喜。 人群熙然处,远远望了过去,数十个着轻装的女子在花丛中或谈笑风生,或以帕捂唇,姿态各有千秋。 这些花儿多半是从暖房里挪出来的,看上去娇艳无比,实则耐不住严寒,若不是今日的暖阳高照,明个儿就该有婆子轻扫残花了。 认识若素的闺门小姐少之又少,几个表姐待她也是爱理不理,她倒是落个清静,一人赏花,一人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笔迹 乔若云最喜家中举办各种雅集,这一日无疑是她向众勋贵小姐们展示乔家嫡小姐的尊贵好的好时机。 她今日穿着蝶戏水仙衫,粉色绣着牡丹纹的月华裙,淡妆浓抹总相宜,当真是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在场闺门千金中,也只有礼部尚书家的王小姐可与之分庭抗礼,论家世,论姿色都是不分上下。 王玲月是王尚书的嫡亲孙女,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一眼就看到了墨竹盆景边,悠然自得的若素,便走到乔若云跟前问道:“那位是谁家的小姐?怎滴之前从未见过?” 乔若云没想到母亲还真的递了帖子给自己这个表妹,当着众多世家小姐的面,她也不好摆脸色,再者她今日也算是出了风头,于是便带着王玲月向着若素走了过去。 若素五觉灵敏,朝着两人频频一笑道:“两位姐姐好。” 王玲月性子温和,不似一般权贵之女那般娇惯,又见若素十分面善,就拉着她的手,一番打量:“这位妹妹是?” 乔若云极不喜欢别的人分了她的尊荣和注意力,甚至是主动权也不可以,就抢先道:“王小姐,这位是我二姑母的遗女,也就是乔家的表小姐。” 乔家表小姐? 而非自己的表妹? 乔若云真够排斥自己的。 若素前世一直以为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导致乔家姐妹都不喜她,可如今自己已经换了身份,却还是不受待见。 许不是所谓的嫡庶尊卑的缘故,而是乔家几个小姐天生所受的尊贵教养,令的她们自小便目中无人。 若素看着王玲月,目光真诚:“姐姐,叫我若素就行,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王玲月听闻过乔家二姑奶奶的事,也从父亲和祖父那里偶闻白启山贬官之事,看着若素的眼中多了几分同情之色。 二人相熟了片刻,王玲月明显不在状态,目光四盼之余,娇羞之中带着期待。 这毫无疑问,她是在期待某个人了。 王玲月年芳十六,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而男席的雅集是布置在小青山东面的,她这是在期待某个男子没错了。 若素对褚氏邀请的贵家公子并不是很了解,鬼使神差之下,那张风光霁月的脸突然在脑中浮现,想来能让阁老的孙女看上的男子,也只有那种仙风道骨般的人物了吧。 不过,前一世若素就知道乔若云的心思,她也是喜欢褚辰的,更何况这二人还有这表兄妹这一层关系。 若素正梳理着旁人的儿女情长,乔若娇身着绛红色绣菱花纹的袄裙,轻步走了过来,笑的格外友善。 以若素对她的了解,定是要出幺蛾子了。 只闻她笑道:“王小姐,我能都和素表姐单独说几句话?” 她对王玲月的这个要求实在是无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褚氏请来的宾客,怎么能让她回避?王玲月并不在意,示意身边的丫鬟跟着自己离开。 乔若云和乔若娇互看了一眼,似乎是交换了眼神。乔若云很快就去招待其他闺门小姐去了。 若素心中了然,回了乔若娇一个笑脸,问道:“娇表姐找我可是有事?” 乔若娇漆黑的眸子四处看了看,故作紧张样,走近若素,拉起她的手,塞了一张纸条过去,附耳轻声道:“素表妹,这是我辰表哥让我给你的。” 褚辰? 自己方才遇到了他,若是真有东西给自己,岂会等到此刻?还让自己表妹代劳? 若素面上乖巧的笑了笑,顺道含羞带怯了一下,既然她们想演,那自己就奉陪吧,“多谢娇表姐,那----我先过去看看。” 既然是情信,肯定不能当着旁人的面看的。 乔若娇看着若素玲珑如皎月的背影步步远去,笑的灿若娇花,她暗骂道:死了一个叫若素的三姐儿,这个若素也活不长!真是笨到家了,凭她还敢肖想辰表哥!真是不知好歹。 若素缓步至水榭,张开掌心的纸条看了看,不由得目光一凛。 她有一项过人之处,那就是过目不忘,这个字迹一眼就看出来并非是出自褚辰,而是另一个褚家公子,褚纪。 上一世无意之间看见褚纪给乔若云的丫鬟递过信件,可那丫鬟似乎是听了谁的命令,将信件撕了扔进了草丛里,若素当初为了保住柳氏的性命,恨不得抓住褚氏的把柄,有她护着的话,陶氏想下手也未必能成功。 只可惜,信件实在拼凑不起来,她只是看清了字迹,却看不出究竟写了什么。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若素看着手中熟悉的纸条,粉色的菱角唇微微上扬。 这句情诗,应该是褚纪写给乔若云的吧! 以乔若云的骄傲,自然不会放弃褚家状元嫡长子,而选择还在卫所历练的褚四公子。 她是想利用此事,好让自己误会褚辰是对自己有意,然后她再出来解围,于是就能褚辰面前演一出睿智高雅之态。 看似天衣无缝的计谋,一来向褚纪表明她是心悦褚辰的,二来,更能当着今日这群勋贵小姐的面宣示主权。 乔若云到底有多自信,才会走一步棋? 若素没有逗留,而是回了莫雅居的西厢院,过目不忘的本事令得她可以临摹大多数自己见过的笔迹,甚至包括褚辰的。 白启山犹爱书法,记得在父亲的书房里,就挂着一幅褚辰的字,状元郎亲笔执墨,那是一片赤壁赋,字迹苍劲有力,如脱了缰的野马,飞驰狂野。 “巧云,替我布纸。” 巧云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一回来就要笔墨伺候,眼下也不多问,当即照做。 玉葱一样的手,轻握着毛笔,片刻,脑中熟悉的笔迹就跃然纸上。 没有十分也有八分像。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想了想,她又在诗句下方写下了两个字:宋之。 宋之是褚辰的字,想必乔若云是知道的。 巧云看着小姐轻易就写出一句情诗来,脸上倏然之间红了:“小--小姐,您这是---” 若素见了她的反应,觉得好笑,她不疾不徐的说:“放心,你们小姐我这句诗不是写给男子的。” 不是男子,难不成是写给女子的? 巧云嘴角抽了抽,遂问道:“小姐,您----” 若素摆了摆手指,示意她别说话,而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去把这张纸条悄悄送到云表姐的丫鬟手上,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做过这件事。” 巧云自小跟着师父学过武艺,行动灵活轻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好戏 1 乔若娇见若素迟迟未归,难免心急,就问道:“四姐,她去哪儿了?” 她本着看好戏的态度,却一直没听到风声,难免失望。 乔若云纤纤玉手把玩着一盆青龙卧墨池的牡丹,唇角含笑:“走吧,随我去东面看看表哥们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转身之余,她看了一眼王玲月,再次一笑道:“王小姐可否赏个脸,乔家小青山有处清泉,最是养人健体,泉水洗手也可嫩肤,我带你去看看?” 乔大爷任吏部右侍郎一职,曾是白启山,也就是吏部左侍郎的死对头。 乔大爷的官职自然比不上礼部尚书王大人,只不过乔家出了个淑妃娘娘,当真是荣宠后宫,凤华千仪,有这样一位尊贵的姑母,乔若云总是自诩和王玲月的身份不相上下。 而王玲月心悦褚辰一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几年前褚家甚至向王家表示有结亲的意愿,只不过被褚辰一口拒绝了。 对此,乔若云更觉得胜券在握。 小青山东角有一处天然的泉眼,故而这一代常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 通过东面的青石甬道上,三人迎面就碰见了刚从乔老太太院里出来的若素,许是走的有些急,只见她眉眼含羞,香鬓轻拢,说不出的少女风情,道不明的娇艳生香。 哪个姑娘会喜欢比自己长的好看的少女? 乔若云心中不悦,面上依旧笑道:“素表妹方才做什么去了?怎么会从东面过来?” 她定是以为自己去找褚辰了吧? 若素在心里冷笑,身后的巧燕递了帕子过来给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这具身子之前亏空太多,稍不注意就出虚汗。 她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两位表姐,还有王姐姐,我---我其实-----”,顿了顿,若素咬着唇,端的是一副会情郎的娇羞样儿,继而又道:“我想去小青山东面走走,可我又不敢。” 王玲月不解的问:“妹妹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不敢的?” 乔若娇拉过若素的手,佯装宽慰:“素表妹,祖母已经交代过了,以后乔家就是你的家,你在自己家中还有什么敢不敢的?走,咱们一道去那边吧。” 暖春的阳光斜照,林中雾霭氤氲,水流穿过的青石小径泛着淡淡的微光,有花香拂过,带着早春的沁人心扉之感。 “表妹好些日子不见了,我前些天托人送来的凝霜露,不知道表妹用得可习惯?”一个穿着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的男子几乎一见到乔若云就是眉开眼笑。 他就是褚纪,既没有满腹经纶,武学造诣也是一窍不通,要不然其父镇北侯兼左都督也不会让他去卫所历练。 褚纪唯一的优点就是传承了褚家男儿俊美的皮囊,只可惜在京城世家贵女眼里,单是长的俊美是没有用的。 乔若娇从来就没将褚家四公子放在眼里,她自然不喜欢褚纪接近自己的胞姐,于是调侃道:“纪表哥,你一口一声表妹,到底喊的是哪个表妹呢?” 褚纪挠发,微微低头,笑的很憨厚:“你二人自然都是我的表妹。” 乔若云轻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辰表哥能像褚纪一半的心悦自己,她就算死也甘愿了! “纪表哥,这位就是我二姑母的遗女,白若素。”乔若云转身对着若素笑道:“素表妹,你若是按辈分,也得唤他一声表哥。” 乔若云笑的时候,眼睛却是不笑的。 若素后退半步,朝着褚纪盈盈一福:“纪表哥好。” 褚纪早就听闻兄长自从跌入山谷被救出之后,对白家小姐一直与众不同,今天一见不由得腹诽:不过是长了一张娇俏的脸,这身子骨也太弱小了,恐怕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再者白启山如今被贬岭南,吏部尚书又快要致仕的年纪,加之萧淑妃在后宫的地位,乔大爷升置尚书的位置指日可待,他日入阁拜相也是水到渠成。 大哥竟然多方关照白若素,却冷落云表妹?他实在是想不通缘由! 褚纪的心思也只是一转而逝,他拱手回了一礼:“素表妹也有礼了。” 他笑的很温和,不过这种温和绝对不像他看着乔若云时的眼神。 那是炽热的,带着占有欲的。 褚纪只是朝着王玲月微微点头便撇开了视线,就算打过招呼了,表情淡淡严谨,丝毫没有轻浮之感。 王玲月看见他,就想起了褚辰,白皙的脸颊上不禁缓缓泛着红晕。 乔若云轻嗑了一声,乔若娇当即想起了四姐给她布置的任务,这才语气轻挑的对褚纪说道:“纪表哥,你今日是头一次见到素表妹么?可我怎么听丫鬟说看见你给她悄悄写了情信呢?” 褚纪一愣,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疑惑的问道:“表妹这话从何说起?我与素表妹确实是初次见面,我虽不如大哥英豪卓绝,但也不会做出这等轻薄之事。” 说话间,他看了若素一眼,只见娇小的人儿已经惊讶的不像话了,两只玉葱的小手紧紧的绞着帕子,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乔若云侧过身,直视着若素,看她一副生怕东窗事发的模样,得意之色尽显:“素表妹,你倒是说说看,纪表哥他到底有没有递情信调戏你?还是你们已经私相授受了?” 若素冷然,乔若云和乔若娇待自己的前后态度实在太过惊人的差异,就连王玲月也难免不站在她们这边,忙说:“我看素妹妹不是那种人,定是-----”定是褚纪先起的头。 王玲月自小备受祖归家训的熏陶,连一个脏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点到为止。 若素微微蹙眉,美目倏然之间淬了一湾晶莹,她带着哭腔对乔若娇说道:“娇表姐明明说那张信笺是辰表哥写的,怎么---怎么又变成纪表哥了?我-----我实在是不明白。” 乔若云见若素一股脑的尽数说了出来,暗骂这个表妹真是蠢到了家了,不过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巧燕低着头跟着小姐身后,死死夹着大腿才没有笑出来,自家小姐这是唱哪出呢! 娇滴滴,嫩生生的人儿就那么梨花带雨的抽泣了起来,就连一心爱慕乔若云的褚纪也看不下去。 他就算再不懂女儿心,也知道实情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一早写给乔若云的信笺定是被她转手就塞给了白若素。 褚纪的喉结处滚了滚,深邃的眸底有一种阴冷一闪而过,他笑的很尴尬的说道:“表妹们定是误会了,我既然与素表姐从未相识,又怎会赠她信笺。“他握了握拳,全当已经习惯乔若云的拒绝。 乔若娇不甘下风的穷追猛打,直接拉过若素的手腕,逼问道:“素表妹,你哭有什么用!把信笺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看就真相大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好戏 2 少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因为哭泣而显得微红的眉眼清媚如丝,一举一动皆是令人难以忽略的孱弱美。 不知道的人极容易被她这副小模样给欺骗了去。 王玲月有些于心不忍,别说是私相授受,单是褚纪暗中递情信一事就能让若素身败名裂了,今后要嫁给他的可能性极大。 虽说褚纪也是世家公子,却也是无所擅长且无功名傍身,再者若素还像个没有长开的孩子,任谁也没法联想到她会和褚纪会暗度陈仓! 王玲月劝慰道:“好妹妹,莫要再哭了,姐姐信你就是。” 乔若云哪里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还有一月就及笄,势必要断了褚纪对自己的心思,另外她也要让褚辰知道京城功勋世家的小姐中,只有自己才是配的上他的。 乔若娇配合着四姐说道:“素表妹,你放心好了,有乔家替你做主,纪表哥倘若真的写-诗-艳-词轻薄了你,我们乔家定会为你准备嫁妆,让你嫁与纪表哥。” 作为乔家五小姐,乔若娇是当之无愧最愚蠢的那位。 若素以袖掩面,不到片刻,抽泣的更厉害。 或男或女的人群越聚越多,不过为了避嫌,男女都分站两边,保持着数十丈的距离,可在幽深的林子里,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皆知。 一时间,若素成了旁人指指点点的对象。 幼年丧母,父亲又远在岭南,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无教戒之人。这样的女子最容易在男女之事上犯错。 乔若云见时机差不多了,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难以置信的表现出无比的关爱出来,她笑道:“素表妹也是自家的亲姐妹,我们乔家自然是护着你的,再说了辰表哥是纪表哥的兄长,出了这档子事,他不会任之不管的。” 她说话的时候,那股子镇定和大气悠然自得的展露,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乔若云是何等的适宜掌管庶务,又是何等的精明聪慧。 既不着痕迹的夸了褚辰,又合理的将若素推给了褚纪。 褚纪置于身后的手腕上冒起了青筋,面色却是依旧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就请素表妹拿出信笺来一探究竟吧。”他就不信大哥看重的白家小姐会蠢到保留证据的地步。 既然是大哥在意的人,定是有过人之处,而绝对不会只是因为一张漂亮的脸蛋。 话音刚落,正哭泣的少女还真的从口中缓缓掏出一张纸条出来。 褚纪面色一沉。 若素慢条斯理的将纸条打开,又摊在的掌心让众人一一过目,此刻乔若娇和乔若云已经断定可以整治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表妹。 褚辰看清字迹之后,阴冷的目光骤然尽数消散,几乎是朗声大笑道:“这果真是大哥的笔迹。”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褚纪在心里记了褚辰一笔,他这位堪称完美的兄长总算是替他挡了一刀。若真因为此事而被乔家逼着娶了白若素,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彻底结束了。 乔若云柳眉一蹙,扫了褚纪一眼,继而从若素手里拿过纸条一看,涂着艳红色的指甲紧紧捏了一下乔若娇。 早上让五妹给若素送的明明是褚纪写的情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家书’? “白大人岭南一切安好,望小姐勿念。”落款的确是宋之,字迹也确实是褚辰的。 褚辰的字如其名,一笔一划皆风格迥异,绝非一般人能临摹。 乔若云看着面前娇弱兮兮的少女,厌恶之色无意间显露。褚辰连说话都懒得和自己说,竟然亲笔写了纸条以宽慰她思念父亲的苦楚! “这哪里是情信,这不是为白大人报平安的信笺么?” “白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儿。” “瞧瞧她孱弱无依的样儿,当真是让人怜惜,父亲远调在外,她孤身一人在乔家难免会受人摆布。” 深闺小姐们不敢妄自嚼词,不过世家公子大多都是怜香惜玉,风情豪爽的主,最见不得娇美的人儿被无端欺压,一时间都好像看见了若素在乔家备受苛责的景象。 这时,有一阵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不可抵挡的穿透力:“是我写的信条,与白家小姐无关。” 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脸,只见他从远处走来,声音却如临其境,悠远且清越。长袍随风而动,看似步伐矫健,却又如闲庭散步般慵懒。 须臾间,他就出现在的人群中央,看着若素的眸光温和如四月天的暖风。 “我与白大人是旧交,此次我府上的护卫去岭南办理军务,顺道替白大人捎了口信,本世子念在白小姐的清誉,定是不能当面说清,便写了信条告之白大人现状,这有何不妥?” 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到了乔若云身上时,更是一扫而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乔若云脸色煞白,保养得十分嫩白的十指捏的有些发青,她吐词不太流畅的道:“确实----是表哥的字迹,都是我们错怪表妹了。” 乔若娇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倒是王玲月从一见到褚辰开始,脸色就红成了秋天的柿子,既然褚辰帮着若素,她也说道:“是啊,我看素妹妹也是个恪守规矩的人儿。” 褚辰置若罔闻的将目光落在了若素身上,眸底的阴寒瞬间被温和替代。 若素心里一凛,她不明白褚辰为何要帮自己,这张纸条是方才自己伪造的,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若素能看懂旁人的心思,却唯独看不懂他的。 这人分明生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可不笑的时候,总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肃宁之感,仿佛世界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令人望而生畏。 乔若云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当即露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来,她拿出帕子想给若素拭泪,可不知怎的,手腕猛地一疼,帕子飘落在地。 她吃痛的‘啊’了一声。 难得保持了多年的端庄形象就这么在贵圈公子小姐面前给丢尽了。 翠玉阁中,恰若惜被陶氏圈着学规矩,没有机会出来赏雅集,不过今日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她耳里:“母亲,我看那个素表妹也并非你说的那般阴恶。” 陶氏冷笑,用指尖戳了她的脑袋:“你知道什么?人心险恶,尤其是女子,我可告诉你,等了入了宫,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 另一边,若素小步回到了西厢院,一进屋就将藏在袖中的洋葱片掏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好戏 3 巧燕憋了半个时辰的脸都已经僵硬了,刚步入屋内就‘噗嗤’笑出声来,对自家小姐也是史无前例的敬仰:“小姐,您的这法子可真好,以奴婢看乔家大房那两位小姐指不定都气绿了呢。” 若素美目澄澄,娇嫩的肌肤哪里能受得了洋葱的刺激,眼眸里已经润着湿意:“下次用一片洋葱即可。” 巧燕让门外守着的霓裳端了清水进来,她特地在水里倒了几滴花露,才服侍若素净面洗手:“小姐,您这次化险为夷,怎么不高兴了?” 若素面容清雅,她不笑的时候同样有股冷意的决然。 手在滴着花露的铜盆里浸泡了片刻,又换了熏过玫瑰香料的衣物,鼻尖和眼中的刺激辛辣之感才稍缓和。 顿了半晌,她才说道:“你不觉得褚世子很奇怪么?他明知信笺不是出自他手,却还帮着我瞒天过海,你说----” 巧燕想来心思欠佳,她哪里明白小姐的顾虑,就接着她的话问道:“小姐,您想说什么?” 不知为何,若素总觉得褚辰这个人有太多的秘密,而她这辈子来的太不容易,她必须步步谨慎,像褚辰这般城府似海的人,还是尽量的不要招惹的好。 “巧云回来了么?” 若素话音刚落,巧云撩开了帘子进来,她步子轻盈,很快就走到若素跟前低语道:“小姐,乔家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都不在院里,奴婢只能把纸条悄悄塞进了四小姐的卧房里。” “嗯,我知道了。” 若素换了件淡粉色玉簪花纹的湘裙,长及曳地,腰间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墨发斜插了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门外的丫鬟霓月走了进来,低头躬身道:“表小姐,褚世子说有事找您?”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对于自家小姐今天玩的这一出,她二人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么快褚辰就找上门了? 若素面上毫无波澜,却是同样心中一凛,她就知道褚辰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如果他问自己为何善于临摹他的字迹,她又该作何回答? 一个堂堂状元郎,今后等到左军都督大人致仕,他定会平步青云,前途似锦,内阁的大门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 这样一个极有可能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怎会容得下有人能够模仿他的字迹? 若素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知道了,请褚世子在花厅稍作等候,我一会就过来。” 既然他已经找来了,自己也是躲不了的。 幸好因为今日之事,旁人都认为褚辰和白启山有交情,而褚辰和白若素年纪相差有八岁之多,这样一来嚼舌根子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少倾,若素带着巧云和巧燕去了花厅。 花厅内摆放着几盆万年青,翠翠绿绿的,永远也不会因为四季轮回而叶枯陨落。 西南角的位置,褚辰负手而立,他背着若素的来的方向专注的看着院里的一株还未开花的海棠。 没有人发现,他的耳垂动了动,旋即他转过身,那张俊挺深邃的脸仿佛敛了世间一切芳华,这一刻连阳光也格外的厚待他,照在他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若素不受控制的心笙摇曳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因为这具身子原主的意识,而非她自己。 “素素!”他轻声的唤道,嗓音空灵且悠远,这个普通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格外的好听。 不过,若素此刻的心境是难以名状的怪异,一声‘素素’叫的她编排好的说辞都忘却了小半。 她心想,这样伟岸出色的男子,难怪王玲月和乔若云这样的名门闺秀都如此喜欢。 若素颔首朝着褚辰微微一笑:“方才的事还要多谢褚世子。”和精明人说话,还是直接了当的好。 褚辰嘴角含笑看着她,两人隔着一张案桌的距离,他能看清她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女孩儿还未长大,还活在他遥远的记忆里。 娇滴滴的人儿,分明是心有余悸,又或者做贼心虚,却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她的年纪虽小,却是人情练达之人。 与梦中的她好像略有不同。 褚辰一手掀开衣摆,悠然坐下,有丫鬟给他泡了一壶汉阳雾茶,有淡淡水雾飘散开来,带着丝丝茶香,拂过他俊逸的脸。 他亲自为自己和若素倒了茶,湖蓝色缠枝纹的汝窑瓷具,精致又典雅:“素素----不坐下?” 男未婚女未嫁,这样见面已经是不合理数,他还邀请自己坐下? 还真当她是十二岁的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呢? 若素微微一笑,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她坐在了小几旁的锦络纹的杌子上,褚辰看着她端起茶杯的玉手,眯了眯眼。 “素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字了?”褚辰五官葳蕤有致,加之体貌俊朗,看上去是个儒雅的正人君子。 可这话一出,若素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个人的本性了。 “不瞒世子爷,我从小跟着父亲练习书法,某一日突见他书房多了一副滕王阁序,一时起了敬仰之心,就临摹了几日,我当真是无心冒犯世子爷的,如果世子爷介意的话,我今后定不会再用那种笔迹。” 若素不卑不亢,话说的有理有据,七分真三分假,最容易让人相信。 褚辰垂眸轻抿了口茶,眼底的异色尽数掩盖了去,他的五指修长有力,握着湖蓝色茶杯时,更有一股子高人贤士之感。 若素只觉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打算也喝一口,褚辰却突然开口:“素素每日喝汤药,这茶水还是避开的好。” 若素一凛,这才发现对面而坐的褚辰还在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难不成他有第三只眼不成! 端在半空的手顿了顿,若素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兴师问罪的。 就在这时,乔若云领着丫鬟匆匆走了过来,人还未到,花香已至。她也换了件衣裳,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对襟褙子衬得她娇好的年华。 “辰表哥!”乔若云嗓音清脆,说话间掩不住的喜悦和娇羞。 若素心想不妙。 乔若云定是发现了情诗了,而褚辰也肯定会知道是出自己的手笔。 这当真是失策! 若素只是想着以其人之身还治以其人之道,一开始就是乔若云想用情诗一事嫁祸于她,于是她这才想出临摹褚辰的笔迹,一来让自己脱困,二来也想戏弄一下乔若云。 可她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褚辰这个程咬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眼神 乔若云立在褚辰身侧,两人是正经表兄妹,当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素让巧燕给乔若云端了杌子,自己也想寻了借口走开。 未及她开口,乔若云泛着桃花点点的星目从褚辰的脸上转移到她身上,随即说道:“我怎么没听素表妹提过和辰表哥相识呢?” 若素看着她脸色绯红,总能感觉到对面而坐的男子不怒而威的目光,她淡淡启齿:“若素刚来府上不久,也没想到今日世子爷也会在乔府,没有事先告之表姐我与世子爷相识,确实是若素的不是了。” 乔若云精致的妆容倏然间一冷,刚才是见到褚辰高兴过头了,竟然没有防备着白若素。 反倒差点又被她倒打一把了。 真是色令智昏。 她捏了捏帕子,随即又转过脸看着褚辰,笑道:“表哥若是想喝茶,可以去我院里,我那儿有上等的武夷普洱,还是姑母赏赐的呢。” 若素微微低头,无视褚辰方才的告诫,轻抿了口雾茶,茶香四溢,入喉温润,还带着些许甘甜。 她很清楚乔若云口中所提到的‘姑母’也就是她的姨母,白若素亲生母亲的同胞姐妹。 所有人都会记得恩宠六宫,贵为当今八皇子母妃的淑妃娘娘,却无人曾想起已经逝去十二年之久的乔家嫡小姐,乔莫宁。 若素品着茶,蓦的有些苦涩。 前一世,柳氏死了,也是无人心疼,无人挂念的。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细细一算,自己死去也才一个多月的日子,乔家也罢,文家也好,她带着卑微而来,又含着不甘而去。 如雁过无痕,风过无声。 这个世上,就好似她从未来过,也从未离开过。 有谁会在意? 或许多年前有那么一个人曾今在意过,可惜他走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若素经常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去边陲走一趟,待寻得他的尸骨,她要把他带在身边,然后天天问他:你那日所说的话,可还当真? 思绪飘扬在千万里之外,额心莫名的有股清凉的触觉,若素回过神,倏然的抬起头,恰好对上了褚辰有意无意递过来的目光。 只闻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慢悠悠的响起:“你父亲临行之前,特意让本世子照拂你,难道素素不知道茶水会减了药性么?” 褚辰一语毕,那幽深的眸光里蕴含着诸多难以名状的情愫。 像是责备,又像是溺宠! 若素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从方才开始,他知道自己平日喝药,她就觉得此人十分的诡异。 如此一来,她更加断定了褚辰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于是猜测道:“是我父亲告诉你的?” 褚辰勾唇一笑,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若黑羽翼一般将他的俊美演绎到了极致,他瞟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儿微微鼓-起的胸-脯,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知道本世子是受白大人所托,你就乖乖的听话。” 乖乖的听话? 若素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要求过! 乔若云算是听出了苗头,她在雅集上还嫉恨若素抢了她的风头,可是等她发现那张情诗后,心情再度豁然开朗,原来辰表哥是喜欢自己的。 听褚辰方才所言,她又断定,褚辰对若素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碍于白启山的面子,照拂于她。 是啊,状元郎怎会看上一个落魄的白家小姐呢? 思及此,乔若云在心里狠狠懊悔了一番,早知道如此,她还筹划今日这一出干什么,反倒让褚辰看了她的笑话。 乔家的女儿各个生的貌美,除了已故的乔若素之外,乔若云的姿色却是最佳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对褚辰的一片心悦,笑着温柔的说道:“劳烦表哥照拂素妹妹了,那个-----”她捏了捏帕子,欲羞还迎,端的是女儿家的楚楚风情。 褚辰面无表情,冷峻的侧脸背着光线显得更加挺立。 许是错觉,若素总觉得他的目光又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缓缓起身,欲要离开,却被褚辰一下制止,只闻他冷漠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说道:“素素就不想听听白大人近日的状况?” 若素轻吐了口气,父亲还在去岭南的路上,实则更是凶险,前面就有好几任还未上任就命丧黄泉的朝廷命官。 前一世无人疼惜,无人关怀,这辈子白启山待她当真是掏心挖肺的爱怜。 扪心自问,若素见不得他出事。 “我让小厨房做了果粉,世子爷和云表姐若是不嫌弃,就尝尝吧。”她让巧燕去厨房端了果粉上来。 果粉都是荼蘼露和肉松馅的,入口极软,特别适宜体弱的人食用,这门手艺也是白启山命巧燕特地去找京城宝月楼的大师傅学的。 乔若云有些云里雾里,褚辰给她递了情诗,而且确实是出自他的手笔,怎么此刻看来他又视自己为无物? 若素再次落座,上辈子卑微到了尘埃里,无人会关注她,只有她察言观色的份,可眼下她总能感觉到褚辰别样的目光。 这令得她十分别扭。 “辰表哥,你---送的东西,我---我都看见了。”终究还是个出阁的女儿家,又是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乔若云似乎等不及弄清楚状况就想得到褚辰的回应。 乔若云有那么几分紧张的看着褚辰,看着他这张绝美的令人窒息的脸,期待并彷徨着。 而等待褚辰回答的人并非只有乔若云。 若素也很紧张,她笃定褚辰早就知道自己干的好事,否则又岂会故意提及白启山让自己留下呢! 可他究竟想干什么? “外香内软,入口即化,还加了玫瑰汁调和。”褚辰不疾不徐的品着果粉,微微扬起的唇角摄人心脾般的儒雅:“可惜太过甜腻,素素身子弱,还是吃的清淡些的好。” “多谢世子爷提醒。”若素极尽客道的说着。 这个人的身上总有一种亦正亦邪的味道!仿佛目中无人,却又似乎心怀天下! 谈不上是君子,也绝非小人! 若素自认看不透他。 “表哥?”乔若云自小养尊处优,因为淑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她连阁老的嫡亲孙女王玲月都不曾放在眼里。 唯一能让她如此俯首的人莫过于褚辰了。 若素用帕子拭了拭唇边并不存在的茶水,遮掩住了滚动的喉结。 毕竟‘最贼心虚’,她极力想去转移话题,于是便问:“世子爷方才说有我父亲的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警告 春光斜斜的洒在少女的脸上,衬托出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眉眼之间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脸颊上还有些稚嫩的孩子气。 褚辰强行移开了视线,伸出修长白玉似的五指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眸间再次对上了若素带着几分祈求的眼神,他忽然笑道:“素素叫我世子爷?” 都叫了这么多遍了? 不叫世子爷,还能叫什么? 乔若云瞪着若素皱了皱眉:“素表妹,依着我的辈份,你该唤表哥才是。” 若素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与狼共舞从来都不是她的作为。 这时,一个做随从穿扮的男子走到了花厅之外,站在了抄手游廊下,因内院有女眷,他不得靠近。 巧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王璞,褚辰的贴身护卫。她俯身在若素耳边低语了几句。 若素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褚辰:“世子爷,难不成对女子的首饰很在行?” 王璞上次送来的玉簪子品质上佳,簪子上皆刻有微小的竹叶纹络,若素派林嬷嬷出去打听了才知道,这些玉簪都是出自玉竹轩。 玉竹轩是三年前才在京城开业,首饰玉质纯净,做工精细,件件价值百两,备受京城贵圈的妇人和千金小姐们追捧。 乔若云有些怒其不争的道:“素表妹,你怎么和表哥说话的!表哥文韬武略,岂会在意这些个东西!” 在乔若云眼里,全天下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及褚辰分毫。 褚辰微微勾唇:“我还有事先回府了。”他施施然起身,风随影动,连春光也被他黯淡了去。 乔若云没有从褚辰身上得到任何回应,哪里肯罢休,她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表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的,我-----表哥!” 褚辰步履生风,须臾之间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独留乔若云一人在后。 乔若云站在原地气的跺了跺脚,回头发现若素也已经不见了,她只得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屋里的丫鬟早就哭着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丫鬟抽泣道:“小姐,您让奴婢送去给老爷的荷包在半路上被人抢了。” 乔若云蓦的瞪大了眼,那荷包里放着的正是那张信笺,她本想着将东西交于父亲,如此一来就有了她和褚辰私相授受的证据,就算褚辰一时还不想娶她,有了这张写有情诗的信笺,褚辰是非娶她不可了。 本是天衣无缝,无可挑剔的计谋! 乔若云上前扇了丫鬟一巴掌,打的她趴在了青砖上不停的求饶:“小姐饶命,奴婢真的很小心了,那人身手极好,奴婢----奴婢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打晕了。” 乔若云的院里通往乔大爷所在的前院,有两条路,其中一条幽深的甬道,两旁种着墨竹林和兰花,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平日鲜少有人走动。 以防事情不成而掩人耳目,乔若云故让丫鬟从甬道经过,谁会料到大白天会在乔府被人算计?! 丫鬟刚跪直了身子,她再次打下了手:“没用的废物!”乔若云气的直哆嗦,潜意识里总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她又想不出来:“今后你就不用伺候我了,去厨房待着吧!” 很快,有婆子上来把那丫鬟拖了下去。 乔若云心想,除了褚纪之外还有谁会惦记着她和褚辰之间的事?! 至于白若素?再美艳也不过是蒲柳之姿,以她的家世能嫁个功勋之家的公子就已经不错了,量她也不敢肖想褚辰! -------- 晚间,若素陪着乔老太太用了晚膳。 老太太喜静,就免去了晨昏定省的规矩,只有每逢初一十五,又或者特殊的日子,大房和二房的女眷才会来请安。 莫雅居老太太所住的东院里,常年檀香袅袅,有着礼佛人独有的静怡翩然。 待久了,连心也跟着静了。 老太太看着若素的眉眼,越发觉得有几分像乔莫宁,老人家拉着小小的手儿都舍不得放开,又让丫头端了吃食上来:“素姐儿这身子骨太羸弱,一定要好生补回来,今后外祖母若是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乔老太太眉目慈爱,半开玩笑,半严肃的说话。 若素鼻头泛酸:“外祖母,您说的哪里话!您是天上的寿星,定能洪福齐天。” 老太太的陪嫁容嬷嬷微微动容,她陪着小姐大半辈子,算是一起度过了风风雨雨,这世上最令人痛心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女儿乔莫宁十二年前走了,三孙女乔若素上个月也走了。 容嬷嬷接过丫鬟手上的美人捶,替老太太捶了捶发酸的小腿,说道:“老祖宗可不是有福的人嘛!如今有素姐儿在身边尽孝,您就放宽了心吧。” 乔老太太叹了口气,捏着若素的柔弱无骨的手,愈发的疼爱。 丫鬟撩了帘子进来,不到片刻,临窗大炕上的矮几上就摆着各色点心,有牛粥,云子麻叶果糕,香榧,马鲛鱼脯、酥蜜饼还有一小碟子冬枣。 个头很大,圆润饱满。 这个时节的冬枣都是前一年藏在地窖里保存下来的,简直甘甜的不像话。 若素吃了几颗,小腹实在有些撑了才罢休。她摸了摸愈发鼓鼓的小脸,对乔老太太打趣道:“外祖母,您看我都快被您养胖了。” 乔老太太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脸,笑呵呵的说:“养胖了好啊,今后若是嫁不出去,我老婆子就养你一辈子。” 明知这是玩笑话,若素还是很感激,两世为人,这位老者都待她极好的。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若素几乎是贪婪的享受着为数不多的亲情。 从老太太的东院出来,已经星光微露。 巧燕早就熬好了汤药,小姐一回来就服侍着她饮下,若素本还想看会书练练的字的,可这药一喝,整个人就开始犯困,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就连鞋袜也是巧燕和巧云伺候着换下的。 她睡的很沉,仿佛梦里是另一个人间,皆是一片悄无声息。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子有些热,想动却又动不了。 耳边传来低醇磁性的嗓音:“下次不准这般调皮。”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若素想睁开眼,偏生浑身无力,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人摁住了她的手脚,有股子温热扑在了脖颈处,痒痒的,麻麻的,带着令人颤栗的触感。 “嗯?听懂了么?素素!”那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的响起。 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若素心里惊惧,前一世为人的经历令得她十分抵触男子的靠近,她拼了命的想去睁开眼。 如果是个梦,醒来了也就会好的。 可饶是她再怎么使劲,都是徒劳,那股子淡淡的龙涎香似有若无的传入鼻端,一丝一缕的侵-占她每一处感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表哥 三重楼阁之上,薄荷香伴着月色盈盈绕绕,王璞站在褚辰身后,恭敬而立。 褚辰穿着一件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暗淡的光线下,他的五官深邃如海,星目若泼了墨一般,深不见底。 抬眸看着无边的夜色,褚辰薄凉的唇角勾了勾,他扬起袖口闻了闻残留的女儿香,声音徐徐而至:“下次配药需减轻药性。” 她这一觉恐怕要睡到日晒三杠了。 王璞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会还是问了句:“世子爷,您既如此喜欢白家小姐,不如去白家提亲,那白小姐虽还未及笄,长的倒是倾国倾城,可先娶回来放在府上养几年。” 褚辰未语,深幽的眸子突然冷冽了几分,他与王璞虽是主仆,却等同从小长大,二人关系匪浅。 这也是为何王璞敢直言的缘故。 褚辰自从摔下山崖醒来后,对今后的一切都已了然于心,上辈子错过的,这一世自然要抓住,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璞意识到自己的越矩,忙拱手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请世子爷降罪!”白若素再怎么貌美,也配不上自己主子的。 月光阴冷,不远处几株西府海棠的枝桠上已经长出了青黄的骨朵。 佛曰:人生八大苦莫过于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每每在孤寂清冷的夜晚醒突醒,他总能看见那双似祈求,似埋怨,似心恨的眼眸。 他亲手把她送上了花轿,送去了那人精心策划的牢笼里,他断了她的期望,也灭了自己的心愿。 为的就是所谓的忠义! 可到头来却换了个花落人亡两不知的下场。 简直可笑之极! 冷风刮起,东边天际开始泛着隐隐白光,褚辰闭了闭眼,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满眼的狠厉和决然。 ------- 若素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隔着菱纱帐洒了进来。 巧云听到了动静,忙上前撩开了帘子,轻声细语道:“小姐,老祖宗刚才来看过您,她老人家看小姐睡的正香,就让奴婢们不要打扰您休息。” 若素脑袋一懵,她活了两辈子,可从来没睡过懒觉,更别提睡到这个时辰。 昨晚的梦境已经变得不太清晰。 梦终究是梦,梦里再过真切,醒来后都会渐渐烟消云散。 若素由巧云扶着坐起靠在了绣着淡紫色绣折枝纹的大迎枕上,她突然发现浑身上下别样的轻松舒畅,好像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了一遍,昨夜被人禁锢的感觉也已经不复存在。 “外祖母来了,你们怎么也没人叫醒我?” 巧云捂着嘴笑道:“小姐,不是奴婢不叫您,而是您实在叫不醒。” 林嬷嬷去小厨房准备吃食,巧燕从碧纱橱了挑了几件衣裳出来:“是啊,小姐,您这次可真是错怪奴婢们了,奴婢还是头一次见小姐能睡的如此安稳呢。” 能吃能睡就是福,这是前世的生母柳姨娘常说的话,她认字不多,却总是能一语成戳。 若素净了脸,走到楠木的妆台前,坐在了锦杌上,巧燕正打算伺候她穿衣服,看见自家小姐细嫩的如豆腐脑的脖颈时,‘哎呀’了一声。 “小姐,您的脖子----”巧燕和巧云虽比若素年长几岁,但也都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哪里知道那处红点是什么。 巧燕从大红填漆的妆盒里拿出了乔老太太赏赐的桂花霜,抠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轻轻涂抹在若素的脖颈上。 她说:“这个时节就有蚊子了?我今个儿去回事处问问可有熏虫的香料。” 巧云又去换了件鹅黄色扣立领中衣给若素换上,她瞪了巧燕一眼:“你是巴不得乔府上下都认为咱们小姐娇气是吧?” 有时候若素不得不佩服巧云的心细,有她在身边,很多事情都省了。 巧燕懵懵懂懂的‘哦’了声,继而又道:“小姐,老祖宗派人来传话,说是您的几个表哥今日会回府,还吩咐奴婢们好好打扮您一番呢。” 好好打扮? 外祖母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若素不以为然,她当然知道乔老太太是一心想让自己留在她身边了。 而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嫁进来。 前一世她也只有抓住老太太这一根救命稻草,才勉强在乔家度日。 她记得陪着老太太礼佛时,听到老人家提到过:“你有一个白家的表妹,若是她也能入府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可惜你二姑母走的早,你大伯父和白启山又是水火不容的性子。” 乔老太太也是出生簪缨世家,当初乔莫宁难产而死,她本是对白启山怀恨在心,连同他的女儿也一并不喜欢了,又加之为了避免‘睹物思人’,她一直没去见过这个从未谋面的外孙女。 “挑件素净些的吧。”若素看着托盘上的月白底子樱花纹样艳红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皱了皱眉。 她对乔家几个公子哥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大房褚氏生了乔魏孟和乔魏荀,乔魏孟五年前就成亲了,可惜妻子因月份不足动了胎气,一尸两命了,乔魏孟科举高中,在翰林院观政两年就上任广西知州一职,正五品的官衔。 这其中虽有乔家人在背后使力的缘故,但也不排除乔魏孟本身的能力。 可以这么说,他在乔氏家族魏字辈份中算是出类拔萃的。 只可惜,此人言语鲜少,性格过于内敛,除了乔大爷可与他说上几句话之外,乔府上下都不敢靠近他曾今住过的文柳居。 相比之下,大房的嫡二子,乔魏荀就逊色了一些,虽是少年举人,可每三年春闱,却是屡试不第。 乔大爷本想借着祖上的恩荫替他谋个官职,怎奈有嫡长子的例子在先,加之朝中追捧八皇子的官员日益渐多的缘故,乔家几乎被推到了皇权政变的风口浪尖上,一时间也就将乔魏荀的事搁置了。 至于乔魏远,他是若素上一世的胞弟,柳姨娘死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陶氏总是找出各种理由不让姐弟二人见面。 这一别就是好些年头了,时光如梭,当年圆滚滚的远哥儿都已经十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真迹 陶氏也罢,乔若婉也罢,欠她的都是要讨回来的。 可她也知道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若素从不认为重活一世就一定要快意泯恩仇不可,况且她对乔若婉将她毒杀的事情一概不知。 只是这辈子,谁也别想再随意欺负了她去。 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人一丈! 巧云挑了件雪青色绣缠枝纹的综裙伺候若素穿上,自家小姐生的白嫩,就是体态太过清瘦了些,这些日子才刚开始长开,连癸水都还未至。 如果不去看她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睛,当真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巧燕为若素疏好了发髻,笑着说道:“小姐,奴婢听说您那个四表姐昨个儿在院里闹了一宿呢,她房里的丫鬟婆子都被她打怕了,这么个彪悍的姐儿,真不知今后会祸害哪家的公子?” 说起乔若云,若素不禁又想起了乔若婉。 这两人的身份相貌可以算的上是平分秋色,可惜乔若云的心机城府还远远比不过乔若婉。 乔家人都知道乔若云心仪的男子是褚辰,而褚辰又是褚氏的嫡亲侄儿,本是门当户对的姻缘,可这乔若云似乎不懂的怎么去讨好褚辰。 若素记得乔若婉在文家时,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善良娴熟,甚至好几次主动提到过替文天佑纳妾。 虽然被文世子拒绝了,但她好歹也彰显了作为正妻的大度和温厚。 在外人眼里,这二人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若素经常会想,文天佑面对自己时,会不会觉得愧对于乔若婉。 上辈子,文天佑每隔几日都会去她房里,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相待,或是写字,或是作画。 直到她顺利怀上孩子,他还是会如期而至,哪怕只是躺在贵妃椅上,他也能将就一夜。 若素看不透的人当中,除了褚辰之外,文天佑也算一个。 “还能祸害谁?当然是她的辰表哥了!”若素打趣道。 乔若云上辈子没少欺负自己,若是今生看着她嫁给了褚辰那个令人畏惧的世子爷,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明眼人也看得出来,褚辰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话音一落,巧云手里拿的玉簪子突然掉落,幸而她手脚灵活,瞬间就接住了。 巧燕笑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小姐不就是说了句云姑娘会嫁给褚世子么!,你就吓成这样?该不会是因为见了他几面,就对他动心了吧。” 巧云哪里受得了这种诽谤,恨不得把巧燕摁在地上揍一顿。 林嬷嬷领着小厨房的丫头进来,一见这场景就冷着脸斥责道:“好了,别闹了,这里是乔府,可比不上白家那般无拘无束,小姐如今身在外祖母家,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们可千万别给小姐惹麻烦,否则我就让白大人把你们二人卖给人牙子!” 巧云和巧燕当即收了手,互瞪了一眼,巧云伺候自家小姐用早膳,巧云去整理床铺。 若素的贴身之物都是巧云和巧燕二人打理,决不会让旁人插手。 “小姐,这是今早刚送过来的羊奶,可养胃美肌,对您的身子骨大有好处了,老奴还添了些杏仁粉,您喝喝看,合不合胃口。”林嬷嬷从托盘上端下一个青瓷大口碗说道。 若素轻抿了口,入口极润,还带着坚果的香甜,十分的好喝。 这时,巧燕急匆匆的从内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东西,她看了林嬷嬷一眼,让她屏退了小厨房的丫头才说道:“小姐,您看?这不是您昨个儿写的信笺么?奴婢明明记得巧云送去表姑娘那儿去了,怎滴会在小姐床铺上?” 若素闻言,玉葱一般的手一顿,瓷勺‘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有那么一瞬,神经是紧绷的。 她接过纸条一看,确实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等-诗-艳-词是她平日无论如何也不会写的,她不过是想戏弄一下乔若云,以解多年被她欺压的心头之恨。 下一刻,若素只觉手脚冰凉,或许巧云和巧燕以为这真是她昨天写的。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是她的字迹。 虽有七八分的相似,但也有差异之处。 临摹的最高境界也不可能达到一模一样。 笔锋的拐角处,运笔的力道,以及收笔的速度都是不一样的。 这个字迹,她认得,正是出自褚辰之手。 这封信笺竟是‘真品’! 还出现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若素想都不敢再想下去,她面色略显憔悴的说道:“拿去烧了!” 巧云咬了咬唇,当即接过纸条走到摆放着瑞兽香炉的案桌前,将纸条扔进了香炉里,很快白色升起,字迹化为灰烬。 若素脸色煞白,她以最快的速度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她抬手晃悠悠了夹了块果子糕吃了下去,随即对林嬷嬷吩咐道:“嬷嬷,劳烦你去查查有谁进过我的屋子。” 虽说乔老太太指派了人过来伺候若素,可这几个人加起来也不算多,没一会功夫,林嬷嬷就前来禀告道:“小姐,老奴问过了,没有人进来过您的闺房。” 巧云立刻跪在了若素面前,巧燕见势也跪下:“小姐,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若素自然不会怀疑到她们二人身上,自己人都信不过,还能信谁? 如若不是有人想害她,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是褚辰本人留下的! 他这算是惩戒自己模仿了他的字迹么? 若素表面安静宁和,实则却艰难的吞下了吃食:“算了,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 褚辰果然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她上辈子听说过褚辰的文韬武略,可从未想过他竟然能如若无人之境的进入她的闺房,还不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测,究竟事实如何,还要等! 如果真有人想借此害她,暗中那人还会再次出手的。 ------- 王璞正襟危坐,主子鲜少如此好心情,他站惯了,与主子平起平坐也着实变扭的很。 于是笑道:“世子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对属下说。“主子还是阴着脸的时候,看上去正常的多。 桌案边,褚辰拨弄着一方白玉雕翠竹的笔洗,顷刻间清水被黒墨浸染,只闻他风轻云淡道:“巧云这个丫头还算激灵,你给我看紧些,别让她乱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远表哥 乌金西沉,早春的晚风带着几丝薄凉。 若素披着一件浅粉缎子风毛披肩,带着巧云一道去了乔老太太的东院。 乔家两个公子哥每月都会从恒顺胡同的林家族学回来探亲一次,林家祖辈出了好几个大学士,京城贵圈好些人家的公子哥都会去那里进学。 前年春闱后还出了两个一甲及第,三个二甲传颅的学子。 故此,乔大爷和乔二爷经商议才决定将乔魏荀和乔魏远送去了恒顺胡同。 宴席处已经摆好了碗箸和饭菜,十八样清蒸,爆炒,炖熬,皆是上等的菜色,和若素刚来乔府那日是一个奢华的光景。 若素到的时候,大房的乔若云和乔若娇已经落座了,乔若惜坐在陶氏身侧,脸上有些难看。 乔若娇嘟了嘟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若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向乔老太太行过礼,又朝着褚氏和陶氏屈身唤道:“大舅母,二舅母,若素来迟了,两位舅母莫怪。” 褚氏面不露色,乔若云这几日的状况她心知肚明,也找了娘家的心腹打听了一下,这才发现褚辰还真是待白若素小妮子与众不同。 她心想,乔若云和褚辰的婚事还是得尽快定下来才行。 陶氏因忙着教导乔若惜规矩,哪里有闲心思‘招待’若素,当下也是轻轻点头就算了:“素姐儿坐下吧,你那两个表哥比你还要迟!” 正说着,王姨娘以她独有的高调,穿金戴银的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进了东院。 乔老太太扶着额头,皱了皱眉。 乔家虽不是名门大家,却也是簪缨世家的翘楚,从不会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欢陶氏,也不会让王姨娘踩到正妻头上去。 遂阴着脸斥责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啊?不就是一家子一起用个晚饭么,你领着这么些个陪房又是作甚呐?!难不成我乔家还会欺压你不成!” 王姨娘憋了憋嘴,不太甘心的挥退了身后的一行人,恭敬的对乔老太太说道:“老祖宗,妾身在徽州娘家那会,可从来没少过二十来人伺候着,妾身已经---已经很勤俭了。” 乔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胸口没吐出来。 王姨娘也就是占着娘家惊人的财力才存活至今,否则都不知道被陶氏整死多少回了。 其实单看王姨娘此人,长相,品性,心地都还算不错。 只可惜却是扶不起的烂泥,老太太怒其不争的道:“坐下吧,你也算是个长辈,整日打扮的花里胡哨像个什么样子?” 王姨娘最喜金银和艳丽的衣裳,老太太这是戳到她的痛处了,于是忙道:“老祖宗,我这也是为了二爷呀,他每日从衙门回来总不能老是面对黄脸婆吧。”她说着话的时候,光明正大且狂妄肆意的瞄了一眼陶氏。 简直就是意有所指。 这下子,一口气吐不出来的人,轮到陶氏了。 褚氏以帕遮唇,实在忍不住笑了几声。同样是正妻,陶氏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可怜人了。 这时,两个年轻的男子并肩走了过来,一个年长一些的是乔家大房不争气的乔魏荀,另一个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就是乔魏远了。 若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终究是同胞所生,血缘和亲情是割舍不了的。 若素并没有注意到乔魏荀的变化,她满心满眼都放在了乔魏远的身上。 他未及弱冠,却已身材倾长,就是偏瘦弱了些,青涩的像没有熟透的果子。 乔魏远长的很像乔二爷,他今天穿了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因为过继给陶氏的缘故,也是当做嫡子来养的。 乔二爷也想让他将来能够支应二房的门庭,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大房两位公子的规制定下的。 乔老太太拉起了若素的手,笑眯了眼说道:“这就是你两个表哥。” 乔魏荀前几日听说了府上刚来的表妹,今日一见倒是惊艳了一下,只不过也只是一瞬,在他眼里,这些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是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 他淡淡的笑了笑:“表妹好,这是我特地给你挑的见面礼,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客道话说了一通,若素让巧云收下了锦盒。 乔魏远从头到尾表情都是淡淡的,甚至听闻她也叫‘若素’的时候,犹是冷漠肃然。 若素有些心酸,她还是乔家三小姐那会,陶氏从来都不让自己见弟弟的。 这样的疏远令得她对陶氏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远表哥好。”若素如今的个头才到乔魏远的肩膀,曾今肉嘟嘟的小家伙都已经这么高大了,她在心里为他高兴。 不知道柳姨娘在地下知道了会不会也很欣慰? “嗯。”乔魏远淡漠的应了声,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拿过一个锦盒:“给你。”语罢,他走开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若素愣了愣,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对丁香米珠耳坠,成色一般,做工也不精细,可想而知挑选礼物的人根本就没有用心。 也对,白若素和乔魏远从未谋面,何来的交情! 人家能送见面礼,应该是看在了外祖母的面子上了。 思及此,若素心头不由的苦涩,她把锦盒递给了巧云,自己就坐在了乔老太太身侧。 乔大爷和乔二爷应酬多,几乎很少回府上用晚膳。 这时,宴席算是正式开始了,乔若娇轻嗑了一声,笑的娇艳的很,她说:“我刚才看素表妹只打开了三弟送的锦盒,怎滴就没在意二哥送的呢?” 若素一凛,乔若娇是当之无愧被娇惯坏的小姐,平日里也是大大咧咧,她今日怎么这么心细?若素看了一眼如若无事的乔若云。 心中当即明了。 她放下筷子,笑道:“荀表哥莫怪,我刚才只是好奇远表哥会送什么。” 乔魏荀读书不行,武学也不擅长,唯一的爱好就是调戏美人。 他的风流韵事在京城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只不过除了名伶歌姬之外,还没对哪个正经小姐下过手,因此乔大爷也就是放任他去了。 可他今日一见若素,不知怎滴就突然起了别的心意,于是笑出了声:“呵呵---怎么?素表妹对我的东西就不感兴趣?” 若素抿了抿唇,小模样再次变得无辜又可怜,她轻声细语的像被吓坏的猫儿道:“我---我没那个意思,我是---听说过荀表哥专会哄女子开心,荀表哥挑选的东西那定是百里挑一的,我不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所以就没那般好奇了。” 这话一出,大房的人都是面面相觑,褚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乔魏荀一眼。 乔魏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丰功伟绩’已经流传开了,嘴角一扯,干笑道:“呵呵---表妹过奖,过奖!” 二房的人像看了笑话似的,各个脸上很精彩。 一直以来,大房都以男丁优势压制着二房,二房只有一个乔魏远,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平日里也从未见他给过谁好脸色。 若素这么一说,等于打了乔魏荀的脸,而乔魏荀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大房的脸面。 如此,褚氏又记了若素一仇。 乔老太太倒是觉得若素是个性情中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挂完抹角,是个直派的丫头。 又看她似乎对远哥儿格外在意,当下更是别有意味的笑了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纳妾 暮色四野,飞檐斗供的屋檐下点燃了红绉纱的灯笼,风止树息。 乔若婉站在垂花门旁,她身穿一袭淡蓝色的缠枝纹褙子,粉色的十二幅湘裙,丫鬟碧玉提着八角宫灯站在她身侧轻声唤道:“夫人,世子爷恐怕今晚依旧不回来,春寒未尽,这夜里头最是冷了,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碧玉是乔若婉的陪嫁丫头,长的温顺恬静,重点是她对主子忠心耿耿。 乔若婉神游在外,闻言,她转过脸看了碧玉一眼,当真是韶华时光,生的一副好颜色。 她在想,几年前,自己也是如此貌美的。 “夫人?要不奴婢回头给您取件披风过来?”碧玉见乔若婉未回应,提心吊胆的又说道。 这一个月来,文府上下的气氛着实严肃了些,世子爷整日夜不归宿,文大将军两月前才班师回朝,近期更是军务繁忙便留在了宫里的值班房过夜,文家三公子也因战事殉职了。 而碧玉心知自家主子之所以夜不能寐,也非全是因为忧心府中庶务所致。 桥姨娘---乔若素的死恐怕会折腾小姐好一阵子。 她总能听到小姐梦中尖叫的哭诉求饶。 其实,她也不好过,药是她亲手熬的,毒也是她亲手下的,她虽不是主谋,却也逃不了干系。 昏黄的烛光下,乔若婉略显苍白的容色有些警惕的问道:“青墨那丫头处理干净了么?” 青墨是乔若婉在若素被抬入文家之后,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碧玉咽了咽喉咙,漂亮的脸蛋微微动容,小姐至始至终是不相信任何人的,她回道;“夫人放心,奴婢已经让她永远也说不出话了,她大字不识一个,待在文家的田庄里老实安份的很。” 乔若婉轻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她都细细想过,确保万无一失,没有任何证据留下,才稍安心。 她又看了一眼碧玉,被灯火映照的目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是淡淡吩咐道:“我和你提过的事,你记清楚了么?服侍好世子爷,今后便不再为奴为婢,要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你。” 碧玉心中了然,从刚一开始,陶氏就明里暗里提到过让她成为文天佑通房的意思,只不过乔若婉一直没有给个明话,而是选择了乔若素那个庶妹。 说起文天佑,碧玉娇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这世间就没有那个女子不爱慕像文天佑这样的公子哥的。 文韬武略,仙人之姿,二十五岁就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的官衔。 像他这样科举出生,却又从武的人,可以说是旷世奇才。能与他分庭抗礼的人也只有褚辰了。 世人皆知,这天下就没有锦衣卫够不着的地方,凡是招惹上锦衣卫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单是文天佑这三个字就让足以让京城小儿止啼,可偏生这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却长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诗词书画更是颇为精益。 他笑起来,有一种风和日丽,江山如画的感觉。 只不过,他很少会笑。 又或者,他已经很久没笑了。 碧玉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文天佑时的场景,那日正是小姐和世子爷大婚,她看着穿着大红色吉服,配着正三品纹络腰带的新郎官,他身形挺拔,眉宇俊雅,看着床头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痴痴的望着。 那日,他的嘴角一直是在笑的。 就连杀厉已久的目光也是柔和至极的。 可不出半个时辰,碧玉却看见了另一个文天佑,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提步甩门走出了洞房! 思绪正缥缈着,乔若婉又吩咐道:“进了世子爷的屋子,千万要记得不要提及乔姨娘。” 碧玉羞燥的应了声:“奴婢省得了,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这声音娇滴滴的如初夏的鸟鸣,乔若婉一眼也不想再看她,这就是女人的天性,谁会容忍任何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当初挑了乔若素是不得已,如今让碧玉爬上文天佑的-床-还是走投无路。 一个没有孩子的主母,能算的了什么! 这时,隐约有马车木轮在青石甬道上滚动的声音传来,还有马蹄‘哒哒’的声音,节奏深沉且凝重。 少倾,一辆青帷小油车驶到了影壁,马车上挂着两掌八角彩绘的玻璃灯笼,里面点着油灯。 赶车的护卫见到乔若婉,便回头对着隔在帘子内的人说了几句。 乔若婉也不等文天佑下来,就上前走了几步,寒气使得她的嗓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世子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妾身已经等你很久了。” 碧玉在她身后,低头不吭声。 如何卑微乞怜,如何讨好关系,是小姐最拿手的把戏。 在乔府时,小姐不就是因此让老太太和二爷视她如掌上明珠的么!这一点是那个美貌的乔姨娘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不过碧玉想错了,这一世的若素恐怕也是个虚与委蛇的高手。 当然,这是后话。 安静了片刻,文天佑修长的手撩开了马车帘子,他一跃下了马车,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乔若婉的视线。 他穿着大红纻丝麒麟服,腰间插着绣春刀,眉眼巍峨如山,只是他总是皱着眉心的。 乔若婉真想上前替他抚平了那个‘川’字,可是她不敢,即使站在面前的人是她的夫君,她也不敢。 因为她心虚。 彼时,是她骗了他,说自己是乔若素。 也是她下毒杀了他最心爱的女子。 所以,她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漏了馅。 “你有什么事?”文天佑言简意赅,他对她说话,从来都是这样。 没有刻意冷淡,但也从不温-存。 乔若婉仰着头看着他冷峻的脸,一时失语,顿了顿才说道:“妾身亲自顿了枸杞老鸭汤,世子爷这些日子公务繁忙,妾身想给你好好补补。” 说着,她又上前了一步,想挽住他的胳膊。 下一刻,乔若婉的心都快开花了,没想到文天佑丝毫没有制止,不似以往不动声色的避开,而是任由她挽着。 就这样,两人去了乔若婉所住的院子,碧玉跟在其后,眼色复杂。 用过饭菜,乔若婉又亲手为文天佑净手洗脸,她想着陶氏的话,两人共处的机会多了,怀上孩子还是有希望的。 文天佑健硕的臂膀突然向前伸直,将乔若婉一把捞进怀里,语气冰寒刺骨,挑着眉问:“夫人这些天盼着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了乔若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从东厂带出的阴寒之气。 被心仪的男子这样抱着,乔若婉再怎么矜持的当她的大家闺秀,也难免失了分寸。 她大喜若狂,以为自己的夫君真的回心转意了,她就知道乔若素一死,文天佑总会回到她身边的。 “世子爷,妾--妾身----”二十有二的年纪,她已经不算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了,可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房-事过少,她不由得面红耳赤。 可是下一刻,文天佑倏然之间又臂膀一松,乔若婉没有助力,一下就跌落在地。 她仰着头,弄不清状况的看着他。 文天佑弹了弹正三品的锦衣卫红袍,眸中掩不住的冷意:“乔若婉?从天上掉入地狱的感觉如何?怎么?吓到了?你可要给本世子好好活着!”他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丧钟,字字如针:“因为只有你活着,才能体会我的感受!” 语罢,他也一刻也没有再逗留,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碧玉也是愣住了,忙上前扶住了乔若婉:“夫人,地上凉,奴婢扶您起来吧。” 乔若婉犹处在惊慌失措之中,吐词不清的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斥责 碧玉说不上是怎样的心境,她扶起乔若婉宽慰道:“小姐且安心就是,那件事处理的天衣无缝,别说是世子爷,就算是神医在世,也看不出乔姨娘的死因,再者人都已经入土了,世子爷总不能挖出来再查下去。” 彼时,给乔若素下的毒是西域独门蛊毒,虽说是毒物,却是一种微不可见的小虫儿,死去,虫儿在半柱香内就会化作浓水,消失不见。死者是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的。 乔若婉咽了咽喉,几滴眼泪自美丽的眸子盈溢而出。 方才,她当真是以为文天佑回心转意了,明明当初到乔家提亲的人就是他呀。 那日,她听母亲说:“文世子指明非你不娶,聘礼单子都写好了,你看人家多用心。” 后来,乔若婉才知道文天佑真正想娶的是她的庶妹,一开始就是自己骗了他,说她才是乔若婉的! 都是她! 都是乔若素! 没有她的话,文天佑爱的一定会是自己! 这一刻,乔若婉突然觉得毒死庶妹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夜深人静,春寒袭人,乔若婉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又是一派千金小姐的模样,她就像一尊蜡像,时时刻刻保持着她完美的外表。 哪怕内心已经巧穿百孔,丑陋不堪。 她对碧玉吩咐道:“让小厨房给世子爷炖了一碗银耳小米粥,他操劳政务实在是累得很,刚才失态定是因烦心事所致。” 乔若婉盯着碧玉看了一眼,继而又道:“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服侍,能不能爬上世子爷的床,全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碧玉自然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刚刚平复下的心情再次涌动,她颤颤巍巍的跪下道:“奴婢省得了。” ------- 与此同时,在乔老太太那里用过晚膳,褚氏领着乔若云和乔若娇回到祥和居,乔魏荀本想溜之大吉,转身之际,便被褚氏喝止住:“逆子,你给我站住!” 一个世家子弟被外界以‘肠子’所扬名,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以乔魏荀如今的形象和品性,想娶个一个名门大户的千金来支应门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不成低不就令得他至今没有成亲。 褚氏由丫鬟婆子扶着靠在了大迎枕上,依旧细白的手揉了揉太阳道:“你那素表妹所言属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干了什么!九年了,整整九年了!你倒是学学你大哥,考个进士给我看看!” 乔若云也不待见自己的二哥,坐在褚氏跟前的杌子上,添油加醋道:“二哥,不是我们说你,就连那个远哥儿也知道礼义廉耻,你一个堂堂长房嫡子就不能挣点气么!” 她向来不把大自己几岁的乔魏荀放在眼里,当然了,乔魏远是柳姨娘所出,虽然已经过继给了陶氏,可三弟在她眼里也等同于庶子,和她的两个哥哥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乔若娇自是插不上话,平日里也喜欢和二哥打闹,这时候只是坐的笔直的,低头把玩着腰间的七彩缨穗。 这时,褚氏突然站起身,指尖在乔若娇的额头狠狠戳了一下,同样训斥道:“还有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惜姐儿早晚是要进宫的,你和谁顶嘴不好,你专挑她的刺头?这万一她今后得了圣宠,再生个一儿半女,挣来的荣耀还不是乔家的!” 褚氏重重吐了口气,越发想念远在gx的长子乔魏孟,她继而又道:“你若是把惜姐儿惹火了,小心她日后暗中阴了你的亲事!”她这是估计威胁乔若娇。 乔若云瞪了五妹一眼,笑着对褚氏说:“母亲别动怒了,二哥和五妹知错了。” 褚氏看着大女儿还算贴心,品性礼数也是顶尖的,心下又想起了褚辰以及他待若素的与众不同,倏然之间将今日所受的怨气都撒在了若素身上。 她看着乔魏荀,细细想了想就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个妻,抬个妾了。” 乔魏荀房里早年就收了两个通房,都是相貌极佳的丫头,因为忙于耕读科举,他待这两个通房早没了当初的热情,这几次回府甚至连碰都没碰她们一下。 乔若云听出了褚氏的玄外之意,母亲不仅仅提到了娶妻?还有纳妾! 乔家子弟的正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个女子充数的,可是妾就不一样了,她二哥如今的年纪,是该纳个妾了。 “母亲,我看素姐儿生的貌美,又是温吞柔顺的性子,她和二哥还是表兄妹,她若为妾,定是极好的。”乔若云丝毫没有抬举若素的意思,心想以白家今日今日的地位,白若素能嫁给她二哥为妾,压根就没有委屈了她。 褚氏眯了眯眼,涂着艳红色的口脂的唇角勾了勾。 乔若娇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她不如褚氏精明,更没有乔若云的聪慧,只顾着自己不喜欢若素,又怎愿意让她成为二哥的妾室? “母亲,四姐,你们怎么会看上素姐儿那丫头,我看她也就一张脸长的好看了些,身子骨就跟病秧子似的,反正我不喜欢她!” 乔魏荀漫不经心的站起了身,朝着褚氏屈身,转尔对乔若云和乔若娇道:“你们两个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讨论我内院之事,是不是太欠教养?依我看素表妹可比你二人强多了。” 一语毕,没有给两个妹妹搭话的机会,他又对褚氏道:“母亲,我对素表妹实在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再者儿子虽爱美-色,可还没到贪恋幼童的地步!” 言外之意,若素还太小了!褚氏用心不良! 乔魏荀说完,又屈身一礼,而后转身就走。 乔若云和乔若娇一时语塞,半晌才听到乔若娇红着脸道:“母亲,二哥---二哥他这是在说我和四姐没有礼数呢!” 褚氏皱了皱眉:“你二哥没有说错,这件事你们是不该插嘴。” 乔若云明白褚氏的用意,她说:“母亲,辰表哥待素表妹异于常人,也绝非是心悦于她,您也不必非要让二哥纳她为妾,祖母断是不会同意的。”乔若云总归还是过于自负的认为褚辰最后只会选择自己。 褚氏也想到了这一层,可眼下明眼人都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她这是明着想让白若素嫁进乔家! 而乔家也只有三个公子,她是断然不能让若素成为她的两个儿子的正妻! “这件事要需从长计议。”褚氏叹了口气,目光犀利的看着临窗而立的一只青釉蓝底珐琅的梅瓶,心想是该找个时间与大哥好好聊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通房 夜凉如水,丫鬟在瑞兽香炉里添了几颗安息香粒。 乔老太太撵着老檀木的佛珠,布满血丝的眸底润着泪滴,许是年老之故,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容嬷嬷在一旁宽慰道:“老祖宗,二姑奶奶都走了十二年了,您还是看开些吧,素姐儿着实可人懂事,以老奴看,她就是二姑娘送到您身边,以敬菽水之欢的。” 乔老太太戴着一枚镶翠玉宝石的眉勒,遮去了眉头的纹络,她叹道:“素姐儿嘴上说不怨我这些个年从未去看过她,这孩子心里定是苦的。” 容嬷嬷是看着乔莫宁长大的,乔老太太爱女如命,彼时若不是已故的乔老太爷一意孤行,加之白启山又是个状元郎,她是断断不会同意那门亲事。 到头来,乔莫宁还是因难产悄然而逝了! “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容嬷嬷躬身道。 乔老太太放下佛珠,挥退了屋内的丫鬟婆子:“说吧。” 容嬷嬷深知主子的心思,也知道主子是把对女儿的思念尽数转移到了对外孙女的疼爱上了,所以才会想着将她许配给乔家的公子,今后以便一直待在她身边。 在乔家,只要有老太太护着,还有谁敢对若素不善? “老祖宗,素姐儿性情温和,年纪还小,大公子虽是良配,可年纪毕竟稍大,又娶过妻,老奴觉得这两人不合适。”容嬷嬷顿了顿又道:“恕老奴嘴杂,以二公子的为人,今后定是护不住素姐儿的,至于三公子,他虽曾是庶出,如今好歹也在二太太名下,且仅比素姐儿年长两岁,这两人要是能成,那是顶好的。” 容嬷嬷说到这里,皱了皱眉,继而说道:“怕就怕,二太太看不上这门亲事。” 这也是乔老太太的心病。 若是以白启山昔日的官位,若素还愁嫁不到好人家? “容我再想想,素姐儿年岁还小,这事不急于一时。”乔老太太并非不疼爱自家子孙,只是乔家这三位公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短处。 乔魏孟早年丧妻,性子阴冷,为人太过果决城府。乔魏荀恰恰相反,他堪称纨绔子弟,素日不学无术,贪恋美-色。 而乔魏远自小便沉默寡言,就连乔二爷也不曾与他熟络过,更别提旁人。 容嬷嬷想起了一件事,遂禀告道:“老奴前日还听闻二太太在她房里挑了两个出-色的丫头,是打算送到三公子房里,这会子恐怕人已经送过去了。” 世家子弟十来岁就有通房的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一来是为了启蒙房事,二来也是为了方便照顾主子,防止有别有用心的丫头钻了空子,做出狐媚诱主的事。 “荒唐!远哥儿才十四!今年是要参加秋闱的,哪能分心去贪-恋-女-色,老二媳妇这是生怕她这个母亲当得不够格是吧!”乔老太太心中郁结,要给素姐儿指婚的良人,身边定要干干净净的才行。“去找个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隐逸楼,花香四溢。 乔魏远每次从林家族学归来,陶氏总会将小楼里里外外清扫一遍。 陶氏极力讨好这个养子,各种方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乔魏远的贴身小厮福林守在书房,眼下正和他的主子一样,面色肃重。 这时,有个穿着藕荷色月华裙的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女子青葱年华,肤若凝脂,眉如横黛,唇若滴蔻,端的是明艳动人。 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暗香浮动。 乔魏远端坐在了桌案旁,单手持卷看着书,案桌上摆着一只象牙笔山和黄杨刻古松文的笔筒。烛火灼灼,映着少年风华绝对的轮廓,那丫鬟只是瞥了一眼,便觉得心跳也不受控制了。 三公子是二房唯一男嗣,更是今后二房的门庭,若是能得了他的青睐,尊荣富贵便是唾手可得。 丫鬟打定了主意,轻步走上前,声音娇柔道:“三公子,奴婢给您煮了夜宵,您趁热吃了吧。”女孩儿翘目以盼。 乔魏远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书卷,英俊的脸庞上还带着少许稚气,但这不并影响他的俊美。 乔府的人都知道柳姨娘的美貌,她生的两个孩子更是继承了她娇好的颜色。若是换作一般世家子弟,这个年纪收个通房也是极为常见的。 像大房的二公子乔魏荀就是十四岁开的荤。 乔魏远抬起头,眸底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稳重,烛火下,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只闻他勾唇一笑道:“福林,你晚上没吃饭,这碗夜宵就赏你了。”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面前清丽的丫鬟。 福林跟了三公子八年了,对自家主子的吩咐向来很服从,于是走向上前道:“多谢公子。” 那丫鬟愣了愣,咬了咬唇犹豫道:“三公子?” 乔魏远重新拾起书卷,浓密的眉宇之间有股子阴寒的煞气,他淡淡启齿道:“怎么?还有事?” 手里还拿着托盘的丫鬟颤了颤! 陶氏挑给乔魏远的丫鬟都是黄花大姑娘,她哪里敢直接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侍寝了?这三公子的气场也太可怕了,简直比二爷还吓人。 她声音颤抖道:“奴婢--奴婢这就出去。” 少年俊逸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清冷,门房吱呀一声关上,挡去了外头的春寒。福林几口就吃完了夜宵,用袖子拭了拭嘴角问道:“公子,二太太的好意,您怎么不收下?” 福林和乔魏远同岁,是落魄武官之家的家生子,因为得罪了主子,被卖到乔家,之后阴差阳错到了乔魏远身边当差。 三公子平日里待自己如同知己,只是这脾性实在令人难以揣摩。尤其是从几个月前开始,三公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平日不是做学问,就是作画,就连武学也精益颇大,乔二爷为此还高兴了一阵子。 屋外隐约有风吹动枝桠的声音,衬托出乔府深夜的宁静。 乔魏远一语未发,他合上书,铺开了一张澄心堂的白纸,毛笔沾了墨。少倾,女孩儿秀雅的轮廓一笔一划跃然纸上。 公子又在画三小姐了。 福林只当主子是思念已故的胞姐,遂退出了屋子,合上房门,不再打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画卷 白若素! 烛火烧到了底部,光线忽的暗了下来,乔魏远背光而立,墨迹还未干的画卷上,清丽的女孩儿莞尔一笑,似有风拂起她的鬓发,丝丝缕缕的贴着莹白的脸颊,温婉动人。 乔魏远眸底的阴霾隐约可见,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狰狞恐怖,这是一种视万物如蝼蚁的藐视。 她也叫‘若素’?她也配! 白净修长的手轻轻卷起画册,在抬眸一瞬,长袖一挥,将其丢尽了火盆里,乔魏远亲自吹了火折子,再一次重复着一件事。 烧了它。 须臾间,火焰腾起,画中的女孩儿随着烟火消失殆尽。 乔魏远看着火盆恢复死寂,长叹了一口气,唤进了福林,吩咐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福林全当是主子心系胞姐,遂回禀道:“公子,奴才还未查清,文家将这件事封锁的很紧,不过乔姨娘---哦不,公子您的三姐临走之前的一个月,身子突然每况愈下,听文府下人说确实是死于血崩。” 临走之前的一个月! 乔魏远负手而立,掌心在背后握成了拳,一股子危险阴冷的气息从他漆黑的眸底溢出。 半晌,才响起他冷漠的嗓音:“知道了,从今往后不用再查下去,文天佑眼线遍地都是,一不留心就成了他的瓮中之鳖。” 福林心道,主子总算是开窍了,文世子可是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在他的眼皮底下调查他后院的妾室之死,这不是明摆着找茬么! 文家和乔家更有姻亲之谊,主子今后的仕途指不定还要靠文家多加提点。 -------- 若素从乔老太太的东院回到她的西厢院后,心绪一直处在亢奋状态。 她终于见到弟弟了,还是在自己重生之后! 多年阔别,他都已经长成兰芝玉树的公子哥了,眉眼有几分像柳姨娘,生的玉树临风,卓然超群,是她两世为人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只是性子孤僻了些。 这可是她的至亲吶,上一世仅存的想护着的人了。 虽已开春,夜间还是凉意十足,屋里还烧着地龙,巧燕替若素解开了雪白的滚着兔毛边的披风,打趣道:“小姐,您都看着三公子送的锦盒好些时候了,是不是该放手了?” 若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这具身子虽才十二,可乔魏远如今毕竟是她的表哥,两人年纪又相仿,最易惹出事来。 “不许胡说!”她喝道,娇好的容颜显出了少有的严肃。 巧燕嘟了嘟嘴,拿了一根银簪子挑了挑酥油灯的灯芯:“时候不早了,小姐喝了药就早些休息吧。” 提起汤药,若素不由得想起了褚辰的字迹和昨夜的梦境,心里像被堵了棉花一般,找不到发-泄-口。 “这药喝了实在困得紧,今晚就不用了。”若素将手中锦盒小心的装进了大红填漆的妆盒里,继而躺在了贵妃椅上,随便拉了薄衾盖上,闭眸眼神。 实在没什么睡意。 自己如今又回到了乔家,和弟弟接触的机会还多的是,可如何寻找契机是一个问题。 他都十四了,听外祖母说今年是要参加秋闱的,若是能高中就好了。再过几年就要说亲事了,也不知道会相中哪家的姑娘? 若素就这样思忖着,直到月上柳梢,还是睡意全无,最后不得已才吩咐巧燕道:“把汤药给我端过来吧。” 因为若素身子骨娇弱,乔老太太特意下了命令,西厢院里的小厨房都是日夜供着热水和汤药的,以便不时之需。 人都是如此,自己的女儿死得早,她总是后怕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外孙女身上,于是对待若素是百般照拂,生怕哪里不如意伤了外孙女的身子。 若素睡下后,巧云在院里冻的捂着手跺着脚,犹豫了良久才将一张纸条绑在鸽子的脚上放了出去----- 翌日一早,若素重新睁开眼时,又是旭日高升。 巧燕听到了动静,忙走进内室撩开了祥云纹络的帷幔,嬉笑道:“小姐,您又睡过头了,好在老祖宗知道您平日喝药的缘故,不曾怪罪。” 若素用胳膊肘支起身子,一夜无梦,总算是稍稍安了心:“表哥们可还在府上?”她问道。 巧燕眨巴着杏眼,笑的不怀好意。直到若素瞪了她一眼,才老实道:“明个儿是花朝节,老祖宗特意留了您的两位表哥在家多住几日,想必这时候正在东院里请安呢。” 花朝节! 若素想了想,用过早膳就去了乔老太太的东院。 路过弯弯曲曲的青石小径,在通往东院的石桥下,她突然止了步子。 若素看见乔魏远穿了一件墨竹文的直裰,阳光下,玉面风流,他腰间带着佩玉,身形高大,只是骨骼还是有些消瘦。 若素见了这光景,又是欣喜,又是心酸。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陶氏有没有苛责他?学问研究的如何了? 乔魏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只是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竟有一种鄙夷的漠然。 若素心里头咯噔一下,昨天在外祖母屋里,她就觉得弟弟不怎么待见自己。 此刻更是有这种体会! 她收回了那股子热切的目光,轻声唤了句:“远表哥也要去外祖母那里么?” 常年没见过弟弟,她都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也已经不是他的三姐了。 乔魏远目光狠厉,也不知道究竟是像谁。他笔挺而立时,浑身上下皆是一种傲视一切的味道,只闻他淡淡启口:“我已经去过了。” 语罢,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停留。 若素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满脑子都是乔魏远幼时缠着自己的模样,他那会肉嘟嘟的,长的十分的可爱,还总是吵着闹着要吃糖人。 这孩子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年纪轻轻怎会如此漠然! “小姐!小姐?”巧云在若素耳边轻唤道。 小姐这是怎么了?褚世子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她都看不上,怎么就对乔家的三公子这般在意? 难不成真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 若素回过神,当即就猜到了巧云在想什么,如果连身边的人都轻易看出了什么,其他人更是比比皆然了。 看来,今后她要离弟弟远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又遇 二月十五,花朝节。 当朝民俗大抵都是结伴去城郊游览赏花,故而又称之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 之后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乔大爷和乔二爷今日沐休,乔家从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每逢花朝节,家中老少皆要去普陀山踏青。 普陀山位于京城西面,高耸入云,半山腰上,千年古刹巍峨而立,此处正是京城名门世家常去的花神庙。 若素走出垂花门时,影壁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晨曦照在麒麟捧月的石雕上,肃重而宏伟,这是一派簪缨贵胄之家的象征。 而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事事都不能出岔子,比方说今早她就提前到了影壁,也好免于旁人诟病。 “表妹来的正是时候,我这里备了酥油茶煮的乌鸡蛋,你要不要尝一尝?” 说话的人真是乔魏荀,若素侧过身朝着他行了一礼,上辈子这位二哥待自己不冷不热,算不上恶,也谈不上好。 若素莞尔一笑:“多谢表哥,我不饿。”她径直往自己的马车所在地走去,巧燕已经守在一匹黑色鬃毛的马儿旁,想必那就是自己的马车了。 对于‘恶名’远扬的乔魏荀,若素尽可能的离他远些。 乔魏荀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句,继而一跃上马,不过差点没坐稳,好在身后小厮及时扶住,保住了他即将坠落在地的臀-部。 若素上了马车,撂下帘子,忍不住捂唇笑了起来。 乔家二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扶不上墙! 过了一会,才听见乔家几个小姐的嗓音,乔老太太,大房和二房的女眷也相应上了马车。 少倾,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桦木镶着铁圈的车轮在巨石甬道上咯吱作响,有风微微吹起车厢上的帘子,若素看清了乔府外的景象。 高门宏宇,大街小巷,都是似曾相识的繁花似锦。 女儿家一辈子,都是圈在那头顶的四方天里,从娘家到婆家,都逃不了这无形的枷锁和高耸的牢笼。 若素在想,她这一世难道还无法逃脱这三纲五常的囚禁么? 嫁进高门,挣得富贵万千又怎样? 一生最美不过守一世泰然,赏四季花开。 思及此,她突然下定了某个主意。 以她如今的身份,想嫁个好人家是不太可能了,若是为妾,那还不如一生不嫁,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才是正理。 况且,那人已经不在了----- 透过厚厚的绒布帘子,能听见外面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声。 当朝民风不算开化,平日里姑娘家是不敢这般出行的。而今日不同,姑娘家本就喜好花儿,草儿,花朝节是一年一度最受追捧的日子。 若素掀开帘子的一角,目光在乔家车队里搜罗了一番,直到看见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的乔魏远。 少年穿着白色长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子固定,腰间的玉坠儿随着马蹄的颠簸摇摇缀缀。 有胆大的姑娘家朝着他打量,满眼的爱慕。 此时此刻,若素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她的弟弟长大了,还生的如此出众,若是今后再中个举人,进士,势必能彻底改变庶出的命运。 不用像她前世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一生。 这时,本就人群攒动的街道又迎来一阵骚动,若素闻声望去,一匹白色千里马正啼鸣奔驰而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骑在马上的人,男子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黑发披肩,葳蕤的五官因为年纪的沉淀显得格外的立挺深刻。 褚辰明明离车队还有一段距离,可若素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当即十分没出息的又缩进了马车。 不知为何,她一见到褚辰,整个人都是不受控制的,带着颤栗的恐惧感。 乔魏荀拉了缰绳调转了马头等着褚辰,少倾他就看见褚辰到了他跟前:“辰表哥,多日未见,你的骑术又长进了啊。” 阳光照进了褚辰的眼里,眸底的目光带着金色的光芒,叫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乔魏荀这辈子自认是比不上褚辰和他大哥乔魏孟了,于是干脆放低身份,拍响了马屁,今后也少不了他的好处,未及褚辰开口,他又道:“我说辰表哥,你这匹马是从哪来的?一看就是好货-色。” 褚辰拉直缰绳,磁性的嗓音轻轻‘吁----’了一声,白马儿就停了下来,两人并排而行,乔魏远在两人前面,一直未曾回头,好似一切皆与他无关。 若素在马车内可以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褚辰的嗓音十分的好听,仿佛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也像沾了蜜一样。 他连瞟都没瞟乔魏荀一眼,侧过脸对着云锦纹络的马车帘子说道:“素素既然已经看到我了,怎么还躲着不见?还因我上次没有告之白大人的行程而生气?” 若素被他叫的头皮发麻。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她的确是问过褚辰关于父亲的情况,那日因为乔若云在场的缘故,她也不便追问到底。 可今日褚辰当众问及自己是否动怒又是存的什么心意? 前一世,若素只是在乔府隔着远远距离看过褚辰几眼,对他实在谈不上熟知,更不知他的秉性。 她微不可闻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世子爷多虑了,父亲想必还在上任的路上,世子爷上回才递信笺与我谈及了父亲的安稳,我又岂会真的恼怒了世子爷。” 褚辰眸光清冷,却在一瞬间淬了一层温和的薄光。 这其间的事情,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小姑娘竟然还理所当然的拿信笺出来说事了。 “那就好,白大人与我私交甚笃,素素若是知道什么,可尽管来找我。”褚辰语调不疾不徐,明明是严肃至极的表情,可说出这句话时,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有味道。 若素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的聪慧程度甚至不亚于褚辰。 只是前世善于藏拙,她将自己硬生生活成了毫无用处的世家庶女。 这一世不妨来个扮猪吃虎。 她依旧隔着帘子回道:“劳烦世子爷挂心了,我与父亲有书信来往,只不过近日父亲诸事未定,才没有及时与我联络。”言下之意,今后还是不用世子爷操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落水 褚辰长着一双鹰眸,目光所及,是横扫天下的冷然。 可这个时候,再看他的眼睛时,竟平添了些许暖意。 乔魏荀虽是纨绔子弟,可看人的本事也不差,他坐在马背上悠闲的若有所思起来--- 乔若云的马车就在若素所乘马车的前面,马车外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得一阵憋屈,她听褚氏提过,褚辰幼承庭训,为人处事从不会留下任何瑕疵。 可他这会儿对白若素又是怎么回事? 乔若云从小就坚定了自己会嫁给褚辰的念头,以至于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自诩是世子夫人了。 信笺一事莫名其妙的就告一段落,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要是一口咬定褚辰曾写过情信给她,又有谁会信?毕竟本来铁证如山的事实都那么被人给抢了。 乔若云自小就关注褚辰的一切,自然识得他的笔迹,还有他的表字! 可那日褚辰竟然没有要承认的意思! 乔若云越想越郁结,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紧紧的掐着帕子,她咬了咬唇撩开帘子,看着她心仪已久的男子说道:“表哥,你今日也是要去花神庙么?你往年可都不曾去过的。” 清脆的嗓音因为故意压制,变得格外的甜腻。 向来喜好女色的乔魏荀听了妹妹这个声音,斜飞入鬓的浓眉抖了几下,配合着她说道:“四妹对表哥还真是够了解。” 在旁人眼里,褚辰和乔若云堪称天造地设,那么女方对世子爷很了解也是理所当然。 乔魏荀这话明显是说给马车里的若素听的。 若素不想考究这些人的心思,倒是乔若云的插话,令得她陡然轻松了不少。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安安静静的独处了。 谁料,下一刻,褚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轻吐了句:“往年的今日都是与白大人对弈,今年他不在京城,我只好‘另辟蹊径’自己找乐子了。” 若素不禁骇然,父亲和褚辰之间的交情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怪褚辰百般接近她,为的就是这具身子的原主吧! 乔若云的如意算盘落空,气的脸色发青,今日一早精心打扮的妆容也似乎显得没有那么娇美了。 车队陷入了一阵沉默,唯有车轮和青石地面摩擦而出的声响。 春日里的风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又是一阵风拂过,明明是那么厚实的车帘子,却总是无声无息的被撩开,褚辰英姿飒爽的身影又不经意的撞进若素的眼里,撩的她心跳都变得不规律了。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二岁,且来自这具身体原主的意识似乎也在暗中某处操控着她此刻的心绪。 “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到褚辰在笑。 可是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一瞄,看到的却是褚辰冷峻的侧脸和葳蕤挺拔的身姿。 她甚至怀疑褚辰是有意为之。 当然这也只是怀疑,她可不信天底下有人存着这种本事。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车队缓缓停在了山脚下的驿馆外,巧燕撩开帘子扶着若素下了马车。 乔老太太,褚氏,陶氏也相续聚在了一块。大房的妾室从未抛头露面的出现在这种日子里,倒是王姨娘以她独有的浮夸,赫然醒目的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陶氏眼睛都快被王姨娘的首饰闪瞎了,她嘀咕了一句:“不愧是商贾之女,一身的铜臭味!” 乔老太太明白乔二爷的心思,王家与他而言就是一个金库,老太太劝过儿子多次,要是被言官参上一本,宠妾灭妻的罪名也能断了他在户部的仕途。 可惜乔二爷性子激烈,但凡是自己认定的事情,旁人是很难改变的。 连当年柳姨娘的死,他断定是罗姨娘下的毒手,当场就把人给打疯了。 罗姨娘是乔二爷的第三任妾室,如今正关在乔家后院的后罩房里。 乔老太太冷瞥了陶氏一眼:“行了,有事回去再说,都是乔家的人,丢脸也是丢的乔家的脸,你一个正经主母连这点忍耐心都没有么?” 陶氏因为家族势力减弱,在乔家越发的忍气吞声,遂应道:“母亲,儿媳知道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半山腰,古刹外有一株千年的常青树,树荫匝地,叶茂枝壮。 巧云将事先备好的无色彩纸递到了若素面前:“小姐,奴婢听闻这‘赏红’还可许愿,您不妨试试,看看来年能不能实现?” 若素接过彩纸,目光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搜索到了乔魏远的身影。 她想了想,不再犹豫的将五色彩纸贴在了两人粗的枝干上。 “表哥,你帮我一下吧,我够不着。”乔若云清甜的嗓音在褚辰身侧响起:“我想贴高一些,这样就更灵验了。” 若素闻声,赶紧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两人。 她轻步至一处天然的水潭处,极目所望是千万丈的绿景,山腰下有几处散户,袅袅的白色炊烟肆意,在半空中渐渐消散。 花似乎在一夜之间尽数开了。 “表哥,你怎么没有准备五色彩纸?我这还有几张,你要么?”乔若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素不禁觉得头疼,光听这话,这两人应该都向自己靠近了。 褚辰步履生风,长袍随风而动,在这世外之地,俨然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 乔若云紧跟其后,她给身后的丫鬟使了眼色,让其避开。 若素见状,想都懒得想,立刻领着巧云和巧燕躲在了巨石之后。 乔若云这是要会心上人了,她可不愿碍了两人的好事。 褚辰被缠的有些烦不胜烦,要是换做旁人就直接暗地里处置了算了,可惜乔若云是他的姑母之女,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只不过方才那抹倩影消失的够快,他差点就真的以为她走开了。 褚辰看了一眼挂在岩壁之外的粉色衣角,薄凉的唇角勾了勾。 乔若云见周边无人,知道今日是自己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踌躇了片刻。 当看着褚辰俊美的令人忘了呼吸的侧颜时,少女心一动,鼓足了勇气伸手想去抓取褚辰的手臂。 褚辰本是习武之人,五觉更是异于常人,只是微微一闪,便躲开了乔若云的碰触。 可正是这短短一瞬,乔若云身形不稳,身子往前一倾,眨眼间就‘噗通’落入水潭之中。 春水乍凉,湖底是冰澈蚀骨的严寒。乔若云还没折腾几下,眼看就往下沉去。 若素听到了动静,觉得不太对劲,露出小脸看了一眼,这一看当真是把她给吓到了。 她惊愕的同时,水潭对面而立的褚辰正不明其意的看着她。 “救救命啊!”乔若云的声音破散开来,听起来凄惨至极。 若素眨了眨眼,知道躲也躲不了了,她十分镇定的从巨石后面走出,与褚辰对视道:“世子爷不打算救人?” 褚辰目光突然变得温和:“我为何要救她?” 男女授受不亲,更别提在水中了,褚辰若是救了她,那必定是要娶她了。 若素不可置信的看着褚辰:“人命自然更重要!” 不远处女孩儿清丽若素的容颜越发的清晰,不得不承认,她的一举一动愈发的令得他好奇! 细细一算,前世今生加起来,他也有数十载没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还是将她送上花轿的时候,那日,她盖着绡金的红盖头,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闻到她身上的楚楚女儿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掌掴 这是褚辰肖想了两辈子的味道。 若素的镇定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越发的想去靠近她,了解她,熟络她。 褚辰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说道:“那要看是谁的命了!” 若素透亮的眸子一凛,那玉佩?不是和自己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的么! 从巧云嘴里得知,自己手里的那块也是褚辰之物? 就在这时,褚辰对远处喝了一声:“躲了这么久了,还不快出来!” 他话音刚落,一个墨蓝色的身影快速跑了过来,褚纪似乎惊魂未定,他看着褚辰,咬了咬牙,一下就跳进了水里。 若素看着水潭对面邪魅一笑的褚辰,再看看潭水中的景象,突然明白了什么。 乔若云这次是真的载在褚辰手里了。 乔府恐怕很快就要操办婚事了吧。 可随意一想,褚纪也是镇北侯左军都督大人的嫡子,虽无功名傍身,今后靠着祖上的萌蔽,讨个闲职也非难事。 乔若云嫁给褚纪也谈不上太大的委屈。 只不过褚氏策划的一手好牌怕是不能实现了。 要知道褚家唯一能继承爵位的人非褚辰莫属! 褚纪怎么能比得上褚辰呢! 若素前一世见过心狠的角色,对褚辰的见死不救也是见怪不怪,更何况她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个偶然,褚纪的今日的出现也绝非意外。 倏然之间,她打了一个寒颤,春风佛面,却让她倍感惊悚。 少倾,褚纪就抱着浑身的乔若云上了岸,两人看上去都冻的不轻。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以最快的消息传到了庙里的褚氏耳里。 “你---你说什么!?”褚氏正跪在绣金攒枝的蒲团上,手中还握着点燃的檀香。 乔老太太是见惯了事面的人,当即察觉到了事态的严峻,遂问褚氏身侧的老嬷嬷道:“出什么事了?这样大惊小怪?” 那老嬷嬷也是一脸惊愕,方才也顾不得多想,当即就将事情说给了褚氏听。 乔老太太这样一问,乔若云落水一事,也是纸包不住火了,于是颤颤巍巍的回道:“老祖宗,不好了,四小姐她---她落水了!被---被褚四公子给救了!” 褚氏被‘褚四公子’几个字再一次惊的一时失语! 怎么会是老四?而不是世子爷! 并非褚氏偏袒大侄儿,而小看了四公子,只是褚纪浑身上下实在找不出一丝优点来。 乔若云生的貌美,又精通才艺,她本是大房的希望,嫁入侯府也是指日可待。 如今出了这么一茬子的事,褚氏只觉被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陶氏一向被大房打压的厉害,这会子心里别提多舒畅,乔若云今后嫁给褚纪,身份自然和如今身为文府世子夫人的乔若婉没法比的。 她皮笑肉不笑的宽慰道:“大嫂,事到如今,你可要看开点,幸得云姐儿这会没什么大碍。” 褚氏恨不得把陶氏给生吞活剥了,碍于乔老太太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吩咐陪嫁的嬷嬷道:“云姐儿现在在哪儿?领我去看看!” 王姨娘最爱看热闹,她拉着乔老太太想跟着去了寺庙的客房处,却被老太太一口喝住:“够了!你嫌事情不够多么!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月!” 王姨娘那个冤枉吶!她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而已。 一旁的陶氏却是思绪千转。 老太太这个态度明明是有心护着大房的意思。她老人家不去管乔若云的事,是打算让褚氏全权处理了,然而以褚氏的为人,又岂会轻易让乔若云嫁给褚纪? 虽说乔家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可这些年褚氏对二房的打压,令得陶氏实在看不惯大房的做派,就连当初乔若婉成亲的嫁妆,大房也想着法子苛刻。 思及此,陶氏试探的说道:“老祖宗,云姐儿这事恐怕让不少人都瞧见了,她眼看下月就要及笄,您看要不要和镇北侯府商量商量-----”她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乔老太太阖眸静思,半晌才道:“老大媳妇一门心思想让云姐儿成为世子夫人,这会让她同意褚四公子,恐怕她是不愿的。” ------- 褚氏在路上询问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老嬷嬷如实道:“回夫人,老奴也不太清楚,是四小姐贴身的丫鬟来禀报的,说是小姐好端端的就突然落水了,褚世子见死不救,直过了好一会四公子才出现跳进了水水潭里,那丫头隔得远也没看清楚大概。” 老嬷嬷话到此处,一双布满褶子的老眼盯着地面的碎石又道:“不过,素姐儿也在场。” 褚氏闻言,脚步一顿,愤愤道:“又是她!怎么哪儿都有她!”顿了片刻,她提步继续走,嘴里吩咐了一句:“四小姐身边的那丫鬟不能再留了,打一顿发卖了吧!” 此事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白若素,不过是个寄居乔府的表小姐,奈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到时候随便给她指户人家嫁了就是了! 褚氏赶到客房时,乔若云已经被安顿在临窗的大炕上,整个人被一条棉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苍白的小脸在外面。 她还昏迷着。 褚纪冻的唇角发白,一见到褚氏,就颤抖道:“姑母!” 下一刻,脸颊火辣的触感袭来,褚纪料到这一出,却没想到会来的如此激烈,他极力控制住情绪,跪下道:“姑母,我从小就喜欢云表妹,这次---这次也是情急之下才救了她,还望姑母成全,将表妹许配给我。” 褚氏气的有些语调不稳,一是气乔若云如此大意,二是气褚辰见死不救,却让褚纪钻了空子:“我宁愿她淹死!”她冷声道! 褚纪闻言,愕然抬头,心中难免失落,可他也非轻易放弃之人,继而又道:“姑母,我方才抱过表妹的身-子,她必须嫁我!”他同样目光阴冷的看着褚氏。 所有人都看重大哥,而轻视他。 父亲如此,母亲如此,表妹如此,姑母也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性情 褚氏深知女子落水一事即将可能造成的名誉损害,别说是嫁给世子爷了,就连今后想说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也难了。 她气的胸-闷,当即言辞不善的轰出了褚纪,让嬷嬷和几个丫鬟将乔若云连人带棉被抱进了软轿里。 甚至没有事先请大夫查看她的身体状况,一路掩人耳目回了乔府。 而至始至终,乔若云都处于昏迷当中。 褚纪出了厢院,微风吹在他的身上,湿漉的全身瞬间凝起无边的寒意,他注视着乔若云的马车许久,直至再也看不见为止。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过一件东西,而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另一头,若素自然不会和褚辰‘正面交锋’,乔若云一被褚纪抱上岸,她就带着巧云和巧燕匆匆离开了水潭。 她不确定自己的在场是都被旁人所觉,如果有人知道她目睹了乔若云的落水,且褚辰也在场,这恐怕又会酿成不必要的麻烦。 估计等乔若云醒来,还是会来找茬。 若素不禁腹诽,怎么每次遇到褚辰,总没有好事! 普陀山景致极佳,尤其是春日当头,当真是鸟语花香,诗情画意。 可惜若素没那个心思赏花吟诗,乔若云一出事,外祖母那里恐怕是瞒不住的,她提步往花神庙走去。 她刚加快了步伐,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虽然闻的次数不多,可若素很熟悉这个味道。 通往花神庙的青石小径上游人来来往往,或是名门深闺的妇人,又或是天子脚下的百姓,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便会传的满城皆知。 若素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以及这个地方,和褚辰有任何冲突。 她对褚辰的陡然出现,视若罔闻,罗烟裙摆随风而动,如莲花瓣绽放开来。 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三步也抵不过褚辰的一步。 再怎么赶路也是徒劳。 褚辰眯着眼,斜睨了她一眼,星目直视前方,嗓音低醇道:“素素还是晚些再进去吧。”她还小,有些肮-脏-龌-龊的俗世,他还不想让她知晓。 若素极为镇定的缓步而行,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褚辰的影响。 褚辰为了配合她的步子,将脚步放到了最缓,两人之间隔着几尺远的距离,皆是目不斜视,根本就不像是在交谈,又或者认识。 “世子爷管的也未免太宽了些,你虽和家父交好,却当不了我的父亲!”若素不太客气的说道,面上犹是淡雅从容,只见粉色的唇瓣微微动了动。 褚辰脚步一滞,他可不想当她父亲! 再者,他也就比她大了八岁!至今没有碰过女子,哪里会来这么大的闺女?! “本世子有那么老么?”俊朗的男子似乎很介意这个问题。干脆连‘我’也不用了,反而改成了‘本世子’。 这是在抗议! “世子爷正当年轻力壮,只不过与我这等小女子比起来,着实显老了些。” 若素隐约感觉到褚辰英俊的侧脸抽了抽,继而又道:“世子爷还是赶紧回去见见你那四弟吧!”不出意料的话,褚氏不久之后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她的兄长,到时候褚纪的处境就全权由都督大人决定了。 褚辰再次不动声色的斜视了她一眼,小姑娘年纪轻轻,脾气却是不小。 这一点和上辈子倒是没什么两样! 那会儿,画舫一年一度的舟赛,顺天府府尹之子曹贵迁无意之中看上了内阁首辅的独女,白若素。 白启山当年位极人臣,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又岂会便宜了曹贵迁之流,还未等白启山拒绝上门求亲的媒人,那生性顽劣的娇娇女直接带着护院打到曹府去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皇上一心维护白启山,最后只当白家小姐年纪尚幼,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褚辰深不可测的眸底隐隐泛着狠厉,曹贵迁迟早是要收拾的! “素素忘了我的说过的话了?如今白大人不在京上,你一意孤行顽皮任性,可想过后果?”清风霁月般的男子,淳淳而言。 若素忽的身形晃了晃。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那天在梦里? 她再也镇定不了了,止步佯装镇定的看着褚辰:“你?!” 褚辰俯视着她,隔着十几寸的间隔,他可以看清女孩儿脸上毛茸茸的绒毛,在暖意十足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和几日前相比,已经明显长开了些,消瘦的脸颊也开始有了红光。 若素被他逼视的有些措不及防,她极力控制住自己几欲奔溃的情绪,表情淡淡道:“世子爷这话从何说起?我如今寄居祖母家中,方才云表姐又出了这档子事,难道此刻我不该去找外祖母以求庇护么?” 褚辰勾唇一笑,似乎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修长的五指又一次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他露出了八颗完美的白牙,笑着道:“素素就这么害怕与我相处?”顿了顿,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 她还想去求庇佑? 难道是担心自己会伤害她! 上一世儿女情长看的太轻,总认为天下之大,衷心功名才是一个男儿最应该抓住的东西。 等到彻底失去了,他才蓦然悔悟,原来毕生所求不过是她回眸一笑的百媚娇生。 那些想对她说的话直至临了了,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上辈子,她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娇惯大的女孩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情真挚。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那日红着眼眶对自己说:“褚哥哥,若素喜欢你,今后嫁你为妻可好?” 彼时,他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只当听了一个玩笑话,笑着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道:“等你长大些再说。” 一年后他却亲手将她送上了别人的花轿。 这种眼睁睁的看着挚爱步入他人所置‘囚牢’的梦魇,在多少个春秋以后,还是会在梦里锥心刺骨的重现! 他悔了,早就悔了! 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此刻,只有亲眼看着她还好端端的活着,还可以偶尔发个小脾气,他才能心安。 褚辰调息了呼吸,捏着玉佩的五指因为用力过猛,关节开始发白。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伴随着哭腔从不远处的花神庙传来。褚辰循环着女孩儿的目光直视着她道:“你自己看吧,乔家就没有太平过,你此刻过去只会添乱子,不如----。” 他早些天就吩咐人备好了茶点和玉石,本来是想邀若素一起玩赏的,只可惜她似乎不太愿意和他独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妇人 极目望去,只见乔家的几个婆子架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往后罩房走去。 虽是距离颇远,若素还是看清了那妇人隆起的小腹。 她狐疑的看了褚辰一眼,世家勋贵之中,在外圈养女子的主儿大有人在。 大抵都是千篇一律的缘故,要不就是因为家中主母不同意夫君纳妾,要不就是该女子的身份见不得光! 而乔家除了乔大爷和乔二爷外,还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应该就是乔魏荀了。至于远在gx的乔魏孟是不太可能的。 她要是早知道是这种事,当然不会淌这浑水。 褚辰从小姑娘的脸上看出了她已经猜出了大概,就淡淡的笑道:“素素这下该相信我了吧?在这世上,我最不可能害的人就是你。” 这算是表明心迹么? 若素想都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虽说自己如今这张脸长的确实出众了些,可也只有十二岁,堂堂褚世子莫不成有癖! 褚辰目光如铸,眸底的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沉,他突然伸出了手,却在即将碰触到女孩儿的发髻时顿住了。 他差点又忘了,这一世的她并不记得自己! “褚世子似乎对乔家的事很了解?”若素试探性的问了句。 他怎么就知道乔家会有事发生?还阻挡自己前去? 褚辰侧目,看着远处的绿绿葱葱的高山,他无声的苦笑,继而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架势,语气还是很平淡:“我只是偶然知晓的此事。” 人确实是他找来的,那日陶氏当着乔家众人的面,以一只廉价的簪子贬低若素的身份,他自然是看不过去。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戏。 想必,陶氏要焦虑一阵子了。 抬了那女子进门,她定会不痛快,况且还是怀着孩子进门的。 可若违了乔二爷的心思,她在二房就没有恩宠可言了。 一个人老珠黄,没有亲儿傍身的正妻,还不如受宠的妾室! 褚辰敛了眸中的狠厉,看着眼前女孩儿的时候,尽是溺爱。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将她护的太紧了。 “哦?是么?褚世子当真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连别人家内院的事,你也了如指掌?”若素清透的眸子里映着褚辰的影子,她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敢看着他的眼睛的。 这个人似乎有种天生的魔力,竟有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君临天下’的气场。 若素心道,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虽是都督大人之子,可怎么也不会与天潢贵胄扯上任何关系。 褚辰勾唇一笑,春风拂过他的脸颊时,也似乎慢了下来,他轻吐了口气,还颇有那么回事的说道:“素素既然知道我的为人和能力,就更应该乖乖听话----”话至此,他顿了顿又道:“待到白大人回京,我也就省心了。” 这叫什么话! 她哪里让他不省心了! 好歹也是两世为人,上辈子更是步步小心,说话做事从不敢大意而为,怎么到了这人的眼里,她就成了被娇惯坏的千金小姐。 又或者他指的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 思及此,若素几不可闻的咽了咽喉咙:“多谢世子爷照拂,等父亲回来,我定会向他说明你的大恩大德。” 褚辰长而密的睫毛像黑色蝶羽一般敛了敛,明知女孩儿说的气话,他还是由衷的开心。 还能说玩笑话,那说明在乔家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褚辰突然想到了什么,温和如四月天的俊颜嗖的阴了下来:“你那两个表哥都不是善类,素素平日里可要注意些。” 女孩儿看着乔魏远灼热的眼神,令的褚辰十分不喜。 若素心中一凛,果真还是让人看出了她待远哥儿的不同之处,她当即心中了然,仰视着褚辰说道:“世子爷提醒的是,我受教了。” 语罢,她提步往山下走,一边对林嬷嬷吩咐了一句:“去告诉外祖母,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让她老人家莫要担心。” 看着被甩在角落处的主子,王璞艰难的瞥了他一眼,向来都是旁人巴结自己主子,可从来没有人给过主子脸色看。 这白家小姐到底是哪里来的尊荣和自信,将主子的情义付之流水? 王璞暗自叹道:这小姑娘终究是太年轻了呀! 巧燕和巧云紧步跟着若素,丝毫不敢落下。 少倾,经过一片小竹林,再往下就是蜿蜒而下的巨石打造而成的阶梯,上山的时候本就是由婆子丫鬟扶着的,等到这会儿下山,小腿就有些犯疼了。 竹林深处还隐约可见开的遍地的小黄花,风一吹,有淡淡的幽香拂过,若素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儿,却是十分的好闻。 今后倒是可以移植一些种到院里。 “素素,你走这么快是做甚?这要不小心跌着,伤着?我怎么向白大人交代?”褚辰在身后不疾不徐的说着。 清风云淡的口吻,气息简直平缓的不像话,似乎这山路对他而言就像在平地上行走一般。 若素早就开始气喘吁吁,细汗自她光洁的额头溢出,身体的热度使得她莹白的小脸渐渐红润了起来。 偶尔经过的少年或是成年男子会不期然的朝她看上几眼。 褚辰加快了步子,护在了她身侧,眼角的余光瞥到她脸上的红晕时,皱了皱眉道:“可是累了?”他突然对着巧云和巧燕厉声道:“怎么伺候你们家主子的,她累成这样了,都不知道背一下!” 巧云和巧燕被吓了一跳,在白家时,两人虽只是一等丫头,可也是当成半个小姐来养的,哪里受过这种斥责。 尤其是巧云的脸色都变了,忙道:“小姐,奴婢背您吧?” 若素上辈子被人欺负惯了,实在见不得旁人欺压自己的贴身丫鬟,她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她瞪了褚辰一眼:“褚世子就用拜花神娘娘么?父亲给我留了两个护院,自然有人保护我的安全,所以就不劳烦褚世子亲自相送了。” 人多嘴杂,若素太清楚人言可畏这个道理了。 褚辰却不以为然,他笑道:“我说过要送你了么?不过是顺路而已,素素想多了!” 有那么一瞬,若素的神经都快奔溃了。许是女儿家固有的娇羞,她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连耳根子也红了。 褚辰将女孩儿柔美的娇态尽收眼底,眸光瞟向她白皙的脖颈时,不由得暗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处理 山水环绕之下的后山腰,有一处天然的石台。 乔二爷正陪着乔大爷和礼部侍郎李大人在苍天古树下品茗。 有小厮走了过来,俯首在乔二爷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当即蓦然抬头,眼中突显惊色,很是很快就掩盖了下去。 乔二爷向乔大爷使了个眼色,转尔拱手对李大人道:“大人,下官有事恐怕要先行一步,改日再请大人去会月楼一聚。” 礼部侍郎李大人是三朝元老之后,在朝中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乔家和李家从祖上就私交甚笃,同时在朝中也站在同一边势力上,皆是维护淑妃所出的八皇子之派。 李大人长相温和,气度犹如邻家慈祥的老者,他仰头大笑:“乔大人,客气了,你请便吧,今rb是沐休,我等无需刻意看重官场礼节。” 乔二爷别过二人,很快就到了花神庙的后厢院。 乔老太太已经气的不轻,在半柱香之前,她就搞清了状况。 前来哭诉的人正是乔二爷在暗地里养的外室,还口口声声说:“求老祖宗行行好,奴家已经怀了二爷的骨肉,您不看在奴家的处境,还望多为您的孙儿想想,他若是每名没分的生下来,今后还有什么前程!” 一口一声‘奴家’,乔老太太就算不去调查,也知道这叫名‘夏荷’的女子是何身份!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吩咐几个家奴和护院送了乔家几个姐儿回府,至于乔魏荀和乔魏远则被留下料理诸事。 其余一概人等皆被阻挡在外。 乔二爷刚踏入厅堂,乔老太太便喝道:“你这个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此时,夏荷垂头跪在乔老太太跟前,哭的梨花带雨,本是出身瘦马,那股子卑微乞怜的天性展露无疑。 夏荷一见乔二爷,哭的更厉害了,自打知道怀有身孕,她就日夜盼着眼前这个男子将她接回乔府。 可月份大了,犹是不见动静,幸得前几日得高人指点,乔家最有话语权的人还要数老太太。 只要她首肯了,乔二爷的妻妾也就没有置啄的余地。 夏荷生的娇美,身形也娇小,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女子,她几乎是爬到乔二爷面前,小巧的玉手抓住了男人的衣摆,苦苦哀求:“二爷,奴家---奴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孩儿---孩儿不能没有名分啊。” 哪个男人不爱美人的? 乔二爷在画舫偶见夏荷,就贪恋上了她的美貌和体贴,这些都是家中陶氏和王姨娘所不及的。 况且,她长的有几分像那个人! 那日在画舫,他就没有控制住,半拉半拽的让她在自己身下被-迫-承-欢。 事后,就将人买下来,安置在了早些年在外购置的房舍内。 这女子一直听话懂事,怎么会突然花了心思找到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老太太的面色已然动怒,才轻轻甩开夏荷抓着自己的手,说道:“母亲,此事回去再议,至于她---儿子自有打算。” 语罢,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愤然道:“不是说过让你老实在院中待着么?你出来干什么!” 一旁的陶氏早就心灰意冷,杭绸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团,然后散开,再被揉成一团,如此反复。 从一看到夏荷的脸时,她就惊的一时半会没晃过神来。 但她不能发作,她作为正妻的唯一筹码就只剩下大度了。 可是王姨娘不一样,她有娘家的千万家财,还有花信年华的容颜,她有这个资本和乔二爷抗议。 思及此,陶氏戳了一下已经气得凤眼突兀的王姨娘。 果不其然,王姨娘方才因为老太太的缘故,只是揪着夏荷的胳膊拧了一会,这会儿哪里安耐得住。 这男人分明每夜都在她耳边低语说是只欢喜她一人的。 原来早就在外头养了贱人! 还是这般美貌年轻的! “你这个贱蹄子,勾引了二爷不说,还敢堂而皇之的想进乔府!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王姨娘在陶氏的‘殷勤期盼’之下,一鼓作气的扑向地上的夏荷。 一把就抓住她的发髻,狠狠的拉扯之下,又将她的头颅重重撞在了地上。 王姨娘体格高大,又有些丰腴,夏荷平日只会抚琴吟唱,这会子又怀了身孕,她哪里扛得住王姨娘的这般折腾。 只是三两下,漂亮的脸蛋就浮现了红肿。 “二爷,二---二爷救救我,孩子--孩子不能有事啊!”夏荷深知乔二爷是如何看重子嗣的,尤其是在他找过算命先生给她看过脉,断定是男孩之后,就更加重视的不得了。 乔二爷疼惜自己的女人也罢,孩儿也罢,他是不敢和乔老太太正面冲突的。 于是,他看了一眼乔魏远和乔魏荀。 用意很明显,老太太不顾及他这个儿子,两个孙子的面子总要给的。 乔魏荀向来崇尚妾不如妾,妾不如偷的真谛,一直都认为名门闺秀比不上烟花柳巷女子的风情。 他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又看这夏荷不过是六七的年纪,他就应了乔二爷的眼神,躬身对乔老太太说:“祖母,孙儿以为这事不能闹大,还是先回府再说,这个女子再怎么不济,她肚中还有乔家的血肉呢,等孩子生下来再处置她也不迟,您说可好?” 乔魏荀最懂讨好老太太的欢心,若不是因为他诸事不成,老太太也不会轻慢了他。 王姨娘听了这话,手上又加重了力道,这万一老太太和二爷都护着这贱蹄子,她岂不是要吃大亏了,于是当下又狠狠打了夏荷几下,恨不得多赚点便宜才行。 乔二爷见乔老太太似乎有些动容了,就再接再厉,目光落在了陶氏的脸上。 陶氏自然明白乔二爷的用意,饶是心中再怎么不甘,她也不能毁了大度的名誉,更不能忤了二爷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朝着老太太躬身道:“母亲,魏荀说的在理,今日花朝节,游人颇多,方才云姐儿又出了那档子事,这要是再闹出什么话柄,岂不是让外人看了咱们乔家的笑话!” 她这话一出,王姨娘倏然停手,不可思议的看着陶氏:“姐姐,你这人怎么这样!刚才不是你示意我出手的么?” 陶氏脸都黑了:“妹妹,我何曾说过让你对她动手的话?” 乔老太太是个通透的人,挥了挥手,呵斥道:“行了,都别说了。”她对着容嬷嬷吩咐道:“把人给我带下去,记住了,别让人看见她!” “哎!真是家门不幸!”老太太气极,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乔魏远这才有了动静,他扶住老太太宽慰道:“祖母莫要动怒,此事交给父亲和孙儿们处理即可,您老人家千万别伤了身子。” 一众人簇拥着乔老太太和乔家女眷走出后厢院后,乔二爷叫住了乔魏远,语气无比的疏离。 “乔魏远!”他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就管这个庶子叫‘乔魏远’,而非彼时亲昵的‘远哥儿’了。 许是从柳姨娘死后吧。 “父亲有事?”乔魏远回头,眸光清冷。 “方才为父示意你帮着说话,你怎么没有反应?”连乔魏荀都知道帮衬着他,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么就不开窍! 乔魏远淡淡一笑,眉眼之间是那个人的影子,只是气度完全相反,她总是温柔的,慈眉善目的,可是乔魏远确实狠厉的,阴霾的。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他淡淡的看着乔二爷,突然笑出了声:“没错,我十分不喜那女子,父亲也知道我如今是二房唯一的男嗣,她要是生个儿子,二房在朝中有限的资源就不是我一人的了!” “你!”乔二爷一时失语,不得不承认,乔魏远分析的非常正确。“你当真只是因为这个原由才迁怒于她?她不过是为父一时解闷的玩意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乔魏远提步往马厮边走,迈出两步时,轻飘飘的吐出一句:“父亲放心,我早就已经不记得柳姨娘了。” 乔二爷看着儿子渐远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心寒,且后怕。 真不知他长大后,会是怎样的心狠决然! 这种无视于一切的冷漠似乎从前阵子开始变得愈发的明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联手 若素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让巧燕备了热水,好好的沐浴了一番。 今日出了一身的汗,加之褚辰的每次出现都会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她觉得很有必要去去晦气。 巧云在箱笼里挑了件淡紫菱纹的褙子给她换上,伺候她梳了分心垂髫髻。 “小姐这几日好像又长大了些。”巧云看着镜中的若素欢喜道:“大人回京后,一定十分欢喜。”那人也会欢喜。 提及白启山,若素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褚辰,也不知道他手上是否真的有父亲的消息! 有风透过斜开的窗棂吹了进来,伴着春日的暖意,吹在人身上有种春暖花开的味道。 若素心跳不止的状况总算是好了一些。 这时,林嬷嬷进了内室,她道:“小姐,老奴已经打听过了,今天在花神庙闹事的正是乔二爷在外面养的瘦马,这会子正在老太太那儿跪着呢!以老太太的意思是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可那王姨娘哪里是个善茬,根本就不打算罢休,正闹着呢!” 若素冷笑,她上一世的这个父亲当真是个多情的种,府里头的妻妾嫌不够,还把种子撒到外面去了。 “外祖母心善,定是舍不得那女子腹中孩儿,二舅母就没有任何说辞?”若素把玩着一把西域尖刀,神情清冷的问道。 这把小刀是白启山往年在外游历带回来的,据说是寒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 若素经过今日的事就让巧云找了出来,看来今后要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了。 谁知道他日落水之人不会是自己呢? 林嬷嬷看着自家小姐泰然处事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想起了已故的乔莫宁,她定了定神,回道:“小姐猜的没错,那二夫人不但没有阻止夏荷入府,反倒还帮着乔二爷在老太太面前说话。这下子可把王姨娘气的不轻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老奴还听说三公子因为这事和乔二爷闹翻了,有人说夏荷长的像三公子的生母柳姨娘,三公子不喜那女子,就是认为二爷找了个柳姨娘的替代品。这事在府上传的沸沸扬扬。” 若素手一顿,心头一股子怒意冲了上来,烧的她只觉心口发疼。 夏荷像柳姨娘? 找个了替代品? 还是一个瘦马! 柳姨娘虽是府中丫鬟出生,怎么说也是身世清白,乔二爷这么做也不怕污了已故之人的亡魂么? 既然还知道寻个相貌相识的人以求慰藉,柳姨娘生前被陶氏百般欺压时,他又干什么去了! 妻终究是妻! 而妾,也只是妾! 巧云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对乔家的事这么上心,又因为受某人之命,她硬着头皮问了句:“小姐,您打算站在哪一边?” 若素回过神来,指尖一不小心碰到了刀尖上,果真是锋利无比,仅此一碰,艳红的血液倏然之间就冒了出来,瞬间在指尖形成一小股血流。 巧云吓了一跳,忙从黑漆托盘上拿了条锦帕跪在地上给若素包扎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小姐---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吓您的。” 巧燕转身去了八宝阁取了药箱过来,若素的伤口并不大,只是一点划伤而已,不过是因为太娇嫩的缘故,艳红的液体粘在指尖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罢了。 她拿出药品倒了药粉在若素指尖,笑道:“巧云,你怎么怕成这样?小姐什么时候想要过你的命?小姐小时候太过顽皮,大人还让你打过小姐手心呢,我那会怎么没见你这么怕过小姐!” 若素也觉得相当的奇怪,怎奈她并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彼时是如何与这两个丫鬟相处的,就暂且将疑惑放在了一边。 巧云心有余悸,犹记得那人嘴中说出的狠厉之语:“照顾好你家小姐,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本世子就让你全家陪葬!” 割破手指可比少了根汗毛严重多了! “无事,我没那么娇气。”若素忍不住宽慰了巧云一句,上辈子身为乔家不受待见的庶女,她什么苦没吃过? 陶氏开口说要吃她亲手剥的核桃,她就一声不吭一颗一颗的剥,剥的满手是口子流着血时,无人问她是否安好。 乔若婉总是让她扛着所有的罪责,她也没得选择尽数认了,乔二爷的鞭子一次又一次抽在身上时,那蚀骨的痛,也从没人送过一瓶药膏子。 乔若云和乔若娇的责难,又有谁站出来替她撑过腰。 彼时,她甚至在想宁愿为奴为婢,也不愿做乔家的庶女。 巧云神色不安的站起身:“小姐,奴婢给您准备午膳吧,老太太那里恐怕一时半会是去不得了。” 若素明白巧云的好意,这种事自然是她不能参与的。 ---------- 莫雅居厅堂之内,夏荷哭的淡妆模糊的跪在乔老太太跟前。 王姨娘闹的太凶,被乔二爷喝退了下去。但念在王家的财势与他而言还有非同凡响的用处,他嘱咐陶氏去好言相劝。 乔二爷虽不喜陶氏,却也觉得这个正妻有着她不可或缺的地位,比方在纳妾这一事上,陶氏心中自是不悦,面上却从不显。 几乎乔二爷的意思,也就是她的意思。 这也就是为何陶家已经没落至此,陶氏又没有儿子傍身,却依旧稳坐正妻之位的缘故。 王姨娘所居的丁香苑修葺的颇有一种苏州园林的格调,处处彰显奢华和江南风情。 陶氏恨得牙痒痒的走进花厅时,王姨娘正撒泼叫唤着砸东西。 这一件件瓷器陶瓶可都是上品,陶氏见了又是一阵心肝疼,她对丁香苑里王姨娘的陪房喝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主子气成这样也不知道拉一下,这万一磕到哪里,你们可担待的起!” 不过一个妾室,有什么可担待的? 连陶氏自己都为自己的话感到虚伪。 王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见到陶氏,更是气的眼睛都红了,指着陶氏鼻子骂道:“姐姐,你倒是会做人吶,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以为二爷会因此感激你么?我可告诉你,二爷心里早就没你了!你少在那里装大度!” 陶氏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大房的几个妾室见到褚氏,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称‘夫人’? 也就是王姨娘仗着二爷的宠爱,才敢光明正大的叫她‘姐姐’,这是想平起平坐么! 陶氏的忍耐心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她瞬间恢复一脸悲色,拉住王姨娘欲要摔瓶子的手腕,连悲带怯道:“妹妹啊,你真是冤枉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我的处境,我年岁已大,娘家如今又是那个光景,远哥儿与我又不亲近,哪里还有争宠的心思。今日之事,是二爷的意思,我就算想争,也没有那个置啄的本事啊。” 一番‘好言相劝’,陶氏泛着细纹的眼眸很快就是含烟笼雾。 王姨娘最恨旁人说她是妾室,比不过陶氏的正妻之位。 这会儿听着陶氏这般‘自贬’,心中不免大快。 她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姐姐可有什么好主意?”她意有所指。 陶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遂道:“不如,你我二人联手?我虽有远哥儿,可他毕竟不是我亲身,妹妹如今也没有身孕,要是让那个低贱的女人生个男孩,二房今后还有你我的地位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主意 王姨娘生了一双典型的丹凤眼,她虽相貌算不上十分的出众,这双眼睛却是她独有的特点。 虽已三十大几的年岁,却因长年的养尊处优,看上去比陶氏年轻十来岁。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陶氏:“我为何要相信你?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当年你生惜姐儿早产一事,还怪在了我头上,今个儿该不会是来给我使绊子的吧?” 陶氏目光一暗,这个王姨娘蠢的时候,简直比猪都好不到哪里去。 可偶尔也能精明的让人措不及防。 没错,当年的事,陶氏是怪责于她的,以至于再也不孕之后,更加憎恨王姨娘。 陶氏笑了笑,挤出了一丝伪善的笑容,她笑的时候脸上已经起了褶子了:“我和妹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算使绊子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说是么?”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 王姨娘看着人老珠黄的陶氏,心情再度变好,以至于警惕性也放低了:“那姐姐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主意能让那小贱人彻底滚出乔府?” 这天底下就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男人领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踏入家门的。 陶氏意味颇深的笑了笑:“就让她暂且入府吧。” 这话一出,王姨娘顿时如炸了毛的狮子,恨不得见人就扑上去咬:“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好啊你,敢情说了这么多还是来给二爷当说客的,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她简直比陶氏这个正妻还像正妻! 自古男子娶妾,哪里有妾室敢出言反对的道理! 陶氏恨得咬了咬牙,耐于她实在没有任何资本可以与王姨娘斗,继而佯装着憋屈道:“妹妹,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那贱人在外头指不定会被二爷怎样宠爱,二爷的地盘也不是你我随意就能干涉的,可人若是在府上就不一样了,来日方长,这怀孕一事总会有纰漏,生不下孩子的人多的去了。” 王姨娘立刻明白了陶氏的话,艳红的唇角扬了扬:“还是姐姐高明,比起心狠,我永远不是姐姐的对手。” 陶氏一凛:“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相比起王姨娘令人难以捉摸透彻的心性,陶氏的为人实则明眼人都知道。 她是伪善的大度,阴狠的内心。 王姨娘丰腴的脸庞挂着与往日不相符的笑意,她眯了眯眼,桃花眼顺着窗外的阳光看了出去,那骨子狐-媚的嗓音徐徐道:“没什么意思,我不过随意说了句而已。以姐姐的意思是先让那小贱人进府,再伺机除了她腹中那块肉?” 陶氏微微点头。 两人算是达成了短暂的同盟。 日过中天,陶氏离开后,赵妈妈取了汤婆子进来,用绒布包裹着放在了王姨娘的小腹上:“姨娘,腹痛可还好些?表少爷不日就会来京城,到时候他领了神医来,定能医治好这宫寒之症。” 赵妈妈是王家的陪嫁奴仆,她所说的表少爷就是王家大爷的独子,也就是王姨娘的侄儿,王重林。 王姨娘慵懒的由丫鬟扶着靠在了绣着攒金丝的蜀锦大迎枕上,目光懒散。 小日子来了,难免心浮气躁,况且陶氏不就是想让她这样么。 “真是好计谋,既在二爷面前邀了功,又想借着我的手段替她除了眼中钉,陶萱琴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中诸葛了!我岂会真遂了她的意?” 陶萱琴是陶氏的闺名。 王姨娘冷笑,她今日对付夏荷也只是避重就轻,从未真正动过她肚子一下。 赵妈妈替她揉着肩,顺从道:“姨娘说的是,陶家如今只剩下一个空盒子,二爷也不过是看在三少爷的面上才没动二夫人,只要姨娘您今后生了儿子,还怕不能和她抗衡?” “和她抗衡?哼!多没趣啊!再说了,三少爷本来就不是她生的,别以为当年的事我不知道,不过是没有证据而已。”王姨娘连连打着哈欠。 这身子骨是越发的丰腴了,她躺着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自己高耸的胸-脯。 只可惜不该长肉的地方也长了! 赵妈妈又将今日在花神庙的事说了一遍,王姨娘凤眼一睁,表情古怪的说道:“你是说素姐儿也在场?褚世子不但没救云姐儿,还落井下石,让褚家四公子去救了?” “这正是老奴打听来的消息。”赵妈妈恭敬道。 王姨娘自小跟着父亲和兄长耳濡目染了陶朱之道,深知什么是有利情报,什么样的人是有价值的。 她突然笑了:“我看素姐儿着实可人,我膝下一直无子,白大人又不在京上,你说-----我能不能收她做义女。” 赵妈妈闻言,脸露难色。 王姨娘自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继而又道:“我虽只是个贵妾,但好歹我王家也是富甲一方,什么狗屁士农工商!有钱能使鬼推磨才是正理,更何况陶氏这个正妻的位置能坐多久?!” 赵妈妈不置可否,王家在南直隶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官场,若不是当年王家在徽州河道疏通一事上惹了官司,哪里会让嫡亲的女儿嫁给乔二爷做妾! 再者,今日的王家出了一个青年才俊王重林,王家早就和彼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 用过午膳,巧云陪着若素在院中消食。 出了莫雅居,再往前就是乔家的景园,据说是十八年皇上念及淑妃娘娘的生了八皇子的功劳,特意命京城有名望的师傅修葺的。 景园四通八达,蜿蜒的青石小径连通了各房各院。 每逢花季或是节庆,乔府都会在景园设馈宴,以宣示皇恩如何浩荡。 乔老太太自乔老爷和乔莫宁死后,再无心思打理诸事,府中庶务都是由大房褚氏操持。 景园偌大,除非大日子,一般是没有人常来的。 若素正走着,突然一个清越如雨打青瓷的男音传来:“表妹这是要去哪儿?” 是他! 若素欣喜若狂,却又极力恩奈住见到至亲的冲动,她悠然转过身,看见月白色长袍的少年,阳光下,他俊美的五官有种超脱了年岁的错觉感。 顿了顿,她回道:“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远--表哥。” 下一刻,若素佯装的镇定便消失了大半,目光所及,她看见少年白色的袍底露出的血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血帕 乔魏远看出了面前女孩儿的惊慌失措,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 因为惊恐,她莹白的小脸愈显苍白,风吹过,稍显单薄,也含有一丝悲凉。 他俊美的侧脸微微抽动,唇角似有若无的笑了笑。 似乎旁人的恐惧总能激起他无边的兴奋。 他从怀中抽出帕子来回擦拭着手心,若素看着那条白色的锦帕被染成了刺目的红,才惊呼道:“你--你受伤了?” 关心则乱,连‘表哥’都没叫出口。 乔魏远背着阳光,小径两侧墨竹随风而动,有光影打在他的身上,那股子阴冷的笑意愈演愈烈。 他笑的时候太过邪魅,看人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只等待宰割的畜生。 巧云下意识的往前面挪了挪,试图站在自家小姐身前。 这时,乔魏远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有句话想奉劝表妹,这个地方清冷的很,平日里没其他的事,不要乱走动,否则----遇了危险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来自极寒之地的风声,扫进了若素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凄凉和恐惧。 她看着乔魏远风轻云淡的表情,猜测应该不是他的血渍,她记得他小时候最怕疼了,摔上一跤也要哄半天才能止哭。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巧云犹记得褚世子的吩咐,更忌惮乔家这个阴晴不定的三少爷,她小声的说道。 未及若素答复,乔魏远长袍轻动,身形缥缈的从她身侧走过,血腥味和阴寒之气扑鼻而来,只闻他淡淡的带着鄙夷的轻笑了一声:“哼---还真是个衷心的奴才!” 若素突然想伸手去抓住他,她想问个清楚:“你到底是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有什么资格管束他呢? 乔魏远清瘦的身躯如俊松般挺拔,手中的血帕在光影重叠下是那般触目惊心。 看着他远去消失的背影良久,若素才开始折返。 上辈子在乔家,她只听闻三公子性情孤僻,不喜与人来往,可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诡异莫测。 她不知道这些年陶氏到底是怎么养大远哥儿的。 怎么好端端一个孩子养成了今日这种境地? 思及此,若素突然下了一个决心,她一定要找出陶氏祸害柳姨娘的证据,让她在乔家再无立足之地,如此一来,她就没有资格管束远哥儿了。 只要没了陶氏,再想办法纠正远哥儿的习性,想必还是来得及的。 乔魏远走出小竹林,福林备着湿巾在一旁候着,见主子出来,他说道:“公子,属下方才看见表姑娘进去了,她---可看见了?” 福林对自家主子的习性也才刚刚适应不久,好在幼时见惯了此等血腥之事,依旧衷心待主。 可那白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乔老太太的外孙女,万一伤了哪里,事情一旦闹大,对主子百害而无一利。 乔魏远接过湿巾再度擦过手,又将血帕随手丢进了早就枯败的荷花池里,血色瞬间晕染,旋即在清水中渐渐化开,很快消失不见,他表情淡淡:“算她运气好,这次命不该绝。” 福林松了口气,但旋即又觉得头皮发麻。 主子这意思是说,要是表姑娘真的看到什么,他会杀了她?! “公子,二爷已经将那女子安置在了西苑里,您看还要不要去老太太那里提提意见?”福林对后院之事实在没什么把握,只不过主子的吩咐他不得不从。 乔魏远很快就要十五了,身高却比出生武将的福林还要高出半个头,天生俊美的五官也越发的深邃,尤其是如刀斧雕刻而成的鼻梁,英挺巍峨。 就连礼部尚书王大人初次见过他之后,也赞不绝口:“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要不是孙女王玲月心悦褚辰,他早就让人操办两家的联姻了。 “此事不必再理会,自然有人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始谋划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乔魏远冷笑。 福林低头思忖,暗地里极为佩服主子的城府。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而是久经杀戮的谋士。 ------- 若素刚回到小院,乔若惜就带着两个丫鬟在花厅等着了。 她上辈子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对待一切又都是听从陶氏的话。 “惜表姐找我有事?”若素上前,温和的笑着。 方才乔魏远的阴霾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倒是期待着陶氏来找麻烦,如此,她也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乔若惜见了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又相信了陶氏的话:“素姐儿也不是个善茬。” 她在心里冷笑:“善者?善者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表妹还不知道吧?云姐姐今日受了惊吓,母亲让我带着补品去大房看望她,我就想着顺道带上你一道去了。”乔若惜似乎是在试探。 她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主见,但凡有点心机也是陶氏在背后指使。 若素做惊讶状道:“我从普陀山回来就听闻了一些,原来是真的!惜姐姐稍等,待我从库中取些东西就随你去。” 乔若惜细细观察着这个娇生生的女孩儿,分明是花一样的人儿,哪里像母亲说的那般可憎? 林嬷嬷拿着钥匙去自家小姐的私库里取了一对野山人参出来。 早年白若素体弱,这些都是白启山命人在外寻的鲜少玩意儿。 巧燕见了难免心疼,小声嘀咕道:“小姐也太大方了,她自己都不怎么吃呢?怎滴就这么便宜乔家小姐了?” 林嬷嬷皱了皱眉,瞪了她一眼:“小姐这样吩咐自然有她的主意,你这丫头休要再乱嚼舌根子。今日花神庙一事保不成会连累到小姐,大人又不在京上,真要有什么事,小姐她该怎么办?老祖宗再怎么怜惜小姐,也不会不顾她的亲孙女。” 被训斥一番,巧燕不禁咋舌,她总算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若素和乔若惜来到大房的祥和居时,发现婆子丫鬟脸上皆是或青或红的掌印。 褚氏真不愧是出自武将之家,凡事都是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相信如此一来,府中上下就无人敢再提及乔若云落水一事了。 恐怕褚纪这会子又要失望了。 二人进了里屋,乔若云已经清醒了,只不过整个人都不怎么精神,被厚厚的被褥裹着,脸色煞白,眼眶红肿,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也不知道是受了风寒,还是受了惊吓,又或者是伤了心了。 心仪的表哥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让他四弟来救。 这是有多摒弃她呀。 “给惜姐儿端个锦杌。”褚氏吩咐丫鬟道。 屋里头的丫鬟愣了愣才照做,大夫人只是说给二小姐看座,故而她仅搬了一个杌子过来。 若素心中了然,褚氏是在故意给她难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少傅 乔若惜微微低头,以帕掩唇轻咳了一下:“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早晨走之前还好好的,这走了一趟花神庙,整个人就蔫成这幅模样了?” 乔若云哪有心思听她的弦外之音,少女心破灭,她怎么都想不通褚辰怎么就那么心狠任由她溺水。 褚氏脸色发青,碍于女儿的名声和自己的颜面,她掩饰道:“你四妹妹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将养几日也就好了,惜姐儿不必太担心。” 寒暄了片刻,褚氏压根就没把若素放在眼里,全当是她不存在了。 巧云有些按耐不住了,既心疼自家主子,又愤恨褚氏的目中无人。 若素捏着帕子,示意巧云耐住性子,她轻声细语道:“大舅母,这些是我父亲从sc带回来的野山人参,对伤风体寒犹为见效。”她顿了顿,漂亮的眼睛瞅了一眼躺在千工木床上的乔若云,嗓音清甜:“对受惊过度也有效果!” 闻言,褚氏蓦的抬头瞪了若素一眼,她这是摆明着告诉褚氏,今日乔若云落水一事,她心知肚明。 其实乔若惜又何尝不知! 她本是奉了陶氏的命令来打探虚实的,这会子也说道:“受惊?看四妹妹这样子也非全是伤风,我瞧她还真有些受惊了。” 若素难得和乔若惜站在统一战线上,她晶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我今日听闻普陀山上有人落水,难不成就是云表姐?” “什么?竟有此事?那---四姐姐可是被人救了?”乔若惜添油加醋道。 乔若云躲在被褥里,气的攥紧了手腕。 褚氏铁着脸,找了个借口说是乔若云需要休息,让若素和乔若惜他日再来探望。 二人一离开,褚氏当即甩袖拂开了桌沿上的几盒补品,几只干皱的人参滚落在地,连同桌案上的青瓷茶具也掉落碎了一地。 “岂有此理!素姐儿那丫头是想干什么!她是想用这件事威胁我么?真是人小胆大!跟她那个早死的娘一个样!” 褚氏想起了彼时刚嫁入乔家时的情形,乔莫宁是乔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吃喝用度一应都是府上最好的,连她这个做大嫂的都望尘莫及。 乔若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她难道要把我落水的事都说出去不成!那怎么能行呢?褚哥哥他---他一定是嫌弃我了。” 内室的丫鬟婆子被尽数支了出去。 褚氏长叹了口气,好歹自己也是镇北侯府出来的嫡女,怎么生的两个女儿都让人不省心。 乔若娇也就罢了,今后能嫁个家底稍好的世家做正妻就是她的造化了。 可是乔若云不一样,她凝聚了褚氏毕生的心血,要的就是让她加入侯门,成为褚辰之妻。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褚辰既然没打算救你,就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褚氏气急,就像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名贵花卉一夜之间被风雨打落的情景。 乔若云听了这话,先是惊愕,之后哭的更厉害,潜意识里,她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可是她不甘吶! 自小就被褚氏灌输了嫁给褚辰的念想,岂是一昔半会就能消弭的? “母亲,那我该怎么办呐?不能嫁给辰表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我真的要嫁给褚纪?他--他怎么能配得上我!”乔若云歇斯里地的哭闹着,嗓音已经有些破了。 褚氏不厌其烦,她皱了皱眉,冷言道:“褚纪怎么配不上你了,他好歹也是你大舅的嫡子!” 一句话堵得乔若云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吞吐道:“可---可他怎么能和辰表哥比!” 千里良驹和骡子确实没有可比性! 就算他们都姓褚,也有天壤之别。 褚氏摩挲着绣着绢花的小绷,细细想了想,宽慰道:“行了,别哭了,改日我就回侯府找你大舅舅商议一下。”至于有没有事成的把握,她也不确定。 乔若云这才稍稍安稳。 --------- 镇北侯府的东院有座三层小阁,门楣之上有副烫金的‘宁静致远’的匾额。 此处真是世子爷褚辰的书房。 阁楼中,镂空瑞兽的香炉里常年点着薄荷香,香气清冽,醒脑提神。 左军都督褚北严来到阁楼时,褚辰正在屏息运气,只闻脚步声,他便睁开眼淡淡道:“父亲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他悠然起身,宝蓝色簇新长袍上绣着暗青竹叶纹,他彻底站起身时比褚北严还要高半个头。 褚北严看着俊朗如山河日月的长子,情不自禁的子豪。 他拂袖坐在了楠木矮几旁,立于一旁的王璞旋即为他斟了一盏茶,这时,他才开口说道:“你已观政两载,按理说这次官升大理石少卿一职不成问题,皇上却拟了圣旨欲让我儿任太子太傅,为父实在看不透。” 褚北严是武官,他虽比其他武将心思灵活,但终究还是驰骋沙场惯了,对庙堂之上暗潮翻涌了解的并不如褚辰透彻。 儿子的心思也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皇上此举也是宫里头的司礼监太监无意透露出来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 褚辰在他对面而坐,带着薄茧的指尖捏起了一盏茶,阖眸轻品,片刻才不疾不徐的道:“父亲是在担心皇上别有用意?” “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偏爱八皇子,那淑妃娘娘也是独宠六宫,眼下曹家又出了那档子事,储君之事恐怕有变。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出任太子太傅一职,岂不是把我储家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曹皇后是上任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之女,曹尚书贪墨灾银一案在朝中引起了不少的风波,更让一向爱民如子的皇上犹为心痛。 曹尚书被革官罢职,曹家也逢大变。以至于太子在东宫的地位也是每况日下。 褚北严手握本朝近一半的兵权,本就是备受锦衣卫监控,一个风吹草动就极有可能戴上谋反的罪名。 可对于他的顾虑,褚辰却视若无睹,又或者说他已经看透一切,不过是静观其变,然后再伺机而动。 “父亲大可放心,朝中的事还没有乱到这个地步,况且儿子有十分的把握可保褚家百年太平!”褚辰说话的时候有种山河皆寂之感,为了打消褚北严的疑惑,他又道:“文大将军已经回京多日,父亲还是找些机会与他多交往,他手中有另一半兵权,文家站在哪一边直接决定了朝中其他官员的态度。” 褚辰点到为止。 重生这种鬼神之说,还是不能让人轻易察觉的好。 几年后的事,他上辈子经历过一次,这一世定要步步皆赢! 不为别的,只为她! 褚北严愣了愣,儿子的变化实在太大,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自感惭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亲事 三重暖阁修建在小山丘之上,风一起,有种居高临下的魏然。 一只雪白色的鸽子飞了进来,噗扇着翅膀,动作灵巧,像是经过特殊训练过一般,它乖巧的停在了褚辰的肩上,点头如捣蒜的啄着主人的肩膀。 褚辰修长的五指悠闲的解下了鸽子脚上的信笺,一眼瞄过,眉头皱了皱。 褚北严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子皱了眉,遂问道:“可是宫里又出了什么变故?” 褚辰掌心用力,信笺化作粉末从他的手中纷落,须臾才平淡道:“无事,朝中之事父亲不必担心。” 军不问政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只是历代总有武将越矩,以至于朝堂上那位疑心太重,最后难免‘杯酒释兵权’。 而这辈子,他定会保住褚氏一门。 那鸽子嗖的飞了出去,自己钻进了挂于屋檐之下的鸟笼里。 褚北严亲手倒了一盏茶,粗略的品了品,想起了一件事,就随口说道:“你姑母昨个儿回府上省亲,她特意提到了你和云姐儿的亲事,我看你也不小了,不如找个日子就把事情定下来如何?你母亲那里应该也没有意见。你姑母自小就把你当女婿看待,两家又是姻亲,你要是能娶了云姐儿,就是亲上加亲了。” 还真是迫不及待! 褚辰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眉宇极为平淡道:“儿子的婚事,儿子自有主张,就不劳父亲费心了!”他抬眼看着院落中那株西府海棠,神情诡异的悠哉,又道:“前日云表妹落水是四弟所救,我看姑母定是误会那人是我,才出此主意,再者四弟一直爱慕云表妹,父亲还是不要棒打鸳鸯的好。” 闻此言,褚北严一愣。 他出生武将世家,凡事不够细腻,却对男女之事犹为保守,一生也只娶过侯夫人一人。 原本还以为长子和外甥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下看来需要重新思量一下。 “真有此事!?我这个二妹真是糊涂,纪儿既然和云姐儿有肌肤之亲,那定是要早日成婚才妥当,不然让旁人知晓了,还以为我褚家的子嗣不够担当!”褚北严粗大的手掌拍着膝盖,颇为恍然大悟。 褚辰勾唇一笑:“父亲说的极是,以儿子看,这婚事拖不得,我已着手让人修葺院落,四弟的婚事不能太草率,该给乔家的尊荣一样也少不得,不如让邱夫人做媒可好?” 邱夫人是已故廉清王的妻室,是先帝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其胞妹更是当今皇上的生母,身份可想而知的尊贵。 褚北严再次一愣。 长子的办事效率也未免太快了些,他这才知道四子对云姐儿的心思,长子都已经开始操持婚事了! 他看着儿子的目光又多了一层‘崇拜’,十分的满意道:“好!好!如此甚好!只是----你贵为嫡长子,婚事却落在你四弟后面,这难免太委屈你了。” 褚辰挽袖替父亲添了茶水,深不见底的眸中竟难掩喜色道:“四弟早日成亲,我也早日安心!” 重活一世,泯恩仇是少不了的,可褚纪毕竟是至亲,上辈子虽害过他,最后却也为了救他而差点丧命。 这一世自己帮他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他总该安分了吧! 如此一来也省得他亲手决绝了这个四弟。 茶香清幽,腾起的薄薄水雾很快就笼上了褚辰俊美的侧颜。都督大人已经离开半柱香的时间,他依旧在阖眸假寐。 王璞知道这是世子爷谋划时的一贯神色,他伫立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直过了良久,褚辰才睁开眼,他目光深幽,看着隔扇外的远景,低低道:“我百般想护着的人,竟让人如此怠慢!” 把她一人放在乔家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王璞这才明白过来,方才世子爷所看的信笺应该是从乔家寄出的。世子爷命巧云将白小姐在乔家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尽数禀报。 可这这未免也太细致了些,她一个丧母的落魄人家的小姐,在乔家那样一个百年世家的后院,哪能不受欺负? 后院的女子都是不可小觑的! 褚辰吩咐道:“白大人近况如何?”哪怕能让他早一年回京也是好的。 外人都以为白启山是被皇上贬官岭南,唯他重活一世,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白启山与他一样,都是钦点的状元,皆是皇上极为看重的人,若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为。 王璞将线人收集的消息一一禀报:“回世子爷,白大人已安全抵达岭南,属下已经暗中命人协助大人与当地一个叫白虎的地头蛇结成联盟,白虎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叛军被朝廷驱逐至岭南那年,杀了不少当地百姓,白虎虽不是善类,却也知乡亲之血不可白流,只要和白虎合作,白大人决绝叛军一事便能事半功倍。” 褚辰眯了眯眼,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杯-身的竹叶纹络,唇角突然扬起:“嗯,我知道了。四弟的婚事就定在年底吧,母亲吃了一个月的斋饭,如今也该回府了。” 王璞当即领悟了主子的意思,抱拳躬身道:“属下这就安排人手去寺庙接夫人回来。” ------- 这几日,气温回暖,巧燕让霓裳和霓月二人将厚厚的夹棉布帘换成了湘妃竹的帘子。 若素专注的看着矮几上的几只描金的小碟发呆,点心早就做好了,是送还是不送呢? 这些都是弟弟幼时爱吃的口味,云子麻叶面果糕,蜜饯掺着玉米面做成的煎饼,还有一碟甘露饼,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改了胃口? 早上去东院陪着外祖母礼佛时,从她老人家口中得知,乔魏远后日就要去恒顺胡同的林家族学了,这一别又得是一个月。 他在府上时,本就没什么机会接触。 若素正思忖着,巧云快步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惊愕:“小姐,奴婢刚才听回事处的掌事说,府上这两日失踪了两个丫头,听说还是二太太赏给三少爷的通房,说不见就不见了,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有关三少爷,若素突然坐直了身子,甚至连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她问:“二舅母给远表哥送了丫头?什么叫失踪了?人找不到了么?” 她觉得有些不安,到底是哪里不安,她也说不清楚。 昨日在小竹林看见他带血的衣袍和刺目的被鲜血染红的帕子..... 巧云看出了自家小姐过于激动的反应,但想到小姐从小到大都是惊天动地的性子,也就没当回事。 只不过小姐近日已经变得很乖巧了,怎滴一遇到乔家三公子的事,又返回原形了? “那两个丫头已经一天一夜没回院里了,而且衣裳包裹都还在府上,如果真的失踪,那也只能....是在乔家失踪的!”巧云补充道:“小姐,我看乔家也不太平,天黑之后,您可不能外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鸟语 若素拎着红漆攒盒的手僵住了。 各种臆想和猜测在脑中回旋,令得她坐立不安。 “乔家以往可有类似丫鬟失踪的事发生?”她死后到重生又回到乔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不记得有人失踪过。 那会子,乔魏远从不去她住的院子,陶氏也从不允许姐弟二人私底下见面,每逢两位公子回府,她不是被圈着学规矩,就是硬生生和弟弟回府的日子错开。 记得有一年乔老太太七十岁的生辰,府里头上下来了不少宾客,陶氏许是怕若素暗中见了乔魏远,悄悄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就随便编了一个守孝的名由,让她去乔家祖庙吃了半月之久的斋饭。 印象中好像还偶遇了两个受伤乞讨的高个少年。 巧燕生性活泼,尤其喜欢打听小道消息,她神秘兮兮的道:“这倒没听说,不过上个月大房的一个粗实婆子无意间摔下假山,护院找到尸首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林嬷嬷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瞪了巧燕一眼:“你和小姐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年纪稍小,哪里听得这些个血腥场面,还不快去小厨房看看药膳做好了没?!” 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害怕这些事,若素真正害怕的是此事万一和乔魏远有关该怎么办? 弟弟自小没了生母,胞姐也不在身边,乔二爷更不是一个疼惜子女的主。 叹了口气,若素吩咐巧云将文火慢炖的川贝梨汁装进了攒盒里,乔老太太因为乔若云落水,加之乔二爷在外养瘦马一事,闹得唠嗑的老毛病也犯了。 听莫雅居的几个粗使的老妈子说,老太太犹是念叨着三姑娘炖的川贝梨汁。 这是若素前世最拿手的手艺。 这一世自然要为外祖母尽孝的,只是.....她在梨汁里悄悄动了手脚,加了一些去年风干的桂花,这样一来,口味就与以前不同了。 乔若素是乔若素,白若素是白若素,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任何的端倪出来。 到了老太太住的东院,进屋的湘妃竹帘子是拉上的,门外守了两个二等丫头,其中一个五官长的很精致,她看见若素立马迎了上来恭敬笑道:“表姑娘来啦!老祖宗正和大太太有事商议,表姑娘先随奴婢去花厅稍等片刻吧。” 若素记得她叫秦香,虽是二等丫头,实则很受老太太看重。 秦香将若素领到花厅,又让小丫头端了茶点和果子上来:“表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唤奴婢,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多谢姐姐,我知道了。” 秦香已经及笄,又是北方人的体格,若素在她面前就是一个粉嘟嘟的女娃儿,再者上辈子秦香时常受老太太的嘱咐,对自己格外关照,甚至在若素被抬入文家时,她还舍不得哭红了眼。 “这可使不得!表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哪里敢自称表小姐的姐姐!这要是让老祖宗知道了定会责罚奴婢的。”秦香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若素沉默着笑了笑,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亲姐姐也抵不上一个丫鬟待她真心! 老太太屋里的茶点都很精致,若素闲来无事就吃了两块芝麻果子,这时隐约有声音透过隔扇传来进来。 “一个个不成器的东西!魏荀那点破事连素姐儿也知道,更何况是京城里其他人家的姑娘!我倒要看看你今后给他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咳了起来。 声音拖得很长,像是一口气喘不上去的痛苦。 继而听到她略显疲惫的声音又道:“云姐儿的事不能再拖了,既然你已经说了有把握和镇北侯府结亲,那就趁早定下来。不过要注意分寸,咱们乔家再怎么也是正经的簪缨世家,绝对不能上着杆子嫁女孩儿!那褚世子若是看不上云姐儿.....褚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又是一阵闷着嗓音的咳嗽。 这时,又听到褚氏似乎带着委屈的说辞:“母亲!云姐儿对褚世子一往情深,我....我也实在狠不下心让她所托非人啊!” 砰! 瓷器摔落在地的声音打断了褚氏的话。 乔老太太气结,容嬷嬷立马帮她拍着后背,顿了片刻,她愤愤道:“究竟是为了云姐儿还是你自己?你比谁都清楚!这褚家世子爷是谁想嫁就能嫁的么?你虽是他姑母,也决定不了他的婚事,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云姐儿眼看就快及笄,若是褚家的亲事成不了,我看顺天府府尹家的侄儿也不错!” 褚氏一凛,眼角的纹络都突显了,只闻她惊愕道:“那怎么能行!顺天府府尹的那庶弟就是一界商贾之流,更何况是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儿子!” 士农工商! 老太太并非真的想让乔若云嫁给商贾之子,只不过想借此告诫褚氏,她在乔家并不能只手遮天。 若素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她吃了几片果子觉得口渴,又喝了一盏杏仁茶,小腹撑得饱饱的,竟有些困意。 父亲替她寻来调理身子的补药确实很有益处。 整个人如今就是吃嘛嘛香。 要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原主自幼体弱,她如今恐怕就要归入胖美人一列了。 好在这阵子光长个子,并没怎么长肉。 “表妹吃的很欢稍啊!”清冽的男音突现,若素心头咯噔了一下,旋即用一种讨好的眼神看着来人。 只见乔魏远已经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了她跟前,门外的丫鬟竟也没有通报,想必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少年眉宇巍峨,浓眉星目,他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笑的极为邪魅。 有那么一瞬,若素以为自己中邪了。 她竟然越发的觉得这个弟弟很恐怖。 可这是她亲弟弟啊! 她从杌子上站起,眼巴巴的仰视着他,极力镇定道:“表哥也是来找外祖母的吧,大舅母正和她谈事,表哥不嫌弃的话就先坐下,喝点茶如何?” “我介意!”乔魏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语速是不容怀疑的坚定! 他介意! 介意和自己一道吃茶点?还是介意她这个人? 若素正云里雾里,乔魏远逗了逗手中拎着的七彩鸟儿,又道:“再乱叫!小心我扒光你的毛。” 他说着话的时候,目光是直视着若素的,这让她有一种乔魏远是对自己说话的错觉。 若素嘴角抽了抽,许是因为上辈子是他胞姐的缘故,她此刻很想揪着他的耳朵,狠狠教训他一顿。 然而.......这也是臆想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冷漠 褚氏走出老太太屋子时,脸色铁青,她看见乔魏远和若素向她行礼,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提步离开。 在她眼里,乔魏远始终是二房的庶子,而若素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白启山在岭南能不能活的长远都难说,老太太一旦归西,一个表小姐在乔家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 到时候别提给她说个正经人家的亲事,就连给乔魏荀做妾,她都觉的是抬举若素了。 褚氏带着鄙夷的心思离开了莫雅居。 另一边丫鬟通报过后,乔魏远和若素先后踏入屋内。 香炉里燃着檀香,五觉异于常人的若素依旧嗅到了浓烈的药味。 老太太病情恐怕比表面看上去还要严重的多。 乔魏远自行坐在老太太身侧的下首,将鸟笼子递给了容嬷嬷,笑道:“祖母,孙儿昨日特地去花鸟集给您买了这个小畜生,您可别看它丁点大,专会哄人开心了。”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的瞥了若素一眼。 这令的若素更加不自在,仿佛所提到的小不点就是自己! 乔老太太拉着若素坐在她身侧,满意的看着乔魏远,语气绵延,像是压抑着欲要咳出的肺一般道:“远哥儿有心了,你那二哥要是能有你一半规矩,我老太婆就能安心的走了!” 老人家心头压着事,眉间的褶子似乎一夜之间又深了几分,她又道:“你父亲忙于政务,二房诸事,还要你多担待些.....你大可放心,那女子就算生下了男婴,也不会影响你如今在二房的地位。” 她这是明确的指明了乔魏远‘嫡子’的身份。夏荷生下的只能是庶出。 乔魏远淡淡的笑着,脸上是超越了这个年纪的从容,他如若无事的道:“孙儿心里清楚,祖母是一心待孙儿好的。” 乔老太太方才看两人一道来请安,就觉得稀奇,再细细看了看这对璧人,眉眼笑弯了去,她问道:“素姐儿和你远表哥这几日可已经熟络了吧?” 若素感觉有种莫名的尴尬,乔魏远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孩子,可在这些人眼里,他们二人是明摆着一对表兄妹。 很多时候,表兄妹之间的事是说不清的。 她忙道:“外祖母,我让小厨房炖了川贝梨汁,可止咳化痰,您不妨试试。”她又解释道:“刚才您和大舅母有事商议,我就在花厅等了一会,正好遇到了表哥。” 乔魏远闻言,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与表妹确实是偶遇.......”他不知为何突然没有说下去。 若素发现他这个人笑的时候比不笑时还要阴冷。 乔老太太似乎有些失望,咳嗽袭来,容嬷嬷忙从巧云手里接过攒盒:“难为表小姐了,老祖宗昨个儿还惦记着呢,三姑娘在世那会,也常为老祖宗炖川贝梨汁。” 屋里的气氛瞬间跌入冰点。 老太太眸光晦暗,乔若素虽是庶女,也是亲孙女,再者当年柳姨娘的死,她多少有些愧疚。 乔魏远俊挺的脸像抹了一层寒霜,这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冷然,若素看到他如刀斧雕刻而成的腮帮子动了动,旋即漠然道:“祖母好生歇着,孙儿还有几篇文章未做,先行下去了。” 一屋子的人诧异的看着他踱步而去。 容嬷嬷不解道:“三公子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提过三姑娘,今日竟这般反应,没想到对他那个苦命的三姐还挺在意.....哎.....” 若素不由得垂下了头。 这是真的么? 他听到自己的死竟是这般在意? 他还记得那个毫无用处的三姐? 那.....她可以告诉他,自己还活着么? 直至乔魏远的背影再也无迹可寻,若素才回过神,老太太拍了拍她的细嫩的手背道:“你远表哥是个有出息的人,素姐儿觉得呢?” 若素一凛:“啊....什么?” 乔老太太怜爱的看着她白里透着粉的小脸,慈祥的笑道:“无事.....”还是太小了,留在身边再养几年再说吧! 若素在老太太屋里用了午膳才离开。 晌午过后,容嬷嬷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老祖宗,二太太送给三少爷的两个丫头都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浓重的檀香弥漫着整个屋子,供奉着菩萨的案桌上,摆着糕点和粉果,还有堆成小山的坚果。 手里的老楠木佛珠因为岁月的沉淀,变得油光闪亮,乔老太太阖眸沉思了片刻,半晌才缓缓道:“一味心慈,做不了大事,远哥儿是能护住素姐儿的人!” 容嬷嬷叹了口气:“老祖宗说的是。” ---------- 日头到了西边,淡橘色的光线拢着阖府上下。 丁香苑里,丫鬟用竹竿挑下了屋檐下的红绉纱的灯笼,早早就点燃了里面的烛火。 这里的一切犹是奢华如旧。 王姨娘像是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目光看着通往院落月门的小径,埋怨道:“二爷昨个儿又去那小贱人屋里了?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才同意她暂且入府,又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之术勾的二爷两日不往我这来了!” 赵妈妈艰难的笑了笑,这世上最蛮横的妾室估计就数她们家小姐了,乔二爷就算要纳妾,哪里容得王姨娘在人前人后的反对呢! 乔二爷再怎么娇宠着她一人,也得顾着大局冷落她几日。 她扶着王姨娘站在回廊下,屈身道:“姨娘,许是二爷公务繁忙,这才没来咱们院里,您别太往心里去。” 满院的灯火照的空旷的青石阶梯格外的寂寥。 王姨娘涂着艳红色口脂的唇苦涩的笑了笑,眸光晦暗不明,只闻她娇媚中带着轻笑的道:“我倒要看看他能冷漠我到几时!” 如今乔府的庶务都是由大房打理,就乔二爷那点俸禄哪里够他在官场应酬,单单与同僚去一趟新月楼,就是几百两银子的花销。 而陶氏娘家还要靠着陶氏的接济才勉强度日。 银子不是万能的,可若没了银子,再尊贵的身份还不是得向她这个‘卑微’的商贾之女低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雪球 若素是在一阵湿-痒中醒来的。 她与褚辰一样,都是五觉极为敏锐之人,只因为每晚睡前一碗汤药的缘故,她每日都是一夜好梦。 加之乔老太太的吩咐,旁人在她醒来之前都不得靠近西厢院。不过,乔府里的贵人们也不屑于来她这个小院。 这一睁开眼,又是日晒三杠。 本还想眯一会,只可惜,王姨娘向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她屡次去找乔二爷碰壁,如今就想着把心思转移到了孤身一人在乔府的表姑娘身上。 前一刻,娇滴滴,糯生生的小人儿还睡的小脸粉白,精致且可爱,王姨娘多年想要孩子未果,此刻突然想伸出手掐掐她细嫩的小脸。 她看若素已经醒来,就赶紧收回了手,有些肉-白的手腕上戴着两只明晃晃的镂雕金手镯,她一动作,就哐啷作响。 王姨娘笑着见眉不见眼的道:“素姐儿可算是醒了,我都逗你好半天了,也不见你有反应,你过一会再没动静,我都快以为你没气了呢....呵呵呵.....” 一连串颇有一股子红尘气息的笑声在内室回荡。 巧云和巧燕脸色极为难看。 这要是放在其他世家,一个贵妾也敢这样说府里的表小姐?! 简直是翻了天了! 这不是咒自家小姐早点死吗! 方才她们就想挡着王姨娘,不让她进来的,可这徽州首富王家的嫡女果真不是一般小女人可比的,单是力气和势头就是女子中豪杰的存在。 她今日穿了一件烟霞锦缎褙子,绣鹤望兰大红色湘裙,头上只戴了一只凤衔珠步摇,整个人看上去‘金碧辉煌’。 “旺旺!旺旺!” 若素的注意力被王姨娘手里的白色球儿给吸引了,它就是把自己吵醒的罪魁祸首吧? 巧云连忙扶着若素坐起,用热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小姐自幼就爱干净,怎能被一只小狗给添了? 要是白大人未被贬官岭南,她立马就把王姨娘,连人带狗给轰出去。 林嬷嬷给巧云使了眼色,如今寄人屋檐之下,凡事都要看着旁人的脸色过活,王姨娘虽只是个贵妾,可好歹也得看着乔二爷的脸面。 连陶氏都拿王姨娘没辙,又何况是她们? 擦过脸,若素对着王姨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怀里圆滚滚的雪团儿,触手毛发柔软温热,小家伙‘嗷嗷....’几声,细小又温顺,看上去才几个月大的奶狗。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竟长的这样可爱。 巧云和巧燕见小姐没太大抵触,也就放松了警惕,二人备好衣物首饰和小姐近日自制的香露膏,等着给她穿戴洗漱。 “姨娘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昨夜睡得太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姨娘莫怪。” 前一世,若素有一日在老太太屋里听见乔二爷提议要将王姨娘抬为平妻,若不是乔老太太极力阻拦,哪里还有陶氏如今的尊荣? 不过,这王家的势力日渐壮大,听闻在京城里好些个商铺背后的掌舵人都是王家,万一王姨娘他日真能生下个孩子,升为平妻的可能性极大。 若素觉得,很有必要抱紧这只大腿,毕竟她现在的力量太过薄弱。 且重点是,她们二人有着共同想对付的人! 王姨娘自感多年来,备受乔家几个大小姐的‘蔑视’,尤其是乔若婉和乔若惜从来不给她好脸色。 这会儿,若素待她这般‘客气’,倒是令得她更喜欢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了。 忙拉着她软弱无骨的小手道:“哎呀!素姐儿还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呀!它叫雪球,是我让人从城郊一家乡绅手里买来的,你是不是也觉的这小东西很可人?反正也不贵,才四百两银子,你就收下当作小玩意解解闷吧。” 四百两! 就为一条小奶狗? 巧云和巧燕嘴角不约而同的抽了抽,二人不太服气的心想,她们的卖-身-价竟被这小团-白-肉甩出了几条大街! 真是人比‘狗’气死人! 若素一愣,眨了眨大眼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姨娘,若素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倒是小厨房每早都会做些小点心,姨娘不介意就留下一道吃些吧。” 王姨娘在乔家是众所周知的爱吃,而且从来不挑食。 凡是能吃的,她都是来之不拒。 加之乔二爷故意的冷漠,王姨娘更是有化悲愤为食量的冲动,当下就应下了:“素姐儿真懂事,我今早还没用饭呢...呵呵呵.....” 那股红尘气息的笑声再次回荡,伴着雪球‘旺旺’的叫唤,在西厢院里喧嚣个不停。 两世为人的若素,习惯了安静,这一下真是让她有些头疼。 好不容易把王姨娘哄走后,已经是艳阳高照,巧燕走过来接过若素手里的雪球,不解的问:“小姐,这王姨娘又是唱哪一出啊?二夫人暗地里与她水火不容,她这般亲近小姐,不是明摆着让小姐在二夫人面前不好过嘛!” 若素用花露漱了漱口,看着矮几上所剩无几的糕点,冷笑了一声:“....王姨娘不和我熟络,二舅母也不会让我太好过。” 连乔二爷都不看重她这个嫡亲外甥女,陶氏更不会理会了。 林嬷嬷和巧燕并不知道若素的真正心思,倒是巧云心思缜密,她猜测道:“小姐可是觉得王姨娘这人能靠得住?” 若素只笑不语,手不由得摸了摸小腹,在王姨娘的‘逼迫’之下,她也吃多了,她吩咐巧燕道:“外祖母这会恐怕已经礼完佛了,你去把川贝雪梨汁端来,随我一道过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天渐暖,若素身子骨也越发的好,稍微走动就难免会发汗,她特意穿了件青莲色绣云水纹的月华裙,清浅的颜色恰好能把那股子愈发明显的娇媚遮掩几分。 穿过甬道,行至小竹林时,怀里的雪球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他‘嗷嗷....’几声,又开始肆意的‘旺旺’叫了起来。 “小姐,这奶狗许是饿了,奴婢让霓裳把它抱回去吧。” 巧燕话音刚落,那白色的球儿噌的一下从若素怀里跳了下来,温顺的毛发似乎也束了起来,像是受了惊吓,片刻就跑的没影了。 小家伙‘人生地不熟’,万一被护院逮住很有可能会被处死,若素忙道:“快去看看,它跑哪儿去了?” 巧燕和巧云追了上去,若素等了片刻没见动静,也跟了上去。 跑进小竹林,看见巧云突然折返,两手伸开挡住了若素的去路,她神色慌张道:“小...小姐,您千万别过去!” “怎么了?”若素眉头一皱,在巧燕抱着雪球回来时,她看到在不远处,手指一样的东西,或深或浅的尘土之上似乎有淡淡的痕迹..... 巧燕几乎控制不住的道:“小姐,我们快走吧,这里.....有死人!”她也才十五,被卖进白家之后就没见过这般血腥,愣是被吓的不轻。 若素一凛,脑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乔魏远那日也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手里拿着带着血的帕子,方才看见的手指....一切似乎突然连贯在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恐吓 清风从竹林深处吹来,春日的暖意似乎无法抵达这层层竹枝的覆盖,犹是清冷幽寒。 许是相由心生的缘故,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鼻腔,上辈子临死之前嗅到的最后的味道也是这般的令人呼吸一滞。 胸-口翻腾的恶心之感令得她提步转身就往竹林外走。 直至春日当头,花香扑鼻,她才镇定了下来。 “小姐,奴婢先扶您回去。”巧云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才去扶住若素,转尔对霓裳道:“你还不快去通知柳管事。” 巧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可见她此刻有多后怕。 霓裳一直守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事态严重了,她应下就往回事处走去。 若素当即喝住了她:“等等!”她用极短的时间思忖了一下。 此事若真和乔魏远有关,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先不要声张,记住谁也不能说出去!” 若素极力的保持着一贯的模样,去给乔老太太送了川贝梨汁,她还是要亲自去的,万一被老太太看出了端倪,派人一查很容易就查到乔魏远身上。 那失踪的两个丫头分明是陶氏送给他的。 到时候就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更何况.....她不确定此事与他无关,那双冰冷的眸,嘴角邪魅的笑,想起来就让人心惊! 从老太太屋里回来,若素靠在贵妃椅上阖眸沉思了半晌才决定要亲自走一趟。 起码要当着他的面,弄个清楚。 弟弟如今已被二房当嫡子来养着,今后就算二房还有男丁出生,那也年纪尚小,没有人会抢了他在仕途的资源。 他的前程绝对不能毁了! 思及此,若素让巧燕备了一些乔魏远幼时爱吃的糕点装进了攒盒里,连在竹林里弄脏了裙摆的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径直去了乔魏远所住的隐逸楼。 他明日就要启程去恒顺胡同,去迟了可就晚了。 ------ 福林躬身在乔魏远耳边低语了几句,少年的目光这才从书页里抬起,他冷漠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懒洋洋的说道:“让她过来吧。” 若素领着巧云走进乔隐逸楼的小院时,看见乔魏远端坐在黄花梨木的矮几旁,他穿了一件靓蓝色杭绸袍子,墨发只用一只黄杨木的簪子固定,手里捧着一本《晏子春秋》。 少年神情慵懒,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蔑视! 蔑视! 没错,就是蔑视! 若素不太明白,他为何会蔑视自己。 每次见面都是这样的轻视的眼神,无所谓的态度。 是因为父亲被贬官,自己又是自幼丧母么? 还是有其他缘故? 若素从巧云手里接过攒盒,示意她无需跟着,而后才拎着莲花纹的裙摆一步步走上青石阶梯,乔魏远单手持书,只是漫不经心的瞄了她一眼后,便不再注意。 福林退出了好几步,目不斜视的站立,心道:公子果真是还没长大,这般娇生生的小表妹也不待见。 若素看着乔魏远,开门见山的说道:“表哥,我今日偶遇小竹林,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她轻轻甩了甩裙摆:“衣服都弄脏了。” 和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不如一刀见血来的快,来的狠。 乔魏远眸光锐利,一看就是聪明的角色,加之更不像乔魏荀那种偷香弄玉的公子哥,今后仕途顺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她绝对不能让他的人生有瑕疵。 “哦?呵呵...原来表妹今日过来是想埋怨我乔家亏待了你的用度?”乔魏远微微抬眸,他笑的时候,眼睛却是不笑的。 福林闻言,却是一凛,若素特地注意了他的表情,虽然他很快就极力掩饰了过去。 当下,她又确信了几分,那竹林的尸首与乔魏远逃不了干系。 乔魏远是不打算承认了?自己又不能指着鼻子训斥他,更不能闹得阖府上下皆知。 她想了想,便打算乔魏远面前的案几对面坐下,才注意到他院里几乎没有丫鬟伺候,若素只能自己端了杌子,又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既然直说都无用,那只能更直接一些了,于是若素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从容的状态,淡淡道:“表哥做事未免太不谨慎了,连挖个坑也懒得挖好么?” 福林咽了咽口水,这一幕同样被若素捕捉到了,不过她没有功夫观察一个下人的神情。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乔魏远身上。 她看见他微不可见的一丝惊诧。 可.....却仅仅是一瞬间的惊诧,别无其他,转眼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乔魏远干脆扔下了手里的那本《晏子春秋》,少年倾长的身躯斜斜的往后仰了仰,轻笑道:“没有诱饵,鱼儿哪会上钩?我这几日实在闷得慌,光是那两条小猫鱼怎么够玩呢?” 此话已经透彻的不能再透彻了。 他是这算是亲口承认了! 连狡辩的话都懒得说了,这是太自负还是太看轻了自己! 若素突然觉得今天来找他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分明从他风轻云淡的眸底看见了杀意和一股子挑衅和恐吓。 问题是,他仅仅是恐吓让自己闭嘴?还是真有其意? 至亲就在眼前,她真想告诉他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待他的。 可是她不能,鬼神之说本就悬乎,弟弟如今的冷硬也未免真的会信。 若素定了定神才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件事万一被外祖母和二舅知晓,表哥可想过后果?‘鱼儿’再卑贱,那也是条命!” 她不懂乔魏远为何会对两个丫鬟下手,难道是因为痛恨陶氏? 对面而坐的少年突然站起身,挺拔的身躯如松一般站在她几尺远的地方,风吹起他的长袍,少年俊逸的脸上泛着阴冷且邪魅的笑。 他说:“后果?呵呵....还真没想过,表妹特意前来是告诫我?还是来提建议的?莫不是表妹对我挖的坑很有看法?”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能如此镇定的和他说这些,这令乔魏远不得不另眼相看。 她做这些是让自己小心为上? 这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乔魏远俯视着若素,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细嫩粉白的脖颈,他眯了眯眼,掐住这只脖颈的感觉一定妙极了,稍一用力,她就必死无疑,连叫出声都来不及吧。 可不为何,他突然不想那么快弄死她。 这样胆大且想法古怪的女孩儿也许还挺好玩。 若素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记忆中那个圆滚滚的弟弟真的是眼前这人么? 藏在袖中的玉手用力握紧,她语调平稳,丝毫也不慌乱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坑挖的再好,也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表哥就没想过那两个丫鬟也是父母生养的么!” 似乎无意间触动了敏感的神经,若素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瞬间淬了一层水雾,如烟笼雾般缥缈,小小年纪,那股子娇媚总是不经意就流露了出来。 乔魏远舔了舔牙,蔑视的情绪更浓了几分。 若素还在极力的控制着情绪道:“表哥,你可想过已故的柳姨娘和三表姐!她们若是看到你的所作所为又会作何感想!” 下一刻,便是良久的四目相对,只有风吹起挂琉璃珠帘的声音,浅浅脆脆。 半晌,乔魏远才淡淡道:“表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无其它事就请回吧!” 语罢,他弯腰拾起那本被扔在楠木地板上的《晏子春秋》,再一次坐下凝神细看。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 他似乎听不得旁人提到他的胞姐。 若素没有其他办法,她知道有些话说多了反而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于是将攒盒里的糕点取出后,又拎着攒盒头也不回的下了阶梯。 乔魏远抬眸,透过漏花窗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离开了隐逸楼,这才冷声道:“哼!人小,脾气倒是挺大!” 福林躬身问道:“公子,表姑娘好像是真的为了您好,属下今晚就把东西处理干净了。” 乔魏远嗤鼻一笑,从腰间拿出了方才一直忍住没有取出的匕首,冷冷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人平白无故的对你好!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你猜她今日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福林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再次咽了咽口水:“公子,属下也不知道.....不过以属下看表姑娘不是个普通人。”一般姑娘家早就吓疯了吧。 乔魏远的指尖摁住了匕首的顶-端,稍一用力,艳红的血滴顺着光滑的刀身滑了下来,刀片上映着他俊美的轮廓,混着艳红的色泽,邪治且落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养胎 第二日一早,乔魏荀和乔魏远便启程去了恒顺胡同。 至于小竹林里发生的一切,似乎还无人知晓,乔府上下如往日一样,繁华且静怡。 若素吩咐霓裳和霓月在院里的甬道两侧种上了几棵合欢树,到了夏末就能收集到合欢花做香囊了。 彼时,文府她所居的院里也有两棵碗口粗的合欢树,她最喜合欢清淡的味道,只是旧景犹在,故人却改,彼时她实在没那个心情采花怡情。 巧云从外院轻步走了过来,凑到若素耳边轻语道:“小姐,如你所料,小竹林那边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了。” 他还真的听自己的劝了! 这是帮了他?还是助纣为虐? “我知道了,罗姨娘那里如今怎么样了?”罗姨娘被乔二爷断定是残害柳姨娘的凶手。 可是若素偏不信。 柳姨娘含恨九天已经十年有余了,倘若真有公道,也该是时候让真相大白了。 巧云皱了皱眉,猜不透小姐究竟要做什么,她如实道:“罗姨娘还疯着呢,奴婢偷偷去看她的时候,还见她拿着发霉的窝头当宝贝吃了。” 若素拿着小铲,蹲下身挖了泥土亲自盖在了树根上,只忙了一会儿工夫,鼻头就出了细汗,莹白的肌肤如玉一般通透中带着红润。 巧云暗暗惊叹小姐的天人之姿,心道再过几年,也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能配得上自家小姐。 “上次见王姨娘爱吃小厨房做的桂花酥,你去包一份让小丫头送过去。”若素继续忙着培土,淡淡的开口。 巧云抿了抿唇,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白家再怎么落魄,小姐也是正经人家的嫡小姐,怎么能和一个妾室打的热火朝天! 她遂问道:“小姐,奴婢不明白。”巧云眼巴巴的看着若素。 “你要是能明白小姐的想法,那小姐还能是小姐?你还能是丫鬟么?”巧燕难得的精明了一次,她啧了啧舌,拿着锦帕给若素拭汗。 巧云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明白,那你给我说说看啊!”,见巧燕也眨眼表示无语,她才顺从的去了小厨房。 --------- 丁香苑,一雍容华贵的美妇斜靠在贵妃椅上,面色光泽。 “被人惦记的滋味还真是好!”美滋滋的用完了一整碟子的桂花酥,王姨娘摩挲着描金的小蝶,满足的总结了一下‘吃’后感。 王姨娘这些年处事过于招摇惯了,品性实在不受旁人待见,受的冷眼多了,难免也就习以为常。 若素的‘示好’令的她通心舒畅,赵妈妈撩开琉璃帘子走进了内室,恭敬道:“姨娘,胡掌柜那边有消息了。” 王姨娘挥了挥手,示意屋里头伺候的几个丫鬟下去,手上厚重金黄的镯子‘乒乓’作响。 “怎么说?”她似乎来了精神,一双桃花眼泛着与平日不一样的光芒。 赵妈妈压低了嗓音道:“朝廷这次查办的zj布政使贪墨一案,许是和二爷逃不了干系。”她点到为止。 胡掌柜在王家做了几十年的下人,如今已经是王家遍布各县商运枢纽的总管事,特别是运河这一块。他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打听这点消息着实算不上难事。 王姨娘并不觉得惊讶,倒是勾着红颜的唇笑了笑,声线慵懒缓慢:“二爷的为人,我再了解不过了,有便宜图,他当然不会放过,重林派人送信说卷宗已经到了大理寺,户部侍郎也被牵连锒铛入狱,二爷是他的左右臂膀,皇上至今没有怪责,无非是看在淑妃的面子。” 赵妈妈心里了然,王家出了王重林这样心思缜密,善于谋划的后生,姨娘在乔家出头也是指日可待。 乔二爷想填补这次漏下的大窟窿,也只能靠着王家富可敌国的财富。 “姨娘,要不....这次就与二爷提出那个条件?”赵妈妈早就盼着自家小姐抬为平妻了,小姐自小在徽州锦衣玉食,虽是商贾之女,却从未遭人白眼。 在乔家的日子实在算不得尊荣! 王姨娘圆润的手指转了转无名指上镶嵌红宝石的金戒指,挑着桃花眼道:“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让陶萱琴将正妻的位置拱手相送,这才叫痛快!” 张妈妈不再多问,随口说道:“大公子已经来京多日,却迟迟不来乔府,有事也只是拆人送信过来,可是神医的事出了岔子?”她还是最关心王姨娘的子嗣问题。 “重林做事向来有分寸,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我静等着就是了。”王姨娘有些乏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还是先养足精神吧,今晚乔二爷估计是要过来的。 --------- 小亭轩在石桥胡同里侧,是乔家已故的老太爷置办的专供乔二爷安心耕读所用的小院,和乔家大院只有几扇漏花窗之隔,其间还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相连。 因乔二爷已经多年未在这里居住而显得格外空寂。 乔老太太指派了两个粗使的婆子和两个三等小丫鬟暂时照料着夏荷的起居。 夜幕四合,乔二爷下了衙门,一顶暗轿径直去了小亭轩。 夏荷的肚子已有五六个月份,她站在庑廊下,一看见乔二爷的轿子,就迎了上去。 乔二爷下轿,看见她穿了一件宝蓝色团花纹比甲,黄色挑线裙,身形除了小腹拱起之外,还是羸弱的很。五官带着柔和的美,在他面前又是唯唯诺诺的样儿,叫人不得不恋爱。 “二爷,你回来啦。”夏荷声音柔和的附了上去,乔二爷虽已中年,却因身形高大,更显的岁月洗礼之下的俊伟。 “你穿的太少了,可不能贪凉。”乔二爷拉着夏荷的手进了屋内。 每每看着她朝着自己走来,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人也会是这样的唤他。 小丫鬟点了烛火,又端了晚膳上来,这几日乔二爷都会往小亭轩来,明眼的奴才都看出了这位新来的‘瘦马’一旦生下子嗣,被抬为姨娘是迟早的事。 所以伺候的也算尽心。 夏荷服侍着乔二爷入座,她则站在他身侧,亲手为他布菜。 乔二爷深锁的眉宇之下,一双幽黑的眸子里有些落寞,粗大的手摩挲着案几的边缘,思绪缥缈。 那人十四岁就跟了自己,也是在这座小院里,他当初忙着春闱,她会陪着他坐到深夜,替他研磨,为他捶肩。 她的存在总是无声无息的,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从武逆自己的意思。 很多时候,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某一日那人不在了,他才突然发现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可笑的是,他一直不敢承认,她不过是一个妾室,死了也就死了。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人有多少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二爷?二爷在想什么呢?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夏荷轻轻摇了摇乔二爷的臂膀问道。 乔二爷回过神,抬眸看着身侧娇美的女子,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在了她拱起的小腹上,他叹道:“这次你私自找到老太太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从今往后你安心养胎,待生下孩儿,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一生漂泊无依,夏荷太需要这样的承诺了,她低下头,含羞带怯的应了声:“奴家省得了,二爷放心就是,奴家今后一定安安分分在后院待着,绝不给二爷惹麻烦。” 乔二爷用过晚膳,并没有留在小亭轩,而是去了王姨娘的丁香苑。 夏荷摸着小腹,倚在庑廊下的圆柱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感怀。 这是她的男人,却也是别人的..... 昏黄的灯火将男人的身影拖得老长,她咬了咬牙,站了良久才回了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诱言 内室点着香料,是浓郁的茉莉花香。 王姨娘最喜这种花香明媚,纸醉金迷的味道,丫鬟禀报乔二爷进屋时,她正眯着眼假寐。衣裳早就退去了,只剩梅红色绣荷花纹的肚兜和丝绸的白色褻裤。 身形丰腴的一大好处就是不惧寒,这个时节的夜间并没有王姨娘表现的如此‘炎热’。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睁开,稍一动,饱满的雪团颤了颤,映着肚兜上那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似乎是一种暗示。 乔二爷这几日都歇在了小亭轩,夏荷月份大了,也不方便伺候,眼下又是烛火昏黄,暗香浮动,他眸光一暗,甩开了丫鬟给他擦手永的湿巾,径直走向贵妃椅旁,单手撤下王姨娘身上的薄毯,将人横抱着往内室走。 “呵呵……二爷怎么来了?妾身都快睡着了。”王姨娘的笑声有她独特的风韵。 乔二爷除了王家的银子之外,最爱她这般似乎身处红尘之感的情调。 这是房-事一本正经,故作羞态的陶氏所不能比的,就连风尘出生的夏荷也欠些火候。 乔二爷见她心情稍好,也省的自己再思哄了,几乎是将人扔在了铺着软被的黑漆大床上,他扑了上去,接着就是一阵又咬又啃。 本就水到渠成的事,王姨娘却在箭在弦上的关键一刻,突然打住了他的进一步攻略。 不得不说,王姨娘的力气还是挺大的。 乔二爷黑了脸,压抑的有些痛苦问道:“又怎么了?你闹了这么些天了还不够麽?你知不知道大哥的妾室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除了名分没给你,待你还不够好么!” 这是乔二爷的惯用伎俩,先道出自己如何情深意重,连宠妾灭妻的事都为你做了,你还不乖乖听话! 王姨娘雪白且丰润的臂膀勾住了乔二爷的脖颈,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勾了魂似的看着他,身体有意无意的蹭在他身上。 她嗓音变了线一样的低喃道:“二爷最会哄人了,这会子倒是哄的妾身开心了,谁晓得你方才可有哄过旁人?” 说着说着,那桃花眼就含了烟拢了雾,她又说道:“妾身在乔家多年,除了二爷以外,就是一无所有,夫人有婉姐儿和惜姐儿,就……就连您带回来的那瘦马也有了您的孩子,今后妾身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嘛!” 王姨娘越哭越带劲,她觉得自己都被自己给感伤到了。 乔二爷的激情被浇灭了大半,眼下又是需要王家的时候,他搂着王姨娘,轻拍着她的背,宽慰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行了吧,等这阵子忙过了,就在族里挑个周正的男孩过继给你做儿子,你看怎么样?” 忙活了这么久,总算说到正题上了,王姨娘立马来了精神,趴在乔二爷身上,寻着他还算精壮的胸膛,狠狠亲了几口。 乔二爷浑身一颤,这要换成陶氏和夏荷,是不敢这般行径的,刚灭了一半的火苗又噌了起来。 刚要开始行事,王姨娘的笑面如花的脸当即又阴了下来。 “我的姑奶奶,你又怎么了?”在她面前,乔二爷都懒得顾夫纲尊卑了,有时欢喜之极,‘心肝儿,宝贝儿’也随口一通乱叫。 终于轮到自己发挥了,王姨娘摆出一副幽怨的不得了的神色道:“往年又不是没提过过继一事,哪次被夫人应允过了?妾身也想通了,与其过继男孩儿让夫人顾忌,还不如女孩儿来的贴心。” 乔二爷眼神一暗,陶氏这些年虽说是安份内宅,可私底下做的手段,他并非不知道,不过是为了顾忌二房的颜面不处置她罢了。 难得王姨娘这会如此识大体,乔二爷伸手重重拍了拍她浑-圆的臀-部道:“好,都依你。” 一个妾室过继一个女孩儿可比过继男孩容易多了。 从亲族家中随意拎个女娃过来就行。 王姨娘这次算是给他省下了不少麻烦,他紧紧搂住她,打算用别样的方式奖励她的懂事。 谁知,王姨娘再次推脱道:“二爷,我还没说要过继谁呢!你就不想考虑考虑再答应?” 乔二爷一怔,敢情还有后手呢! “你有人选了?”他捏着身上-女人的下巴问道。 不过是个女娃的事,随她去吧…… 王姨娘勾了勾唇,在乔二爷身上没轻没重的咬了一口,方道:“妾身看你那外甥女倒是挺好的,她与妾身也有缘,今个儿还派人送了糕点过来,为人也乖巧懂事,不如就她吧……好不好嘛!” 王姨娘几乎是掏出来看家本事,趁乔二爷愣神间,唇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 “我二姐和白启山的女儿?”乔二爷反应过来,瞬间变了脸:“不成,母亲不会答应的。” 王姨娘闻声,噌的一下爬坐了起来,忙活这么久,可不能白费啊。 商家讲究的就是无利不往。 她稍作调息,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就笑到:“二爷不是想升妾身为平妻么?只要素姐儿成了妾身的义女,您还怕老祖宗不顾及那丫头的身份,同意了这事?” 乔二爷再次愣神:“义女?不过继了?” 王姨娘的思维跨越总是能令他咋舌。 “妾身再怎么任性,也不能让二爷您为难呀。” 乔二爷被她磨的有些气结了,单手拉下床帐,吐词炙热道:“依你依你,都依你,待我寻了机会,就和母亲说。” 第二日,乔二爷的书房就多一张两万兩的银票,他自己贪墨的那点油头勉强能补上了。 “两万兩,竟是分毫不多。”乔二爷自嘲的叹了口气。 --------- 若素去给乔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褚氏,陶氏和乔家的几个小姐都在。 若素的到场依旧不太受待见,她自己都搞不清怎么短短几日,就把乔家女眷尽数得罪了。 当然,王姨娘除外。 老太太招了招手,让若素坐在她跟前,笑道:“素姐儿来的正好,你云表姐就要定亲了。” 乔若云这么快就定亲? 落水一事没瞒住? 不对! 今日乔若云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绣牡丹的月华裙,妆容精致,头上带着指甲盖大小的南海珠子,看着她得眼神,更是居高临下的鄙夷。 笑容遮都遮不住。 难道是褚辰? 这时,若素就听到老太太说:“镇北侯家的世子今日差人来说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心思 若素虽知乔若云对褚辰一片痴心,却也知堂堂褚世子压根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又是唱哪一出? 前几日乔若云落水一事,本就与褚辰有脱不了的干系,这会子又来提亲? 屋子里惊讶的人不止她一人,陶氏也脸露尴尬,乔若云嫁给了褚辰,大房的势头依旧在二房之上。 乔若娇扫了一眼若素,连眼风都带着得意,仿佛将成为世子夫人的人是她自己:“素姐儿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四姐要嫁于褚世子,你不高兴?” 前一世,若素早就领教过乔若娇的口舌上的厉害。她为人并没什么心机,唯独一张嘴实不饶人。 平日不仅把大房的几个妾室整的灰头土脸,就连碰到二房的王姨娘,她也从不会嘴软。 若素淡淡笑了笑,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她道:“云表姐要嫁进镇北侯府,我当然是为她高兴了,今后咱们乔府又多了一位世子夫人了。”她看着乔老太太,笑起来格外的天真。 乔老太太爱屋及乌,在她老人家眼里,外孙女说啥都是有理的:“对对对,素姐儿说的没错,又多了一位世子夫人。” 陶氏和褚氏鲜为少见的互视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彼此赞同,还是互掐? 褚氏似乎很介意与陶氏之间有了共同点,而陶氏则有一种荣耀被人夺去的错觉。本来她的女儿才是世子夫人的,现在又多一个,当真是心里不痛快。 两人又是不约而同的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示好一番。 乔老太太倒是心情不错,毕竟是亲孙女,乔若云能如愿嫁给褚辰,她自然也是高兴地,“过几日换了庚帖,日子也就要定下来了,老大媳妇,云姐儿的嫁妆事宜,你可要多操些心了。” 褚氏应诺,乔若云低头娇笑,落水之后,脸颊消瘦了不少,这会子淡妆适宜,倒是更显得清新动人了。 她从小就记住了褚氏的话:“我儿天生丽质,德才兼备,定是要嫁给名门贵胄的主儿。” 这会子当真是要实现了,还是嫁给她朝思暮想的辰表哥。 这人的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了,就连对颇有意见的表妹,也没那么多摒弃了,她对若素道:“我那里有几株新种的洛阳大朱砂,再过两个月就要到花期了,表妹要是喜欢,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反正辰表哥府上最不缺的就是花儿,草儿。” 若素捕捉到了乔若云话里的重点,送花是次要,显摆是主要。 可.....那煞气十足,又自负自狂的褚辰竟喜欢养花种草? 她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乔若云赶紧嫁出去也好,少了一个时常找茬的表姐,她也好安心对付陶氏,以及帮衬乔魏远‘放下屠刀’。 “褚家能说动邱夫人做媒也算是看重咱们云姐儿了。”褚氏喜难自抑。连皇上待邱夫人都是格外的敬重。 女儿出嫁的荣宠越大,她的脸面就越足。 一行人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陶氏是一肚子心事回去的,倒是王姨娘今天安分的有些令她匪夷所思。 若素被老太太留了下来,顺道问了一些在白家时的习性:“前段日子府里的女先生家中突逢变故,这不,今日才来府上,你从明早开始就和你几个表姐一道去进学,女孩儿家无需旷达古今,识文断字倒是没有坏处,今后嫁了人也好与夫君红-袖-添-香。” 外祖母怎么和她说这些? 若素因为本能羞红了脸:“外祖母,我还小呢!您就这么期待我早早嫁出去。” 乔家给几个小姐请的西席是京城城郊一个进士的女儿,年轻丧夫,膝下无子,后因入了道教,就再也没有求姻缘。她的学问倒是毋庸置疑的。 老太太捏着她的脸笑道:“你难不成还想陪着我老婆子一辈子!” 其实若素根本就无需进学,这一世她也无需再藏拙了,不过老太太都开口了,她也只好应下:“若素听外祖母的话就是了。” -------- 东宫,清华殿。 太子朱允弘执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他突然顿笔,抬头看着褚辰问道:“太傅,本宫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傅指点一二。” 褚辰放下手中的茶盏,鬓发如刀的侧脸转向了朱允弘:“太子有话不妨直说,微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年眉头紧锁,身形略显消瘦,他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才问道:“这天下贪官污吏可是杀尽为好?” 褚辰了然,朱允弘还在为曹大人的事耿耿于怀,曹尚书私自扣留赈灾银兩贪墨一案,差点毁了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哪朝哪代的臣子是全然两袖清风的呢?就连他褚辰也不敢保证。 皇上忍了曹家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个时候对曹家下手,朝纲一旦动荡,他的太子之位也是朝夕之间的事。 褚辰眉宇极为平静,他似有若无的笑了笑,淡淡启齿:“汉书有云: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寥寥几语,吐词清浅,朱允弘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虎牙,少年如释重负:“听少傅一言,本宫心已透彻。” 褚辰离开清华殿时,已是华灯初上,昏黄的烛火应着汉白玉阶梯,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回头看了一眼殿门之上的鎏金巍峨的匾额,幽深的眸眯了眯:太子虽聪慧过人,可目前还不是那人的对手! 轿子出了宫门,一阵马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褚辰撩开帘子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文天佑,他也恰好撞见了褚辰的目光。 二人虽都是出自武将之家,如今却是各司其职,一文一武,褚辰笑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实在抱歉,我褚某人的轿子挡了大人的去路。” 充当马夫的王璞目不斜视的看着文天佑所骑的汗血宝马,心道:这石路足以让三辆马车同时驶入,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天佑目光阴冷,许是常年的杀伐果断,他这个人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人气了,他声线高坑,抱拳道:“褚大人无需抱歉,下官让道就是!” 褚辰虽为太子太傅,但并无无权,文天佑手里的权利远远在褚辰之上,他能如此忍让,也是个奇人。 马车渐行渐远,在空旷无人的石道上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王璞对着马车帘子问道:“世子爷,您为何要与文大人过不去?” 褚辰未说话,羊角琉璃灯的光线若隐若现,马车黑暗的一角,褚辰顿了良久才道:“注定就是敌人,又何必管它是此刻针锋相对,还是今后磨刀厮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逢七 将军府,灯火通明。 文天佑已连续七日歇在了六科值房。 文大将军育有两子,其庶子文天漠月前战死沙场,文家的香火延续如今都寄托在了世子爷身上。 乔若素难产而死更加剧了乔若婉一心要为文天佑谋个孩子的心思。 她当然不愿意文天佑纳了世家女子为妾,于是就盼着这一天,他能回府,起码他只要回来,还是有机会的。 碧玉捧着香炉,把香灰倒在了院落中茶花盆景里,据说香灰最能养花了。 她回来时,看见乔若婉对着铜镜发呆,已是月上中梢,她却换了一身崭新的淡蓝色的缠枝纹褙子和湖色挑线裙子,精致的脸上涂了一层胭脂水粉,用以遮去因心思过重留下的斑痕。 “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世子爷估摸着是不会回来了。”碧玉似乎也有些失落,她将香炉放在案桌上,召唤小丫头端了热水进屋。 乔若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悲凉,她也曾今貌美如仙的,也曾有人为她寝食难安,发誓非卿不娶的。 她叹了口气,阴声道:”今日是那人的缝七,他当然会回来。” 是乔若素的缝七! 碧玉抿了抿唇:“乔姨娘都死了两月有余了,世子爷他怎么还惦记着!夫人,您看要不要和大将军说说?” 乔若婉抬眸,眼中虽是布满疲倦,却也是尤为狠厉:“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世子夫人连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么!” 这时,被派去守在垂花门的小丫头进来汇报道:“夫人,世子爷他回来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这一刻,乔若婉的心绪复杂,既欣喜,却也失落。 他是为了那人回来的,就算她已经死了。 文天佑跳下马,身形矫健如松,缰绳抛给小厮之后,他径直去了书房。 两个月零十七日了,她就那样走了,带着他们的孩儿一道走了。 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就如曼珠沙华,彼岸之花,可望却不可及。 又或者就算他与她最亲密无间时,她的心也不他身上。 她来了又走,他都来不及跟她说说心里话。 “世子爷......夫人让奴婢送了夜宵过来,您趁热吃了吧。”碧玉怯生生的拎着攒盒走进书房,连看都不敢看文天佑一眼。 她只是盯着地上的那双皂色的鞋,心跳如鹿。 文天佑阖眸,微皱的眉头仿佛刀斧刻意划刻而成,带着与生俱来的英气和魄力。 碧玉觉得,若是被这样的男子看上一眼,也是幸运的。 书房里安静的落发可闻,唯有沙漏的声音稀稀疏疏,半晌,低沉中带着一种爆破道:“滚出去!” 碧玉被吓了一跳,手都开始发抖了,她颤了颤连忙退了出来,等回到乔若婉屋里复命时,迎来的是一剂巴掌:“没用的东西!这张脸长在你身上真是白费!” 乔若婉再一次心绪复杂,文天佑拒绝碧玉,她既失望,却又欢喜。 她觉得快被这个男人给逼疯了! --------- 翌日一早,若素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还伴随着脸颊被人掐痛的触觉。 王姨娘似乎很擅长叫人起床。 迷迷糊糊中,只闻她红尘一般的声音碎碎念道:“素姐儿,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快起来,小心女先生赏你戒尺!” 若素那叫一个难为情,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赖床的人,自从重生在白家小姐身上,赖床却成了她的专属,估计这会子整个乔府上下都知道她这个习性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要进学的。 正好坐起身,却被王姨娘拉住胳膊肘,下一刻人就稳稳当当的被拎了起来,她严重怀疑自己打算抱住王姨娘这只大腿到底做没做错。 “姨娘,我自己来就行。” 王姨娘笑的极为的慈祥的看着若素,精致的小脸粉雕玉琢,脸蛋虽不胖,却是嫩的能掐出水来,叫人没法不怜爱,她仿佛已经开始幻听到若素叫她‘义母’的场景。 “今个儿是你来府上头一次见女先生,姨娘我给你备了几份薄礼,待会你提着去孝敬她,这以后啊,她也不会动不动就罚你。”她捏了捏若素软的不像话的小手,又道:“我看你这小模样,也不像是会写字的人,要是女先生欺负你,尽管来找我,你南直隶的大表哥手下有的是刺客......” 赵妈妈连忙咳了几声,打断了王姨娘的话。 若素此刻已经彻底清醒,想来王姨娘口中的大表哥就是她的亲侄儿,王家如今真正的掌舵人。 不过王姨娘这个想法也太简单粗暴,若素不由得想起当年王姨娘整治陶氏兄长一事,陶家败落,陶家子弟却早就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哪里受得了没银子的苦楚。 有一日,王姨娘在城隍庙偶遇陶岑庆占着乔家的势力,肆意欺压商贩,她看不下去就直接命从王家带来的护院把陶岑庆暴打了一顿。 陶氏因此更加气恨王姨娘,可乔二爷都挥挥手表示不追去,她也没有法子,只得忍气吞声。 “你南直隶的大表哥手下有的是刺客.....”若素回味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 大表哥都称呼上了! 王姨娘拉亲戚的本事一点也没落下。 若素笑了笑,知道她待自己也是好意,遂道:“多谢姨娘照拂,若素知道的。”这算是默认了两人‘和睦’的关系了。 当若素以为王姨娘要打道回府了,却不想她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身就吩咐身后的丫鬟把东西呈上来:“素姐儿长的娇艳,穿的太平常也未免浪费了这一副好颜色。” 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这场景若素似曾相识。 上辈子她及笄那会,乔家根本就没什么人在意,倒是王姨娘十分隆重的给她备了不少衣物首饰。 思及此,她鼻头一酸,看着蜀锦杭绸的衣裳和鎏金碧玉的首饰,笑的孩子气十足:“姨娘,你可真有钱。”她打趣道。 王姨娘最喜旁人赏识她无边的财富,又是一阵眉欢眼笑:“我又没有孩子,不疼你疼谁!” 若素凌乱了:“.....多谢姨娘。”这近乎也套的太没有道理。 一番梳洗完毕,若素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沉,金灿灿的镯子累的她抬臂都有些乏力,怎奈乔姨娘热情过度,她也不好推辞,只能等到去了前院课堂,才将金饰尽数卸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鸽子 若素倒没有真的给女先生送礼。 巧云拎着两只沉甸甸的镯子侯在书堂外的回廊里。 乔若云因为亲事在即,被褚氏圈在院里学规矩,而乔若惜是要进宫的人,近日都是跟着宫里头的老嬷嬷学礼仪,于是进学的只有若素和乔若娇二人。 乔若娇的丫鬟也带着吃食在等着她家小姐下学,看见巧云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时,嘴里啧了几声:“白家落魄至此,以为有几样金饰就能在乔家有颜面了么,切......”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就连一个丫鬟也这样瞧不起自家小姐,巧云怒气难掩,遂回瞪了她一眼:“我们家小姐再怎么不济,也是老祖宗的亲外甥女,当今淑妃娘娘的亲侄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我们家小姐!” 那丫鬟名叫叶青,是乔若娇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里因为乔若娇的横蛮无理也愈发的目中无人。 她被巧云的话堵的一时无语,明明听小姐说过,府上的表小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就算有老祖宗护着又怎样?淑妃娘娘也从未照拂过她,哪里还有什么世家小姐的尊荣。 叶青瞄了一眼巧云手里的金镯子,心里愤愤不平,又道:“你们家小姐真有人庇佑的话,又怎么会寄居在乔家!还不是得看人脸面过活!” “你!”巧云哪里忍得了旁人这般对自家小姐无理,当即把金镯子塞进怀里,捞了袖子就往叶青脸上打去。 她本是练过武的人,这一拳下去,叶青当即鼻中冒红,翻了白眼,仰面倒了下去。 “这.....”巧云这才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她这无疑是给小姐惹麻烦了,正着急上火时,一阵疾风而过,黑色身影倏然一下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人正是王璞,他睁了睁眼,看着巧云一副无措的样子,又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来处理好了。” 巧云强装镇定,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璞无语的笑了笑:“你几日没送信过来,主子让我来看看,这才多大点功夫,你们主仆二人倒是够厉害啊。”王璞武功高强,尤其是轻功已经到了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其实这一早,他就已经在乔府了。 “我...昨夜才寄过信,怎么会没收到呢?”巧云肃然,她将小姐的起居,事无巨细统统汇报了,这要是被旁人捡到,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王璞也是一愣,却很快又恢复一脸的正经:“此事你不必大惊小怪,我自会查明。”他将叶青拖在一处花圃中,又给她把了脉,确信无事,才嗖的一声,越过院墙消失不见。 另一头,女先生正给若素和乔若娇授课,这一日讲的是五经中的‘易经’。 ‘易经’是儒家经典,又被誉为‘大道之源’,若素在白启山的书房见过此类书籍,倒是能回应先生的提问。 乔若娇听得云里雾里,她连三字经都背不熟的人,又岂会对这种纲纪群伦感兴趣。 若素倒是对‘八卦’之说听的尤为认真,待到下学时,女先生还夸她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这也是若素心中所想,她要是个男子该多好,既可考取功名,以解父亲贬官之困,又可与弟弟结识,将他拉回正途。 “五小姐,你该醒醒了!”女先生拿着戒尺在乔若娇面前晃了晃,她这才清醒了过来,涂着口脂的唇边还挂着口水。 若素不由得偷笑,她一出学堂,就被王姨娘身边的赵妈妈请走了。 乔若娇迷迷糊糊的走到回廊时,叶青也晃晃悠悠从花圃出来,一见到小姐,就哭诉道:“小姐.....奴婢被人打了!是表小姐的丫鬟干的!” 又是白若素! 乔若娇揉了揉眼:“行了,本小姐知道了!她打你,你就不知道打回去么!没用的东西!” -------- 若素上辈子太过安分守己,从未来过王姨娘的丁香苑,这会子倒是一睹奢华了。 她刚踏进院子,王姨娘就亲自出来迎她,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早晨的海棠淡粉白底的褙子了,而是换了一件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衣裳,头上的金钗也换了一套。 “素姐儿来的正好,我今个儿在小青山摘花逮了一只鸽子,那畜生长的格外不一样,雪白的一团肉,头上还有一撮长毛,顿了汤是极补的,我瞧着你身子骨单薄,正需要好好调理。”王姨娘说道,又吩咐赵妈妈说道:“你去老祖宗那里说一声,素姐儿中午留在我这里用饭了,让她老人家放心。” 巧云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雪白的鸽子?还肉肉的?头上一撮长毛? 还不是世子爷给她的信鸽么? 原来信鸽是被王姨娘捉了,还炖成了鸽子汤!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信笺上的内容? 巧云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 若素见了,随意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奴婢很好。”巧云吐词吞吐。 进了花厅,楠木镶着金边的四角案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驴舌扮虾仁,清蒸的王八,爆炒牛柳,各色荤素十来样,中间那一大碗白色的鸽子汤尤为醒目,上面还飘着几片葱叶,淡淡的一层薄油,香气四溢。 王姨娘拉着若素坐下,亲自给她摆好碗箸,又道:“这鸽子脚上还绑着一张纸条,可惜我不认字,又是个暴脾气,当场就给扔了。” 谢天谢地,原来王姨娘不识字! 巧云感叹王家老太爷真英明,没有让女儿家识文断字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王姨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了夹菜的圆润的手,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出来:“你大表哥让人送了信来,我又不识字,平日都是赵妈妈念给我听,你正好在这里,给我读读看。” 还真是不见外。 若素也不客气,反正是要抱大腿的,熟络点也是好的:“那若素就帮姨娘看看吧。” 信封上封了蜡,纸张一打开就能看出是澄心堂的纸,细腻且顺滑。 入眼是腾蛟起凤的字迹,若素眸光一亮,突然来了兴致,等回去之后,她也要临摹出这般潇洒如凌云之上的字来。 褚辰的字坚硬有气魄,实在不适合女儿家临摹。 倒是王重林的字别有一番月前花下的飘逸之感。 “信上说了什么?”王姨娘催促道。 若素一目十行,很快就知晓大意,遂道:“大表哥说下月就会来乔府,神医因为诸事缠身,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来给姨娘看诊。” 她顺着王姨娘的意思,称呼王重林为‘大表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来客 若素被王姨娘逼着喝了两碗鸽子汤。 巧云站在一旁伺候着,心情复杂。总觉得这只鸽子命不该绝。 世子爷若知它是被小姐所吃,应该不会怪罪吧…… “味道如何?我这小厨房的厨娘还是当年从徽州带来的,素姐儿若是觉得口味还不错,就把人领你院里去伺候几日。” 王家原是贩卖药材出生,到了王老太爷才算真正的崛起,王家嫡出唯有王家大爷和王姨娘两人,礼节规矩并不太看重,王家宴席间恨不得歌舞升平。 哪里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 王姨娘收好了信封,笑道:“听说素姐儿针黹不错?喜欢蜀绣还是湘绣?” 若素被她问的云里雾里,这话题转的也太快,她本想问问神医的事,要是罗姨娘的疯病能医好,指不定能指认陶氏。 她用帕子拭了拭唇道:“谈不上喜欢,倒是略懂一些,蜀绣自然是最好的。” 王姨娘对女儿家的闺阁女红才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于是她笑眯了桃花眼道:“我在京城置了两间铺子,做的就是刺绣的买卖,素姐儿要是喜欢,哪日-我领你去瞧瞧,看上哪件就要哪件。” 王姨娘在京城岂止这两间铺子,若素眨巴的大眼,因为喝了热汤,小而翘的笔尖出了细细的汗,娇小的人儿白里透红格外的好看。 王姨娘越看越欢喜,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肌肤和想象的一样滑腻。 若素一凛,面上乖巧的笑了笑,还真拿她当孩子了呢。 “这孩子,怎么一下又不会说话了?”王姨娘见若素只会眨巴着大眼,就打趣道。 这时,若素眼风瞄了巧云一眼,巧云会意,当即屈身道:“姨娘有所不知,小姐她昨个儿受了惊讶,时不时就游神,幸得老太太叫人送了压惊汤过来,今早上有些头疼呢。” 王姨娘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咋呼道:“受了惊吓!可要紧?我说怎么早上瞧你蔫巴的小样儿,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商贾之户大抵都十分迷信,有些人家每日开铺都会烧香拜佛的。 若素:“……我也不知,就是昨个下午去景园扑蝶,转了几圈就迷了路,走到一处荒院,听见有的女子的声音,她……她一直在喊‘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正说着,若素的手被人抓住,王姨娘这下更激进了:“可是二爷那院的后罩房里发出的声音?” 若素如今是白家小姐,她当然要装作不知道乔二爷的院子在哪儿,遂十分迷糊道:“这……这我实在不清楚,姨娘可知那里住的是何人?” 巧云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的演技,她实在搞不懂小姐为何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撒这个谎。 王姨娘的表情变化的相当精彩,看着若素的眼睛都放着光:“素姐儿回去之后要好生养着,姨娘这里的定惊丸可不比老祖宗的差,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份过去。” 所谓的定惊丸,若素前世也见识过,是王姨娘用南海珍珠磨成粉,又添加香料所制,珍珠粉本有定惊,养颜的功效,加上花粉,花汁的融合更是驻颜的佳品。 若素前脚刚出月门,赵妈妈就压低了声音道:“姨娘是不是怀疑那罗姨娘没彻底疯?” 王姨娘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花瓣泡的水,簌了口才颇有意味的道:“疯子说的话无人信,我治好她不就行了。重林不日就会来府上,到时候我再与他商议神医的事,罗姨娘说疯话的事先不要伸张,免的打草惊蛇。” 赵妈妈应下,又去库里取了定惊珍珠丸,让丁香苑信的过的丫鬟送去了若素的院里。 “老奴觉得表小姐也不简单,这还是个孩子就能把大房太太气个半死,这要是长大了,也是个狠角。” 赵妈妈把褚氏被若素气怒的事说了一遍,王姨娘笑得声音一层又一层的在花厅荡开:“呵呵……我王凤的义女就是不一样!” 王凤是王姨娘的闺名。 赵妈妈嘴角抽了抽,暗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老祖宗多半不会答应! …… 若素回到莫雅居,乔老太太身边的容嬷嬷早就在院里侯着了,她是老太太的陪仆,在乔家待了半辈子,是个德高万众的人,就连乔二爷和乔大爷都对她礼待三分。 “嬷嬷怎么站在这里,快进屋坐吧。”若素嗓音清脆道。 容嬷嬷得知表小姐在学堂甚是讨女先生夸赞,不禁想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乔莫宁,她满意的笑道:“表小姐,魏家的表姑娘今日来了府上,老祖宗让老奴领你过去认认脸。” 魏家是乔老太太的娘家,曾因与皇家的姻亲被封了爵位,只是与战功显赫的侯门有所不同,魏家的爵位三代而终。 如今正是第三代。 “有劳嬷嬷了。”若素点点头。 容嬷嬷心道:表小姐倒是比府上几个姐儿懂事多了,只可惜…… 若素到了老太太的东院时,乔若云,乔若娇,乔若惜连同褚氏和陶氏都已经在场了。 入目有几张陌生的面孔,一个穿着万字不断头的锦衣禙子的老者,满头银发的头上还带着镶嵌蓝宝石的眉勒。 她一眼瞧见若素就道:“这就是素姐儿了吧,大嫂子说的没错,当真是俏生生的女娃儿。” 若素这才猜测老者应该是乔老太太娘家的弟媳。 若素走到她跟前,屈身行了一礼。 抬头间,只见魏老太太身边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柳眉杏眼,五官端正,皮肤白净,算的上中上等的容貌。 她上下打量若素一通,笑声细语道:“素妹妹好,我叫魏茗香,你叫我香香就行。” 魏家远在南直隶的淮安府,若素上辈子就没听说过魏家女眷来京做客的消息,对魏茗香也从未听闻。 她回了一笑,道:“香香姐也好。” 乔老太太招了招手,若素无视乔家几个小姐记恨的目光,乖巧的走到老太太跟前,与老太太坐在了一起。 “你香香姐今后要在府上常住,你可有伴啦!”乔老太太温和的说道。 “外祖母的意思是指香香姐她也住咱们院里?那就太好了,若素还嫌一人去学堂太孤单呢!” 坐在下手开外的乔若娇脸都绿了,这是拿她不存在了是吧! 褚氏倒是心中了然,白若素这是在报那日-自己无视她的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谋官 魏茗香穿了一件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布料犹是新的,却是去年的款式。 再看她耳垂上所戴的金丝圈垂珠耳环,一看就不是今年新出的式样。 这魏家的败落可能比面上看上去的还要快。 “香妹妹可有进学?老祖宗每日让我们几个去听女先生讲学,香妹妹来了,正好凑个伴。”乔若娇好像寻到了救命稻草。 她当真不愿意和若素一道,这人一旦有了比较,也就显出她的愚笨了。 魏茗香似乎有些难色,只是说道:“读过三字经和女戒。” 当年名动南直隶的魏家再也没有昔日的荣盛,魏家哪有多余的精力给女子请西席。 这也是为何诸多世家都让子嗣苦于耕读的原因,但凡靠着祖上的恩荫是无法长久的,也不可能林立与权力之巅。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没了功名和实权,门庭衰落,分崩离析仅在几夕之间。 “正好,香姐姐与我住一个院里,明早可一起去听学。”若素适时的说了一句。 乔若娇意料之内变的气鼓鼓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实在太容易对付,稍一刺激,就成了炸了毛的猴子。 乔老太太知道乔若娇顽劣的本性,也懒得斥责她不好好听学一事,反正女儿家也不用考功名过日子,她拍了拍若素的手道:“素姐儿说得对,茗香今后也住在我老太婆的院里,你们两个啊,就陪着我老太婆过日子了。” 乔家女眷面面相觑。 魏老太太千里迢迢将孙女送到京城恐怕不是探亲这么简单。 眼看魏茗香就要到及笄的年纪,败落的侯府也难攀上高门,普通贵门也未必能入眼,魏家是为了给茗香找个能帮衬娘家的好婆家才行此举。 褚氏向来自诩高人一等,连看着旁人的眼风都透着鄙夷,要不是看在乔老太太的面上,她才不会过来见什么劳什子魏家小姐。 不过见面礼还是少不了的,褚氏让丫鬟将托盘端了上来,笑的颇为热情道:“我看魏家小姐生的白嫩,这副虎睛石银线坠子最合适她不过了。” 褚氏非常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彰显她出自名门的气度。 这份见面礼,一看就是好东西,单是那琥珀石就是晶莹剔透的上品。 魏家老太太咽了咽喉咙,忙示意魏茗香谢道:“这孩子,还不快感谢你表婶婶。” 茗香这才屈身去接礼:“表婶的厚爱,茗香收下了。” 褚氏眯着眼,像是在等着看笑话,她微微一笑:“魏家小姐莫要客气。”说话间,她又瞄了一眼陶氏。 陶氏最恨这个节骨眼,二房本就手头紧,乔二爷的银子连他自己的花销都罩不住,二房的吃穿用度都是公账上支出来的,哪有多余的银钱供她充阔绰。 今个出门前,她就备了一件乔若婉从文家带来的吹花红宝钿,反正是死人用过的东西,她也不觉得心疼:“这是二表婶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魏家姑娘要是不介意就收下吧。” 茗香同样行礼,接了托盘交给了随行的贴身丫鬟。 若素记性格外的好,一眼就认出了这枚吹花红宝钿的来历,是她刚入文府那会,文天佑给她置办的头饰,她一直没戴过。 没想到,她死后,东西都被乔若婉拿回了乔家! 这叫什么事! 陶氏已经窘迫到要靠着外嫁的女儿接济了么? 思及此,若素好看的菱角唇勾了勾。 窘迫好啊,人一旦窘迫,弱点就多了,弱点一旦暴露,就很容易漏出马脚。 褚氏没想到陶氏还能拿出一两件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由得用鼻音出了气。 乔若云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谁都亲切,她哪里知道魏家如今的落魄,只当是为了讨好乔老太太,拉着魏茗香的手,好一番熟络。 “香妹妹先休息片刻,一会儿我领你去游园,这个时候的海棠花开的最艳了。” 乔若娇和乔若惜自然也围了上去,几个锦衣华服的小姐笑谈风声。 在一边安静坐着的若素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知道就算她也凑过去,乔家几个姐儿也不会搭理她。 魏老太太似乎格外关心京城里女子的习性,问了若素不少问题,像针黹女红,琴棋书画,女戒女训.......恨不得找个书童给她备下各种细节。 褚氏越发的看不上这种妄图寻个良婿改变家族命运之流,却不知她自己也算是其中之一。 不过,她一心以为褚辰是真心要娶乔若云,心情也同样好得不得了。 褚氏离开老太太的莫雅居时,陶氏也走了出来,褚氏止了步笑道:“二弟妹手头的头面是在哪儿赶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陶氏一僵,面上却笑道:“比不上大嫂的首饰,不值得一提。”她说完,提步就走。 褚氏落在后面,但笑不语,面色怪异。 三日后,魏老太太启程回了淮安府,留下了一个粗使的婆子和两个贴身丫鬟给魏茗香,至于衣裳首饰就少得可怜了。 像这种靠着萌蔽过活的侯府,到了落败之日,也没个能支应门庭的后生,大抵都是靠着变卖家产度日的。 ------- 夜幕降临,西边天际泛着淡橘色。 褚辰的暗娇刚出宫门,就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四野响起,听声音是从东厂的方向传来。 褚辰葳蕤的五官在黑暗里格外深沉,他微微蹙眉,似乎没什么耐心。 少倾,褚纪的马就与暗娇并肩而行了,他面色红润,心情大好,凑过脑袋对着暗娇说道:“大哥,这次四弟能谋上锦衣卫百户一职,全靠大哥在皇上面前进谏。” 锦衣卫百户一职是正六品的官职,褚辰上书皇上所谏言的是北镇抚司一职,可见这朝堂之上还是有人忌惮褚家的。 褚辰始终没有睁开眼,他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黄玉扳指,声音很低,嗓音却无比醇厚道:“四弟既已得偿所愿,当要一心报效朝廷和圣上才是,至于乔家的亲事,我已派人去提过亲,你择日亲自去一趟吧。” 褚家的诸事都是要过褚辰的眼,侯夫人和镇北侯几乎不管事,褚纪笑的露出了一口的白牙,勒紧了缰绳道:“多谢大哥,四弟定不负大哥所望。” 褚纪骑着马在悠长的街道上扬长而去,恨不得择日就入了洞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登门 春光炫灿,院里的鸟儿在枝头‘咿呀’作响。 若素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有阳光透过斜开的窗棂照在了百鸟朝凤的紫檀木屏风上。 她睁开眼,可以看见舞动的尘埃,嗅到盈盈花香。 “小姐,五小姐和魏家姑娘在花厅等着呢,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巧云召唤霓裳和霓月端了铜盆和清水进来。 若素垂眸想了想,问道:“今日女先生休假不用进学,她们二人来做什么?” 魏茗香虽也住在莫雅居,却和若素的西厢院还有半盏茶的距离,而乔若娇几乎从未踏足过她的地方,这两人能一道等着她,着实说不通。 巧云拿着白色锦帕给若素擦了手,说道:“褚家今日来府上正式说亲,听说都督大人和侯夫人都来了,五小姐想拉着魏家姑娘去前院看看褚世子的风范,这不.....愣是要把小姐您也一并带上。” 闺阁里的女孩子家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男子是常有的事。 乔若娇大概是想让魏茗香看看她未来姐夫的旷世姿颜吧! 不过,拉着自己做什么? 若素并不认为乔若娇拿她当自己人了。 乔若娇蛮横惯了,结实过的世家小姐不在少数,唯独像若素这样精通史学,又博学多才的女子实在少见。这几日进学下来,她简直觉得若素就是无事不晓的神童。 于是乎,对她的态度稍微改善了些。 刚一洗漱穿戴完毕,乔若娇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紧接着若素看见她那张不太情愿和自己打招呼的脸。 “素表妹,祖母念你身体孱弱,免了你晨昏定省的规矩,你也不能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乔若娇睁大了凤眸道,嗓门也张的很大。 她身后紧跟着的魏茗香讪讪的笑了笑,并不多言,心里中却道:有个宠她的祖母可真好,要是自己在魏家那会也睡到这个时候,恐怕要被祖母罚抄经书了。 若素任由巧云在妆奁里挑了两朵琥珀制成的淡黄色绢花插在双丫髻上,小脸晕红:“娇表姐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而后,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点心,姿态端庄,不露齿不发声,连最后漱口的样子都格外的优雅。 魏茗香瞄了一眼坐在锦杌上早就失了耐心的乔若娇,发现年仅十二岁的白若素比她更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一举一动之间,处处皆是风情,却又恰到好处的温婉可爱。 她抿了抿唇,思绪有些混乱,像她自己这样落魄人家的女孩儿,想嫁入高门还是要靠机缘的,单凭本事和容貌,她自问比不上乔若娇和若素。 乔若娇这个乔家五小姐虽只识得几个大字,却是个四通八达的人,这京城里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而白若素小小年纪却通晓古今,十分受女先生的喜欢。 可她自己呢? 魏茗香保持着不太自然的笑容,将心事收了收。 一行人径直去了大房所在宅院的前厅,都督大人和侯夫人亲自登门,乔老太太自然也是要去见见的。 乔若娇挥退了旁边的丫鬟,轻车熟路的趴在了屏风之后,当年文天佑上门求亲那会,她也是这般躲在后面偷看的。 “这样真的好么?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魏茗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在乔家的处事比若素还要谨慎。 乔若娇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这里的丫鬟都被我买通了。”她继而冷哼了一声,又道:“就算被是我父亲母亲抓到了又怎样!” 她这种恃宠而骄的随性令得魏茗香羡慕不已。 若素站在一角,安静的朝屏风外望了过去,她对褚辰和乔若云的婚事一点也不关心,要不是乔若娇胡搅难缠,她才懒得过来。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三人无法听清那边的动静。 不过,可以看到乔老太太,都督大人,侯夫人,还有乔二爷和褚氏的脸色都不太对。 褚纪一袭石青色杭绸直裰,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站在都督大人身侧,面露难色。 魏茗香从未来过京城,更未见过那样如切如琢的男子,不由得脱口问了句:“那位就是褚世子?当真是玉树临风。” 乔若娇对褚纪嗤之以鼻,看着那边的情况也觉得不太对劲:“他哪里是辰表哥!辰表哥可比他英俊多了。” 比那人还好看?那得长成什么样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魏茗香脸上有些烫,又问道:“他不是世子爷,那又是谁?” 乔若娇爱理不理的回道:“褚纪,褚家四公子,世子爷的胞弟。” 魏茗香心中纳罕,褚家的公子是一个比一个出色,要是能嫁给这样的四公子,也是不错的。 若素目光所及,是褚纪难堪的脸色,以及乔大爷和褚氏的不可思议,似乎一切突然之间一目了然。 她几不可闻的笑了笑,果不其然,褚辰是不会娶乔若云的。 不过,这件事与她依旧没有丝毫关系。 另一头,乔老太太布满青筋和褶子的手紧握着东坡椅上的扶手,加重了语气确认道:“要娶云姐儿的是褚四公子,不是褚世子?”语罢,她回看了褚氏一眼,这种事也能弄错,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 侯夫人常年吃斋,她今天穿了一件褐色绣莲瓣缠枝纹的遍地金湘裙,头上简单的插了一根鎏金梅花簪子,容貌相当的素雅,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淡淡的笑道:“确实是四儿要娶云姐儿,上回邱夫人许是没把话说清楚,我在这里向老祖宗陪个不是了。” 镇北侯都督大人,也不管乔大爷和自己二妹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截了当道:“我听闻云姐儿落水那日,被我四儿给救了,两人既有肌肤之亲,谈婚论嫁也是常理,二妹夫和二妹难道还有其他想法不成!” 这句话堵的乔大爷和褚氏如鲠在喉。 事情闹成了这样,石桥胡同几家大户都知道乔若云与褚家公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要是真拒绝了褚纪,乔若云的名声就难保了。 乔大爷气不打一处来,都督大人权倾朝野,他实在不敢发作,只能干瞪了褚氏一眼。说好的是褚世子,怎么又变成了褚纪! 乔老太太的反应倒没有他们夫妻二人强烈,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婚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褚纪闻言,眉心倏然舒展,躬身朝着乔老太太再次行了大礼:“多谢老祖宗成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争执 三月暖阳,温热的清风伴着花香吹进了前厅。 褚氏的心情却跌入了谷底,像是有人在她头顶临盆倒下了凉水,透心凉。 是啊,事已至此,乔若云只能嫁给褚纪了。 她太了解自己兄长的脾性,既然都督大人已经认定了这门亲事,她也没有回绝的余地。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褚氏感觉自己被人从云间抛到了崖底。 褚辰如今已是太子少傅,太子一旦他日登基,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帝师,连皇帝都对他恭敬非常,这是何等的尊荣! 岂是一个小小六品锦衣卫百户可比的? 褚氏越想觉得憋屈,到手的金龟婿就这么飞了! 那日邱夫人明明说是褚世子委托她来说亲的,却没说是替褚纪说的亲事! 此刻,褚氏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认了这个哑巴亏,谁让乔若云落水那日确实是被褚纪给救了呢!还传到了褚北严的耳里。 乔大爷是个老练城府之人,他很快就调成了状态,与都督大人小酌了几杯。 “听闻褚家四公子已在锦衣卫某了职位,老生就借此机会恭贺侯爷了。”乔老太太以茶代酒,敬了褚北严一杯。 乔老太太的女儿是当今圣上宠爱的淑妃,八皇子又是她的亲外孙,她这般也算是屈辈了,褚北严忙起身,仰头回敬了一杯。 少倾,侯夫人随老太太去了内院,而褚北严是外男,依旧留在外院,由乔大爷陪同着去景园游玩。 褚纪的心思千转百回,他明知褚辰是用了手段帮他谋了这门亲事,那日乔家已经应下,如今说什么也没有再回绝的余地。 不过,终究不是乔若云心甘情愿的,男儿的自尊多少令得他心中不快。 这时,躲在屏风之后的乔若娇冒冒失失的小跑了出来,离着褚纪还有几十步之遥,就张口吼道:“怎么会是你?辰表哥呢!” 褚纪立在花厅的回廊下思忖着,被乔若娇这么一闹,当即转过身,敛了眉眼似疑惑了片刻,便笑道:“怎么不能是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嫡亲的姐夫了。”褚纪仰着胸,那种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的喜悦难以掩盖。 其实,刚才乔若娇已经猜了七八分,听了褚纪这样的话,她还是差点脚步不稳,幸得巧云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乔若娇觉得失了颜面,又不好对巧云动粗,就对着紧追上来的叶青喝道:“没用的奴才,本小姐差点摔倒,还用得着别人的丫头来扶,看我不把你卖给人牙子!” 这个暴脾气! 叶青吓得颤颤惊惊,连偷瞄褚纪的眼风也收了起来。 “表妹何须动怒,你不是没摔着么!”褚纪有两个嫡亲的胞姐,虽都是出声武家,可没也像这般蛮横无理。他甚至庆幸自己所中意的乔若云不是这样泼辣的性子。 乔若娇这会更火大了,褚世子当姐夫可比褚纪强太多了,她气急了,开始吐词不清:“褚纪!我姐姐是何等的人物,你又是什么货色,咱们都心知肚明!你凭什么娶我姐姐!” 褚纪压制了脾气,一只拳藏在身后握的死紧,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修长白皙的指尖轻叩着腰间的玉佩,他嘴角一抽道:“表妹,我暂且不想与你争论,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老祖宗也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就连邱夫人上次进宫还与淑妃娘娘提及了此事,这要是再反悔,可就是对皇家不敬了。” 乔若娇再天真无知,也明白皇家是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主。 她气的干脆两手叉腰直跺脚,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影子。 若素和魏茗香这才‘姗姗来迟’,二人一前一后,款步而至。 若素是因为实在不削于理会这些个儿女情长的纠葛,可是方才已经被褚纪看到了,她只得走了出来,而魏茗香是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这才与若素一般慢慢走了过来。 “娇姐姐,你可摔到了,无事吧?”魏茗香微微垂首,拉着乔若娇的衣襟,试图让她镇定下来。 她站在乔若娇身侧,可以看见褚纪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有他倾长的下半身。 若素心思细腻,察觉到了魏茗香泛着粉红的脸颊,她对着褚纪淡淡道:“乔家景园正是游玩的好时节,四公子何不去与我大舅多沟通交流?娇表姐许是闪了腰,我们便不奉陪了。” 十二岁的女孩儿还未长开,嫩生生的像个初夏的桃子,说话的时候却让人有种无法轻视的卓然。 褚纪也不愿和乔若娇过多争执,毕竟是自己今后的小姨子,他紧抿的唇倏然之间荡漾开来,笑道:“白姑娘说得有理,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语罢,褚纪提步而走,风影随动,少年衣摆飘逸,与魏茗香擦身而过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两人皆是互视了一眼,旋即又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径直而去。 “我什么时候扭到腰了?白若素,你胳膊往外拐是吧!我们乔家待你恩重如山,我姐姐要是嫁给了褚纪,对你有什么好处?”乔若娇把矛头指向了若素。 魏茗香夹在中间,当即失了分寸:“若娇姐姐,你还是不要和素妹妹吵了吧,被旁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乔若娇哪里能有这个觉悟? 该怎么横,还是怎么横! 巧云已经有点蓄势待发的势头,连看着叶青的眼神都带着不善,这要是真打起来,她肯定不能对乔若娇怎么样,可欺压她身边的丫鬟还是可以的。 然后,巧云并没有这个衷心报主的机会,只闻自家小姐银铃般的嗓音徐徐道:“娇表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云表姐。” 乔若娇狐疑的一怔,语气还是很强硬:“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分明是帮着褚纪,哪里是为了我和我姐姐?” 要是换做几日前,乔若娇根本就不会搭理若素,几日进学下来,她已经见识到了若素的学识,总觉得她是个怪人。 “我听说那日云表姐落水是被褚四公子所救,她要是再嫁给褚世子,岂不是乱了套了?哪有嫂子和小叔子有肌肤之亲的道理。再者,方才褚四公子也说了,这件事连宫里头的贵人也知晓,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的。” 若素说着,用帕子捂住了唇,做出惧怕的模样。 饶是乔若娇再愚钝,也该明白皇家威严不可侵犯的道理。 再者,说好的亲事,说变就变,这让乔家和淑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怎么立足? 话至此,乔若娇理了理裙摆,暂时安静了下来,好像觉得若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伤人之语,如水覆地,难以挽收,她这个小姨子今后和褚纪的关系就微妙了。 ------- 今日沐休,褚辰陪着朱允弘在猎场涉猎,回府时已是一道残阳铺水中。 他看了看西边的天际,心道也是时候了。 果不其然,他刚卸下猎袍和弓弩,褚纪便大步而来,朗声道:“大哥,姑父和姑母答应把表妹嫁给我了,庚帖已经交换,这下我总算是安心了。” 褚辰背着他净手,垂着眼睫,看不出任何态度,王璞早就将干净的帕子备好,待主子洗好手,立即给主子拭手。 “嗯,我知道了。”褚辰低沉的嗓音轻描淡写了一句,再无其他。 褚纪顿了顿,兀自坐在了东坡椅上,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才道:“我今日在乔府碰见了白启山的女儿,那女孩儿确实与众不同。” 褚辰手微顿,瞬间拿了王璞手里的锦帕擦干手,转过脸冷冷道:“她不是你能惹的。” 褚纪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了出来,不过随口一提而已,有人却这般在意! “大哥,那丫头虽好看,可也太小,你总不能等到她及笄,才能熬到尝口鲜吧,我院里前些日子刚买了一个唱小曲儿的姑娘,那把小嗓子当真叫人-欲-罢-不能,大哥想不想试试?” 王璞面无表情的等待着主子接下来的反应,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也未见他开过荤。 褚辰脱下猎袍后,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中衣,微开的衣领,隐约可见结实有力的胸膛,几乎完美的喉结动了一下,随后一股子带着阴霾气息的嗓音才响起:“我再说最后一次,她不是你能惹的。” 褚纪本没有要去惹若素的意思,这些话全当是为了和褚辰套近乎,殊不知换来的却是这番光景,他只得讪讪离开。 王璞突然觉得有些冷,他站得笔直道:“世子爷,白官它.....被人吃了。” 白官是褚辰所饲养的信鸽的名字,因为通体雪白,故取名百官。这种信鸽不同于普通通信的鸽子,是经过重重筛选,百里挑一,才训练出这么一只听得懂人话,只认一个主子的畜生。 更何况,他记得那人前一世格外的喜欢这只小东西,所以他才一直留着。 王璞感觉到气场的不对,旋即又道:“乔家二房的姨娘捉了白官,炖了汤....给白家小姐补身子了。” 褚辰剑眉倏然一挑,浑身上下的阴郁似乎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遂吩咐道:“明日让人送些肉鸽过去。”顿了顿他又道:“以白大人的名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哭闹 乔若云今日一早就满心欢喜的在闺房里等着消息,连绣着婴戏莲图的小绷都差点因为紧张被她捏坏了。 谁知心腹丫头给她带来的却是个惊天霹雳,她本要去找褚纪当场拒绝了婚事,却不料褚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在丫鬟回去禀报她时,褚氏就让王妈妈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将乔若云关在了院里。 事情已经发展到覆水难收的地步,褚氏是不会让乔若云再做出什么丢脸面的事出来。 褚氏临走前,乔老太太特意嘱咐了几句:“老大媳妇,你这肚子里是怎么想的,我老太婆一清二楚,云姐儿要是能嫁给褚世子,那是顶好的,可如今的状况你也该死心了,好在褚家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姻亲,他配咱们云姐儿也不含糊,回去好好劝劝云姐儿,别给乔家的脸面抹黑!” 褚氏的脸色已经青的不能再青了,送走褚北辰夫妇之后,她就差点一屁股瘫软在了东坡椅上。 这会更是有气无力道:“.....媳妇谨记老祖宗教诲。” 容嬷嬷看着褚氏由王妈妈搀扶着出了月门,望着乔老太太说道:“大夫人许是不甘心呢。” “换做谁也不会甘心,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姐儿这丫头从小跟着她母亲,一直被她灌输了一定要嫁给褚世子的念想。可这老大媳妇也不会好好想想!褚世子真有心娶云姐儿,哪里还会让她落水!”乔老太太连连叹息,嗓音里带着胸闷的低沉,偶尔几声残咳响起。 几息,她又道:“女儿家在这世道本就低微,再嫁个不疼惜自己的夫君,那日子还有什么盼头?老大媳妇活了半辈子也是个没眼力的。” 容嬷嬷见乔老太太闷咳的厉害,这几日一直服药,虽有见好,可还是未曾痊愈,她让秦香去小厨房端药。 这时,秦香却撩了帘子进来,脆声道:“老太太,方才表小姐让人送了川贝炖梨汁过来,奴婢伺候您趁热喝了吧。” “还是这孩子叫人省心。”老太太面容忽展,若素的手艺和自己那个薄命的三孙女不分伯仲。 炖出的汤汁口味不同,可效果却是差不多的。 每晚喝上一碗川贝梨汁,夜间总能睡的好些。 秦香服侍乔老太太喝了大半碗,又取了清茶给她漱口,只闻老太太问道:“素姐儿近日可还是每日用药?我瞧她倒是越长越红润了,也不知道白启山从哪里寻的药方,还能让人一觉睡到天亮。” 容嬷嬷接着道:“可不是嘛,表小姐年纪虽小,这容貌当真是万里挑一的,身子骨一长起来就更不得了,只是那药方.....”她顿了顿,看了看内室没有旁人,才说道:“霓裳过来回禀,表小姐每日都是睡到日晒三杠,再这样下去,恐怕.....” 自古女子以夫为纲,若素要是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今后嫁了人可就有失妇德了。 乔老太太会意一凛,面上倒是丝毫无所谓:“无妨,她如今还小,养好身子才是正理。”要是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有她护着,小夫君又怎敢欺负她? 思及此,乔老太太又问了些乔魏远在石桥胡同的近况。 容嬷嬷把护院带回来的消息一一禀报:“三少爷天资聪颖,学问上比二少爷精通的多,深得大儒赞赏呢,先生还说这次秋闱定是没问题的,只是二少爷就.....” 乔魏荀毕竟也是乔家子嗣,容嬷嬷没有把话说明。 乔老太太神色暗淡,按理说褚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勋,褚氏又是褚家的嫡女,怎么就生了这么几个儿女:“幸得大房还有一个玄林,不然我老婆子死了都没法跟乔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玄林是乔魏孟的字,乔魏孟是乔家嫡长子,论长相,论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前几年娶的妻早早就没了。 “素姐儿还是太小,要是她早出生几年,和玄林倒是最配的。” 在乔老太太眼里,长孙乔魏孟是性格温和,处事稳重,又是灵芝玉树的好苗子,要把若素交给他,老太太也是放心的。 --------- 到了晚间,乔若云才被解了禁,顾不上用饭就直奔去了褚氏的祥和居。 “放肆,连本小姐的路你们敢挡着么?还不快给我让开!” 褚氏半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单手托着额,阖眸养神,有丫鬟正在给她捏着肩,乔若云的叫唤声不由得令她烦躁起来,挥了挥手让几个二等的丫鬟退了出去,又嘱咐王妈妈道:“送小姐回去,禁足三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退一万步讲,褚纪也是她大哥镇北侯嫡亲的儿子,大哥如今官至左军都督,想来乔若云嫁给褚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知道几年前,来褚家说亲事的媒人就已经是门庭若市。 褚氏这样安慰着自己,待到门外乔若云的哭声渐远,她才问道:“大爷今日歇在了哪里?” 留在屋里伺候的大丫鬟垂着头小声道:“大爷今晚歇在了五姨娘屋里头。” 五姨娘是乔大爷年前新抬进门的,才十七岁的年纪,花一样的娇态,乔大爷接连几个月都是往她屋里去,连最得宠的四姨娘也被冷落了。 褚氏暗自伤神,吩咐道:“汤药照常送过去,五姨娘要是不听话,就断了她的月银!” 那大丫鬟也是伺候过乔大爷的,又是褚氏的心腹,她办事褚氏一向很放心。 --------- 第二日,巧燕就领着护院带着一大笼肉鸽回来。 “小姐,大人从岭南给您送了东西过来,您快瞧。” 若素看着一只只雪白的肉鸽在竹笼里跳腾,秀眉不受控制的挑了挑,桃花瞳泛着水汪汪的波纹,忍不住就用帕子捂住唇笑出声来。 哪有做父亲的千里迢迢给女儿寄肉鸽的? 难不成他还担心乔家不给她肉吃? 当初硬塞给她两个护院,就已经是不太合规矩了,她遂吩咐道:“都放了吧,全当是给父亲积阴德了。” “可....小姐,奴婢听说肉鸽最补身子了,还...能补那里!”巧云急了,忙胡乱解释。 “嗯?”若素不解的望着巧云:“补哪儿?” 巧云红着脸,低头看着鞋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这一下,若素更不犹豫了:“还不快去!”顿了顿,她看着巧云绯红的脸蛋,突然打趣道:“要不,本小姐给你留两只补补?” “是啊,依奴婢看,巧云是需要补补。“巧燕笑的不怀好意的添了句。 “不不不....奴婢...奴婢错了,这就去把它们都给放了。”巧云几乎是逃出西厢院的,小姐自打伤风好起来,就越发的精明了。 真不知道世子爷那边该怎么交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怨恨 仲春明媚,眼看就到了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时候。 因太阳初升的时辰越来越早,进学的时间也就提前了,若素每日起床时,都是一副没睡足的模样。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贪睡到了这种程度。 “从明日起,父亲寻来的那副药方就不用再熬了。”她觉得身子骨已经完全康复了,再补下去准会朝着王姨娘的方向发展。 正说着,霓裳撩开湘妃竹帘走了进来,轻声道:“表小姐,魏姑娘已经在花厅等着您了。” 魏茗香每日都十分的积极,进学从不迟到,虽只识得几个大字,倒也是对得起乔老太太对她的一番照拂。 “我知道了,去把小厨房的杏仁奶茶端一份给香香姐尝尝,另外你让她稍等,我片刻就好。”若素对霓裳道,她知道霓裳是外祖母的人,平时待她也算平和,不过私底下却不如巧云和巧燕亲密。 西厢院的花厅很小,却布置的格外精细,屋檐下吊着几盆翠色绿萝,是早春那会刚从暖房里移出来的,如今长的正旺,长长的嫩条上绿叶翠的发亮,根根垂了下来,映衬着枝桠上的艳色海棠,别有一番小院情调。 魏茗香来乔府已有数日,却犹是拘谨得很,她住的院落是莫雅居的客房,虽也不算清简,却实在比不得若素住的西厢院。 她暗自忖度,毕竟不是乔老太太的亲外孙女,待遇终究是不一样的。 若素穿扮好步入花厅时,见她正盯着一杯杏仁茶发愣,茶香浓郁,描金花边的瓷盏里氤氲着雾气,很快就笼上了少女白皙中带着些许阴郁的脸。 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若素自是明白的。 她笑道:“姐姐怎滴光顾着看呢?这奶茶是用来喝的,可不是用来观赏的。” 魏茗香回过神,抬眸咧齿一笑:“我...就是想看看这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闻起来可真香。” “不过是磨成粉的杏仁加进了煮沸的羊奶里,魏姑娘要是喜欢,老奴让人给你送些过去。”林嬷嬷见魏茗香待自家小姐还算和善,也就对她存了几分好心眼。 魏茗香浅尝了一口,香滑的触感,清甜且浓厚:“那就多谢嬷嬷了。” 二人相伴去前院学堂时,乔若娇已经正襟危坐了。魏茗香朝着她微微一笑,本想打声招呼,却见她撇过脸,阴沉着不欲说话。 魏茗香心思细腻,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去招惹她。 直至下了学,乔若娇都是一副旁人欠了她几千两银子的架势,全程紧绷着脸,临行之前还不削的‘哼’了一声。 魏茗香走在她身后,越过甬道时,实在忍不住,轻声唤了句:“若娇姐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乔家小姐闹得生疏的。 乔若娇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她能忍了大半天也算是破了她的惯例。 “我问你,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乔若娇驻足,冷不丁的转过身质问了一句,眼风狠扫了若素一眼。 魏茗香一愣,全然不知所云:“啊?” 若素心中倒是一凛,看来这位乔家五小姐今个儿的反常是对自己有意见呢? 估摸着又与乔若云和褚辰脱不开干系。 她正暗忖着,就见乔若娇头也不回的远去了,独留魏茗香半知未解的伫在原地。 乔若娇踏入祥和居时,乔若云还在褚氏屋里低泣,好不容易被解禁了,人又消瘦了一大圈,她看着自己的四姐如今这幅娇柔憔悴的模样,心肝都跟着疼了。 于是,忙走到面色同样不佳的褚氏跟前道:“母亲,你就不能跟大舅说说么?四姐她是真心喜欢辰表哥的,再说了,就算素姐儿亲眼看到四姐落水被四表哥给救了,那又怎样?凭她一人,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乔若娇这几日死缠烂打,褚氏无奈只得说出若素那日也在场的事情。 褚氏一个头两个大,乔大爷后院的那四个妾室又开始不安分了,再之乔若云一事,她这几日明显苍老了不少,瞪了乔若娇一眼,哀其不幸的道:“要是真的只有白若素那丫头在场就好了!你们的辰表哥也是见死不救呢!” 褚氏恨得牙痒痒。 乔若云的哭声几近停息,只是鼻音还是很重,她绞了绞帕子,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怨恨。 “不行,我得找白若素讨个说法去,她既然在场,又为何对四表哥救了我姐姐只字不提?”乔若娇觉得自己怎么也没法理解,明明是个娇小的人儿,真有这么多心眼?难不成正如母亲所说的那样,白若素就是一个天生的狐媚子?不仅会勾了男子,连她也被勾了! 乔若云却突然出声制止道:“站住!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定了定神,抽了抽不太通顺的鼻腔,愤愤道:“白若素!你给我等着!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奢望。” --------- 若素果断停了汤药,这一日日的睡下去,脑袋都不好使了。 来乔府也有些时日了,罗姨娘那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自己不过是个表小姐,年纪又小,根本就没有插手乔家诸事的机会。 眼下,也只要靠着王姨娘误打误撞。 她这样想着,就命巧云做了几道宝月楼的新菜,准备送去丁香苑。 宝月楼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每日都是宾朋满座,从无虚席,里面的菜色搜罗了大江南北的菜谱,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的。 若素随口一问:“你是跟谁学的这些菜?”她一个白家的丫鬟,怎么会进宝月楼这种场合? 况且像菜谱此类的真传都是绝密的,又岂会轻易外传? 巧云明显有些紧张,她没想到小姐会突然问了这个,遂颤颤道:“小姐,奴婢...奴婢有个远房表哥在宝月楼里当厨子,奴婢经常会去看他,就偷偷学了几道菜。” 若素虽还有疑惑,可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又衷心的很,她留了个心眼,淡淡道:“罢了,你随我去王姨娘那儿吧。” 巧云捏了把汗,小姐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重林 若素去丁香苑的时候,王凤正使唤着陪嫁丫鬟归置她的金银细软。 她的私库是与二房用度分开的,当初王家同意让女儿做妾的唯一要求就是由王凤亲自掌管她自己的财务,而非入了公账。 所以,就算陶氏一心想操持二房的事宜,也没有多余银子给她掌管。 况且乔家绝大部分的进账都是祖上传下来的铺子和田舍,其中褚氏的嫁妆也颇为丰厚,陶氏就更没有提出管理庶务的资格。 “哎呦,素姐儿来了呀,快过来帮我瞅瞅这几样头面哪套更适合春天戴?”王凤拉着若素,圆润的腰肢扭出了别样的风情。 也不知道这王家究竟是怎样的家风祖训,竟能养出这般红尘气息的嫡女? “我又不懂这些,还是姨娘你自己挑吧。”若素娇嗔了一句,四目环视了一下丁香苑的厅堂。 厅堂中央朝南的墙面还挂着一幅鎏金匾额,‘财源滚进’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这...... 好吧,不愧是江南首富之女,无处不显示其独树一帜的风格。 以若素的身份,唤王凤一声姨娘确实有些欠妥,可王姨娘本人似乎很乐意这个称呼。 整日里也没其他兴趣爱好,除了陶朱之道,她也不知道做什么,于是挥了挥手让丫鬟把物件一一收了起来,对若素道:“素姐儿,今日带你去个地方,你可不能说不去。” 若素一个娇生生的小人儿哪里能拉的住王凤,几下就被她带出了厅堂,连最眼馋的宝月楼的菜色也顾不上了。 王凤出嫁时足足一百二十担嫁妆,纳吉之礼样样不缺,风头足足盖过了正妻陶氏。 连陪扑和护院也没少带。 因为乔二爷的溺宠,她出入乔府也是无需向陶氏报备的。 两顶软轿很快就出了影壁,若素并不知道王凤要带她去哪,但好歹也算是阳春三月,全当是游玩了。 街道两旁熙熙攘攘,卖炊饼的,吹糖人的,演杂耍的,还有临街算命的白胡子先生。 若素只是撩开帘子看了几眼,就悄悄放下了帘子,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护院就将轿子抬进了一条铺着青石路面的胡同。 只闻掌柜逢迎拍马的声音传来:“二小姐您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唤王凤为二小姐? 掌柜估计是王家人无疑了。 巧云撩开帘子,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满脸都是不悦,哪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姐带出乔府的,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向白大人交代? 若素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不碍事。 “过来,素姐儿,都是自家人,你莫要介意。”王凤朝着若素招了招手,真拿她当孩子了。 若素轻步走了过去,那管家对她留意了几眼并未多问,遂对身后小厮道:“还不快去泡壶最好的茶来。” 小厮应了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二姑!” 一声如冰玉相击的嗓音传入了耳里,若素不其然朝着来人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款步而来,他穿着一件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身形高挺,令人惊叹的话,他也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眼。 女子凤眼迷人,男子凤眼就显得愈发迷惑众生。 更何况还是这样风姿飘逸的男子! 男子几步就走到王凤身侧,笑容调皮且温和,与他这样斯文正经的脸实在不太相符:“二姑,这位是?”他挑着眉,看着王凤身边的小人儿。 不过,这小人儿当真是精致的很,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王凤伸手掸了掸男子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拉过若素道:“乔二爷的外甥女,素姐儿。” 若素象征性的朝着男子微微点头,就算是施礼了。 “重林,你别老是盯着人家姑娘看呀,按辈分她还得叫你一声表哥呢。”王凤一直自诩是乔二爷明媒正娶的女人,就算有正妻陶氏在,她也毫不顾忌的认为若素叫她一声姨娘是没有任何有失大雅的地方。 甚至她还期待着若素唤她‘义母’,又或者不久以后叫她一声‘二舅母’。 她这话一说出口,若素嘴角抽了抽,幸好她如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然定要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王重林收了收神,他曾游历大江南北,见过的美人多的去了,或是蒲柳之姿,或是海棠艳色,却未见过这般的小人儿。 当真是姣姣如月,让人怜爱,却不舍得欺负。 小样儿冰雪聪慧,明明还是没长开的女娃儿,却是一副处事泰然的模样,要是能娶回家里养几年,定是很有趣的。 王重林忽的摇头失笑,怎么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就想到了娶人家了? 他虽从不遵从三纲五常,却没想过这样荒唐的事。 何况,她还那么小?小脸不过他的巴掌大,只是那双盈盈水眸里像是淬了无边的星光一样,让人一见就移不开眼去。 “表妹,我不知你今日也过来,没有备下什么礼物,这件玉器是我随身之物,曾在海南大慈寺开过光,你......”王重林说话间,腰带上的佩玉已经卸下来了,可说到一半,手就悬浮在了半空。 他这才意识到第一次见面就送人家贴身之物,似乎有欠妥当。 可他们王家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不过送件玉器罢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可会觉得自己唐突了? 若素确实尴尬了,未及她开口,王凤当即笑道:“重林,还算你有心。”她一把扯下王重林手里的玉佩,硬生生塞进若素手心里。 玉佩上甚至还残留男子的温热,若素一凛,忙道:“这怎么行呢,表哥与我从未谋面,若素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二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了眼神,好像在说:怎滴这些日子以来,总有人送小姐玉件呢? 王凤红艳艳的唇悠然荡开,笑的很有特色道:“你表哥向来雷利风行,当初就为了养一只七彩鸡,买下了徽州乡绅家的整块田庄,就是因为那块田庄里头的草鲜嫩叶茂。他这也是与你有缘,不过是块玉佩而已,你要是不收下,他回头定会拿去扔了。” 若素面色极为雅淡,无人知道她此刻的心中所想。 她笑了笑,唇角微扬,两只浅浅的梨涡隐约可见:“那就多谢表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媚生 这是一家玉器商行,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名谓‘金镶玉’与另一家玉器铺子‘玉竹轩’齐名,皆是京城贵人们最常光顾的地方。 铺子后院有座两层小阁,掌柜领着若素等人上了二楼。 刚一入座,便有侍从端了托盘上来。 “二姑,我本想过几日就去乔府看您,没成想您自己倒来了。”王重林眉宇之间有几分少年的帅气,当同时又生的‘媚’,整个人笑起来犹如春风拂面,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风情,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纯情女子! 若素自然也不能免俗,淡定无波的内心暗叹王家人都长的这般‘红尘’味十足。 “你这小子,难道我还不能来了么!素姐儿来乔家有些时日了,我今个儿特地带她来出来散散心。”王凤抿了口茶,挑眉道。 若素可不认为王姨娘的心思会如此单纯,不过她既然这样说了,自己也不会真的揭她的短。 茶香泗溢,有股子淡淡的清香,若素端起侍从递到她手边的瓷杯,薄胎的汝窑青瓷,阳光下通透如玉。 茶叶半浮半沉,一刀一枪是上品,一看就是君山银针,且这种茶历来都是贡品,也不知王家是从哪里得来的。 王重林是个游历花丛不沾身的人,所谓的‘红颜’倒是有几个,却从未娶过妻妾。 对面而坐的小人儿,坐在东坡椅上显得更娇小,连喝茶的时候也格外的认真,他从未见过这般专注的女子,水雾氤氲,柔和的小脸罩在其中,他竟觉得若素像个世外人,于是突然失言问道:“表妹几岁了?” 他养过花草鸟兽,还没养过女孩儿呢!这样的小人儿要是能养在自己家中,那定是万千宠爱的,只要她想要的,他都能替她寻到,再珍贵奇异的都不例外。 若素手一僵,她倒是很想告诉王重林,其实真实的自己与他同岁,可惜......她抬眸淡淡道:“女儿家的年纪岂是随便可以问的?”她似乎是娇嗔了一句。 声音如清泉鸟鸣,像有根羽毛挠到了人的心头上。 王重林愣了愣,忽的笑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有几分考究,这小丫头确实与众不同。 王凤倒是没有避嫌的觉悟,直接说道:“素姐儿今年有十二了,再过几年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语罢,她瞄了一眼王重林。 用意很明显。 这时,掌柜走进厅堂,朝着王凤屈身一礼后,便走到王重林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脸突然严肃了几分,若素感觉到了他的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太清楚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了,遂站起身对王凤说道:“姨娘,我先出去看看,你与表哥有事可慢慢详谈。” 王凤看着若素的眼神很微妙,她指派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道:“好生照看表小姐。”转尔对若素说:“素姐儿,我这人不会舞文弄墨,金银细软,玉石宝器倒是多的去了,你待会去铺子里随意看看,喜欢哪件就挑哪件,千万别跟我客气。” 掌柜多看了若素几眼,要知道王家如今的实力绝对不是普通的巨商那么简单,王凤虽在乔家只是个贵妾,私底下却是个狠角色,她能这样奉承一个小姑娘,可见是真的看重她。 “我知道了。”若素笑了笑,她才不会客气!上辈子就是太客气了,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人死茶凉的下场。 若素一走,王重林望着杯中茶叶,唇角扬了扬:“二姑,白家小姐当真如你所言,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她真的会站在你这边?” 王凤收了笑意,慵懒的靠在东坡椅上,嗤笑了一声,打趣道:“你方才倒是装的挺像啊,我明明早就与你通过信,说明了素姐儿的情况,你还当做第一次知道她这个人,想套近乎?人家可才十二啊,别拿你那套沾花捻草的本事用在她身上,我可不准!” “二姑,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不堪么?好歹我还没有娶妻。”王重林那个冤枉啊,比起同阶层的纨绔子弟,他算是洁身自好了好吧。 “我可告诉你,别打她的主意!你都快二十了,也该成个家了。”王凤犹记得王重林从金陵府带回的一个名伶,长的也是如花似玉的人儿,只可惜不过半年工夫就成了怨妇了。最后还不是被遣送回了歌舞坊。 王凤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她这个大侄儿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看上去俊美无双,公子温雅,实则就是个手段奸佞之人,徽州商会乃至整个金陵府的商贾皆畏惧这个后起之秀。 王重林微微叹了口气,一直以来都是自诩神仙一般的男子,怎么连自己的姑母都这般看他?也不知道白若素是不是也怎么想的? 掌柜看着少东家又是屈身一礼道:“大少爷,宫里头来了消息,zj水患天灾,皇上此次有意用盐引换粮食,这件事还没传出去,对我们王家是个大好时机。“ 王凤眯了眯眼,挑眉看了王重林一眼,她知道娘家势力渐大,只是不知道已经收买到宫里去了。 王重林压低了声音在掌柜耳边吩咐了几句,王凤并未多问。 她在京城有好几家铺子,面上是做着贵圈里的买卖,实则却是为王家背后的手段遮掩的。 半盏茶的功夫,王重林就交代完毕,掌柜向王凤福了福才退了出去。 “二姑,神医后日进京,你可想好了要孩子?依我看,还不如跟乔二爷要张休书,跟我回王家算了。”王重林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姑母给乔二爷做妾实在不值。 乔二爷是个什么货色,他早就派人调查过了。 而关于盐引一事,王重林没有提及,王凤自然也不会问。 “我不过是个妾,哪里有休书?你想看到休书,还得等我先成了他的妻再说。”王凤自嘲的笑了笑,不过丝毫没有薄凉之意。 -------- 若素带着巧云和巧燕走出了‘金镶玉’,身后还跟着王凤指派的几个大丫鬟,人手各拎着装着玉件的锦盒。 长街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若素朝着恒顺胡同的方向望了过去,乔魏远就在那里,离她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也不知道这些天过的怎么样?他又为何要伤人? 上次根本就没有问清楚的机会。 突然一辆马车直奔而来,路中间的人群被惊散到两旁,若素正想着乔魏远的事,又是漫无目的的闲走,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姐小心!”巧云唤道,几乎是同一时间挡在了若素身前。 可这也无法抵挡华盖马车的冲-撞,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奔跑的正撒欢的马儿一声惨叫,马头瞬间掉落在地。 鲜红的血股股涌出,下一刻,马车翻到在地,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哎呀’一声从马车里抛了出来,摔了个人仰马翻。 “小....小姐。”巧云依旧惊魂未定,巧燕的思维更是没跟上事情的发展,而王凤的那几个丫鬟也吓的不轻。 若素定了定惊,神色无比镇定,眼前男子赫然而至,紫袍玉带,长身而立,手上提着滴血的长剑,他指尖用力,那剑上的血滴尽数弹在了青石地面上。 转眼,褚辰长袖一甩,方才手中那把长剑嗖的一声藏入了腰间。 这应该就是世人常提到的软剑了吧。 若素盯着褚辰的腰部看了几眼,再无其他表情。 褚辰有些急切的打量了她一圈,发现并无大碍才安心,小姑娘似乎又长大了些,换上了轻薄的春装,胸-前微微隆-起,白皙的脖颈细而光泽,依旧梳着双丫髻,发髻上还缠着一串石榴石。 小姑娘是愈发的明艳了。 他皱了皱眉,可发现她盯着自己腰间看的时候,又觉得好笑。 他的素素,前一世也喜欢把玩他的软剑,每次去白府与白启山对弈,或是商讨政务,她总会找理由来诓骗他的贴身之剑,自己也当作不知情,任由她去了。 “咳....素素今日怎么出来了?”褚辰以拳抵唇,本想教训她一顿,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 话到嘴边,一切又都化为欣喜,只要看到她,他就是欣喜的,看到她还活着,看到还有机会弥补上一世的一切。 哪里还有心思责备她,好些日子没见了,她怎么看自己的眼神更冷了? 若素微微仰着头,与褚辰对视,继而盈盈一福,淡淡道:“多谢世子爷救命之恩。”她对身后还处在惊慌状态的丫鬟说了句:“东西拿过来。” 丫鬟后知后觉,顿了片刻才捧着一只锦盒,双手奉上,低头道:“表小姐,您要的东西。” 褚辰并不知道若素想干什么,倒是颇有兴致的看着她,葳蕤的眉眼之间除了欣喜之外,还有期待和关注。 关注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大概不知道,她死以后,他用了多少年去勾勒她的一丝一毫。 若素接过锦盒,递到褚辰面前:“薄礼一份,全当是报答世子爷,还望世子爷笑纳。” 褚辰万万没想到,小丫头是想拿份财物搪塞了自己,风光霁月般的星眸突然暗了下去,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上一世她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欣喜的。 他至今犹记得她唤他‘辰哥哥’时候的模样,是依恋和爱慕。 彼时,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装作看不懂她的心意,装作不喜欢她,对她的真心视若无睹。 可如今呢? 褚辰抬手接过锦盒,直接扔给了巧云:“你们家小姐的东西,好生看管着!”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狠厉,让人听了就情不自禁的的服从。 “素素,没有的我的允许,谁让你随意外出的?白大人要是知道了,定会怪我没有照拂好你。”褚辰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威压,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 白若素与他非亲非故,她外出,凭什么要争取他的同意? 所有的城府和缜密,在遇到她时,总会瓦解的不留余地。 对她的占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只因曾今失去过一次,他难免有时候会无法控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惊梦 若素美眸一怔,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临时父亲了? 她就知道遇到他,准没好事! “世子爷未免管的太宽了,既然不领我的谢意,那就算了,就此别过,再会!”语罢,她转身想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次看到褚辰,整颗心都跟着颤栗,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酸涩无边,却又是怨恨的。 她刚一转身,手腕一紧,紧接着传来刺痛,她被一拉一扯,一个旋转又转了过来,再次正面对着褚辰。 只是这次拉的近了些,她卖力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总归是死过一次的人,名节清誉看的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她还是淡淡的看着他,水眸淬了一层晶莹,倔强的不服输:“世子爷还有事?父亲难道还与你交代过,要这样对待我?若素真是不懂了。” 褚辰胸口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某日某时的那一刻,他轻轻掰开了她的手,也是淡淡的语气对她说:“我从未喜欢过你,素素还是安心嫁人吧。” 她当初望着他,也是这样的倔强,求了自己好一会无果,她松开了紧拉着自己的袖子,倏然转身,从此再也无言。 巧云急了,忙道:“世子爷,请您放过我们家小姐。” 这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她被褚辰威胁,也不能不顾小姐名声。 褚辰眸光再度一暗,方才是他心急了,他以为只要自己重活一次,就一定能弥补前世的遗憾。 可是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褚辰手一松,若素当即后退好几步,这一幕看在褚辰眼里,又无端生了怒意,恨不得立马把她抱起来带回府,好好问一问:你怎么这一世不喜欢我了? 方才紧握着她的手腕,是那样细小,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扯断。前世她出嫁时,也是这样的瘦小,他亲手把她送到那人谋划已久的牢笼,害了她的性命。 她一定怕极了,也恨极了吧? 褚辰优美的喉结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既然世子爷没有其他事情交代,那若素就先行离开了。”若素藏在袖中的手在颤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惊的。 这时,王凤领着护院赶了过来,见了这架势,难免多想,她笑道:“原来是褚世子,素姐儿要是有哪里得罪的地方,还望见谅。”她一个妾室,自然不能和褚辰多说什么,拉着若素就走。 若素当然也巴不得赶紧离开。 褚辰望着心尖上的人逃一样的远离自己,眉头皱了皱,王璞恭敬而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总觉得主子身周的气场十分的危险。 回到乔家已经是下午,去向乔老太太请过安后,若素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在想,今日王姨娘估计已经和王重林说过神医的事了,如此,只要神医一来,王姨娘势必也会让他去医治罗姨娘,王凤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推倒陶氏的机会。 柳姨娘死的蹊跷,而她一死,获利的人除了罗姨娘就是陶氏。 罗姨娘生性胆小,也没那个心眼去弄死乔二爷的妾。 王凤虽是商贾之女,却也是个坦荡之人,如此一来,只有陶氏才是幕后真凶。 若素对柳姨娘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只记得她是个十分温和的人,平时少言寡语,倒是手很灵巧,会做各式各样的衣裳和鞋子。 生母终究也是太懦弱了才会有那样的下场,否则以她育有二房唯一一个男嗣的功劳,乔家也不会亏待了她。 “小姐,奴婢伺候您沐浴吧,今日实在是晦气。”巧燕嘟喃道。 若素收了心神,这世间不公的事情太多,想要保住自己在意的人,只能步步为赢。 耳房里热气腾腾,水面上撒着玫瑰花瓣,巧燕看着自家小姐洁白如玉的肌肤,又想起了褚辰威压的态度,心里难免担忧:“小姐,那个褚世子太过分了,要不要写信给大人说一声?” 若素叹了口气:“父亲如今在岭南凶多吉少,还是不要给他添堵了,今日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 巧云点燃一根安息香就退到了屏风外面。 床厨里一盏昏黄的酥油灯泛着淡且浅的光晕,若素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承尘,雕着莲花纹的床柱映着灯火,显得沧桑又颓唐。 这样的夜晚,一个人睡总是最好的。 沙漏的声响稀稀疏疏,今晚没有喝药,睡意来的晚了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思绪也渐渐放空。 人在濒临入睡之前的状态是最为松懈的,但也最容易警觉,一星半点的微弱的声音也有可能惊醒。 可若素所察觉到的不是任何声响,而是传入鼻端的似有若无的龙涎香。 这种香料本就极为罕见,而她两世为人也只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意识开始涣散。 怎么又想起那家伙了? 连做梦也能闻到他的气味? 这种似梦非梦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脸颊上一股冰凉拂过,像是冰玉一般,清凉且润滑。 若素浑身上下一凛,下意识的想去动弹一下,却是犹如游魂在外。 紧接着,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吐纳又是极为平缓,像极了人间的四月天,轻轻柔柔的扑到了她的脖颈间。 龙涎香的气味越来越重,身体突然被卷进了一处灼烫的所在。 这个梦似曾相识,却是比上一次来的还要清晰,还要真切。 翌日一早,若素猛然坐起身来,环视四周,床上除了她自己躺过的地方都是十分平整的。 巧云听到了动静,小步踱了进来,恭敬道:“小姐,您醒来?时辰还早,您还是再睡会吧,等早膳好了,奴婢再唤您起来。” 若素哪里还有睡觉的心思? 她竟然又做了这样一个春-梦,依旧是与褚辰? 这也未免太惊悚了。 下次见了他,一定要绕道走! “小姐?”巧云见她没有反应,又唤了声。 若素揉了揉脖子,问道:“昨夜.....我睡的可安好?” 巧云几乎脱口而出:“小姐,您昨晚一夜好梦,连梦话也没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非卿 残香未尽,耳畔低语盈盈。 环视四周,又是另一番景象,她不禁苦笑,怎么重活一世,反倒容易被皮相所迷惑了?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是那样温热结实的怀抱,还有那淡淡的龙涎香。 他似乎一直在说一句话:“对不起.......我早就悔了。”在自己的梦里,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还是自己想要让他悔什么? “小姐,今日府上请了戏班子,老太太早就派人来说过了,让奴婢等您醒了就领您过去。”巧燕一向睡的很熟,夜里伺候的一般都是巧云。她让霓裳端着温好的花瓣水,笑嘻嘻的道。 乔莫宁死后,白家就没搭过戏台子,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很少听戏。 若素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没什么精神,复而又靠在大迎枕上问道:“可是府上来了什么人?”外祖母不喜热闹,不会平白无故请戏班子。 巧燕绞了热帕子,一边给若素擦手,一边笑道:“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听东院里的童妈妈说左佥督御史大人的夫人现在就在老太太那儿呢。” 童妈妈是乔老太太所居的院里烧火的粗使婆子,巧燕性子活跃,早就熟络上了。 左佥督御史大人的夫人? 若素记得这位已过五荀的夫人,三年前她也来过乔府,当初身边还带着一个待嫁闺中的小姐。 这林家小姐姿色上佳,又有位及左佥督御史的父亲,性子难免高傲了些。 彼时,自己是乔家庶女,故而从未能与她说上话。 一番梳洗,巧燕特意给若素梳了可爱的双丫髻,在妆奁里挑了好一会,才选了一对艳红色绢花,临了又给她戴上了一只金项圈,再配上白底撒碎樱的褙子,和粉色十二幅的湘群,愣生生把她打扮成了没长熟的小姑娘。 “小姐,这衣裳好像小了些。”巧燕理了理裙角,抱怨道。明明是上月新裁的料子,怎滴又小了。 “无事。”若素不再看着铜镜,这么长时间了,也该适应这张脸了。 霓月端了早膳进来,几样新出锅的糕点,样式每日都再变,唯一不变的是杏仁羊奶茶,若素每早都会喝上一小碗。 想来,这也是衣裳这么快就不合身的缘故。羊奶是极好的滋补之物。 正喝着奶茶,外院响起了请安的声音:“五小姐好,魏姑娘也来了呀。”林嬷嬷一撩开帘子,乔若娇和魏茗香相继走了进来。 “素表妹,你猜今天谁来了?”乔若娇前脚刚进屋,张嘴就问。魏茗香虽住在老太太的院里,却像是她的跟班,一言一行都随着她的脸色。 乔若娇就是喜欢这种被人奉承的滋味。 若素差点呛住,她不是说过不与自己交好了么?才两日而已,也太没忍劲了。 她放下瓷碗,美瞳闪了闪,略带着晨起的嗓音道:“表姐说的可是林家小姐,林慧晴?”乔若娇是绝对不会对左佥督御史夫人感兴趣的,她所指的定是林慧晴无疑。 果不其然,乔若娇长眉一调,只顾坐在锦杌上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看着若素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崇拜,连乔若云那份嫉恨也给忘了。 若素算是摸透了乔若娇的性子,她最喜欺压弱小之流,就如上一世的自己一般,那会可从没在她眼皮底下好过过。 可只要哪方面比她强了,她又会老实的生出敬佩来。 心机虽少,有时却也可恶。 “听外祖母说大表哥要回京了,林家小姐至今未嫁,大表哥又未娶,林夫人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府上,自然是有意图的。”若素接着喝奶茶,眉眼淡淡微挑,漫不经心的说着。 倒是有一种卓然的气度。 乔若娇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被杏仁奶茶给馋的,还是被若素给惊的。 魏茗香静悄悄的坐在一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那你觉得我大哥会看上她么?”乔若娇八卦起来,就很难停下去。 若素心里暗笑,乔魏孟看不看的上林慧晴,她怎么会知道? 她拿着锦帕拭了拭唇,示意巧燕把早膳撤了下去,才道:“大表哥早年丧妻,如今也快二十五了,那林慧晴,年芳二十,早就过了适嫁的年纪,至于看不看的上,还是要大舅妈和大舅说了算。” 真正能插手乔魏孟婚事的人也只有乔大爷和褚氏,乔老太太吃斋念佛惯了,府上的事愈发不想理会。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乔若娇好像才刚刚领悟,灵光一闪道:“她向来低看旁人,以我看让她做大哥的继室也挺好,看她今后还怎么嚣张。”言下之意,等林慧晴嫁进乔家,她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向她服输。 若素心中纳罕,林慧晴要是真能如愿嫁给了乔魏孟,可碰到这样的小姑子,也算她的不幸了。 沉默了好一会的魏茗香开口问道:“林家小姐怎么会到这个年纪还没嫁人?” 女子过了十六还未说亲就已经是稀罕了,更何况还是左佥督御史家的千金,当年上门求亲的景象也曾门庭若市。 乔若娇终于逮到了发挥的机会,忙向魏茗香解释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林慧晴及笄那会儿非褚表哥不嫁,可褚表哥又异于常人,他谁也看不上,就拒了林慧晴的好意。她这一耽误就是好几年,这不,拖到了二十的年纪还未嫁。” 还有这一层! 若素不知为何,心头一颤,褚辰还真是毁人不倦,惹了王玲月不算,竟还有林慧晴,更别提从小就盼着嫁给他的乔若云。 提及褚辰,乔若轿抿了抿唇,瞪了若素一眼,看着她一脸茫然,又无辜至极的小模样,她想骂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魏茗香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褚辰的事迹,本就是花谷朵的年纪,没忍住就问了句:“那.....褚世子为何迟迟不娶妻?” 乔若娇的思绪被吸引了过去,旋即她也纳闷道:“我哪知道!我原先还以为辰表哥是对我四姐非卿不娶呢!” 每个女子都幻想有那么一个风度翩然的男人对自己非卿不娶,魏茗香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听戏 景园里早就搭好了戏台子。 若素等人到的时候,乔老太太,林夫人,还有乔家女眷都一应到齐了。 她这个姗姗来迟的表小姐难免再次成了众矢之的。好在她嗜睡的习性早就传遍了阖府上下,还是老太太应允的,于是也就无人敢造次。 褚氏狠狠瞪了乔若娇一眼,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不过,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姨娘竟没有出席,想来陶氏一定轻松了不少,乔家人几乎都不会插手去管王姨娘的事。 林夫人认得乔家几个姐儿,却没见过若素和魏茗香,乔老太太拉着若素笑道:“这就是我那娇娇外孙女了。”转尔她才介绍了魏茗香:“魏家的姑娘,如今也在我院里暂住。” 许是心思过于千转百回,魏茗香总觉得自己是不受待见的,要不然乔老太太怎么会先介绍若素而不是她!全程她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笑脸。 林夫人很快就知道这两位生面孔是谁家的姑娘,打量了几眼,让婆子递了两袋金豆子过来:“全当是给姐儿买糖吃了。” 若素眨巴着大眼谢道:“多谢林夫人。”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收下也不为过。 魏茗香似犹豫了片刻,也接下了金豆子。 这时,若素笑眯眯的看了林慧晴一眼,她穿了一件蓝绿色妆花通袖袄,梳了光洁的发髻,头上戴了翠珠连袂金钏,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不知是自诩清高,还是心事太重,她看人的时候,眼神极为的冷漠。 都说女子和女子之间有着天生的排斥感,而这种排斥感此刻格外的强烈。 若素没有多想,转身坐在乔老太太身侧,替她揉着有些生硬的手腕,人老了,气血总有些不顺。 褚氏瞄到了这一幕,心里又对若素多了一份鄙夷:还真会讨好人! 褚氏拿着戏折子递到乔老太太面前问道:“母亲,您看,点什么戏好?我听说最近京里《西园记》很受追捧。” 陶氏身为二房媳妇,乔二爷的官位又不及乔大爷,这种场合她压根就没有主动权,遂补了句笑道:“是啊,母亲,上回和侯夫人打叶子牌,也听她提过呢。” 乔老太太对听戏倒是没什么兴致,拿过戏折子给了林夫人:“还是你来点吧,我老太婆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听什么都无所谓。” 闻其言,若素神色暗了暗,外祖母已是快近八十的人,该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的。 这人呐,不管生前如何显赫,死后都是一样的方寸归宿,谁也不必谁好看。 活着的时候才更应该谋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林夫人看了看折子问了身边的林慧晴道:“你可有什么好意见?” 林慧晴早就过了痴心不改的年纪,她看着褚氏,一改冷漠,温婉一笑道:“还是大太太做决定吧。” 只要褚氏点头,她与乔魏孟的婚事也就差不多了。 以她的家世,嫁给乔家大公子做继室也算是门当户对,她是这么想的。 果然,褚氏看着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手上的戏本,眼角笑出了褶子,乔魏孟的婚事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如今乔若云是指望不上了,要是能娶了左佥督御史家的女儿,对丈夫与儿子的仕途都是有益的。 “好,好,那我就随意点了。”她看着林慧晴觉得愈发的满意。 乔若云觉得母亲把心思都放在大哥的婚事声,心里又是一阵堵闷,本来备受瞩目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她看了一眼若素,只觉的她天真无邪的笑容极为刺眼。 最后,褚氏点了一出长生殿,戏文里写的东西多半是伤春悲秋,又或是痴男怨女的情愁。 看透的人听了大抵觉得无趣且虚幻,看不透的人听了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语娉婷,相将早晚伴幽冥。一恸空山寂听铃声相应,阁道崚嶒,似我回肠恨怎平?迢迢前路愁难罄,厌看水绿与山青。伤尽千秋万古情。” 若素坐在圆椅上吃着桂花糕,胃口简直好得不得了,至于戏文里到底唱了什么,她是一点也不关心,刚才巧云悄悄来禀报过,王姨娘去看了罗姨娘,她相信王姨娘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不管世事,有她在,罗姨娘嘴里早晚会吐出真相。 而乔若娇更是听不出戏文的精髓,看若素吃的欢稍,她也来了食欲。 可魏茗香,乔若云,林慧晴以及很少说话的乔若惜就不一样了,她们到底在想什么,也知道她们自己知道。 日头眼看就上了中天,有小丫鬟跑了进来,惊喜道:“老祖宗,大夫人大少爷他回来了!” 褚氏立马来了精神:“信上不是说后日才到的么?怎么今个儿就回来了!”话虽这么说,面上还是掩不住对儿子归来的欣喜。 若素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林慧晴,只见她淡漠的眉眼倏然之间有了波动,虽掩饰的很好,可脸颊微微泛起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林夫人拉了拉女儿的手,颇有意味的笑了笑。 她以为乔魏孟提前回京定是为了自家女儿,想必这门亲事是黄不了了。 乔魏孟算是青年才俊,虽娶过妻,但也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又没留下一儿半女,林慧晴要是嫁过来,定是无人给她添堵的。 乔老太太命大丫鬟秦香去前院请乔魏孟过来,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她也想这个出类拔萃的长孙了。 这时,小丫鬟又道:“老太太,姑爷是和大少爷一道回府的。” 几乎是刹那间,若素的心跳漏了一拍,姑爷?如今乔家的正经姑爷除了文天佑还能有谁? 他也来了? 这个人对她而言,太陌生,也太熟悉,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用见到他了。他给她带来的都是恐惧和无措,若素一点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她害怕他的所有亲近…… 少顷,两个玉冠青年先后踏入景园,所到之处,仿佛鸟语花香,莺长。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似曾 褚氏让人去沏了一壶西湖龙井,又命人去准备午膳,她从来都是很擅长打理后院诸事的。 若素愣了愣神,嘴里糕点的香甜也变得毫无滋味。 文天佑与乔魏孟年纪虽相仿,一个在京为官,另一个远在广/西,即便两家有姻亲这层关系在,也不曾熟络的。 起码,若素前一世鲜少见到二人同时出现。 “天佑给老太太请安。”文天佑走上前站定,垂头给乔老太太鞠了一礼,转尔又对向褚氏道:“大夫人。” 最后,才看向陶氏:“岳母。”语气淡若轻尘,却也僵-硬如刀。 他身上穿着正三品大红绉丝麒麟服,腰间配着绣春刀,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到他摩挲在刀柄上的手指有着厚厚的茧子。他本就身高挺拔,加之戴了官帽就更显出一种威压来,脸上更是肃重无比的,直叫旁人看了难免不联想到锦衣卫的狠辣无情。 除了乔老太太笑道:“文世子难得来一回,无需见外。”,其余人见了他都不由自主的觉得颤栗。 陶氏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快坐下吧。”她也没那个心情理会女婿最后才向她行礼,这个女婿太过冷傲,与刚来提亲那会子判若两人。 乔魏孟向老太太,褚氏,陶氏依次行过礼,也入座喝了碗茶。 与文天佑相比,他倒是长了一副文人的样子,穿了天青色玄纹直裰,墨玉用一根黄玉簪子固定,五官稍稍柔和了些,毕竟是娶过妻的成年男子,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渣,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雄-性气息。 林慧晴只是瞄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一旁的魏茗香有些按耐不住的多看了几眼,抿了抿唇,思绪偏飞。 “你舟车劳顿,本不该把你叫来,只不过府上来了客人,你素日也不常在府上,又都不是外人,今个儿见见也无妨。“老太太说道,就对乔魏孟介绍道:“这位是左佥督御史大人家的夫人和千金,你这次能上京述职,还要多亏了林大人的帮忙。” 乔魏孟象征性的起身朝着林夫人行了一礼:“师娘在上,魏孟这厢有礼了。”林大人曾是他的殿师,褚氏在信中也提到过与林家有结亲的意思,他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娶哪家的姑娘没什么区别,倒不如就娶了老师的女儿,也未尝不可。 林夫人看着一表人才的乔魏孟,笑的格外慈祥:“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一句‘自己人’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林慧晴又瞄了乔魏孟一眼,当即心跳如鹿。 相比之下,乔魏孟就显得太淡定了,他从未看她一眼,也没有多余的神情,他总是波澜不惊,沉稳厚重的。 这桩亲事,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乔老太太这才拉着若素的小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揉了又揉:“这是你二姑母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表妹,素姐儿。” 乔魏孟一凛,他对二房的事不太在意,但也知道庶妹乔若素,怎么又来了个素姐儿? 老太太又道:“也算是缘分了。”她沉沉的叹了口气:“你表妹与你那三妹是同名不同姓的。” 所有人都知道乔若素的下场,文天佑又在这里,乔老太太一语至此,再也没有多说。 只不过,若素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她虽然没有看着文天佑的方向,却能感觉到那道如刀一样的目光,这是他看着自己时惯有神情。 是炙热,缺疏离,且有带着莫名的慑人心魄的威压,总能让她喘不过气来。 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就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她如今寄居乔家,而文天佑又是乔家的女婿,碰面总是难免的吧。 那又怎样?她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孱弱的乔若素了。 思及此,若素微微颔首,眨巴着稚气未脱的大眼,浓浓的睫毛扑闪着,她看着文天佑喃喃道:“你就是大表姐夫啰?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若素脸上有字不成?” 脆脆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稚嫩。 文天佑闻言,漏跳的心脏倏然之间一落坠地般的抽痛了一下。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仅此而已 那个人从不会这般说话的。 从来不会 薄唇抿了抿,他的右手依旧摁在绣春刀的刀柄上,只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用了多大的力气,浓眉紧锁之余,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可以将人给吞噬了。 那人走了,真的走了,本以为有了孩儿,她会安心待在他身边的,他甚至打定了升她为平妻的意思。 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他的妻…… 一直都是…… 乔若娇用胳膊肘戳了戳若素几下,简直不要命了,敢和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这样说话,难道不知道他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么? 褚氏和陶氏本着看好戏的态度,京城谁人不知文世子阴晴不定,别说是一个表小姐,当初文大将军从边塞带回的怀着孕的侍妾,还不是一言不合,就把人给砍杀了。 “是因为三表姐与我的名字一样么?所以你才这样看着我?”若素又道。 小姑娘长的如玉似雪,打扮的跟个孩子似的,她说话的神情与那人截然相反,可不知为何,文天佑却觉得她似曾相识。 这胸口的伤疤又被撕裂了开来,他如果不设计让她进门,她是不会死的吧? 须臾,他几不可闻的吐了口气,调息了体内不顺畅的气流,陡然一笑,苦涩无边:“你可以这么以为。” 他竟然笑了! 众人看了看若素,又看了看文天佑,各有各的心思。 “可我又不是三表姐!”若素嘟喃了一句,似乎很在意文天佑这样看着她。 世人皆知,锦衣卫有着高人一等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只有他们不愿去调查的,没有他们看不出来的。 可这一刻,文天佑偏偏就看不懂不远处那个小姑娘了。旁人被自己这样盯视,多半都会畏惧的,她竟然还敢生气? 陶氏一直想巴结女婿,遂对若素道:“素姐儿,你这是什么话!”她斥责了一句。 “二舅母,我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么?”若素反唇相讥,她知道陶氏十分的害怕文天佑,亏心事做多了,难免畏首畏尾。 陶氏正想以二舅母的身份教育若素一顿,文天佑当即开口道:“表姑娘说的没错,是我唐突了。”他向来话不多,来乔家时更是少言寡语。这会儿对着一个初见的小姑娘说了这番话,算是超乎意料。 老太太拍了拍若素的手,笑道:“好了,好了,你这孩子,还得理不饶人了是吧。”语罢,她又在若素细嫩的耳珠上捏了捏,能说话道的小嘴和当年的乔莫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午膳时,女眷去了老太太的院里用膳,文天佑毕竟是外男,就随乔魏孟去了前院的宴席处。 文天佑转身之余,再度看了戏台子的方向,小姑娘已经走远了。 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不远处,青山如黛,这还是她死后,他第一次笑…… 若素回了莫雅居才发现手心出了多少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疯妇 林夫人在乔老太太院里打了一会叶子牌才回府。 从头至尾,林慧晴的眼风总会有意无意的瞥向通往莫雅居的夹道上,似在盼着谁过来,若素心思缜密,知道她是对乔魏孟一见倾心了。 想来,用不了多久,大房又会添一门喜事。 还是一样的乔府,旧人走的走,新人该进的进,那些逝去的,又有谁会挂念? 月上中梢,仲春的夜风吹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十分惬意。 巧云提着一盏琉璃灯笼跟在若素身侧,问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上次三少爷的事,她仍记忆犹新,每次经过小竹林都是一阵风似的小跑过去,更别说大晚上了。 若素手里提着一个仅有两层的食盒,声音轻缓道:“你无需多问,跟着我就是了。” 巧云听着自家小姐的口气似乎胸有成竹,又是忍不住腹诽,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大半夜出闺房多少有些不合礼数,虽然曾今的白若素从不把礼节两个字放在眼里,可明明这阵子已经乖巧多了呀。 “小姐可是,奴婢听说老太太下了令,夜间不许外出的。”巧云单手拢了拢肩膀,只觉分外诡异。 若素知道她的小心意,又道:“放心吧,不经过那片竹林。” 巧云这才轻‘哦’了一声,侧目看着自家小姐泰然镇定的小模样,不禁想起了褚辰,她越发觉得这两人有些地方实在是惊人的相识。 少倾,若素在一堵石墙下停了下来,面前有一大丛绿油油的藤萝,她朝着巧云做了个手势,稍稍躬身朝着藤萝就钻了进去,小巧的身子很久便消失在了藤萝里。 巧云会意,提着灯笼也学着若素的样子钻了过去。 刚出藤萝,入眼又是另一番景象。 同样是乔家的院落,只不过修葺的程度就全然不同了,借着朦胧的月色,可见参差不齐的枝桠满院都是,迈步之余就能听到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巧云这才看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遂压低了声音,好奇的问道:“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还有条小径可以通罗姨娘关押的院子?” 她当然知道! 上辈子常被乔若婉陷害,而后被乔二爷误解,她每次都是被关在这个地方思过,这个洞口也是文天漠偷偷挖的。他时常拿着来乔家的借口,悄悄来看她。 或是偷偷摸摸,又或是光明正大,风雨无阻,每一次受罚,他都会出现。 “再多嘴,就把你送到父亲那里去。”若素说道,提着裙摆走向了回廊处。 巧云当即闭嘴,她可不想去岭南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听说那里的男子见了漂亮的女子就直接抢回家。 晚上是没有婆子在偏院守夜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昏黄的酥油灯忽明忽暗,有淡淡的霉臭味扑鼻而来,若素知道罗姨娘疯傻之后过的很颓败,只是没料到会是这样。 昔日乔二爷最宠的三姨娘,还不是说关押就关押了! 男子的情义,不过是世间最薄凉的东西,看似华贵无比,实则却如水中幻影,说灭就灭了。 “小姐!”巧云紧跟着若素,她白日里站在院外看过这幅光景,当时已经觉得够慎人了。 “无事,你不要说话。”若素再次叮嘱,她比巧云小三岁,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此刻却比她更胆大。 若素提过巧云手里的灯笼,对着屋内陈设四处照了照,还是多年以前的样子,丝毫未改,墙角的蜘蛛网显出这间屋子的主子是多么不受乔家待见。 罗姨娘疯后,老太太指派过两个粗使的婆子照看,估计那婆子见罗姨娘彻底失了势,就懒得伺候她了。 “姨娘?”若素轻唤了声,屏风后并没有人,临窗大炕上也无人,整个屋子除了偶尔鸣叫的蛐蛐儿,再也其他。 “姨娘?罗姨娘?你在哪里?”若素又接连唤了几声,稍顿片刻,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巧云有些耐不住道:“小姐,那罗姨娘会不会躲起来了?院门是上了锁的,她肯定出不去。” 若素没有答话,而是从食盒里取出两叠桂花糕出来,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柳姨娘死的时候,她也不过岁的年纪,不过罗姨娘的喜好,她还是记得一些的。 其中,桂花糕就是她最喜好的点心,为此,若素临出门前还特地在糕点上浇了桂花蜜,香味更加浓郁,方圆几十丈之内都能闻到,宛如金秋十月桂花飘香。 “姨娘,若素给你带了好吃的,是你最爱的桂花糕,你出来尝尝看啊。”若素环视四周,眸光注意这每一处,只可惜光线太暗,屋里年久失修,到处都是斑驳痕迹,很难看出哪里不寻常的地方。 正思忖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是从碧纱橱里传来的。 若素提高了灯笼朝着屋角望了过去,碧纱橱的漏花木门忽的被人推开,一个长发垢面的瘦弱妇人爬了出来。 巧云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正是罗姨娘,她白日里是看到过的,只是这个时辰看到这么一张面孔实在令人没法不惊吓。 “小小姐,您还是和奴婢回去吧。”巧云拉了拉若素的衣摆道。 “要回去,你自己先回去。”若素转过脸,斥责道。巧云很少见自家小姐发怒,本就是个娇滴滴的小人儿,发起火来倒还真有几分气度。 巧云适时闭了嘴。 “姨娘,过来,若素这里有桂花糕呢。”若素再次唤道,压低了灯笼照亮了地面上的两盘精致的糕点。 罗姨娘歪着头,眼珠深深凹陷了下去,她佝偻着身子,爬起来之后,在原地立了片刻,才慢慢走了过来。 只闻她嘴里沙哑道:“素姐儿素姐儿” 若素听到罗姨娘唤自己的名字,心头一紧,她根本就没见过白若素,是还记得乔若素么?方才自己故意说出了名字,就是想试探她。 “姨娘?”若素再度确认的唤道。 罗姨娘很快就走到她跟前,昔日容色上佳的小家碧玉,如今沦落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这女人的命运吶,似乎总是掌控在男人手中。 “姨娘?”若素刚开口想问些什么,罗姨娘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扒拉着肮脏的袖口,就开始地上的糕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相识 罗家势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罗姨娘又被指认杀了人,罗家全当这个女儿不存在了,自是无人管她。 罗姨娘趴坐在地上,瘦成了一团,看上去只剩下孩子一样大的体格了。 “姨娘?好吃么?”若素蹲下去,提着灯笼照着她的脸。 刚才没有细看,这下才察觉到她苍老的程度,哪里像三十来岁的样子?说五六十也不为过了。 罗姨娘微微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寻觅着什么,但很快又低下头舔-舐手里的糕点。 “姨娘,若素对你好么?”白若素淡淡的笑着看着她,语气是在质问。 罗姨娘一怔,再抬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里似有惊恐,她吱吱呜呜的咽了咽口水,歪着脑袋,枯黄的长发垂在了地上,道:“你不是素姐儿!你不是!” 果然,还是记得乔若素的。 否则,她怎么一口咬定自己就不是了呢! 很好,还没疯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罗姨娘可记得这是什么东西?”若素从袖口掏出一条丝帕,上面绣着一条金鱼,针脚成熟,鱼儿活灵活现。 柳姨娘擅长刺绣,这是阖府上下皆知的事,当年罗姨娘就向她讨要了一条这样的帕子。 不过,若素手上的这条锦帕则是她自己模仿了。 就算不完全一样,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若素蹲在地上,莲花裙铺散开来,她等着罗姨娘的反应。 可是下一刻,却见罗姨娘只是津津有味的吃着已经脏了的糕点,全无理会的意思。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她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疯子分两种,一种是疯傻了再无人性可言,另一种则是大智若愚的,看似痴傻,实则什么都看的清楚。 罗姨娘似乎不属于任何一种。 “小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巧云不明白若素为何对乔家一个疯妇如此感兴趣,她又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做事难免由着性子来。 彼时,自家小姐干的混蛋事就已经够多了。 “嗯,走吧。”若素轻叹了口气。 若是真傻也问不出什么,若是假傻,就更问不出东西了。 若素站起身,提步就走,身后可以听到罗姨娘吃东西时吧嗒嘴的声音。 她走到门外,侧过身看了一眼,罗姨娘似乎身陷无边昏暗之中,好像被黑夜吞噬了去。 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还不如死了呢! 若素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寂寥的院落中显的格外清晰:“罗姨娘,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小姐?!”巧云轻唤了声。 自家小姐曾今再怎么荒唐,也没到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的地步。 若素摆了摆手,这不过是由衷之言,她知道罗姨娘绝对不是残害柳氏的凶手。 如此,看着她这般过活,就随意吐了句,仅此而已。 昏黄的屋内,那个佝偻的身影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犹是吃的津津有味。 若素领着巧云由原路返回,穿过景园的一条小径,眼看就快到莫雅居的西厢院了。 这时,她突然拉住巧云,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大人,属下已经在乔二爷书房搜过一遍,尚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一个雄厚男音道。 顿了小片刻,一个熟悉的,令的若素十分不安的声音传来:“知道了。” 寥寥几字,却听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大人,乔二爷既已补上了漏缺,您为何不看在夫人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男子似乎是文天佑的心腹,若素前一世听过到这个声音。 透过隐隐卓卓的树荫,文天佑负手而立,可以看到他立挺的侧颜消瘦了不少。 “户部侍郎与zj布政使陈化宇勾结一案,皇上并没有结案的意思,想必是要找出真正幕后之人,乔二爷不过是个鱼饵。”文天佑带着轻蔑的语调,说话的时候鼻音嗤笑了一声,犹是阴冷。 亦如其人! 那男子遂不再多言,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巧云许是从未听过墙角,因为紧张手腕划在了一旁的牡丹花枝上,薄薄的衣料‘哗啦’一声,惊响夜幕四合。 “谁!”男子喝道,却是压制着声音的,想必他也不想让乔家人发现他的存在。 若素正要拉着巧云就走,却不料一个电花火石之间,一个人影就飕然而至,身影缥缈如诡异一般。 当文天佑再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自己,就这样立在自己面前,若素还是有些发怵的,她定定的仰头看着他,十分镇定道:“原来是大表姐夫,若素闲来无事,想摘几朵花回去,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大姐夫。” 文天佑看着她的脸,在月光下更显洁白如玉,顺着她细弱的胳膊往下看,果然看到她手里握着几朵淡黄色牡丹花。 巧云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什么时候摘的花,她也顾不得多想,鼓起勇气想挡在若素面前。 可若素与文天佑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无形的威压,令得她半途就蔫了,怎么也无法再上前。 “大人?”那男子也追了过来。 文天佑目光如冰,俯视着眼前的女孩儿,他一只手就能捏气她了吧。 刚才差一点就直接用刀砍了她的。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肃宁,锦衣卫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了。 连乔二爷是他的岳父,他还不是说调查就调查。 若素明白这一点。 更何况,她还是乔家的表小姐,又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大表姐夫,你大晚上的还不回府么?大表姐可是也来了乔家?”若素怔怔的望着他,看似镇定自若。 可跳动不安的心跳出卖了她此刻的心绪和慌张。 文天佑是习武之人,这一点瞒不过他。 他又想起了乔若素,那人在自己面前总是佯装的十分镇定,可他每次抱着她,想亲近她时,她也是这样的反应,面无他色,却是心跳如鼓。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晃了晃神。 “大人,这二人该如何处置?”那男子连处置二字都用上了,想来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魂归景园了吧。 文天佑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那男子皱眉犹豫了一下,但也不敢违背文天佑的意思,转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交锋 月光素银,树影婆娑。 远处屋檐下的红绉纱灯笼泛着隐隐的光亮。 有几声虫鸣响起。 未至暮春,这些调皮的虫儿竟都出来了。 “你可知,要是刚才没看清你,我可能就一刀刺下去了。”文天佑摩挲着腰间的绣春刀,那把血染无数生灵的刀。 巧云拉着若素的衣角,双腿无法动弹,锦衣卫的气场和传说中的一样慑人。 更何况还是锦衣卫的头头---指挥使大人! 若素仰头看着文天佑,并未作出妥协:“如此说来若素今晚真是幸运了,不知道大表姐夫方才是在作何?” 她这是明知故名呢! 文天佑突然眉头一皱,那双深邃的眸在黑夜里反倒无比的清澈,他仿佛就是为黑暗而生的。 “你都听见了?”他也不打算挂完抹角,能站在这里和一个小姑娘说了这些话,已经是超出了他的底线。 更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他不知道为何还会站在这里和眼前的小姑娘好好说话! 求得一时慰藉么? 世人皆说最痛苦的是求而不得,他却说是‘得而又失’,又或者那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吧。 他能这么有耐心的站在这里,不过是看在那个名字的份上,仅此而已。 “嗯?我听见什么了?”若素再次反问,剪了秋水的眸子忽闪着天真的光泽。 她就不信他真能灭口不成!这里毕竟是乔家,宫里头还有一个乔家的淑妃娘娘。 可看在文天佑眼里,她这是故作镇静与他周旋罢了。 一个小姑娘而已,也敢如此和他正面抗衡? 还会装傻? 文天佑眯了眯眼,眉头忽展之余,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半晌,唇角扬起一抹诡异莫测的弧度:“白家姑娘请回吧,今晚之事,我暂且不会追究。” 这语气太狂妄,他彼时和自己相处时,除了阴冷和愤怒,可从未在自己面前狂妄过。 乔若素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反问:“可今晚之事,若素要是追究呢?” 文天佑一怔,他都不打算封口了,反正一个小姑娘说的话无人会当真,况且他也不信她真有这个胆子。 可她竟然还想追究起他来了! 文天佑嗤鼻一笑,好看的唇形斜斜的上扬,顿时邪魅百生,他轻笑道:“那你想怎么追究?本官洗耳恭听。” 巧云用力扯了扯若素的衣角,为自己小姐捏了把汗,小姐也太任性了,杀-人-狂都说了放过她们了,小姐怎么还纠结着不放呢。 若素收回了衣袖,有些偏小的衣裳将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的展露无疑,她想都没想便说道:“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想必指挥使大人一言九鼎,定不会与我这个闺阁女子扯谎。” 她振振有词,却早就心跳如鼓。 严肃的小脸,白玉一般的润滑。 文天佑和白启山一样,都是皇上的心腹之臣,他当然不会拿白若素怎么样! 他微不可见的深呼了口气,看着若素白皙的脖颈和少女独有的曲线,再度眯了眯眼。 少倾,他冷笑道:“你倒是说说看!” 若素没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也没拖沓,直接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呵------”又是一阵嗤笑之声,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轻视:“好,我答应你。” 他又答应下了。 若素看着这个曾与她同床共枕两载的男人,陌生的,熟悉的,或是恐慌,又或是畏惧的心绪在脑中绕成了一团。 “当真?”若素很快就补了句。 文天佑视野极佳,夜色中,他甚至可以看清女孩儿脖颈上微微跳动的经脉。 “呵---当然。”他也不知道是笑谁。 他又想起了乔若素,彼时,他明知她不愿和自己亲近,他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只要让她成了自己的妻,她的心总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他亲自打理她的生活起居,首饰,衣裳,甚至包括她院里的花草也是他请了江南花匠特意种植的。 她的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吉光片羽,弥足珍贵。 到头来,却发现毕生所求,却是一场痴心妄想。 这颗心啊,从来都没填补过。 呵呵...... 文天漠,他的好庶弟,原来她喜欢的一直是他。 他竟然也死了,他们是商量好的么? 就这么把他一人留在这山水长远的人世?! “大表姐夫,既然如此,那若素就先行回去了,你---继续你的事。”若素语罢,转身就走,她不敢保证下一刻自己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文天佑从回忆里清醒,咬了咬牙,腮帮处纹络可见。 “站住!”他突然唤住了若素。 “还有事?”若素犹是镇定的转过脸,身子却还是对着前方的。 风声徐徐,月色朦胧下,女孩儿这张脸实在太天真无邪,他冷硬如刀的心突然起了怜悯:“无事,你走吧。” 淡淡吐出几个字,文天佑转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独留一阵清风拂过,吹在若素脸上,凉了一片。 ------- 户部最近出了不少岔子,乔二爷下了衙已经快到亥时。 暗娇到了影壁就有小厮迎上来伺候:“二爷,您回来啦,小的这就去通知夫人和王姨娘。” 乔二爷揉了揉眉心,望着丁香苑的方向几眼,就对轿夫道:“不必了,去小亭轩吧。” 暗娇再次出了影壁,去了石桥胡同里侧的小亭轩。 这几日一直宿在王姨娘的丁香苑,王姨娘如今更是如虎似狼的年纪,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步入小院,可见屋内的烛火还是亮着的,乔二爷恍惚之间,仿佛感觉到柳慧又回来了。 柳姨娘,名叫柳慧,是回事处柳管事的养女,因长的水灵,又乖巧懂事就被老太太收在房里教导规矩,十四岁那年送给了乔二爷当了通房。 乔二爷当年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抱着水灵灵的美人,自然就把持不住。 可她从来不埋怨,更不会提任何要求。 柳姨娘是乔二爷见过的最贴心的女人。 “二爷,您怎么才回来,奴家马上让人准备夜宵,您可是饿了?”夏荷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只披着一件鹅黄色的柿蒂纹披肩,身形单薄如柳。 乔二爷扶住了她:“你有身孕就不要走动了,让下人来做这些事吧。” 说罢,他突然一怔,像失了魂一样,柳慧怀着素姐儿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她为了陪自己,也搬到了小亭轩住,为了给他缝制裘皮护膝,手都冻出了疮。 她那会只说:“二爷,不碍事的,奴婢不怕疼。” 彼时,乔二爷哪有心思去管一个通房的手如何了,从此不了了之,后来看到她因为冻疮留下疤痕的手,还嫌弃过。 他从未关心过她冷不冷,饿不饿,高不高兴? 她死了,因为自己的妻妾善妒害死了她。 明明他是不在意她的呀。 可时隔多年,这心头怎么会疼呢。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奴家说错话了。”夏荷晃了晃乔二爷的胳膊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甄剑 夏荷长的清丽,与柳姨娘有几分神似,可眉眼之间少了一些平和。 乔二爷明白,女人的心都是不安分的,尤其是后院的女人。 又有谁能像柳姨娘一样,不争不抢呢?! “无事。”乔二爷牵着夏荷的手进了屋,月份越长,夏荷的肚子也越发大了,走起路来难免拖沓。 丫鬟很快就上了饭菜,案头还摆着一壶白酒,简单的几样小菜,乔二爷皱了皱眉:“怎么就吃这些?夫人没有让人给你院里发月银么?” 这种小事理应不用他操心的。 夏荷抿了抿唇,消瘦的脸庞近日来气色似乎不太好看,她嘟嘟道:“二爷,怨不得夫人,奴家不过是您养在外院的女子,哪有资格领了府里的月银。”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抽泣,单手摸着腹部又道:“奴家过惯了无依无靠的日子,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就怕这腹中孩儿出生后无名无分,怕是在这世上也没脸立足啊,二爷...” 夏荷这一出苦肉计哪里能瞒得过在官场摸打滚爬十数载的乔二爷。 小亭轩的用度,老太太定是也留意的,岂会真的短了她的吃食? 虽是没有支配的月银,小厨房的伙食却还会从二房的账面上支出,老太太也让容嬷嬷特意关照过,再怎么说,夏荷肚子里还怀着乔家的骨肉。 她是想要名分啊! 乔二爷心中了然,并未揭穿,抿了口清酒,说道:“嗯,我知道了,此事你无需挂怀,我既已经答应你生下孩子不会亏待与你,自然不会让给你们母子无依附之人。” 夏荷这才破涕为笑,乖巧的立在乔二爷身侧,为他布菜。 当夜,乔二爷歇在了小亭轩,直至第二日一早才去了乔老太太的院里请安。 乔老太太礼完佛,从小祠堂出来时,乔大爷和乔二爷皆已经在厅堂静坐了。 “你们二人倒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老太太阴着脸,声音里包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乔大爷看了一眼乔二爷,放下手中茶盏,笑着对老太太道:“母亲,我与二弟恰好遇上,就一道来给您请安来了,您近日身体可康好?儿子实在是忙的很,还望母亲莫要怪罪。” 乔二爷也以为老太太指的是二人一道来请安的事,遂也道:“是啊,母亲,我与大哥正好碰上的。” 乔老太太一入座,当即拿着茶盏就扔在了地上。 青瓷触地,脆声刺耳。 兄弟两人一怔。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眼里了是吧!我可没见过你们二人有多兄弟情深,宠妾灭妻的事上,倒是做的丝毫不差。”老太太虽不再操持庶务,可乔家的动静还是瞒不过她的眼睛。 乔大爷迷恋上了新抬进门的五姨娘,乔二爷更是偏袒王姨娘多年,如今又多了个外室,她有孕在身不能伺候了,还宿在她屋里。 简直是应了宠妾灭妻的污名。 这要是被言官参上一本,宫里的淑妃娘娘也保不住二人。 乔大爷眉眼生的城府,心思也比乔二爷更缜密,他连忙站起走到乔老太太身侧,替她拍了拍后背,抚顺了不太顺畅的呼吸,歉意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就是了,您可千万别伤了身子。儿子不过是一时糊涂,今后再也不会了。” 乔二爷未语,刚想提出抬了夏荷进门的话又咽了下去,恐怕连王姨娘想让白若素做义女的意愿此刻也是不能提了。 兄弟二人灰着脸出了莫雅居,各自上了软轿去了衙门。 ------- 若素拎着食盒去丁香苑时,有淡淡药香飘了出来。 如果没有猜错,神医应该已经到了府上了,否则王凤昨日又怎么会去看罗姨娘呢? 丁香苑的丫鬟婆子都记得这位表小姐,遂让她进屋稍等片刻:“表小姐,姨娘正在沐浴,您稍坐片刻。” 若素看了看日头,正午时刻,她沐浴? 终究是自己眼界太过狭隘,世道如此之大,奇人怪事自然是多的去了。 不过是午间洗个澡,没什么可惊讶的。 正当她纳罕时,一个童颜鹤发的男子款步踏入厅堂,他一头银发,可面容却是年轻的模样。 实在看不出年纪。 后院之内,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男子,这...... 倏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当即站起身向男子鞠了一礼道:“神医,小女子白若素这厢有礼了。” 白发男子一愣,唇角勾了勾,笑道:“在下甄剑,姑娘想必就是白大人之女了。” 巧云听得云里雾里,小姐怎么会认出神医,神医又怎么会认出自家小姐! 而巧燕捕捉到的重点却是‘甄剑’二字。 真贱? 巧燕一时没忍住,憋着脸‘呼呼’笑出声来。 若素叹了口气,喝道:“不得无礼!” 巧燕这才咬了咬唇,退到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强忍着偷笑。 甄剑似乎毫不在意,他相貌平平,身高也很寻常,穿着一件湖蓝色的广袖道袍,银发散开,颇有一种闲云散鹤的意味。 他先开口问道:“姑娘是怎么猜到我就是神医?” 聪明人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很有兴趣听听这个小姑娘能说出什么话来。 若素不卑不亢,也不拘礼,想来这些世外高人也厌烦三纲五常的束缚,她坐在东坡椅上,先喝了口茉莉花茶润了润喉。 才道:“第一,你身上的药味很浓,却不是一般的药味,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熏出来的,至于我为什么能闻出来,你就不用问了,因为就算你问了,我也不知道。” 若素淡淡的开口,带着些稚气的小脸格外的悠悠然。 甄剑又问:“那么,第二呢?” “第二嘛,更简单,你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关节明显迥异,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施针的缘故。” 若素瞟了甄剑一眼,继而笑道:“至于神医为何能认出我,应该是我父亲之前替我寻医时,遇到过神医,你定能看出我服过什么药,这也是我断定你是神医的第三点。” 一语刚落,甄剑茂密且挤在一块的白色眉毛突然平展开了,他摸了摸嘴角的两撇山羊胡,摇了摇头:“非也,我可从未遇到过你父亲,替你寻药之人也非你父亲。” 若素一凛,其实刚才所说的三点都是她凭空揣测的。 可是甄剑所提出这一点绝对不是她料到的:“神医这话是何意?”除了父亲之外,还能有谁? “呵呵...姑娘无需好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甄剑说的很悬乎:“别问我为何,因为我也不知!” 真是怪人! 若素只觉有鲠在喉,甄剑是没有理由诓骗她的,那么定是另有其人为她寻药了,这件事还是不要刨根问底的好,等到问过父亲兴许就知道了。 这时,王凤从寝房走出,她来到厅堂时,整个人脸色红润,发梢上还沾着水渍,神采奕奕。 “姨娘泡过药浴感觉如何?”甄剑自顾坐在若素对面的东坡椅上,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垂眸削着苹果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神医 王凤看了看若素,又瞅了瞅甄剑,这两人之间的竟有着某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了,笑的见眉不见眼道:“不愧是神医,我这小腹的胀痛似是好些了。” 甄剑抬起头,小刀切了块果肉塞进嘴里,从若素的角度可以看清他雪白整齐的牙齿,一点也不像年长之人。 童颜鹤发倒是听说过。 他到底是年长者?还是个青年?甄剑的声音又带着某种特定的磁性,她实在是判断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灵药,才能长成这幅模样? “我方才去过小厨房,你这体寒的病根就是源自那里。”甄剑直言,王凤不孕的缘由已经是昭然若揭,他可不想管乔家后院争风吃醋的闲事,要不是欠了王重林的人情,他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王凤身边的赵妈妈立马脸色大变,突兀问道:“神医这是何意?难不成有人给姨娘下毒?这...这不可能啊,老奴一直留心着姨娘的饮食,下毒是断然不会发生的事。” 赵妈妈是王凤的陪嫁奴仆,又是她的奶娘,恨不得王凤能一年抱两娃,也好在乔家站稳脚跟,有了颜面和尊荣。 她万万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是谁下的毒我就不知道了,小厨房旁有口水井,井水被人动了手脚,姨娘常年饮用此水,伤了根本也是正常。”甄剑翘起了二郎腿,小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扫视了屋内丫鬟一圈,又道:“这屋里的人多半是不会子嗣的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并不觉得有多难接受这个事实,她们身为王姨娘的陪嫁丫鬟,年岁大了,顶多也就发配给小厮或是给乔家庄头或是管事做妾,还不如跟着王姨娘体面呢。 最起码,王家的富庶是可以保证她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 巧云脸色一沉,咬了咬唇,刚要开口说话,甄剑的有意无意的瞄了若素一眼:“白家姑娘除外。” 若素端着茶盏的手一滞,她才十二岁而已,又没吃过阴寒的东西,今后自然是能有孕的。 神医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吧。 赵妈妈恨得咬牙切齿:“都是老奴不中用!让那些个虎狼之人害了姨娘,老奴...老奴哪有脸面对已故的夫人交代啊。”她的痛心疾首和王凤的平静截然相反。 甄剑把吃了一半的苹果随手一扔,极为精准的就落在了果盘里,这样的手法,果然是出自神医之手,那苹果的切割刀法也是十分的古怪。 “无碍...无碍...有我在,男人也能生出孩子。”甄剑摸了摸山羊胡子,仰头道,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巧燕又是憋的厉害,咬着唇暗笑。 哪有男人可以生孩子的! 赵妈妈闻言,纵横的老泪总算得意抑制,她噗通跪倒在地:“神医所言当真属实?只要能医好姨娘,老奴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甄剑撇了撇嘴,似乎很嫌弃的抽唇道:“那倒不用了,我与你们王家少东家交情甚笃,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飘忽的,若素知道他这是心虚。 至于他为什么谈及王重林时会心虚,若素就不太清楚了。 王凤慵懒的顺势打算靠在东坡椅上,有丫鬟飞快的给她拿了沉香色的绣五蝠献寿的软垫,她红尘味十足,却丝毫也不轻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她淡笑道:“如此,就劳烦神医了,不知神医是否能查出是谁下的毒?” 还能有谁能? 二房除了陶氏,还会有谁想对王凤不利? 罗姨娘早就疯了,柳氏更是软弱的性子,更何况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件事情,连个瞎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甄剑显然觉得自己大受其辱,小眼睛干脆眯成了一条线,不太客气道:“我不知情。” 若素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笑道:“姨娘很快就会有孩子了是么?生下来定是很好看的。”她打趣道。 王凤心头倏然一暖,越看若素越是喜欢,这小嘴真是太甜了。 “姨娘,你是不是与人结仇了,不然她又怎么会害你?万一被她知道了姨娘可能会有孕的消息,你说她会不会再动手呢?”若素又道,眼神清澈如山泉流过,让人怎么听都觉得她只是随口好奇说说而已。 甄剑能成为世人传颂的神医,绝对有他独树一帜的本事,其中聪明就是一项,他当然听出了若素的意思。 于是笑道:“姨娘放心,那井中之水,我已加了药物中和,你可放心饮用,另外我自当留一份极佳的安胎药方给你,日后有孕按时服用即可。” 赵妈妈如释重负,老眼终于绽放出笑意,她仿佛看到小少爷,小小姐在院里打闹的场景。 王凤让赵妈妈给甄剑拿了二百两银子,又亲自送了他到垂花门。 回到丁香苑时,王凤一脚踢在了一只半人高的青釉蓝底珐琅的梅瓶上,幸得赵妈妈扶住了,才免了大把银子的损失。 “我就知道!肯定是陶萱琴那个贱人干的好事!害的我这么多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她倒好,一个女儿嫁给了文家世子,惜姐儿不日就要入宫了,还把柳姨娘的远哥儿也养在了自己名下!我呢!我除了银子之外就什么也没有!” 若素刚出厅堂不远,就听到了王凤的叫骂声,她不禁心中生奇,像王凤这样的人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算是个有心思的人了。 原来,乔家最能扮猪吃虎的角色竟然是她! 若素看着四方天之外的游云渺渺,艳红的樱唇勾了勾,陶氏啊陶氏,你真的会是王姨娘的对手么? 那就拭目以待吧! 回到莫雅居的西厢院,若素在书房练了一会字,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文天佑也罢,陶氏也罢,又或者乔若婉,这些都是前一世的恩怨纠葛了,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重活一次,总不能除了报仇就无其他了吧。 她放下毛笔,看着白纸上还未干枯的字迹,突然叫了巧云一声:“派出去的护院消息打听的怎么样了?” 巧云戳了戳巧燕,显得有点为难,可还是如实道:“小姐,护院刚回来,说是神医从乔家出去后,直接去了赌坊。” “难怪!”若素低喃了一句。 甄氏一族世代名声显赫,虽医术高超,却也是不入凡尘的人,连太医院的位置都看不上,绝对不会轻易就答应了给一个姨娘看诊。 甄剑嗜赌,而赌钱的人大抵都是十赌九输,可王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这也就是为何甄剑会被王重林请到乔家的缘故了吧。 “下去收拾一下,一会出趟门。”若素吩咐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赌财 巧云在箱笼里翻出了自家小姐以往胡作非为时穿的男装。 彼时,小姐还小,偶尔胡闹未尝不可,可眼看着小姐的玲珑身段越发的明显,巧云犹豫了。 白大人念及小姐自幼丧母,对她百般溺宠,小姐在外面惹了事,自然有大人兜着。 可如今大人并不在京上! “这...小姐,这衣裳您估计穿不上了,您要是有事要办,就吩咐奴婢出去办吧。”巧云考虑周到,遂将心中所想一一说出。 “拿过来吧。”若素吩咐道 巧燕已经给她盘起了长发,若素对着镜子照了照,书生气倒是没发现,这一脸的清媚定要会惹来麻烦的,也不知道以往白家小姐是怎么在外面瞎混的。 思忖片刻,若素从妆奁里拿出王凤命人送来的一种驻颜的泥膏,听说也是王重林在南洋经商时带回来的,涂在脸上相当清爽,敷过后用清水洗净即可。 这种驻颜之物是青黑色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她只抠了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均匀的涂在脸上,不一会,一个五官精致,皮肤却黝黑的清瘦少年出现在妆奁镜面上。 为了隐人耳目,她连脖颈处和耳根子以及手心手背也涂上了驻颜之物。 巧燕‘啊’了一声,捂着嘴道:“小姐,您这是?” 小姐在白家那会儿,也会稍作掩饰再出门,不过这一次是最成功的。 若素未多言,穿上男装,又带上了一顶瓜皮小帽,不太合身的湖蓝色圆领长袍衬得她娇小的身躯十分的玲珑有致,幸好还是没来葵水的年纪,不然定是瞒不了眼尖的人。 “准备一顶轿子,去赌坊。”她淡淡道,怀里揣着一把白启山留给她的西域尖刀。 巧燕出去让小厮套了马,准备了一顶乔府男子常用的青维马车。 巧云从库里取了银子过来:“小姐,您看一百两够不够?” 林嬷嬷刚从小厨房端了银耳莲子红枣羹进屋,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小姐是‘老毛病’又犯了。 要不是大人彼时处理得当,该封口的都妥善解决了,否则小姐的名声还不一定传成什么样了呢!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莫要再出去生事了,大人远在岭南,您要是有个差池,大人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这要是被乔老太太知道了,定会责罚,那小姐在乔家的日子还怎么过? 若素心中了然,估摸着原先的白家小姐惹了太多的麻烦,这些个奴仆也被她折腾怕了。 可是她并非真的白若素,她有她的想法,有些事是必须要去做的。 而非任意为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还是天下第一神医! “妈妈无需忧心,我自会向祖母说明。” 林嬷嬷面露难色,额角的褶子因为惊讶叠成了一道道丘壑:“小姐,这万万使不得,您这是要-要了老奴的命啊。” 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和以往的顽劣女童自是不能相比并论的。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家小姐损了清誉,又道:“您的母亲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照顾好小姐,老奴断断不能看着小姐坏了规矩。” 规矩! 又是规矩! 上一辈听够了‘规矩’二字! 什么嫡尊庶卑,长幼有序,她一辈子循规蹈矩,到头来又是个什么下场! 人生在世,率性而为又如何? 就算被世人所不容,起码还能对得起自己如白驹过隙的短短一辈子。 若素精巧的小脸严肃至极,她启齿淡笑道:“妈妈多虑了,我不过是有事在身,你难不成想让我以真面目示人?那般才叫损了清誉吧,你且放心,不会有人认出我的。” 这话听在林嬷嬷耳里犹是荒唐,哪有闺阁女儿家外出亲自办事的? 倏然之间,林嬷嬷鼻头一酸,心想小姐身边无人照拂,有些事恐怕也只能自己去做了。 可一个十二岁的小姐能有什么事? 若素又道:“妈妈无需揣测,我自有我的主意。”语罢,她身形一凛,站的笔直,倒是平添了一股少年郎的英气出来:“你们给我听着,从今往后,我白若素说的话就等同父亲的话,现在父亲不在京上,白家诸事自是有我主持,妈妈该不是有意见吧?” 林嬷嬷老眸一晃,总觉得眼前的小姐与以往似乎是有些不同了。 “行了,送去外祖母那边的雪梨川贝还是照常炖熬,劳烦妈妈用些心了。”若素丢出一句,拿了巧云手里的一百两银票踏出了房门。 巧云和巧燕紧跟其后。 林嬷嬷半晌才回过神,小姐这话没错,她才是白家说话算数的人。 青维马车很快就出了乔府影壁,马车两侧跟着两个护院,都是白启山留下的心腹,二人很少说话,平常只做寻常轿夫打扮。只不过脚步轻盈如风,但凡练过武的人都能看出端倪来。 赌坊位于烟花柳巷之地,又在城西,在皇城的最外围,平日里鱼水混杂,各色人物皆有。 若素下了马车后,时而会看见到醉酒的买/春之人从妓/院颓唐走出,又或者输了银子的赌徒在街边被赌坊的打手暴打。 她转身对巧云与巧燕道:“你二人留在车内,不得外出。” 巧云急了:“小姐,那怎么行呢,奴婢不能让您一人进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若素无言的笑了笑,这才道:“带上你们两才叫危险。” 她自己不过还是个还没长开的身段,又是经过易容的,可巧云和巧燕就不同了,二人都是快及笄的女子,又生的清秀,在这种地方极容易惹是生非。 ------ 赌坊人声喧嚣,所有人似乎都在孤注一掷,若素很快就找到了甄剑,他刚从王凤那里得了银子,便迫不及待的来回本了。 赌徒多半都是抱着这种心态来,却是越输越惨,能醒悟的人屈指可数。 可一旦醒悟,一切却又太迟了。 “押大!”若素拿着一百两的银票压了下去,一百两在这个地方实在不算多,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连甄剑也没有认出她。 人生喧闹中,骰子手突然大喝道:“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忘川 几轮下来,甄剑已是捉襟见肘。 他摸了摸八角山羊须,细长的眼睛在若素身上打量了一道,看着她面前赢来的一叠银票,好不艳羡。 几丈之远的黝黑少年,五官清秀,虽是肤色暗了些,可那双眼睛倒是晶亮的如剪了一湾清泉,让人见之不忘。 再一看,甄剑突然龇着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奸诈的笑了笑,旋即便从拥挤喧闹的人群中挤到她身侧,垂下头低声道:“我竟不知白家小---公子还有这一手?” 若素没有理会他,再次下注:“一千两!还是买大!”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真是怪了,那位小兄弟一个下午都在赢。” “真是运气好,挡也挡不住啊。” “我看未必!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老千?” 下一刻,众人的眼珠子都快炸出来了,果不其然---又是大! 赌坊的管事闻讯,悄然而至,有打手和暗卫暗中朝着这边靠近,若素随身带来的护院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却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插手。 “你...你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大?”甄剑自知这句话问的太多余,又道:“你为何屡次都能赢?莫不是领悟了什么技巧?” 甄剑长的贼眉鼠眼,本就是一张鼠目獐头的脸,这般疑神疑鬼,更是惹的众人不禁起疑。 若素狭长且密集的睫毛忽闪着,瞪了他一眼,俨然一副俊俏的少年郎的模样,她压着嗓子,故作男儿音道:“当然,否则你以为呢?这掷骰子也是一门学问,声响的不同,掷出的点数自然也不同。” 这话声音不大,只不过在场众人都被这个赢了半个赌场之人的钱的少年吸引了,她的话实在太令人振奋。 要是能学会这门所谓听骰子的本事,岂不是坐等天下首富了? 众赌徒个个眼冒金星,恨不得就地拜师学艺。 甄剑习惯性的摸索着山羊须,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若素,挑眉奸笑道:“白公子惊才绝艳,在下实在佩服,不知可否找个地方一叙?” 若素好看的菱角春微微一扬,笑的荡荡悠悠。 有人不由得轻叹:“这少年长的倒是风-流,只可惜太黑了!” 甄剑一头银发,格外显眼,他也是如同看着金佛一样的看着若素。 他应该就上钩了吧?若素心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甄剑绝对是个聪明人中的翘楚,他一定明白到底是向王重林伸手要银子好,还是学了一手赌钱的手艺来的明智。 可这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想学赌术,自然要付出资本。 而若素对他身上唯一感兴趣的东西就属他的医术无疑了。 “我倒是愿意,只是....”若素面露难色的看着暗中渐渐靠近的男子。 这些人意图何在? 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小公子这么快就不玩了?我还想讨教一番,不知小公子愿不愿意赏这个脸?” 一个穿着玄色右衽长袍的男子款步走近,所到之处,皆有人纷纷让道,他头上簪着竹节纹玉簪,长相中等,看上去却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通透。 这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通透,仿佛看清了一切。 若素看着男子,她从踏进赌坊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赢了钱定是不会这么容易出去的。 所谓十赌九输,赢钱的一方始终是赌坊。 竟然对方找上门了,她就见招拆招。 “可以,请便。”若素虚手一请,俏皮的朝那人眨巴着大眼,如山间清泉,使人眸光一亮。 甄剑嘴角抽了抽,在若素耳边轻嗑,以拳抵唇道:“别玩了,他就是京城出了名的骰子手,名叫忘川!你跟他赌必输无疑!” 忘川? 还有这个名字! 若素前一世常居后院,连垂花门都很少出,她当然不认识此人。 忘川……忘川…… 少倾,忘川就走到了赌桌前,他的腰间插了一把纸扇,身形格外修长,只是过于消瘦,令得他的手指骨节越发的分明。 若素注意到了他的手腕,上面的青筋都是冒起的,左右手明显的不一致。 她还是没有理会甄剑,反而对忘川泰然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忘川看着面前还不到自己胸-部的黝黑少年,笑的意味不明:“好!” 众人不由得唏嘘起来,又是一阵喧闹起伏。 “从来没有人在忘川手下幸免过,这小公子赢来的银子很快就要打水漂了。” “就是,忘川的神骰子手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谁敢挑战忘川?可怜啊,又将多一个家财败尽之人!” 忘川的相貌有一种世外之人的清雅,可看人的时候眼神却是极为尖锐的,这是一种十分审视的眼神。 他单手挽了袖口,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下骰盅,抬眸瞟了若素一眼:“小公子可要听好了!”语气竟是带着同情的。 又或者是蔑视! 忘川手中的下骰盅朝着庄家所在案面一扫,几颗骰子尽数进了盅里。 随即,骰子撞击下骰盅内壁的声响如雨声淅沥,声声脆而轻。 片刻,忘川将下骰盅摁在赌桌上,整个赌场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他磁性中略带暗沉的声音道:“小公子可以猜了,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若素方才一直文丝未动,她五觉灵敏,犹是听觉更是异于常人,她勾唇一笑,眉眼如画如斯,悠悠道:“猜大小实在无趣的很,我还是更直接些吧----” 忘川眉头一皱,未及他开口,若素接着又道:“是‘满盘星’!”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满盘星’便是四枚‘幺’。 众人也不知实在唏嘘忘川的技艺,还是若素的惊人的赌技! 喧闹声熙熙攘攘,甄剑有些耐不住,他舔了舔牙嚷声道:“我们白家小哥既然都已经猜了,庄家也该开了吧!” 忘川清瘦的脸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意,他长袖一挥,下骰盅揭开,喧哗声此起彼伏。 “当真是满盘星吶。” “这...有忘川在,想必也无人能作弊!” “这小公子不简单!” 若素一张张拾起银票,叠在手心拍了拍,挑眉对忘川道:“方才一赌,不是赌银子,更不是赌仇恨,无非是阁下你怀疑我出老千,现在你也验证了,我可以走了么?” 几个穿着黑色花纹直裰,头戴瓜皮小帽,手中拿着棍棒的男子在忘川耳边低语了几句。 若素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惊恐,忘川与她四目相对,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对身后的黑衣人摆了摆手,遂笑道:“小公子技艺超群,在下佩服,既是赢了在下,你自然是可以走的。更何况,我这赌坊一向是光明正大做生意!” “那就好!”若素转身就走,两个护院随即跟上。 甄剑倒是毫不客气的追在后面称兄道弟:“白家小公子,去宝月楼坐坐?我请客!” 若素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道:“你还有银子?” “这.....”甄剑眯着眼,一贯性的奸笑。 “且慢!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忘川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若素很少遇到这样的性情中人,要是换做其他庄家,她今天是不会那么轻易走出赌坊大门的,留的后手也没用上,她轻笑着,背对着他,高声道:“白展堂!” 声音如冰玉相击,带着某种破茧而出的宣泄。 谁规定女子只能安居后院,相夫教子,又或者争风吃醋,成为世家侯门争斗的牺牲品? 语罢,她提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赌坊。 甄剑紧跟其后,直到走到了巷子口,才挠着头问:“我说白小姐,你这...名字也能改!” “与你何干!”若素愤愤然,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有些人吧,你越是这般嫌弃的态度,他越会粘着你。 如甄剑,就是此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红颜 琴瑟声响,粉脂生香。 案桌上摆放的三足镂空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端的是暗香浮动。 “杂家多谢世子爷和小王爷厚爱,这杯酒全当是杂家敬二位了。”一个声音奸细的中年男子双手举杯道。 男子皮肤白净,体型高挺,却也消瘦。 他穿着一件团花纹绸缎的袍子,腰间的佩玉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物件。只是这一切佩戴在他身上总有一种暴殄天物之感。 此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慎。 当朝自开朝以来,司礼监都是历代皇帝较为重用的,所以民间才有司礼监“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的说法。 褚辰对刘慎微微示意,单手举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一个面若灌玉,齿如瓠犀,穿着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的男子捧杯大笑道:“哈哈,公公实在客气,本王也是举手之劳而已,公公要是喜欢,本王下次再物色几个更佳的货色。” 这位便是已故廉清王的独子,邱夫人所生之子,与当今皇帝是表兄弟。 廉清王虽只是异性王,却因祖上是和太祖皇帝打过江山的,邱夫人又是皇帝的姨母,因此邱家荣宠极盛。 邱言仁长的一副典型的花花公子的模样,他坐在软榻上,怀中搂着一个姿色出众的美人,正开怀痛饮,手掌不自觉的‘抚香弄玉’。 刘慎只浅尝了一口,眸中布满阴损,许是做阴人的时间久了,连看人的时候,也是阴沉无比的,他尖细的嗓音道:“世子爷倒是一派清流作风,杂家算是个废人,倒也是个爱/美/人的,却不见世子爷尝过美/色。” 语罢,他向怀里的歌女补了一口酒,阴笑的时候,眼角尽是褶子。 那女子颤颤巍巍,酒液随着涂着艳红色口脂的唇角流了下来,淋湿了胸前的衣襟。 这些位高权重的阉人,最不甘心的莫过于终生不能/人/道,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寻/欢/作/乐,有权有势的公公大抵都会寻个貌美的女子做对/食,以解寂寞。 刘慎怀里的女子就是邱言仁从江南歌舞坊买回来的瘦马,相貌才艺都是上佳的。 褚辰端坐如松,俊颜毫无表情,虽是偶尔笑对二人,却实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淡淡道:“公公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不喜这些个风尘女子罢了。” 邱言仁倏然放开怀里佳丽,斜着身子,颇有意味的看着褚辰:“呵呵,本王倒也没见你对哪个良家女子看过一眼!” 这话里蕴藏的信息太多,饶是命根子已净的刘慎也压低了声音笑了笑。 褚辰丝毫未受影响,他单手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这种风尘之地的女子都知道规矩,凡是褚世子坐的地方,她们谁也不敢靠近。 过了一个时辰,刘慎启程回了宫,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不会在宫外逗留太久的,除非是皇帝下达了任务。 那瘦马则被邱言仁命人送去了刘慎在宫外置办的宅子。 “你说这老狐狸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邱言仁挥退了美姬,斜靠在软榻上,回忆着刘慎走之前留下的话,抬头望着横梁道。 褚辰唇角微微一勾,笑的几不可闻,他摩挲着袖中的信笺,冷冷道:“人为食亡,鸟为财死,刘公公想必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皇上既然已经彻底除掉了曹家,就没有要留住太子的意思,东宫易主是迟早的事。” 邱言仁猛地坐起,倾着身子,对褚辰道:“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何还要任太子少傅一职,皇上难道---连褚家也不打算放过?” 语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理,自嘲的冷笑一声:“呵---哎,父王一辈子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死之前却不瞑目,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露了锋芒,想必也料到皇上最后连邱家也不会放过吧。” 功高盖主,自古就是自寻死路! 当朝皇帝又是疑心很重的人,他的皇位就是从当初的储君手里抢来的。 “镇北侯府手握兵权,你父亲廉清王在世时又与叛军首领交好,皇上自然会对你我二人有戒备。”褚辰冷然道,抬眸间似有杀意。 上一世啊,他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宁愿负了最心爱之人,也不负天下不负君。 他忍的有多心痛,才能装作对她毫不在乎,还亲口说出:“我褚辰对天发誓,从未喜欢过你。”这样的话。 他知道她听了这话后,会有多难受。 可他却比她痛百倍。 每每想起,心如刀绞,两世为人,这种椎心泣血之感还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夜深人静时,犹是强烈。 只有将她拥入怀里,感受着她均匀温热的呼吸时,这种求而不得的心痛还能稍稍得以纾解。 邱言仁最喜流连风尘场所,不尽兴是不会离开的,褚辰很快就出了红/楼,王璞牵着一匹枣红马在巷口静候。 长街的不远处,巧燕和巧云在赌坊外面急的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就在这时,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男子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巧云伸着脖子,遥遥的望了过去。 王璞极为缜密,又是个善于隐藏观测之人,他一眼就看见了巧云,眉头一皱对马上的主子说道:“世子爷,您看。” 褚辰看到巧燕和巧云,面色一沉。 她二人在此,想必那人也在了。 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怎么能来这里! 正欲让王璞上前询问,一个黝黑的娇小少年出现在视野里,身后跟着一个死皮赖脸的银发男子,看架势像是缠上了。 褚辰星眸一怔,遂勒紧缰绳,也不顾街上的百姓,直冲了过去。 上前便道:“你过来!” 语气中带着命令,愤怒,甚至有谴责的意味。 若素被他一吓,倏然止步,她正想让甄剑破了规矩,收她为徒呢!谁人不知甄氏一族是只传男不传女,只传内不传外。 甄剑虽嗜好赌博,想让他破了组训,也未必简单! 这下倒好! 自以为是的世子爷又出现了! 只要他一出现,就从来没有好事发生。 “这位是?”若素压着嗓子,眨巴着大眼,一脸无知的仰头望着高头大马上的褚辰。 褚辰粗浓有致的剑眉之下,那双眸如冰似火的逼视,看着若素的打扮又是一怔,他知道他的素素一向很调皮,可看到她来这种地方,心头的火不知从哪蹭了出来。 他还没想到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就听到她故作调侃的口吻道:“呦!这位公子方才是从那里出来的吧。”若素捏了捏鼻,风尘之地的味道太浓了,只要进去过的人,出来时总会带着浓重的熏香。 褚辰眸光一沉,他一点也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的瑕疵,旋即便一跃下马,拉着她的手腕就往乔家的青维马车上走去。 “小姐!”身后的乔云和巧燕紧跟着上去。 甄剑眼看着到手的金佛就这么飞了,自然是要跟上,却被王璞一把挡住:“我劝你现在不要过去。” 若素的两个护院似乎见怪不怪,和王璞碰面后,还相互使眼色打了招呼。 ------ 马车内的帘子是拉下的,不过日头犹亮,若素一脸的憋屈和黝黑被褚辰尽数收入眼底。 “世子爷不必这样看着我。”若素笑的眉眼晶亮,勾唇一笑,灿若烟花道:“我理解!”既然逃不过对方的眼睛,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了。 褚辰只觉被人戳了一下心口。 她说她理解? 她理解什么? 知道自己刚从红/楼出来,她还说她理解! 褚辰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胸口十分憋闷。 “看不出来,原来褚世子这样的人也有红颜知己。”若素仰着小脸,笑道。 她悄悄的坐在马车最里面,尽量离褚辰越远越好。 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仿佛连空气也不流通了,若素不自觉的开始发热。 “你再说一遍!”褚辰低沉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同时还有马车外车轮压过青石街道的吱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照拂 褚辰的嗓音,磁性,低沉,像是夜半清曲,在有限的马车空间内响起。 若素听了为之一振。 堂堂褚世子,论相貌,品性都是人中龙凤,没成想细细听来,声音也是如此好听。 那么熟悉,久违,说不出的感觉。 两人不过咫尺之间的距离,强烈的雄性气息萦绕整个车厢。 若素眸光似水,既然父亲交代过褚辰照拂自己,那么她也没必要怕他,不过手里的银票实在碍事,她索性揣进了腰间的荷包里,可她这一举动看在褚辰眼里又是另一番意图。 “呵---”褚辰鼻音出气,只闻他似笑非笑道:“素素放心,我不贪财。” 若素一怔,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鼻音出气道:“呵---世子爷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何曾说过你惦记上我的银票了?” 这个话题似乎扯远了,褚辰端坐笔直,双手自然的搭在双膝上,他看着若素黝黑的小脸,从她的脸上看到她的脖颈,最后落在她交叉在一块的双手上,眉头一皱再皱。 心上人小小的一团,有意的缩在马车一角,涂得黝黑的肤色更衬得一双大眼如剪水般应着外面的日光。 褚辰看着她一副憋屈的样儿,突然觉得好笑。 可是下一刻,他的好心情再度被浇灭。 若素撩开帘子看了看外头的街景,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故作悠哉道:“我认得回去的路,实在不用劳烦世子爷相送,世子爷还是回去找你的红颜知己吧。” 女孩儿嗓音清脆,有着忽略不掉的愉悦。 她又提这件事,还主动要求他去找别的女子! 褚辰掌握成拳,修长的五指上骨节因为攥紧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响起了骨节碰撞的声音。 若素瞄了一眼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又发现他鼓动的腮帮,很明显对方是动怒了。 可她---似乎也没招惹他呀?! 她不知道之前的白若素和褚辰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葛,此刻适时的住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素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子望着外面,对褚辰独自一人的阴郁熟视无睹,更何况生气的人理应是她才对。 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被人堂而皇之的拉进马车,名声就别想要了。 要不是她易了容,加之又是重活一世的人,恐怕早就跳下马车,以示清白。 单凭这一点,她就有理由不理会褚辰。 更何况,他们之间实在没什么可谈。 “白大人的信,你要不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褚辰的声音打破了一时的安静。 他听起来,语气放缓了些许。 若素转过脸,开口就说:“当然!”她也不打算客气,直接要求道:“世子爷有父亲的书信?那---你就给我吧。” 褚辰十分了解她这般‘没出息’的秉性,从袖中掏出信笺之后,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何白大人的信会在我手上?” 看着对方没有要把东西给自己的意思,若素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想也没想便回道:“父亲此次岭南之行,多半是某些人不愿看到的,或者说有些人不想让他回京,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送出信笺之类的东西,想必乔家的眼线并不少吧?可你褚世子本事大,想与我父亲通信自是有办法的。” 褚辰薄厚适中的唇微微上扬,他的素素倒是一如既往的聪慧,重点是还知道他本事大! 男子最喜心上人欣赏自己,就算这种欣赏带着一丝鄙夷,他也不在乎。 她喜欢本事大的,那他就变得强大,强大到无人再可以左右他和她的人生。 “拿去吧。”褚辰伸手将信件递向若素。 信件交接一瞬间,他不受控制的握住了那只黝黑的瓜子,丝滑的触感犹是记忆如新,和上辈子一样的柔软,像是上等的丝绸,小小的手窝在他的手心,脆弱的一捏就会碎似的。 若素同样也察觉到了肌肤相触的异感,褚辰的手是那么温热,说是炽热也不过分,她的手背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有一刹那间的心慌不知所措。 她正要叱骂褚辰好不知廉耻,竟试图轻薄于她,可对方已经悄然无事的收起了手,再次搭在了膝上,褚辰的脸上更是风轻云淡的君子做派。 丝毫没有轻浮之意。 若素暗暗咬了咬牙,冷冷道:“多谢!” 她收起信笺,马车内再度陷入无边的沉默。若素看着褚辰时,发现他正阖眸养神,只是一眼,她立刻移开了视线,总觉得这人闭着眼时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她一转过脸,就听到褚辰那低沉的嗓音:“你可知你今日去的是什么地方?”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么?可他凭什么? 若素收起不甘,非常无辜的瞪着大眼看着褚辰,老老实实的答道:“当然知道了,是赌坊呀,褚世子可知你今日去的地方又是何地?” 好一个反唇相讥! 褚辰紧绷的脸倏然之间流露出一抹笑意:“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专注的看着若素,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平常女儿家吃醋的痕迹。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双水汪汪的与世无争的大眼,简直是可恶至极! 转念一想,她还那么小,许是还不懂这世间男女的情愫吧! 既是如此,她又为何会对乔家三少爷,乔魏远犹是在意? 褚辰悄然的叹了口气,有些事他还没做完,现在还不是和她花前月下的时候。 只不过,若素的行径显然已经超出了前一世他对她的认知,白启山不在京上,他必须要管她。 “那银发男子为何缠着你,可是欠了人家钱了?”褚辰挑着眉,觉得逗逗她,心情大悦。 若素自然看出了褚辰的‘居心不良’,她脑袋一歪,因为太热的缘故,索性连瓜皮小帽也摘了下来,几率碎发散落在她的额前,再黝黑的肌肤,也遮不去眉眼的清丽。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言下之意,与你何干! 女孩儿的脾气还真是倔,这算是报应了吧,上一世他心狠无情,就用这一世的迁就宠爱来偿还吧。 褚辰单手撇了一下左边浓密的眉毛,抬眸看着她时,眸底溺爱之意尽显,他吐词振振:“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能给你,只是你不能再这般任性,白大人临行之前嘱咐过,让我一定照拂好你,你总不能让我辜了白大人的意愿。” 又是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府邸 明知如此,她却没法把他赶下马车。 这个人总是以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做着一些令人想抓狂的行径。 她要是这样和他一起出现在乔府,势必又是一番风言风语。 那股子龙涎香,杂夹着妓/院的粉脂味,充斥着整个马车。若素实在忍不住就启齿道:“世子爷,你我并非顺道,我看还是----” 若素话至一半,褚辰带着嫌弃的目光细细瞄了她几眼,淡淡道:“你难道就想这样回去?” 她当然不能这样回去,几个时辰出府时走的也是甬道,加之马车是从内院接她的,要是按原路回去难免会碰到旁人。 所以若素才让巧云事先就在马车里备好了衣物和浸湿的帕子,可是褚辰在马车上,她肯定是不能当着他的面换洗。 她正腹诽着,褚辰突然倾了过来,若素因为本能又往里缩了缩,男子俊雅的侧脸就那样在面前一闪而过,褚辰撩开帘子对外面的王璞说了些什么,复而坐回原处。 可是若素并没有听到,这种习武之人常用的交流方式,估计就如戏文里唱的那样诡异莫测。 褚辰望着她对自己退避三舍的架势,抿了抿唇,无声的叹气道:“你如今这幅景,我岂会有什么心思?” 这次倒换成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若素没有说话,只觉耳根子火辣辣的。 少倾,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巧云撩开帘子小声问道:“小姐,奴婢扶您下来。”她始终垂眸盯着马车边沿,似乎很畏惧褚辰。 既来之则安之,她白若素也没有那个抱着矜持不放的决心,最终只能服软一次。 若素刚下马车,褚辰随后一跃而下。 入眼是一条极为安静的胡同,立在若素面前的是一座飞阁流丹的府邸,赤金匾额之上‘白府’二字显得有些落寞。红漆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无精打采的蹲着,木门上的铜扣锈上了一层铜斑。 此情此景,真是应了物是人非这句话。 彼时白启山也算得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曾今的门庭若市已经不复再见。 毕竟她不是真的白家小姐,谈不上多大的伤感。 不过--- 褚辰---把她带回白府了?她自己的家中? 父亲临行前夕,曾对她说过,白府虽一切如常,却只留下了几个老仆料理,是不太适合她一个闺阁女子独自居住的。 “进去吧。”褚辰也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身侧伫立,如此静站在一起,若素才发现他有多高挺,她微微侧过脸,只能看见他玄色右衽青袍的盘领和他胸膛。 听这话的口气,好像他才是这里的少主人似的。 简直不可理喻! 这时,大门从里被人推开,一个眼熟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一见石阶之下的褚辰,立马笑出了一脸褶子,客气且奉承的迎了出来:“原来是世子爷,哎呀呀---世子爷大驾光临,老奴真是怠慢了。” 他就是白府的管家,也是白家族里的人,多年前因老家突逢旱灾,就逃荒到京城寻到白启山,以求庇护。 也因为人勤恳,又是族中之人,在白府一待就是十来年,白府上下都称呼他为‘潘叔’。 “无碍。”褚辰寥寥二字,便低头斜睨着一脸黝黑的若素,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她忽闪个不停的曲卷且密集的睫毛,肤色倒是遮住了,那红艳艳的樱唇却还是显眼的很。 万一今日遇到了什么不测? 他想都不敢想! 潘叔顺着褚辰的目光,注意到了若素的存在,又发现她身边站着两个低着头的丫鬟是如此眼熟。 这不是小姐身边的巧云和巧燕么? 再定睛一看,突然像被人当头一棒,声音吞吐道:“小--小姐您--这又是去哪了?” 多说无益,若素提步上了石阶,兴许在外人看来,她的行径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可这一世,她定是要全力以赴的立于这天地之间,谁也别想操控她的一生。 “这--这---”潘叔看看雄赳赳气昂昂入府的自家小姐,又回头看看褚辰,一时失语。 褚辰对王璞吩咐了几句,也踏进了白府。 ------ 女儿家的闺房里,布置一应如旧,若素指尖划过案几,一丝的灰尘也没有。窗台上摆放的青瓷缠枝纹的瓷罐擦的光亮如新。 可见白府的下人还算勤快。 不一会功夫,厨房里粗使的老婆子拎了水桶过来,巧云从箱笼里挑了几件尚能穿的衣物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清洗换衣吧。” 若素解下腰带,把荷包里的银票也拿了出来,取了一半对巧燕吩咐道:“拿去给潘叔,白府也该修葺修葺了。” 如果褚辰说的是真的,那么父亲总归是要回来的,这里才是她最能靠得住的地方。 巧燕看见这么多张银票吓了一跳:“小姐,您真的去赌钱了?还赢了?” 这两个丫鬟,一个太小心,一个过于一惊一乍,若素抬起手在巧燕头上弹了一下:“本小姐的事,你不要多问,让你去,你去就是了!” 巧燕当真搂着一叠银票毕恭毕敬的出了内室。 沐浴过后,若素的肌肤似乎更显滑嫩,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王姨娘的驻颜之物当真不是俗物。 当初去乔府时,带走了绝大多数的首饰,巧云能找到的也只有几根素银的簪子。 “小姐,您这样也太素了,褚世子还在外头呢?”巧云对着镜子里的若素低喃了一句。 所以呢? 他在府中,那又怎样? 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就这般挺好。”若素站起身,淡紫色绣折枝纹的十二幅的湘群垂落脚边,上身的衣裳实在有些不合身,将玲珑的少女身形勾勒的淋淋尽致。 乌黑光亮的双丫髻上,斜斜的只插了一根梅花纹的银簪,倒是更显得莹白的小脸光洁如玉了。 巧云每日都与自家小姐相处,见了这光景也觉得惊艳。 若素透过窗棂看着外面的日头,是时候回乔府了。 她走到前厅,欲找潘叔嘱咐几句,发现褚辰正看着院内几棵落了花的桃树。 树下,男子玄袍玉带,长身而立,明明无风,却是飘飘然的存在。 这个画面,极为的眼熟,可是若素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激怒 肆意延伸的枝桠上,已经结了青色的小桃,星星点点的藏于绿色中。 要仔细看才能发觉。 “褚哥哥,待到桃花满园时,你就过来提亲可好?”上一世,她丝毫也不顾忌的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可惜,桃花落了满地,入了土,结了果,他再也未曾来过。 褚辰背影挺拔如松,负手而立时,更显得如雕塑一般俊挺。 他微微侧过脸,眼风扫过了婷婷而立的女孩儿。 少女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淡紫色的衣裙十分的衬她,褚辰一点也没觉得若素身上不太合身的衣裳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已经快要长开,却还未彻底长开的身姿,盈盈袅袅,清丽且可人。 这样看来,反倒恰如新生的鲜桃。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倔强和反抗。 褚辰不明白,若素在反抗什么?小小的年纪,眸底总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卓然。 “你换洗好了?”他转过身,依旧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如长河落日下胜利归来的将军。 这种气度绝非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 若素不禁再次腹诽,难怪王玲月和林慧晴都着他的魔呢。 “你不是看见了么?明知故问!父亲不在京上,褚世子要是执意想留在府上,我只好命潘叔好生伺候着,至于我就不与你多说了,再会!” 又想和他‘再会’! 褚辰放在背后的手握了握,语气还是风轻云淡,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你我之间当然还能再会。” “你---”若素被堵的哑口无言,咬文嚼字不是她的专长:“褚世子请便,若素先行告辞。” 若素扭头就想走,刚抬起的步子突然止住,褚辰那独特的嗓音在她身后,却又似在耳边响起:“我送你回去。” 潘叔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褚辰的话,他也听见了,同时也是不置可否。 白府上下皆以为白启山远调岭南是凶多吉少,京官外调,再回来的几率屈指可数。 自家小姐要是能有褚辰这样的靠山,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再者褚辰又是白大人信得过的人。 “是啊,小姐,有世子爷送您,老奴也放心。”潘叔笑盈盈的道。 若素心中了然,白府的奴仆打的什么主意,她再清楚不过。 攀上褚辰这样的人物,说不定还有益于父亲的仕途。可若素更清楚的是,要是褚辰愿意帮忙,早就帮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而且,他之前说过父亲一定会回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 朝中之事,历来瞬息万变,有些事是她所不能知道的。 “不必了,人言可畏。”若素红唇轻启,微微仰头,盯视着褚辰的星眸,她是想告诉他,自己的话绝对是认真的。 褚辰紧抿着唇,身周的气场当即变得有些微妙:“你还知道人言可畏!” 一个闺阁女子,敢光明正大的去赌坊,还和别的陌生男子纠缠上了,她还好意思跟他提‘人言可畏’四个字。 压抑的怒意又腾的燃了起来。 褚辰内心十分清楚,这一世对她的占有欲有多强烈,正是上辈子椎心泣血的追悔,令得他如今根本接受不了心上人除了他之外,还会和别的男子接近。 要不是她还太小,他也不会顾及什么纳吉之礼了! 她是不想和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吧? 这才不愿自己送她回乔府! 可他就是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白若素这辈子只能是他褚辰的! “呵呵---世子爷,我们家小姐年纪尚幼,又是大人娇惯大的,您千万别跟她一般介意。”潘叔一边憨笑着恭维,一边朝着若素猛使眼色。 白启山官位连降数级,能保住京城的宅子都是皇恩浩荡了,自家小姐岂能得罪了堂堂褚世子?! 另一边,若素心中叫苦,她要做的事太多,实在没那个闲心和褚辰斗智斗勇,遂道:“云表姐近日消瘦了不少,想必世子爷要是去了乔府,她定会恢复如初。” 乔若云对褚辰的爱慕之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可如今京城有点名望的人家都知道乔若云已经许配给褚纪了。 若素拿褚辰出来大肆说辞,实在太没涵养,简直可谓之‘煽风点火’。 兄长与弟媳之间的纠葛,向来都是后宅密事里最见不得光的。 潘叔臊红了脸,手放在背后一个劲的朝若素摆手。 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本以为褚辰要大发雷霆,今后也不会在照拂白家,谁知褚辰却突然笑道:“如此甚好,素素,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若素水眸一怔:“你当真要与我一同去乔府?” 他是故意的吧! 定是拿准了自己很介意与他同行! 这个人实在是可恶! “走吧。”褚辰几步就到了若素跟前,依旧俯视着她,唇角是挂着笑的,只是笑的有点冷:“难道还要让我请你不成?” 他这么一靠近,龙涎香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个鼻腔,许是女儿家的娇羞之心又开始作祟,若素心虚的转过脸朝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褚辰也没有难为她,若素能如此配合已经令他很满意。 况且---他确实有他的目的。 ------ 乌金西沉,红灿灿的晚霞染红了西边天际,仲春渐逝,气候是越来越暖和了。 可有些人的心境却是截然相反。 大房的祥和居,褚氏丰腴白皙的手指拨弄着黑漆红绸托盘上的物件,一一点了点。 一套孔雀绿翡翠珠链,虎睛石银线坠子,金丝圈垂珠耳环,金镶玉凤凰展翅步摇,另外单是那一串珊瑚手钏,就是价值不菲,颜色通透,如火中之玉,在燃起的烛火下闪着艳红的光泽。 “云姐儿,这些都是要归置到你嫁妆里去的,你自己倒是过来看看,可有哪里还需要改进的。”褚氏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金银细软,宽慰道:“你宫里头的三姑母得知你要嫁给褚纪,还特地命人送了东西回来,当初你长姐出嫁都没这个待遇。” 乔若云如今越发的清瘦,柳眉杏眼,肤白腰细,端的是一副西施弱柳扶风之态。 眉眼间的忧郁给她的姿色更添了几分清雅。 褚氏看着女儿出落的如此容貌,心中难免惋惜,她嫁的人要是褚辰就好了。 “你莫要再想了,今后进了褚家,虽当不成宗妇,也不会有人敢小瞧了你去。褚纪待你又是掏心挖肺的好,再者你大舅也会护着你。”褚氏安慰着乔若云,也安慰着自己。 褚纪再怎么不济,也是镇北侯家的嫡子,这是一般世家的公子不能比的。 这时,有丫鬟撩开湘妃竹帘进来,小心汇报道:“夫人,四小姐---褚世子和表小姐一道回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找茬 乔若云像被针扎了一般,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撞得案几上的描金小蝶都13动了几下。 褚氏挥了挥手让内室的丫鬟婆子退了出去,遂厉声对乔若云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和褚纪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要是嫁进侯府,今后和你辰表哥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还不得迟早背上失节的骂名!” 单单是听闻褚辰和白若素一道回府就激动成这样,可想而知,乔若云还是没放下。 许是抑郁太久了,乔若云鼻头一酸,瞬间抽泣了起来,觉得这世上再也无人比她更可悲了:“白若素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 乔魏孟到褚氏房里请安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副悲切的光景,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刚回京不久,却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放下手里拎着的云子麻叶果糕,严声道:“四妹都是快嫁人的年纪了,怎么还和顽童一般见识!也不怕丢了乔家的脸面!今后遇到褚世子,你记得要远离些!” 乔魏孟长着一张极为凝肃的脸,说话时带着一种威严的气势,乔府里的老奴都说乔家子嗣中,唯有他与已故的乔老太爷最相似。 他嘴中的顽童自然是指若素了。 乔魏孟记得多年前在六部观政时,偶遇过一次白若素,彼时乔家和白家虽已不在走动,但白启山身为吏部侍郎,又过分的疼惜爱女,根本就不讲究什么过庭之训。 有一次,他愣是被白启山命令照看他的女孩儿半日。 小丫头粉嘟嘟的,长的十分可爱,只是太过调皮,打断了他的一根黄玉镇纸也就算了,还嚷嚷着让白启山把他关进刑部大牢。 他倒是从未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只当是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表妹了。 这次再见若素,发现她的品性倒是长进了不少,估计早就不记得自己了吧。 乔魏孟为人严谨,最不喜像若素这种无礼数之人,可他自己的胞妹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又道:“表妹不过是暂住府上,四妹大可不必这般针对于她,你刚才这话要是传到祖母耳里,看你怎么收场!” 一顿训斥,乔若云哭的更厉害,直至杏眼红肿还是没有止住。 褚氏扶了扶额:“行了,不要再哭闹了,你大哥说的没错,素姐儿就是一顽童,你辰表哥怎么会真的看上她了?就算他一时兴起,你大舅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谁会愿意娶了没长开的女娃儿回家?还是个落魄的丧母之女? 褚氏也觉得之前是自己想多了,可女子和女子之间天生的敌意是忽略不掉的,乔若云非常清楚她有多讨厌白若素。 ------ 若素刚踏进西厢院,霓裳便轻步走到她面前道:“表小姐,老祖宗让您过去一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若素挥退了霓裳和霓月二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褚辰领走之前交给她的,说是治疗唠嗑的良药。 这个褚世子总算办了件好事,还知道给她找了个外出的借口,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药。 若素稍微收拾了一番,领着巧云去了乔老太太的东院,远远的就看见立在珠帘外的几个眼熟的丫鬟婆子。 都是褚氏身边的人。 秦香见若素走了过来,帮她撩开帘子,又连连使了几个眼色才道:“表小姐可算是来了,老祖宗都等了你好些时候了。” 若素会意,朝着她微微一笑:“劳烦姐姐了。” 进了屋,入眼是照的恍如白昼的琉璃八角灯,席面已经设好了,除了褚氏之外,乔魏孟竟然也在。 “外祖母!”若素清脆的唤了一声,缓步走了过去,在乔老太太身侧坐下,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似乎,闪着水眸乖巧道:“大舅母,大表哥。” 旁人只当她是后知后觉,可乔魏孟看的分明,她压根就是故意的呀! “我院里的小厨房今个儿下午做了几样江南的点心,本来是让人给素姐儿送去了些,可惜素姐儿一下午都不在,实在是可惜了。”褚氏笑的十分温和的道。 巧云立在一旁,为自家小姐捏了一把汗。 若素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既天真又诚恳道:“大舅母的心意,若素当真感激,也---确实很可惜,大舅母明日可否让小厨房再做一份,若素最近正长身体,吃的也越发多了。” 乔老太太本还有话要问,听外孙女这般狡黠的说辞,眯着眼笑了笑:“老大媳妇,素姐儿喜欢吃点心,你平日里就多做些送过来。” 褚氏暗中捏了捏帕子,她本以为若素会惊慌失措,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媳妇记住了,别说是几样点心了,素姐儿想要什么直接和我就是了。”褚氏笑的有些僵硬,转尔似思忖了下,试探性的问:“素姐儿今儿个出门了?怎滴没和回事处的管事打声招呼,这万一在外头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褚氏一副担心的神色。 乔魏孟从头到尾,未曾言语,他垂眸细细品着茶,好像身处无人之境。 若素神色一凛,睁大了水眸,眼珠转也不转的看着褚氏:“我---我并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而且父亲给我留了两个护院,所以就没有去滋扰大舅母了,若素---是做错了么?”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天真烂漫! 褚氏自诩处理后宅之事游刃有余,遇到这样装傻充数当真是头疼。 她此刻要是真的怪罪于若素,就显得她这个宗妇太没包容心了。 “呵呵---素姐儿啊,你总得有个外出的理由吧?”褚氏追问道。 哪有闺阁女儿家私自随意外出!一出去就是整个一下午!还是和男子一道回府的? “我---”若素地下了头,烛火映着她弯弯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道剪影,乔魏孟不经意抬头看见她这幅可怜模样,嘴角抽了抽。 “大舅母,我--我是为外祖母出去求药的,您看?这可是出自神医之手,专治唠嗑,千金难求呢!”若素倏然抬头,眸光晶亮,她从袖中拿出小瓷瓶,脸上带着抹不去的喜悦。 褚氏一怔,看着她人见人爱的模样,手再度攥紧了帕子,只得尴尬的笑道:“呵呵--素姐儿,老祖宗的病连宫里头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你这药能服用么?” 褚氏想到了什么,又问:“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药?” 若素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药,不过褚辰想来也不会拿这种事诓骗她。 “大舅母,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神医自然有神医的规矩,至于药到底能不能服用,我亲自试一下便可知晓了。”她拔下红绸布的瓶塞,仰头就要吞下药丸的架势。 乔老太太立马喝止:“你这孩子!这药岂是说吃就能吃的!也难得你一片孝心,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老太太虽是语气强硬,却掩不住溺爱之意,她并不是真的要惩戒若素,只不过褚氏的用心摆在那儿,乔老太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乔魏孟眉心一皱,转尔又无声的轻笑。 烛火隐隐,看似无邪的少女的眼底有一种他看不懂的城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暗潮 银月如勾,倾洒了一地清冷的月色。 褚辰回到镇北侯府的第一件14事就是沐浴,那小女子鼻子实在灵得很,定是不喜欢他身上从青/楼带出的味道。 花厅内摆着一张方形楠木的矮几,旁边布置了绣金攒枝的软榻,褚辰端坐着,细品着一盏秋露白。 王璞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低头恭敬道:“世子爷,那人正是甄氏第八代传人---甄剑,属下上回替白家姑娘寻药就是找的此人。” 褚辰似乎早就已经预料,他捏着杯盏的左手微微一顿,轻抿了口清酒,才道:“是他?” “千真万确,此人最是嗜赌,属下正是利用这一点才让令他老实交了药方,不过当初白大人去‘妙音堂’抓药,也不知道因何被甄剑知晓了药方,他定是猜出属下所寻之药是为了白姑娘,如此不正好牵扯到世子爷您的身上了么?!” 王璞弓着腰,咽了咽喉咙,这件事做的有纰漏,身为主子的贴身侍从,有些事他不该亲自当面去做。 褚辰放下杯盏,再次为自己续了酒,声调沉稳有力:“知道了又如何!”他仿佛是在嗤笑,摇曳的烛火下,葳蕤有致的俊颜如刀斧雕刻而成。 狂妄且冷峻! 王璞听到主子这样强硬的态度,遂放下了心,继而又道:“四公子近日与指挥使大人走的很近,您看要不要暗中阻止?” 褚辰抬眸望着夜幕下苍茫无边的天际,他眯了眯眼,看着星辰闪耀如辉,突然一声蔑视的轻笑:“呵---四弟既然想讨好他的上峰,就随他去吧。” 如今朝中局势未定,文家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既不拥护太子殿下,也没未奉承八皇子。 妄图从龙之功的人似乎一夜之间就迫不及待的站了阵营,唯独精明者懂的静观其变。 而手握兵权的两大势力,一个文家,一个镇北侯府,似乎皆十分默契的按兵不动。 “文天佑绝非池中之物,没有我的应允,不得轻举妄动。”褚辰冷冷道,他背着光线而坐,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 西厢院里,巧云忙着归置衣物,箱笼里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几件配得上自家小姐的衣裳:“小姐,您的衣裳又小了,改日下了学让嬷嬷挑几样好看的花色给您新做几套衣裙,奴婢看乔府的几个小姐都是穿的新鲜艳丽的。” 巧燕也道:“咱们小姐是天生一副好颜色,自然是要穿最好的衣裳了。” 若素正用新采摘的花瓣研制花露,被这二人一吵,闲情雅致减了大半:“皮相之见!”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白大人虽博学多才,可自家小姐压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如今倒是也会引文通古了。 “小姐,有个银发男子说要见您?”霓裳走近月门,微低头道。 来的还真快! 若素放下剪了一半的牡丹花卉,不疾不徐的将艳红色花瓣置于清水中,极为专注的看着铜盆里的朵朵艳红,清浅道:“知道了,你去告诉他,我不见。” 霓裳应下后便走了出去,巧云不解的问:“小姐,您昨日外出不就是为了见神医么?怎滴现在又不见了?” 若素红唇勾了勾,只笑不语。 欲擒故纵有时候会是一步绝妙的棋。 翌日一早,若素和魏茗香结伴去了学堂,中途遇到了乔若娇。 气候渐暖,乔若娇已经换上了薄纱的黄色挑线裙,再配上丁香色的褙子,衬得肌肤胜雪。 不得不说,乔家的姐儿长的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相比之下,魏茗香就显得略微逊色了些,她对乔若娇展颜一笑道:“惜姐姐今日倒是来的早啊,对了,这是先生布置的孤本临摹,我写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先生会不会看出来。” 魏茗香多少有些奉承的意思,但凡女先生布置的任务,都是她代乔若娇完成的。 “拿过来吧,你尽管往丑里写,先生又没有火眼金睛,哪能分辨的出。”乔若娇对自己的字迹相当的了解,也丝毫不忌讳‘腹中无墨’这一事实。 “那---好吧。”魏茗香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手抄本,随口问了句:“惜姐姐,听说林家小姐请你去看花灯了,是京城游龙庙那一处的花灯么?我早就听闻过,只是无缘一见。” 她口中的林小姐便是林慧晴。 魏茗香说这话的时候,艳羡之心从眸底盈溢而出,游龙庙花灯节自是有不少世家子弟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结识一两个? 乔若娇哪里听得出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遂翻着白眼望着天道:“也就那样吧!实在无趣的很,倒是给了那些舞文弄墨的小姐们提供了一个长脸的好时机,只可惜-----”只可惜,这是她的软肋。 “是猜灯谜吧?”若素以帕抵唇,淡淡笑了笑。 乔若娇大抵是最不爱去那种场合的,只见她手一摆,扶在抄手游廊的红漆圆柱上,叹道:“要不是母亲发了话,我才不会去呢!” “此话怎讲?大舅母最疼爱惜表姐,你要是不愿,谁又会当真逼迫了你不成?”若素充傻问道。 想必是乔魏孟和林慧晴的婚事已经快尘埃落定了吧! 褚氏让乔若娇跟着林慧晴去了花灯会恐怕意图不会仅仅是熟络‘姑嫂关系’这么简单。 若素心中冷笑,褚氏还真是够心急的,乔若云还没嫁出去,她就开始操心乔若娇了,怎奈乔家这个五小姐实在太过于后知后觉,竟然什么也察觉不到。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林家小姐很快就会成为我的新大嫂了。我大哥虽娶过妻,但也是个英年才俊,这门亲事算是勉强凑合吧。”乔若娇最喜脸上贴金。 林慧晴是堂堂督察院佥督御史之女,配乔魏孟还是足以的。 魏茗香闻言,抿了抿唇,此刻的日头愈发的强烈,照在飞檐斗拱之上的瓦砾上,有刺眼的白光射了过来,浮华且刺眼。 像乔魏孟这样的人物,定是不会看上她的,有些事还是别想了。 若素将一切收入眼底,拉着魏茗香的手道:“香香姐发什么呆呢?走吧,去晚了,先生可是要责罚的。” 这时,巧燕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在若素耳边道:“小姐,那白发男子又来了,这次是和王姨娘一道过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质问 若素美眸一闪,一抹狡黠的笑意从眸底盈溢而出,她淡淡道:“你回去告诉姨娘,就说我正听女先生讲学,一时半会不得空,且让神医先回去吧。” 巧燕回到西厢院,将原话告之了王姨娘一遍,甄剑听了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直跳脚。 赌徒上了瘾,比服食五石散还要难戒。 怎奈此地是乔府,他就算是王姨娘请来的上宾,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暂且罢手。 王姨娘和甄剑一离开,巧燕神叨叨的问道:“你说,小姐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神医都求上门两次了,她怎滴就不理会呢?” 巧云心中有事,只是敷衍道:“小姐自有小姐的打算,你莫要多问了,小心小姐把你卖给人牙子!” 巧燕咋舌,重新拎着食盒再次去了前院小学堂。 巧云则应若素的吩咐,守在小厨房看着川贝炖雪梨,这道药膳的绝妙之处就在于火候,既不能太早出锅,也不能炖的太烂,否则效果不会太好。 学堂里,今日女先生授的是女戒之道,乔若娇听的直犯瞌睡。 而魏家虽家道中落,魏茗香自小就被教导女子三从四德及三纲五常,对于女先生的问题,她倒也回答的头头是道。 “白家姑娘如何看?”女先生问道,她穿的如青莲白茶一般素净,墨发用竹簪子挽起,俨然一副红尘之外的装扮。 若素微微颔首,要是换作前世,她的回答定与魏茗香别无二异。 只是---余生难料,尽了自己的心意才叫没有白活。 她吐词清冽道:“所谓女戒不过是约束闺中女子克己守礼的说辞,但凡心正者,又何须牢记女戒!?” 女先生听之,凤眼一滞,有片刻的震惊。 不过她也是个通透的人,虽不太接受这种违心之论,倒也没发现若素说的话有哪里不妥。 魏茗香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心想这白家姑娘倒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只是这样的女子是大多世家所不能接受的。 在她眼里,男尊女卑就是天理。 另一边,乔若娇睡眼忽的睁开,她一直被褚氏逼着默背女戒,听若素这么一说,觉得实在太有道理了,待回到祥和居,定拿要这个借口对褚氏好好说道一番。 此时,伴着温热的清风吹了进来,不远处的漏花窗外一抹衣角随风而动,少年好看的薄唇勾了勾,单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侍从莫要说话。 直至小半柱香的时间,听了小学堂里女子的不切实际的侃侃而谈好一会功夫,他才提步往内院走去。 福林提着箱笼,紧步跟上,莫名觉得好笑的问道:“公子,您这位表妹可真是个稀奇的人物,这世间哪有女子敢直言‘女戒’是祸害的。” 乔魏远未言,只是一月之间,身形似乎又高大了些,终究是处于长个子的年纪,男子的变化尤为的大。 他扬唇一笑,满脸的不以为意。 不过,这样的女孩儿定比那些丫鬟奴仆来的有趣,不知道她在濒临死亡之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思及此,内心嗜血的狂魔似乎被惊醒,他捏紧了腰间的佩玉,俊美的五官冷凝至极。 那年烽火硝烟杀红了眼,如今已入了魔,入了骨。 福林有些担忧:“公子,您可千万莫在府上再闹出人命了,二爷命柳管事一直在查那两个丫鬟的踪迹,恐怕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少年沉默了半晌,脚步却是如履生风,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他已经开始变音了。 这是少年转变成男子的必经过程。 乔魏远脚步微顿,转身对福林道:“我先去父亲那里,你去我屋里归置一下东西,稍后就离开。”乔府对他而言,是人走茶凉的存在。 ------ 今日沐休,乔二爷在书房作画,因乔老太太那日的责骂,他是王姨娘院里不敢去,小亭轩也不能留,陶氏那边更是不愿踏足。 小厮通报乔魏远进屋时,他笔下的山水百鸟图刚刚收笔,见膝下唯一的儿子风光霁月般俊朗,且又是肃穆沉稳的性子,乔二爷心中复杂。 乔魏远的五官长的有几分像柳姨娘,可那还是亲口答应了陶氏,将乔魏远过继到她的名下。 还是当着柳姨娘的面。 夺子之痛啊! 她一定是痛的吧! “父亲让人叫儿子回来,是有何要事?”乔魏远笔直而立,不卑不亢,清冷的音调和他这张俊美的脸实在不太相符。 乔二爷把毛笔放在哥窑小笔洗上,单手握着象牙雕梅枝的臂搁,腮帮动了动。 乔魏远似乎从未与他这个父亲熟络过。 “坐下说罢。”乔二爷兀自倒了杯茶道。 乔魏远撩开衣袍,端正而坐,一举一动的气质实在是令人难以忽略,乔二爷看在眼里,心中欣慰。 “翰林院有个致仕的大学生曾是你祖父的至交,为父打算让你拜他为师,再过几月就是秋闱,恒顺胡同的大儒也说你极有机会高中,你尽快启程去老师家中求学,二房今后的荣耀都在你肩上,你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 乔二爷语罢,垂眸喝了口茶,待他再度抬头看着乔魏远时,只闻儿子看似一点也不惊讶的道:“儿子知道了,父亲还有旁的事么?” 这种交流确实是僵硬的很,乔二爷一时语塞。 他当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和乔魏远熟络。 又是一阵尴尬的安静,乔魏远突然开口道:“听说父亲在查母亲送我的那两个丫鬟的下落?不知父亲此举意义何在?” 乔二爷一怔,眼前分明是个青葱一样的少年,为何说出的话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他放下茶盏,眉心紧皱道:“你既然自己提出来了,我倒要问问你,那两个下人的失踪是不是真的与你有关?!” “呵--母亲也是这么说的?”乔魏远反问,陶氏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他还是很了解的。 乔二爷凸起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有些气急的指着乔魏远喝声道:“这么说,当真是与你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狭路 少年一身天青色玄纹直裰,身形消瘦却格外挺拔,端坐时眉宇之间的英气不经意间流出,他目不斜视的看着乔二爷。 在乔二爷几乎瞠目结舌的表情下,乔魏远眸底闪过一丝轻蔑:“父亲乃朝廷官员,想必也知道凡事要讲究证据,单凭母亲一念之词就断定了儿子的行径,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他直视着乔二爷,薄唇微弯,继而又道:“儿子与父亲本是一体,一损俱损这个道理,父亲该是明白的吧?” 乔二爷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堵塞,他猜测过种种可能,以为乔魏远是嫉恨陶氏,才悄悄处理了陶氏所送的两个丫鬟。 可这并不足以另他这般震惊,不过是两个家生子而已,没了也就没了。 真正令他如鲠在喉的是乔魏远所表现出的态度,这般阴冷决绝! 乔二爷自问在官场摸爬滚打十数载,心境也没有达到这种阴损的地步。 乔魏远看着乔二爷几近灰白的脸色,似乎相当的满足,像是某种变态的内心需求得到了暂且的纾解,他修长清瘦的手指弹了弹直裰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突然笑道:“儿子看父亲养在外院的那女子长的很是好看,儿子在想-----” “够了!”乔二爷突然站起身,藏在身后的手有些微颤,他调整了呼吸,哑声道:“此事我不再追究,你---你秋闱之前不必再回府,安心研读以备秋闱即可,你祖母那里,我自会替你说明” 终究是二房唯一的男嗣,且乔魏远还是柳姨娘所生,再者,出事的只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乔二爷自是不会真的去追究。 至于陶氏那里,他去说一声也就无事了。 乔魏远走出乔二爷的书房,走到小竹林旁看着疏影斑驳的远景,薄唇一扬再扬,肆意且狂妄! 这种感觉真好!不必委曲求全。 有朝一日,他定要站在权利的顶端,享受万人敬仰的殊荣和令小儿啼哭的威名。 到那时,心头那难以磨灭的怅然若失总该会有所好转了吧! 乔魏远正提步往景园方向走去,从夹道的另一头走来一粉衫女孩儿,还有一个面生的女子。 若素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拖地长裙,梳的双丫髻,头上缠绕了一串艳红色的石榴石珠串,有一小节垂在耳边,衬着莹白的肌肤,不经意一看竟是牡丹花般的欲/开未开的姿态。 开领的上衣,露出了细嫩的脖颈,叫人一看了就想掐上去,脖颈断裂的粹响一定动听极了。 “远表哥?你---今日怎么回府了?可是大儒准了你的假了?”若素见到乔魏远的第一刻,十分的欣喜,乍一看弟弟又长高了。 乔魏远眯了眯眼,抿唇之余,舔了舔牙。 这时魏茗香才道:“这位就是府上的三少爷了?”她眸光一亮,觉得乔魏远长的果真与金陵府的男子是不同的,多了一种贵气。 乔魏远阔步而来,也不知为何,他心情突然大好,看着比他矮了一大节的若素,盯着她头上鲜血一般的石榴石珠串,仿佛看到的是另一般光景,他甚至幻想了这要是真血会是怎样一副美景。 死分很多种,美人的死更是致命的美! 乔魏远的目光落在了巧燕手里拿着的那本墨蓝色书壳的‘女戒’上,长臂一抬就夺了过来,垂眸翻看了一页,薄唇又是似有若无的扬了扬,片刻目光与若素的视线交织,居高临下道:“是本好书,表妹可要好好的研读。” 他的尾音拖得老长,意思让人很容易产生误解。 若素眉头一皱,眸底润着暮春的暖阳,流光溢彩的看着乔魏远:“表哥此次回府,会多住几日么?”她学做了一些新点心,就是打算为弟弟学的。 这些年‘远哥儿’孤苦一人,每每思及此,若素心里总觉得心酸。 乔魏远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若素看着自己时,那种灼热亲切的目光是藏也藏不住的,他以为若素是少女春心初动了。 讽刺的冷笑挂在了嘴角,抬起书在若素头顶重拍了一下,丝毫也没有手下留情道:“你才多大?我劝你还是少花些心思吧!” 若素吃痛,眉头再皱,痛苦之色瞬间浮现,乔魏远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头格外的舒畅。 似乎旁人的痛苦总能令他通身愉悦。 要是每次碰见这‘小表妹’,都能欺负几下,大抵是最好不过的了。 乔魏远手一松,厚厚的‘女戒’砸进了若素的怀里,女孩儿刚刚长起的丘/峰本就是敏感的很,他却恰好砸到那个位置,若素痛的轻叫了一声‘啊!’。 乔魏远这才满足的抬足远去,背影清瘦高冷,仿佛冬日未曾融化的冰雕,孤高清冷一般的存在。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在意魏茗香一眼。 而魏茗香也以为是若素剃头担子一头热,估摸着若素是喜欢乔家三公子,而这位乔家的三公子却对白若素这个表妹嗤之以鼻,所以才有方才轻薄的举动。 “小姐,您没事吧!三少爷他---他太过分了!”巧燕心疼的不得了,扶着若素走到几步远处的凉亭石凳下歇息。 若素看着乔魏远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重活一世,她是谁也不在意的,可是弟弟不同,他们本是同血同骨的。 可怎么每次都有‘狭路相逢’的错觉呢。 魏茗香也走了过来,一脸关切道:“素妹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姐姐但说无妨。”若素捂着胸,心中无比复杂。 魏茗香走进,弯着身,压低了声音,好像不能被旁人听见似的,她轻声道:“素妹妹,你那表哥着实轻挑了些,你今后还是莫要再喜欢他了。” 什么? 若素一凛,美眸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她哪里是喜欢乔魏远了?更何况他是她弟弟,她是断断不能喜欢他的! “姐姐放心就是,我不过是---一时糊涂了。”若素解释道,她没法和魏茗香说太多,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魏茗香顺势坐在她身侧,宽慰道:“我岂会不懂妹妹的心思,像你我这样的女子,定是要嫁个高门才能有机会重振门第的,妹妹还小,这种事还是不要太心急的好。” 若素了然,想来魏茗香把自己看成与她同一类的人了,也对啊,白启山被贬岭南,她也是孤身一人寄居外祖母家中。 “呵呵---姐姐说的是。”若素委意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三顾 触目所望,青山远黛。 多少年了,乔府一直都是一派钟灵毓秀的存在。 若素捋了捋被乔魏远弄乱的发髻,就算重活一世,这世间还是会有令她难以放下的人,她能看透多数人的所想,却很难猜到他的。 终究还是过于生疏了。 “香香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要是被外祖母和二舅母听到了,还以为我存了什么心思呢,我断然不会喜欢远表哥的。”若素郑重道。 魏茗香抿了抿唇,觉得方才是说的太突兀了,遂试图去弥补道:“素妹妹千万别把我说的话往心里去,三少爷一表人才,又是科举有望,你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她这一婉言相劝,令得若素一个头两个大,多说亦是无义。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中带着欢悦的女声从夹道的另一头传来:“好啊你,竟然喜欢我家三弟,害得我一直误会你对辰表哥有意思呢!” 乔若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她不是已经回了祥和居了么? 这人说话向来不顾场面,走近若素之后,更是大放厥词:“呵呵---素表妹,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心思还不少,放心好了,就算你家道中落,二姑母又去得早,我保证说服祖母应下这门亲事!” 这是明晃晃的‘数落’她呀!若素嘴角一扯,估计乔若娇压根就没有意识她所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想给自己表妹说亲?还是撮合她自己的三弟? 魏茗香用锦帕遮住唇,忍着暗笑。 若素扶了扶额,也不知是被乔魏远打的太重了,还是被乔若娇这么一搅合,实在是头疼的厉害。 可后院的消息是藏不住的。 表小姐对三少爷暗生情愫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乔府上下。 这不,她刚去乔老太太屋里请安,就迎来了数双眼睛或是明看,或是偷窥的注视。 若素按照以往的习惯,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屈身行了一礼才坐到老太太下首的杌子上。 “素姐儿来了呀,快让外祖母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这个远哥儿实在太过分,外祖母下次一定替你好好出这口恶气。”乔老太太十分怜惜的拉着若素的小手,眼看着外孙女出落的水葱一般娇嫩,她是越发的喜欢。 本来就是打算让她和乔魏远配成一对的,如此,她也能一直留在乔府,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没想到远哥儿对若素会是这样的态度,还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了她。 她捂在心上都嫌不够的小人儿,远哥儿就这么欺负了! 乔老太太又是一阵叹息,这样娇俏的女孩儿,在整个京城都找不出几个吧,也不知道远哥儿为何就不中意! 她估摸着是因为白启山贬官的缘故。 “外祖母,不碍事的,表哥是跟我闹着玩呢。”若素狡黠的笑了笑,美眸水光隐隐。 她话音刚落,乔若娇想被踩了尾巴一样,张嘴就道:“祖母,我看素表妹生的俊俏,我三弟又是出类拔萃的相貌,他们二人最是相配,您就让他两定了亲事吧。”语罢,乔若娇还颇有点自以为是的歪着脑袋笑的见眉不见眼。 好像是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你这丫头!他两合不合适,还轮不到你说!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刺绣的师傅那里你今日可去了?”老太太斥责道。 乔若娇连忙垂下头,针黹女红就是她的克星。 若素心中叫苦,这个乔若娇两世都没让自己好过,她扭过脸看着乔老太太,一脸的认真,丝毫看不出伪装之意:“外祖母,您真的误会了,若素当真是对远表哥无情义,再者我还小呢!” 魏茗香坐在乔若娇的下首,一直淡淡的笑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辞。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这个老太婆还没老到分不清是非的时候。”乔老太太命秦香给若素,乔若娇和魏茗香各端了一些新出的时令点心。 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 三人一走,乔老太太便靠在了贵妃椅上,身后还垫着狐皮的软垫,在这样的时节实在是有些不相称了。 “老祖宗,您可不能再忧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少爷尚且年轻,自是不懂男女之情的,所以才出手打了表小姐。”容嬷嬷替乔老太太揉着太阳穴,宽慰道。 内室的熏香格外的浓烈,乔老太太却没怎么察觉,许是人老了,嗅觉也变得迟钝了。 她一颗颗转着手中的老楠木佛珠,声音疲惫道:“我这娇娇外孙女也是命苦的人,白启山要是回不了京城,她想嫁个好人家也难,我要是再不帮衬着她,她今后可怎么办?远哥儿虽是性子冷了些,终归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偏生” 一阵闷咳压抑不住的爆发,过了好一阵才得以舒缓,乔老太太又道:“还有几个月就要到秋闱了,等过了金秋,远哥一回府,这件事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 眼看日子到了五月,这一日,若素在院里亲手打理一盆天宫石斛兰,花蕊白色中带点粉红和鹅黄,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一般的天宫石斛兰的花芯只有一种颜色,像这种三色花蕊是极为少见的。 巧云在她身后,手捧着湿帕子道:“小姐,神医真是厉害,这般稀奇的花种也能弄到。” 他有求于人,自然想着法子去寻稀奇玩意了。 “把这盆花丢了吧。“若素指着一旁的蓝色鸢尾道。 鸢尾迎风招展似飞翔,清丽脱俗,美中带娇,只可惜每朵花只开个两天就谢了,实在算不上良花。 巧燕提着木桶过来,一边浇着水,一边兴兴道:“小姐,奴婢听说三少爷当真被老祖宗罚了一个月的月银呢!您这下总算可以消气了。” 她哪里会生他的气呢! 一个月的月银?远哥儿在他的老师家中理应不至于受困吧? 虽是这般想着,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幼时的远哥儿胖嘟嘟的,哪里像现在这样清瘦! “小姐,王姨娘派了人来,说是请您过去一趟。”霓裳迈着碎步走近,轻声道。 甄剑这会是真的等不及了吧!倒还知道依仗王姨娘来请她! 若素算了算,三次回绝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师门 若素到了丁香苑时,甄剑正倚着月门翘首以盼,哪里还有神医的架势? 他的两撇银色山羊胡因为气喘,而显得一拂一拂的。 “白家小姑奶奶,我可总算是把你盼来了。”甄剑虚手一请,半弓着腰,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仿佛他所请的人就是一座小金佛。 巧燕抿唇偷笑,沾着自家小姐的光,也在神医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次:“我们家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若素轻声喝道:“不得无礼!”她暗自心想:身边的两个丫头在白家也都是当半个小姐养大的,难怪脾气都不小。 巧燕这才收了傲慢之情,紧跟着若素进了花厅。 王姨娘近日的气色大好,倒是更添了风韵,乍一看就是纸醉金迷的日子过久了,慵懒的不像话。 “素姐儿啊,别跟神医一般见识,他不过就是想和你切磋切磋而已。”王姨娘已经听说了若素在赌坊的事,心道这小丫头心思倒是够细腻。 想要克制住旁人,首要就是抓住他的软肋。 很明显,甄剑如今已经被攥的死死的。 丁香苑里的锦杌已经尽数换新了,高山毛竹所制的小凳上布置了掺金丝绣云鹤纹的软垫,薄厚适中,最适合这个时节用。 花厅里皆是一片艳红红的牡丹,王姨娘最喜这般奢华雍容的做派。 风一吹,花香袭人,吹的人身心舒畅。 “白家姑娘,你---应该知道我找你作何吧?”甄剑自然也明白若素此举的用意,只不过这个小姑娘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翘着二郎腿,坐姿闲散如乡野莽夫,那微微眯起的细长的眼睛里实在看不清眼珠。 “神医智慧过人,怎奈若素不过一介女流,实在是猜不出神医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若素端起薄胎的茶盏,掀起茶盖撇去了漂浮在水面的茶叶儿,微微低头轻抿了口。 茶叶清香,应是在茉莉花中烟熏过,只是一口,唇齿间清新无比。 甄剑嘴角的山羊胡一撇,捏了捏鼻道:“呵呵---白家姑娘可不是什么一介女流,我甄某走南闯北多年,也未曾遇到过像你这样蕙心兰质的女子,你莫要谦虚了---那个,我找你是想打听一下听骰子的功夫。” 甄剑一夸完,就步入正题,可见他是有多心急。 若素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其他,水眸清澈晶亮道:“神医当真认为若素不是个普通女子?那---与你们男子相比呢?可有过人之处?” 甄剑雌雄莫辩的嗓音突然拔高了几个层次,笑道:“哈哈--白家姑娘自当是女中豪杰,百里挑一的,就算是与我甄某人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求于人,嘴皮子上下点功夫是不吃亏的---甄剑这般腹诽着,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多哄骗哄骗也就能搞定了。 若素放下茶盏,拿出绣着兰花的锦帕拭了拭唇,悠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不知神医可否收我为徒?” “什么!”甄剑像被人扎了一针,惊诧道:“不可不可!我甄氏一族历来只传男不传女,只传内不传外!”这等原则性的问题,甄剑还是很恪守的。 “可你方才还说,我与你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又为何不能传授于我?再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猜想甄家祖宗也没有让子孙嗜赌的规矩吧?!”若素嗓音柔和,眸光似水一样的氤氲着稚嫩的光泽,可她这话说出口时,却让人听了只觉得心惊。 王姨娘原先只是顾着看好戏的态度,这一下,涂着艳红色口脂的唇扬了又扬,小丫头倒是很有她王家人的样子。 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她遂帮衬道:“神医,这都过去多少代人了,有些规矩也该改改了,你不是还未成亲且无子嗣么?这要是哪日驾鹤西去了,甄氏一门还不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姨娘以帕捂唇,一脸惬意的吐了吐,又道:“瞧我说的,真是晦气,神医正当英年,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 甄剑被这一大一小弄得目光愕然。 娶妻生子? 他云游四海半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他要是一死,甄氏一门的旗黄之术当真就绝后了! 不对!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白家姑娘,你---”花至此,甄剑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腾的站起叉腰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是吧?一步步引我上钩,再一步步让我妥协,现在还妄图让我改了祖制规矩收你为徒,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很响亮啊!” 若素忽闪着大眼,格外天真的笑了笑:“过奖!神医刚才也说了,若素并非一般女流之辈,故而做出一些得罪的事,还望神医见谅,那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若素同样直奔主题,和聪明千万不要挂完抹角,否则只会令人反感。 甄剑只觉气息倒流,直接承认了?还想让他不要见谅!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气炸了:“我要是不同意呢?” 若素樱唇一抿,半笑不笑道:“你若不同意收我为徒,我也不会同意授你赌术。” 谈及做买卖,王姨娘来了兴致,伸了伸懒腰道:“这天下从来就没有白吃的馅饼,你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也没什么可争执的,不如就此达成一致好了。” 所谓规矩族训在商贾之家从来都是屁话,真金白银才是正理,王姨娘十分维护着若素。 甄剑一时无语,他抓了抓一头的银发,左右来过跺了跺步。 再看看一脸静若泰山却又悠然自得的若素,气不打一处来。 想他混迹江湖十数载,什么时候被一个小丫头给拿住了? 简直有辱师门,有辱祖宗,有辱他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 “师傅,你可考虑好了?”若素脆声道,娇滴滴的让人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自己听了都为之一怔,前一世身为乔家庶女也不过是中上等的姿色,可这白若素不管是容貌还是嗓音,都是整个京城也难找出第二个来的。 自古薄命的都是红颜! 她要想在这世间随心所欲的过活下去,仅仅一张脸实在是不够的。 “谁---谁是你师傅?”甄剑倏然止步,双手抱臂,上下摩搓,安抚了一下浑身凸起的鸡皮疙瘩。 不过,听起来还真是动听! 师傅!他真的要当师傅了? 甄剑的唇角变化极为的怪异,甚至比哭还难看,又像是隐忍着不笑的表情,他故作镇静冷漠道:“此事关系我甄氏一门的荣耀,且容我再好好想想。” “那好吧,师傅慢慢想,徒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语罢,若素向王姨娘微微一笑,这般就算是见礼了。 看着小姑娘姿态冷傲的出了月门,甄剑恨得咬牙切齿:“这---就这样走了?没诚意,太没诚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腹痛 乔若婉头戴赤金嵌紫瑛石的发箍,穿着崭新的宝蓝色百蝠纹暗花绸百褶裙,端的是华贵逼人。 可眼底的暗青还是出卖了她的憔悴。 “夫人,大小姐,神医如今就在王姨娘院里,表小姐刚才也王姨娘院里出来。”丫鬟碎步迈入,卑声道。 陶氏放下手中为乔二爷缝制的靴子,对回府省亲的乔若婉道:“我已经给你打听过了,神医近期都会留在京城,你让人寻了契机去请他吧,她是王姨娘的贵客,我如今实在不方便出面替你请医。” 仅仅是在乔二爷面前提到乔魏远可能谋害了两个丫鬟的事,陶氏就被乔二爷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甚至连‘不尊夫纲’这种话都差点说出了口。 她叹了口气,眼角的褶子愈发的明显。 一朝红颜老,君心悄然去。 乔二爷来她房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你也年纪不小了,早日给文家留个后,我也好安心。”褚氏语重心长道,看着女儿富贵荣华的装扮,心下稍微宽慰了些,又道:“文世子待你可好?以碧玉那丫头的姿色,他都看不上,也算是个钟情之人了。” 可惜,他所钟情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乔若婉闻言,涂着玫瑰花色口脂的唇不太自然的扬了扬:“他待我还是极好的。” 除了夫妻之事,其他一切甚至比以往都要好。 乔若婉耳边依稀再次回荡文天佑那晚所说的话:“你既然这么想嫁我,那就一辈子待在这块四方天地里吧,我会给你尊荣,给你荣华,可你不要妄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其他东西,因为我身上仅存的一点温情早就被你给毁了!你懂么?乔若婉,是你亲手毁的!” 外人看来,她嫁给文大将军之子,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成亲那日,十里红妆,轰动整个京城,她享受着无数闺阁女子的艳羡。 可谁又会想到掀开绡金盖头之后的另一番光景?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套啊!她以为文天佑不会介意谁才是真的乔若素,毕竟她才是乔家嫡长女,岂是乔若素这种只会卑微乞怜的庶女可比的! 可---到头来,原来文天佑一直想娶的只是乔若素。 “这次怎么没见到碧玉那丫头?你身边就这么几个贴己的人,她虽对文世子存了不该有的想法,却也是可利用的。”陶氏察言观色道。 她是个过来人,看透了后院争风吃醋,遂也明白乔若婉的如今的心境。 “我本是让她伺候世子爷的,可这丫头太不争气,三番五次也没能让世子爷收了她。”如此一来,留着她还能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太聪明,或者太美的女子,多半都是祸害,而她乔若婉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身份低下的祸害。 “母亲,我听徐妈妈说,素姐儿对三弟动了心思?还被三弟打了?呵呵---果然叫这个名字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才多大,就知道勾搭男人!”乔若婉不知为何,对若素有着极大的敌意。 许是嫉恨她的豆蔻年华,一切皆可重来;也或许是嫉恨她如清晨娇花一样的容貌;又或者是看这个名字极为不顺眼。 提及此事,陶氏又是一肚子的憋气,她虽不是乔魏远的亲生母亲,可也是上了族谱的,乔魏远的婚事自然得由她定夺。 白若素区区一个落魄官家的小姐,也想高攀乔魏远?简直可笑! 陶氏因此还特意去找了乔二爷一趟,话还没说完,又被乔二爷给堵了回来,还指责她容不下后辈。 “亏得你三弟这次办事周全,这次一打,我看那小蹄子还有没有脸面居心叵测。”陶氏咬牙道,布满暗黄浑浊的眸底泛着阴狠之色。 暮春的阳光已经有些热度,通过木棂洒进了室内,却似乎怎么也无法驱散一室的阴寒。 少倾,乔若婉让随行的丫鬟端了锦盒上来:“母亲,这里是二百两银票,您先用着,舅舅和外祖父那边若是再开口要银子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尽数给了他们,他们这般无度,就是金山银山也熬不了多久啊。” 陶家的败落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陶氏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乔若婉和乔若惜身上,至于乔魏远,不过是她保住正妻之位的棋子罢了。 “等你二妹进了宫,得了皇上的恩宠就好了。”陶氏叹道。 乔若惜刚撩开翠玉珠帘,还未走进内室,闻言脸色僵了僵。她止住了步子,沉默着折回了小院。 皇上的年纪和父亲相仿,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 西厢院里,早早点了酥油灯。 若素捧着书靠在绣莲瓣缠枝纹的大迎枕上,光泽的青丝随意披散开来,像落了一地的黑色丝绸。 巧云犹豫着端了碗银耳莲子红枣羹进来,她走近贵妃榻才低声道:“小姐,方才---” “嗯?”若素从书页中抬起头:“有话便说。” “那---镇北侯府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大人有信件到了,还望小姐找了空闲去取。”巧云如实道,心里七上八下。 褚世子也太过分了,既然白大人的信笺已经从岭南安全到了他手上,他直接让人送过来就是了,却还偏偏让小姐亲自去取! 她都看不懂褚辰到底是用意何在了? 说好的照拂呢? 若素面色宁静,眸底的惊诧却掩不住的外溢,她思忖了片刻,淡淡道:“既然褚世子用心良苦,我也实在不好意思不领情。这样吧,你去回个话,就说本小姐五日后在宝月楼宴请褚世子,还望他能屈身前来,不要负了我一番心意。” “宝---宝月楼?!”巧云几乎尖叫出声。 若素皱了皱眉:“你紧张什么?你们家小姐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她哪里是着急银子的事?巧云欲哭无泪--- 这时,巧燕快步走进了内室,一踏入便咋呼道:“小姐,不好了,您猜你奴婢刚才听到什么事了?” 若素扶了扶额,身边有这两个丫头,当真是心累,然而面上却犹是淡淡道:“你说便是了。”她可没那个心情去猜。 这一边,巧燕却迫不及待了,她兴兴道:“小亭轩住着的那位今天出事儿了!” 小亭轩?夏荷? “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清楚呀!”巧云忙问。 若素实在没什么兴致去关心乔二爷养的瘦马,巧云和巧燕的话,她只是当作消遣听听罢了。 “那妇人吃过晚膳,不知怎滴叫肚子疼,此刻正痛的死去活来呢!”巧燕说的有模有样,不像是编造的。 若素一凛,看来是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出血 乔老太太派人请了郎中去照看夏荷。 乔二爷下了衙就直奔去了小亭轩。 陶氏一脸焦虑的守在屏风外,见乔二爷脸色难堪至极,便让丫鬟下去沏了茶道:“二爷,您无需忧心,大夫正在把脉呢。” 毕竟是二房主母,乔二爷的妇人自是由她管的。 乔二爷未语,浓眉紧锁之余,朝着屏风看了一眼,有点气闷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陶氏一脸尴尬。 这时,穿着一袭湖蓝色道袍的大夫领着药箱走出屏风,见了乔二爷,屈身道:“二老爷,您这妇人许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伤了胎气导致了出血,老朽开了一副药方,您让人拿去抓药,每日炖熬了服用一阵子,也就无碍了。” 乔二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柳姨娘当初也是‘吃错’了东西,这才落下了病根,早早就魂归离恨天了。 “孩子--也无碍?”乔二爷补问了一句,中年得子本就是令他欣喜的。 郎中奉承的笑道:“幸好是月份大了,再过一月便要临盆,这要是前几个月遭此变故,恐怕就不是如今的结果了。” 乔二爷让管家领着郎中去账上取了赏银,转尔去内室看过昏厥的夏荷后,才对陶氏道:“夫人,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他的语气很冷,看着陶氏时的眼神更冷。 陶氏攥紧了帕子,内心油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也不想让夏荷的孩子顺利出生,只是做手脚的人不能是她,只要夏荷有任何三长两短,她都有最大的嫌疑。 这次,算是栽了么? “父亲此话怎讲?我今日回府,母亲陪了我一整日,她哪里会知道这妇人发生了什么事?小亭轩的伙食都是祖母一手操持,难不成父亲还会怀疑上祖母不成?” 乔若婉留在翠玉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就前来小亭轩一看,果然正好撞见乔二爷对陶氏冷言质问。 她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当场就为陶氏澄清。 乔二爷看见长女雍容富贵的做派,难免不会想起权倾朝野的女婿,文天佑。 故而对乔若婉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原来是婉姐儿,你今日回府,也没跟父亲说一声,父亲也好让人备些你平日喜欢的吃食,你--今晚可是要留住一宿了?文世子没有和你一道回来?” 乔若婉在几个乔家女儿当中,算是聪明的,她知道只要有文天佑这个女婿在,父亲是不会拿母亲怎么样! 就算文天佑并不是真心待她,却也是巩固她和母亲在乔家地位的致命一招。 仅凭这一点,她也要不留任何余地的抓住这个男人。 “父亲公务繁忙,女儿哪里敢打扰。”乔若婉说着,看了一眼委曲求全的陶氏,愤愤道:“父亲可别忘了,咱们二房,想让这妇人落胎之人可不是母亲!” 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乔二爷如被惊雷劈醒,方才对陶氏的怀疑消散大半。 是啊,就算夏荷产下男婴,也不过是庶出,定是不能与陶氏膝下的乔魏远相比并论。 “呵呵---婉姐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记得去你祖母跟前多敬孝道。”乔二爷避重就轻,对嫡长女一向疼爱有加。 陶氏委屈至极,片刻便拿起帕子拭了泪,倒是活脱脱一副糟糠妻的落魄样。 乔二爷见不得这光景:“行了,你哭什么!婉姐儿今日在府上小住,你先回去照料她的起居吧。” 闻言,陶氏也收了泪,满心满眼的痴恋着望着乔二爷,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留念,然而乔二爷已经转过了身去了内室。 她捏了捏帕子,太多的不甘,精心算计了一辈子,连这个男人的心都没得到过。 陶氏和乔若婉相继出了小亭轩。 通往内院的小径上,每个几十步便挂着一盏红绉纱的灯笼,暮春的晚风有些大,吹得灯笼左右摇摆。 斜斜的人影拖得老长且涣散。 陶氏一改悲屈之样,冷冷道:“哼!我还当王凤那贱人这回学会隐忍了,她倒是下手挺快!还差点让你父亲冤枉了我。” 自从乔若素血崩而死,乔若婉最怕这样夜深人静,有风无月的晚上,她加快了步子道:“母亲笃定是王姨娘下的手?” “不是她还能有谁?二房如今也就我与她二人,那瘦马能不能抬了姨娘还要另说!”陶氏语罢,一阵风吹起了她的衣摆,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乔二爷所居别院的方向又传来隐约的哭笑声。 乔若婉拉住了陶氏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些畏惧道:“罗姨娘都疯了这么久了,父亲怎么还不把她处置了,放在府上真是晦气。” 陶氏一路未语,只是加紧了步子。 ------- 丁香苑,王凤侧躺在黑漆描金的拔步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打着金制的小算盘。 听完赵妈妈的话,她停下了手头的事,顿了片刻才道:“那瘦马腹痛之事恐怕没这么简单,陶氏再蠢也不会对她动手,这不是无疑引起二爷的不满么?” 王凤看着烛火下的刻着花纹的承尘,凝视了良久才道:“这下二房该热闹了。” 赵妈妈没有听懂,皱着眉,十分着急的问:“姨娘,莫不是陶氏又想找替罪羊?” 多年前害了柳姨娘,让罗姨娘背了黑锅;这一次难道是打了自家主子的主意? 赵妈妈越想越觉得不妥。 王凤却勾了勾红艳艳的朱唇,指尖拨弄着算盘上的小金珠,慵懒道:“且等着吧,明日就该见分晓了。” “可是姨娘,万一---万一陶氏当真是想害您可如何是好?”赵妈妈担忧道。 王凤的桃花眼有一种别样的魅力,她看着人的时候,眼睛是发光的,尤其是当她胸有成竹时:“陶氏还没蠢到这种地步,再者如果是她做的手脚,那瘦马就不止是腹痛这么简单了。” 赵妈妈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遂小声道:“姨娘,您的意思是?” 王凤点到为止,笑的格外妩媚:“我正好缺个时机,这次就让二爷欠我一次,他要是能冤枉了我最好不过,待到真相大白,我也好找个由头逼他让素姐儿认我当干妈。” 赵妈妈再次云里雾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自家主子是大智若愚的存在,她稍稍放缓了着急之心,又道:“姨娘,大少爷让人送了信过来,说是神医同意收素姐儿为徒了,只是,他想让素姐儿亲自去找他才叫诚意。” 王凤不以为然的冷笑道:“呵---什么玩意!我王凤在意的女孩儿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还想要诚意?!让他也拿点诚意出来,否则我们家素姐儿才不要拜他为师。” 赵妈妈眨巴着干涩的老眼,艰难的消化着王姨娘的话:“姨娘说的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故人 夏荷醒来时,入眼便是乔二爷熟悉的轮廓和他成熟的雄/性气息。 熠熠烛火下,男人稳如泰山,五官除却了年少的轻狂,尽显中年男子的风度。 她一生无枝可依,这个人的存在令得她十分心安。 却也彷徨。 爱而生怖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二爷,您怎么会在这里?可用过晚膳了?”夏荷昏睡之余,模糊的听到了乔二爷和陶氏的谈话,心中难免生出暖意。 原来她在这个男人的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她故作疑惑道:“奴家睡了多久了?”,在画舫待久了,最是知道这天下的男子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所以在乔二爷面前,夏荷总是一副娇怜的模样。 乔二爷见夏荷醒了,紧皱的眉平缓了些,他长相俊朗,人到中年,还是保留着英年时的风姿。 那日在画舫,夏荷虽是半推半就,但事后并没有任何怨言。 随着乔二爷待她的细心关照,她更是心仪这个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的男人了。 “你醒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乔二爷起身,对守在屏风外的丫鬟吩咐道:“把药端进来!” 乔二爷再回首看着夏荷时,她已经是满眼氲着泪,娇嗔怯生道:“二爷---奴家当真是没用,连个孩子都护不了,奴家--对不住您啊。”语罢,她捂着肚子,泣不成声。 男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是貌美的女人。 乔二爷走近床榻,俯身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且放心将养着,大夫既然说了没有大碍,那就是无碍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几下,像是有怒火在胸口憋着:“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闻言,夏荷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抽泣的更厉害,本就苍白如纸的脸更显凄楚了。 丫鬟很快就端了安胎药进来,乔二爷犹豫了一下,对丫鬟说道:“我来吧。” 乔二爷从托盘上接过刚煮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喂于夏荷。 那丫鬟抿了抿唇,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小亭轩的仆人都是乔老太太的人,乔二爷这般不顾尊卑,亲自喂一个瘦马喝药,似乎有些背于常纲了。 这还不是坐实了‘宠妾灭妻’的骂名么! 夏荷靠在大迎枕上,哭红的眼眶楚楚动人,她吞了口药,似为难的问道:“二爷,您方才说要为奴家讨回公道,难道奴家---腹痛不是意外?” 乔二爷看着烛光下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好像故人就在眼前。 她彼时从来都不会向他抱怨。 要是她抱怨了,也许就不会那么早就去了吧。 乔二爷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莫要多想,你只管好生安胎,再过一月便要临盆了。”他把药放回了托盘,对丫鬟吩咐道:“都给我尽心伺候着,再出什么岔子,就等着发卖!” “二爷,奴家---”夏荷欲言又止。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改日再来看你。”乔二爷未逗留,很快就离开了小亭轩。 他一走,夏荷便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原来戏文里唱的都是真的,男子的长情从来都是骗人的。 可是她不服啊。 “夏姑娘,你还是趁热把药喝了吧。”丫鬟对夏荷道,眼里带着一丝鄙视。 乔老太太最厌狐媚祸主的女子,这夏荷虽貌美,却也不是个检点的。 “喝什么喝!还有什么好喝的!”夏荷一手推开了那丫鬟,药汁淋了出来,烫的丫鬟脸色发白:“你---!” 碍于夏荷腹中的孩子,小亭轩的下人服侍的还算尽兴,也从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思。 就拿此刻说起,那丫鬟只得咬了咬牙,又重新出去倒了碗药进来。 “夏姑娘,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丫鬟端着药,愤愤道,被烫过的手已经开始红肿。 “谁跟你们是一样的人!我---我腹中怀的可是二爷的骨肉!”夏荷怒极,她一心盼着的就是母凭子贵。 可熬了这么久了,眼看就要达成了,她万万不能失败! ------ 莫雅居,檀香格外的浓郁,隔扇是开着的,走过游廊时,都能察觉到这股子礼佛人最喜的香料。 乔老太太咳了好一阵子才停息,一手捂着胸口大声喝道:“老二当真猜疑到了陶萱琴身上了?还亲手喂那瘦马喝药!简直不成体统!” 容嬷嬷拍着老太太的后背,替她顺着气:“老祖宗啊,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二爷许是担忧那妇人腹中的孩子,他倒没有真的为难二夫人,大小姐才说了几句,二爷就让二夫人回去了。” 乔老太太闭了闭眼,轻喘着,过了半晌才睁开眼,望着灯柱上熊熊燃烧的烛火,轻叹道:“哎---他哪里是看重孩子---他这是把那瘦马当成慧儿了。” 柳姨娘是在老太太屋里长大的丫头,平日里都是管她叫‘慧儿’。 “老二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要不是小亭轩那人长的有几分像慧儿,他怎么会冒着被言官谏言的风险,从画舫弄了这么个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 乔大爷虽妾室多于乔二爷,却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子,自古男子纳妾本就无可厚非。 可从烟花之地找来的女子就不一样了,要是玩玩也就罢了,若是抬进门就难免污了读书人的气度。 容嬷嬷心中有疑惑,遂道:“老祖宗,您估摸着,这事是和丁香苑那位有关系么?二夫人理应不会自己动手。” 乔老太太连连叹气,家门不幸,有些事能遮掩的就遮掩过去了,可她如今也不知道当年的事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随她们闹去吧,我老太婆也到了活一天是一天的年纪了。”她顿了顿,看着案几上放着的雪梨炖川贝,徐徐道:“要是素姐儿早日能有个依靠,我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容嬷嬷是最知晓老太太身子骨的人,闻言少不了一阵伤感:“老祖宗放心,表小姐本就是花一样的人儿,定会有人疼惜她的。” “但愿吧。”又是一阵闷咳,乔老太太舒缓了片刻,对容嬷嬷吩咐道:“远哥儿那边,你派人看紧点,一过秋闱,就让他回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禁足 夜已深,绿油油的芭蕉扇叶上落了白露。 丁香苑的灯火尤是亮着。 王姨娘收起了纯金打造的小算盘,吩咐赵妈妈把账本拿起来:“找个时间,让胡掌柜来见我一次,眼看就是六月,新制的香脂也该铺货了。” 赵妈妈应下:“哎,老奴知道了,姨娘早些歇息吧。” 丫鬟拿着银葬子挑了挑酥油灯的灯芯,一道火影窜了出来,落在油面上,发出刺啦一声,王姨娘捋了捋及腰的墨发,慵懒且困倦道:“今晚恐是没那么容易睡啊。” 正说着,门外的丫鬟进来通报道:“姨娘,二爷过来了。” 那丫鬟话音刚落,乔二爷仿佛披着月光而来,周身隐约笼着寒气。 王姨娘似乎有些反感,又有些傲慢的躺着不动,只是一只手撑着头:“这么晚了,二爷怎么来了?明日不用上衙么?” 乔二爷对她这样的态度见怪不怪,有的时候,他倒是很喜欢王姨娘这种从不阿谀奉承的做派。 只是今日,他心头不知从哪来的怒火,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凤儿近日都在忙什么?我听闻你寻了神医?”乔二爷从回事处的管事那里打听了一些事,越发的怀疑起了王姨娘。 有丫鬟端了新茶上来,王姨娘眸光涣散的不成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睡着似的,她语气轻飘飘的道:“二爷消息灵通,自是什么都知晓,还来问妾身做甚吶----”她连连打着哈欠,尾音拖得老长,抬起手捂住唇时,手腕的金镶玉的双环手镯清脆作响。 乔二爷眯了眯眼,胸口压抑着多年的情绪,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他站定着俯视着贵妃榻上的王姨娘,一字一句道:“小亭轩的事可是与你有关?” 王姨娘忽的勾唇一笑,风韵犹存,红尘纤纤之余,妩媚华贵,她反问道:“二爷说的是哪件事呢?妾身近日忙得很,做的事也太多,实在是记不清了。” “你!”乔二爷气急,却不知拿她如何是好,遂又问:“我问你,夏荷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你是怕她生下我的骨肉,分了你的荣宠是吧?” 王姨娘很少见乔二爷这般直言,她的神色暗了暗,顺了顺因为侧躺而变得褶皱的内裳,怔怔道:“二爷自己也说了,妾身请了神医来看诊,神医也说妾身怀上孩子是指日可待的事,我又岂会与一个瘦马争宠,她腹中的孩子岂能与我的孩子相比,二爷可别忘了,妾身名下是有着半个王家的!” 王家富甲天下,半个王家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富庶! 除却士农工商的世俗观念,王姨娘的生活连一般的世家正妻都无法比拟的。 丁香苑里的布置,饮食,首饰,布料,哪一样不是极品中的极品。 乔二爷被堵的一时无语,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夏荷的腹痛除了陶氏和王姨娘使坏之外,再无旁人的可能。 这会倒好,这两人都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乔二爷未语,王姨娘又道:“妾身这几日实在是乏的很,也懒得出府,二爷若是觉得对不住外院那女子,干脆禁了妾身的足吧。” 王姨娘无所谓的态度,让乔二爷失了主意,却顿时又起疑道:“你倘若问心无愧,又怎会主动要求禁足?” “二爷是整个二房的天,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呗。”王姨娘又道,依旧风轻云淡。 一旁的赵妈妈听了心惊胆战,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打的什么主意,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怪她让胡掌柜来见她,而不是她自己去商铺,难不成她事先就想好了!? “你---!”乔二爷被气的语无伦次,后院供着这样一尊金佛,他的仕途可谓通畅无阻,王家的少东家王重林更是连皇上都接近了。 近日又奉上了什么劳什子丹药,令的朝堂上那位龙颜大悦。 “好!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乔二爷转身对丁香苑一众仆人道:“从今日起,姨娘身体不适禁足一月不得出这道院门!谁要是私自放了她出去,家法处置!” 王姨娘的下人虽是从王家带来的,可她身为乔二爷的妾室,仆人自然也就成了乔家的下人,乔二爷可对他们随意处置。 或杀,或打,或卖,皆可! 乔二爷踏月而来,含气而去,前后也不过逗留了半个钟的光景,这算是他有史以来在丁香苑待过的最短时间了。 赵妈妈心疼王姨娘,忧心道:“姨娘,这可如何是好?二爷他是明摆着怀疑到您头上了。” “呵---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王姨娘连连打着哈欠,睡意袭来,谁也挡不住,蒙头就睡了,也不管是贵妃榻还是床铺。 赵妈妈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了薄衾。 ------ 翌日一早,王姨娘被禁足的事在乔府传的沸沸扬扬,这无疑坐实了王姨娘就是令夏荷腹痛的元凶。 乔若婉在陶氏院里用的早膳,这些年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段,她一直吃的很少。 “母亲,我真是没料到王姨娘会蠢到这种地步,这样也好,您很快就能少一个劲敌,只可惜那瘦马肚里的孩子没被她给弄下来。”乔若婉浅尝着一碗肉糜小米粥,轻蔑道。 陶氏今日的心情大好,还特意换上了许久未穿过的樱花红的绣八吉纹的褙子,她鄙夷一笑:“哼!商贾之女能有多大能耐,这些年你父亲无疑是看重王家的财势,才处处护着她,这会倒是来了个夏荷,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一语至此,陶氏的脸上突然僵了僵,手头的瓷勺‘啪’的一下落入了瓷碗里。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乔若婉眉头一皱,语气淡且轻,她问:“母亲也觉得那瘦马长的像一个人?” 陶氏花了好一阵子才接受这个事实,被乔若婉一提,又是一阵心触:“那又如何?她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 五日后。 镇北侯府三重小阁之上,褚辰手中握着一把细长的小刀,他摸了摸下巴处暗青色的胡渣,想起小女人前一世说过的话:“辰哥哥还是不长胡子的时候更好看。” 他是一个成年男子,怎么可能不长胡须! 她大胆肆意,抬起脚伸出手在他的下巴左右抓了几下,还评价道:“辰哥哥的胡子还是与众不同的。” 他一时没忍住,质问道:“素素还摸过其他人的下巴?”这全然是无意识之下的话。 那会,只闻她天真烂漫的说:“你猜啊!” 彼时,他恨不得逼问她到底有没有和别的男子也这般亲近过,可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虽然心头的醋意难掩。 他却一直淡淡的,视她为可有可无的存在! 伪装久了,连他自己都当真了,可亲手把她送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心头的痛楚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世子爷,时候差不多了,想必白家姑娘已经到了宝月楼。”王璞的话打断了褚辰前世的回忆。 他敛了敛心神,手法极其熟练的刮去了青色胡渣。 小女人说要宴请他,他倒要看看她打算怎么个宴请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失约 褚辰的马车一到宝月楼门前,便有穿着墨蓝色衣裳的小厮快速上前,牵了马往内院走。 王璞撩开马车帘子恭敬道:“世子爷,到了。” 褚辰端正而坐,墨发用一只简单的玉簪固定,他穿着一袭玄色道袍,腰间配着的是他的贴身软剑和那块中间有一点红的玉佩,玉佩上挂着一串碧湖色的缨穗。 威压之下,越发的挺拔俊朗。 让人不禁想起山河永寂,风和日丽! 一旁的小厮皆是低着头,神态肃重,木偶一般的站着。 “主子,您请!”领头的掌柜躬着身,虚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嗯。”褚辰下了马车,他似乎心情很好,薄厚适中的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掌柜偷偷瞄了一眼褚辰,见此,也就放心了下来。 褚辰很快就到了一间雅间,位置在宝月楼的顶层,是一处与楼下隔开的屋子。 掌柜亲自抽开东坡椅,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主子,您坐!属下这就把近日的账本和来往朝廷客官的名录给您拿来。” 梨花木桌椅旁就是窗棂,一眼便可以看见京城最繁华的长街。 褚辰坐下,跳目望去,眸底的期待难以掩饰的流露,他淡淡道:“不用了,今日不谈事,都出去吧,没有紧急之事,不得来打扰。” 掌柜刚迈出的步子一滞,主子很少会光顾宝月楼,每次过来也都是办正事,从未像今日这样悠闲。 他自然不会多问,便应下:“属下谨记。” 掌柜退出了雅间,亲手合上了门扇。 少倾,王璞走进雅间,顿了顿回禀道:“世子爷,白家姑娘还--未曾到。”他算了算时辰,觉得白若素应该早就到了,说好的宴请世子爷用午膳的,这都什么时辰了!他复而又道:“许是路上因什么事耽搁了,世子爷您稍安勿躁。” 褚辰兀自端了杯茶,轻抿一口,目光望着街景,眯了眯眼:她这墨迹的毛病倒是一点也没改! 不过,这丝毫也没影响到褚辰的好心情。 上一世盼了整个后半生,也就为了能有再遇见她的机会。 如今只是等上她一会,实在算不得失落。 王璞站在褚辰身侧,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自家主子微扬的唇角和舒展的眉宇。 他十分不解,不解为何主子会对一个黄毛丫头如此在意,就连上次太子送的美姬也被遣送到了褚家的田庄里,赏给了庄头做妾。 主子虽贵为太子的老师,但这般拒了太子殿下的好意,也未免太冷心无情了些。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眼看茶壶见了底,褚辰微微蹙了眉,依旧看着窗外的京城长街:“几时了?”他问道。 王璞看了看沙漏,回道:“世子爷,午时已过,这都近未时了,您看要不要先上了菜?”主子不饿,他自己都饿了! 褚辰未语,不知怎滴,那种久违的焦虑和忧心再次袭来,该不会------ 思及此,他掀开长袍,倏然起身便往楼下走去。 ------- 金镶玉,后院小阁。 若素一副少年郎的打扮,脸上,脖颈处,手腕皆涂上了驻颜之物。 这本是王重林从南/洋带回来孝敬他二姑,王姨娘的。 他倒是没想到驻颜之物还有易容的用处:“呵呵,表妹倒是很会物尽其用啊。” 若素礼/节/性的笑了笑:“是表哥慧眼独到,但凡出自你手的东西都是好用的。” 一旁的甄剑听着二人毫不掩饰的‘相互恭维’,山羊须因为嘴角的抽动而一颤一颤的。 今rb是他收徒的大日子,盼了好几日,才把小徒弟盼来,她倒好压根不把他当回事了! 本着神医的尊荣,他强忍着矜持,一派正经的端坐不语。 王重林又道:“听闻二姑几日前被禁足了,不知表妹知不知情?” 这件事整个乔府皆知,她住在老太太的西厢院里,自然也有所耳闻,这个王重林是明知故问,在试探她吧? 可她一个乔家表小姐,无所依靠,他试探自己是为了什么? 若素并没打算死缠烂打的缠着甄剑,反倒将他晾在一边,对王重林回道:“我前几日去看过姨娘,她好的很,表哥无需忧心,这件事毕竟是乔府后院之事,要是表哥相信我,我有十成的把握帮姨娘重获自由,不过---” 王重林桃花眼里泛着晶亮,仿佛看到了新的小宠物一般。 他勾唇一笑,魅生无限,红尘味知足的脸上带着玩腻的意味,他笑道:“呵呵--表妹有话不凡直说,只要能帮上二姑的,我定尽力而为。” 若素黝黑的小脸上,两只浅浅的梨涡荡悠悠的浮现了出来:“和表哥这样的人说话,当真是轻松愉快。”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甄剑,惹得甄剑咬了咬牙,欲要反驳,却又压制了下去。 甄剑心道,他可是堂堂神医,收徒之事定会在江湖传开的,矜持!必须要矜持! 他得等着小徒儿自己过来磕头拜师! 另一头,王重林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若素的表现,她能诱骗甄剑收她为徒,又想着各种法子挑起他的兴致,却又适时的置之不理,想必这次对自己也是有目的的。 邪魅的桃花眼流连在小女孩的脸上,他很好奇,这样一个小人儿怎么脑子里尽是‘坏水’。 不过,这般最是有趣,他们王家的人也都是‘无奸不商的’。 他把玩着手里的两颗老山核桃,核桃成色极好,油光华亮,形状也是万一挑一的独特,京城里的勋贵近几年都开始收集类似的玩物,极品可上百两。 “和表妹这样的说话,我也非常轻松愉快。”王重林复道。 甄剑的嘴角一抽再抽,他自诩是个‘老实人’,实在见不得若素和王重林两人这样肆无忌惮的‘彼此吹捧’,但也实在不甘心离开,小徒儿冷了他几日了,这会子好不容易见上,他绝对不能离开! 王重林不知道若素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不过他王家有的是钱财和背后数之不尽的势力网,他很想知道这个小人儿到底想要什么! “表妹说说看,你要怎样才能帮的了我二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醋意 王重林的言语看似极为诚恳,可是若素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他此刻表现的如此担忧王姨娘。 他定是知道王姨娘在乔家,是无人敢真的动她! 这不过是想卖自己一个人情罢了。 王家的人---当真是性情中人! 若素端了瓷杯,喝了口新制的乌龙,悠悠道:“表哥博学多闻,又是游历四方的人,想必找一个人一定是轻而易举的吧?” 王重林身子微倾,胳膊肘撑在了楠木的桌案上,颇有意味的问道:“表妹是想找人?” 她一个姑娘家,从未踏出过京城,想找谁? 若素直言道:“一个叫五娘的人,曾是乔府的下人,如今该有五六十的年纪。” 五娘是柳姨娘院里的婆子,若素记得幼时常吃到她做的香酥玉米烙,柳姨娘一出事,她就不知所踪了。 种种迹象告诉她,这个五娘定知道了柳姨娘之死的内情,否则未得道主家允许,她一个家奴是不可能轻易离府的。 王重林越发的好奇,他一手摸了摸下巴,艳潋的桃花眼目不斜视的看着几步之远的小人儿,她坐在东坡椅上,只能占了小半个位置,就这么点大的女孩儿,哪里来的这么多鬼主意。 不过,她既然想找人,他就依她去办吧,反正他手底下有的是资源。 “表妹这么信得过我,我自然不会令你失望。”王重林朗声笑道:“今rb是你拜师之日,神医如今又是我的座上宾,我看不如就由我来做个见证吧。” 甄剑闻言,立马恢复元气,坐直了身子,轻嗑道:“咳咳---此事也不用急于一时----” 他正想矜持一下,谁料若素却道:“确实不用急于一时,我还有事在身,改日再来拜访师傅。” 甄剑与王重林几乎同时一怔,这丫头想法设法利用赌术勾的神医上当了,她这会怎么又是不紧不慢的态度!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领悟不了自家小姐的心思。 甄剑仿佛咽下了一只苍蝇,吐不出也咽不下,一口气憋喉咙,实在是煎熬的很。 他都屈身点头愿意收徒了,甚至还破了祖训,这小东西倒好,还摆起谱来了。 “师父,表哥,改日再聚!”若素起身,小身板挺拔灵巧,十来个小步,就走出了厅堂。 她的背影一消失,甄剑差点喷血倒地,嘴里愤愤道:“没诚意!太没诚意!”两撇山羊胡已经气的高高翘了起来。 王重林笑的愈发高深莫测,妖艳的眸底闪过一丝惊喜,他淡淡道:“有点意思!”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 宝月楼和金镶玉都处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位于同一条长街,相隔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褚辰从宝月楼出来,也顾不上坐马车,骑着高头大马就仰着石桥胡同的方向赶去。 只因曾今彻底失去过,这种失而复得,却又畏惧得而复失的忧心像是随时随地就会被一件小事触发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长街之侧,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化成了灰都认得。 另一边,若素疑惑的问:“表哥,你还有事?” 王重林做了手势,让身后小厮拿了东西过来:“我上次送给二姑的驻颜之物已是一年前了,这东西放置久了未必好用,这些你拿去吧,是我让人按着方子研制出来的。” 小厮端了红绸黑漆的托盘上前,只见上面摆着两只精致的琉璃瓶,可以看见里面的青黑色驻颜之物。 若素压根就没有客气的打算,笑道:“多谢。” 这时,头顶上方投下一道阴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扑如鼻端,瞬间引得若素心跳如鼓。 这感觉实在不太好。 却也无法控制! 像是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力量,总是让她轻易就被这种味道,又或者某个人给困扰。 挣脱不了,也抗拒不了。 “褚少傅!在下久仰大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王重林对着若素身后的褚辰拱手道。 王重林近日在皇城中走动频繁,虽与东宫不熟,却在宫里头或多或少的听过,甚至看见过褚辰几次。 褚辰尤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单手扯着缰绳,一手置于身后,他面色凝肃如水,深不见底的眸此刻就像千年的古井,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来自强者身上独有的威压! 王重林阅人无数,他看了看褚辰,眼风注意到了若素的神情,心道:果然有点意思。 “这位应该是王家少东家了,同是久仰。”褚辰抬眸望了一眼金镶玉的匾额,再之王重林的气度和掌柜对他的屈身奉承,便就断定了七八分。 若素处于两人中间,深感他二人的城府和睿智。 她似乎一句话也插不上,更加不想说话。 “呵呵---少傅大人岂敢岂敢,不知大人这是----”王重林明知故问,抛砖引玉一般的看着若素,他俊雅的眉心皱了皱。 褚辰此刻也不明白内心的真实感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实在是憋闷的很。 他本是担忧这个小女人的安危,奋不顾身的出来寻她,可竟发现她和别的男子闲谈阔论。 这心头泛着酸,泛着胀---- 说不清,也道不明。 “本官有事,先行一步,改日有机会定当与王家少东家一比高下!”褚辰冷冷道,手一伸抓住了若素的腰带,一拉一扯把她拎上了马,横坐在了自己的前面,另一扯着缰绳的胳膊正好将她圈在了怀里。 这种距离才能叫他安心。 “你!你干什么?你放我下去!”若素虽是极力保持着镇静,可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祖训之下,她实在没法装作如若无事了。 王重林见势,正要说什么,褚辰踢了马肚,朝着长街另一端扬长而去,唯有若素的一声惊呼声留下。 “少主,这---”掌柜担忧道:“褚世子一向阴狠多诡,该不会对王家不利吧。” “你想多了,他不过是想与我对弈罢了。”王重林看着远处泛起的尘埃,目光难以捉摸。 于围棋,天下人皆知,北直隶有个褚世子,南直隶有个王家少东家,这二人的棋艺至今没有人能战胜过。 王重林嗤笑一声,再次腹诽:这算是下战书了么? 他对一旁吓的惊慌失措的巧云和巧燕道:“你们家小姐的驻颜之物别忘了给她带上。”他摇头失笑,又道:”放心,她不会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置气 若素紧咬着牙没有再出声。 两世为人,她这是头一次骑马,更何况还是被男子拥在怀里。 她身体僵/硬,用尽所有力气去忽略背后传来的炽热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铺天盖地的独属于褚辰身上的气味令得她如临梦境,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记起。 褚辰的沉默令得她有些不安。 她也说不清这种不安到底来自哪里。 长街两侧,有路人不住的回望,像褚辰这样一个风度卓然的男子,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少年郎? 还是这样皮肤黝黑的? “难怪褚世子早及弱冠,仍未婚嫁,原来是有这等癖好。”有眼尖的百姓私底下窃窃私语。 不过,是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大声喧哗的。 太子的老师,那可是有朝一日会成为天子之师的人,就算他真的喜欢男子,那又有谁能耐他何?! 少倾,马在一处院落驻足,很快就有小厮上前牵了马。 若素是被褚辰抱下马的,落地之余,竟然脚步不稳,差点跌倒,只是腰间的铁臂禁锢着她,令得她稳稳当当的倚靠在他胸前。 这样的距离太近。 她何曾与任何男子这般亲近过? “世子爷,饭菜已经上了,您---和白家小--公子可以---“王璞自认是个武夫,见了这个光景,实在没法联想到花前月下。 若素方才进后院之前,看见了酒楼的匾额‘宝月楼’。 她心想,这褚世子还真是小心眼,她不过是忘了时辰,失了约而已,他还真把她抓过来,让她宴请他! 方才在路上,为了不引起过多注意,她只字未提,眼下正是气恼的时候,她憋着嗓音对褚辰道:“我竟不知道世子爷是这么小气的人,不过是顿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么?” 说话间,她往后迈了一步,想挣脱男人的束缚,可腰间的那只手像火钳一般,紧固,炽热,带着令人颤栗的温度和触感。 她如今的个子也才到褚辰的胸前,这样的近距离,她只能仰着头看着他,男人俊逸的眸底,那股子令人无法窥探的怒气萦绕着他的周身。 褚辰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隐忍,他俯视着怀里的‘少年郎’,半是打趣,半是讥讽道:“如果本世子就是如此小气呢?素素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么?” 这一世的心上人完全超出了自己可以掌控的范畴,上辈子只要哄哄,给点好处,她就会乖乖的听自己话,从不违背自己的意思。 褚辰很不喜欢这种失控感。 “你---好,很好!我请你就是了!吃顿饭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不过你得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不禁伸出手撑在褚辰的胸膛,想法设法的要和他保持距离,可手一碰触到他的玄色杭绸的衣袍,隔着初夏薄薄的衣料,她甚至清晰的感觉到衣料之下的轮廓。 整个人瞬间因为本能而面红耳赤。 幸好---她是易过容的,若素这样腹诽着,随即又道:“你不是想吃饭么?那就请吧。”她镇定道。 然而,水眸之下淬着的一层薄晕却是怎么也掩饰不去的。 她终究不是真的十二岁! 褚辰没有说话,目光在若素脸上停留了片刻,落在了衣领下方,她的脖颈也是涂了易容物的,可这个时节的衣物终究不一样,留心一些还是可以看到清冽锁骨之下的白皙肌肤。 他眸光一沉,语气僵硬道:“你这次可算是把本世子给饿伤了。”真是气死他了,难道自己仅仅是吃为了吃顿饭才这般大动干戈? 语罢,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腰,几乎是半拎半提着把若素带上了雅间。 手掌之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实在是太细了,像他这样的身手,稍一用力就能折断了吧! 褚辰皱了皱眉,竟有一种自己精心照看之下的孩子,却没能彻底长开的错觉感,他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日花朝节上,若素曾说不希望多出一个像他这样的父亲! 他怎么会是她父亲! 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般想着,手劲不受控制的又加大的几分,仿佛生怕一放手,她又会莫名消失一般。 “你这人真是奇怪,饿了不知道自己吃饭么?”若素嘀咕着,却也束手无策,她实在没法和褚辰抗衡。 “素素倒是很会说话,你给我说说今日又干什么去了?”褚辰不紧不慢的说着,旁人根本听不出他的情绪,可若素却能感受到他的这种风轻云淡之下,蕴含着某种怒火。 她是褚辰摁在东皮椅上的,雅间里清一色的黄花梨木的桌椅,山水炭画的屏风,很有文人雅士的格调。 方形桌案上已经摆好的饭菜,清蒸四鳃鲈,带骨鲍螺,腊鹅肉拼成的小碟,竟然还有淮南豆腐宴上的镇桌之菜,满满当当十二样,样样卖相极佳。 若素的目光被一盅当归炖乳鸽吸引了过去,她狐疑的看了褚辰一眼,发现他还是风度飘飘,衣襟整洁的端在自己对面。 这人总是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可他刚才的行径和一般强抢弱女的恶棍又有何区别。 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这次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在先,况且她此刻还是一副男子装扮。 她能控诉他什么? “请吧,世子爷!您千万别跟我客气,这里要是还不够,可以让小二再上一轮。”若素拿起筷子,夹了块笋干放在了嘴里,入口极香,脆嫩且甘甜,真不愧是宝月楼的菜色。 只是须臾之间,若素倏然间一凛,她平日里绝非是这幅模样的。 怎么每每面对褚辰,她的行为和言语都带着针锋相对的语调?甚至有种被溺爱的千金小姐不顾常理的撒泼!? 樱红的唇一张一合之间,有些话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褚辰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觉得口渴,连喝了几杯茶,才开始吃菜。 他没有让下人布菜的习惯,夹菜的动作十分的优雅,水到渠成,一举一动皆是风流。 “怎么?素素已经用过午膳了?这会吃不下了?”褚辰嗤鼻一笑,带着置气的口吻问道。 若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遂回道:“世子爷都没吃,我怎么敢先吃呢!。”他的动怒是因为自己在王重林那边误了时辰,耽误了他的午膳吧! “哦?王家富可敌国,王家少东家就没留你用膳?”褚辰吃饭的时候,唇形格外的性感,像是意犹未尽,却也是温文尔雅的。 呵--原来是因为这个!? 若素心中了然,心道:褚辰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父亲在岭南还得依仗褚辰多处关照,还是奴颜媚骨一次吧。 于是,她挤出了两只可爱的小梨涡,笑道:“表哥本是要留我的,不过,世子爷也知道,素素一向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世子爷多方照拂,素素自是要顾及与世子爷的约定,故而就拒了表哥的好意。” 褚辰闻言,高挺的鼻尖动了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若素:又来一个表哥! “呵---”褚辰无语的轻笑,她还真是很会反唇相讥,这下倒成了他没肚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赊账 雅间屏风之后的长案上,摆着一只铜制的三鼎香炉。 里面点的是镇北侯府世子爷的居所中常年不息的薄荷香。 这种香料在这样略显燥热的初夏,让人闻起来有种雨荷初晴的感觉。 褚辰的手在半空停滞,灼灼而视着对面而坐的‘少年郎’的唇角,目光像是上了锁,他看着若素一张一合的樱红色唇瓣,因为沾了油渍,格外的晶亮,像是涂了蜜一般,诱人妄想一亲芳泽。 这种色令智弱的错觉,在褚辰重生之后,越发的强烈。 他敛了敛眸,不想让若素知道他非君子所为的龌龊心思,起码现在还不能。 “你吃这么快做什么?放心,无人与你抢!”褚辰的语气少了半个调,语罢,他如若无事的夹了几道若素吃过的菜,尝着她刚才尝过的味道。 若素这辈子再也不想做什么深闺小姐,礼节规矩给她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束缚,再者,她在褚辰面前已经出尽了丑,实在没必要刻意伪装了。 她嘴里含着一块芙蓉蒸糕,含糊不清道:“方才与表哥有事商议,误了用膳的时辰,我也确实饿了。” 总算有句实话! 话音刚落,只闻褚辰鼻音出气,带着嘲讽的意味:“你还知道饿?”他星眸一凛,与生俱来的威压瞬间将好不容易摆出的温和湮灭:“我说过的话,素素从来都不听?!” 话题似乎永远都绕不开,若素心头压着火,连吃了几颗葡萄才得以舒缓。 这个人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他说的话,她就一定要听么? “世子爷,您可谓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贵胄,食不言这个道理该是懂的吧?”若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褚辰明白的表示,她此刻不想说话,更不想谈论她是否应该‘为他是从’。 突然之间,一声‘啪嚓’粹响打破了看似和谐的饭局。 褚辰手中的筷子分裂成四段,掉落在地。 宝月楼的竹筷都是经过特殊秘制的,不同于寻常的毛竹所制,断裂的声音特别清脆。 若素闻声,蓦然抬头,看到这一幕,说不惊心是假的。 她前一世在乔府后院就从乔若云口中听闻过褚世子的威名,少年解元,文韬武略,曾徒手打死过高丽武士。 若素的目光落在了褚辰的手上,上面的冒起的青筋尤为醒目,她就算自愿送上门,也不够给他塞牙缝的吧? “还望世子爷见谅,若素只知宝月楼的菜色极佳,却不知筷子竟如此劣质!扰了世子爷的雅兴,是素素的不是。”若素收敛了脸上的异色,眨巴着大眼,简直单纯的要命。 褚辰嘴角一抽,他方才是过激了,压抑了两世的情愫无人可述,而罪魁祸首却还火上浇油,令得他几欲控制不住。 听了若素的说辞,他更是被气的脸色阴郁,明知他是为何动怒,她还跟他装傻! 可她又变得看似乖巧,主动认错,褚辰猛然发现他还真拿她没办法了。 下一刻,连站立在一旁的贴身护卫王璞也听不下了。 若素意犹未尽,仍是围绕着‘筷子’道:“也不知这宝月楼的主人是谁?太没眼界了,此等佳肴,理应配上花木熏香的碗箸才是!这点陶朱之道都不懂,想必定是个愚钝之人。依我看,他不是个老翁,就是个肥肠满脑之流。” 王璞目测着现场的状况,暗地里为若素捏了把汗。 世子爷从小便备受尊宠,连太子殿下都对他礼让三分,这白家姑娘再怎么讨世子爷欢喜,也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若素看着褚辰面无表情,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俊颜,娇妍的唇角微微一扬,满意的笑了笑。 猜得没错的话,他才是宝月楼的主人吧! 既然他要瞒着,那么她也不揭穿,如此这般最好不过。 “呵呵---老翁?肥肠满脑!”褚辰嗓音醇厚,像是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他深不见底的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若素,从她的唇,到她的眼,盯视着她脸上一切微小的变化。 竟然如此坦荡荡! 他倒是低估了她了。 “怎么?世子爷见过宝月楼的主人?定是与素素说的极为相符吧?”若素水眸盈盈,浅浅的酒窝隐约可见,‘少年郎’的清秀中总是少不了一点媚/色。 褚辰未语,半晌才道:“素素不急,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肥肠满脑。” 这话像是淬了冰一般钻进了若素的耳际,她不禁打了寒颤,继而为了掩饰漏了半拍的心跳,又埋头吃了起起来。 一顿饭最终无疾而终,褚辰似乎并没有什么享受佳肴的心情,他拿着银色锦帕优雅的拭了拭唇角,抬头看着若素道:“你吃饱了?” 怎么不饱? 方才为了少说话,她可是拼命在吃! 这时,若素灵光一现,突然记起一件事,出门之前,银票都是放在巧云身上的,她可是身无分文。 可这一顿名义上分明是她宴请褚辰的。 “嗯?”褚辰见她一副鬼主意的态度,眉头一皱:“怎么?”他靠在了东坡椅后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若素,双臂抱胸等着看她还能整出什么事来。 他心中苦笑:她终究还是太小了,否则--- “那个可以先赊账么?”若素委屈至极的道,眼看眸底就开始润了水珠,衬着精致的五官,欲拒还羞般的娇态。 一般人准会被她给糊弄过去,褚辰自认也差点就上当了,可经过这几次的相处,他实在太了解若素的脾性了。 “素素,你也知道,酒楼的主人既是老翁,又是肥肠满脑,至于赊账----我闻所未闻!”褚辰漫不经心的说着,眉眼之间的怒意挡都挡不住。 这是在和她置气呢! 若素忽闪着水眸,一副不解其意的看着他,问道:“莫非,这酒楼的主人不仅貌不惊人,还是小气家子!” 褚辰唇角微扬,气结之余又觉得好笑,他的素素在变相的指责自己小气呢! “呵呵----”一阵低醇磁性笑声,带着破茧而出的冲动,褚辰眯了眯眼,倏然之间身子往前一倾,长臂一伸,大手捏住了若素的手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饶是若素早已心如止水,也难免吓了一跳。 可就在剑拔弩张的这一刻,有小厮敲了门进来,回禀道:“主---世子爷,小王爷有请。” 褚辰忽的松了手,片刻又是端正如松,他淡淡道:“且让他等着,本世子稍后就去。” 邱言仁是已故异性王之子,又是当今皇帝的表弟,在京城勋贵之中,是出了名的的纨绔子弟,鲜少有人敢拒了他的好意。 不过,褚辰一言出,也无人敢顶撞。 那小厮一出去,褚辰站起身,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若素知道他是要有事要办,如此正好,她实在不想让他再送一次,遂道:“世子爷还是去见小王爷吧,至于我---你先我替我付了银子便可。” 王璞眺望着外面的街景,尽数忽略掉了主子今日被一个小姑娘家奚落的光景。 褚辰似乎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留给若素,再次半拎半提着她往后院走去。 手掌之下,那小身板的颤栗十分的清晰。 怕了? 知道怕就好! 将她一人放在乔府,他多半是忧心的,知道怕了,她才会收敛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田庄 ‘历史’总是以会独特的方式惊人的相似。 若素被拎进一辆褚辰专用的青帷马车,二人剑拔弩张着,一路各怀心思沉默无语的到了白府。 与上次不同的是,白若素的闺房里不知何时多出了整整一箱笼的衣裳,或是蜀锦,或是杭稠的料子,尺寸都是按着她如今的身段量制的。 毫无疑问,能做出这件事的人除了褚辰,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若素莫名的心惊,竟也带着受宠若惊的情绪。 可褚辰所宠之人,毕竟不是真正的自己呀! 那种令得她呼吸一滞的念头很快抛之脑后,所谓‘借尸还魂’多谈无意,甚至极有可能会害了自己,害了白启山。 换好衣裳来到前院时,褚辰正和潘叔说些什么,隔着一道漏花窗,若素只能看见褚辰俊挺的侧颜和他斜飞的浓眉。 许是注意到了有人的窥视,褚辰眼风一扫,二人四目相对,几十丈远的距离仿佛隔着遥遥相望的冰川。 谁也不肯低头! “既然到了,就过来吧。”褚辰的嗓音以强势的势头传了过来。 若素咬了咬唇,这人的眼睛当真是尖的很。 潘叔笑眯眯的躬身对若素道:“小姐,您上回给老奴的银票都派上用场了,府上都按着您的吩咐修葺了一番,大人回京定会十分欣慰。” 白府是当初皇上赐给白启山的宅子,后堂五间七架,虽也算得上是雅居宽阔,其底蕴却是无法和百年世家的乔府相比拟的。 若素被婆子伺候着坐在了厅堂的下首一席,她尝了口白府老奴自制的茶叶,振振道:“有劳潘叔了,父亲未回京之前,府上诸事还要靠潘叔多多打点,我记得父亲有一处京郊的田庄,账本虽在我手上,可田庄里的琐事还是得指望潘叔亲自去过问的。” 白启山发迹之前,祖上世世代代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尤其是种茶这一块。 白家在京郊的田庄尽数种的都是茶叶,只不过地属北方,所产的茶叶品质实在算不得好。 而白启山公务繁忙,又是朝廷重臣,曾深得圣心,哪里有闲功夫打理田庄,且白家一直都缺个管事的主母。 潘叔脸上堆着的笑忽的一僵,舒尔才道:“唉!老奴自当尽心尽力。” 若素看出了潘叔的难言之隐,白启山乐善好施,白家的田庄从来都是做亏本的买卖,对此,也就是为了养活那田庄里几十户农家罢了。 可如今的白家哪里有银子支撑这笔无底的流水账? “潘叔不必多虑,我自有主意,你且帮衬我看管好即可,其他的事,你暂且不用思虑。”若素淡淡道,净面之后的小脸在初夏的光线下,泛着浅浅的容光,她说话的时候,有股子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和笃定,可再看她那双盈盈水波的眼,又是无比狡黠的。 潘叔笑的不太自然的应道:“老奴都听小姐的。”在白家,小姐才是说话算话的,就连大人也事事谦让着小姐,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褚辰专注着听着若素的每一句话,可他的眼眸却是微微敛着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听到这里,嘴角慢慢的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又想打什么主意了吧? 那处田庄,实在算不上肥沃,褚辰此刻倒想看看若素究竟能如何扭亏为盈? 若素看了一眼更漏,对潘叔道:“我先行回外祖母那里,潘叔若有急事,可让人送信过去。” 潘叔愣了愣,看着稚气未脱的小姐,仿佛看到了夫人刚嫁进府那会的光景。 他点头如捣蒜,连连应下。 吩咐的差不多了,若素指尖挑拨着桌案旁的瓷瓶里斜插着的几只五色梅,对褚辰道:“若素忘了向世子爷道谢了,今日在宝月楼的银子,我他日定会双倍奉还,对了,世子爷不是还有要事么?” 逐客令一下,褚辰忽的抬眸,出乎若素意料之外的是,他这次并没动怒,反倒乐在其中的看着她,像是等待着猎物上钩的猎手。 深沉的眸充斥着城府和魅惑。 “双倍?好,我等着你双倍奉还。”褚辰单手撩开衣袍,充满磁性的嗓音拖的老长,玄色身影站起之时,挺拔如松,他回味一笑,转身提步迈出了厅堂。 去宝月楼的路上,王璞实在忍不住,遂问道:“世子爷,那白家姑娘实在是不懂人情,您何不挑明了心思?” 不过一个女子,像自家主子这样的身份,只要一句话,多少红颜便会趋之若鹜。 褚辰未语,他阖上了眸,若有所思。 她要任性,他可以许她任性,但不是现在。 朝野之上,纷争似火,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就无法护她一生周全。 再等等吧,等到坐上那个位置! -------- 潘叔去马肆套了马,这时,巧云和巧燕纷纷而至,手里提着好些只琉璃瓶所装的驻颜之物。 “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这会子真得多亏了褚世子身边那个随从,要不是他报信,奴婢也不知道您又回府了。”巧燕口无遮拦,又是自小在白家长大的,根本就不像寻常的丫鬟。 她这话刚出,巧云忙是轻嗑了起来。 若素扶着额,怒其不争的道:“你难道忘了是他的主子‘挟持’了你们家小姐我么?你还要感激他?我看不如把你许配给他算了。” 身边的这两个丫头总归是要嫁人的,若素不由得想起了青墨,上辈子她是乔府的庶女,身边就这么一个丫头,到头来却还是被陶氏和乔若婉收买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她是怎么被处置的! 要知道,乔若婉是绝对不会留下‘祸害’的! 巧燕后知后觉,本身就不如巧云聪慧细致,闻言脸色唰的一下红透了,她急忙道:“哎呀,小姐---您!奴婢说错了还不成么!” 若素很会识人,像巧燕这般的丫鬟,多半都是视主子为命的。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巧云,心下思量辗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密事 六月天,火霞烧红了小半个天际。 夜幕已至,却尤是恍若白昼。 若素回到乔府,便打算去乔老太太屋里请安,自上次褚氏刁难未果,她便少了不少麻烦。 想必大房和二房如今都是热锅上的蚂蚁,无人会‘盯着’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这时,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进西厢院,屈身道:“表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若素的记忆力极佳,这张生面孔,她从未在老太太屋里见过,况且外祖母每回都是让秦香又或容嬷嬷来她院里。 对此,她敛了敛神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鬟一走,若素便对巧云吩咐道:“跟着她,看看她去了哪座院里?” 巧云心思多,立马会意悄然跟了出去。 巧燕忙着归置从王重林手上得来的驻颜之物,得了空还不忘再度夸起了王璞:“小姐,褚世子身边的随从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大人要是也能给您留下这样的护院,奴婢可就放心了。” 这个年纪的女子,见了心仪的男子多半都会念念不忘。 可她怎么偏生看上王璞了? 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若素看着比自己大三岁的巧燕,颇为世故道:“一介武夫罢了,值得你一天叨念他几回!” 巧燕手一顿,脸色红了红:“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待到一定年岁,定是要放这两个丫头出府嫁人的,若素又道:“罢了,此事本小姐自会帮着定夺。” 巧燕想入非非,碍于女子脸皮薄,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少倾,巧云疾步赶了回来,走到若素跟前,脸色谨慎道:“小姐,奴婢方才一路跟着那丫头,发现她并没有去老祖宗那头,而是----而是去了翠玉阁。” 翠玉阁是陶氏所居的院子,可但凡这府里的人,只要见过一眼,若素就能记得。 除非--- “大表姐可是还未回长信侯府?”若素问道,长信侯是文大将军的爵位封号,还是当年圣祖皇帝亲口所封,当真是百年的荣宠,不可侵犯的存在。 巧燕接道:“乔家大小姐如今还在府上呢,听说这回会小住几日。” 那就对了! 乔若婉最喜这种偷奸取巧的把戏,上辈子在她手里遭了太多的殃,若素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小丫鬟大抵是她从长信侯府带过来的,就算事后漏了陷,她处置掉一个丫鬟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不过,她这次让一个小丫鬟将自己骗到外祖母那儿又是为了什么? “小姐,您还要去老祖宗那里么?”巧燕始终没能理解其中的玄虚,已经着手给她重新梳理发髻了。 去! 她当然得去,否则又怎能如了乔若婉的意呢? 为了不节外生枝,若素只带了巧云前去,还备上了一盏未点燃的琉璃灯。 这个时辰,就算没有灯笼,也是可以看清路的。 巧云忍不住,随口小声说了句:“小姐,奴婢觉得这事有蹊跷,您可得想清楚了。” 一路上,偶有虫鸣鸟叫,花香扑鼻,大有一派时光静好的味道。 如果没有这些个尔虞我诈,兴许还真能过一次韶光年华。 若素突然驻足,她侧过身看着巧云,没有点破,也没有直问,既然她要替那个人瞒着,那就让她接着瞒下去吧,如此,她才能知己知彼。 “小姐?您---您看着奴婢做什么?”巧云心慌道。 人被这般盯视时,都会心慌,尤其是心虚之人。 若素未语,只是淡笑,继而接着往前走。 从西厢院到乔老太太所居的东院,必经之处便是景园的小竹林,这便是景园四通八达的好处,处处甬道连通了乔府上下。 就在刚路过小竹林时,一阵稀稀疏疏的哭泣从竹林深处传来。 若素倏然间一顿,拉着巧云往假石后面躲了起来。 不远处,女子翩然而立,她是正对着这边的,透过竹影,若素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是谁。 只见,乔若惜穿着驼黄色缎打籽绣博古花卉纹裙,浅浅的紫色交领中衣微微开了领子,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白的惊心动魄,和火红的晚霞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打扮过的。 晚霞似火,伊人娇羞。 从若素的角度可以看见乔若惜肤若凝脂,眉如横黛,唇若滴蔻,凝眉间,秋水剪影般的眸子浅浅情思无处可寄。 这种状况,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样的内院丑事了。 “表哥,你怎么才来看我?你知道不知道我---”乔若惜哭腔嘤咛,柔弱至极的声音忽淡忽强的传来。 她对面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身高挺拔,他穿着一件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银钑花腰带,墨发上插着一只羊脂玉的簪子。 背对着光线,若素看不清他的脸,可那股子熟悉的感觉令得她多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便注意到了他腰上的挂玉,这是一块相禄寿喜的翠色玉佩,霞光下通透无比。 “好惜姐儿,我这不是来了么?你莫要再哭了,见你这般,我也是心疼的,我的好惜姐儿,快别哭了。” 说话间,男子揽过香肩,将乔若惜紧紧拥在怀里。 是他! 朱鸿业! 若素前一世在乔府也见过他,彼时她记得这块玉佩,记得这个声音。 朱鸿业是当今皇帝的第八子,因淑妃娘娘---乔莫仪三千宠爱在一身,他也备受皇帝青睐。又因其文韬武略,惊才绝艳,曹家落败之后,更是成为了和太子竞争储君的最强劲对手。 瞬间,若素只觉周身一股寒气涌了上来。 乔若惜不日便会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可她和朱鸿业此刻又是怎么一回事? 自古以来,这等宫廷秘闻多半会使家族瞬息覆灭。 乔若婉将自己引到此处是为了什么? 为了警告乔若惜?还是借此害了自己,除掉白家? 可乔若婉与白若素并无恩怨,与连贬数级的白启山更谈不上仇怨! “表哥,你带我走吧,我真的不想进宫。”乔若惜泣声悲凉,拉着朱鸿业的衣摆,满腹愁肠。 朱鸿业叹了口气,俯身在她挂着泪的脸上亲了亲:“不是说好了等我的么?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乔若惜欲言又止,要进宫成为皇帝的女人,她今后还怎么能和表哥在一起? “惜姐儿,你且听话,有朝一日,我定给你至高无善的尊荣。”朱鸿业劝道,俊朗的容颜看上去带了几分疲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见面 巧云并不知道朱鸿业是谁,但还是很警惕的在若素耳边道:“小姐,咱们还是走吧。”她指了指假石之后的小径。 走? 走了这一次,还有源源不断的下一次。 逃避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也是最愚蠢的办法,她用上辈子学会了这个道理。 顷刻间,若素突然站起身,张大了嗓门,怒中带着娇嗔道:“巧云,大表姐不是说要在这里见我的么?怎么不见她人呢?” 巧云被自家小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愣是僵硬的站起身,配合道:“小姐您别着急,再等等看,许是乔大小姐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这边的动静在寂寥无人的夜幕里犹是引人注意。 小竹林里的两人陡然拉开了距离,慌忙且仓促。 乔若惜脸上犹挂着泪珠,模样极为娇美。 朱鸿业拉了拉衣袍,虽是不舍,却还是提步很快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还未大难,却已‘各自飞’。 乔若惜理了理凌乱的衣襟,拉紧了衣领,将锁骨处触目的红痕掩藏了起来。 她款步走出小竹林时,已是满眼的清明。 只是,佯装的再完美,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若素一见到她,便极为惊讶道:“惜表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大表姐让你找我的?” 巧云立在一旁,低着头,心里还是发怵,这位乔家二小姐可是要入宫的人吶!却私/通男人,这等罪名足以让乔府上下轮流砍头好几遍了。 乔若惜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因为施了胭脂,肌肤白里透红,加上刚刚哭过,更是风情万种般楚楚动人。 难怪,朱鸿业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若素正思忖着,便听到乔若惜问道;“是我长姐让你在这里等她的?” 她的语调显得有些激动。 若素比她小六七岁,在她面前俨然一个小人儿,小孩子说的话,很多人都会当真的。 “对呀,是大表姐让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特意来通报的,还说要在这里与我汇合,然后一道去外祖母那儿请安呢,惜表姐可是要与我同去?”若素兴兴道。 乔若惜的表情越来越微妙,她再度确认的问道:“我长姐当真这么做了?” 若素点头称是:“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等她呢,惜表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她捂着嘴,乐呵呵的笑出声来:“惜表姐这幅模样当真是眼熟,那日云表姐见了褚世子也是脸红耳赤的呢!呵呵----”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竹林边闯荡开来,乔若惜抿了抿唇,遂挥手道:“我岂会与她一样!表妹莫要这般说了!母亲找我有事,你自己去祖母那儿吧。” 乔若惜走的很着急,少倾便消失在了小径最深处。 她连个贴身的丫鬟也不敢带,可想而知身边定是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想必陶氏和乔若婉已经把她监控的死死的了吧。 可惜啊,纸是包不住火的。 乔若婉倒是走了一步好旗,以为让若素当了这个程咬金,就能皆大欢喜了。 既给乔若惜一个警告,又可让若素成功沦为目击者,甚至极有可能,朱鸿业会选择杀人灭口! 好! 非常好! 她竟连一个表小姐也不打算放过,借刀杀人一向是她的‘拿手好菜’。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那---那男子会是谁呢?乔二小姐可是要进宫的人,他也不怕被砍头!”巧云左顾右盼后,压低了声音道。 “这样事要是传出去,恐怕掉脑袋的不是他!”而是乔府上下,甚至包括若素自己。 若素再次叮嘱道:“你记住,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明白么?” 巧云没有多问,应了声便弯下腰,吹了火折子,点燃了琉璃灯里的蜡烛。 甬道两侧种满了翠竹,风一吹,摇曳着别样的阴森。 ------ 若素还是去了乔老太太所居的东院。 踏入月门,便是灯火辉煌的景象,男子爽朗的笑声从堂屋传了出来。 若素侧过脸,正对着巧云,神情肃宁道:“一会要是看见了什么人,你全当没有看见,只管低着头,莫要出声。” 巧云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道:“奴婢省得了,小姐放心。” 若素心中暗道,幸好这次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巧燕。 巧云虽有异心,却也是省心的丫头。 秦香看见若素,忙撩开玉竹帘子,笑道:“表小姐来的真是时候,老祖宗方才还让奴婢去请您过来呢,您进来瞧瞧,是谁来了?” 若素只笑不语,她当然知道谁来了。 进了屋,一身华服玉带,贵气逼人的朱鸿业便撞进了眼底。 按辈分,白若素和朱鸿业理应是嫡亲的表兄妹,只是却从未见过面。 若素自然是作惊讶状道:“外祖母,我并不知您屋里头有客人,素素改日再来给您请安。”她微微一鞠,歉声道。 乔老太太很是喜欢乔莫仪所生的朱鸿业,见了外孙子,心情自是大好,她笑道:“呵呵---素姐儿这是什么话?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你这一整天不见人,又去哪儿贪玩去了!今个儿你算是来的赶巧了,这位啊是你表哥!” 若素走到乔老太太身侧,流转的大眼打量了朱鸿业一番,遂问:“你---是姨母的---”她好像突然警觉到了什么,小脸一惊道:“民女拜见八皇子!” 朱鸿业带着审视的目光,身子前倾,猿臂搭在东坡椅扶手上,唇角一勾,眼眸眯了眯:方才是我想多了,看来她确实没有看到我和惜表妹在小竹林------ “早就听闻姨母留下了一个玉一样的女孩儿,今日一见,倒真是想起了白大人。”朱鸿业一言至此,顿了顿才道:“表妹,你在外祖母家中可还习惯?我定会在父皇面前求情,让白大人早日回京。” 若素心中冷笑,她这具身子的主人在这世上活了十二年了,也未曾见过嫡亲的姨母,嫡亲的表哥,想必宫里头的那位淑妃娘娘是有意避着白家人的吧。 可是为什么? 若素一时还想不通! “多谢八皇子好意,民女能在外祖母身边,自是习惯的。”若素怯生生的道,衬着她姣姣如月的脸蛋儿,压根就是个胆小,不知世事的小丫头。 她要是看到那一幕,应该早就惊慌了吧! 朱鸿业再度确信若素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内讧 “表妹在我面前无需客道,母妃也是时常念叨起姨母,你我本是表兄妹,口口声声八皇子,倒是与我见外了。”朱鸿业笑道,俊挺的五官颇显贵气。 终究是皇家之人,举手投足之间的架势实在令人无法不‘卑微’。 乔老太太拉着若素的手,说道:“你表哥都发话了,今后要是在乔府碰上,就得叫‘表哥’。” 若素微微一笑,在乔府遇上得叫‘表哥’,出了乔府,恐怕还是得以‘君臣’相称了吧。 白启山被贬岭南,如若淑妃和八皇子极力去保住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并没有人去这么做! 人心吶! 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要来的薄凉! 若素坐在了乔老太太身侧的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上,从她的角度,可以注意到朱鸿业的注视,又或者说是审视。 在小竹林与乔若惜幽会一事,要是让世人知晓了,皇帝再怎么宠爱淑妃,也不会将这个儿子留在京城。 天底下,没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沾染,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坐拥天下的人! “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那我照办就是了。”若素乖巧的应下,脸上毫无破绽。 不过,这件事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遂迷糊道:“外祖母,今个儿大表姐来过了么?” 乔老太太见少女一脸的狡黠,真是越长越娇艳了,她疼惜的不了的,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以为旁人都跟一样,整日里就知道玩外跑,要不是你父亲留了心眼,给你指派了几个护院,我定把你圈在院里不可!你大表姐啊,早就来请过安了。” 厅堂里,酥油灯跳着火焰,映在琉璃灯罩上,发出微黄且明艳的光芒。 少女的脸庞皎洁如玉,满眼的懵懂,她好奇道:“那就怪了,不久前大表姐还让人通知了我,说要和我一道来给您请安呢,害的我在小竹林等了好一会,脚都站疼了。” 若素俯身,捏了捏在马背上被褚辰压肿的脚裹。 乔老太太看着她委屈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好气:“你这丫头,等急了不知道自己先过来么?你大表姐许是有事要与你二舅母商议,把这事给忘了。”语罢,老太太对秦香道:“还不快去把跌打药酒拿过来,没听见我乖乖素姐儿脚疼么!” 秦香笑眯眯的应道:“老祖宗莫要担心,奴婢这就去!” 若素眼角的余光扫在朱鸿业的脸上,她捕捉到了一抹狠意,不过很明显,他并不是针对自己。 秦香很快就拿了药酒过来,朱鸿业自然要借口离开,他起身对乔老太太道:“外祖母,孙儿去找两位舅舅讨教事宜,就不叨扰您了。”转尔,他对向若素飘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表妹脚伤不便行走,待哪日寻了机会,我定领你去见见母妃。” “多谢表哥。”若素眨巴着眼,诚恳道。 朱鸿业俯视着烛火下的少女,愈发觉得天真烂漫,悬在心头的一把剑总算稍稍放了下来。他此刻几乎可以笃定若素什么也没看见了。 他一离开,秦香就开始给若素擦脚。 乔老太太见脚裹处肿起的一大块,心疼的不得了,嘴里碎碎念道:“你这孩子!非要逼着外祖母禁了你的足才知道消停,你看看魏家姑娘,整日里不是做女红就是跟着女先生学书法,你就不能让我老太婆省点心!” 嘴上虽言词严厉,可话一出口,老太太便从秦香手里接过药酒,亲自给若素揉了起来。 老者已是头发斑白,昔日的雍容犹在,却是消瘦的很了,若素鼻头一酸,拍着老太太的背道:“外祖母,若素给您保证,一定---一定不会让自己再受伤害!”一定不会! 任谁也不能再伤她一丝一毫,不能再抢她一丝一毫! ------ 翠玉阁,气氛凝重。 丫鬟婆子皆被屏退了出去。 乔若惜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单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乔若婉,眸底淬的泪,却还未掉下来,她喝道:“你---你凭什么打我!”她的声音发颤。 陶氏也被乔若婉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本来听了乔若婉的话,想给乔若惜一点警告,却从未想过真的给她责罚,要知道二女儿这张脸是要去见皇帝的。 她陶氏一族的荣宠,以及她自己今后在乔家的地位,今后都要依仗乔若惜的。 “你长姐打你,也是为了你好。”陶氏侧靠在床沿上,气闷道。 乔若婉更是一手撇开了乔若惜指着她鼻子的手,一点也没觉得这一巴掌打错了,她道:“二妹,你真是糊涂了!八皇子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他对你从来都不是认真的,这件事要是被姑母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乔若惜终于没能忍住,洁白的脸颊上,两行清泪无声而落,她愤愤道:“为了我好!?为了我好,你们会答应姑母让我入宫?为了我好,你们明知道我自小就喜欢表哥,还要拆散我们?为了我好,你们会故意把素姐儿骗到小竹林?!长姐!你以为你这点把戏能骗的了我么?当年你害了三妹还不够,你如今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提及乔家三小姐,陶氏和乔若婉难免脸色难看。 人,到底是直接或间接死在她二人手上的。 乔若婉涂着玫瑰色口脂的唇紧紧一抿,但很快又恢复理直气壮:“二妹,你提她做什么!现在你的事才要紧!你难道不知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乔若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母亲和长姐,眯了眯眼,顿了顿才睁开眼道:“呵呵---灭不灭九族,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长姐这次拉表妹下水又是何故呢?嗯?因为她也叫那个名字吧?是不是每次看见她都会想起三妹?你猜姐夫会不会也对她情有独钟呢?表妹长的如花似玉,再过几年定是比死去的三妹更出众,到时候----” “你住嘴!”乔若婉一把掌再度扇了过去,身为乔家长女,她容不得下面的妹妹们对她不敬,只可惜这一巴掌却被乔若惜硬生生挡住了。 “还想打我!亏得我当年帮着你做了那么多伤害三妹的事!你说的没错,我还真是糊涂,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三妹和姐夫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些话不挑明并不代表我不知情!我的好长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乔若惜握着乔若婉的手腕,狠狠往下一甩,冷笑道:“长姐还是尽快回长信侯府吧,姐夫正当丰茂,你可要小心了那些个居心不良的狐媚子!” 乔若惜的讥讽成功的激怒了乔若婉,同时乔若婉此刻也十分清楚的明白,这个二妹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女子啊,遇到男女之情,多半都会失了理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逼迫 与乔若婉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她在侯府站稳脚跟的工具。 乔若惜就极有可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刃,用得好则对她有利,用不好便会满盘皆输。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 乔若婉收了怒色,振振道:“二妹,就算你不入宫也嫁不了八皇子,你可别忘了,你的名字已经添进了选秀花名册中,这次选秀也不过是个由头,姑母早就打理好了一切。你以为八皇子会明媒正娶一个选过秀的女子?到时候你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八抬大轿娶了别家女子,你就只能孤守青灯,了此残生。与其如此,还不如入宫,这般兴许还能帮衬着姑母和八皇子。” 乔若婉的话虽不留情面,却也是一针见血的说辞。 桥若惜刚迈出的脚步一顿,驻在原地像掉了魂一样的盯着屏风处的一只铜珐琅嵌青玉的花篮发呆。 她再不愿意去想,也没法忽略这样残酷的事实。 乔若婉又道:“二妹,你清醒些吧,等到他日/得了皇上的恩宠,你还害怕没有如今来的逍遥自在?更何况宫里头还有姑母罩着你----” 她的话一阵阵钻进乔若惜的耳里,刺耳却真实。 这辈子与他再也无缘了? 不! “你胡说!你分明就想利用我,就像你当年利用三妹去讨好姐夫一般,你以为我入了宫得了皇上的青睐,姐夫就能高看你了么?长姐,你这是痴人说梦,你也不想想,你都回府多久了?姐夫可曾来看过你一次!”乔若惜几近歇斯里地,皇帝的年纪比乔二爷还大几岁,就算皇帝能给她无尽的尊荣,她也没法去用尽心思去讨他的欢心。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今后还怎么和表哥相处! 他定会嫌弃她的吧! “二妹,你给我闭嘴!”乔若婉被触及到了底线。 “都别说了!”陶氏突然喝道。 她扶着床柱站起身,颤悠悠的走到乔若惜跟前,勾心斗角的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的抹不去的褶皱,她皱着眉道:“惜姐儿,你就听听母亲和你长姐的吧,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了,你今年都这么大岁数了,淑妃娘娘把你拖到今日/就是为了让你入宫,能够帮衬她一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乔若惜脸上挂着泪,这种被人前后夹击着,逼迫着的感觉令得她几欲窒息,无处可逃。 “就算是母亲求你了。”陶氏拉着乔若惜的手臂,膝盖慢慢落地。 “母亲,您这是----”乔若婉唤道,忙去拉扯陶氏。 陶氏却僵持着跪在地上,仰着脸看着乔若惜,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去‘逼’她就范。 从几年前开始,乔若惜就背上了入宫博取圣宠的包袱,要不是淑妃姿色尚在,她早就被带入宫了。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淑妃眼看新晋的几个美人入了皇帝的眼,这才下定了决心让乔若惜入宫。 姑侄二人共侍一夫,历朝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可乔若惜始终没能说服自己,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她逃不了。 “母亲,您这又是何必---”乔若惜深吐了口气,闭了闭眼,不是她任性妄为,只是今日/实在是没能忍住。 她逃不了的,她知,她一直都知! “惜姐儿啊,你这是要害死母亲吶!你父亲如今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祖母更是如此,你外祖父和几个舅舅也是不争气的主儿,你要再是有个什么变故,你让母亲怎么活下去!”陶氏恳求道。 乔若惜有气无力的掰开陶氏的手,目光空洞,心头回荡着乔若婉的话:入了宫,兴许可以帮衬八皇子。 起码入了宫,还能时常看到他的吧? 他不是一直想要那个位置么?也许她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她点了点头,神色暗淡:“母亲起来吧,女儿知道错了。”乔若惜的迅速转变令得陶氏又喜又忧。 “惜姐儿,你当真同意了?”陶氏欣喜之余,又问道。 乔若惜自嘲的冷笑,又像是自言自语:“同意?我有选择的余地么?”她的声音很轻,这种情绪的反差反倒令人觉得不真实。 她吸了吸鼻子,再度冷笑着看着乔若婉:“不过,长姐可要小心了,我听说是你让表妹去小竹林那边的?这件事表哥也知道了呢!” 语罢,乔若惜转过身,缓缓的踱步而出,显得无比疲惫,萧条且颓废,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烛火昏暗处。 乔若惜一走,乔若婉便拉着陶氏起身:“母亲,多亏您刚才这一跪,二妹这次算是想通了。” 陶氏叹道:“真想通了倒好了。” 乔若婉拿起案桌上的一杯凉茶,仰头就灌了下去,心头无端烦躁。 从乔若惜的话中,她得知若素并没有上当,反倒给她自己惹了麻烦,八皇子定会把这件事拖到文天佑头上,她回去该怎么对他说呢? “这个死丫头,怎么每次都能让她钻了空子!”乔若婉将茶盏狠狠一摔,半杯淡黄色的茶水从桌案上流了下来。 陶氏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跟着担忧:“这下倒好,八皇子知道了你知晓他和你二妹的事,你说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乔若婉细细想了想,才道:“母亲不用担心,女儿再怎么不济,也是大将军的儿媳妇,八皇子势力还未稳固,定不会拿女儿怎么样的,更何况这件事,他多半会以为是世子爷出的主意。” 有文天佑给她挡着,她怕什么? 她的夫君给不了她想要的爱,可最基本的庇佑还是有的,乔若婉自我安慰着。 也不知道是从来的虚荣心,令得她满意的叹了口气。 -------- 乔若惜出了陶氏所居的院子,一人踱步到了景园,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陶氏的人,她一个也信不过。 正走着,突然腰身一紧,那股熟悉的味道传了过来,很快,她被人拥着藏进了竹林深处。 她欣喜又心酸,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 朱鸿业好听的嗓音轻笑道:“呵呵---我的好惜姐儿这是怎么了?下午不是才----” 他还未说话,唇便被堵住,好一番香甜纠缠。 月挂树梢,男子轻抚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哄道:“惜姐儿放心,待我成了事,一定让你回到我身边。” 乔若惜没有说话,脸贴着朱鸿业的胸膛,半信半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开诚 乔若惜的耳畔是男子强而有力的心跳,她希望这一刻永远也不要结束,且就这么信他吧。 此时此刻,她觉得在这世上,除了朱鸿业之外,谁也不值得她信任了。 所谓,智者知幻即离,愚者以幻为真,乔若惜眼下的近况大抵就是最好的诠释了。 “表哥,你我之间的事,长姐她都知道了。”乔若惜两条细嫩的藕臂缠上了朱鸿业的脖颈,脸则是暧/昧的贴了上去,她半张着红唇在男子耳边划过。 暗香浮动,娇躯在怀,朱鸿业只觉内心又是一阵燥热。 他迅速拉起乔若惜,亲自给她穿戴好,怜惜着替她捋着发丝,喃喃道:“你长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会解决。”他顿了顿,看着乔若惜的眼睛,语气突然降了几分:“母妃过些时日/会亲自接你入宫,你的身份自然是其他秀女无法比的,你且宽心,在后宫母妃定会护着你。” 乔若惜脸色潮红,和平日里的端庄大方判若两人,她任由朱鸿业系着腰上的淡黄色袖梅花纹的腰带,仿佛他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只是娇嗔道:“嗯,我知道的。” 朱鸿业抿唇,似乎此刻再说什么就显得大煞风景了,二人穿戴好,他便带着乔若惜走出了小竹林:“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两位舅舅那里。” “嗯。”乔若惜轻应了声,依依不舍的转身迈向另一条小径。 一步一回眸,满眼都是不舍。 朱鸿业看着她走远,眸光愈发的深沉,直至良久才离开。 ------ 宝月楼,锦簇花团。 除了顶层的小阁是专为褚辰所备之外,这里无处不宣泄着骄/奢/淫/逸的味道。 京城巨商贵胄时常会在宝月楼小聚,故而,这个地方成了采集天下消息的最佳地点。 邱言仁穿了一件暗红绣百子图案刻丝缎袍,眼下又是六月天,酒后燥热,他扯开了衣领,微敞着胸脯,极为涣散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之上。 褚辰挥了挥手,让随从和婢女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王璞伺候着。 他这个人似乎从未醉过,就算喝了再多的酒,始终如一的稳如泰山:“小王爷喝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这时,邱言仁眯着眼笑道:“世子爷好酒量,本王还以为今天能一雪前耻,没想到还是败在你手上了。”他歪歪倒倒的坐了起来,端起杯盏,又是一饮而尽。 褚辰看着他,这个画面极为熟悉,前一世,他的余生也是这般度过的。 这酒啊,看似能让人一醉方休,实则只有醉的人才知道,七分醉,最是清醒! “世子爷!太傅大人!你知不知道我父王---我父王他根本就不是病死的!”邱言仁脱口而出。 褚辰瞳孔一怔,转尔给王璞使了一个眼色,王璞会意,走过去关紧了隔扇。 邱言仁长相和实力着实一般,加之又是放荡不羁的做派,整个人看上去颓唐到了极致,压根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扶不起的阿斗。 可廉清王彼时桃李满天下,且又与叛军首领是至交,这令得朝堂上坐的的那位依旧忌惮廉清王府的存在。 这一点,褚辰实在太清楚不过了。 上辈子,王府满门一百六十八口就是他奉了密旨,亲手斩杀的! 那日下着暴雨,漫天的惨叫和汩汩血流融入雨水,染红了整个王府。 朝堂上那位说,这才叫做‘忠’! 君施令,臣服从。 可到最后,他才意识到,衷心于那一人,却负了所有人! 褚辰握了握拳,另一只手腾出为邱言仁敬了一杯酒:“小王爷既然今日/决定与我开诚布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邱言仁方才也不过是在试探,他与褚辰算不得交情甚笃,却也是君子之交。 “世子爷是个聪明人,本王沦落至此,也都是被逼无奈,皇上是容不下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故而本王也只能整日做些弄玉偷香之事。”邱言仁眸光凛冽,他舔了舔牙,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抹恨意:“可怜我父王一生衷心于朝廷,衷心于皇上,临了却是死不瞑目!” 褚辰静静的听着他说着,他没想到原来连廉清王也是死于非命,遂道:“你查明了?” 和朝堂上那位作对,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邱言仁嗤声一笑道:“褚世子,这种事能开玩笑么!” 他颓废久了,就连邱夫人都以为自家儿子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也只有蒙混过皇帝的龙目,王府才能保住一时安稳。 褚辰心中了然! 褚家最后惨遭灭门不就是因为自己看清的太迟了么! 父亲自幼教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君子所为。 可表错了衷心,下场就不是一死那么简单了,而是生不如死。 “小王爷的意思,我会仔细考虑。”重活一世,褚辰极为谨慎,每走一步,皆是精心策划。 就算邱言仁没有提出‘合作’的要求,他也会步步登上权利的最巅峰,如此才能守得他的女孩儿一世长宁。 邱言仁对这样的回答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他忽的一笑,颇有街头痞子的格调,只闻他漫不经心道:“世子爷方才可是送了一个人回乔家大院了?” 闻言,褚辰星眸一暗,那股子如狩猎者的阴狠倏然如暴雨般袭来,他冷冷道:“我的事小王爷千万不要多管,否则----”他不介意将上辈子血洗廉清王府的事再做一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很明显,邱言仁触及到了褚辰的底线了。 他憨笑道:“呵呵---世子爷说的是,本王自是不会多管闲事。只是我们这些人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猜朝堂上那位此刻是否也在怀疑世子爷你呢?”邱言仁朝着隔扇之外使了使眼色。 透过光线,一道黑影停留在了门外的角落处。 褚辰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对王璞吩咐道:“小王爷喝多了,送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生情 王璞领命,随即喊了几个影卫进来,将邱言仁压上了马车,他临行之前在褚辰耳边留下了一句话:“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少倾,王璞再度折回,屈身汇报道:“世子爷,那伙人是跟着小王爷的,并非针对侯府,属下刚带着小王爷离开,他们立马就撤了。” 褚辰背对着王璞,他居高临下,看着夜幕中的京城,再远一点还能看见中华门。 良久才道:“派人盯紧了王府上下,如有异动,立即汇报。” 邱言仁这是自寻死路,王府一灭,皇帝的重点自然就转移到了武将之家,他不能这么早就让这个挡箭牌倒了。 褚辰负手而立,眉宇之间似乎永远都是微皱的,他摩挲着指尖,回忆着拎着若素时手心感知到的温度。 他也不想那般粗暴的拎着她,只是她太不配合,他只能如此。 他的素素总能轻而易举的把他逼到忍无可忍的境界。 ------- 翌日。 一大早,魏茗香就来到西厢院等着若素一道去进学了。 若素虽然已经不再服用汤药,可嗜睡的毛病似乎一时还没改过来。 等她彻底清醒,天早已大亮。 霓裳从小厨房端了吃食上来,样式都是按着乔老太太的吩咐,时常更换着来的。 种着紫藤花的藤架下,摆放着一个圆形的石桌,天一热,若素便在这里用早膳了。和风吹过时,总能带来花香,她非常喜欢这样的藤架,要是能在旁边种上几株葡萄就更好了。 “小厨房新做了几样点心,香香姐今日/可算有口福了。”若素吩咐霓月又添了一双碗筷。 魏茗香来乔府有些时日了,言行举止也没有一开始那般拘谨,她笑道:“素妹妹纤细的很,多吃也不会胖,可我就不同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她还是被一桌的点心给吸引了。 石桌上摆着洒了香油的虾仁粥,粟米百合红枣羹,油炸的山药糕,吉祥如意卷,桂花糖蒸新栗粉糕,除此之外若素的面前还有一碗羊奶杏仁茶。 魏茗香看着日渐娇艳的若素,虽仍是腰细如柳,和胸脯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估计小桃子都快长成鲜桃了。 她心道:这羊奶杏仁茶还真是好东西,难怪乔老太太特意给素妹妹备着。 “香香姐说哪里话,你这样的身段刚刚好,莫要为了旁人的眼福误了自己的口福。”若素语罢,先拿起银勺喝了小口羊奶杏仁茶。 魏茗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她反驳道:“可---这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什么眼福口福?” 若素轻轻一笑,眉眼灼灼:“香香姐慢慢理会吧,我可没工夫给你讨论。” 魏茗香不解:“你---很忙么?” “自然很忙,忙着口福啊!”若素夹了一块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真不知道这个时节哪来的新栗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表妹的想法当真是别具一格。” 若素一凛,朱鸿业怎么会来她的院里? 朱鸿业换了一身菊纹浅金色掐丝外袍,绛紫色的腰带中央用金丝镶嵌着一枚玉佩。 人未至,便已是尊贵逼人。 若素站起身朝着他盈盈一福,轻唤道:“表哥!” 朱鸿业身份特殊,就算时常会来乔府小住几日,但一般人是见不到他的,茗香这也是头一次看到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八皇子。 她昨个儿就听府里的下人提到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瞬间有些举措不安。 魏茗香忙是站了起来,低头怯声道:“民女拜见八皇子。” 若素心道:这个魏家姑娘倒是机灵的很,自己也不过是唤了一声表哥,她就知道此人就是朱鸿业,估计是有所有留意了吧。 朱鸿业快步走近,笑容随和:“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若素复而又坐在石凳上,并吩咐霓裳去备了一份银制的碗箸,她对朱鸿业道:“表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院?”说话间,她看见朱鸿业耳垂边有道不太明显的抓痕。像是女子的手指甲用力划出的痕迹。 朱鸿业的目光在若素脸上流连,好似带着某种期待,复而他才对魏茗香微微一笑。 魏茗香忽的低下了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她心思敏感,如今又是寄人篱下,乔府的几个公子极少会正儿八经的对她说一句,如此这般被尊贵的八皇子对待,她难免芳心触动。 不过,朱鸿业似乎没什么兴致与她多说话,像魏茗香这样的女子既无显赫出生,也无倾城美貌,实在难以入了他的眼。 霓裳很快就呈了纯银碗箸上来,朱鸿业没想到若素会如此细致,满意一笑道:“劳烦表妹了。” 人心难测,但凡身份尊贵之人,每日用膳都是用银制碗箸,这一点,若素自然知道。 彼时,她住在长信侯府,文天佑硬是把她房里的寻常碗筷尽数换成了银制的,可奇怪的是临盆前一段时日,又被人换了回去。 魏茗香犹是垂着头,似乎一句话也插不上。 若素心中起疑,有些事想多了当真是头疼,她敛了敛心神浅笑道:“表哥客气了,只是这些寻常吃食恐怕不合表哥的口味,表哥不要见怪才是。” 朱鸿业面上温和,是当今几个皇子当中,为数不多的谦和派。 可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若素对他的看法,前一世在长信侯,若素打算在后花园采摘一些花瓣酿蜜,无意中听到了他和文天佑的谈话,因为隔着门扇,她并没有听清楚大概。朱鸿业发现了她,一出手就是致命一招,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要不是文天佑及时制止,她恐怕于一年前就死于非命了。 “呵呵---表妹倒是有几分像母妃,你我之间还谈什么客气。”朱鸿业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两个烫金大字‘锦荣’。 ‘锦荣’朱鸿业的字,更是皇帝亲笔所赐,可想而知这块令牌意味什么。 朱鸿业又道:“听外祖母说,表妹是个闲不住的人,今后在乔府要是乏味了,大可进宫找母妃。有了这块令牌,你便是通行无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雄黄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好事,定会象征性的回绝一二,可若素却随即伸手接过令牌,小脸上泛着璀璨的光泽:“那就多谢表哥了。” 朱鸿业的眼睛也是极为有神的,他摇头失笑,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就借口离开了。 魏茗香这才敢抬起头,她惊讶的看着若素:“素妹妹,你真是好运气,我可听说了宫里头那位淑妃娘娘很是受宠呢,你有这样的表哥和姨母真是修了几世的福了。” 她满脸的艳羡! 若素未语,嫩白的指尖紧紧抓着令牌,朱鸿业的这般行径又是为何? 自己实在没有让他可以利用的价值,父亲如今的官位也没有任何实权,美色么?她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女孩儿罢了,像朱鸿业这样的人,实在犯不上讨好一个女子。 ”哎---“魏茗香长长的叹了口气,人和人之间是不能比的! “香香姐怎么脸红了?”若素作不解状说道。 魏茗香虽算得上是个心细之人,可某些细节还是出卖了她妄想高攀权贵的心思。 不知为何,若素有些同情她,自己如今虽也是身不由己,起码还有外祖母照拂着,也没有家族之人逼迫自己高嫁。 “我----我哪有!“魏茗香接连吃了好几块糕点,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听说了么?你二舅养在外面的那瘦马快要生了。” 若素让巧云收起了令牌,她则试探性的对魏茗香道:“这才六月份,还未足月,怎么就快要临盆了呢” 除非--- 魏茗香一知半解的看着若素,没能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道:“兴许她是要早产了,我父亲的一个姨娘前几年就因动了胎气,早产下一个男婴,还未满月就夭折了。” 她话至此,才意识到了有些事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魏家眼看就快分崩离析,但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后院小妾产子之事实在不值一提。 若素倒没有看扁妾室庶出的意思,她前一世本就是庶女,太清楚一个庶女在主母和嫡女的压迫下,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王重林去帮衬王姨娘,自然要从夏荷着手。 “香香姐可否帮我在女先生面前告个假,今日身子有点不适,就不去进学了。”若素一手撑着额,娇态百出,皱眉之余,还真有几分西施病态之美。 魏茗香心中难免艳羡,这白家虽也是落魄之户,可起码白若素长的是万一挑一的容色,今后想嫁个普通世家做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可是她自己却是哪一样也不占。 魏茗香放下了碗筷,笑容苦涩道:“素妹妹好生歇着,女先生那边,你就不必担心了,她这几日被五小姐气的可不轻,哪里还有闲心去挑你的毛病。” 若素讪讪一笑,真不知道乔若娇又怎么招惹到女先生了。 魏茗香一走,若素便让霓裳和霓月退了下去,她对巧云道:“这几日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么?” 巧云自幼被白启山买进了府,又是学过几招武术的,加之心细聪慧,她办事一向很有效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她的身上存着诸多疑点,可起码还算衷心。 这一点,若素很坚信。 “禀小姐,奴婢也是今早才得来的消息,本打算跟您说呢,只是魏家姑娘来了,奴婢怕误了事就没提。”巧云道。 若素表情淡淡的,玉葱一般的指尖拨弄着庭院里开的正艳的蜀葵,她掐下一朵亲手插在了巧云的鬓发间,看着她的眼睛道:“很好,你办事本小姐放心---你一直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巧云闻言,嘴角抿了抿,若素注意到了她滚动的喉结。 这是无可厚非的心虚。 “说吧,有什么发现?”若素转过身,给巧云留了一个台阶下。 巧云遂回道:“奴婢起先问过了回事处的管事,可没有人看见过夏姑娘做过任何不正常的事,于是奴婢又去小亭轩买通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小丫头,原来这夏姑娘一月前曾让人出去买过雄黄酒。” 雄黄可杀百毒、辟百邪、制蛊毒,是常用的药酒,这东西虽好,却有一点是致命的! 那就是可堕胎! “一月前---”若素喃喃自语,夏荷倒是筹划的很周全,一月前就备好了雄黄酒,却一直等到前些日子才用上,为的就是能保住她腹中孩子,然而在乔二爷面前演上一场苦肉计。 月份足了,少量的雄黄酒还不足以威胁腹中孩儿。 计谋若能成功,她既能得了乔二爷的怜惜,又能将矛头指向陶氏,又或者王姨娘。 若素心中莫名堵闷:又是一个善于‘一箭双雕’的女子! 自己这个前世的父亲是何等的愚笨,总是被这样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那两个小丫头可靠么?”若素问道。 她无心对付夏荷,只是王姨娘此次着实冤枉,她就算不看在王姨娘平日/待她和善的份上,也得看在王重林替她寻人的面子上,她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至于夏荷,若素实在是没有那个菩萨心肠饶了她这次。 错就是错,就算身份再怎么卑微,也不是险恶用心的借口。最起码王姨娘并没有先对她下手。 巧云回道:“夏姑娘待人刻薄,又是个眼高的人,压根就不把那两个粗使的丫头放在眼里,整日里没少给她们气受,奴婢猜只要给足了银子,她二人定会听小姐的吩咐。” 若素对巧云的分析很满意,同时也在腹诽,这样一个聪明的丫头到底是怎么被褚辰给利用的? 他褚辰也未免太处心积虑了! “小姐?”巧云等了片刻,发现若素看着一朵朵或红或粉的蜀葵发呆,她轻声唤道:“小姐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的地方?” 若素将视野从花丛中移开,淡淡道:“这件事不能由我出面,这样吧,你且去说服了那两个丫头,让她们去二舅面前说明事情原委,记住让那小丫头嘴紧一些,不要说漏了嘴。” 巧云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孩子 小亭轩。 丫鬟婆子端着热水进进出出。 乔老太太派了容嬷嬷前去照料。 夏荷躺在千工木床上,六月的天,雨说下就下。她疼的满头是汗,轻纱所制的薄衾被她攥的死紧,稳婆在一旁唤道:“再使把劲---还早着呢!” 容嬷嬷站在屋外,闷热令得那一股子羊腥味格外的冲鼻。 小丫头跑了出来汇报道:“嬷嬷,夏姑娘破羊水了,可稳婆说还没到时辰,估摸着还要些时候。” 容嬷嬷倒是不怎么着急,乔老太太对这个孩子也是很寻常的态度,要是换作几十年前,乔魏氏会毫不留情将夏荷撵出去,甚至连她同腹中孩子一并发卖了都有可能。 许是活了大半辈子,失去的人多了,她也变得心慈手软了。 容嬷嬷吩咐小丫鬟道:“我知道了,你且进去照看着,有什么情况便来汇报。” 屋内,夏荷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她从昨夜就开始发作,乔二爷是知道的,却到现在也没露面,抬为姨娘的承诺至今都没兑现。 她满脑子都想着那个男人,哪怕他现在在她身边也好。 “我---我要见二爷,你们快给我去找二爷!”夏荷破碎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声音却在大雨如注之下,被掩盖的悄无声息。 屋内伺候的几个丫鬟对此置之不理,另一个被她烫伤过的二等丫鬟咋舌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二爷岂会来这等污秽之地,都这时候了,还不认清状况,还真以为自己是抬进门的姨娘呢!” 自古女子生产就是不吉利的时辰,男子是不能靠近的。 万一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了。 就连陶氏生产那会,乔二爷都未露过面,更何况是区区一个瘦马?下人们皆是一脸瞧不起的态度。 夏荷咬着唇,有淡淡的血迹渗了出来,雷鸣声响彻空际,混着股股的水流声,将一切惨叫声淹没。 她闭了闭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一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母以子为贵,她只能靠这个孩子了。 “啊....”她咬了牙,汗水浸湿了花布枕头。 一炷香的功夫悄然而逝。 夏荷终于沉沉的吐了口气,婴孩的啼哭在传入她的耳内,她勾了勾唇,望着黑漆的承尘...笑了... “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夏姑娘,孩子先抱给奶娘。”容嬷嬷吩咐道,她走到千工床边,看着已经微微闭着眼的夏荷,不痛不痒的说了句:“夏姑娘好福气,给二爷添位小公子。” 夏荷想说些什么,可眼皮根本就睁不开,她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睡了下去。 她心里一直都知道,一定会是个男孩。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当她重新睁开眼时,整个世界安静的出奇,雷熄了,雨停了,孩子的哭泣声也听不见了。 她动了动,侧过脸便看见一身红色官袍的乔二爷。 他刚下衙,就过来了么? 夏荷心中惊喜,试图撑起身子给乔二爷请安,却被乔二爷一手又压了下去:“你不必起身了。”他的声音极冷,比这雨后的近况还要冷。 “二爷?您---看过孩子没?听嬷嬷说是个男孩呢,呵呵---奴家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儿。”夏荷喜不自胜,略带沙哑的嗓音笑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乔二爷站在踏脚上看着她,眸光幽冷漠然,他说:“对,是个男孩!他能活着出生也算是前一世修了功德!” 夏荷不明其意,以为他是在说前些日子腹痛之事,便道:“二爷莫要感怀了,如今孩儿已然无事,想来王姐姐也不是有心要害奴家的。” 她这话一出,乔二爷忽的闭了闭眼,当他再度睁开眼时,已是满眼的怒火:“你到现在还想往旁人头上泼脏水!夏荷啊夏荷,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连伤害自己孩子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你瞒着我的!你平常的温文尔雅都去哪儿了!” 乔二爷一口气尽数说了出来,他以为夏荷会想柳姨娘一样,他以为他又找到了那人的影子! 可原来啊,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无悔去求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了! “二...二爷,您在说什么,奴家---奴家听不懂!”夏荷脸上愈显惨白,颤抖的嘴唇里发出一连串语不成词的话。 乔二爷深吸了一口气:“你如何偷偷买了雄黄酒,又是如何喝下酒来污蔑王姨娘的事,我都已经一清二楚了,所以.....你也用不着再装了,你做这一切是想要我的权势吧?嗯?连孩儿都不放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吶!我以为你会和她们不一样!呵呵....” 乔二爷像是在自嘲。 有种得而复失的错觉感在乔二爷胸口回荡,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远也别妄想再得到! 永远也别妄想! 长的相像却终究不是她! 原来,在这世上,就算是再卑微的人,也是独一无二的,那人走了,就是走了! 他一直不敢承认,甚至诓骗着自己,不过是个小妾,世间的女子多的去了,总能有一个像她一样毫无目的的真心待自己! 夏荷伸出手,想出抓住乔二爷的衣摆,却被乔二爷一个侧身让开。 冷漠且决绝! “二爷...您听奴家解释,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夏荷眼看就哭成了泪人:“一定是有人想害奴家,二爷,您要替奴家做主啊!” 乔二爷对美人的抵抗力实在是薄弱,尤其是面对这样一张脸,总有那么一股子内疚,他撇过脸,留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开:“今后孩子会跟着老太太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去看他!” 夏荷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当希望大到一定程度,失望就成了绝望的深渊,让人无法接受。 “孩子...我的孩子...”夏荷泣不成声,那个二等丫鬟端了乳鸽汤进来,愤愤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拿出来冒险一堵,亏得老祖宗心善留下了你。” 夏荷闭上眼,她暗暗发誓,一定会把属于她的东西夺回来。 ps:非常感谢‘刚学会见谅’的支持。首订对迷糊君来说真的很重要,明天求首订!卖萌打滚的求!才几毛钱而已,姑凉们呐,关键时候到了,姑凉们说话要算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故纵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六月夏满城雨。 翌日一早,乔府上下像被水冲洗过一般,处处皆是一片翠绿,除了散落一地的花瓣暗示着昨夜的暴雨如注。 若素是被人给捏醒的。 她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张圆润光泽的脸正朝着她眯着眼笑。 王姨娘今日/穿了一套对襟羽纱衣裳,十分的轻薄,特别适合这个时节穿,她头上插着一支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晨光从半开的窗棂照进来,将她整个人罩在一片华光之中。 若素艰难的笑了笑:“姨娘...解禁了?” 王姨娘哪里像是刚被禁足的样子,简直比之前还要风韵,那胸前的汹涌澎湃愣是挡住了若素的视线,估计戏文里唱的杨贵妃也不过如此吧。 她笑的相当奔放道:“素姐儿,重林已经派人跟我说过了,这次啊还真是多亏你了,不然当真是便宜了那瘦马。” 若素总算是理清了眼前的情况,看来王重林确实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只是不知道自己想找的人,他有没有线索了?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言,怪只怪夏姑娘自己做了亏心事。” 若素话音一落,王姨娘又捏了她的胳膊一下:“瞧你说的,什么夏姑娘!她就是一瘦马,那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二舅的呢!”王姨娘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重量咋舌道:“哎呦,瞧你这小细胳膊,再过几年嫁了人,可怎么扛得住!” 她需要扛得住什么? 若素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嘴角抽了抽,商贾之女果然是非同一般,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见她羞红了脸,王姨娘笑眯眯的拉着她的小手在手掌心攥了攥,喜欢的不得了,她挑开话题道:“重林让我问你一下,甄剑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神医如今可是茶饭不思,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就惦记着你去拜师呢。” 若素捋了捋垂露在胸前的碎发,有关神医,她做的好像有些过火了,却也是事出有因,不吊足了他的胃口,他岂能那么轻易就松口呢。 更何况....... “姨娘,不瞒你说,其实我并不会什么听骰子的功夫,那不过是天生的五觉灵敏,神医若是真想让我教他,我是压根没办法的,所以才拖到现在。”若素实话实说,在王姨娘面前,她也没必要扯谎,王家人绝非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 她话音刚落,王姨娘一愣,旋即笑的更加奔放:“哈哈....原来咱们素姐儿是在玩‘欲情故纵’呢!你是怕他知道真相不愿意收你为徒是吧?故而这才一推再推,等他没了耐心,也就没那么些个准则了。” 瞧吧! 王姨娘倒是猜的一点也不差。 若素腼腆了点了点头。 王姨娘看着她的小模样,恨不得拉进怀里好好疼疼,她宽慰道:“素姐儿莫怕,神医要是不愿收你为徒,我就用银子砸他,一直砸到他愿意为止!” 若素听完王姨娘一番财大气粗的保证,只觉好笑又心暖。 上一世,王凤待自己也算善心,只是碍于陶氏,若素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曾今有是多傻!多无能!多懦弱! 弱者从来都只有被欺的份,就算你再怎么卑微乞怜,那些个想欺压你的人也不会心慈手软。 “有姨娘的话,我就放心了。”若素顺着王姨娘的话说道。 王姨娘在西厢院待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倒是留下了不少金银细软和人参鹿茸。 她扶了扶额,估计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能在京城置办几间铺子了,她吩咐林嬷嬷道:“嬷嬷,姨娘送的东西,你单独记在账上,入库之后也不要与其他东西混淆了。” 林嬷嬷疑惑道:“小姐,这是为何?” 若素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道:“嬷嬷照办就是,不要多问。” 林嬷嬷应下后,便叫了霓裳和霓月一道归置屋里的物件。 若素用过早膳,看时辰还早,便在进学之前去了一趟乔老太太院里。 ------ 青石小径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两旁的翠竹上还滴着水珠,日头已经开始有些毒辣,只是走了几步,若素便觉得热了。 她暗自叹道:这些日子补的过头了,动不动就燥热。 重点是内裳和肚/兜的尺寸似乎...又小了,她可不想踏上王姨娘的‘后尘’。 不一会就到了东院,她刚步入屋内便看见陶氏和褚氏都在,连同安静了好些日子的乔若云也现身了。 乔老太太看见若素,开口唤道:“素姐儿过来,瞧瞧你的小表弟。” 老人家脸上的笑容并不明显。 若素朝着乳娘走了过去,乳娘三十来岁的年纪,体肥/胸/大,一看就是乳/汁充足,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若素走近后才看见襁褓里红彤彤的一张小脸。 孩子还太小,根本就看不出来像谁。 “这就是四表弟了?可取名了?”若素看不得这样的孩子,她想起了前一世自己那还没出生就夭折的骨血。 只是一眼,若素便走到乔老太太身侧,依着她老人家坐着。 褚氏一脸的不以为意,心道:不过一个瘦马生下的庶子,取个什么样的名还不都是一样。 陶氏倒是一派宽容大量的正妻模样,她笑道:“还没呢,二爷近日公务繁忙,这孩子又是早产,过了满月再取名也不迟。” 这就是嫡出和庶出的区别,若是正妻所生之子,怕是早已备上好些个名字供选了。 若素从袖中拿出一只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只小金锁,是王姨娘送她的,她全当是借花献佛:“听闻四表弟出生,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吉祥物,这个就当是见面礼了。” 奶娘身后的小丫鬟接过盒子躬身道:“奴婢替四少爷多谢表小姐。” 这时,褚氏,陶氏连同乔若云皆是不约而同的面露厌色,她们可是什么也没准备的。 夏荷虽住在了小亭轩,乔老太太却一直没有松口抬她进门,这样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前程和地位可言? 乔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哼!还是素姐儿懂事!”言下之意,褚氏等人这件事办的欠妥当。 在老太太眼里,就算这个孩子的生母再怎么卑贱,他如今既然出生在了乔家,且流着乔二爷的血,那就是乔家的子嗣了。 陶氏脸色极为难看,她身为二房的主母,连个十二岁的女孩儿都比不上,说出去简直丢尽颜面,她清了清嗓门说道:“母亲,这孩子...您是打算养在哪个院里?媳妇月前让下人收拾好了远哥儿隔壁的南苑,您看可成?” 南苑地处偏低,尤其是到了酷暑时节,不仅燥热,若是遇上了暴雨,院里时常积水。 乔老太太端起茶盏,垂眸喝了几口,这才冷不丁的说道:“我亲自养着!他今后也住在我这儿,老二媳妇专心照看远哥儿便是,你这个当母亲的,儿子就快要秋闱了,也该上点心了。” 陶氏尴尬的端坐在圆椅上,她不是不想上心,而是上错了心,现在想想,上回送了乔魏远两个貌美的丫头,确实太欠考虑。 虽说世家公子是该早点开荤,省的有心计的丫鬟钻了空子,做出狐/媚/惑/主的事来,可乔魏远的性格却是让人无法捉摸的。 褚氏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问道:“咱们家大小姐也在府上吧,怎么没见她过来?” 乔若云紧接着配合着褚氏道:“是啊,长姐归省,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陶氏胸口憋着气无处可撒,乔若婉是乔家嫡长女,又是文世子的夫人,正三品的诰命,她归省凭什么要屈身去探望乔若云? 理应乔若云亲自来拜见长姐才是! “你长姐啊,昨夜伤了风,这不...还在我那儿静养着呢,对了,云姐的婚期定下来了吧,能嫁进褚家也是你的福气了,我听闻褚家四公子在锦衣卫很有前程呢!” 谁不知道褚纪是文天佑的下属,陶氏这话无疑是在打褚氏和乔若云的脸。 褚纪比不上文天佑,乔若云又拿什么跟乔若婉比? “二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若云年轻气盛,婚事又触及了她的底线,愣是火冒三丈! “够了!”乔老太太眼看着一家子从未和睦相处过,心口剧痛,她叹了口气道,摆了摆手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给我回去吧!” 褚氏等人先后出了莫雅居,乔若云临行之前狠狠瞪了若素一眼,若素同样也看见她了,她朝着乔若云露出两个酒窝,笑的好不灿烂。 这下乔若云更是气结。 人都是这样,可以忍受所谓的敌人同样也敌对你,却没法接受你所憎恨的人,压根就没把你的痛恨当回事! 故而,漠视才是对敌人最大的鄙视。 “哎---家门不幸吶!”乔老太太摇了摇头,后院的安宁直接关系着家族的兴衰。 都说女怕嫁错郎,可男子要是娶了个心思叵测的女人,这家族也就危在旦夕了。 思及此,乔老太太更是觉得让若素嫁给乔魏远实在再适合不过。 而大房的乔魏孟,林家小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老人家临走之前,身后事办不妥的话,她死也不能瞑目。 至于大房二少爷,压根就没有扶起的希望了,就任由他去吧。 “外祖母,您喝点菊花茶消消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莫要操心了。”若素拍着乔老太太的胸口,替她顺顺气,继而又道:“外祖母,四表弟今后真的住在莫雅居了?那我岂不是整天要和他朝夕相处了?” 乔老太太被女孩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吸引了,人老了,总是喜欢这些个可人的东西,她笑道:“怎么?素姐儿不喜欢孩子?再过几年你嫁了人定是要养孩子的,就先练着吧。” 哪有这样的说法? “没有啊,只是...我是担心外祖母的身体,您为何不让二舅母照看他?”若素连连摆手,挑开话题问道。 这个孩子要是放在夏荷身边,定是比不上养在莫雅居强,最起码有老太太在,无人敢欺压他。 老太太连连叹气:“有些事,素姐儿长大了就知道了,古人常说从小看到老,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你那三表姐就是性子极温润的,像足了她的生母,可惜啊,走的太早了。” 乔老太太谈及乔若素,脸露悲色,若素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一个庶女,鼻头一酸,因为本能,差点就哭了出来。 看来这具身子的原主很爱哭啊! “可远表哥就是养在二舅母名下的呀。”若素不解的问,她实在是担忧弟弟的今后的前程和品性。 乔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发髻,温和道:“你远表哥如今已是二房嫡子,他性子算不得和善,却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你二舅母根本影响不了他,倒是这个孩子....万一以后教导不好,就会成为二房的祸害了。” 历来,庶出的男子都是引起家族权势斗争的根源,老太太将他养在自己身边,是想让他从小以善为本吧! 若素小坐了一会,便和魏茗香结伴去了学堂。 ------ 六月天,日头越发的长了。 下了学,太阳犹是高照,若素走在甬道上,半路突然被人叫住。 “表妹走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打他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个声音像魔咒一般钻入她的耳。 若素浑身上下一紧,强忍着没有因为喜悦而露出惹眼的笑容。 甬道上除了巧云再无旁人,表兄妹又是极容易惹闲话的,加之上次的事,乔府上下已经将她和乔魏远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若素心底再怎么挂念他,也不能任由旁人将她和远哥儿往男女之情方向上去想。 一人传是假,百人传就可能成真了。 她咬了咬牙,当作没听见,接着提步往前走。 可是下一刻,乔魏远几乎彻底变声的嗓音在她身后悠悠传来:“表妹走的如此着急,原来是怕我了?怎么?上回打疼你了?你可别忘了,因为这事,祖母还罚了我一个月的月银呢!” 这孩子! 罚了月银难不成还怨上她了? 巧云紧跟在若素身后,她对乔家这位孤僻古怪的三公子多半也是不喜的。 若素依旧没有理会,最起码不能在无人的场合与乔魏远再有任何引人争议的事发生。 不多时,她拐过一座月桥,很快就入了莫雅居,这下心中方才释然。 乔魏远看着身段玲珑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呵呵...有意思。” 福林手中拎着一捆书籍和文房四宝,一头雾水问道:“公子,这表小姐上回还对您格外在意,怎滴您这次回府,她都不理会您了?” 在福林眼里,自家公子就是二房的今后的门庭和支柱,兰芝玉树的存在,年纪轻轻就让几位名动京城的大儒分外赞赏,今后的仕途可想而知。 哪家姑娘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乔魏远眉峰微挑,那股子像从无尽的黑暗中带出的邪意在眼底悠散开去,他轻笑道:“呵...我还以为她只是个徒有其貌的花瓶,没想到还有点脑子,这会子倒是知道避嫌了?” 福林似懂非懂了点了点头。 若素本想去老太太那边看看孩子,她一想到乔魏远也是极有可能过来,便径直回了西厢院。 院里群花肆放,只不过暴雨之下,大多一夜之间都成了残花。 她让巧燕备了小铲,亲自动手收拾花圃,心一乱,便容易犯错,这个时候最好做点事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可脑中还是回荡着乔魏远的声音:他彻底变声了,这么快就长成男子了,柳姨娘您看见了么? 另一头,乔魏远果真沿路去了乔老太太的东院,他手里提着一只锦盒,一身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走起路来,似乎都是带风的。 乔老太太对这个孙子是越发的满意,毕竟是她挑中的人,今后还要靠他照拂素姐儿的。 “孙儿擅自回府还望祖母莫要怪罪,只是四弟出生,孙儿不得不回来。”乔魏远撩开衣摆,给乔老太太磕头,行了一个大礼。 乔魏远在乔府,也只有对乔老太太稍加敬意。 乔老太太轻叹道:“起来吧,我这个老太婆何曾真的怪过你。” 秦香很快就端了清茶上来,她是老太太院里的大丫头,平日里也算是半个小主子,便开口道:“三少爷说哪里话,老祖宗可是每日都惦记着您呢。” 她是老太太养大的丫头,吃穿用度皆是极好的,如今已是及笄的年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稍作打扮更是美艳。 乔魏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秦香的端着茶盏的手腕,皮肤细致,他脑中突然渴望某种病态的折磨。 这双手要是用绳索捆绑起来,定是极美的!他甚至幻想到白皙手腕上溢出的血痕。 他觉得口渴,喝了口茶才抬头对乔老太太道:“祖母,听闻四弟还未取名,孙儿这里正好备了一名,不知孙母可否让孙儿替四弟取名呢?” 容嬷嬷看了一眼乔老太太,只觉得乔魏远很不简单,夏荷生产是昨夜之事,可乔魏远不仅知晓了,今日就赶回了府,还要给自己的庶弟取名,这是明摆着今后也要将其压在尊卑之下的。 乔老太太手中的老檀木佛珠倏然一顿,她回看了一眼容嬷嬷,仔细一想,兄长给庶弟取名也未尝不可,于是便道:“你倒是说说看,取了个什么样的名?” 她并非是真的想给那孩子得个好名,她是想知道乔魏远能强势到什么地步! 乔魏远挑眉,微微一笑,眸光在秦香的手腕上停留片刻,才道:“以孙儿看,‘从’字最适合四弟不过了,中间的‘魏’字还按着族里的辈分,就叫乔魏从吧。父亲那里自是不会反对的,您说呢?” 从!顺从!服从! “乔魏从?”乔老太太也是期望着这个孩子长大后能尽力辅佐乔家嫡子嫡孙,不要做出违三纲五常的事,她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这个名字吧,择日再记入族谱。” “多谢祖母成全!对了,这个是孙儿给四弟的见面礼,望祖母代他收好。”乔魏远递出锦盒,秦香忙上前接住,转尔又递给了容嬷嬷。 秦香的手臂伸出的那一瞬,乔魏远内心深处嗜血的毒瘾再次涌了上来,鼓动的腮帮暗示着他的忍耐。 这时,乔老太太笑道:“你倒是有心了,竟也是块金锁,与你素表妹备的见面礼别无两样,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好的!”老太太拿出锦盒中的小金锁,掂量在手中打趣道。 乔魏远克制着疯狂,眉心微皱道:“原来表妹也是个有心人。”他轻笑道,似乎心头的燥热减缓了些,这个时候想起了那张因为委屈而显得无奈的小脸,竟能让他稍感舒心。 他突然很想去西厢院,把那女孩儿扭出来,如果可以欺负几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乔老太太道:“是啊,你素表妹的性子是极好的,今后不得再发生上次的事!你身为表哥,理应让着她才是。” 乔魏远知道老太太所指,却站起身,鞠了一礼道:“孙子自当尽量!”语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乔老太太只得指着他远去的后背道:“你这孩子!什么叫尽量!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了素姐儿,就不是罚月银那么简单了。” 乔魏远走出东院,将老太太的话置之不理。 那年征战沙场,血洗城池,手下冤魂妇孺何其之多,当这一切噩梦结束,他却入魔一般的上瘾了。 西厢院小而精致,里面的修葺皆是按着苏州园林的格调来的。 乔魏远踏入院内,入眼便是蹲在地上,手持小铲的女孩儿,她光洁的额头冒出了汗,肌肤当真是莹白如玉。 白和红,总能行成最鲜明的对比,这样的小脸上要是能划开一道口子,又该是怎样的画面? 乔魏远极其危险的眯了眯眼。 “三...三少爷,您...您怎么来了?”巧燕惊愕出声,这到底是该挡着不让他进呢?还是随他去呢!她彻底慌了。 若素闻声,猛地抬起头,微湿的碎发贴在少女的额间,衬托着隐隐水眸,端的是水仙花般的人物,叫人没法移开眼去。 乔魏远几步便走到若素跟前,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像是看着一只折翅的鸟儿,他悠悠道:“表妹好雅兴,方才怎么不理我?” 若素内心叫苦,她都躲到这儿了,他怎么还找过来了。 看着如今如成年人一样体格的弟弟,若素心绪百转千回,既欣慰他已长大成人,又忧虑他古怪的脾性。 她扶着膝盖试图站起身,却不料乔魏远突然俯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拎了起来。 又是这样! 怎么每个人都用‘拎’的方式对待她! 若素用力一扯,手腕从乔魏远手中挣脱,她极为镇定,像是大人斥责孩子一般的喝道:“你怎么来了?秋闱将近,你还有工夫回府?” 乔魏远有那么一瞬的愣住,旋即又被若素一脸的稚气给引笑,他再度抓起她的手腕,这细细的手腕握在手心的感觉简直好极了,尤其是那种一折就会断的感觉,令人十分容易掌控。 他勾唇一笑,脸倾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的口/吻/道:“既然表妹这么喜欢捯饬花草,我那院里倒是正需要收拾,你且随我去一趟,就当是帮表哥一个大忙了。” 乔魏远拉着若素就往外走,手掌又加大了几分力道,掌心的手腕实在是细的过分,真不知道再用些力道,会不会发出悦耳的‘折断声’。 巧云的脸色极为难看,乔家三少爷是想把自家小姐当下人使唤了! 她上前欲制止,却被乔魏远一手拂开,愣是撞在了抄手游廊下的圆柱上。 “你...放开!”若素喊道,抬脚朝着乔魏远的腿踢了上去。 表兄妹之间的打闹虽算不得大事,可他们二人已经在府上闹过一回了,这次可千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事来。 可乔魏远似乎很享受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他依旧拉着若素往外走,一路引来乔府家丁的频频目光。 若素手腕吃痛,她再次喝道:“乔魏远,你给我放手!” 女孩儿这会是真的怒了,乔魏远好整以暇的真的站住了脚步,他还是第一次听若素喊他的名字,这么普通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是莫名的好听,就算这个名字不是他自己的,他也觉得悦耳极了。 乔魏远转过身,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表妹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会真的拿你怎么样...”他尾音拖的老长,眸底的每一寸目光都是瘆人的阴损。 这个人放佛天生就带着令人颤栗的本事,尤其是他那双眼。 若素心中酸涩,幼时那个圆鼓鼓的远哥儿到底是怎么了?这么荒唐的事,他也干的出来,幸好自己如今也才十二的年纪,要是再年长几岁的话,她现在哪还有脸见人! “表妹这样看着我是作何?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乔魏远挑逗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轻薄的话,只是非常乐于挑逗面前的女孩儿。 似乎,她越发怒,越痛苦,他内心的燥热和煎熬就越能得以解脱。 若素深吸了口气,扬起另一手,不假思索的扇了上去,一巴掌就那么落在了乔魏远的左脸上,可他连躲都懒得躲。 掌心的疼比不上心头的疼,这是她日夜牵挂的弟弟啊,她竟然亲手打了他了。 而且她觉得非打不可。 乔魏远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若素,紧握着她的手腕的手始终未放松分毫,时间在这一刻停滞,直到面前的女孩儿泪眼汪汪时,他才失了神,不受控制的松了手。 那年,他带着一小队人马暗中偷袭边界部落,杀了男女老少百余人,也从未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可这一刻,他也不知为何,偏偏松手了。 这个消息又以最快的速度在乔府上下传开。 下人们纷纷议论:“上回是三少爷打了表小姐,这会又是表小姐打了三少爷,他们二人到底是谁对谁生了情义?” 也有人说:“三少爷三心二意伤了表小姐的心了,故而表小姐才动了手,你们看见没?表小姐都哭了。” 更有甚至认为:“三少爷试图轻薄表小姐,这才被表小姐给打了。” 若素不知道怎么面对乔魏远,她思绪极乱,如今的她又以什么身份去管教他呢!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月门,只留下乔魏远一人独自感受着脸颊上的火辣感,此时此刻,他只觉内心那一团火焰越发的热烈,他看着女孩儿远去的背影,舔了舔牙,慢悠悠道:“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福林暗自嘟喃道:三少爷这是怎么了?被表小姐打了,还说有意思!? ------- 莫雅居东院。 乔老太太手中瓷杯‘啪’的一声摔在了桌案上:“什么!两人又闹上了!这个远哥儿,我千叮咛万嘱咐,他偏偏不听!素姐儿多好的姑娘,他怎么就是跟她过不去!” 容嬷嬷连忙让小丫头收拾了茶盏,宽慰道:“老祖宗,三少爷能主动去找表小姐,说明还是待她有所不同的,只是....怎么好端端的又打起来了?我看表小姐不像是会打人的样儿啊。” 秦香上前一步道:“以奴婢看,三少爷着实待表小姐与众不同,奴婢还从未见过三少爷待旁人留意过呢,表小姐才来府上几个月,两人就闹过好几回了,老祖宗您放宽心,全当是他二人私底下闹了小矛盾,时日/长了也就好了。” 秦香的话让乔老太太稍缓心绪:“但愿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阴差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乔魏远很快就回了从翰林院致仕的大学士府上。 若素得知了消息,心中既放松又失落。 人呐,还是了无牵挂来的轻松自在! 难怪有那么多人摒弃红尘诸事,一心向往佛门静地。 无牵无挂,无悔无求,才能叫人彻底放下所有纷扰。 可惜,她终究是个凡人,有些人放不下,自是放不下了。 第二日,乔老太太许了女先生的休假,顺道将府上的女眷都叫到了莫雅居。 连同乔若婉,乔若云,乔若惜也到场了。 “我已经和侯夫人商量过了,云姐儿下月及笄,婚期就改定在年底了,你们姐妹几个好不容易都在府上,今日趁着日/子好,都陪着她出去采办些衣裳首饰吧,姐儿们自个儿要是看上花样细软,尽管也买了,银子就从我老太婆的账上取。” 乔老太太出嫁那会,魏家还处鼎盛时期,嫁妆自是丰厚的,加之这些年乔家田庄商铺经营得当,老太太的私房钱并不少。 若素心中满怀敬佩,外祖母年岁大了,最是期望家中姐妹和睦,这才制造了这样一个机会。 不过,‘和睦’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魏茗香身为远亲,也深感老太太恩情,遂道:“老祖宗放心,我们几个定帮着云姐姐好好把关。” 乔若婉年岁最大,又是出嫁的姑娘,如此,就由她领着众姐妹出了乔府。 若素,魏茗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乔若娇不知什么时候也窜了上来,一坐定便叽叽喳喳道:“素表妹,我听说你昨个儿打了我三哥?你简直太行了你,别看我三哥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连二叔和二婶都不敢多说他半句,你倒好,直接动手就打上了,嗯....”乔若娇若有所思,突然咧着一嘴整齐雪白的玉米牙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魏茗香对这样事也有所耳闻,她昨天也见到了乔魏远,可乔魏远压根就无视她的存在,对此,心中又是苦涩。 眼看她也快及笄了,婚事也没个着落,老太太似乎也没帮衬她寻个良婿的打算。 她撩开帘子看着繁华的京城,心中焦躁。 若素瞪了乔若娇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娇表姐说的好像我有多了不起似的,你要是愿意,大可以也出手教训他一番,他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 乔若娇连连咋舌:“哎呀...我可不敢,你们定是没听说过吧?”她压低了声音,作诡异状道:“我这三哥对女子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你见过他身边有过丫头伺候么?二婶上回送的两个丫鬟莫名奇怪失踪了,二叔还严禁管事去寻人呢!可想而知....” 她又咋起了舌,说的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若素心中一凛,她的猜测多半是和乔若娇是一样的,可她强迫自己不往那个方向去想。 当你在意某个人时,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定是极好的。 “娇姐姐,你别说了,我瘆得慌。”魏茗香道,她虽觉得乔魏远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听了乔若娇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乔魏远对她冷漠也没什么可悲切的了。 几辆华盖马车不多时就停了下来,穿着统一深蓝色直裰的家奴将马车停靠在路边。 乔若婉下了马车,对乔若云道:“四妹是想先看看料子?还是去首饰铺?” 乔若云根本就不愿意嫁给褚纪,对于采办嫁妆也是无精打采,她无所谓的道:“随便吧,长姐说了算。” 乔若婉很满意这种状态的乔若云,家中姐妹最好都是这样服服帖帖才好。 另一头,乔若惜因为和乔若婉闹了变扭,下了马车便冷声道:“我与素表妹有话要说,就不陪四妹妹了,两炷香后在这里集合便是。” 对此,乔若云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她与乔若惜本就是水火不容,今后她更是要入宫的,很快她们便会从姐妹变成‘君臣’的关系。 这样的转变,令得乔若云心头很是不舒坦。 怎么一个个都比她好! 这个念头一起,乔若云鬼使神差的将一切根源都寄放在若素身上,如此,她心头才好受些,起码有人恨了,也有个宣泄的出口。【.aiquxs.com】 “哼!打小就是狐媚子,勾了辰表哥和三弟不说,连二姐她们也跟她好得很!”乔若云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乔若婉听得真切,她放眼望去,在一群女子簇拥之中,若素那张明媚的脸庞实在是可恨的紧。 若素!若素! 怎么到哪里都能听到这两个字! 她真是恨极了这个名字! 乔若婉和乔若云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许是有了共同厌恶的人,二人之间的‘姐妹情’莫名的深厚起来。 她们走进了一家料子铺,随意指派了几个婆子跟着剩下的众姐妹。 乔若娇是最喜热闹的人,好不容易没有褚氏的管束,她是一心想去见识见识京城最为繁华的画舫。 那个地方,褚氏向来是命令禁止她去的,不过今日/大伙都在,就算要罚,也不会罚她一人。 乔若惜心中有心事,去哪儿都是一样,自是没有意见,魏茗香当然是随大流的。 一行人便在家奴和婆子的簇拥下去了画舫,另外指派了小厮去乔若婉身边禀报了去处,这才万无一失。 京城的画舫人声鼎沸,文人异世,风流才子,佳人美姬都爱流连这个地方。 乔若娇简直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迁居此处,她对若素道:“二叔小院里的那瘦马就是这里买回去的,听闻她是个唱小曲儿的,也不知道她唱了什么样的曲儿勾搭上我二叔的。” 乔若惜等人默默黑了脸,乔家这位五小姐真是人直口快,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立马就变了味。 ------- 乔若婉和乔若云挑了几批上好的料子,觉得有些乏了,便寻了一处茶坊稍作歇息。 大户人家的女子出嫁最是繁琐,单是嫁妆单上的东西就能忙活小半年。 乔若婉身后的丫鬟拿着锦帕将茶盏细细擦了个遍才敢给她倒了茶,乔若云见势,也学着她的样子去做。 嘴上半恭维半自嘲道:“长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文世子,妹妹我就没那么好的命了,今后还望长姐多多照拂。”她有些认命的态度。 乔若婉听了一向狂妄的乔若云如今软成这幅模样,心头大快,面上却是关切道:“四妹这是说哪里话,你我本是姐妹,还提什么照拂不照拂,姐姐自是盼着你好的。你且放心,褚家四公子一表人才,又是青年才俊,日后升官指日可待,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乔若云嘴角不太自然的挤出一丝笑容:“长姐说的也是。”她要是再自谦,就难免打了自己的脸面了。 不多时,茶坊响起一阵嘈杂声,天子脚下还算太平,像这种茶坊多半是很安全的。 透过雅间的微开的隔扇,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的男子摔了瓷杯,对茶坊的小二斥责道:“什么玩意儿?这是人喝的东西么?小爷我花了银子是来享受的,不是遭罪的!” 乔若婉吩咐道:“去看看去出了什么事?” 婆子领意,出去了一小会便回来在乔若婉耳边回道:“夫人,他姓曹,名贵迁,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了,平日/游手好闲,最喜打架生事,您看要不要换家茶坊?” 乔若婉涂着艳红色口脂的唇勾了勾,挥了挥手让婆子退下。 他正是顺天府府尹之子曹贵迁,已及弱冠之年,却还未成亲,传言他最喜/对美貌的少女更是感兴趣的很。 乔若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凑到乔若云耳边低语了几句,片刻二人会意的使了使眼色,似乎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共识。 曹贵迁正撒泼,只见一个姿色不错的小丫鬟走到他身侧道:“这位公子,我家姑娘有请,说是您如果不去,定会后悔。” 那小丫鬟声音怯怯的,带着些许发颤,听在耳里就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痒痒酥麻的触感,曹贵迁怒气消了大半,心想丫鬟长成这样,她家主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遂随着她进来雅间。 雅间门外还守着几个身手不错的家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姐出门的派头,曹贵迁更是来了兴致。 他一进门,果然没有失望,乔若婉和乔若云都是上等的容色。 一看其中一个还梳了妇人髻,另一个倒是年纪轻轻,他摸了摸下巴,猥/琐道:“呦...两位小娘子叫我来是不是想让我陪陪?” 还真是开门见山,丝毫也不拖沓。 乔若婉鄙夷一笑,转尔才道:“一看公子就是风流场上的人,本夫人有桩买卖,定不会让公子吃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曹贵迁当然感兴趣,他兀自坐在圆椅上,腿搭在了桌案上,放荡不羁道:“说来听听,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买卖’?” 乔若婉对乔若云使了个眼色,乔若云遂将若素是如何的美貌一一描述,又特地强调她只有十二岁。 这无疑撩起了曹贵迁心头最大的欲/望,他说:“事成之后,二位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话音一落,乔若婉让婆子递了荷包过来,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这是一半,事成之后你来取另一半就是。” 乔若云难免眼红,嫁给了世子爷,就是不一样,故而她对这个计划更加的坚定,似乎毁了她美好余生的人就是若素一般。 既然若素毁了她的,那么她也要毁了若素的。 曹贵迁虽是顺天府府尹之子,却因秉性恶劣,早就不招他父亲待见,平日里最缺银子花,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他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好,一言为定,小爷我今个儿真是走了大运了。” 站在阁楼上看着曹贵迁往画舫的方向走去,乔若云心里不太踏实的问道:“长姐,不会出什么意岔子吧?” 乔若婉阴狠的笑道:“能有什么意外?她那样的容貌,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怎么可能弄错?再者,你看看曹贵迁那样,简直就是要/色,不要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阳错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整个画舫恰好就在护城河最中央,若素一行人来到石桥上,放眼望去,小舟连着小舟在河面荡漾开来。 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吟/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再仔细一听,还能听到霸王别姬的韵律,在诸多声乐中曲折回旋。 文人/骚/客以此景作诗,又或者饮酒作画。 这时,管事的婆子上前道:“老奴已定下了船只,各位小姐可登船了。” 乔若娇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拎着裙摆便随着丫鬟上了船,魏茗香紧跟其后,与此同时,乔若惜一直神情恍惚,她隐约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隔得太远,她只能看见模糊的大概。 是他么? 又或者思念成疾,才幻想了他的模样。 “惜表姐,你不上船么?”若素问道,她也不太想上去,记得上一世她是晕船的,有一次文天佑独自带她外出游玩,只在船只上待了小半会,人就晕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次是她唯一一次自愿靠在文天佑身上的。 乔若惜面露愁色,被情所困的女子多半都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她心情低落道:“不了,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站一会,这儿的景致也是极佳的。”站在拱桥上,可以看的更远。 也不知道那人到底在不在这里? 刚才她明明是看见他了? 入了宫之后,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看他一眼了吧? 若素对管事的婆子说了几句,便留在了乔若惜身侧,巧云撑着一把画有莲叶纹的油纸伞站在若素身后,自家小姐的肌肤太嫩了,一不小心就会晒伤。 乔若素踌躇满腹,只是待了一小会,便按捺不住道:“表妹,我...想随便走走...那个...有丫鬟跟着就是了,你身子骨较弱,这种日头还是不要乱跑。” 明眼人也听得出来,她是告诉若素不要跟着她。 若素心中纳罕,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此刻制止乔若惜显得太不明智,她一心要走,自己是挡不住的。 于是道:“惜表姐说的是,我倒是有些体乏了。” 乔若惜微微一笑,只带着一个丫鬟便往石桥下走去,再往远处就是一些酒肆,茶坊还有香料铺子。若素顺着乔若惜远去的方向望了过去。 她猜测,乔若惜十之八九就是去会朱鸿业的。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而自己绝对不能趟这趟浑水。 朱鸿业的阴狠,她上一世就见识过,只是乔若惜的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这样一个纵横裨阖,野心勃勃的男子会痴情于一个女子么? 摆在他面前的极有可能是整个江山! 可他到底图乔若惜什么?美貌么?比她美的女子,在宫里头比比皆是。 若素纳罕之余,突然发现乔若惜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举止似乎不善。 她环视了一周,身边除了巧云之外,再无旁人,婆子和家奴都在远处的木船边守着。 这次出门匆促,再之又是与众乔家姐妹一道出府,若素并没有带上自己的两个护院。 “小姐,您开看!”巧云指着百丈远的地方惊呼道。 只见乔若惜身边的丫鬟被一男子拉开了去,她则被其缠上了。 像画舫这种地方,良家女子被调戏是常有的事,可乔若惜不同,她今后的身份绝对容不下任何瑕疵。更何况在这里发生的事,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城。 后果可就与她和朱鸿业苟/且截然不同了。 以乔若惜的性子,寻死便是唯一的出路了。 “哎!小姐,您...您不能去!”巧云唤道。 若素也不想去,可方才乔若惜能独自一人离开,就有她包庇的因素在里面,她如今寄居乔家,故而乔若惜不能有事,乔家也不能有事。 此刻再去唤家奴过来,已经太迟了。 她提着衣裙小跑了过去,个子还是显矮了,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几十步远的距离,若素便来到乔若惜身侧,发现她已经气的面红耳赤。 “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竟敢挡我的路?!”乔若惜怒喝道。 曹贵迁一脸的猥/琐样,他摸着下巴,那双/色/眯眯的眼眸里满是贪/婪和欲/望,他带着笑腔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定是得罪了哪家夫人小姐,小爷我是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来着。” “你说什么?!”乔若惜只字未懂! 刚站定的若素却是听得格外分明,她心道:乔若惜深居后院,怎么会得罪了哪家夫人小姐? 可就在这时,曹贵迁像是被盯住了一般,那双因为纵/欲/过/度,而布满浅色血色的眸子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又看了看乔若惜,恍然大悟:“小爷今个儿果真是好运气,阴差阳错的找对人了!” 曹贵迁的话听在乔若惜耳里越来越奇怪,若素倒是越发清明了。她怔了怔,心中莫名一阵寒意。 下一刻,曹贵迁便朝着若素直直走来,眸底的阴/损愈发的强烈。 若素眉头一皱,是有人想害自己吧? 在画舫这种地方,要是被人轻/薄了去,那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不,就是嫁给此人,要不就是自缢。 到底是谁想害她?会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招数? “当真是娇娇的小美人啊,小爷我活了小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小人儿,啧啧啧...哎,这次实在是事有从权,否则小爷定八抬大娇娶了你。” 曹贵迁的不断靠近令得乔若惜慌张无比,她拉了拉若素:“素表妹,你快跑吧。【.aiquxs.com】”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乔若惜的这般做派让若素对她有了好感,最起码若素觉得选择前来搭救她是正确的。 若素没有动。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来自护城河的和风吹在她的脸上,她此刻无比的清醒。 即使如此,她要送一份大礼给那些个居心不良的人。 “小姐!您先走吧。”巧云挡在了若素身前:“奴婢先顶着,您去叫救兵来。” 救兵? 这画舫周边尽是人,又有几人会多管闲事! 乔家的随从恐怕此刻已被有心的人指派到别处去了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那些个人吶,你们且等着.....因果报应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曹贵迁几乎是等不及的想一亲芳泽,美人分多种,像若素这般的像是从初夏荷苞里走出来的小人儿当真是少见,他寻思着这些年流连无数花丛也不抵这一朵小荷苞分毫。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们家大人可是白启山,白大人!”巧云灵机一转,试图吓住曹贵迁。 而眼看着曹贵迁是来真的,乔若惜已经慌了神,不知所措。 “哈哈哈....原来是白家小姐,我说呢!这下正好,小爷我与白大人有几面之缘,白小姐不如就跟着小爷回府吧,小爷定不会亏待于你。”曹贵迁一听是白启山的女儿,更加肆无忌惮,京城贵圈里的人都知道白启山已经失了圣宠,被贬岭南,这辈子是翻身无望了。 “你!无/耻!”巧云骂道,她抬脚就往曹贵迁身上踹去,可毕竟是女子,谁料曹贵迁竟也会几招,只是几下便把巧云甩在了一边。 就是这个时候了! 电花火石之间,若素趁着曹贵迁转身摁住巧云的那一刻,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携带西域小尖刀,对着曹贵迁的脖颈刺了下去。 毫不留情! 既然动手,那就不留余地的使出致命一招。 如此,再也无需担忧对方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啊.....”乔若惜花容失色,几欲晕厥。 一时间,画舫像滴了一滴冰水的油锅,瞬间炸开了。 “杀人啦,不好啊,有人杀人啦!”喧哗声很快就盖过了歌女的吟/唱,血腥味随着和风飘散开来。 乔若惜看着捂住脖子,跌跌撞撞,终于跌倒在地的曹贵迁,又看了看若素,声音颤抖道:“素...素表妹...你怎么能杀人呢!” 若素还是极为平静,她拿着锦帕擦干净了小刀,淡淡道:“你不杀他,他就会害死你,你是想自己死,还是他死?” 乔若惜被惊的失了语。 是啊,今日差一点就被轻薄了,万一传开了,她定是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见那个人,到时候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能是祸害!”若素又道,她收起小刀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打颤的。 哎!内心终究还是害怕的,她骗的了别人,骗不了她自己。 她极力的稳住呼吸,接下来的事,还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巧云已然泣不成声:“小姐...都是奴婢没用,是奴婢不好,没能护住小姐!” 杀人是要偿命的! 若素淡淡一笑:“无事。” 她有她的打算! 曹贵迁是顺天府府尹之子,而顺天府府尹正是曹皇后的堂兄,曹家败落之际,顺天府府尹因是旁系,便侥幸存了下来。 可是皇帝是个疑心极重的人。 曹家几个旁支都在他的监控之下,曹贵迁的死必然会引起注意,想必文天佑定会插手调查此事。 只要他出面,就没有查不出的真像。 到时候想害自己的人也就会轻易被牵出来! 若素对文天佑的感情极为复杂,虽谈不上真心喜欢,对他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坚信。 至于她自己,就算想死,某些人也不准许的吧! 一片嘈杂声中,若素挑眼望去,远处的小舟,岸上的游人,六月天已是骄阳似火,心中无声的苦笑。 安分守己也罢,处心积虑也罢,宿命总是冥冥之中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要做的就是去抉择,而不同的抉择通常都会导致全然不同的结局。 ------- 果不其然,不过须臾之间,几个穿着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强势而至。 所到之处,百姓游人皆是回避躲让,锦衣卫可从来都不会讲道理的,他们手中的刀才是道理! 这时,一个身形魁健,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男子道:“是你做的?”他看着若素手中的小刀,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散布全场。 有人私下小声议论:“死的人好像是曹家大公子啊,这小姑娘这下摊上大麻烦了。” 也有人惋惜道:“曹家那痞子死了倒好,可怜那女娃儿啊!” 不时有人探过头,试图一睹若素的模样,这一看便叹道:“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长的如此可人,真是可惜了,要为曹家小子陪葬了!” 巧云咬着唇,红了眼眶,一时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忙是跪在锦衣卫面前匍匐求饶道:“各位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家小姐,小姐年幼,又被欺/辱,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自保啊!” 若素静静的走到刚才说话的锦衣卫跟前,她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曹贵迁,淡淡道:“此人正是民女所杀,大人,您秉公办事便是,不必顾及民女尚幼,不过民女有一事要说明,此事与乔家二小姐无关,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的丫鬟和二表姐。” 此话一出,那领头的锦衣卫眉头一皱。 乔家二小姐? 淑妃娘娘嫡亲的侄女,同时也是即将入宫成为皇上的女人,那锦衣卫明显态度缓和。 如此看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只可惜死的人偏偏是曹家人,主上定会过问。 “好,本官就答应你。”领头的锦衣卫面目肃穆,好似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其他的表情,他看着若素时,带着审视和好奇的眼神,同时也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当今皇帝最是严于执法,几年前大皇子因喝酒误事,调/戏了光禄少卿家的待嫁的长女,致其不堪/凌/辱,吞金自尽了。皇帝勃然大怒,将大皇子发配边界,永不召回。 “来人,押起来,带回大理寺!”领头的锦衣卫喝道,嗓音响彻护城河。 若素微微一笑,和她预计的别无两样。 她果然要被带去大理寺。 刑部负责审理普通案件及审批地方送审的案件,而大理寺负责审理重大案件,如涉及到高官显贵甚至皇亲国戚的案件。 曹贵迁算不上身份高贵,只因他头上顶着一个曹家,而皇上对曹家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正好可借此事,来个一网打尽。 若素心想,她这是无形之中帮了皇帝一个大忙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因此帮父亲一回? 乔若惜娇美的脸庞早就煞白,她对若素的态度全然改观,没想到这个时候,是她救了自己,临了了还将自己与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素...素表妹,我...定让大伯父和父亲救你出来。”乔若惜带着哭腔道。 领头的锦衣卫敛了眉目:“乔二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本官派人送你回去。” “这位小姑娘,走吧!”一个锦衣卫冷声道,他们对将死之人,从来都是这样的姿态。 若素被他用绣春刀的刀柄一撞,身形不稳,不受控制的往前踉跄着倒了下去。 可就这时,身体却再次被一股强大力量稳稳扶住,她站定之际,才看清握着她胳膊肘的手腕,再抬头一看,那张熟悉却也陌生的脸就那么赫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人!”众锦衣卫纷纷单膝跪地,恭敬无比。 文天佑的出现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加诡异,更有人开始猜测。 “杀人的女娃儿恐是有靠山的,指挥使大人可曾让人近过他的身!?他刚才竟然出手对那女娃儿相救!” 有人则持相反态度,摇头轻叹:“这小姑娘定是活不过今晚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盘问 文天佑临风而立,他站在石桥之上,成了一道最为醒目的风景。 众人皆是仰望,恭维的神色。 对此,他已经成了习惯,以为所有人皆会这般,以为那人也会这样,所以他强娶了她,甚至.... “人当真是你杀的?”他问道,低着眉看着若素,心中若有所思。 不过巴掌大的小脸,身子骨还没长齐,就学会杀人了?同样是叫‘若素’,那人可是连只蚂蚁都不舍的踩死的。 文天佑连看都没看一眼曹贵迁,曹家彻底覆灭是早晚的事,曹贵迁也迟早会死。 只是死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是我杀的,在场人都能作证。”若素后退了一步,仰着头答道。 文天佑闻言,微皱的眉心更加锁紧了。 少女脸上平静无波,这等从容冷静,饶是男子在杀人之后也是罕见的。 只不过,他方才扶住她时,无意中探到了她的跳动不稳的脉搏。 如此强烈不安! 她也是害怕的吧! 害怕成这样,也要装的若无其事么? 突然,文天佑觉得心头一紧,那个人也是这般的,他每次与她独处,她都是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只有他强行拉过她的手时,才知道她到底有怕自己! 心尖上像被针刺了一下,隐隐的,却忽视不了的疼。 他要是花些时日等她回心转意,该有多好。 那样的强/占,只能令得她更害怕自己吧? 他甚至回想起那人在他身下时,不由自主颤栗的神色。 可是他忽略了,忽略了一切,认为那样做是理所当然。 “禀大人,这便是凶器!”领头的锦衣卫双手奉上了不久之前从若素手里没收的西域小刀。 文天佑回过神看了一眼,这是一把极为精致的刀具,小巧的手柄上还镶嵌着白玉,似乎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他问若素:“是你的?” 若素一点也不想与他多说,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她铭记在心。 生怕露了一点线索,让文天佑感知出任何端倪。 她自诩是个五觉灵敏的人,可文天佑绝对是察言观色,断案识人的翘楚。 鲜少有人能瞒过他的眼睛。 若素还是淡淡的表情,越是没有表情,旁人越是猜不出她的心境,她如实回道:“正是!” 文天佑接过小刀,上面已经没了血迹,早就被擦拭的透亮,初夏的日/光照在上面,闪着刺眼的寒光,他十分好奇,为何一个深闺小姐会随身带着刀? 她是该有多么不安才会有这样的行径? ------- 护城河之上发生的事,乔家的家奴和婆子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乔若婉。 在茶肆等着好消息的乔若婉和乔若云,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乔若云忧/色/难掩道:“长姐,这可如何是好?她怎么没被轻薄,反倒把曹贵迁给杀了?!” 乔若婉也是相当的震惊! 她从未想过白若素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杀人这种事,当真没那么简单。 她至今还会做噩梦,梦见乔若素浑身是血,抱着同样满身是血的孩子站在她床前,向她索命,甚至偶尔还会梦见脸色煞白的柳姨娘,还有那几个魂归乡野的仆人! “你瞎吵什么!她杀了人,自然是她要偿命,与你我何干!”乔若婉不耐烦的对乔若云喝道。 她此刻已是心乱如麻! 方才婆子说文天佑也在场! 万一..... 她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往画舫的方向赶了过去。 乔若婉和乔若云赶到桥头时,乔若娇和魏茗香徘徊在人群之外,心急如焚。 乔若娇一看乔若婉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开口就道:“长姐,你来的正好,你快让姐夫放过素表妹吧,我都听说了,她是为了自保才杀的人,要不是她,二姐恐怕也难保清白!” 魏茗香一向小心翼翼,这会子却也道:“素妹妹哪里像杀人的样子,她定是被逼急了,这可怎么办呢!” 怎么会牵扯到乔若惜?该不会是曹贵迁认错人了吧?乔若惜也是娇小可人的样儿! 糟了!是她大意了! 乔若婉眸光一冷,白若素才在乔家待了几个月,怎么一个个都向着她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来人,送四小姐,五小姐,还有魏家姑娘回府!”乔若婉强势的吩咐道。 乔若娇拗不过乔若婉,不情不愿的由婆子带回了乔府。 魏茗香和乔若云自然也是先回去了。 白若素出了事,于乔家姐妹而言,多少还是会有影响的,尤其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家。 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乔家女最喜杀人呢! 乔若婉定了定神,有家奴护着,避开人群,走到了桥头。 众锦衣卫去过文府,都认得她,便恭敬唤道:“夫人!” 这样的称呼,乔若婉甘之如饴。 “可怜的素表妹,你这是怎么了?我才离开这么一会,你怎么就.....?”乔若婉说话间,眼眶已经微红,她上前不容分说的拉住若素,把她护在怀里,外人看来,乔家嫡长女是如何护着自己的表妹。 “夫君,表妹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可要给查清了再定夺。”乔若婉旋即对文天佑祈求道。 游人和百姓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真不愧是乔家嫡女,谁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公正无私,她为了表妹,能和夫君提出这样的要求,当是是个善人。” 若素被她强拉着拥在怀里,脂粉味充斥着鼻腔,在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文天佑,她冲着他淡淡的笑了笑。 文天佑心跳一滞,他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关你的事!”文天佑冷声道,这是他惯有的姿态,众人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只是听在乔若婉耳里,这种千篇一律的冷漠还是令得她心头微颤。 若素实在受不了乔若婉自演自画的场面:“表姐,表姐夫说的是,此事....真的与你无关?!”若素的语气阴阳忖度,像是转了好几个调子。 像是在质问! 乔若婉闻言,呼吸屏住,脸上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松开了若素道:“傻姑娘,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表姐哪能不管!” 若素同样回应了她一张笑脸,这样的表情看在众看客眼中,简直是刺瞎了人呢。 这都到临死关头了,这小丫头怎么还笑的出来? 饶是乔若婉强大的内心也被震撼了一下,她面上却忧虑道:“夫君,就算是妾身求您了,表妹年幼,尚不懂事,她怎么能承受得了牢狱之灾!” 语罢,乔若婉泪落如雨,脸上施了浓妆,依旧保留了美人的影子。 众看客不禁唏嘘:指挥使人人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文天佑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之下,他不顾及乔若婉,也要顾及文家的颜面,遂压制了几欲爆发的性子,对奴仆高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夫人带回去!” “是...是...奴婢/老奴省得了!”丫鬟婆子十分惧怕文天佑,他一言令下,便纷纷上前将乔若婉扶开。 与此同时,乔若惜和巧云也被带上了马车,几乎一时间所有和乔家有关的人统统被迫撤离了现场。 放仿佛有人刻意的护着乔家的名誉。 文天佑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乔若婉,他的目光落在若素的脸上,满是探究。 他还在想:她到底在笑什么? 那眸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细致和耐心,甚至还有本不该存在的关注和宠爱,是那样的真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文天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待若素的不同。 只是这一切入了乔若婉的眼中,是何等的刺眼。 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这天下叫‘若素’的人都是天生与她作对的么! 乔若婉被丫鬟婆子扶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帘子落下,她才收了泪,瞬间目露狠色:白若素,我看你这会怎么脱身!? 嫉恨冲昏了她的脑子,乔若婉似乎忘记了一件致命的后果! ------- 锦衣卫外出办事,很少会带上囚车,这个机构的设立本身就是皇帝在外的另一双眼睛,他们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某些犯了死罪的人,当场说砍就砍了。 若素既然要被押回大理寺,自然是由锦衣卫负责押运。 当然,锦衣卫同时也是办事神速,更不会等衙门的人前来,况且有些事,也不会让衙门的人插手。 其中一个锦衣卫刚要捆绑上若素的手腕,却被文天佑喝住:“退下!” 锦衣卫纷纷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质疑! 文天佑对众人的态度置之不理,他从来都不会理会任何人。 不过,一言至此,他自己也是微愣,面前的女孩儿明明和那人是截然相反的性子,也不可能是她,不过是同样的名字罢了,自己怎么就会留意了呢! “兹事体大,本官亲自押运!”他面无表情道,无人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最后,若素是被他带上一辆马车里,这是一辆青帷华盖的马车,里面铺着掺金丝绣云鹤纹的软垫,侧壁上凿了壁橱,还安置了精巧的八宝盒,里面还装着吃食干果,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家眷出行所用的马车。 文天佑向来不坐马车,他平日/都是骑马的,也不知道短时间内是从哪弄来这样一辆马车。 不过,若素转念一想,堂堂指挥使大人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呢! 马车里安静无比,石桥之上的吵闹声渐渐远去。 若素坐在文天佑对面,煎熬的忍受着他无端的注视和揣测。 她以袖遮住脖子,悄悄咽了咽喉咙,单是这一个细节就能出卖自己的心虚,所以她步步小心。 终于,文天佑开口了:“你倒是胆子不小,你可知你杀的人是谁?” 若素美目流转,不见恐色,唯有天真,她回道:“该杀之人!” 好一个该杀之人! 就连他文天佑也从不敢直言,自己刀下之魂都是‘该杀之人’。 “你为何杀他?”文天佑又问,在他眼里,白若素就是一个本满是谜团的书,他想看到最到的结局,却总是无法翻阅到最后一页。 若素突然笑了,眸底毫无惧色/可言,她道:“他要是不死,那我就得死了,想必表姐夫...哦不,想必指挥使大人对那等痞子之流很是了解吧。” 又是一言道破! 文天佑失语,眸光如铸的看着离自己只有十来寸之远的小人儿,又问:“你不怕么?” 若素答道:“我为什么要怕?” 文天佑那只布满岁月和杀戮留下的茧子的手,顿在刀柄上一动也未动,他思忖了片刻,低眉敛目道:“我欠你一个条件,你这次可以用上。” 只要她说一声,他会尽力去保住她,毕竟是白启山的女儿,皇上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如她所言,曹贵迁就是个该死之人。 若素想起了那次在乔府与文天佑所谈的条件,她还不打算这么早就用掉如此珍贵的承诺,便道:“不必了,留着以后再用。” 以后再用? 她还惦记着今后犯什么大错么? “你就确定这次能安然脱身?”文天佑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起来,这是他思考时惯用的动作。 若素将他细小的动作看在眼里,再次面无波澜,如实道:“不能确定。” “呵呵....”文天佑突然失笑,在这永无尽头的灰色人世间,竟有这样的小人儿?! 不过,她在自己面前好像都是惜字如金的,就算他想探知更多,也无从下手。 可.....审问是自己的专长! 文天佑再度问道:“那你可知这件事的后果?” 若素有些按捺不住了,马车里每个角度都是文天佑身上强烈的雄/性/气息,她太熟悉这个味道,甚至想忘记也忘不掉。 这种气息,会令得她紧张,令她惶恐,令她无所适从。 上辈子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她记得他将她逼到墙角,压上来冷漠的掐着她的手腕,质问她:“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这样!” 彼时,她根本就不懂他再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从乔若婉口中得知,文天漠是他暗中调到边疆的,原来他知道一切的一切。 她想过认命的,她也想过自此好好过日子,了此残生的。 只是感觉到来自文天佑的愤怒之下的暴戾,很多时候,她都是畏惧他的!无比的畏惧! 若素强行让自己镇定,在这个人面前,一定要镇定,丝毫破绽也不能露出来,她淡淡道:“我知!”依旧寥寥两字,再无多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审视 文天佑身穿赤红色麒麟服,雪白的内裳衣领衬得他的喉结格外的明显。? 这样一张温雅书生的脸,配着一身权利和血/腥象征的御赐麒麟服,竟显出一种出奇的协调感来。 他突然笑道:“你既知道后果.....”他正要说什么,却想起女少方才的话:他不死的话,死的人就得是我了。 男人的天下,自古就是适者生存,今日/的荣耀说不定明日/就是成了孤坟里的枯骨。 尤其是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文天佑太清楚‘旁人不死,自己就得死’的道理。 “好一个他不死,你就得死!”他声音闷响道,文天佑似乎感觉到了若素身上有一种他看不透彻的隐忍。 若素的夏裳多半是乔老太太和巧云一手打理,她今日/穿的是淡紫色云雁细锦衣,因为是新裁制的衣裳,袖口足够的长,她的手早就紧紧捏在了一起,不久之前拿过西域小刀的手至今还在微颤。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更不知是否会后悔今日/杀人的行径。 可她别无选择! “表姐夫不必再说了,我犯的罪自然是由我一人承担,可千万莫要因为婉表姐的关系,对我徇私,那般的话,若素心中定不会好过,想必表姐夫也不是那种摒弃朝纲之人。”此话半真半假。 说的人别有用心,听的人一知半解。 若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文天佑没有别的功夫审视自己才要目的。 文天佑已然无话可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他擅长‘读心’,可惜这辈子始终没能读懂那人的心。 眼下,又遇到一个! “你所杀之人并非普通百姓,此事关系重大,我会将你暂且关押,至于审理之事,到时候自会见分晓。”文天佑的语气极为正常,听不出任何的诧异。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话说的有多心虚,他甚至怀疑若素看出了他的心虚。 只是二人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彼此都在一边揣测着对方的心思,又一边刻意的去掩盖自己的心思,以防被对方看出。 这般暗中的力争角逐使得马车内的气氛静逸的有些诡异。 连马车外的喧闹声都仿佛隔着遥遥的不可跨越的世道,恍惚且混沌。 “好,我等着。”若素不卑不谦,原先粉白的小脸许是因为过度的集中精力,眼下已是腊月的雪一样沁白。 除此一言,二人突然现已经没有任何可说的话了。 马车木轮在青石道上,咯吱作响,初夏的日头照在华盖之上,热度使得本就遮着帘子的马车犹为闷热。 可这一刻,若素只觉的冷。 自骨子里的冷。 她杀人了,并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下手了...... 如此,她和陶氏一流还有什么分别? ------- 乔府。 乔若惜红着眼眶,忧虑的静坐在乔老太太屋内,哭诉道:“祖母,你可要想想法子救救素表妹,她都是因为我才杀人的。” 陶氏皱着眉,用胳膊肘戳了乔若惜,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摆脱一个看了嫌烦的小妮子,她自是高兴都来不及,可乔若惜这么一说,要是不施法搭救,未免显得二房太过薄情。 “母亲,二爷近日/忙于政务,官位又比不得大哥,不如让大哥去皇上面前求求情?”陶氏压低了声音道。 此话一出,褚氏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素姐儿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惜姐儿才犯事的,二弟再忙,能忙的过大爷么?也亏得素姐儿这会帮了大忙了,这要是惜姐儿被轻薄了去,她可如何是好?” 那般,皇宫是进不去了,这个年纪再寻个好人家嫁了,更是难上加难。 陶氏被堵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若云心神恍惚,连抬眼都不敢,另一边乔若婉是个人情练达之人,就算内心再怎么翻腾着罪恶的心虚,她还是一副嫡长女的做派,振振道:“祖母,孙女已经将此事和世子爷说了,他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您且宽心,素表妹会没事的。” 乔若娇眨巴着眼睛,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家长姐说的话似乎不太靠谱。 起码,她没有看出文天佑的抉择会受到乔若婉的影响。 乔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戛然止住,她紧闭着的双目渐渐张开,那眸底的血色触目惊心,只闻她沉着有力的声音道:“来人,去衙门送信给大爷,二爷,还有大公子,就说是我老太婆让他们回府!谁要是不想法子救了我的娇娇外孙女,谁就给我滚出乔家!” 乔若云和乔若婉闻言,觉得此话很是刺耳,一个表姑娘罢了,救不了她,连乔大爷,乔二爷,甚至乔家最有前程的后生也得滚! 与此同时,乔若娇和乔若惜倒是觉得乔老太太的话没什么不妥。 众人正各怀心思时,王姨娘匆匆而至,她一贯的奢华做派都没来得及准备,就从丁香苑赶了过来。 前脚刚踏入门,她便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王家有的是银子,就算我王凤倾家荡产也得把素姐儿弄出来!” 王姨娘的豪言壮志总是能无形中让陶氏颜面无存。 乔老太太虽不喜王姨娘纸醉金迷的过活,此刻却是颇感欣慰:“难得你有这个心意。” 陶氏微垂着脸,她穿着一身去年京城时兴的白底撒碎樱的褙子,十二幅的湘群也是泛着黄色的,并非是乔家短了她的用度,只不过陶氏自幼秉承妇道礼数,认为主母本应如此持家方是正理。 可惜看在乔老太太眼里,只觉她不识大体,反倒丢了乔家的颜面。 陶氏偷偷拿回娘家的银子足以让她穿戴的风光无限了。 这一下,她听了乔老太太对王姨娘的赞许,心中五味杂陈! 遂逢迎道:“是啊,你倒是有心了,也难怪素姐儿平日/里最喜与你接近。”这话是想说王姨娘帮衬若素是因为两人的交情好,绝非是王姨娘比她这个正室考虑的周祥。 王姨娘面色红润,羊脂玉一般的肌肤油光华亮,看上去比陶氏这个正妻更像正妻! 她道:“夫人要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尽管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妾身乃粗俗商贾之流,岂能懂夫人肚里那些个歪歪肠子?” 陶氏闻言一凛,涂着姜红色的唇动了动,突然没了说辞。 王姨娘连‘姐姐’都不称呼了,这会子倒是知道嫡庶尊卑了?陶氏头一次听王姨娘自贬自己为粗俗商贾之流。她竟不动声色便暗指自己心怀不轨? 一向傲慢,无视礼数的王凤,怎滴一下子像变了个人? 陶氏带着不安的情绪看了一眼乔若婉。 乔若婉心系文天佑那边的近况,未作思量便道:“姨娘这是何意?我母亲说什么话还要和你汇报么?” 王姨娘挑了挑丹凤眼,她倒是忘了给这位嫡长女请安了,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惊呼道:“哎呀,大小姐归省,妾身竟是一点也不知,还望大小姐莫怪。” 乔若婉自小就和王姨娘过不去,但使了好些个阴招,都被她见招拆招了,她气的身形一顿道:“你!” “都给我住嘴!”乔老太太喝道,真是后宅不宁,家门不幸。 府中接连诸事,已经令得她憔悴不堪,只有她身边的容嬷嬷才知道乔魏氏已是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了,眼下不过是靠着汤药支撑着罢了。 “老祖宗,您吶...就放宽了心,表小姐吉人天相,定会无恙的。”容嬷嬷拍着桥老太太的背道。 褚氏神情悠哉,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需静候着洞岸观火便是。 白若素!一个杀了人,又是败落官家的小姐,还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她若是能侥幸度过这一关,余生也只能寻座寺庙,守着青灯古佛了吧? 褚氏觉得莫名痛快,她看了一眼乔若云,心道:失掉褚辰这样的金龟婿,这个仇,总算是有人替她报了。 “老二媳妇,素姐儿此次也是因为二房才出的事,你回去抄写百遍法华经,以求菩萨保佑若素这次能逢凶化吉。”乔老太太厉声道,对陶氏的不满尽显示眼底。 “....媳妇这就回去誊抄。”陶氏咬了咬牙,有气也只能往肚里撒,这些年要不是乔老太太挡着,王姨娘早就爬到她头上了。 对此,陶氏从不会明面上忤逆了乔老太太的意思。 ------- 乔魏孟是先于乔大爷和乔二爷回到府上的。 他因在外多年政绩显赫,且又有督察院佥督御史林大人举荐,便顺利谋了詹事府府丞的官职。 虽只是个六品的品级,比不得他远调时的官位,可詹事府府丞再怎么说也是京官,且自先帝以来,詹事府便成为翰林官迁转之阶,只要再熬上几年,可谓前途无量。 “大哥,素表妹的事,你都听说了吧?可想出什么法子救她了?”乔若娇一见乔魏孟便拎着裙摆,不顾形象的‘噔噔噔’的跑上前问道。 此时,陶氏,褚氏,以及乔若婉等人早就借口离开了莫雅居,唯有乔若娇,魏茗香和王姨娘尚在。 而乔若惜则被陶氏勒令回了闺房,此事一出,她进宫之前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走出乔家这片四方天地了。 “五妹,你瞎闹什么,快回去!”乔魏孟自然知道这个胞妹的性子,只要她不捣乱,就是帮了大忙了。 还未及乔若娇反驳,乔魏孟几步便走到乔老太太跟前,行了礼方道:“祖母,孙儿这才从大理寺打听了消息回来,素姐儿暂且无事,人正在押往大理寺的路上,有文世子护着,理应不会有人责难她,只不过这次死的人是曹家人,上头的意思是要彻查此事。” 乔老太太眯了眯眼道:“曹家如今不比往日,不过死了个不成气候的长子,怎么会惊动了上头?”还把人带去了大理寺? 需要彻查什么? 乔魏氏也并非善类,年轻时也是在权势争夺中走过来的人,看事情的眼光并不比旁人差。 她所说的上头和乔魏孟所指的都是同一股势力。 在场的乔若娇和魏茗香根本就是云里雾里。 魏茗香稍稍对乔魏孟瞥了几眼,她有些紧张,只是乖巧的坐在一旁,不搭话也不动作,安静的像不存在一般。 乔魏孟大抵知道些实情,但碍于乔老太太的承受能力,只道:“许是这曹贵迁与废后还有牵扯,他又是个痞子之流,想必大理寺少卿会对素表妹会网开一面。” 嫡长孙的话总算令得乔老太太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缓。 至于还未见踪影的乔大爷和乔二爷,她是不抱指望了。 这时,王姨娘才清了清嗓门站起身道:“妾身给大少爷请安。” 乔魏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他对父亲和二叔的妾室一向都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既不鄙夷,也不打压,这令的他在乔家的声望远远过乔大爷和乔二爷。 ------ 马车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时辰才彻底停下。 若素下了马车,依旧由文天佑亲自押进大理寺衙门,文天佑的手下皆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谁也不敢多靠近半步。 “白姑娘,请吧。”文天佑万年不变的嗓音道。 若素抬头,看着大理寺巍峨的朱红大门,两旁的石狮子不怒自威,就连鎏金的环扣也别样的阴森。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或是冤死,或是死有余辜。 “怎么?现在怕了?”文天佑站在她身后,可以看到她髻上插着的刻梅花纹络的玉簪,甚至还有淡淡的幽香。 他好像很想让她此刻就求他,然后用自己答应过她的那个承诺去救她自己。 这样才是一个正常的姑娘家该有的反应。 可他等了片刻,回答他的只有漠然的背影。 若素敛了神色,沉默着抬足走上白玉石阶。 文天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挫败感,从案地到大理寺,他故意让手下饶了弯路,一炷香就能抵达的路程,愣是拖延到此刻,可他对她的审视却是丝毫未果。 面前不远处的少女就像蒙上了一层纱,他明明可以看见,却怎么也看不透。 “大人,这....关在何处比较妥当?”一锦衣卫上前,屈身问道。 毕竟是乔家的表亲,事关淑妃娘娘,锦衣卫不得不谨慎。 文天佑皱着眉,难得心头存了几分犹豫道:“寻个干净的牢房,先关押起来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探视 夕阳落了西山。 射猎场,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和男子身上狂野的气味。 太子朱允弘最喜狩猎,褚辰身为太子太傅,且又是身手高深莫测之人,有他随行,太子甚是心安。 在外人看来,褚辰深得太子看重。 有穿着便服的侍卫上前,在朱允弘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些人大多都是东宫散布在皇城之外的眼线。 朱允弘骑在马上,与同是骑马的褚辰并肩而行,尚未长大的少年和褚辰伟岸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子殿下有话要说?”褚辰看出了他朱允弘脸上的异色,遂问道。 朱允弘在褚辰面前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思量了一下便道:“废后的表侄今日/在画舫被人杀了,老师猜猜看,锦衣卫有了什么动静?” 他口中的废后便是曹皇后,朱允弘虽曾养在曹皇后名下,却并非她亲生,其生母静妃早年前就已魂归后宫。 褚辰俊颜如铸,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侧脸上,无端生出一股无人能及的城府姿态。 他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无畏,无情,无殇,且无敌。 最适伴君左右,成为上位者最得力的辅佐。 “此事定不会轻易不了了之,曹家恐是走到末路了,太子今后有何打算?”褚辰语气毫无波澜,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似乎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曹皇后已被废,东宫地位岌岌可危,太子如今是腹背受敌,十来岁的少年愁云惨淡道:“不知老师有何高见?父皇是要借机彻底除了曹家旁支么?可这又与本宫何干?本宫早就与废后断绝了母子关系!” 褚辰嘴角一勾,一抹微不可见的淡笑瞬间荡开,却又瞬间消失。 终究是太年轻了,朝野权势大抵都是盘根错节,东宫和废后的关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少年青涩的面庞多了些许傲气和倔强,他冷哼一声,鄙夷道:“哼!曹贵迁早就该死了,他那样的人,就算父皇饶了他,本宫迟早也不会放过他。”曹贵迁的恶行在京城人人皆知。 继而他又道:“这等好/色之流最后竟死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手上,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褚辰对曹贵迁是如何死的丝毫也不感兴趣。 直到朱允弘说道:“真不愧是白大人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有惩奸治恶的做派!” 他话音未落,褚辰几乎是同一时间伸手擒住了朱允弘的衣袍,声音急切:“太子方才说谁?白启山的女儿?” 朱允弘鲜少见到褚辰这般失态,疑惑之余,忙道:“正是白大人之女!”他对白大人刚正不阿的为官之道也是颇为欣赏。 褚辰周身上下一瞬间笼上了一层阴霾,他道:“微臣尚有要事,先行一步,望太子见谅。” 语罢,褚辰勒紧缰绳,策马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扬长而去。 朱允弘望着恩师远去的背影,叹道:“想必老师也是为白大人惋惜的。”这样一个好官就这样被无声的埋没了。 ------ 镇北侯府。 王璞打听了消息回来时,瑞兽香炉里的香料才燃了半柱。 可想而知,他行动速度的有多快。 不过,褚辰却早就等不及了,未及王璞开口,他便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来和东去今日/没有跟在她身边么?” 东来和东去是若素身边那两个护院的名字。 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王璞遂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汇报,其中包括画舫如何遇到曹贵迁,甚至连文天佑的出现也未遗漏。 褚辰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是他大意了。 上辈子,曹贵迁盯上了若素理应是在两年之后,褚辰本打算过段时日/就提前把曹贵迁给收拾了,只是没想到有些事竟提前发生了。 是他重生早了? 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似乎冥冥之中,这一世的轨迹又和上辈子有了些许差错。 “走!去大理寺!”褚辰睁开眼,望着阁楼之下树影婆娑的侯府,想起了他的素素是何等的怕黑。 有一次,侯夫人生辰,白启山携女前来,她性子顽劣,又满心期待寻着自己,便在这阁楼下迷了路,等自己找到她时,早就吓得泪眼汪汪。 眼看着泣不成声,语不成词的小人儿在自己面前赌气,他却为了避嫌,连个关切的眼神都吝啬的不舍得给她。 那日,他转身就走,让府里的丫鬟护送若素离开,他真切的听到她在自己身后的无助低泣。 细细数了数,他才发现根本就数不清有多少次背她而去。 一次又一次的摒弃,她定是恨透自己了吧! “世子爷,白姑娘是文夫人的表妹,想来文大人会顾及乔家情面,暂且不会对她如何,您看要不要等到明日再去?侯爷命人来请您,说是有要事找您.....” 王璞话还未说完,褚辰已跨步而出。 他一刻也不想等,再也不会丢下她一人,弃之不管了。 从镇北侯府到大理寺足足一个半时辰的距离,褚辰亲自去马房牵了他的千里良驹,未出半个时辰便到了大理寺。 衙役一见褚辰的腰牌,根本就不敢阻挡,便领着他前去关押若素的地方。 大理寺掌断天下奏狱,有其的牢房,进了大理寺,转过几处府衙厅堂,再往后便是关押犯人的牢狱。 若素并不是关在此处。 褚辰很快被领到一间仅安置了一张木床的屋子,以往有特殊身份的人物,不宜施刑或是身份过于尊重之人也会被关押在这里。 “褚太傅,人就在里面,您请便。”狱卒语罢,仍驻立在原地。 褚辰冷言道:“退下,本官有事要与白姑娘说。” 那狱卒犹豫着,不敢离去,也不敢违背褚辰。 这时,一锦衣卫快步而至,脚步轻盈如毛,一看就是高手,他阳奉阴违赔笑道:“太傅大人莫要为难我等,文大人事先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接近白家小姐,您这已经是破了例了。” “是么?”褚辰眼风一扫,昏暗的光线下,杀意凛然:“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这个例,我褚某人破定了。” 褚辰语罢,提步迈进小屋,衣摆无风自动。 那锦衣卫咽了咽喉,实在没辙,低声对狱卒道:“给我看紧点。”语罢,他这才讪讪离去。 褚辰一踏入小屋,若素白玉一样的小脸就映入眼帘,她端坐着,烛火映着她的脸,安静从容。 “怎么是你?”若素听到了门外的说话声,却在见到褚辰时,故作惊讶道。 褚辰单手朝后,一只手顿在半空,又放了下去,看见若素并没有像想象中对他哭鼻子瞪眼,他莫名失落。 “我若不来,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走出去!”褚辰像是职责的语气道。 她越是不安分,他越是气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何而怒,许是气他自己吧! 若素双眸似润了漫天的星辰,已是锒铛入狱,却还是风华未减。 这样的容色再过几年就麻烦大了。 褚辰朝她靠近,直到走到木床边,他俯视着她:“怎么不说话了?你.....”本来是想好好安慰一番她的,他以为她杀人之后定会后怕不已。 可眼下的女孩儿,哪里有害怕的样子! 若素伸出手,右手轻轻覆在了小巧的鼻子上,微微皱眉道:“世子爷是多久没有沐浴了?” 褚辰嘴角一抽,他得知若素出了事,从射猎场归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赶过来看她了。 没成想却被她嫌弃! 上回嫌他从青/楼带出的胭脂味,这会儿又嫌弃他身上的汗味?! 褚辰腮帮鼓动,掌心握紧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了。 褚辰笔直而立,低眉敛目,他身上穿的是圆领的白袍,腰间是墨绿色腰带,那把软剑也是随身携带,若素抬着头才能无视他腰间那块似曾相识的玉佩。 这时,褚辰眉头一皱,本能的伸手抚上了面前少女的前额。 “你干什么?!”若素一凛,及时扭头躲了过去。 褚辰的手僵了僵才收了回去:“这里蚊虫多,你且随我回去,明日我自当对文天佑说明。” 他看着若素粉白的额间凸起了一个小小的红点,眼神中透着寒光。 自己丝毫不舍得欺压的人,这会子却在这里受苦! 曹贵迁死不足惜! 若素站起身,她实在受不了用这种姿势看着褚辰,他离她太近了,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她稍不留神目光就落在了他精瘦的腰间,还有他的胯下...至于为何她会有这样微妙的感受,她也说不清。 “不必了,世子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我这次定会安然无恙,只望世子爷能念在家父身在京外,不要惊动了他,免得他忧心。至于我....自有表姐夫护着,这里的人不会亏待了我。”若素怔怔道。 六月天,极为闷热,可这牢狱之地却透着无形的凉意。 烛火下,女孩儿一脸的认真。 褚辰闻言,只觉心头发堵,他承认他是自私的,他渴望着上辈子独属他的依赖。 这个世上,他的素素也只能依赖他才行! “表姐夫?呵呵.....你还小,有些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是不你所能轻信的。”褚辰轻笑道,却是皮笑肉不笑。 若素瞪着他:“不信他,难道信你?” 她谁也不信,她当然也清楚文天佑绝非一般人,可褚辰在她眼里也从未简单过。 褚辰好看的唇微抿,他知道上辈子是他骗了她,可他也骗了自己,可悲的是他到最后一刻才从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清醒。 他是那么喜欢她的,为什么偏偏不承认? 如今可好,他的素素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了,甚至还有些反感。 这算是老天给他的报应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要带你走,便一定要带你走!”褚辰强势上前,这一下两人之间突然只有几寸远的距离,几乎是体息相闻。 若素微微后仰,再次捏鼻:“褚辰!你....好歹也是太子太傅,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可又好像做遍了非君子之事! 用道貌岸然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我怎么你了?嗯?”褚辰反问,眸底润着浅浅的怒意。看着若素捏着小巧的鼻子,心道他身上哪里难闻了,这是在宣示对自己的不满吶,竟又对他直呼其名了。 若素后退了一步,知道斗不过他,忙撇过脸,一改常态,严谨道:“世子爷,我知道你的好意,只不过若素犯的是人命案,岂能说走就走的,你要是真的为我考虑,就让表姐夫查明事情原委,还我公道便是,到时候,我便能光明正大的走出这个地方。” 女孩儿的嗓音嫩嫩的,再严肃的话也说出了娇嗔的味道。 褚辰轻叹了口气,彼时最喜她这般义正言辞,实则却是心中没底的凌乱模样。 他知道若素性子刚烈,强硬着对她,只能适得其反。 于是,褚辰干脆撩开衣摆,径直坐在了若素方才坐过的床榻上。 她既然要留下来,那好,他陪她! “你!?”若素眼看着讲道理也行不通,小脸气的泛着红晕:“你....你这是作何?你不走了?” “嗯,不走!”眼下的褚世子哪里还像个风度卓绝的太傅大人,压根就是地/痞/流/氓。 他怎么老是这般?! 若素被惊的水眸一眨也不眨,她本就是个无教戒之人,这次又犯了案子,嫁娶当真成了难事了,现在倒好,还与男子同居一室过一夜,她今后恐怕也只能断了三千青丝,陪着佛祖了此余生了! 果然吶! 每每遇到褚辰,她总不会好过,这人就是她的克星吧! “好,既然世子爷不走,那...我走便是!”若素不怕死,更不怕犯事,人生在世,随意洒脱才对得起这寥寥可数的人世。只是面对褚辰,她没法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都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作祟吧! 褚辰闻言,面带好奇,他在等,等着面前的小人儿又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若素小手探入腰间,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腰牌,褚辰一眼便看出是宫里头的东西,腰牌背面雕刻的瑞兽麒麟正是出自西宫的手笔。 倏然之间,褚辰眸光狠厉,夜色下,却显得摄人心脾般的邪魅。 她手里怎么会有西宫的令牌?是那人已经出现在她的生命轨迹中了么? 褚辰置于背后的那只手紧紧握着,骨节相撞发出了闷响:那人害死了她一回,他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 若素转身开了门扇,径直往前院走,守在门外的护卫见了她手中的腰牌,皆是面露惊色,俱不敢阻拦。 褚辰随行其后,眼底的包含和溺宠毫无保留的落在徐徐而行的少女身上。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文天佑耳中,甚至惊动了京城几股势力。 有人揣测:“白家小姐手里有淑妃娘娘的令牌,那令牌还是皇上御赐的,见令牌‘如君亲临’,这不明显是包庇乔家么!看来曹氏一族这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更有人说:“乔家一个表小姐连杀了人也能免于刑责,可想而知,皇上是有心要曹家旁支就此覆灭了。” 大理寺寺丞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曹家都洛伦到今日的地步了,那曹贵迁又是个该杀之人,加之指挥使大人对白家小姐私自出狱之事,大有置之不理的态度,他就更没有必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察觉 若素出了大理寺衙门,王璞已经备好了一辆小油车。 事发突然,乔家那头还未得知消息。 若素又是被褚辰拎上了马车的,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遭受这样的待遇了。 她没有反抗,因为明知反抗也是徒劳,这人总是无所顾忌的对她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小油车外挂着一盏琉璃酥油灯,照着前方的路况盈盈灼灼。 若素心知,与褚辰正面冲突实不明智,她安静的坐在马车一角,将腰牌小心翼翼的藏入绣湖色梅花的荷包内。 如君亲临的西宫令牌,她就这么轻易用了一次,也不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从未谋面的姨母这会子恐怕已经知晓了吧。 褚辰端坐在若素对面,那枚腰牌入了他的心,也入了他的心。 是时候了....他暗度揣测着,斜飞的剑眉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夜路寂寥,这一地带又是大理寺附近,更是毫无喧哗。 突然,一阵轻微的咕噜声响起,褚辰一愣,从若素略显憔悴的小脸看到她的小腹,绛紫色的腰带系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更显得如细柳般羸弱。 “饿了?”褚辰轻笑道,直接忽略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会因此情此景深感羞愤的事实,他记得他的素素从不在意细枝末节的小事儿,彼时也总爱缠着他讨要吃食。 见惯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做派,那般无理取闹倒成了新鲜。 若素不由得摸了摸小腹,这会子才想起来午膳和晚膳都没吃。 正欲开口,褚辰抬臂打开了马车内壁的八宝小阁,一手便抓了一把杏仁果子出来。 “酒楼离这边还有一段路,你将就些吃吧。”他目光如炬,说话间,手掌已经伸到若素面前。 这样的举动实在太过亲密,先不提这马车上是如何有吃食的,单是褚辰这般关切就远远超出了若素可以承受的范畴。 她并非得鱼忘筌之辈,却也没法对褚辰做到‘报之以琼瑶’。 这时,又是一阵咕噜声,在了无人烟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若素的小脸唰的一下绯红一片。 “无妨,你正是需要多吃的年纪。”褚辰唇角微微勾着,深如幽井的眸底里蕴满让人无法忽视的‘别有用意’。 他注意到若素似乎又长大了些,就连胸口的凸起也与前些日子越发不一样了。 若素撇过脸去,拒绝褚辰的好意。 夏风习习,穿过马车帘子吹了进来,那股子少女身上的楚楚幽香萦绕鼻端,褚辰突然俯身朝着若素凑了过去,却没有碰到她,只是在她耳畔淡淡道:“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 活了两辈子,就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令她手足无措的人。 若素无法,只得突兀道:“我吃!我吃便是了!”她稍稍往马车里侧挪了挪,伸手在褚辰掌心抓了几颗果子,许是动作太急了,无意间指尖划过了褚辰的掌心。 褚辰眯了眯眼,长臂不自然的停滞了片刻才收了回来,可心头却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连四肢百骸也跟着颤栗了一下。 他调整了呼吸,撩开轻纱车帘侧目望着幽暗的前方。 发现褚辰不再注意着自己,若素连吃了几口果子,里面包裹着杏仁,入口极脆,倒是很解饿。 估摸着女孩儿差不多该渴了,褚辰转过脸又从侧壁里取出紫金浮雕水壶,亲自取下壶塞递到若素面前:“喝吧。” 这一下,若素选择配合他,接过水壶就喝了几口,许是太渴了,她喝的有些猛,茶水顺着精致的下巴流到了脖颈处,浸湿了鹅黄色扣立领中衣,夏衣本就轻薄,这一下连内裳上绣着的虞美人也隐约可见。 越是隐约,越是勾起人的无限遐想。 褚辰觉得此刻该喝水的人是他自己才是。 上一世想的入了魔,入了蛊,如今她就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这种克制变得愈发的艰难,他再次侧过脸望向无边的夜幕。 ------ 乔府,莫雅居此刻正是灯火通明。 王姨娘抱着她的账本和金算盘在乔老太太跟前道:“老祖宗,这里便是妾身的全部家当,您可拿去大理寺疏通关系,若是再不够,妾身那兄长和侄儿也是能出分力的。” 乔二爷此时已经回到府上,他看着王姨娘怀里几近金山银山的账本,忙喝道:“荒唐!你给我回去,休得再胡闹!” 所谓患难见真情。 王家当初将女儿送入乔府,也是开了条件的,王姨娘的一应嫁妆皆由她自己打理,乔老太太早就听闻单是陪嫁的几家铺子就是上万两银子。 她没想到王姨娘会为了若素做出这样的牺牲,欣慰道:“好,好,我老太婆记住你今日的举动,今后定不会让你在乔家受了委屈!” 陶氏闻言,狠狠咬了咬牙,说道:“光有银子能派上什么用场,素姐儿犯的可是人命案!” 乔二爷近日因公务劳顿,根本就无心理会若素之事,便将矛头转向乔大爷:“大哥,你明日上朝,寻了机会向皇上求求情,素姐儿许还有救。” 乔大爷眉头一皱,对乔老太太道:“母亲,以儿子看,不如您进宫找三妹一趟,以她在宫里的尊荣,定能救了素姐儿。” 要是淑妃肯出面,她又岂会担忧成这样?! 乔老太太眼眶微润,只觉痛心疾首,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的两个女儿却为了同一个男子反目为仇,她怎能不痛心! 若素出了事,乔莫仪怕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就在这时,乔魏孟一阵疾步走来,对着乔老太太屈身道:“祖母,好消息!素表妹她回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有的面露一色,有的狐疑对视,也有人漠然处之。 乔大爷与乔二爷实在没有将这位表小姐放在心上。二姑奶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的样子也早就忘了。 乔老太太忙起身,声调颤动:“当真?在...在哪?我的娇娇素姐儿现在何处?” 乔魏孟是个谨慎之人,他垂眸微顿才道:“孙儿派去的人刚打听了消息回来,素表妹不多时便能回府,祖母您稍安勿躁。”他与褚辰是嫡亲的表兄关系,在外却一直称呼其为褚世子,鲜少叫他表弟。 按着年纪来,乔魏孟比褚辰还要大几岁。 他特意忽略了是褚辰送若素回府这件事,否则乔若云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乔老太太喜极而泣,竟也忘了询问若素是如何脱罪的。 少倾,小油车停在了乔府朱红大门之外,若素一下马车,入眼便是灯火如昼的场景,石阶之下摆着烧着木炭的火盆,容嬷嬷走了过来扶着若素道:“表姑娘,快垮了火盆去去晦气。” 若素实在是累的紧,容嬷嬷这一搀扶,她几乎是整个身子就靠了上去。 垮了火盆,秦香拿着沾了泉水的桃树枝在她身上洒了一圈。 据说这也是去邪气的法子。 王姨娘看着若素娇花一样蔫蔫的脸色,心疼的不得了,忙是上前拥着她往乔家大院走去。 女眷一应守在垂花门,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等着若素。 另一边,乔魏孟亲自上前对褚辰道:“这次还要多谢世子爷,府上设了小宴,世子爷请随我来。” 褚辰淡笑,方才他看见若素下轿时已经是脚步不稳,都这样了,在他面前还强装着无事?! 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表哥客气了,此事...并非我的功劳。”褚辰星目微冷,又道:“家中还有要事,这次就不打扰了,还望表哥照看好素素。” 素素? 乔魏孟一凛,他并不知褚辰和若素之间的事,只是曾听闻褚辰与白启山交好,这二儿又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他稍稍留了个心眼。 褚辰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口,乔魏孟迎着夜风站了稍许才进了府,他心想:褚辰并非池中之物,他委托自己照看好表妹是何意?自己是若素表哥,理应照看她才是! 若素被王姨娘半抱着踏入莫雅居的花厅,丫鬟婆子备好了吃食和她惯用的羊奶杏仁茶。 许是一下子全然放松了戒备,佯装出的坚强一下子尽数瓦解,她不受控制的落了泪。 当真是不受控制! 她是个不会哭的人,上辈子活到那份境地,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有哭的欲/望。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哭是这世上最无用的行径! “素姐儿快别哭了,没事了啊,已经没事了。”王姨娘不会哄人,只得一个劲的给她布菜。 乔老太太坐在若素对面,手里转着老檀木的佛珠,闭眼对天祷告道:“老天保佑....幸得老太保佑。” 乔若娇如今看着若素,是越看越崇拜,要是换做她,定是不敢杀人的。 而魏茗香却觉得很惋惜,她太清楚像若素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不好嫁人了。 若素对环境的变化极为敏感,她环视了四周,除了乔大爷和乔二爷已然不在,乔家女眷几乎一应具在,就连褚氏和乔若云也在花厅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几盆凤尾兰。 奇怪的是,向来最喜在这种场合逢场作戏的乔若婉却不见了踪影。 回文府了? 若素算了算时辰,以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这个点也该查出事情原委了。 乔若婉?你这次可真是失算了! ------- 文府,世子爷的书房内。 文天佑刚沐过浴,身上只着月白色交领中衣,领口微开着,可见锁骨之下有一道醒目的旧年刀疤。 他眉宇之间多了一层似曾相识的兴奋。 这种兴奋令得他灰白色的人生多了一丝人情味。 他伸手摩挲着胸前的刀疤,想起了多年前在乔家墓地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彼时他也才十来岁,女孩儿更小。 他不懂,这样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为何会守在墓地。 思绪飘飘荡荡,似梦非梦。 这时,一个穿着程子衣的锦衣卫走进,神色犹豫道:“大人,曹贵迁之案,恐是与....与....” “嗯?说!”文天佑眉头一皱,那人死后,他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这锦衣卫咽了咽喉,豁出去的架势道:“是夫人暗中唆使曹贵迁去画舫轻薄白家姑娘,可那曹贵迁许是色/令智弱错将乔家二小姐当成了白姑娘。”他疑惑的顿了顿,又道:“可不知为何,白家姑娘却又替乔二小姐挡了这次灾祸。” 乔若惜也是一张娃娃脸,认错了很正常。 可那小人儿,明知是不归路,还偏要往前走?! 她傻么? 倏然之间,文天佑的眸底溢出一股千年冰山一般无法消融的寒意,声音阴冷道:“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东西交代清楚了么?” “都是些怕死的,属下只不过吓了吓就全招了。”锦衣卫道,六月天实在是闷热的紧,他此刻却只觉头皮发麻。 书房内出现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沙漏声在习武之人耳中也变得格外清晰。 半晌,文天佑才风淡云轻的道:“都给我处理干净了!一个也不留!夫人是太清闲了,府中诸事还是由她亲手打理为好,传令下去,从今往后,夫人的院里不得让任何人伺候!” 这锦衣卫是文天佑的轻信,最是清楚他的秉性,他越是面无波澜,事态就越大! 遂道:“是!属下这就去!” 看上去本是家务事,却让锦衣卫去传令,这件事在乔府上下传开,家仆奴才纷纷暗中唏嘘:也不知道夫人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世子爷。 夜深人静,文天佑透过书房的隔扇望向苍茫无迹的苍穹,他摸着胸膛,这颗心空的太久了,用什么都塞不满。 既然如此,那么乔若婉,你就陪着我一起坠落吧,你给我记住!你越是讨厌的人,我越是要护着! 大理寺连夜对曹贵迁一案做了审判,曹贵迁企图猥/亵/幼女,幸被其意外中伤致死,曹贵迁已是惯犯,顺天府府尹却对其子百般庇护,实在有背朝纲,遂将顺天府府尹革职查办。 一夜之间,有关曹家旁支如何贪赃枉法,又是如何鱼肉百姓的罪证一一浮出水面。 这一切似乎早就预定,只不过等着一根导火线,而若素无疑就成了点燃这根导火线的意外之火。 与此同时,京城中还有一人对此事格外的感兴趣。 乔魏远记忆力过人,更是才情颇佳,时文,破题和承题于他而言都是随笔一挥的事。先生特意许了他的几日的假,让他回府探视。 他突然在想,一个会杀人的女子?有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他的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若素此番遭遇,乔老太太心疼不已。 当夜便将她留在莫雅居东院住了一宿。 老太太的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还是当年的陪嫁,据说足足打造了好几年的工艺,才雕刻出这样一架木床。 许是太乏了,若素睡在里侧,因为方才哭过,鼻腔堵住,很快便响起了低低的轻哼。 借着帐内小油灯的昏黄光线,乔老太太细细瞅了一会小人儿,越看越像她的乔莫宁。 “老祖宗,老奴伺候您把药喝了吧。”容嬷嬷侯在帐外的脚踏边,轻声说道。 人到了一定年岁,入睡就成了困难,时常睡几个时辰便就醒了。 老太太心事繁多,更是睡意全无。 她撩开青纱帐,由容嬷嬷搀扶着小心翼翼下了榻。 直到出了内室方才问道:“魏孟可都打探清楚了?” 在此之前,乔老太太特意吩咐乔魏孟去大理寺打听若素是如何脱罪,这一打听,就连乔魏孟自身也是惊骇不已。 他惊讶的发现当年顽皮不成样的白家姑娘,如今倒是个有魄力的女子,连大理寺这种‘进得去就出不来’的地方,她也擅自直闯了,且回府后对此事只字未提。 容嬷嬷忧心忡忡道:“事情是这样的......”她将乔魏孟的话复原了一遍,临了又道:“也不知大理寺的官差大人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这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来抓人,许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乔老太太闻言,朝着屏风的方向望了过去,透过轻薄的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她可以模糊的看见睡的正安稳的娇娇外孙女。 想要再来抓人,还得看她老太婆给不给这个机会! “文世子那头,明日一早就派人送信过去,就说是这次的事算我拜托他了。”文天佑手中执掌生杀大权,他又是皇上的心腹,有他作保,想必若素会没事的,再者曹家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死了个曹贵迁而已,当真捅不了多大的娄子。 只要这阵子安然度过,时日长了,事情也就会被世人淡忘下去。 “素姐儿还小,这今后.....”乔老太太由容嬷嬷伺候着抿了口汤药,她闷着嗓子,淡咳了几声,带着半沙哑的嗓音道:“八皇子是什么时候给她腰牌的?我怎么不知情!” 容嬷嬷大抵知道乔老太太的顾虑,说道:“您是担心淑妃娘娘知道了此事,不会轻易妥协?” 让若素自救的腰牌本就是淑妃的东西,而淑妃和她的二姐,乔莫宁之间,却有着再也无法解开的结。 她性子泼辣阴狠,会甘心白救了乔莫宁和白启山的女儿么? 乔老太太自己也不能断定了...... 这一夜,乔府上下,有的人睡的很安稳,有些人却是辗转难眠。 乔二爷心绪堵闷,连他和夏荷之间的孩子,至今都没看上一眼。 王姨娘派人去请他时,他毫不犹豫就去了丁香苑,说起王姨娘的好,除了她身后用之不尽的王家金银,还有那别样的暖玉温香。 乔二爷毫不吝啬的耕耘,直到东边天际成了鱼肚白才停息。 这种盲目的,纯粹风花雪月的纠缠时常会令得他忘却了那人。 丫鬟端了乌漆小茶盘过来,上面除了一盏清茶之外,还有一个成窑的五彩小盖盅,王姨娘从里面取过一枚药丸,借着茶水吞了下去。 她慵懒的靠在玉枕上,回头望了一眼早已偃旗息鼓的乔二爷,红艳的唇笑的无比风华,她兴兴道:“来年,妾身也该有孩子了。” 乔二爷困的紧,稀里糊涂回了一句:“凤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么? 王姨娘突然来了兴致,凑了过去趴在乔二爷身上,把玩着他高挺的鼻尖道:“素姐儿也是个可怜人,这会又出了这档子事,以妾身看呐,就趁着这个时候跟老祖宗提一提,让她做妾身的义女。” 乔二爷‘哼-嗯’了声,似是不予理会,王姨娘又道:“妾身娘家一直想要个女娃儿,只可惜妾室那嫂子的肚子实在不争气,妾身兄长又是个痴情人,绝无纳妾的可能。素姐儿要是能认了妾身这个义母,今后王家也会罩着她,如此,老祖宗也该放心些,二爷...您觉得妾身说的有理么?” 此言一出,乔二爷微微睁开眼,他曾也有个女儿叫‘若素’,可他不想提及,每每提到都会想起那人。 “都随你。”乔二爷淡淡启齿,眸底掩盖不去的疲倦。 这算是给了承诺了。 王姨娘一向精力充沛,也懒得再睡回笼觉,天还未彻亮,便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滋补的菜色。 估摸着莫雅居那头也该差不多起床了,她便领着众丫鬟婆子,拎着雕红漆九攒食盒浩浩荡荡的去了莫雅居。 这是陶氏在乔府从未有过的派头。 就连府上的家奴也时常暗地里叹道:“二房主母之位是要易主了啊。” 若素有择床的习惯,昨夜是太乏了,倒是睡的沉,日头一高,她便就醒了。 秦香刚伺候她洗漱好,王姨娘便隆重而至。 老太太看着布置了一桌子的佳肴,这会子不断没有斥责王姨娘礼数不周,反倒让她同桌用膳。 世家贵族之中,妾室是很难登上台面的。 乔老太太无疑是在向众人传达一个讯息,待她外孙女好的人,她也自然会高看了去。 “素姐儿今日气色可比昨个儿好多了,来,快过来,你这个年纪最是饿不得了。”王姨娘笑道,声音在东院萦绕不觉。 若素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如今也算是熟悉了,只不过王姨娘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褚辰昨日/似乎也.... 怎么都如此关心她的吃食? 她微微摇了摇头,尽力让自己忘了那些个荒唐的不该有的杂念。 “咱们素姐儿是越发标致了,就是太羸瘦了些,得趁早补补,老祖宗您说是不是?”王姨娘绝对是个逢迎拍马的好手,这话令得乔老太太笑迷了眼。 若素轻盈落座,入眼是牛乳菱粉香糕,山珍刺龙芽,什锦蜜汤,清炖金钩翅还有水晶虾,另外羊奶杏仁茶是万年不变的供应。 她就奇怪了,难道这白家小姐曾今最喜这些个滋补发育的吃食? 王姨娘这哪里是要给她补身子,根本就是想把若素养成她自己这般丰/腴/体庞的模样。 席间,乔老太太对昨日/之事只字未提,宛若从未发生过一般。 若素心中很是感激她的爱护。 可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过去。 ------ 六月天,说变就变。 乔魏远抵达乔府时,大雨如注般倾盆而下。 饶是福林紧跟其后撑着伞,还是难免衣摆浸湿。 “听闻表妹突逢牢狱之灾,眼下近况如何?”乔魏远对上前接应的柳管事道。 柳管事是柳姨娘的养父,若是乔魏远未被过继给陶氏,他理应唤道一声‘外祖父’。 不过,乔家三少爷自幼品性孤僻,任谁也不曾放在眼里,柳管事只盼他一切安好,便再无所求,他如实道:“表小姐在老祖宗院里歇着,昨个儿已经请大夫看过诊了,听说受了惊吓,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碍。” 乔魏远瞥见柳管事淋湿的肩头,漠然的径直往前走。 安然无事好啊! 乔魏远突然发现,若素是他看上的猎物,理应是他的才对,所以她只能死在自己的手上。 只是,他暂时还没有弄死她的打算,且就这么静观其变下去,待哪日,她没那么有趣儿了,于他而言,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乔魏远去乔老太太屋里请安时,看见若素趴在临窗大炕的矮几上瞄着花样。 女孩儿穿着桃花云雾烟罗衫,内配着淡蓝色暗花长衣,长发随意盘了双丫髻,模样认真且温顺。 哼! 既是温顺?又岂会杀人! 乔魏远暗自嘲笑自己的皮相之见。 几乎是刹那间,若素抬头看见了他眸底盈溢而出的冷笑,她心头咯噔一下,但旋即又低下头去继续她手里的玉簪花样。 “祖母,孙儿给您请安。”乔魏远明知若素是在生上回的气,不过他也挨了她一巴掌,算是扯平了吧。 乔老太太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头确实着急的,她道:“远哥秋闱将近,远哥儿怎么得空回府看望我这老太婆?” 若素在乔家是个礼数皆全的孩子,这会子见了表哥非但不称呼,连看都不看一眼,可想而知上回是真的被乔魏远给欺负了。 乔老太太怒其不争的冷瞥了乔魏远一眼又道:“远哥儿资质过佳,又有恩师引导,切莫辜负了大好的时机,你大哥如今已经在京上谋了职,二房的门庭今后可是要落在你肩上的。” “孙儿谨记祖母教诲。”乔魏远朝着乔老太太鞠了一礼,再度看向半趴在矮几上的若素,他轻笑道:“几日不见,表妹倒是好生令我刮目相看!” 他话中有话。 若素置若罔闻,依旧好整以暇的修了修已经描好的玉簪花芯。 乔老太太眼瞅着若素笔下的一叶一苞皆是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欣慰的点了点头。 “表妹?”若素越是不搭理,乔魏远越是感兴趣。 古人早就引用‘欲情故纵’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 乔老太太和容嬷嬷面面相觑,全当是这对表兄妹是置气闹着玩罢了。 “咳!”乔魏远重咳了一声。 这时,若素才不疾不徐,仍是埋着头,淡淡道:“还望表哥见谅,我最不喜欢愚钝之人。” 乔魏远薄唇一抽,她嫌他蠢? 这一刻,他只觉干枯已久的内心像是被一场甘露所淋,周身上下一股畅快流离四散。 “我这次若是得以中举,表妹又当作何?”乔魏远无视她的揶揄,责问道。 若素笔尖一顿,小脸从矮几上抬起:“我父亲乃状元出生,大表哥亦是二甲传颅,更别提表姐夫文大人了,就连.....”她差点说出,就连褚辰那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之流’也是状元的话。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若素美眸一转,继而道:“有本事,表哥也考个乙榜回来,他日我也定对你刮目相看。” 呵! 乔魏远心中冷笑,他方才说对她刮目相看,她倒好,当即表示改日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真是不依不饶啊。 “乙榜?你怎么不说解元?”乔魏远干脆坐在了锦杌上,表现出少有的耐心。 乔老太太坐在一旁,继续看她的佛经,对若素和乔魏远之间的唇枪舌战充耳不闻。 若素脸上带着刺目的鄙夷和轻视道:“你以为谁都能是解元么!”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压根就不认为他能一举夺魁。 明晃晃的低看! 中计了! 乔魏远勾着唇,毫无顾忌的冷笑,他知道若素是在跟他玩激将法。 她想激励他去求学,求仕途。 为何? 不过一个女孩儿罢了,身子骨还没长齐,她和他的人生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她凭什么关注他的事! 这世上谁也没有关心过他的存在!谁也没有! 他也不需要这样随即可逝的关心。 这天底下,唯有权利,至高无善的权利才是最可靠的。 没有权势,一切皆是免谈。 那人宁愿给文天佑做妾,也没有等他回来,还不是看中指挥使大人的权势了? 可他此刻坐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简直荒唐可笑。 乔魏远突然站起身,对乔老太太道:“祖母,孙儿先且回去,您好生保重身体。” 一语吧,他起步头也未回的出了莫雅居。 “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来了又走了?!”乔老太太摇头轻叹,目光落在若素脸上,满是探究。 外面暴雨聚成汩汩水流,枝叶被大雨淋得碧玉翠然。 仿佛一切都淹没在这场雨中,洗净了昨日所有不堪。 若素透过高丽纸望向窗外院落,再远外就是朦胧水雾中的小青山,手中的笔墨落在了玉簪花芯上,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一二。 她不明白,远哥儿到底是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还是厌烦她了? “素姐儿?”乔老太太眼看着一朵好生生的娇花被点墨晕染了去,遂道:“你表哥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了?” 若素回过神,俏皮的眨巴这样应道:“哪有,外祖母没看出来我是有意为之么?这般随意几笔才更显花儿的韵味。” 乔老太太但笑不语。 有意为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淑妃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西宫。 牡丹簇拥起的高阁之上,乔莫仪阖眸静躺在铺着蜀锦的贵妃榻上。 膝盖两侧各有两名宫女,正跪匍在地,轻巧的垂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贵妃娘娘吵醒似的,各个专注且小心。 一旁的青瓷大缸里放置这从冰窖里取出的冰块,宫人摇着芭蕉扇,有凉风徐徐迎面吹来。 乔莫仪比乔莫宁小几岁,因一入宫就一举得男,故而朱鸿业才会比白若素年长。 三千荣宠,华贵无边的日子令得她如今宛若花信年华。 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的珍珠碧玉步摇更是衬得肌肤盈盈如月。 “娘娘,八皇子求见。”一宫人细声低语道。 乔莫仪这才悠悠睁开眼,美目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历经百态的城府,可那双眸太过美艳,以至于她的狠厉时常会被美貌遮掩。 “让他进来吧。”乔莫仪嗓音极为纤柔。 像初春破冰而出的清风,丝丝入骨,却柔和似水。若素的嗓音与她极为相像。 须臾间,朱鸿业面带笑意走到乔莫仪身侧,立马有宫女端了锦杌过来。 他兀自坐下,对着乔莫仪讨笑道:“母妃,您还在生儿子的气呢?不过是枚腰牌,您要是舍不得,便再从父皇那里求一份便是。” 乔莫仪抬起葱玉一般的指尖点了朱鸿业的额心:“本宫何时说过舍不得了!?” 她微微一动,宫女旋即俯身去扶起她靠在攒金丝的大迎枕头上,只闻她带着淡淡的怒意道:“你整日往宫外跑就算了,还拿着本宫的东西做人情,竟还给了那....” 乔莫仪话到嘴边,突然止住。 朱鸿业垂眸一思,继而才道:“母妃,儿子有一事不明,您是素表妹的嫡亲姨母,儿子给她腰牌也是看在白大人的面子上,白大人明里是被贬,实则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办事,这今后回了京,离内阁怕是不远了,与其他日让旁人钻了空子,还不如现在就卖他一个人情!你何必因这事与儿子置气?” 朱鸿业的话字字珠玑,乔莫仪身居后宫多年,能安稳走到今日绝非只是靠了一张倾国之姿。 她稍稍坐正,轻抿了一口宫女递上来的玫瑰花露,说道:“白启山的事,朝中无人知晓,本宫也是从你父皇那里无意得知,此事到此为止,万万不要再提了。” 朱鸿业会意,遂点头道:“不过,以儿子看,素表妹还真有母妃的风范呢!小小年纪杀了人,还敢擅自出了大理寺,也不知那文天佑此次怎会轻易就此罢休。” 他一语吧,淑妃便放下茶盏,长而密的睫毛慢悠悠的眨了眨,轻笑道:“文天佑的意思就是你父皇的意思,你父皇想让谁活,谁就死不了。” 揣度圣意是乔莫仪的拿手本事。 她不愿提及白启山,但是不得不说,白若素此次算是帮了她一个小忙了。 “要不是素表妹此举,父皇也不会怎么快就除了曹家旁支,母妃,眼下就剩一个九弟了。”朱鸿业脸上泛起一股胜利在望的精彩光芒。 他口中的九弟指的就是当今太子,朱允弘。 “就算没有她,你父皇也迟早会扫清了曹氏一族。”乔莫仪对若素存着太多流年往事的情绪。 朱鸿业又道:“母妃,您看如今是时候了么?”他压低了声音。 乔莫仪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也只是一瞬,她复而又是雍容且适从的姿态:“哼!急什么!满朝文武有一半是前皇后的心腹,就算你父皇有心要易储,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话虽如此,只要乔莫仪自己才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侧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还是觉得太淡了,像她这般姿容,这般才情的女子,理应拥有这天下所有女人都艳羡的一切才对。 其实,乔莫仪从未在朱鸿业面前提到过乔莫宁和白若素的零星半毫。 朱鸿业也算个人情练达的人,乔莫仪既然不提,他也不再问。 他可不会关心什么劳什子表亲! 只不过,这个表妹是白启山的女儿,那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朱鸿业突然故作欣赏的看着乔莫仪道:“母妃,儿子还以为这天底下属您这等姿色最是貌美,原来还有一个素表妹,都说侄女随姨母,这话当真不假!” 乔莫仪闻言,白腻如脂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和二姐本就有几分相似,她的女儿长的像自己,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可她不想提及那人和二姐的孩子,一点也不想! 世间的事大抵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都会是最好的。就算你已拥有繁华万千,也不及那回眸一刻的牵肠。 她心不服啊! “鸿儿,她才多大?有些心思还是趁早断了好!” 乔莫仪太了解白启山了,他虽是皇上心腹,却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这样的人要是有朝一日权倾朝野,定会拥护太子一流。 朱鸿业垂眸一笑:“儿子不过是就事论事,是母妃自个儿想多了。” 乔莫仪揉了揉鬓角,再度垂下眸子,像是乏了,只有她且轻且淡的声音在偌大的西宫楼台响起:“有没有多想,你自己心里清楚!” ------ 六月中旬是蔷薇花最为妖艳的时候。 西厢院的花厅里挂上了南珠链子,颗颗南珠个头极为匀称,在斜照进的烈日下,泛着华丽的色泽。若素本不喜这样的奢侈做派,可毕竟是出自王姨娘的手笔,她只能接受。 下了学,乔若娇叫上魏茗香一道来了若素的院里。 “我近日得了几样好东西,你们二人算是有福了,且拿去用吧。”乔若娇让小丫鬟从书盒里取了几个精致的青瓷缠枝纹的小瓷盒出来。 “这是?胭脂?”魏茗香爱美,整日里也喜捯饬些胭脂水粉,一眼就认出来了。 乔若娇得意之色难掩,她打开一盒,用指尖稍稍勾了一些放在鼻尖闻了一闻才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胭脂,‘洛儿殷’知道吧?听说就连宫里头的贵人们也难得几份呢!” 魏茗香神色敛了敛:“那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若素埋头刻着一块羊脂玉,手中的道具实在不适手,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手就开始发疼发红了。 乔若娇见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带来的‘奇珍’,难免失望,又拿出了她今天知晓的另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无视魏茗香,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道:“素表妹,你猜今个儿谁又归省了?” 归省? 乔家出了闺阁的女儿家,除了已故的乔莫宁,就只剩下乔莫仪和乔若婉,而千娇万宠的淑妃娘娘岂会这般毫无动静的归省? 若素抬眸轻瞟了乔若娇一眼:“是大表姐呗!” 乔若娇‘啊’了一下,眨巴着大眼,抿了抿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若素干脆吩咐巧云将还没雕好的羊脂玉收了起来,有乔若娇在,她便无安宁可言:“......我猜的。” 乔若娇好像来了兴致,她对旁人的事总是格外关注:“那你再猜猜,她为何又回府了?” 这等后院家常,若素实是没有兴趣。 可乔若婉为何又回来了? “还能为什么,定是与表姐夫拌嘴了!”若素清越的嗓音在花厅响起,带着夏日徐风般的愉悦,仿佛文天佑和乔若婉之间的任何矛盾都能引起她无端的好心情。 这不过是她用来应付乔若娇的一句戏言。 乔若娇素来不喜乔若婉的强横,闻言便是捧腹大笑。 可下一刻,花厅便陷入诡异的安静。 乔若娇像被噎着了,直咽着口水,目光就如见了猫的耗子。 魏茗香垂着头,情不自禁的羞怯。 若素是面对着此二人坐着的,见此景,不用猜也知道身后来人了,还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既然听都听见了,她也没必要伪装良善。 “娇表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哪里说错了?表姐夫那般鬼蜮一样的指挥使大人,大表姐整日伺候前后,也是辛苦的。” 少女看似无知,说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差理。 乔若娇闻言,表情比喝了苦药还要难看。 当着铁面冷心,杀人如麻的锦衣卫统领说他的后院之事,是嫌脑袋在脖子上待的时间太长了吧? 若素继续道:“我看这‘洛儿殷’还是送给大表姐吧,你瞧她那张脸,看似风华绝代,实则已是朱颜老去。” 彼时,乔若婉在文天佑面前,每每都是装作无比善良大度,若素实在是厌极了那张脸,可她又拿什么和她对抗? 换言之,上一世的自己过于懦弱,她也不想,更不削于对抗。 可如今,身体里那股子总是想冲破世俗的悸动,令得她一次又一次想去撕破那些个伪善之人的嘴脸。 机会来了,当然要抓住! 若素自顾自的,将煽风点火发挥到了炉火纯青地步:“大表姐总是往府里跑也不是办法,她都进门这么些年了,也没给表姐夫添个一儿半女,也不知是存心还是另有他意?表姐夫仪表堂堂,风度卓然,这样的男子又岂是大表姐能驾驭的!对了,我听说二舅妈家有个远房表亲和大表姐是青梅竹马,可后来却被表姐夫的提亲给硬生生打断了。” 乔若娇越听越糊涂,前一刻还在说文天佑鬼蜮一样的人,怎么又成了飘飘公子了?还扯到了乔若婉的陈年旧事?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却又似乎带着莫名兴奋的嗓音传来:“哦?是么?” 小姨子当着旁人的面,如此夸赞表姐夫?还对表姐圈圈点点?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怎么做! 可眼前这女孩又绝非是一个胸无点墨之人! 文天佑几步便走进,身上还是穿着那套御赐的血红色麒麟服,玉带皂靴,清眉冷目,连说话的嗓音都带着股与这个时节截然相反的温度。 若素几不可闻的吸了口气,转身一脸的诧异,更是惊悚无比的看着文天佑,声音颤颤道:“大....表姐夫!” 文天佑脚步一顿,心中冷笑,杀了人都是镇静无比的,这会又是佯装给谁看呢? 他长身而立,挡去了厅外的高阳,目光灼灼之下,他突然无声的笑了。 不懂,终是看不懂她! 此刻,魏茗香和乔若娇垂着脑袋,望着案几之上的茶点,谁也不敢吭声。 文天佑是外男,本是不方便进后院的,他从腰间取出一把西域小刀递了过来:“你的!拿回去吧。”语气像是怒了。 若素当真听的话接过小刀,可那一瞬间,分明感受到一股力道从刀柄传来,她根本拉不动。 可也只是一瞬间,文天佑旋即放开了手。 若素手中握着还残留着余温的西域小刀,模样既是感激,又是敬畏道:“多谢大表姐夫,方才....方才有关大表姐的事..不是真的。” 文天佑又是冷笑,他自然清楚若素不是真心感谢自己,更加不关心乔若婉的旧情人。 罢了。 且随她去吧,反正他今日此举也是做戏。 “呵呵---你一会这样说,一会又那般讲,我到底信哪次呢?”文天佑笑的时候,连日光都停滞了。 这个人实在罕见的笑,魏茗香只是一眼,便红了脸。 若素和他面对面站着,莹白如月的脸宁静如斯。 她是故意说出这些话的吧?挑拨离间?为何?针对乔若婉?还是别有用意?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盯视了她一眼又道:“你若不说,我可都当真了。” 若素心中腹诽:你最好全都当真了! “我....我方才什么也没说!”女孩儿看似语无伦次,可那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却是入了文天佑的眼。 他忽的,又是一种压抑不了的喜悦从嘴角盈溢而出:“可惜,我已经当真了。” 乔若娇闻言,皱了皱眉,长姐与陶家表亲确有一段竹马情,怎么长姐夫知道后反倒如此开心? 她彻底迷糊了..... 后院不是久留之地,文天佑很快便离开了。 他这一走,翠玉阁乔若婉便得知了他亲自送还小刀的事情,心中堵闷不堪。 乔若娇却更是对若素加以敬佩:“素表妹,你怎么连大表姐夫也敢得罪!你知道不知就连他与我长姐成亲那日,也不知是什么人激怒了他,还连杀了文家好几个奴仆!” 这事她还真是不知! 不过,他杀不杀人又与自己何干! 若素收回了心神,将西域小刀重新放回荷包中。 与文天佑正面交锋多少还会令她心神不定。 过去的事全当一场黄粱梦吧,醒了就好了。 另一边,魏茗香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看着若素的神色也不一样了,这是女子和女子之间无法消融的抵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显名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七月仲夏,星星点点的玉簪花爬满了藤架。 风一吹,幽香绕鼻。 内室放置了年前冬日里存在地窖的冰块,莫雅居本是依山傍水而建的宅子,眼下犹是清凉。 “小姐,您的信。”巧燕撩开珠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大漆方盘,上面摆着紫罗兰掺金丝璎珞:“小姐,您都雕了好些日子了,是要打算送给谁的?” 若素吹了吹指尖的白色粉末,神情关注的勾勒着羊脂玉的边角,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再挂上璎珞便能拿出的手。 “小姐,奴婢怎滴从未见过您会这活计?”巧燕凑了过来,拿着锦帕给若素拭了拭鬓角的细汗。 若素也乏了,这具身子骨实在禁不起半点操劳,可不像她前世,那会子乔二爷生辰,她也亲手雕了一件相禄寿喜的玉佩,可乔二爷连看都没看一眼,反倒大赞乔若婉的绣的《拜月亭》中的唱词。 她整整花了小半年的功夫,手皮子都磨出了泡,也抵不上嫡长女几日的针线活。 再后来,她知道不是她不够优秀,而仅仅是因为她只是庶女! 仅此而已! “缨穗系好再拿来给我。”若素吩咐巧云将已完工的羊脂玉系上紫罗兰掺金丝璎珞,她美眸无波无澜,转尔接过巧燕手里的信。 入眼是游龙走凤的字迹。 这个字迹她认得! 王重林? 莫不是五娘有下落了? 只要找到五娘,当年柳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便可真相大白。 若素打发霓裳和霓月出了月门,这才拆开了信笺。 “小姐?可是大人寄来的?”巧燕问道,她向来口无遮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家小姐如今的处境,遂又道:“好生奇怪,前些日子不都是褚世子传信的么?怎么今日-是回事处的人送来的?” 若素漫不经心的看了巧云一眼,继而风轻云淡的对巧燕道:“怎么?你可是想那褚辰身侧的护卫了?” 提及王璞,巧燕腮红耳赤,很快便是期期艾艾,语不成词:“奴...婢....奴婢这就给老老祖宗送药过去。” 若素见状,脸上漫着流光溢彩的浅笑。 一笑春风慢,二笑韶华吟。 巧云发觉自家小姐出落的是愈发的清媚,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人护着她。 “走,今日-随我出府。”若素站起身,径直走到鸡翅木的妆奁前,亲自挑了串赤红色的玛瑙珠子,她如今还未及笄,梳的是双丫髻,绑上这样的串珠最是合适。 巧云不解道:“小姐,这次不易容了?” 何止不易容?她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白若素的存在! 尤其是让那些个人奸佞阴暗之人。 “今天是个大日子,替我梳发更衣!”若素吩咐道。 巧云虽还未听明,可小姐的意思便是她的天,于是她特意挑了件水粉色的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这种颜色最适少女,衬得若素荷花苞一样的娇艳。 很快,两个护院便去后院马房套了马,备了一辆闺阁女儿家常用的翠盖珠缨的华车。 仲夏酷热,马车的帘子换成了滚雪细纱,乔魏远款步迈至影壁时,目光不经意间恰好瞥见了马车里的女孩儿。 他驻足蹙起了眉,燥热令得他对权势和血-腥的渴望达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可他也十分清醒知道,要想随心所欲的过活,权势才是唯一途径。 待得纵横辟阖之日,别说一个区区表小姐,就连乔府嫡长女,他也能圈起来任意血染! “三少爷?表小姐已经走远了。”福林在他身后轻唤道,心想敢动手打自家主子的人也只有白家姑娘了。 乔魏远明眸若波,却在骄阳之下,显出别样的阴寒。 青年身形消瘦,束手而立时,挺拔如松,望着视野绝佳的天际半晌,才沉沉道:“不过如此!” “三弟是在说‘谁’不过如此?”乔若婉已经留意乔魏远好些日子里,这个曾经的庶弟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彼时,她碍于乔魏远是二房唯一的男嗣,待他也是极好,甚至挑破他去嫉恨柳姨娘和乔若素。 可不知为何,这个孩子似乎永远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给再多好处,也始终是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字的主儿。 眼下更是难以捉摸的孤僻性子。 乔魏远漠然侧身,淡淡道:“原来是长姐。” 乔若婉身后跟着乔家的小丫鬟,那丫鬟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挡去了乔若婉头顶的炎日。 “三弟方才看见谁了?”乔若婉再次明知故问。 乔魏远眯了眯眼,身形已经高过乔若婉不少,分明是少年俊逸的脸庞,却无端生出威压之意:“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他提步往垂花门走去,留了一句话在身后:“长姐好自为之!” 乔若婉闻言,脸色骤然煞白,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 乔府离‘金镶玉’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因马车上备了冰块,若素并不是很热。 一踏入铺子,便有管事迎了上来:“白姑娘来了!少东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若素随着管事上了后院的小阁,华庭里,树荫匝地,青竹伴着梧桐将院落遮盖的严严实实。 进了厅堂,王重林和甄剑正静坐对弈。 “表妹可算是来了,快过来看看我这招棋可还有活路?”王重林桃花眼透着摄人心脾般的绮丽笑意。 这样的男子应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才是! 若素暗自腹诽着朝着案几旁走了过去,她发现甄剑似有意无视她的存在,却也有些期待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 水晶棋盘,白玉黑玛瑙,颗颗晶亮,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得来这样一套棋子? “呵呵...原来师傅还是个对弈高手,我还以为您只会开药救人呢!”女孩儿笑声如朱雨落盘,一声‘师傅’叫的甄剑连骨头都软了。 这可比‘神医’二字要悦耳的多啊! 甄剑摸了摸八角山羊胡,冷不丁的抬头看了一言若素,收个这样的小徒儿也不算丢了颜面,他振振道:“你这个白家丫头,我先前的药方可是救了你,亦是有恩与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诓骗我收你为徒!这....这也罢了!你...你还非要为师请你过来才罢休是吧!” 话至此,王重林以拳抵唇,轻嗑了几声:“咳咳...我还未与表妹说明,神医已然答应收徒的事,故而这次怪不得表妹!” 甄剑刷的一下,目光呆滞! 有一种叫做‘颜面尽失’之感跃然脸上,连光洁的脸皮也透着红了。 若素以帕子捂着唇轻笑,转尔小脸蓦然严肃的跪下,百褶凤尾裙的裙摆如莲花般铺散开来,压襟落地,轻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若素双膝跪地,微低着头,玛瑙珠串落在她白脂一样的耳垂边,静静的跪着,乖巧的不像话。 甄剑游历天下数十年,却从未和小姑娘家打过交道,俨然被若素突如其来的隆重和正式刺激的不轻。 他的嘴角已经不知道是何表情了,只是捋着他的山羊胡,眨巴着小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眼,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若素抬起小脸,她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已经雕好的羊脂玉出来,雕的是一只饕餮,样子虽算不得精致,却还可以看出大致的模样。 甄剑的目光落在若素白葱指上的醒目的红痕时,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又抿住。 像她这样细皮嫩肉的小人儿,雕出这样一件玉器实在不简单。 可见她真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师傅,徒儿人微身轻,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待得父亲回京,定会好生感激师傅大恩。”若素笑盈盈的将玉佩放在甄剑的手上。 这个时候,甄剑哪里还有什么‘矜持’一说! 赶紧扶起小徒儿要紧。 循循寒暄一番,王重林道:“乔家嫡长女昨日/来求医,我便特意送了信告知与你,是医还是不医?” 王重林的话令得若素难免起了另眼相看之意,以她单方面对王重林的了解,他不算是个恶人,医人救命又是大夫的天职,怎么还要问她的意见了?” “可是不孕之症?”若素问道,乔若婉除了不能生育,还会有什么病? 甄剑靠在东坡椅上,拿起一枚黑色棋子,踌躇了片刻又放了下去:“此妇绝非一般人,我甄氏一族虽历代奉行岐黄之术,却也有一类人不医。” 若素已是神医的徒弟,自然要严记组训,遂问:“师傅,哪一类人?” 甄剑很喜欢小徒儿的聪明劲,便道:“残害无辜的人!” 一语中的! 若素抿了抿唇,长而曲卷的睫毛敛了敛,轻声问道:“师傅,徒儿...也是杀过人的。”想必甄剑是知道的。 “无妨,那种人该死!” 甄剑语罢,颇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还真不愧是他甄氏一门的弟子,小小年纪,便有惩恶扬善的功德。 若素也不打算再纠结曹贵迁之死,发生的事已然无法改变,过多纠结也是无益。 况且,乔若婉不是正在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么? 曹贵迁虽死在自己手上,可造成这一因果的人当属她乔若婉才对! “你寄居乔府本是无奈之举,乔家嫡长女绝非是你所见到的那种人,平日不要与她走的过近。”甄剑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可若素听得出来是对她的关心。 难道甄剑也知道乔若婉的为人? 可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是你表亲,师傅可看在你非面子上,给她诊治一回,只此一次!”甄剑又道,在小徒儿面前,留下个大度的印象实在太重要了。 若素万万没有料到甄剑可以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祖训,有一种被人珍视的错觉,她转念一想,美眸泛着狡黠道:“师傅,您的意思是大表姐‘手不干净’?” 王重林是个地道的买卖人,自幼秉承‘唯利是图’,而他最喜收集的并非是金钱,而是‘人’! 或是奇人,或是异士,但凡是出众卓然的,他都会去威逼或利诱,让其成为王家门客。 别看王重林整日里只知玩香弄玉,实则最是鹰觑鹄望。 乔家后院的事,他就算不想知道,也因某种特殊的途径,乔若婉的‘名声’早就耳熟能详。 “神医既然已经收了表妹为徒,就暂且留在京城,回春堂还望神医多多扶持。”王重林岔开了话题,在他眼中,若素就像是仲夏荷叶上剔透的露珠子,那些个污杂之事还是不要让她知晓的好。 甄剑点了点头,在王重林手上已经栽了一次,如今又栽在小徒儿手里,他的江湖游侠儿的春秋大梦也该断了。 另一边,若素微微凛神,她听出了王重林是有意避开乔若婉不谈,虽不知为何,但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只是没想到回春堂也是王家的产业! 师徒二人稍作闲谈,临行之前,甄剑送了若素一本蓝壳的小册子:“丫头,你资质过人,这本书就暂且赠与你研读,若有不明理的地方,来回春堂找为师即可。” 若素本想询问一下有关五娘的下落,可王重林并未提及,想必还没有着落,他特地捎信告之自己乔若婉求医之事,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眼下还是不要催促的太紧。 ------ 若素离开‘金镶玉’不久,王重林便让管事将神医收徒的消息传散了开去,王家最是不缺传播消息的路子,酒家,饭庄,运河甚至是城郊的田庄都有王家的份子。 管事屈身不解道:“公子,您此举是为了二姑奶奶还是?”王家从来都不做无利可图的事。 王重林的书房有着商贾之户的独有特色,临窗放置了一张紫檀木案桌,上面摆了青花笔洗、汝窑的笔山,一方澄泥砚砚台。 他站的笔直,手里头的银狼毫笔晕着墨汁,洋洋洒洒两个字跃然纸上“显名”! “姑母是个何等聪慧的人,岂会真的用得着我帮衬?”王重林好看的唇形微微上扬,桃花眼更是风波流转,那股子红尘韵味随着收笔之际,突转成了风尘物外的味道。 他继而又道:“我王家的人个个都是绝顶的聪明,尤其是美貌的聪明人,更要配上这世间不同于旁人的名望!” 什么劳什子深闺小姐,就算是御赐的命妇,也抵不上神医之徒来的令世人敬仰。 甄氏更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白家姑娘今后怕是会成为这天底下唯一一个女神医了。 管事似懂非懂,更不明白白家姑娘与王家又有何干系,却依旧点头称是:“公子高见,是我愚钝了。” 翌日,天下第一名医破例收徒之事传遍了京城。 而其徒白若素更是成了百姓饭后闲聊的谈资。 小小年纪,亲手杀了京城恶霸之一的曹贵迁不说,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招数,说服了神医收其为徒。 翠玉阁,乔若婉一脸的诧异,连刚出锅的佛跳墙也无法引起她丝毫的食欲。 乔若婉在乔府小住了一阵子,依旧没有返回文家,陶氏对外宣称是自己思女心切,这才多留了她几日。 陶氏讪讪道:“你也别灰心,神医不见你也是常理,我听说就连宫里头的贵人也难得请得动他,这会儿既然白若素那丫头得了好运,你不凡去求求她,兴许看在她的份上,神医就肯医治你了?” 此言一出,乔若婉手头的青瓷描金的小勺哗然落下,砸进瓷碗里,发出青瓷相撞的脆响。 “求她?母亲!您让我去求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乔若婉受不了这种身份差异的变化。 ‘恨’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情,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戒掉,甚至你根本就不知为何会恨! 她活了二十余载,只有旁人求她的份。 当年,她所嫉恨的三妹跪在地上求她的场景,当真是大快人心。 “我的女儿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子嗣重要还是你一时之气重要?她就是个小妮子,哄哄也就能听你的话了。”陶氏连连劝道,乔若婉一日生不下文天佑的孩子,她也跟着担心一日。 乔若婉抿唇未语,就算神医真的医治了她又如何? 那人如今根本就不近她的身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点拨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乔若婉的闺房还保留着原样。 院落里种着她最喜的牡丹,可惜这个时节花枝上只剩下枯竭落败的残瓣了,倒是叶儿绿的发亮。 孩子! 她思来想去,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母凭子贵,没有‘子’,她哪里来的贵? 思及此,乔若婉打定了主意,领着未嫁时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丫鬟,一路绕过景园去了莫雅居的西厢院。 若素这里,满院的生机。 玉簪自是比不得牡丹的华贵,却开的格外兴盛。 风一吹,像是乐此不彼的嬉戏着。 乔若婉见那星星点点的白色,只觉刺目。 “表姑娘可在?大小姐要见她!”那丫鬟曾今是乔若婉屋里的二等丫鬟,乔若婉出阁时,并未带上她。 如今文天佑免了乔若婉身侧的奴仆,她便以为是赶上攀附世子夫人的好时机了,故而颇有借机发挥的架势。 乔若婉立在花厅,五官凝肃,俨然一派嫡长女,不屈身卑下的姿态。 炎日下,本就容易体乏,巧燕不乐意道:“我们家小姐正午睡呢。” 这种不太直接的拒客已经是很了然了,那丫鬟长的魁梧,又生的一副北方人特有的粗狂劲,嗓门更是洪亮,就连乔若婉本人也是不喜她的。 可眼下,带着她来此地,却令的乔若婉稍感释然。 “那你还不去通报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那丫鬟对巧燕嗤之以鼻,侧过脸望着旁处低哼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懂不懂什么叫规矩!” “你!你才不懂规矩!”巧燕是个脾气快的,随口就反驳道。 可怜她站在那丫鬟面前,实在占不了任何优势。 “巧燕!退下!”若素从里屋走出,身上穿着苏绣月华锦衫,是今夏时兴的料子。 她一走出,乔若婉更觉得刺眼,无端生出的敌意更加强烈。 尤其是美貌的女子之间,总有存着或多或少的‘看不顺眼’的态度。 “我这丫头,嗓门大了些,实在是失礼了。”若素对着乔若婉淡淡笑道,那美眸之下似曾相识的沉静恬淡令得乔若婉心头猛地一紧。 可她虚与委蛇怪了,这等厌嫌之色自是不会放在脸上。 乔若婉涂着枚红色口脂的唇不太自然的扬了扬笑道:“表妹说笑了,是我这丫鬟失礼才是!” 好一个大嗓门,失了礼! 愣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究竟是巧燕嗓门大,还是那二等丫鬟嗓门大! 若素干净利落的一巴掌,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在乔若婉脸上,她竟还装着若无其事。 乔若婉心中记得一仇。 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乔若婉笑了笑,大眼倒是依旧含烟带雾,犹是迷人。可眼眶之下的微肿轻易便出卖了她的境况。 若素心中冷笑,没有请乔若婉进屋,转身吩咐巧云布了凉透的老君眉,她亲手给乔若婉倒了茶,稚气未脱的脸上一股子优越感油然散发。 “大表姐,请坐吧,这是父亲派人给我送过来的茶叶,我还特意加了花露在里头,师傅说这般泡着服用最是养肤。” 若素脸色微粉,光洁的额头找不到丝毫的瑕疵,肌肤就像是上好的玉脂,这等姿色就连乔若婉也是望而失色。 “表妹倒是好运气,能碰见这样一个良师。”乔若婉坐在花厅的石凳上,单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下,入口先是微苦,而后清甜爽人,咽入腹中,丝丝透骨的清冽。 还真是好茶。 若素一手托腮,少女的天真即显,这一下反倒衬的乔若婉荣华已去,更有盛实凌人之态。 “是啊,若素也觉得自个儿很是幸运,还有你这样一个好表姐。”若素顿了顿,眸光一转,泫然道。 一语成谶! 乔若婉差一点被茶水呛住,这话中实在是话中有话。【.aiquxs.com】 说的人许是无心,可乔若婉心虚,没法当做只是随口的一句话。 “大表姐今日找我有事?”若素眼眸晶亮,黑白分明,又像润了一层水雾,这样的眼神总给人心思简单的错觉。 乔若婉自诩聪慧过人,她不信这样一个还没长齐的女孩儿会有多大的心机,就连她自己在这个年岁时,也没有算计人于无形的聪颖。 她不能生育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对于这等事,旁人多半会认为女子身子出了岔子,而不会认为是文天佑弃厌他的夫人,同房少了,有孕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可这是乔若婉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心事,也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她是当然不会亲口提出来的。 “表妹来府上有些日子了,我倒是很少见着你,今个儿就是来熟络熟络门院的。”乔若婉笑道,一边用绣着淡紫兰花的锦帕拭了拭唇角的茶渍。 若素才不信她此行只是为了串门。 乔若婉眼里很少容得下旁人,更别提她这个表姑娘了。 “幸得大表姐来的巧,我正准备禀了外祖母,去回春堂呢。”若素表情认真道。 谁人不知,如今的回春堂有了神医坐镇,京城里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哪里有个病痛难受,都会不惜重金求药。 回春堂可谓门庭若市。 偏生甄剑从不亲自看诊,可单凭着神医的名号,回春堂的药价也是水涨船高。 就连大房褚氏近日待若素的态度也是转个一个大弯。 乔若婉有心要说的话,此刻一个字也提不出来,她甚至觉得在若素面前说出自己任何一星半点的缺项都是对她极大的侮辱。 习惯了站在顶端的人,是很难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的。 她眸光悄无声息的眯了眯问道:“听闻远哥儿前些日子欺负你了?表妹也别见怪,我那三弟虽是性子怪了些,也是个兰芝玉树,不知凡几的人,这次要是中了举,上门说亲的定能踏破了门槛。” 乔若婉对若素和乔魏远之间的几次纠葛也是调查的十分详尽。 她在想,哪有女子不喜欢前途可谓,挺拔俊朗的少年郎?白若素又是花信年华的年岁,最是容易倾心。 若素心里冷然,乔若婉当真以为自己对远哥儿有意思呢! 她闻言,作漠然状道:“三表哥确实是个有才之人,那日之事,我早就释怀了。” 乔若婉看着若素的一言一行,没有发现任何超出她意料之外的表情。 显而易见,她的点拨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要是若素喜欢乔魏远,她就有把柄制服她了,可眼下.....乔若婉轻抿了口茶,掩饰着半刻内无助的尴尬。 乔若婉的把戏,若素早就领教过了。 彼时,乔若婉的青梅竹马寻了由头来府上看她,只因她移情了文天佑,便使了法子让乔二爷撞见那男子与乔若素幽会。 乔若婉惯用的一石二鸟之计,一来令得那远亲再也没敢在乔府出现过,二来也让乔若素的名声一落千丈,乔二爷甚至动用藤条家法处置,那后背三十条的伤疤找谁去报呢? 若素的眸光越来越冷.... “大表姐要是专门替三表哥道歉而来,就没那个必要了,若素不是一个记小账的人。”若素说着,粉红的菱角唇似扬非扬,少女风情中带着脱俗的清媚。 这样一张面孔,也不知道长大后要迷惑了多少痴男。 乔若婉愤愤的想着,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白若素的意思难道是暗示自己是小心眼的人,不过是表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当事人都没有当真,她这个局外人却多此一举的虔诚的来致歉了! 乔若婉微不可闻的长呼了口气,站起身道:“表妹不介意是最好不过的了,你既要出府,我便不逗留了。” 看着乔若婉败兴而归的画面,若素静静的想了想:或许下次该让她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了。 ------ 回春堂后院晒着不少常用的草药。 若素已经能记下这些药材的属性和特征了。 有一味极为常见的药膳很是熟悉,她记起当初自己所喝的汤药就有这样一味。 遂问甄剑道:“师傅,葛根可解肌退热,透疹,生津止渴,升阳止泻;可要是女子长期服用又当如何?” 甄剑山羊八角须颤了颤,悠哉的躺在一棵巨大的槐洋树下的长椅上假寐,闻小徒儿有所惑,便答道:“葛根可助女子滋容养颜,尤其是你这般大的女娃,服用久了,葵水可早致,亦可....咳咳....”甄剑微微睁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瞄了一眼娇小玲珑的若素,又见她胸脯的微隆,又道:“呵呵....徒儿可多食。” 若素天资聪颖,只是一转念,便明白其中的道理,蓦然间又气又恼。 她已经开始怀疑那副药方是否真的出自父亲之手了。 褚辰那张风华绝代,看似正人君子的脸竟莫名的在脑中隐现。 若素闭了闭眼,连忙抛开这个念想,开始捡起了药材。 旗黄之术,精通药理是最基础也是最首要的任务。 若素学的很快,正应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甄剑越看小徒儿,越满意。 乔若婉今日的点拨倒是令得若素记起一件事来,陶家那表亲也是开医馆的,就在城北的三炉胡同。 她唇角勾了勾,写了一张信笺交给了巧云,让她务必亲手交到陶治尧手中。 陶治尧便是乔若婉的青梅竹马。 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红杏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木槿花开的七月亦是荷叶翠绿时。 景园西面有处人工挖造的荷塘。 东方天际还泛着鱼肚白,水雾缭绕下,最是适合采集晨露。 用瓷罐密封起来,埋在地底下,可用来酿酒,煮茶,秘制花露。 “小姐,您小心脚下。”巧云端着青瓷罐子,跟着若素身后提醒道。 落了露珠的鹅卵石格外光滑,一不小心便会摔倒。 若素刚起不久,嗓音还带着浅睡的娇憨,她道:“那人可来了?” 声音清亮,在初晨的旷野中十分引人注意。 “来了呢,说是在水榭那边等您。”巧云张大了嗓门道。 主仆二人互使了眼色,接着往荷塘另一边走去。 路过几处蜿蜒的小径,便是葱葱绿绿的芭蕉树,再往前就是一处搭着亭台的水榭,水汽氤氲中,此情此景,难免让人联想到诗情画意。 “陶大夫果然是个守时的人。”若素侧身之际,眼风瞥见了不远处躲在暗地的丫鬟,对陶治尧说道。 因为隔的远,若素又是有意压低了嗓音,那丫鬟听在耳中便成了另一副光景,她像是收到了什么激励,忙是转身往翠玉阁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翠玉阁。 乔若婉心事忧杂,早早便就醒了,那二等丫鬟回去禀报时,她正喝着蜜饯橙子泡茶。 “我让你盯着表姑娘,你大惊小怪的跑回来做什么!”乔若婉怒道,大小姐脾气从未被世态磨灭分毫。 那二等丫鬟名叫圆桂,因身魁体庞,一路跑过来,已是吐词不清:“大..大小姐...表姑娘她....” “她什么!你倒是说清楚!”乔若婉对奴仆向来没什么耐心,文天佑或是发卖或是杖毙她身边的下人时,她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仿佛这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如蝼蚁命贱。 圆桂顺了顺气息,面带兴奋的神色道:“表姑娘她在...在荷塘那处水榭里私会男人!” 此言一出,乔若婉倏然之间坐直了身子,手中描金的瓷勺顺手丢入碗中,确认道:“当真!你没看错!” 桂圆拍着雄厚的胸脯笃定道:“奴婢确实看清了,千真万确,那男子长的还是一表人才。”她性子大咧,原先又是粗使的丫头,极少有机会见到陶家远亲,根本就没有认出陶治尧。 乔若婉眸中忽闪几分精彩,她不由得鄙夷一笑:“瞧她那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多大就知道‘偷香窃玉’了!亏得祖母视她如心肝儿,看她这会怎么收场!?” 正当乔若婉决定去莫雅居向乔老太太通风报信时,她转念一想,如此一来,白若素的名声倒是可以彻底毁了,可她自己却是无利可图。 “走,随我一道去景园一趟。”乔若婉眯着眼,面目犹为阴狠。 这下总该抓住你的把柄了吧! 乔若婉此刻无比欣慰自己的智慧,要不是让圆桂暗中盯着西厢院,她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制服白若素的手段呢? 一路上,她越想越是觉得这后院尔虞我诈之事就没有她办不到的。 她乔若婉想做的事,无人能阻止! 这人的心情一好,步伐也变得快了。 少倾,远处的水榭便映入眼帘,与此同时,还有面对水潭,负手而立的男子。 从远处望过去,男子穿的是袍子,头戴纶巾,乍一看便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打扮,想必正面也该是赏心悦目的。 可哪里有白若素的影子? 乔若婉虽有迟疑,还是往前又走了几步,就在这时,那男子忽的转身,顷刻间,彻底将乔若婉的兴奋浇灭。 “婉儿,你?”陶治尧转身之际,再见佳人,心头感慨万千。这人明明负了他,可他还是念念不忘,终日思念。 乔若婉脚步一顿,连吐词都不清了:“你?怎么会是你?” 她突然感觉哪里出了岔子,转身就想走,可正当迈出步子,陶治尧便追了上来:“婉儿,我不是来打扰你的,你先听我把话说清楚。” 他身高挺拔,几步便追了上来,刚要伸出的手去拉住乔若婉的腕,却又放了下去。 彼时青梅和竹马,几经流年,早已各自嫁娶。 留下的只有念想和叹息。 乔若婉哪里敢逗留,恨不得抛下礼节,跑回自己院中,可就在这时迎面走来几人,令得她连怎么抬步都忘了。 “祖母!”她惊慌道。 乔老太太扶着拐杖,一手由容嬷嬷搀扶着,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她此刻神色犹为肃宁! “走这么急像什么话!”老太太看了一眼陶治尧目光复杂,当年乔若婉与他之间是说过亲的,可偏生乔若婉选择了文天佑,而弃了他。 陶治尧在陶氏族中,也算个出类拔萃的人,虽比不得文天佑的独手操天之能,其品性为人都是上佳的。 “素姐儿请了陶大夫来府上助我老婆子晨练,你来做什么?”乔老太太带着微微的怒气道。 天还未大亮,一个出阁的女子擅自来找昔日故人,明眼人也知道这明里暗里不可告人的丑事。 乔若婉万万没有想到陶治尧会是乔魏氏请来的。 她突然想起来陶治尧最善道家阴柔拳法,道家修行讲究潇洒旷达,以天地灵气为指引,这晨练的最佳时辰地点,不正是此时此地么? 难道,她这次真的走错棋了? “大表姐也认识陶大夫?”若素小手提着裙摆,悠悠的走了过来,双丫髻上的艳红色小娟花衬得她肌肤赛雪,女孩儿说话时,眼睛也是笑的。 狡黠且纯真! 乔若婉木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一副场景如此诡异的似曾相识,她脸色铁青,七月的闷热也无法阻挡周身真切感知到的寒意。 未及她开口,乔老太太不悦道:“你还不快回去!” 乔若婉至今肚子没有任何反应,又与文天佑聚少离多,这样下去大归恐是她唯一的结局。如此,她更不能和往日旧情扯上任何关系了。 人言可畏,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乔若婉僵硬的应道:“孙女知道了。”她头也不回的,提步就走。 陶治尧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既是不舍又是愉悦。 她竟然会来看自己! 原来,割舍不下的并非他一人! “祖母,大表姐好生奇怪,怎滴见了陶大夫紧张兮兮的?”若素灵动的大眼里流着微波,全然一副还无公害的模样。 “你还小,有些事不需要知道!”乔老太太溺宠的瞪了若素一眼,这才和陶治尧打了声招呼。 乔老太太由容嬷嬷伺候着,在水榭边晨练了一会,若素要去回春堂学医,便先回了西厢院用早膳。 行至景园一角,那红灿灿的杏花压垂了枝桠,花芯还长了可爱的红果儿。 若素仰面望着晨光初起的苍穹,微微一笑:乔若婉,被人冤枉的滋味好受么?那年你害我名声狼藉,我今日不过只还了冰山一角,你我之间的前尘往事来日方长! 乔家嫡长女归省期间,去水榭密会旧情人一事,一时间在仆人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 乔府上下众说纷纭。 有人暗中低喃道:“难怪大小姐终日住在娘家,定是与文大人同床异梦,原来是念及旧情,心系竹马!” 被文天佑超然风姿所折服的丫鬟婆子则愤愤道:“陶家远亲哪里比得上文世子?大小姐竟也学人家浪-荡-蹄子-红-杏-出墙!” -------- 曹氏旁支几昔之间,便从历史的年轮中彻底抹去。 文天佑在大理寺查看卷宗,历来权势背后皆是盘根错觉,皇上的意思是斩草除根,永无后患,他握着书笺的手指关节十分突显。 却也修长白皙,这样一双手不像是血染无数生灵的刽子手,倒像是风月场上调情的高手。 一便衣男子健步而入,单膝跪地道:“大人,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在乔家上下设了眼线,八皇子那边还未见动静。” 乔家是淑妃和八皇子的后盾,而乔家大房还有一个褚氏。 褚辰又是太子的老师! 这其中....他不得不承认,暂时还是看不透。 文天佑鹰眸微眯,隐隐溢出高深莫测的城府。 “嗯!知道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他吩咐道。 文天佑虽是皇上的心腹,却对皇上的用意也有不明之处,圣意绝非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揣测的。 “大人,皇上既已灭了曹氏一族,怎么还会乔家暗中监视?”那便衣锦衣卫不解道。 当今皇上身边也只剩下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便是朱鸿业,明面上皇上似乎更看重朱鸿业。 可文天佑对此很是怀疑。 他放下书笺,半晌未语。 “大人,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说!”文天佑和乔若婉之间的事,旁人鲜少有人知晓,他的属下更是不敢过问指挥使大人的后宅之事。 “说!”文天佑对着烛火擦拭着他的绣春刀,神态冷漠,冰片上反射的寒光衬得他千年冰雕一般的死寂沉沉的俊颜。 谁又知道,他也曾展颜大笑过,也曾百炼钢城绕指柔过。 “白家姑娘陷害夫人与......”便衣锦衣卫将若素如何用计污蔑乔若婉的名声一事,一一禀报,心道这白家姑娘真是活腻了,上回的事还没吸取教训,这次又间接的让指挥使大人戴了一顶这么显眼的绿帽子。她是真的对余生产生厌烦了吧!所以来求死了? 可出乎便衣锦衣卫的预料,文天佑的反应极为的平淡,甚至那英挺的侧脸还有隐隐的笑意。 他是笑了。 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女孩儿上回还夸他如何英俊,挑拨离间也就算了,还想着法子试图将乔若婉毁于一旦。 她做这一切的目的何在? 喜欢自己? 文天佑又是嗤鼻一笑,喜欢自己的人多的去了,他何曾在意过谁!转尔那股子阴沉再度浮入眼眶。 除了那人之外,他谁也不会再喜欢了。 谁也不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假疯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入夜三分。 远处小青山脚下的蛙叫声,此起彼伏。 屋内点着浓郁的花香,乔若婉气结,咬唇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可是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事情许是没那么简单,他...他怎就那么巧那会儿在水榭呢!” 乔若婉连陶治尧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似乎就算只是说出他的名字,都会污了她的名节。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但凡违心者,难免自欺欺人。 她不提,不代表有些事从未发生过。 “大姐你又是怎么正好去了那儿的呢!你若不去,又有谁能冤枉的了你?我真是好生奇怪,长姐早不去晚不去,偏生在陶大夫在的时候去?”乔若惜阴阳忖度道,每一个字都显得慵懒而无精神,又或者说,她压根就不在乎二房,更别提乔若婉了。 这些人夺了她自我选择的权利,还凭什么奢望她的拥护呢! 要不是陶氏让徐妈妈去她屋里唤了好些次,她才不会这个时候来听乔若婉发牢骚。 “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不过是....”乔若婉被堵的一时失语,是的,她起初就是用心不良,本想抓住白若素的把柄,却不想反被倒打一耙。 陶氏揉了揉眉,浓郁的熏香让她的神智开始迷乱了。 可也只有这样的花香才能令得她在心理上再度感受容颜犹在的错觉。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二人都别再说了!这次算是栽了跟头,我就不信那小蹄子真有那样的心计。”自己过于愚笨的人,总是以为旁人也和她处于同一个层次。 陶氏说完,看了两眼关系日渐僵持的姐妹二人,斥责道:“二房如今多了个男嗣,还是寄养在你祖母屋里,那王凤也有了神医的医治,万一再怀个一男半女,你们让我在乔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旁人也就罢了,你们姐妹再要不合,就只有等着被欺的份!” 乔若婉收了收急躁的性子,陶氏的话,她听进了几分。 一旁的乔若惜却是视若罔闻,低头转着右手的翠玉镯子,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 她的轻慢和涣散明显引得乔若婉不削一顾:“二妹,姑母再有几日便要归省,你趁早做好进宫的准备?听说宫里头的教习嬷嬷都被你得罪了?”明晃晃的质问。 要是换做从前,乔若惜或许还会听这位嫡长姐的话,可她早就不是那个不知情理的乔家二小姐了。 乔若婉凭什么还随意使唤她! “长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可千万别让姐夫知道你当年犯下的错?他要是知道你为了嫁给他,打掉了你和陶治尧的孩子,不知道姐夫会怎么想?我劝长姐千万不要去找神医,这万一被人看出个端倪,世子夫人的位置恐怕就难保了....”乔若惜不痒不痛的道,不经意想起当年帮着乔若婉陷害乔若素的事,心里微显沉重。 乔若惜的话,如针如刺一般入了乔若婉的耳,掀起了她最不愿提及的陈年旧事。 这件事在整个乔家,也只有陶氏,乔若惜知晓。 乔若婉脸色再度煞白,指尖掐入了肉里,愤怒掩住了疼痛,几乎是习惯性的,她扬起手就往乔若惜的脸上打去。 这一次,乔若惜没有躲让,也没有挡她,任由着乔若婉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 她微微摆正被打偏了过去的脸,带着微笑对乔若婉说:“长姐下手可要轻些,你可别忘了,姑母归省在即,我这张脸可是伤不得的!” 陶氏一惊,忙叫徐妈妈道:“快给二小姐冰敷!”语罢,伸手拉住了乔若婉,生怕她再度出手。 乔若惜怔怔的淡笑着,脸上尽是讽刺。 她为什么会生在乔家?为又何会出自陶氏的肚子?老天跟她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乔若婉终是拿她无法,打不得,骂不得,更是劝不得! ------- 回春堂内院飘散着药香味。 若素兰心慧智,又是记忆极佳,药理基本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再者岐黄之术与旁的技艺一样,只有在日积月累的医病治人中,才能得到更深层次的提升。 甄剑这一日给若素备了一份独特的大礼。 “师傅.....您这是.....”若素看着一丝不挂的木偶人时,小脸唰的晕上了一层粉红。 这木偶人做工极为精致,就连个别象征性的部位也没有落下,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各个穴位和关节也画的很清晰。 巧云和巧燕哪里见过成年男子的躯体,就算是木偶人也未免太逼真了,二人纷纷别过脸去,心道真神医真够厚脸皮的! “今日-为师便教你如何施针,记住医者父母心,但凡病患都是一视同仁,无男女之分,无尊卑歧视,更无所谓的廉耻礼仪。”甄剑态度严肃道。 这叫什么道理?巧云和巧燕皆是一脸茫然。神医的言谈举止多半都是与这世道相背而驰的。 若素接过甄剑递过来的银针,脆声道:“师傅,徒儿知道了。” 小徒儿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甄剑满意的点了点头,遂指导了若素半晌,直到她领悟一二,才去了凉亭底下歇息。 若素按着甄剑所授,独自练了一会,该插的地方插了,不该插的地方也插了。 巧云与巧燕二人纷纷替自家小姐脸红。可偏生小姐下手丝毫不留情,好像木偶人跟她有仇似的。 “小姐,您说这木偶....男子真是长成这样?”巧燕打算从今个儿开始再也不幻想嫁人生子了。 若素葱一样的指尖捏着细针,突然一顿。 她对男女之事,虽算不得一窍不通,却也实在没有细想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世种种皆是不愿记起的残梦罢了。 罢了,罢了。 忘了,忘了。 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的。 每每文天佑去她屋里,她也从未敢睁开眼看过文天佑一丝不挂的时候,再者,很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在她屋里或是练字,或是百~万\小!说,偶有亲密,也只是紧紧的搂着。 “我怎知!”她冷冷道。 巧燕努了努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自家小姐当然没见过不着寸缕的男子!她伸手拍着唇,以示自罚。 一个时辰过后,若素有些乏了,便吃了几颗柳叶糖,在回春堂内院转悠了起来。 内院修葺的很大,是三间五架的院子,东西厢房,后院有耳房,院中挖了一口水井,这个时节正好可以冰西瓜吃。 不愧是王家的手笔,这都可以当做一般世家的府邸了。 若素正走着,无意间看见一眼熟的妇人往凉亭下走去,靠近甄剑便屈身道:“神医,姨娘让给老奴来问问,乔家疯妇之事可有进展了?” 乔家疯妇? 那不是罗姨娘么? 王凤果然一直关注她。 她也想用罗姨娘除了陶氏么? 若素的身份实在管不了乔家之事。 故而,不如借她之手,除己之魔。 这样想着,她便静静立在原地,只闻甄剑懒懒道:“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只医病患。” 那妇人无法,片刻便讪讪离开了。 若素灵光一转,只医病患? 什么意思? 罗姨娘彻底没救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病? 正思忖着,甄剑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传来:“徒儿学医甚快,学旁的本事也不差!”言下之意,在指责她偷听吧! 若素拎着裙摆走了过去,小人儿又长高了些,看上去越发窈窕了,夏风徐徐吹来,拂起她雪白的十二幅湘裙,轻飘飘的如人间四月天里的花儿一般的娇妍。 甄剑十分满意的笑了笑,他的徒儿自当是最好的。 “师傅,您的意思是罗姨娘没有疯?”若素问道,静怡的脸上带着欣喜。 甄剑全当她是好奇乔家后院的事,有一茬没一茬的回道:“徒儿是个聪明人,这世上谁是疯子,谁又不是?谁能说得清!” 若素看似不解的忽闪着大眼,伸手塞了颗柳叶糖在甄剑嘴里,随后转身双手朝后,兴兴的走开了。 是啊,谁是疯子?谁又不是! 有些人看似疯癫,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些人面目清朗,实则早已成狂。 若素回到乔府时,正好可以欣赏千万丈夕阳笼罩下的景园。 容嬷嬷早就在影壁候着了,表小姐有幸成了神医之徒,她也觉得与有荣焉:“姑娘,老祖宗让人备了晚膳,特意吩咐老奴接你过去呢。” “劳烦嬷嬷了。”若素下了马车,随着容嬷嬷步行至莫雅居东院。 老太太屋里点了驱虫香,这种香料本不是很好闻,但是再加上浅浅的茉莉花香就不一样了。 见若素回来,乔老太太温和的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拉着她坐在案几旁,随即便让丫鬟开始上菜。 “我看素姐儿近日消瘦了些,外祖母给你好好补补。”乔魏氏道。 又补? 若素暗自头疼,她真是不想补了,这具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葵水未至,胸-部倒是长的一点也不迟缓! 丫鬟很快就端了托盘上来,将几样滋补的菜色一一摆好。 鸡汤氽海蚌自不必说,桂花鱼条和赤枣乌鸡汤,她真是不敢吃了。 乔魏氏亲手给若素舀了一碗冰糖燕窝羹:“你母亲那会儿最喜吃这个,你也尝尝,看嬷嬷的手艺的如何。”说话间,瓷勺已经递到了若素的唇边。 她只得张嘴喝了下去,入口倒是清凉爽口,还有一股子清甜。 “外祖母,您都把我宠坏了。”若素嬉笑道,转尔自己接过勺子。 乔魏氏笑迷了眼:“宠坏了好,看以后谁还能轻易诓骗了我的娇娇外孙女!”她是不想让若素嫁给外人吧? 若素装作没听懂,听话的吃完了一整碗冰糖燕窝羹,她舔了舔唇,似是很随意的问了句:“外祖母,听说府上有个罗姨娘,早些年疯了?二舅没有让大夫医治她么?” 提及罗姨娘,乔魏氏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道:“疯了这么些年了,也难治好了。” “哦。”若素应了声,又陪着老太太看了一会经书才回了西厢院。 这个时节的夜晚来的格外迟,直至一个时辰之后,若素才领着巧云去了关押罗姨娘的院落。 天际虽是透着微亮,却在树影婆娑之下更显诡谲。 通往乔二爷所居院落后罩房的小径曲折迂回,虫鸣声时响时熄。 罗姨娘若是真的疯了,她就设法将她医治好,若是假疯....总会露出破绽! 正提步往竹林深处走去,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而至,就那么鬼魅般的立在若素几步之远,她戛然止步,幸而被巧云扶住,才勉强没有后倾跌倒。 “这么巧?”文天佑单手朝后,另一只手百年不变的握着他的绣春刀。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又会在这里碰见他? 若素不关心朝廷之上的事,更不关心皇帝是如何监控着乔家,可堂堂指挥使大人神出鬼没也未免太不把乔家放在眼里了。 若素站定,额头出了细汗,她镇静道:“真是巧!竟然每次都是这么巧?”质问的语调很直接。 四野皆寂,晚风透过稀稀疏疏的林叶穿梭在小径之上。 文天佑勾唇一笑,双眸在黑夜里淬了一层千年古井般不可暖化的冰寒,他严肃道:“今晚不太平,白家姑娘还是趁早回屋吧。”他突然侧耳听了四下的动静。 越是安静,就越有问题。 若素也下意识的回顾四周,却是丝毫无获。 巧云急了。 那头的主子吩咐过,定要护着小姐的安危,眼下这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个杀人如蝼蚁的人物,还三番四次在这个时辰,这个隐蔽的地方撞见他,要是不小心知晓了锦衣卫正在办的事,多半也是死路一条的。 在这些人眼里,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巧云拉了拉若素的衣角。 若素视若无睹,今晚的计划暂且落空,她压低嗓音应道:“那就此别过,若素先回了。”她转身就走。 文天佑看着女孩儿丝毫没有留恋的离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风轻云淡道:“白家姑娘还是少自作多情的好,本官....对你没有兴趣。” 若素再度身形不稳,心跳几乎停息了半拍。 她没有回头,只是止了步,微微侧过半边脸,她究竟做了什么,让文天佑产生这样的错觉?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唯有风过耳畔留下的轻柔。 若素用极快的速度调整了思绪,丢下一句:“如此甚好。”继而提步就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舍谁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风影灼灼,女孩儿淡漠的语气听上去实在不怎么令他舒心。 文天佑眉头微皱,瞳孔微缩之际,有一种想再度启齿的冲动。 可他到底想说什么? 又想从不远处的女孩儿身上得到什么? 失而复得的慰藉么? 还是那人的替身? 他不需要! 这世间再也无人能代替的了她! “大人!大事不妙。”一穿着程子衣的带刀侍卫也不知是从哪儿冒了出来,抱拳道低头道:“夫人她...她被挟持了。” 文天佑目光跟着若素移动了片刻,闻言冷冷道:“知道了。” 那锦衣卫稍作犹豫又道:“正如大人所料,曹家余孽果然暗藏进了乔府,只等着淑妃娘娘下月归省,想拿住娘娘,以便和皇上谈交易。” 文天佑手一挥,示意属下闭嘴。 这些他当然了如指掌。 他抬目望去,繁星遍布的苍穹之下,人命实在太过脆弱。 乔若婉,你的运气真是太差了,整个乔府挟持谁不好,偏是你被挟持,我是救你?还是随你去呢? 文天佑眸光阴寒,斑驳的树影之下,摄人心魄般的骇人,他在想:乔若婉,让你死么?这可不行!万一你到了下面又去找那人的麻烦呢!生前没能好好护着她,死后定要保她安宁!你还是好好活着吧,只有活着,我才能让给你在余生尝遍临附于骨的痛苦! 几乎是瞬间,乔府响起了打杀救命之声,火烛陆续被点燃,照亮了整个乔家大院,和仲夏苍茫的天际构成一幅完美的,且又带着凄惨的场景。 “走,去看看。”文天佑收回了视线,转身轻步而行,不疾不徐的往人声鼎沸处走去。 这一边,若素刚走出景园,凌乱轰动的嘈杂令得她频频回头,可除了漫天的火光和竹林深处忽明忽暗的树影,再无其他。 “小姐,文大人说的没错,看来今晚乔家是不太平,奴婢还是赶紧送您回院吧。”巧云有些着急道,以乔家的丰厚底蕴,断然不会随意乱了方寸,可眼下的场景分明是出大事了。 若素遥望着远处白昼一样的场景,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局面,甬道方向迅速窜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急道:“这姑娘我认识,就是前阵子杀了曹公子的乔家表亲,先抓了她再说,多一个人质,多一重保障!” 糟了! 若素猛然一惊。 这两人穿着家奴的墨蓝色布衣,听语气就像是亡命徒。 “小姐,你快跑,奴婢先挡着。”巧云惊吓之余,还保留着衷心护主的残念。 若素心中记住了这一次,就算巧云或许早已背叛过自己! 这种十万火急之下,若素突然很想知道褚辰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收买了她? 然而,她此刻没有这个机会去探究褚辰的‘卑劣’品性。【.aiquxs.com】 巧云虽是学过武功的,可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家,那两个亡命徒几下就将她打晕,倒地之后昏迷不醒了。 “你们是何人?可知乔家岂是轻易就能闯的?”若素静站在原地,怔怔道,小脸平静无波,未显丝毫畏惧。 亡命徒闻言,有了片刻的怔住,可旋即根本就不予理会道:“那头还抓住了文天佑夫人,再加上这白家女娃,我们想杀出去的几率就更大了。” 二人相视点头,赞成了这个举动。 若素没有再说话,她深知自己暂时死不了,既然是人质,死了就没有用途了。反倒是不能激怒了这二人,否则狗急了也会跳墙。 很快,她双手被粗绳绑住押去了双方人马对峙处。 若素借着火把光扫视了一圈,见对面以文天佑为首的阵列,除了锦衣卫,竟还有神机营的人,乔大爷和乔二爷亦是只着中衣,脸色惊慌。 幸好! 外祖母无恙! 亡命徒被神机营的人层层包围,其中最是眼前的莫过于发髻已乱的乔若婉。 若素被人推到乔若婉身侧,这才意识到手腕处的刺痛,白家小姐这具身子实在过于娇嫩,前世她屡次遭家法处置,手腕也未红肿成这般。 “你们别...别过来啊!谁要是再动一步,老子就动手杀了这妇人!”其中一亡命徒把刀架在了乔若婉的脖子上。 她早已花颜失色,近日因被陶治尧的出现所扰,乔若婉压着心事,睡意全无,便寻了个安静处梳理心绪,却不想遭此变故。 甚至连妆容都化了,她在文天佑面前从未如此不堪过。 乔若婉此刻,既是惊吓,又是忧心,更是觉得丢了脸面。 若素没有站稳,跌坐在了地上,抬头之际,正好与文天佑木然冷冽的目光相撞,他就那样居高临下,万人敬仰的笔直而立,眼中无牵无挂,看不见丝毫的人情味。 “指挥使大人,你最好是放我等一条路走,否则可别怪我等不懂怜香,一失手伤了尊夫人了就不好了!”领头的亡命徒添了句。 似乎无人拿若素做要挟。 也对,一个乔家表姑娘自然没有世子夫人有分量。 若素隐约听见了乔若婉因畏惧而发出的颤栗声:“爹,大伯,你们快救我....”她始终没有向文天佑求救,也许是觉得他根本不会救她。 文天佑就那么立在原地,火把映红了他的眼,嗜血般的狰狞。 乔二爷见爱女命在旦夕,朝着文天佑着急道:“这个....文...文大人,您看?”他吓的连女婿的名讳也是不敢提了,乔二爷混迹官场多年,可终究是个文官,又是在已故乔老太爷的羽翼之下发迹的,他可从未遇到过此等场面。 若素撇过脸去,不再朝文天佑看一眼,她在思量着自己活下去的几率有多大? 如果文天佑答应了这帮人的要求,那么乔若婉会安然无恙,而她自己定会被他们带走,以作‘以防万一’的人质。 到时候,离皇城远了,她就算被救出,也怕名节不保。 可是她不能有事,这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思忖间,文天佑似乎含着功力的嗓音响起,沉稳且雄厚,他没有理会乔二爷,对领头的亡命徒道:“本官若是不放呢?” 他似笑非笑的扬着唇,有股子无视所有人的决然。 这世间的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领头的亡命徒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旁人皆知文天佑只抬过一房妾室,还是世子夫人的庶妹,可想而知文天佑对他的结发妻有多深情。 像他这样身份的男子,别说是贵胄世家的千金,娶个公主也非难事,却偏偏看中了乔家嫡长女。当年十里红妆,轰动了整个京城。 那亡命徒早就在乔家打探好了乔若婉所居的院落,本以为只要能挟持了她,便可安枕无忧。 “文大人,你可好想好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尊夫人的命可就没了!”亡命徒已经开始慌了,从他强装出的镇定中可以看出他心里已经没底了。 文天佑倒是很想看着乔若婉死在他面前,只是不能这么便宜就死了。 没有听到文天佑的任何回复,那领头的亡命徒等不及便顺手拉起地上的若素,同样用刀抵着她细嫩的脖颈道:“文大人尽管睁开眼看看,我等绝非嗜杀成性,怎奈被逼无奈,你且看着,我先杀了这白家姑娘为曹公子报仇,之后再慢慢‘伺候’尊夫人!” 若素被抓住的胳膊刺骨的疼,心中更是一急。 这伙人是想拿她当示范,向文天佑表明他们说的话并不是开玩笑的。 杀了世子夫人,许是没有后路,只能死路一条。 可死了一个乔家表小姐,想必文天佑为了保住乔若婉,不会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疼! 针刺一样的疼! 那刀尖显然已经触到脖颈了,虽还未划破,可还是疼。 因为本能,若素嘤咛了一声,不禁的皱了皱眉,抬眸间,再度与文天佑四目相视,那双眼睛里实在看不出任何怜悯之心。 “废话少说,想杀就杀吧。”文天佑风轻云淡的吐了一句,也不知怎么了,胸口处像被巨物撞击了一下,心跳漏了半拍。 一旁的乔二爷倒是松了口气,只要白若素被杀,说不定文天佑见势就会答应了亡命徒的要求,如此自己的爱女就有救了。 领头的亡命徒脚步微动,若素被迫仰着头,看见了他滚动的喉结和脸上溢出的细汗。 他慌了! 就是这个时候了,人在慌乱惊恐时,意识多少会变得薄弱。 若素咬了咬牙,这个节骨眼上,无人能救得了她,也无人愿意去救她。 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这位大哥,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若素清亮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响起,说话间,她怒恨的看了文天佑一眼,继而又道:“表姐夫,我待你一片深情,你怎滴就能见死不救?表姐在你心里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语罢,若素心中一阵恶心。 可戏还没做足,她要继续下去。 乔若婉这才从惊恐中稍稍回过神,她错觉了么?白若素竟然说文天佑心中有自己?乔若婉喜上心头,忙是寻着文天佑的目光望了过去,可是她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天佑眯了眯眼,浓郁的峰眉一挑,似乎颇有兴致听下去。 若素微微动了动身子,令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没法进一步伤到她。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若素带着哭腔,却是眼眸清明道:“文天佑!“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表姐哪里比我好了?我为你了,跟着先生研读诗书,就是为了能配的上你。你明知大表姐无法生育,却还待她如初,就连....就连大表姐私会情郎,你还处处忍让她,你就不能好好看我一眼么?” 若素看似语无伦次的话,包含的信息实在太大。 世子夫人不能生育? 还私会情郎? 这不明摆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了指挥使大人的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么!一旁的锦衣卫和神机营的人皆有了微妙的面容变化。 甚至是乔大爷和乔二爷也微微低头,以示全然不知情。 乔若婉目光涣散,若素的每一个字都等于要了她的命! 而文天佑闻言,则是眸光一凛,摩挲着绣春刀刀柄的拇指忽的不知如何动作。 若素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都入了他的眼,还真是义正言辞,情深似海! 可文天佑自己算是听明白了,到了此时此刻,他竟无端成了若素开刷的受害者了? 已是阶下之囚,还知道利用机会大放厥词!若是不看她那双皎洁如月的水眸,还真是会轻易被她给骗了。 文天佑!她唤自己的名字时,他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场面再次陷入无比的安静,这世上没有哪一个男子能承受后院女人的背叛,尤其是权欲之巅的男子,万一指挥使大人要杀人灭口...... 安静,无比的安静。 若素又道:“这位大哥,你动手吧,哀莫大于心死,你一刀砍下也算是帮了我了。” 领头的亡命徒嘴角一抽,听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娃儿说出‘看破红尘’的话,他还真是头一次。 可是下一刻,他便清醒,随即狠厉道:“文大人,看来你的桃花运倒是很旺,既然都到这份了,我等也没想着活着出去,不过又岂能轻易让你们好过?这两位女子都是貌美天仙的人物,不知文大人想让哪一个活下来?”他也是有脑子的人,硬的不行,只能来‘阴’的。 乔若婉和若素被压在一起,各自脖子上架着长刀。 这一比较,明显就看出谁才是花颜国色了,众锦衣卫突然为文天佑感到可惜,像白家姑娘这样的娇俏美人儿,娶回去养上几年也是极诱人的。 “文大人,选吧!”领头的亡命徒长声道,只要文天佑犹豫,他们便知下一步该如何下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另一个是一心痴恋他的小姨子,任何一人受了损伤,都对文天佑的名誉极为不利。 要是他选了乔若婉,那就是为了自己夫人,不惜他人性命。 可假如选了若素,文天佑就是为了小姨子,弃了原配妻。 文天佑提步往前走了一步,衣摆无风自动,他的目光一直在若素身上,敢拿他当挡箭牌的人,也就属她了。 文天佑!自己的名字出自她的嘴里,还真是让人舒心。 他再度回顾了一遍若素唤他名字时的样子。 “呵呵....”文天佑突然笑出了声,区区几个亡命徒,只要他一声令下,就算把乔府化为灰烬,也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是淑妃不日将会归省,而皇上的意思是杀鸡儆猴,这几个亡命徒不能死在乔家,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至于乔若婉和白若素?又与他何干!他谁也不在乎! 不过....文天佑突然指了指乔若婉:“留下她。”他转尔看向若素:“至于白家姑娘,你们可随意处置。” 好一个随意处置。 若素怔怔的看着文天佑,眼波无痕,她早就知道像他们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从来都不会把旁人放在眼中。 乔若婉愣愣的看着文天佑,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方才的跌入地狱的忧郁被狂喜所代替。 文天佑喉结处微微一动,胸口的闷疼再度袭来。 他只是想看看若素会有怎么样反应,并非是真的给了乔若婉一条生路,而弃了她。 可一言至此,总有千万般不可言说,且无法察觉的悔意充斥着他整个内心。 他明明没有做错,单凭若素刚才对他的利用,那就是死十次也不足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相对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东风吹的火把光流离不定。 在场的人,心绪各异。 乔若婉喜极而泣,满眼的爱慕难以掩盖。 那领头的亡命徒心中已然有数,他确认道:“文大人一言九鼎,只要我等有了一条生路,尊夫人定会安然无恙。” 文天佑没有下令撤兵之前,他们是不会放了乔若婉的。 七月流火,加之漫天的火光,饶是眼下夜色已深,还是让人汗流浃背。 所有人都渐渐失了耐心。 唯有若素和文天佑,一个一脸沉静,一个满目探寻。 “呵....”文天佑的嗓音带着与这个时节截然不同的温度,轻笑声悦耳却也慎人:“本官何曾说过放你们一条生路?” 乔若婉和领头的亡命徒皆脸色一僵。 他方才难道不是答应了交换人质的条件了么? 事态再度陷入僵局。 那领头的亡命徒闻言,情急之下,一个不留神,刀尖刺进了乔若婉的脖颈,火光中,血液呈现深橘色,瞬间浸湿了鹅黄色的外裳衣领。 “夫....夫君....”乔若婉殷切的带着祈求的眼光望着文天佑。 这个人是她的天,是她的毕生所求,只要他心中有她,那么她所犯下的罪才是有意义的。 文天佑极不喜乔若婉这般唤他,也从未应过一声。 若素身子瘦小,刀尖往上,并没有伤到她,可这种看似没法轻易结束的困境也是乏人的很,脖子已经开始发酸了。 “文大人,你这话到底是何意?”领头的亡命徒又加重了刀上的力道,这是在示威,同样也是最后的筹码。 乔若婉颤抖的直直盯视着文天佑,哪怕只有一点怜惜之意也是好的,可是一如既往....什么也没有! “本官是说...留下乔若婉,可留你们一个全尸!”文天佑狠厉决绝的言词令得众人不寒而栗。 若素更是心中冷笑,原来不止是‘随意处置’,他是想让自己与这帮人同葬啊。 另一边乔若婉心头已经结痂的伤处像是被人撕开,新伤旧痛,令人无以复加的难受。 她做了这一切,牺牲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么? “你!文大人,这是你自己说的,那就等着给你夫人收尸吧!”亡命徒大多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当没有生机可言时,他们非常乐意多拉几个垫背的。 文天佑对他的威胁视若无睹,再也没有看若素一眼,仿佛女孩儿的眼眸是有毒的,只一眼,便会轻易沦陷,甚至让他怀疑自己方才的抉择。【.aiquxs.com】 “呵...是么?”文天佑冷笑,右手一伸,扬声道:“点火!” 他背后神机营的士兵未作任何犹豫,便将炮筒对准了若素和乔若婉以及亡命徒所在的方向。 这是要一举歼-灭了? 明日此事一传开,世人皆会赞颂指挥使大人公正不阿,为除逆贼,连他的妻,他的爱慕者也可舍去。 多么大公无私,值得百年传颂的忠义之心士! 若素眸光一凛,她并不了解文天佑的为人,可心慈手软绝对不是他的品性。 难道这就是走到头了?这一世,她已经步步小心,开始学着算计,学着防备,命运怎么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不能死! 柳姨娘的仇未报,岭南的父亲,病重的外祖母,甚至还有远哥儿..... 可就在这一刻,另一个人的名字映入了她的脑海:褚辰! 若素皱了皱眉,都说生死关头,会记起最不舍的人,可是她对褚辰又算哪门子不舍。 定是这具身子的原主残余的意识!若素心道:白若素与褚辰倒是可惜了,要不是她重生在这具身体里,或许..... 正思忖着,神机营的人已经着手开火,文天佑已然退让了几步,火光灼灼,却无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乔二爷急的手脚并用:“大哥,你倒是快想想法子啊!” 乔大爷也不敢得罪文天佑,再者今夜之事,锦衣卫丝毫没有透露风声,他也是被蒙在鼓里,可想而知皇上对乔家还是忌惮的,如此,他更不会和文天佑唱反调。 反正乔若婉又不是他的亲身骨肉! “二弟,你莫急,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乔大爷宽慰道。 “住手!”火焰腾烧声中,不远处一个低沉,却富有磁性的声音破空而响,显得有些急迫。 若素忽的抬眸,那人穿着绛紫色对襟长袍,像从远山旷野走来,漫天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那张完美的另众生徒感卑怯的脸缓缓靠近。 怎么刚想着这人,他就来了? 若素虽不喜褚辰,却不得不感激他的突然现身。 “褚太傅!”文天佑拱手示意,旋即敛眉,只是一瞬间的思考,他便示意手下收回了正要去点燃大炮的把火。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若素蓦的松了口气。【.aiquxs.com】 她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 眼下,褚辰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放了她!”褚辰气势逼人,虽是只身一人,可他所到之处,星河日月也随之暗淡了去。 那领头的亡命徒从文天佑口中‘褚太傅’三字,便得知褚辰就是当今太子的老师,而太子曾几何时是在曹皇后名下的子嗣,如此一算,还真有几分渊源。 “原来是褚太傅!早闻太傅大人风姿卓绝,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所说,既是太傅要保的人,我等也不会为难,只是....还望太傅行个方便,让我等先离开京城再说。” “好!”挟持着若素的男子话音一落,褚辰一口应下,十分果决,他转身对文天佑道:“文大人,此事我自会对皇上禀明。”言下之意,就是让文天佑下令放行。 文天佑道:“褚太傅高看我文某人了,皇上已下圣旨,我乃奉命行事。”他说的是实话,今日也有迟疑的片刻,可终究这颗心是死的,对谁也无怜悯。 他本想让乔若婉活下去,可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动手去救她。 至于白若素....他拒绝去细想,以为看不透的事,不去看也就无事了。 褚辰的目光落在若素脖子上的那把长刀时,变得尤为阴狠。 上一世,得知她突如其来的死讯,他几乎想血洗了整个皇城去陪葬,几经调查才发现,那人娶了她之后便束之高阁,原来他的素素不过是权势争锋之下的牺牲品。 又因无意撞见了那人和太妃苟且的丑事,被暗中处置了。 可怜白骨攒孤冢。 他寻到她的坟,徒手打开棺木,那里头的人儿早已化作白骨,可即便如此,十来寸的刀口还是刺眼醒目。 她死前一定很疼吧。 一定疼的,因为他比她更疼。 “皇上若是怪罪,由我一人承担!”褚辰坚决道。 以他的身手解决了这些个亡命徒算不得困难,可刀枪无眼,他不能冒那个险。 “本官劝太傅大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日让褚辰从大理寺将若素带出来,已经让皇上当面训斥了文天佑,皇上虽无意治了若素的罪,可大理寺岂是让人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尤其是褚辰!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 “我若管定了呢!”褚辰逼问道。 二人谁也不退让。 乔若婉目光呆滞,看着褚辰为了若素和文天佑起争执,她是又悲,又恨。 为何这天底下就没人待她如此呢?也许曾经有过,却被她摒弃了。 就在这时,隐藏于枝桠之上的王璞,将事先备好的迷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进了亡命徒之中。 这种迷烟常用于偷袭敌军,先是点燃大量的迷香,而后至于瓶罐之中,一旦破碎,烟雾便会朝着四面八方挥散开去,虽不能一招致命,但干扰对方的意识还是不在话下的。 若素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只是几息之间,便有些脚步不稳。 挟持着她的亡命徒此刻自是顾不上她,突然她感觉到腰间一股力道传进了四肢百骸,脚下轻飘飘的抬起,那股子龙涎香的味道铺天盖地的袭来。 紧接着,一阵轻唤,耳畔传来褚辰的声音:“素素!素素你...可还好?” 大口吸了几口气,若素能看清大概的影像了,漫天的火光越来越远,她看见褚辰的脸只是几寸之间,那么近,近的连他瞳孔中的华光也能看见。 “咳咳....”若素连咳了几声,这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了。 男子温热的体息,和这种高度的对比,她很清楚她就在他怀里。 这.....可不太好! “多谢世子爷相救,我已无大碍,放下我即可。”若素蔫蔫道。 褚辰放缓了步子,最终停在景园一处游廊下,游廊下挂着几盏灯笼,他立在原地,手头的力道很紧,却没有任何动作。 “褚世子?”若素又道,怎奈吸了迷烟,尚未恢复力气,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浅浅的,淡淡的,随着晚风传入褚辰的耳际。 隔了多少年,没有听她唤‘褚哥哥’了。 听着若素有礼却生疏的‘褚世子’三个字,褚辰抿了抿唇,俊美的侧脸有腮帮鼓动的痕迹。 “褚辰!”若素又道,这会子卖力唤了声。这种场景要是被旁人瞧见,她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女孩儿清越的嗓音将褚辰拉回现世,他顿了顿,掌心感受她身上的温度,仿佛只有这样,他才确信她还活着,没有森森的白骨,没有刺眼的刀口,没有永无境止的悔意。 “如今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你若是乖乖安于院内,岂会有今夜的事!”褚辰看似斥责的话从若素头顶传来。 与此同时,他微微俯身,先让若素双脚落地,这才彻底松开了她的腰身,可即将站起那一刻,他的脸有意无意的蹭过她的。 软软的,细细的,温热且带着幽香的,像极了还未成熟的桃儿。 若素也感受了异样,褚辰的脸很结实,但也光滑,她睁大了眼瞪着褚辰,可人家已经衣冠楚楚的站直了,还将双手朝后,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 又是这般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若素粉红的唇稍作咛喃,还是任何话也说不出来,她拿什么质问他? “多谢!告辞。”她愤愤然吐出四个字,在褚辰面前,讲究礼节规矩都是徒劳。 转身之际,虚浮的脚步令得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倾,她太低估迷烟的药力了。 眼看着青石转砖面越来越近,那强而有力的力道再度圈住了她的腰。褚辰眼手疾,长臂一伸,一掌便握着女孩儿的腰肢,再度将她捞进怀里。 这一次,他还是同样的用力,若素的后背撞向了褚辰的腹部,就如撞在墙壁上一般,实在是膈人的很。 掌心摁在女孩儿的肚子上,软的有些过分,恐怕上等的丝绸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还是这么点大,还不及他的巴掌大。 褚辰皱了皱眉。 “.....你给我放开!”若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窘困,褚辰的铁臂禁锢着她时,总能或多或少感觉到来自他有意为之的意念。 她的背贴着他的腹部,他的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身,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呵呵...是你自己要摔倒,我不过再次救了你,不想谢谢我?”声音带着莫名的愉悦,那呼出的热度从头心转移到了耳畔,越来越明显。 “我...我谢你便是!”若素撇过脸,后背像被火炉抵着,火烧火燎。 “还想请我去宝月楼?然后我付账?”褚辰似是有些怒意道,握着若素的腰肢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他也不知为何会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 若素身子一颤,忙道:“上次不过是忘了带银子,下回一定加倍奉还。”她扭捏了一下,柔弱无骨的娇小身段在褚辰的怀里蹭了蹭,却是丝毫没有挣脱。 “别动!”褚辰闷声道,他突然松开了手,方才忘了她还那么小,这一世还未曾青睐于他。 若素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转过身,当她再度瞪视褚辰时,这人已经风度翩然的负手而立了,夜幕下,东风里,他如刀斧般雕刻而成的俊颜,一丝不苟的肃穆。 “你....我....!”她还能说什么!对方确实什么也没做,也确实是为了救她,才与她肢体接触。 有口难辩就是说的她眼下的情形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传言 红绉纱的灯笼泛着微黄的光亮,若素和褚辰之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游廊下避着风,实在值得您收藏【//ia/u///】 方才刹那间的心跳不止绝非是偶然。 若素觉得,和褚辰多待一刻都会让她无比怀疑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 是乔若素?还是白若素? “你怎么会知道乔府出事的?”她问道,这个人总不能长了天眼吧,除非... 若素额间冒着细汗,沾湿了细碎的鬓发,脸颊因为褚辰方才的举动而染上一层米分色,当真是窈窕多姿,伊人温雅,可这说话的神态未免和她稚气未脱的脸实在不相符。 褚辰微微叹了口气,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这只手方才搂过她的腰。 她长的也太慢了,他都等了两世了,耐心变成了煎熬。 如今和她说什么都是徒劳,他的素素一向率性而为,只怕今后就算是强娶,她也不会心甘情愿的。 褚辰俊挺的腮帮子又开始鼓了鼓:“走吧,我送你回去。” 若素以为自己误听了,这里是乔府,后院又岂是外男能随意进来的,而且还是这个时辰! 他每次都这样! “不必了,想必世子夫人已经获救,歹人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了文大人布下的天罗地网。”若素的意思是,此刻已经很太平,她完全可以自己回去。 褚辰眯了眯眼,琢磨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世子夫人?文大人?倒是称呼的很有礼,但也疏离! 她对乔府的表亲似乎没存着多少情义,如此就好! 褚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古井般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映着远处漫天的火光,衬得他的俊颜格外妖冶邪治。 他没有说话,唇角也是紧抿的,提步就往若素走来,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再度靠近了她,那楚楚女儿香还是似曾相识的味道。 每个午夜梦回,苦苦寻觅的就是这个气味。 “你...你要干什么?”面对褚辰,若素似乎很容易便乱了方寸,只因他从不按常理出招,想到一出是一出。 褚辰身着绛紫色长袍,腰间系了墨绿色玉带,他长身而立时,那股子屯罗万象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 饶是若素重活一世,也没法对他的强势视若无睹。 这个人太强势! “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你就叫出声来,我倒是很乐意让你这么做。”褚辰说话间,突然俯身,手臂一捞,打横着抱起了若素,她太轻了,拥在怀里轻飘飘的,可褚辰却觉得如万金之重。 左军都督府秘制的迷烟,没有半个时辰是没法彻底恢复的。就算他任由她自己回去,她也走不出十步远。 若素咬着唇,撇过脸去,可这个高度超出她的想象,若素只得一只手抓紧了褚辰的衣领,全当是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吧。 “呵呵...”若素的配合令得褚辰既愉悦又感叹:“你到底聪慧的很,现在知道该安静了!” 他这叫什么话! 是褒?还是贬? 褚辰轻车熟路的径直去了西厢院,直至进了月门,若素急忙道:“你...你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她住在哪儿?又怎会屡次知晓后来之事? 巧云已然清醒,她和巧燕迎了上来,见褚辰正抱着若素,二人皆是面露难色。 “小姐,奴婢保护不周,害的小姐差点就....”巧云噗通跪地,声音哽咽。 巧燕左顾右盼之余,发现霓裳和霓月不在院中,才松了口气,这要是传到老太太耳里,她可就等着被给人牙子吧。 褚辰面无波澜,屈身小心翼翼的将若素放了下来,像放置一只价值连城的瓷器,每一个眼神都是专注的。 “小姐!”巧燕这才刚走上前,一把将若素从褚辰身侧拉了过来。 男未婚女未嫁,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巧燕看着褚辰的眼光不是很善意,甚至直接忽略了他就是王璞的主子。 “你说我是谁?”褚辰逼视着问道,那深沉的眸子像是映着万里烽火,里面是一眼望不穿的旷古情愁。 他是她的褚哥哥啊! 是他重生的时机错了么?还是哪里不对了? 若素秀眉蹙了蹙,望着褚辰时,带着谨慎的探查,这个人实在不简单,比他表面看上去还要工于心计,她甚至感觉他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今夜的事,就连乔大爷和乔二爷也被蒙在鼓里,可想而知文天佑是奉了密旨行事。 而锦衣卫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 “世子爷,那边已经处理干净了。”王璞突然从黑暗中迈出,在褚辰身侧小声道。 褚辰盯视着若素,总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迷恋自己的影子,他对王璞道:“好,我知道了。” 被在意的时候总是有恃无恐,前世不管他怎么气她,又或者弃她,她总会不期然而然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无理的提出各种要求,要不是白启山是他的殿师,他早就一把将她拎出去了。 褚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个总是粘着他,缠着他,说要一辈子赖着他的人,会在人世间不复再见。 王璞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褚辰没有从若素口中得到结果,便先道:“不得再闹了,进屋早些歇息。”语罢,他转身往院外走去。 看似斥责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了别样的口吻。 她什么时候闹了?就算是闹了,又与他何巧燕扯了扯若素的衣摆,她这才注意到低头跪地的巧云:“起来吧,你也算是尽心了。” 若素再次抬眸时,那道绛紫色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她严肃道:“记住,今夜之事,谁也不准外提!” 巧燕扶着巧云起身,刚要伺候若素沐浴更衣,秦香脚步匆忙的从东院方向跑来,还未走近便道:“表姑娘...老祖宗让给你过去一趟。”她眼中带着忧色:“可千万莫要乱说话了。” 若素心中了然,后院的消息从来都是盖不住的,更何况,她方才为了自保,对着文天佑说了那么一番话! 可她又能怎样?乔大爷和乔二爷与白启山素来不和,哪里会设法救她这个外甥女,更何况他们二人连乔若婉都保不了。 确实,她这次也是失策了,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会说出那一番话。 “多谢秦香姐姐,我这就过去。”若素面色宁静。 秦香可受不起‘姐姐’二字,心下对若素又了一重同情,小小年纪看上谁不好,偏生是文天佑,府上已经死了一个三小姐,乔老太太决不会看着表姑娘走上不归路:“姑娘快别说了,且随奴婢去东院吧。”临了秦香提醒道:“老祖宗正是气头上,有些话可要掂量了再说!” 若素明白秦香的好意,上一世她也常在自己面前提醒乔若婉使下的绊子,怎奈自己性子维诺,以为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一切都会过去的。 现在想来,简直愚蠢至极,也不知道乔若婉在听自己对文天佑说出那番话之后,会是怎样的心境! 很快就到了东院,有丫鬟守在门外候着,见若素来了,便撩开帘子让她进去,倒是看着她的眼神时多了一种平常没有的审视:这表姑娘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竟也会做出惦记他人之夫的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厚颜无耻的‘争风吃醋’。 若素一进厅堂,只见容嬷嬷站在乔老太太身后,皱着眉不断给若素使眼色。 “跪下!”若素刚上前几步,乔老太太当即喝道,声音中带着颤抖。 若素从未见她这般恼怒过,可想而知当真是对她失望了。 “是,若素知道错了。”若素乖巧的跪下,这个时节,乔魏氏屋内常年铺着的五蝠献寿的绒毯已经撤了,身上折枝纹综裙的料子实在单薄,跪在地上,膝盖发疼。 乔老太太捶着胸,到了这个年纪,最是见不得子孙不和,家宅不宁,乔若婉和乔若素是这样,当年乔莫宁和乔莫仪也是如出一辙。 可如今,她的娇娇外孙女怎么也? “外祖母?”过了半晌,没有听到乔魏氏任何言语,若素抬起来,看见她满目的凄凉,心中一紧,知道自己这次是做的有些过火了。 她也不等乔魏氏发话,当即振振道:“外祖母可是因为我今晚对表姐夫说的那番话才置气的?” 此话一出,乔魏氏手中的茶盏往案几上一置,闷声道:“你...你让外祖母说你什么好!你可知你那三表姐是怎么死的!你又知不知为人妾的下场!”过于斥责的话实在说不出,乔魏氏既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 不久前还因得知若素被挟持,差点就气血不畅而晕倒,没成想又传来这么个消息。 若素鼻头泛着酸,再也不拖沓,忙道:“外祖母,您误会了,若素岂会真的喜欢了表姐夫?他那样的人物,也就大表姐才当成宝了,您也知道今夜的事,事发突然,那歹徒用刀架在我脖子上,外祖母知道若素最是怕疼了,情节之下就想了这个差强人意的说辞,还以为表姐夫会因此救我呢!”她带着埋怨的口吻道。 乔魏氏闻言,和容嬷嬷对视一眼:“当真?” “自是当真,外祖母您且放一百个心,若素虽是女儿家,却从未想过嫁给王侯将相,也不想踏入朱门绣户,达官显贵的日子再怎么奢靡,哪里比得上随心自在来的惬意。”若素眼神诚恳,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文天佑!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屋内的小丫鬟都被屏退了下去,只有容嬷嬷和秦香在,秦香听了若素这番话,心下也是替她松了口气。 乔魏氏眼眸干枯,早些年就流不出眼泪了,这会子却泛着晶莹:“好,好,难得素姐儿是个通透的人,快起来,让外祖母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她心疼不已的让容嬷嬷去扶起了若素。 “素姐儿可不得与外祖母扯谎!”乔魏氏又道:“你今日所言,我可是当真了,再要让我发现你对文天佑有任何想法,我就....就把你送你父亲那去,让他亲自管教。” “知道了...外祖母尽管信我就是,谁喜欢大表姐夫,谁就是傻子。”若素此言一出,秦香捂嘴偷笑,这话是在骂乔若婉是傻子呢! 乔魏氏也是一笑。 可转眼,再露担忧之色,乔魏氏深知乔若婉的为人,这会子对若素难免产生睚眦之怨。 她的日子也快到头了,若素树敌太多总不是好事,到时候谁还愿意护着她? 是夜,乔府总算得以安静。 若素被安顿在了东院,乔魏氏见她睡熟,才走去帷幔对秦香吩咐道:“表小姐的话,你给我一字也不差的传出去。” 秦香会意,遂领着几个小丫鬟去了各院。 第二日,若素如何假意‘诉衷肠’,又是如何‘不待见’文天佑的事在乔府上下传开了去。 因昨夜之事,府上的人皆是心有余悸,乔若娇更是被褚氏圈着学规矩,半步也迈不出院,听了传言,咋舌道:“我就知道,素姐儿不是那种人,她这么会和长姐抢夫君!” 褚氏手里的针线一顿,在乔若娇脑门上敲了一下:“整天就是素姐儿...素姐儿的不离口,她给你灌了什么汤了。”她望着小绷上绣了一半的婴戏莲图,越看越觉得不满意,愤愤道:“哼!小妮子倒是个有脑子的,还知道想法子自救,听说你那长姐昨个儿倒是吓傻了。” 乔若娇从描金的小盘里捡着醋花生吃,坐没坐相的道:“可不是么?长姐也太丢人了,难怪大表姐夫都懒得救她,所以嘛,她才会喜欢大姐夫!还是辰表哥仗义....”乔若娇被乔若云的带着刺的目光盯视着,硬生生咽下去差点喷出口的话。 “你怎知一定是辰表哥救了她!”乔若云阴着脸质问:“昨个儿到处都是迷烟,谁知道白若素是怎么走出困围的?父亲事后让人寻过表哥,他早就不在府上了。” “....四姐,是我口误了,口误。”就连乔若娇也看出了乔若云的自欺欺人,乔若云婚事在即,褚氏为了息事宁人,遂道:“行了,都别说了,她到底是如何得救,与你们二人都无关系,近日都给我老实的待在祥和居!” -------- 京城最为繁华的茶肆,这一日却是廖无几人。 身穿程子衣,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冷漠而立,谁也不敢支出一声。 文天佑握着茶盏的手掌冒着青筋,只闻隔壁雅间几个阔公子又道:“哈哈...都说文大人是相貌卓绝,文武双全,在朝堂上更是叱咤风云覆手为雨,没想到这次被一个小姑娘当抢使了,还说谁对他有意,谁就是傻子!哈哈...” 有人配合道:“你听说了么?这乔家表小姐就是原先吏部侍郎白启山,白大人之女,别看她小小年纪,上回曹贵迁就是死于她手,文大人再让人望尘莫及,也是有妻室的,且白家姑娘如今还是甄神医之徒,她岂会与世俗女子一般,偏爱那些个俊男雅士?” “小姑娘倒是精的很,连文夫人是如何私会情郎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文大人此刻作何感想?”有人插了一句。 “嘘!你们可小心些,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就好,文大人手上沾了多少血,连他夫人都不削相救,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一室的人相互示意,皆是默契的低笑沉默。 文天佑手头的青瓷茶盏猛然间爆裂。 真是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他头顶‘绿帽’,连同愚蠢的被别人利用都没察觉之事,竟如此之快成了世人闲暇时的谈资了。 白若素! 当真是小看你了! 文天佑此刻觉得无比烦躁,真要究其缘由,他也说不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画像 乔若婉与陶治尧的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乔府上下皆知道这对远方表亲曾今说过亲,且是男才女貌,十分相配。 若不是文天佑上门提亲,这二人恐怕早已琴瑟和鸣了。 说来也是奇怪,乔若婉本是钟情于陶治尧,却一口应下了婚事,再者乔二爷更是看好文天佑的。 区区一个陶家远亲,不过是京城里有点名望的大夫罢了,岂能与指挥使大人相提并论。 乔二爷本想借着文天佑的势力,今后可在官场顺风顺水。 怎料,文天佑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大婚之后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这不,事情又闹大了。 “你看看你哪里有主母的样子,婉姐儿有今日的不耻行径,你是首当其中的罪魁祸首!”乔二爷对陶氏怒道。 陶氏一脸悲屈道:“二爷,这些都是传言,要不是素姐儿那丫头胡说,哪里会出这档子事。”她最善推脱罪责 乔二爷闻言更是气恼:“别什么事都往素姐儿身上推,你那好女儿与陶治尧前日-私会的事都传到我耳朵里去了,还有谁不知道!文天佑没有直接让婉姐儿大归已经是给足了乔家脸面,今后的事,她自己好自为之吧,哼!”乔二爷甩袖便离开了翠玉阁。 陶家祖上在京城也算是家底丰厚,却也耐不住陶老太爷和陶家几个公子哥的挥霍,加之又无科举入士的子弟,短短十几载,就衰败的不成样子。 陶氏只觉脸上火辣辣的难堪,乔二爷再不待见她,也极少会这般严词,可见他这次是对乔若婉彻底失望了。 一个已嫁他人的妇人,进门多年未曾有孕,还传出和旧情人有-染,换成是小门小户遇到这样的女子,也早就一纸休书,再无瓜葛了。 文天佑漠然处之的态度,更是令得陶氏和乔若婉忐忑不安。 另一头,乔若婉一夜未睡,眼下面色蜡黄,似乎几个时辰之内老了十岁。 昨夜,她以后文天佑会救她时,那种无上的愉悦能让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争取,甚至不惜杀人。可他后来的无情,又令得她从天堂落入地狱。 乔若婉突然想起那日-文天佑对她说过的话,他说要让她穷其一生尝遍痛苦的滋味。 为何会这样? 她做错了什么? 身为嫡长女,她有傲人的资本,她理应得到最好的一切。 那些个庶出,只能是她登上繁华的垫脚石,她做错了么?谁不想嫁给位高权重的青年才俊?她不过是说了谎,不过是杀了自己的庶妹而已。 为何文天佑就不懂她的心呢! 那个死去的人又哪里可以比得上她的! 仇恨和怨怒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乔若婉几欲崩溃,好在这世间还有一个若素,她既然已经开始和自己唱反调了,那好了----反正她也无事可做,无心可托,再弄死一个若素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人的意识在濒临瓦解时,极容易做出冲动的行径。 乔若婉带着圆桂一路径直去了若素所居的西厢院。 若素歇在了东院,有秦香和几个二等丫头伺候着,巧云和巧燕并未留下来伺候。 二人一见乔若婉气势冲冲如鬼煞一般的脸,各是心知肚明:“大小姐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乔若婉喝道:“让开,把那小蹄子叫出来,没脸没皮到了一定境界,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她的怒意看似证据确凿,却也毫无理由,就连乔魏氏和乔二爷都未曾追究若素的‘失言’,一个出阁的大小姐还能说什么! 更何况,真相已经大白,昨夜之事不过是为了自救而言。 就连文天佑本人都没有站出来要个说法,她一个犯了七出之一的妇人实在不应该这般蛮横。 “大小姐,您这是作何?我们家姑娘已经解释清楚了,她一个十二岁的女娃能懂什么是男女之情?”林嬷嬷见不得旁人斥责自己小姐半句,遂顶撞道。 乔若婉可从未将任何下人放在眼里,她一手拂开林嬷嬷,便往里屋走去,巧云和巧燕互视了眼色,没有跟上。 小姐昨夜吩咐过,只要乔若婉前来,就随她闹腾,不作阻挡。 二人虽是不解,却还是听从若素的意思。 乔若婉在里屋没寻到人,便绕过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入眼是落地罩的纱幔,透过白纱,可隐约看见里面有人影。 “哼!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乔若婉想都没想,已然断定帐内之人便是若素,她走了过去,一手拉开帷幔。 瞬间,乔若婉布满怒火的眸子想被冰雪覆盖一般,寒到了极致。 “啊!鬼啊!”她大声叫道,转头就往外跑,帷幔内哪里有若素的影子,分明就是挂了一副画像,上面的人,乔若婉至今都记忆犹新---柳姨娘。 可这画像画的太过逼真,那嘴角的血迹都是和柳姨娘死后那日-的丝毫不差。 “大小姐,您这是...”圆桂忙上前扶住差点倒地的乔若婉。 乔若婉未逗留,狼狈的跑出了西厢院,边疾步而行,边碎碎念道:“鬼啊...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找我....” 若素站在月门不远处的回廊下,她身后跟着秦香。 老太太担心她尚且年幼,万一有个行差踏错就迟了,秦香是她信得过的人,又比霓裳和霓月多了几分心思,故而指派了秦香今后伺候若素。 “表姑娘,大小姐怎么从你院里跑出来了?”秦香问道,旁人不知乔若婉的为人,她却很清楚的,当年乔魏氏让她暗中查了几件事,最后都到了乔若婉身上,老太太念及她是嫡长女,没有点破。 这也是为何乔老太太待乔若婉一直不冷不热的缘故。 “大表姐真是好生奇怪,我已经澄清事实了,她该不会还念念不忘这点恩怨吧?秦香姐姐,你说呢?”若素仰着头,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秦香,嘴角扬着浅笑。 她只是猜测乔若婉会来兴师问罪,即使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若素对文天佑并不存着半点心思,乔若婉也不会咽下这口恶心。 五娘至今没有下落,罗姨娘还疯着,若素不想这般无期限的等下去,她一定要查出柳姨娘的死因。 于是,才有了方才这一幕。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大小姐似是受惊了。”秦香边走边道。 若素但笑不语,二人很快就进了月门,巧云对若素点了点头,才道:“秦香姐姐,我听闻你今后也在咱们院里当差,这下可热闹了,上回还想向你讨教如何打五彩的络子呢,我们家小姐最是喜欢了。” 巧燕也凑了过来,所有人仿佛对乔若婉失态跑出没有任何的察觉,唯有秦香回头看了月门几眼,若有所思。 “秦香姐姐,下房还有几间空置的屋子,我让霓裳和霓月这就去收拾,你要是有什么缺的,尽快和林嬷嬷提便是。”若素坐在锦杌上,轻抿了口每日必备的羊奶杏仁茶。 敛眉之间,她看着青瓷茶盏中飘忽的水雾,眯了眯眼:乔若婉,看来你身上的秘密不少啊。 以她方才看到柳氏画像的反应,不难看出她有问题。 只不过是死人的画像而已,她会怕成这样? 秦香没想到若素小小年纪,做事都很周全,忙谢道:“多谢表姑娘,奴婢深受老祖宗恩德,逢年过节,赏赐都不少,家中又无双亲奉养,眼下什么也不缺。” 原来也是个无父无母的人。 若素抬眸,看着秦香时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前一世倒是有父亲的,可还不如没有呢,起码不会有人冤枉她,也不会有人动不动就是家法处置。 秦香一来,西厢院热闹了不少,花厅下挂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有风吹过的时候,很是清凉,若素趴在石桌上吃着冰镇的瓜果,小身板懒洋洋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还是巧燕一块一块喂进她嘴里的。 原先这位白家小姐的身子骨真是堪忧! 正腹诽着自己如今的现状,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褚氏,连同乔老太太也来了。 若素揉了揉眼,搭在手臂上的下巴,已经落下了红印,昨夜没有睡好,今早又陪乔老太太念了半个时辰的佛经,眼下正是困得紧。 “就在里面!白...素姐儿她...装神弄鬼!”乔若婉指着若素的方向,声音颤抖道。 当朝有个禁忌,那就是不得卖弄鬼神之说,皇上手下沾染的亡魂太多,他又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及登基日便宣布天下百姓禁止谈及鬼神报应,违令者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乔老太太拄着拐杖,忧心的看着若素,秦香对乔老太太摇了摇头,示意并不知情。 褚氏几步便走进花厅:“素姐儿,到底有没有此事!乔家待你不薄,你要是让乔家蒙上不该有的罪名,谁也护不了你,到时候还请自寻出路吧。” “住嘴!”乔魏氏打断了褚氏的话:“我还没死!”她喝道,低音依旧雄厚,这是经历多年风霜历练出的魄力,意思再明显不过,乔家还轮不到褚氏做主。 褚氏忙道:“媳妇刚才也是情急,母亲莫怪。” 乔魏氏未理会她,倒是看着坐在石凳上的若素,只见她双眸润着水汽,半醒半睡的憨态,女孩儿离开她的院子才多大一会,怎么又惹事上身了,她问道:“素姐儿,你大表姐说在你屋里瞧见了柳姨娘的画像,可有这回事?” 若素眨巴着眼,嘴里还含着一块甜瓜,她吐词不清道:“是哪个柳姨娘?” 柳姨娘死了这么多年了,白若素从未见过她,又怎会有她的画像?恐怕在乔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副出来。 乔魏氏心疼的看着若素,越想越气! 这不是明摆着诬陷么! 她本对柳姨娘存着内疚,当年的事她都知道,却硬生生掩盖了去,护着二房十几载的罪行。 “你还装,我分明在你屋里看见了,谁要是不信,可随我进去找找。”乔若婉又道。要是普通的画像倒尚可解释,可柳姨娘毕竟与若素毫无瓜葛,要是供奉起来也就罢了,将其挂在帷幔里是什么意图?不是装神弄鬼是什么? “啊?大表姐说什么?若素听不懂。”明明是个精明人,却还是一副呆愣惹人怜的模样。 乔若婉见她这般,只想上前掌掴。 “好!你等着,我就去找出来。”乔若婉兴冲冲的再度进了里屋,她直接寻着画像而去,可撩开帷幔时,却是空无一物。 须臾,她折回指着若素鼻子道:“你快说,到底藏在哪了?” 若素再度揉了揉眼,双眸剪水般温雅可人,她道:“什么藏在哪儿了?大表姐,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对大表姐夫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为何还抓着我不放呢!” 褚氏,陶氏,连同乔若云也对此深信不疑---乔若婉故意生事的可能极大。 别说是若素了,就连她们也不记得柳姨娘的样子了,当然除了陶氏之外。故而,怎么会无端出现柳姨娘的画像! 众人心中暗道:乔若婉这次找的油头真是有些欠妥当。 “怎么可能?我分明亲眼所见,难道还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圆桂,进去再搜一遍。“乔若婉吩咐道。 众人没有阻挡,乔老太太是不相信若素真会私藏柳姨娘的画像,其余几人皆是看好戏的态度。 半柱香过后,圆桂无功而返。 乔若婉气急,她是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的,遂上前想抓住若素质问。 乔魏氏见势忙喝道:“婉姐儿惊吓过度,来人!扶大小姐回院。”她实在看不了旁人待若素狠厉,对几个婆子吩咐道。 乔若婉很快便被婆子带了下去,陶氏面色难看至极:“母亲,婉姐儿也是昨夜受了惊吓,许是还没恢复,这才冲撞了,您老可千万别跟她置气。” “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心里有事!”乔魏氏冷冷道。 陶氏一僵:当年的事,老祖宗应该不知情吧! “媳妇...回去一定好生说说婉姐儿,改日-再来跟素姐儿道歉。”陶氏寻了借口,很快就离开了西厢院。 褚氏也不愿逗留,一行人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回去的路上,乔若云道:“母亲,还是您料事如神,长姐果真不会放过素姐儿。” 褚氏哼声一笑:“不然,我又何必白走这一趟,素姐儿鬼主意再多,也不过才十二岁,她能知道什么!更何况还是二房的柳姨娘!你二叔看似早就忘怀,私底下还不是找了个夏荷当替代品,这些年谁敢提及柳姨娘?更别提画像了!你可得学着点,今后进了文府有你琢磨的。” 乔若云点了点头:“母亲,我知道了。您今日此举是故意在祖母面前做戏,添油加醋,好让长姐下不了台面。” 褚氏勾唇冷笑道:“呵--没有了你长姐,我看陶氏还怎么气焰!”陶氏不过是落魄家族之女,而她却是褚家嫡女,左军都督大人的嫡亲妹子,还是褚辰的姑母,乔家今后本来就该她说了算! ------- 夜半时分,巧云悄然躬身道:“小姐,乔家大小姐冲进来之前,奴婢就把画给烧了。” 若素微微睁开眼,看着她时,那水汪汪的眸子像是淬了冰,让人莫名起了服从之心:“此事,谁也不得透过,包括那人!” 倏然间,巧云心跳漏了半拍:那人?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若素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只盖了薄毯,内室置放了冰块,加之巧云近日寻来的薄荷香,若素夜间几乎感觉不到燥热,睡的很踏实,她重新闭上了眼:“时候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在那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今后不用我再强调。” 小姐果然都知道了! 巧云抿了抿唇,在脚踏上磕了几个响头,才站起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小姐大恩大德。” 入夜,薄荷香萦绕内室,闻着让人肺腑清凉。 既然已经阻挡不了被褚辰盯着,与其让他再安排旁人,还不如将计就计,放任巧云继续当他的眼线,最起码巧云待自己还算衷心,有些事她相信巧云不会轻易出卖自己。 和‘敌人’保持最安全的距离,不是逃得远远的,而是适当的靠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筹谋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接连三日,乔若婉都是从梦魇中惊醒,乔老太太得知后,接连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都是报应啊!” 老太太手中的老檀木佛珠不断的撵动,他跪在绣着菱纹攒金丝的蒲团上,面前的长案上常年供奉着一尊观音像,香火从未断过一日。 越是虔诚的人,往往内心都比旁人存着更多的罪念。 “老祖宗,都过去那么多年,您莫要再自责了,好歹远哥儿如今倒是长大成人了。”容嬷嬷叹道。 柳姨娘是回事处柳管事的养女,四岁从人牙子手上买来之后,便在老太太跟前学规矩,她相貌的秀丽,品性也是极佳的,容嬷嬷和乔老太太是看着柳姨娘长大的。 当初也是乔二爷看上她的美-色,硬从老太太院里要了过去。 跟了乔二爷后,柳姨娘也是不争不抢,就算为二房生了一对儿女,也未曾恃宠而骄过。 怎么越是良善之人,越是不得善终呢! “容华,是我错了,我不该姑息养奸啊。”荣华便是容嬷嬷,乔老太太望着佛像深深吐了口气,一股子血腥味从肺里涌了上来:“咳咳....” 容嬷嬷看见乔老太太手中的锦帕上沾着的血迹,惊呼道:“老...老祖宗!”这都是第几次咳血了! “油尽灯枯,早晚的事,荣华...咳咳,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她再度问道,乔老太太对陶氏和乔若婉的行径了如指掌,母女二人是如何害了柳姨娘,又是如何让罗姨娘背的黑锅,还有王凤不能生育之事。 可她顾及宅院安宁,一次又一次视若无睹,正室总归是正室,哪有为了几房妾室,让主母下台的道理? 这一刻,乔老太太对自己大半辈子坚信不疑的观念动摇了。 “您也是无奈之举啊!”容嬷嬷宽慰道,扶起乔老太太往躺椅边走去。 ------ 七月的雨倾盆而下,伴着雷鸣声,暂时掩盖了一时的燥热。 魏茗香不知出于何缘由,已经几日未踏足西厢院半步,再者对近日府上的事也是有所耳闻,她还是耐不住,暴雨过后,趁着东风清凉,来到了若素的院里。 内室临窗大炕的案几上摆着几盆福禄考,玫红的花瓣外缘带着浅浅的白,这个时节倒是开的正艳。 “素妹妹这是作何?”魏茗香看见若素正瞄着‘状元及第’的花样,随口问道。 巧燕给她搬了杌子,魏茗香与若素一道进学,可学问上是断断比不得若素的。 眼下,若素玉葱一样的手,寥寥几笔,便见戴冠童子手持如意骑在龙背上,这样的颜骨柳筋竟是出自这样一双小巧的手。 魏茗香心中顿生压抑,当有人比你优秀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样的人比你还要努力。 那你还有什么资本能赶上她? 心思多的女子,攀比心总会比旁人重。 若素缓缓收了笔,生怕墨汁沾染了上去。 天上麒麟子,人间状元郎! 乔魏远这次虽不是会试,若素也盼着他能一举夺魁,她将毛笔置于笔山上,才抬眸对魏茗香道:“闲来无事,随意画了几笔,姐姐来的正巧,外祖母赏了一打彩线,秦香姐姐今个儿打了好些个络子,可好看了,姐姐不嫌弃也拿几只回去吧,系在帷幔上最适合不过了。” 若素长着一清媚中偏狡黠的脸蛋,关键是配上一双秋水波一样的眼,说话时总给人漫漫天真之感。 魏茗香笑了笑,就在竹篓里挑了几只,心道:乔老太太真是什么都舍得给白若素,平时赏赐的绫罗就算了,连最贴身的丫头也给了她。 她突然觉得这几日的冷漠有些失了理智,在乔府上下,她要想得了老太太的关照,还是要和白若素交好才行的,说不定老太太爱屋及乌,就给她寻门好的亲事呢! 魏茗香伸手,有意搭在了若素的手上,关切道:“素妹妹,我听闻大小姐几日前来找茬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任谁也听不得旁的女子爱慕自己的夫君。”话至此,她忽的转变了话锋:“我可都听说了,大小姐这几日连连噩梦呢,也不知道她在你屋里到底瞧见了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说话是门技艺,魏茗香从不会在嘴上得罪任何人。 若素心中了然,面上却眨巴着大眼无辜道:“大表姐说是看见柳姨娘了,你说奇不奇怪,外祖母说柳姨娘已经去了好些年头了,她怎么会瞧见她呢?还吓成这样?” 魏茗香疑神疑鬼的探头往隔扇外看了看,才道:“我那院里有个老婆子,我听她说柳姨娘死的蹊跷....”乔家的事,魏茗香断然不敢随口胡诌,有些话就算她真的听说了,也不会说出来。 就比如此刻,魏茗香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意思是不能再说下去了。 若素很佩服魏茗香这种谁也不得罪的处世之道,当同时也不喜她,这样的人是没发当知己的。 “呵呵...姐姐用过晚膳了没?今个儿就留下吃饭吧。”若素邀请道。 魏茗香想趁热打铁,将这几日的生疏给补回来,遂一口应下:“好的呢,我也正想着在你院里蹭吃。” 人一旦放松了警惕,很多话就容易套出口了! 若素让巧云上了菜,都是宝月楼的招牌菜色,手艺和配方都是不外传的,恐怕除了宝月楼的厨房师傅外,就只有巧云会做了。 若素突然觉得有了褚辰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存在,也并非一无是处! 那人千方百计想着法子给她补身子,甚至半年前就暗中安排巧云去学了手艺,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姐姐,你可尝出什么不同了?”若素看着魏茗香吃了一口醋鱼,轻笑着问道,那狡黠的眸子简直快亮出晶莹了。 不得不说,西厢院的菜色确实是顶好的,就连老太太的小厨房也比不得。 “嗯,入口顺滑,肉质鲜嫩,倒也很有劲头。”魏茗香如实道。 “那姐姐可知这道菜是怎么做出来的?”若素再度问道,说话间,粉唇似笑非笑,满眼的灵动,女子见了她这幅模样都舍不得移开眼。 魏茗香不解,遂道:“我哪里会知道,在淮安府那会子,还没吃过这种口味的鱼膳。” 若素饶有兴致的挑了块鱼肚上的肉,小口吃了下去,她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握着长柄瓷勺,搅拌着一碗芙蓉乳鸽汤,表情似乎变得没那么天真灿烂了,她声调平静无波,淡淡道:“要做出好的鱼膳,自然要挑最新鲜的鱼,而那些个活跃于水里,越是不安分的就越会成为目标,它以为游来游去就能免于被抓的命运,实则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抓,被宰,姐姐你说,好不好笑?” 若素若无其事的瞄了一眼怔住的魏茗香,继而笑道:“下锅的时候,这鱼还没死透呢!” 魏茗香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喉,总觉得这话中哪里不对劲。 用过晚膳,巧云又端上了水果什锦,魏茗香的话越说越多,想起若素不久前勾画的‘状元及第’的图文,就问道:“素妹妹,你该不会是想为三少爷刺一副‘好寓意’吧?” 谈及乔魏远,魏茗香眼里泛着别样的光芒,她与乔魏远相差无几,又是远房表亲,虽谈不上对乔魏远有多大的好感,但这样的夫君对魏家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素对乔魏远今后的婚事尤为在意,虽说自古男子为天,可后宅的安宁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家族的前景,她断然不会让居心叵测的女子和弟弟扯上任何关系。 而魏茗香很明显不是乔魏远的良配! 还是断了她的念头吧,省的扰了弟弟,也误了她! “表哥惊才绝艳,喜欢他的女儿家实在多很,就连隔壁胡同里的王家嫡小姐也看上他了呢,我这‘状元及第’不过是为了图个吉利绣着玩罢了。”王家老太爷可是殿阁大学士,家底殷实,堪称世家贵胄中的翘楚。王家就这么一个千金,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娇宠。 魏茗香闻言,脸上略显尴尬。 夜幕临近,魏茗香方才离开了西厢院,走在回廊里,她总会想起若素说的有关鱼膳的话,虽不能断定若素是提醒自己,她还是留了几分心眼。 魏茗香一走,若素便让巧燕拿出小绷,也不知能不能敢在远哥儿秋闱之前,把东西绣好,就算不能亲手送给他,挂在自己屋里,留个好寓意也是行的。 ------ 褚辰走出东宫时,白玉石阶上已经落下了月光。 可极目望去,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金碧辉煌的彩画,还是依稀可见。 这个地方千百年来一直集聚了权利和欲望,似乎从未灰暗过。 他的软轿刚路过中轴线两旁的殿阁廊庑,便有一人赫然出现,气场雄厚,与他不相上下。 文天佑像是静候多时,又像是恰好遇见,抱拳对褚辰道:“太傅大人,那日之事还未来得及致谢,我已向皇上禀明,歼灭歹徒的功劳也有大人一份。”他说话时,鹰眸阴沉。 褚辰慵懒的靠在软轿上,星目微眯之余,荡出了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我褚某人想救的只有一人,旁的一概不问,功劳还是文大人领了吧。” “不过...”褚辰继而又道,却顿了顿,右手摩挲着几日未曾刮过的暗青色胡渣,神态魅惑至极:“文大人何必与她置气,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你也用不着不管她的死活,再怎么说她也是白大人之女,是皇上要保的人。” 文天佑本还是带着几丝疑惑,褚辰的话八成是有意为之,他也不饶圈子,直言道:“太傅大人倒是管的宽啊,不知是以什么名义?” 于情于理,褚辰实在管不着若素。 “恩师离京前有过交代,我褚某人一心护着恩师之女,又有何不妥?”褚辰也是直言,虽然这个理由难免牵强。 谁都知白启山原先确实是褚辰的殿师,后来皇上却突然下旨,替褚辰另寻了老师。 东风破,九重宫殿,巍峨有致。 文天佑突然笑了,再度抱拳道:“然,白若素这次玩大了,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名誉也不是轻易可损之,踏之!”语罢,他转身朝着西华门的方向走去,步履生风,连背影也是带着寒意的。 王璞静候了片刻,问道:“世子爷,文大人该不会猜到那批歹人是您放进去的吧?” 褚辰冷冷道:“不至于!” 王璞又道:“这次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提前护着白姑娘安危,世子爷且放心,那几人已经服毒自尽了,饶是文大人再怎么有通天之能,也查不到您的头上。” 褚辰心中微颤,这一切的谋划都是为了她,可偏生还差点害了她,看来今后更要缜密才是。 也不知她大半夜在乔府乱逛什么! 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却还无法掌控的挫败感让褚辰心中十分不快,那个昔日为他是从的女孩儿到底还是没把他放心上。 被无视的感觉当真不好受,她上辈子也是如此吧! 褚辰真想告诉她,他没有无视她,只是伪装的太久了,忍的太久了,难免成了习惯。 他知道错了,早就追悔莫及了。 有些情绪埋的越深,越是能伤人与无形。 ------ 西厢院,内室点了驱蚊香。 巧燕和秦香都被支了出去,只有巧云跪在地上,低头道:“小姐,奴婢句句属实,再不敢欺瞒小姐半句。” 巧云将褚辰如何利用她家人之事,威胁她,又让她办了那些事一一禀明。 若素闻言,粉白的小脸唰的绯红一片:“他....他来过了几次?” 巧云忙是额头碰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且放心,褚世子什么也没做,就是坐在床头看着您,每次待一个时辰也就走了,他...他从未轻薄过您。” 到底有没有被轻薄,若素自是知道的,她一手捂着-胸,心中十分气愤,只觉心跳都紊乱了:“你起来吧,记住,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知晓,下次若是再来,你定要告诉我。” 若素只觉一股子她无法捉摸的诡异在脑中回荡,那股子淡淡的龙延香,还有他的磁性的嗓音,越是去细想,越是熟悉,她甚至做过很多陌生却又熟悉的梦,可那些梦中的幻境分明不是她真实所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世外 银月如勾。 透过高丽纸,可见院外的树影斑驳。 若素侧着身子,一眼望去,那模糊的景象像是看不穿的世道。 她也算是个有幸之人了吧,得天垂怜,重活一世。 可饶是看似心知肚明的一切,还是有她意料之外状况,除了品性古怪的远哥儿,褚辰的屡次出现也成了她不知如何处置的孽缘。 她毕竟不知真的白若素! 如此这般辗转反侧,直至翌日一早,若素才浅浅的睡去。 眼下已是八月,再过几日便就要到秋闱了,八月初九,十二,十五分三场举行。 也不知远哥儿的八股破题可进展了?上回听乔魏氏提及,他是今年贡生里头顶尖的,想必若是不出意外,定能考中。 若素难得早起,她让巧云拿了小绷过来,接着绣‘状元及第’的图案,上面童子的轮廓已经可见。 “表姑娘,白家大管家在外头,说是有事要对您汇报。”秦香端了玫瑰花露水进来,看着若素绣的花样,笑道:“姑娘这手艺倒是没的说的。” 若素放下小绷,抬眸看着外面,天也才大亮而已,潘叔要不是有什么急事,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她遂道:“请潘叔去花厅稍坐,我一会便过去。”若素对巧燕吩咐道。 秦香用花露水给若素洗了脸:“听容嬷嬷说,姑娘和淑妃娘娘长的很像呢。” 若素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一笑:“这话今后不要再提了,淑妃娘娘千金之躯,岂是你我这些人可以妄加议论的。” 闻言,秦香也察觉到了自己所言有误,对若素又多了几分喜欢,心道就连大小姐也抵不上她的聪慧呢,这样的女孩儿又怎么会真的喜欢上有妇之夫? 若素洗漱一番,刚踏入花厅,便见潘叔一个劲的来回踱步,神态焦虑。 “小姐,出事了!”潘叔见着若素,便看口道:“大人不在京上,这事老奴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您的。” 若素坐在石凳上,给潘叔到了茶,方道:“潘叔先别着急,有事慢慢说。”急也没有用,已经发生的自是无法挽回了。 凡事泰然处之,静心而论才是正理。 潘叔上前,并没有坐下,而是微弓着身道:“是这样的,城郊那处田庄昨个儿出了人命,衙门里的官爷已经抓了阿庆去问话,阿庆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他断然不会做出杀人的行径,小姐,您看这如何是好?” 阿庆是白家族里的人,算是潘叔的远亲,因自幼双亲不在,他便跟着潘叔来京城拾荒,后来找到了白启山,才得了安生。阿庆没什么本事,又是个木纳的人,于是潘叔就把他安顿在了田庄里帮忙打杂。 若素听了潘叔一番话,算是得知原委,她思忖了片刻说道:“潘叔莫急,阿庆既是被衙门的人抓了,想必也没有那么快定罪,我先与你去一趟田庄吧。”总归是要找个机会去的,择日不如撞日。 也不知为何,潘叔在若素的身上看见了已故夫人的影子,哪里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姐,说话间那股子淡漠超然的气度不是一般女子能学会的。 他不由得当真稍稍放松了心情。 近日诸事不利,有关文天佑的流言蜚语倒是一时止住了,有人以为她是急中生智,寻了自救的法子,才出此言。也有人当她是年幼,又无过庭之训,全当是看了笑料了。至于乔大爷和乔二爷更是不当回事。而乔家女眷向来不喜她,若素也不在乎多出一份敌意来。 对于不在意的人,就算他们翻了天了,还也不过是场闹剧。 若素精神不太好,自然没了食欲,巧云备了一份冰镇的酸梅汤带上了马车。 除了巧云一个大丫头之外,若素还带了两个护院和几个粗使的婆子,巧燕则留在了西厢院,她话多,最易惹事。 至于秦香,虽是乔魏氏的人,若素只信她七分:“秦香姐姐留在院中看着药罐,外祖母的药膳还是由你亲自照看,我才能放心。” 秦香犹豫道:“姑娘,老祖宗个交代过,您去哪儿,奴婢就得跟到哪儿....” 她话音未落,若素已经出了月门。 秦香翘首望了望,忙回东院汇报于乔魏氏。 “素姐儿去料理白家田庄的事了?...也好,她早些长大成人,我也能安心些。”乔老太太心里十分清楚,她护不了若素一辈子,与其依仗男子,还不让她自己羽翼丰满。如此,今后才能守得住她的男人。 未出阁前历练一番也是好的:“白家如今也只有她这么个主子在京上,也难为她了。”乔魏氏叹道。 ------- 青维马车上了官道便开始摇摇晃晃。 巧云低眉敛目,一语也不敢发,小姐今日让她同乘马车,且没有带巧燕,这....定是有事要问她了。 可她不是已经尽数交代过了么? “味道不错,也是他交代给你做的?”若素小口尝着青铜细颈壶里的冰镇酸梅,眉眼沉静的问道。 巧云当即惊愕:“小...小姐,奴婢...奴婢知错了,这酸梅汤虽是从宝月楼的厨子那学来的,可...可奴婢是真心为小姐好的。” 若素又接连喝了几口,入口带着淡淡的酸甜,却也甜而不腻,像这样的时节极是开胃。 她道:“他还让你做什么了?” 不知己知彼,怎能战胜那伪君子! 好一个堂堂太傅大人,惦记谁不好,惦记上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他倒是不知羞燥! 越这般想,越感觉自己像是旁人养大的童养媳,若素上辈子受够了被人利用,低人一等,凡事遵从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控制! 再也不想...... 巧云看着自家小姐,既不像生气,又不像若无其事,心中十分没底,她小声道:“其实...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是他安排的,就连...” “说!”若素冷冷道。 巧云被吓着了,忙道:“就连小姐每日必用的羊乳杏仁茶也是世子爷特地交代的,说是您身子底薄,不好生将养着,活不过十六!” 若素刚喝进的酸梅汤差点喷了出来,她自然不会知道白若素上辈子只活到了十六。 “小姐!小...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奴...”巧云说着,就哭了出来。 若素扯开车帘,让自己透了透气。 她以为这辈子总归还是会一个人的浮世清欢,可... 然,世态凉薄,她不去想,也不敢想。上辈子,文天漠就是最好的例子,往日誓言当当,临了了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自古女子都是依附了男人生存,可她偏就不信了!纵使此生孑然一身,也要随了自己心意,后院争风吃醋的日子实在不是她想要的。 在若素的眼中,除了父亲白启山之外,还从未见过没有三房四妾的男子。 而褚辰那样处于云端之上的人,想给他暖床解梦的女子该是门可罗雀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了!”若素一边腹诽着褚辰的‘居心叵测’,一边对巧云吩咐道:“下次不管他问什么,你皆回复本小姐一切安好!” 活不过十六?!且看着吧,这辈子定要寿终正寝。 马车行了两个朵时辰后,便在一处驿站歇下。 潘叔吩咐东来和东去二人去买些粮草和水,这种日头赶路,饶是千里良驹也是扛不住的。 马车停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榕树下,若素坐在马车里能听到蝉鸣鸟叫,比起乔府的四方天地,倒是惬意极了。 “小姐,奴婢备了松仁饼,您早膳吃的少,将就着用些吧。”巧云取了一条干净的锦帕从攒盒里包了一块松仁饼出来,态度诚惶诚恐。 若素接过帕子,尝了口后淡淡道:“你是我的丫头,又是个衷心的,我断然不会像旁的主子,一个不顺意就把你发卖了去。再者此事你也是被褚辰逼迫,从今往后你若只认我这一个主子,我也不会亏待于你,你家中之事,我寻了机会就让潘叔去处理了。” 先给了巴掌,再赏块糖最是能收买人心。 巧云泪珠子落了下来,看着自家小姐感恩戴德道:“奴婢省得了,今后一定尽兴伺候小姐。” 马车的帘子拉开,有和风吹了进来,这时,一行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瓜皮小帽的布衣男子从官道慢慢靠近。 而尤为显眼的却是唯一一个没有戴帽,发髻上插了一只竹簪的男子。 这人长着一张消瘦的脸,高挺的身躯,若素一眼就认出他来。 忘川! 赌坊的神筛子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东来和东去训练有素,见有人靠近马车,二人皆是匆匆而至,护在了若素马车旁。 潘叔对这一行看似行脚商贩的男子道:“劳烦各位于他处歇息,我们家主子怕吵。”马队的靠近,引起了漫天的尘埃。 忘川看了一眼华盖青帷的马车,再看马车周围是几个粗使的婆子,便知马车内定是哪家的小姐,难怪这老翁要让他们一行人避开。 再一看,那马车帘子里露出的一张小脸,忘川剑眉一皱,这双眼睛实在是眼熟的很。 几乎是一瞬间,若素和他四目相对,见他唇角勾着笑,心中虽不确定,但忘川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世外人,能看透一切的因果是非。 “我找你好些日子了,没想到....”忘川顿了顿才启齿,那日在赌坊的黝黑少年竟是个女儿家。 忘川的话令得若素一凛,同时也尤为震撼,旋即若素透过微开的帘子浅笑道:“让你见笑了。” 谁家的姑娘会打扮成那样去赌坊下注? 着实是‘见笑了’。 忘川似乎并没有多大的震惊,更没有贬斥若素非淑女的做派,他对身后的人低语了几句,那行人便纷纷去了驿站的另一头,给若素留了一片清静。 “呵呵...白展堂?小姐好名字?”既然女扮男装,名字定然也是假的,忘川看似随口一说。 若素回道:“彼此彼此。”这世上哪有人真叫‘忘川’的?她博览群书,也未见过姓‘忘’的! “哈哈....小姐果真不是寻常人,不知....”忘川仰面大笑,来到这个世界十余载了,无尽的孤寂令得他期待着寻着‘同类’,只是...他不知若素到底是谁?又是否会与他所想的一样。 自那日后寻‘他’多日无果,京城中还真没有皮肤黝黑,且又是奇才的少年。 原是她藏的太深了。 这个世界与他来的那个世界是不同的,忘川收回了方才的话,勒紧了缰绳抱拳道:“在下还有要事,且先走了,若是有缘再见,小姐保重。” 若素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语毕,忙是放下了帘子,幸好没有带上秦香,这事要是传到外祖母耳里,指不定她老人家又会忧心了。 巧云努了努嘴,一双眼睛尽是是不知所措。 若素看了她一眼:“无事,你尽管与褚辰说了便是,让他知道我绝非良善,也并非循规蹈矩的深闺小姐,既然他想知道,那就让他彻底知道了去吧。” 巧云抿了抿唇:“奴婢....奴婢省得了。” 稍作歇息,马车再次驶向官道,又过了一个时辰,便可见出了穗的高粱和满地的玉蜀黍了。 无边的旷野中,风吹起来是满目的绿色波浪。 白家的田庄不一会功夫就到了,马车一停,便有庄头上前恭迎:“小姐大驾光临,奴才怠慢了。” 那庄头约莫四十来岁,长的虎背熊腰,一脸的贪-欲之相,他就是古世仁,白家田庄雇佣的庄头。 若素目光清冷,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回事。 表面功夫做的太好,细微的表情还是能出卖一个人的真实所想。 田庄里出了人命案,他竟如此轻松,甚至是眉飞色舞? 当真把她这个正经小主子不当回事了吧? 若素淡淡道:“无碍,我不过是来随意看看。”她脸上的漠然和超出年纪的孤傲倒是让古世仁微微一惊。 不过片刻,他又嬉笑着领了若素去了田庄里的一处宅子。 一路上可见绿油的庄家,因昨个儿出了事,田地里没有农家做活。 不一会就到了一处四合院,院里种着一株碗口大的杨奎,里屋有炕头,比不得京城宅院,倒也可以安息几宿。 “小姐稍等,奴才这就让人上茶。”古世仁躬身道,十分的奴才样,这样的人没有送进宫里净身倒是可惜了。 巧云将东坡椅擦拭干净,才扶着若素坐下,马车劳顿,她这小身板倒真是乏了。 少倾,一个穿着葛花粗布衣裳的女子端着漆盘走了进来,女子梳了妇人髻,头上简单的插了一只茶花,模样消瘦的很。 若素突然抓住了巧云的手,再度朝那女子看去。 这不是前世伺候过她的青墨么?她怎么会沦落到白家田庄里?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小姐上茶。”古世仁对青墨喝道。 青墨似乎很是畏惧古世仁,连连点头,嘴里‘嗷嗷’了两声,便将茶端到若素面前,她手上那道烫伤尤为醒目。 若素记得是乔若婉用烧炉子的火钳烫上去的。 青墨是陶氏和乔若婉安插在她身边的丫头,时日久了倒也对她生了衷肠,竟引得乔若婉极为不满,屡次找她麻烦。 “站住,抬起头来。”若素说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青墨一怔,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古世仁的脸色,见他没有意见,便抬起了头。 果然是青墨! 如今,她虽面色蜡黄,身子骨也似乎大不如前,若素还是认出了她。 “嗷嗷....”青墨支吾了几声,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悄悄低下了头去。 她哑了? 怎么好端端的人会哑了?这才多久?若素算了算她死后也才小半年的光景! 当真是物是人非! “小姐莫怪,她是奴才五个月前花了几两银子买来的小妾,就是不会说话,其他倒是极好的。”古世仁咧出一嘴的黄牙,好像觉得自己得了多大的便宜。 若素抓住巧云的手越来越紧。 青墨被卖了?乔若婉!你够狠啊! “哦?是么?你花了几两银子买来的?”若素好听的嗓音这时却是极其的冷。 “不值钱,她就是一个哑巴!”古世仁回道。 若素无意间看见青墨手腕上的淤青,突然冷笑道:“既是不值钱的玩意,本小姐就跟你讨要了去,古庄头可有意见?” 古世仁一听,嘴角不停的抽搐,他倒不是舍不得几两银子,倒是青墨这女子生的水灵,比他见到了乡下姑娘要滋润的多,他这个年纪得了这样的宝贝儿,夜夜抱着她寻-欢都嫌不够的,要不是他那正妻狠厉,又藏了家中银子,他倒是不介意把青墨给扶正了。 若素话音刚落,青墨噗通跪倒在地,朝着若素连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是喜极而泣的点头。 可见她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古世仁! “你这个贱人,老子待你还不够好么!你转眼就想走,我让你走!”古世仁言罢,便有上前动手的意思。 若素忙喝道:“放肆!来人,把古世仁给我压起来。”她说着,让巧云抚起了青墨,又让东去把田庄的账本翻了出来。 有这样的庄头,必有背后的鬼蜮伎俩。 “小姐...您这是作何?奴才不曾犯错,您不能这么对我!”古世仁语气变得不太友善。 白家已是落败,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子还想在他的地盘撒野? “我怎么不能这么对你了?东来,古世仁既是不信本小姐的狠厉,你就让他信服一次!”若素表情尤为冷冰道,看着青墨的现状越发的气结。 本是花儿一样的女子,被折磨成样子? 东来应下,将古世仁拖到院中,拳打脚踢的一顿,才将人再度拎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有缘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古世仁本是当地一个不起眼的农家人,倒是娶了一个能干会说的媳妇,这才谋了像样的活计。 东来身手极佳,一顿打下来,古世仁已是鼻青脸肿。 青墨只是看了一眼,忙是垂下了头,畏畏缩缩的躲在了巧云身后,那个精明活泼的青墨已经不复再见。 若素手中翻阅着账本,抬眸冷视了古世仁一眼:“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做假账!我父亲如今虽身处岭南,可白家还轮不到你这等驴辈做主!” 古世仁眸色一惊,捂着胸口,一只眼已经睁不开了,他依旧佯装义正言辞道:“小姐,您说话可得凭良心,奴才为白家劳心劳力了六年,那是尽心尽力,一丝不敢马虎,这账本明明白白记着进出账,您怎能凭空污蔑呢!” 他昏黄的眼珠滴流一转,就不信连潘管家都没看出来的端倪,一个十二岁的还未涉世的女娃儿能瞧出什么事来! 若素将账本重重朝地上一甩,厉声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朝赋税涨到二十取六了!” 当朝皇帝体恤民心,接连三年降税,农耕这一块更是只有二十取三。 而白家的田庄向农户索要的地税更是少之又少。 “这....小姐,这账本....”账本上根本就没有标出赋税,不过是寥寥几笔记了收成和余钱,古世仁惊色难掩,他竟不知若素会如此精通《周髀算经》。 “你这个狗奴才!还有什么好说的,真是枉费大人一片扶持之心!”潘叔痛心疾首,田庄每年亏损的银子可都是白启山的俸禄,大人连心仪已久的孤本都舍不得买,余钱都用以支撑田庄的开销,为了就是养活田庄里几十家农户。 “真是养虎为患!”潘叔接而愤愤道。 “本小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有什么话为自己辩解的?”若素眯着眸,狠厉道。 古世仁就是个痞子之流,得了势便会嚣焰不息,这一当出了篓子,也就原形毕露了,他明显没了底气,颤颤道:“小姐,奴才...这事怨不得奴才...” 他还未说完,东去领了一个白发妇人进来,抱拳躬身道:“小姐,这位老妇有话要说。” 那老妇从未见过从若素这样嫩出水的千金小姐,只是一眼便噗通跪地道:“小...小姐,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妇满目心酸泪,粗糙的裂了缝的手指着古世仁道:“是他!都是他才害死了我那孙儿啊。” 老妇泣不成声,若素等了须臾,待她情绪稍缓才问道:“老妈妈有话直说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我白家也脱不了责任,你且放心说便是。” 若素给老妇吃了定心丸,又给东来使了眼色,东来当即一脚揣在了古世仁膝盖上,逼迫他跪在了地上,又让巧云扶了老妇人起身。 那老妇再愚钝也察觉到古世仁的前后反差,眼下哪里还有恶霸王的影子? “今年日头紧的很,乡亲身子骨弱的都扛不住,我那孙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替我这个老太婆下地,硬是被古世仁逼着没日没夜的做活....” 老妇断断续续说了一番,若素这才知道了原委。 古世仁拿着鸡毛当令箭,已经到了明面上压榨农家的地步,这才活活累死了老妇的孙儿。 “古世仁,你可知罪了?我白家何时加过地租?又是谁给你这个权利去肆意压榨农家人了?这条人命该是背上才是!”再加上对青墨的伤害,总得给他点惩戒。 “小姐,如此阿庆就有救了。”潘叔高兴道。 可衙门的人又岂会平白无故抓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若素稍作思忖对东来吩咐道:“去把古世仁私下扣押白家地租一事的证据收起,本小姐要押他去见官。” 提及见官二字,古世仁并没有多少畏色,倒是犹豫了片刻挑眉说道:“小姐,看在白大人的份上,今日之事一笔勾销,我古世仁也不是白混的。”他连‘奴才’都懒得自称了,这是又多自负? 潘叔在若素耳边低语道:“他家婆娘是县丞的堂妹子。” 原来如此! 区区一个县丞的堂妹也敢拿出来说事! 当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然,她白若素既已决定不走寻常路,也没必要和这些个失了良心道德的人讲公平。 公平只是对有实力的人而言的。 若素注意到了青墨的眼神,满是畏惧,惊悚和屈辱的交集。 她有了今日的变故,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要不是她因自己得罪了乔若婉,又岂会被卖。 “潘叔,传我的意思下去,从今往后白家田庄的地税降至一成,三年内绝不加租,另外古世仁将永不再用。”只是这般也未免太过便宜他了。 那老妇用袖子口抹着泪,再度朝若素跪下:“都道白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要不是古世仁这畜生从中作梗,乡亲们也不会误解了白大人。”老妇以为若素的意思就是白启山的意思。 “老妈妈快别客气,是我白家过于疏忽,这才让你们受苦了。”若素宽慰道。 潘叔面带愧色垂下了头,接连叹气:“都是老奴的错啊。”他曾是个地道的庄稼人,对账本实在不精通,加之古世仁奸诈的很,这也就着了他的道了。 “老子还不想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古世仁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寻了由头就想走。 若素喝道:“想走!东来,他若再敢踏出一步,就给我折断他的腿!”很明显阿庆是个背黑锅的,不拿住他,衙门里怎么能放了阿庆。 既然对方阴险,那她也只能以其人之身还治以其人之道。 苍天茫茫,父亲不在京上,她又无权无势,那只能如此了。 “把古世仁得罪白家的消息传出去,记住还有他诓骗地税一事。”若素对东去吩咐道。 县衙离白家田庄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距离,东去策马而去,更是不出一个时辰边传到了县令耳中。 那县令本也想跟着县丞在古世仁身上捞点好处,可白家小姐的事迹都传遍了,她连曹贵迁也敢杀,就是文大指挥使也成了她利用的棋子,更别提若素手中的西宫令牌了,他一个七品芝麻官当真要掂量着行事了。 果不其然,昏黄十分,阿庆就安然回了田庄,他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若素,只是那会子若素才丁点大的娃儿,得知是小姐救了他,阿庆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 “现在老子总能走了吧。”古世仁声音低了好几个调儿了。 若素未语,也未看他一眼,巧云用噗扇给她扇着风,青墨倒是勤快的很,一个劲的给她端茶捶腿。 若素明白这是她表达感激的方式,又或者她想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好让若素不会弃了她。 古世仁得不到回复,心下更是忧心,连堂姐夫都没法子的人,他自然也没法子,便道:“卖身契在柜子里,这是钥匙。【.aiquxs.com】”他倒是识相,知道讨价还价了。 若素冷笑:“你就算有卖身契,我该带走的还是要带走!” 东来夺过黄铜钥匙,不一会就搜了青墨的卖身契出来,若素当着古世仁的面给撕了。 古世仁彻底懵了,他自诩欺善怕恶,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姑娘:“你...你!”他气急,肥硕的脑门汗流不止。 半柱香功夫过后,潘叔进屋道:“小姐,事情都交代妥当了,老奴送您回去吧。” 田庄的事最终暂由阿庆打理,他是潘叔十分信得过的人,若素临行前,阿庆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白大人救了他一次,如今小姐又救了他一次,白家的恩情,他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若素的马车足足可容下六人之多,她让青墨也上了马车,起初青墨还犹豫着,像是怕弄脏了马车似的。 倒是巧云很是同情她的遭遇,拉着她进了马车。 王世仁的手被绑着,由东来骑马牵着赶路。 青墨看见这一幕,那眸底的恨意未曾稍减。 马车里备了从田庄里带出来的瓜果,倒是不缺吃食。 若素知道青墨不识字,也不能当她面唤她的名字,毕竟白若素理应不认识她才对。 “你既不会说话,今后就叫巧青吧。”若素淡淡道。 巧青满目感激,连连点头。 一路上,她都是垂着脸的,她以为这辈子已经毁了,在古世仁身边不过是等死吧了。 不!是比死还不如。 ------- 马车返程驶进驿站时,已是月上中梢。 “小姐,时辰已晚,只能明日再回府了。”潘叔躬身道,随即便带了两个婆子先去选了间干净的客房,打扫一遭之后才折回来接若素。 古世仁原本就是肥肠满肚,一路走来倒是累成了狗爬地,见有驿站人多,又有来往商贩,而且此地离天子脚下不远,说不定还有便衣的锦衣卫。 他寻了机会,哀怨悲鸣道:“哪位大爷救救我啊,还有没有王法了!这白家小姐仗着有人撑腰,根本就不把我这等平常百姓当人看,哪位好心人行个方便,救我一救啊,家中上还有八十老母,下还有三岁幼儿啊....” 说着,便苦唱了起来,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痞子就是痞子! 穿着再好的绸缎,还是改不了卑劣的本性! “住嘴!”东来喝道,扯着捆绑着古世仁的绳索。 古世仁这一求救,无疑暴露了若素的身份。 白家小姐!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位小姑娘近日可算是‘名声大振’。 来往住客不由得往驿站外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议论声一时间掩盖了把酒话桑。 “她就是白家姑娘,倒真是小人儿,不知这会是谁得罪她了?” “看这架势,还真是个有手段的。” “啧啧...今后也不知谁家的公子敢娶了这样的姑娘,白大人为官谦和,竟生了这么个鬼主意颇多,还胆大包天的女儿。” 若素无视一切流言蜚语,就算是权势滔天的人,也管不了旁人的嘴巴。 这时,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从驿站走出,迎风而来,面带微笑:“我与姑娘倒是有缘了。” 忘川淡淡瞟了古世仁一眼,不问缘由的对身后布衣男子道:“替小姐把那人押去马厮,塞住他的嘴,好生看管着。” 很快古世仁便被堵上嘴,拖拉下去。 若素怔怔的看着他,谈不上绝对的好感,却也有防备。 被伤过的人,防备心是很难放下的。 “你都不问我缘由?”若素问道。 忘川像是嗤鼻一笑,好似若素问的很多余:“小姐认为他罪有应得,那就是罪有应得。” 有缘人见面,说话也投机。 而对于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江湖义气为重,真要是能与他结为好友知己,倒是比远亲血缘可靠的多。 若素将古世仁所做之事大概一提,倒是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不过,她坦不坦白已经不重要了,恐怕不到明日,京城里头有关她的传言会再度喧嚣。 忘川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下巴:“小姐这也是正义之举,这个世道光是讲规矩是远远不够的。” 闻言,若素倒真是欣慰了一番。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近日所做的一切当真是大逆不道,违背三纲五常,可她自己心知肚明,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还会那般。 旁人看不穿是旁人的事,自己心中通透已是足以。 “多谢。”若素浅浅一语,便去了后院客房。 忘川感觉到她有避嫌之意在里头,也不追问,摇头无语的笑了笑。他身侧随从问了句:“爷,您认识这位白家姑娘?还真是个性情中人,与您倒也投缘。” 远处是无尽的夜幕,忘川极目望了过去,像望穿了整个时空,再度摇头笑道:“但愿吧。” ------- 巧云刚服侍若素沐浴更衣,一婆子眼眶红肿的走进客房屈身道:“小姐,老奴已按着您的吩咐给巧青姑娘检查过身子了...哎...造孽啊,身上每一处是好的。” 这婆子是乔魏氏的陪嫁,在巧家后院风雨历经了四十余载,不是一般的事能让她如此动容。 若素闻言,便起身往二等房走去。 一等间只剩下一间,她又担心巧青暂不适应伺候她,便只打算了留了巧云和婆子守夜,让巧青一人留宿二等间。 若素踏入门房时,巧青在耳房清洗,她也顾不得主仆尊卑,上一世欠巧青的太多了。 进了耳房,饶是只有昏黄的烛火,还是能看见那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后背上还残有鞭子抽打的伤口,有些是刚长好的嫩肉,有些已是旧伤。 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大。 “小...小姐?!”巧青惊慌失措拿了毛巾遮着身子。 若素已略懂旗黄之术,想帮她看看身子到底如何,却被巧青轻轻避开,她低头道:“小姐,您别过来..奴婢...奴婢脏。” 她嫌自己脏了? 谁又是干净呢?乔若婉?陶氏? 此时此刻,若素只觉心口绞着疼,多好的女子啊,善良,勤快,相貌也是出众的,要是跟了一个好主子,到了年纪嫁个管事当正房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责和内疚充斥着若素整个胸腔:你傻啊,既是乔若婉的人,你当初又为何选择帮我?你要是安生做一个恶人,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 她当初得知青墨,也就是如今的巧青,竟是乔若婉的人,她怨过她的。 “小姐?”巧云见若素脸色不对,扶着她唤道,以为她是被巧青的身子吓到了。 若素摆了摆手,抬目,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道:“巧青,你记着,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小姐的人,再也无人敢伤你分毫,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巧青这才悄悄抬头看了若素一眼,今日被赐了名,还被救出了狼窝,她在想老天总算是开眼了。 若素出了二等间,便找到守在她屋外的东来和东去二人。 这二人训练有素,又是一等一的高手,白启山这才将他二人留给了若素。 “小姐!您这是?”东来惊呼道,只见若素一语不发,伸手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刀。 “本小姐做事,你们只管听从便是,不要多问!”若素说道,环视了几个婆子:“劳烦几位妈妈做个见证,方才青墨姑娘的状况,你们也都瞧见了,今日若素要不给她讨个公道,便是不配当她的主子,明日回了乔府,还望各位在外祖母面前替若素阐明真相,不是若素任性妄为,实在是有些人不值得慈悲。” 包括你---乔若婉,你且等着! 几个粗使的婆子互看了几眼,她们早年也见识过乔老太太的狠厉,这表小姐还真有几分老祖宗的影子,要说是阻止若素,是不太可能,便应道:“老奴省得了。” 若素面色平静至极的走到了马厮,东来和东去,连同潘叔也是寸步不离的护着。 古世仁看见若素手持着长刀,冷冷的看着他,不由得吓了一声冷汗。 这白家姑娘想起一出是一出,什么事是她不敢的?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实在是浑身的肥肉太多,使不上力。 若素犹是冷静,只是这份冷静太过了,连东来和东去见了也觉得怪异。 “唔...”古世仁支支吾吾,被堵住的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素提着刀向他走近,毫无表情可言,这难免让人更觉鬼蜮。 “放心,我也是个遵从王法的人,不会轻易要了你的狗命,不过....”一言至此,若素提起刀对准了古世仁的跨部刺了下去:“略施惩戒也未尝不可。” 其中一婆子实在没忍住,忙是抱住若素小腿,匍匐在地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这等污秽之事怎能由小姐动手...”婆子言罢倒也后悔了,她这不是变相的拥护若素的作为了么。 不用她动手,旁人动手就行了? 可眼下还真是不好挑刺头,那哑女也着实可怜的很,古世仁又是贪墨了白家银子的主,就算是带回京,也是有他受的。 若素悠然收了刀,转身看向了东来和东去,用意再明显不过。 东来咽了咽喉,深刻体会到大人临行之前的交代,伺候小姐果真比跟着他去上任更艰巨,他几步上前接过了长刀。 一声听似惨叫的闷响在马厮传开,古世仁米黄的瞳孔一怔,便昏迷当场。 东来和东去撇过脸去,下意识的瞅了瞅自己下半身,表示今后一定要衷心于小姐,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小姐。 驿站二层小楼上,忘川立在游廊下,看着这一幕缓缓勾起了唇,半晌才淡淡道:“许还真是同道中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状告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青墨(巧青)听闻了古世仁被‘废’一事,匆匆洗漱好,便来到一等间外。 若素一回来,就看见她低眉敛目的跪在门外。 她换了件干净的丁香色马甲,下裳是黄白挑线裙子,犹是梳着夫人髻。 若素轻叹,真是可惜了这幅好颜色,自己算是把她从狼窝救了出来,可能否救活她的心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伤’。若素很想告诉她,自己就是乔若素,可是....她不能! “起来吧,此事就算是翻篇了,你今后安心跟着我便是。”若素思忖着能不能医好她的哑疾,她并非天生聋哑,也不知师傅有没有好的法子。 巧青双手覆地,深深磕了两个响头才起身。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忘川的客房也在一等间,和若素的屋子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 随行的婆子警惕的护在了若素身侧:“小姐,时辰不早了,老奴伺候您歇着吧。” 潘叔也是同样排斥忘川的表情,东来和东去皆是面色凝重,亦是一心护主的意思,小姐不懂事也就罢了,他们做奴才的可不能看着小姐放任了下去。 以往小姐任性,尚有大人善后,可如今小姐已是屡次闹得满城风雨,再这样下去,怎么跟大人交代! “小姐,进屋吧。”巧云道。 夜幕浓郁,琉璃灯火似千万红尘眨眼而过,世人的眼光总是局限的,人活着,谁也没法彻底摆脱了这些个束缚,若素对忘川微微一笑,转身踏入了屋子。 忘川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也不知是第几次摇头失笑。 是他越矩了! 难道真是想多了? 可...这个世界的人断然不会如她一般吧?这样想着,忘川在回廊里静立了片刻才回了屋。 翌日一早,马车接着上路,古世仁因伤已是无法行走,便由东去绑在了马背上。 东来透过马车帘子对着里头的人道:“小姐,这厮估摸着...咳...伤的不轻,您看要不要给他上了药,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了几日?” 若素靠在软垫上,阖眸养着神,巧云和巧青也在里面。 闻言,她那嫣红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的扬了扬:“无碍,进了城中,直接去顺天府。”反正人是要交给衙门的,他死或者不死,与她何干? 况且,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巧青抬眸看了看若素,有些酸楚的笑了笑,像是在感激。 若素心中很清楚,想要帮巧青走过这道阴影,古世仁必死无疑,只有当给她噩梦的人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巧青才能真正放下。 东来领意,让马夫朝着顺天府的方向驾了过去。 到了未时,马车便停在了下来,若素由巧云扶着下了马车,入眼便是高大的红漆桐木门,麒麟鎏金的铜扣,左右两旁是两只石狮子。 “小姐,您这是...”潘叔摸不着头脑道。 若素径直走到衙门口,拿起皮鼓下的棒槌,敲响了鸣冤鼓。 鼓声震欲巷子口,朱红大门里探出几个衙役出来,皆是手持杀威棒。 因曹氏旁支被连根拔起,皇上还未曾任命顺天府尹的人选,而历任的顺天府尹一般都会经过尚书或侍郎级别的官员代任。 自原户部左侍郎与浙江布政使陈化宇勾结,贪墨了赈灾银两被查,如今的户部便是乔大爷说了算。 他万万没想到才刚暂任顺天府尹一职没几日,就遇到这么个麻烦精---白若素。 正如褚氏所言,这表姑娘实在是胡闹至极。 “堂下何人?又为何敲响鸣冤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乔大爷正穿正三品蟒袍,理正言辞道,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若素。 要知道但凡胡搅难缠的鸣冤者,是要打三十大板的,若素这样的小身板,三十大板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了。 乔大爷虽与白启山好死不相往来,却没想过真的对若素如何,她毕竟是乔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的人。 若素拎着石榴裙裙摆,翩然跪下,俯首道:“禀大人,民女姓白,名若素,今日要状告大兴县令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视王法制度于无物。”她也全当不认识乔大爷,这才叫公正! 乔大爷身为户部侍郎,对大兴县每年上缴的赋税倒是了如指掌,其中猫腻他也是知道的,可有哪个戴乌纱帽的敢说自己两袖清风?只要事情不过分便可。 “哦?白若素,此话怎讲?你可有证据?污蔑朝廷命官罪名可不小!”乔二爷摩挲着桌案上的印章,心道这小丫头倒也不是如传言那般是个不通晓情理的人,她怎么知道大兴县令贪墨了? 正三品衙门皆用铜印,唯有顺天府用银印,而顺天府管辖着京城下边诸多县城,有个漏网之鱼,也实属正常。 “民女既来告状,定是做了准备的,敢问大人,皇上体恤民生,特将赋税降至二十取三可是属实?”若素抬眸,振振有词。 乔二爷一脸严肃:“正是。”他不知若素到底想干什么。 “那么民女再问大人,皇上最为关心的是否就是天下百姓的民生?如今天下脚下的百姓尚且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可想而知,山高皇帝远的场景?!”若素又道,随即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张状纸,这是她昨夜临时撰写的,她上辈子便是涉猎四书五经,一张状纸实在是难不倒她。 乔大爷听了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待得衙役呈上状纸时,他彻底失语了。 女孩儿字迹如腾龙蛟凤,证据案列条条清晰,饶是不太明了的地方,她还特意备注过,只要他派人去查,便是轻而易举就能查明。 这等才情,当状师也是足以了吧。 乔二爷脑门冒着汗,近几月时常听闻褚氏吹枕边风,说是白家姑娘如何鬼蜮伎俩,又是如何奸诈阴险,今日一见,他还真是信了几分。 若素见乔大爷待此事并不积极,心想他估计也是受了好处的,便又道:“大人要是不为百姓主持公道,民女只能敲登闻鼓了。” 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达穷着邃令,闻鼓声,则速逆仆与御庶子! 登闻鼓一敲,势必闹得皇城皆知。 乔大爷虎眼一睁,他才刚得了势,断然不能让皇上认为他这个代任顺天府尹无能力处理管辖事物,遂一口应下道:“白若素,本官自会受理,你这状纸上还写有一同犯,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大人,此人名古世仁,原是我白家田庄一庄头,因与县令勾结,私自扣押赋税不说,还违背皇上旨意,肆意太高地税,此人虽是同犯,也可当人证,此外他那婆娘也是有罪之人!”若素又道,接着用呈上一张名单。 乔大爷一看,眼角开始抽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若素上辈子在文天佑书房见过这份名单,皇上早就打算处理了这些人,只是等着放长线钓大鱼。 乔大爷皱了皱眉,恨得牙痒,他既是暂任的顺天府尹,调查顺天府所属下县本是他的职责所在,这小丫头这般言辞是信不过他,还是意指他的无能呢? 说起来,白若素还是乔大爷嫡亲的外甥女,可这层亲情血缘之下是无法抹掉的权势利害关系,乔大爷不能明摆着包庇她,更不会无视她的状求,搞不好她还真去敲登闻鼓了。 又是一番交代,若素才离了衙门,乔二爷让衙役抬进古世仁时,被他的现状惊的不轻。 “这...这...成何体统!”乔大爷绝不会以为是古世仁自个儿自-宫的,他暗道:也就是老太太怜惜已故之女,这才盲目疼爱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 这么一闹,若素替百姓状告大兴县令之事一时间传了开去,连同保定和永清的七品以下的官员也开始忧心,生怕一个意外,被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家小姐给状告了去。 那日若素回了乔府,几个粗使的婆子先去乔魏氏跟前汇报了情况。 乔魏氏闻言,先是惊愕了几许,静下心来倒也觉得若素的所作所为合情合理,没有一点魄力,今后怎么能成一家主母! 只是,这名声... 容嬷嬷让几个婆子先下去歇着,她给乔魏氏倒了杯露珠泡的普洱茶:“老祖宗,老奴可是听外面人说了,都道咱们家表姑娘心地善良,是菩萨下凡,那些个说三道四的都是心中有鬼的。” 这一日,陶氏和褚氏十分凑巧在抱厦偶遇。 丫鬟捧着冰镇的什锦水果,随行伺候着。 二人倒是聊的很投机,陶氏道:“大嫂,你可听说了么?白家丫头去了一躺大兴,别说是把白家田庄给料理好了,连同大兴父母官被快逼着换上一轮了。” 褚氏自然听说了,他的夫君如今可是执掌了整个北直隶的庶务,她吃了口深紫的葡萄道:“呵---谁知道呢!这两日-咱们府上这位表姑娘可算是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了。” 陶氏的表情微妙的变化着,想起了还处于神智不太清楚的乔若婉,对若素那叫一个恨:“哼!我看谁敢娶她!” 乔若云在一旁听了少倾,也道:“二婶说的是,现在府上哪个男丁见了她,还不都是绕着道走!” 三人正说着,只觉一股子冷意不期然的飘了过来,再度注意时,乔魏远已经走远。 “二婶,你这儿子就要秋闱了,你也不去照料照料。”乔若云调侃道,乔魏远素来冷漠,与谁也不曾亲近。 陶氏倒是没放在心上,反正也不是自己亲身的,就算乔魏远高中,也不会把她放眼里:“咱们二公子不也要参加秋闱?怎么不见他人?”她反唇相讥。 褚氏脸色当下变得不太好看,她这个次子,此刻除了身处青-楼,还能在哪儿? 也不知道乔魏荀到底随了谁,好端端的干净丫头不要,偏生喜欢往风尘之地跑,他房里那些个伺候的丫鬟哪个不是顶尖的水灵。 褚氏思及此,也没了赏花了兴致,起身便回去了大房别苑。 乔大爷下了衙,回到府上已经是盏灯十分。 褚氏提着食盒去书房伺候,挽了袖子替他揉着太阳穴道:“老爷,素姐儿状告之事,您当真去查办了?” 乔大爷深深吐了口气:“不办不行啊,皇上最是痛恨贪墨之人,减轻赋税又是皇上前年才颁布的法令,谁要是碰了皇上这块龙鳞,那就是非死不可!” 他就奇怪了,若素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难不成算准了不成? 一来,此事一出,大兴官员必备牵扯,且他身为代任顺天府尹还必须一管到底。 二来,饶是古世仁被重伤,也无人会去迁罪于若素,连皇上都惊动了,司礼监的太监今早来宣读了圣意,凡是涉嫌太高赋税者,一个也不留! 褚氏心事颇重,手头的力道无意间加重了几分,乔二爷这几日公务繁多,脑门涨的厉害,这一按倒是把他摁疼了:“夫人!算了算了,别揉了,让小月来吧。” 小月是大房的五姨娘,十七岁的年华,当真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颜色时。 褚氏闻言,怒极生悲,甩手便愤愤道:“老爷可要注意身子,凡事要有个节制!” “你..你这是什么话!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乔二爷被褚氏点破,不由得更是看她不顺眼了,还是拥着娇滴美人在怀,来的舒心。 “老爷,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也算是风雨同舟过来的,眼下魏荀就要秋闱了,您就不能管管他!”褚氏觉得自己很憋屈,容颜老去不是她的错,身为宗妇,在后宅的权利再大,也没法像十七八的女子那样讨自个儿男人欢喜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乔大爷实在烦心的很,大兴的事一出,势必会牵扯保定,永清,宝坻几县,皇上要是彻查这两年赋税状况,他这个户部侍郎也很难交代。 ------ 隐逸楼。 乔魏远盯着一方澄泥砚砚台看了良久才下笔:“亏她能做得出来!” 福林偷笑道:“少爷,今后再也不能惹毛了表姑娘了。” 乔魏远回瞪了福林一眼:“本少爷是不是待你太好了?” 福林低下了头,低声道:“这话本不是奴才所言,如今京城上下都传开了,任是得罪了皇亲国戚,大不了就是一颗脑袋的事,可要是让表姑娘不悦了,那...就是颜面无存,没脸见祖宗了。” 是啊,颜面无存,就连文天佑这样的人物,遇到她也算是背运了。 乔魏远写了一副《更漏子.星斗稀》,待得夏风吹干了墨迹,才对福林道:“拿去裱起来,送给表妹,全当是上回的道歉礼。” 这是怕被...所以求和了? 福林诺诺应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奸情 巧云将《更漏子.星斗稀》呈上来时,若素正看着白家田庄的账本,除去古世仁私下扣除的银两,就算分文不收地税,也不见得会亏空。 她这个便宜父亲,只顾百姓安危,朝堂政事,自个儿兜里的银子都懒得管了,难怪库房会如此落魄。 看来,她是得操这份心了:“巧青那里安排好了么?”若素问道。 巧云应下,给若素捏了捏那日去大兴路上巅坏的脚腕:“小姐放心,神医说了回春堂正好缺个细心能干的人,巧青留在药堂最是合适。” 若素羽翼未成,这个时候带了巧青回府,怕是会对她不利,倘若乔若婉当真做贼心虚,那...心里腾升起一个念头,她便不再过问巧青之事。 面上犹为平淡的打开画卷,入眼是读书人常用的馆阁体:“......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旁边还画了一只折翅的蝴蝶。 巧云虽识得几个大字,却不懂那文人肚里的风趣雅致,她凑了过来:“小姐,三少爷怎么好端端的送您这幅字?”前阵子这对表兄妹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若素眉头一皱,整首词被揉成了纸团:“拿去烧了。” 这个远哥儿!秋闱在即,他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 她是他胞姐,并非真的是他的表妹,可断断不能越矩了。 巧云应下,把纸团扔进了火盆,吹了火折子,时节干燥的很,纸团瞬间变染成了灰烬。 若素脑中像有什么东西被敲击了一下,她猛地一凛,再望过去字迹已然不复再见。 怎么会这么眼熟? “小姐?可有什么不妥?”巧云看若素紧张的神色,便问道。 定是近日杂事繁多,产生错觉了吧? 若素腹诽着,摇了摇手:“无事,翠玉阁有消息了吗?”乔若婉精神萎靡之际,一直住在陶氏的翠玉阁,上次在若素的西厢院一吓,倒真是安静了好些日子了。 巧云小心关了隔扇,见秦香已去乔魏氏院里送药,便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奴婢昨夜去探了探,二夫人房里的下人嘴巴紧的很,不过奴婢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若素闻言,抬眸看着巧云:“你确定没看错?”不该出现在乔若婉面前的人,除了她那青梅竹马,还能有谁? 乔若婉,你这是要自寻死路么? 若素趴在矮几上,挑着葡萄吃,这个时节的葡萄最是甜了,她的眉眼染上了一层绝美的清媚:那也就别怪她将计就计了! ------ 翠玉阁,夜已深,人非静。 陶氏身边的徐妈妈将人悄悄领进了屋,陶治尧摘下斗篷躬身道:“二夫人,药给您带回来了,不知婉...大小姐她可好些了?” 徐妈妈轻手轻脚剪了烛火,屋内顿时亮堂了些,陶氏叹气道:“贤侄,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与我儿之间的是非,实在不应把你牵扯进来,可...可眼下只有你能救得了她了,你...你进去看看她吧。”她言不由衷。 乔若婉已是接连几日胡言乱语,有些话万一让旁人听到了,那就不是单纯的污蔑表亲那么简单了。 陶氏心中有鬼,那些个背地里的勾当断然不能让乔二爷知晓了,况且乔若婉如今的状况又该如何向乔魏氏解释?就算是背着大逆不道的罪名,她也得让陶治尧前来医治乔若婉。 陶治尧性子温吞,又是心肠极软,念及旧情的主,闻此言,便宽慰道:“二夫人莫要担心,昨夜我替大小姐把过脉,除了头疼脑热的轻微症状,便无大碍。” 徐妈妈早就挥退了所有丫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陶治尧进了乔若婉的所居屋子的内室,里头点着熏香,帷幔是拉开的,那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床上,穿着薄透的夏裳。 许是听到了动静,乔若婉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脸令得她再次感受到被宠爱,被需要,被怜惜的错觉。 “尧哥,你来了。”她喜悦的唤道,像极了多年前的模样。 陶治尧心头一喜,可转眼又是顾虑的将火热的目光从乔若婉身上移开。 陶氏见时候差不多了,给徐妈妈使了眼色,二人退出内室,走出房门时紧紧关上了隔扇。 徐妈妈道:“夫人,您当真要这么做?” 陶氏的手捏紧了帕子,脸上虽是犹豫,但还是心意已决道:“一个没孩子的女人还谈什么主母!”既然乔若婉一直怀不上,她总得给她制造机会,到时候看文天佑还把不把她放在眼里。 看似一切安排妥当,计划周详。 可陶氏忽略了一个关键所在,她以为文天佑与乔若婉本是夫妻,行夫妻之事也实在是正常,只要乔若婉肚里有了种,文天佑又岂会知道不是他的? 徐妈妈紧锁着眉,她是陶家的奴仆,对陶氏很是衷心,也曾帮着陶氏做过不少违背良心的事,可今日这桩事?她不确定了:“夫人,万一小姐她清醒后怨您该如何是好?”更何况此事若被文家得知,乔若婉还有回头的余地么? 这种肤浅的道理,陶氏自然也懂,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怨我?她怨我什么?她又不是没和陶治尧...更何况,这是他欠她的!”她一直将乔若婉不能生育的事怪在陶治尧身上,陶氏将那些个丢尽仰面的事咽了下去,又道:“子嗣是她最后一线生机了,你以为这样下去,文家还会要她?再过上几年就等着大归吧!” 徐妈妈不再多言,倒是想起了先帝那会,有妃嫔为了谋宠,让娘家人在宫外寻了精壮男子,假扮成太监送进宫让她受孕一事,最后事败,整个家族男子都是绞刑处死,女子皆发配军-妓,比死还不如。 眼下,夫人和小姐不正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么?徐妈妈回头看了一眼隔扇,又是一阵忧心。 人在最为脆弱的时候,总想有个了依赖的人。 文天佑从来都不会让乔若婉依靠,而眼前这个男子是曾和她最为亲近的人呐。 乔若婉脑袋烧的糊涂了,仿佛前尘往事皆是一枕黄粱,那些个荒唐的行径从未发生过。 她努了努嘴,高热令得她的玉唇绯红,她伸出臂膀,轻透的薄纱便滑了下去,白皙的藕臂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勾出陶治尧的脖子,唇凑了过去,神志不清道:“尧哥,你怎么才来?我...” 她一语未尽,唇划过陶治尧耳垂,令得他一阵酸麻。 从方才一进屋,他就意识到了,他本是大夫,迷药一类的熏香又岂会瞒过他的眼。 陶治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只知现在此刻只想拥有怀里的女人,这是他的婉儿啊,竟嫁给了他人! 思及此,陶治尧覆身压了下去,漫无目的的一阵亲吻,本是心头最爱,加之迷药的作用,根本就是干柴遇见了烈火。 乔若婉身上的衣裳还没除尽,陶治尧便迫不及待的肆意的,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揉-捏,乔若婉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嫁与文天佑更是独守空房好几年,这一下便是彻底情-迷,嘴里发出令人羞-燥的低吟。 “婉儿,我的婉儿,你是我的,以前是,现在也是!”陶治尧起身手忙脚乱解开了长袍,看在床上被他撩拨的已是不能自抑的乔若婉,瞬间眸中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再度覆身而下时,化成一头饿了良久的土狼,忘情的试图索回这些年所有的念想和旖旎。 千工木床摇摇欲坠,乔若婉双臂搭在陶治尧双肩,双腿缠在他的腰肢上,尽情的与他厮-磨。 乔若婉仰着头,口中隐忍着某种久违的吟-唱,被汗水打湿的黑发尽数凌乱披散在身后,她看着埋在她胸-前不知餮足的陶治尧,神智开始渐渐恢复。 她在想,要是她没有鬼迷心窍,没有妄想得到天下女人都想要的男子,是否此时此刻的欢-愉就不仅仅是梦一场了? 难道,这些年费尽心机想要的终究是个错误? “婉儿...”陶治尧还在疯狂的浪潮中不可自拔,他依依不舍的抬起头,看着乔若婉的脸,问道:“婉儿,你还喜欢我么?嗯?你喜欢的是不是?” 陶治尧一直是乔若婉不愿提及的人,这个问题,她也不知作何回答。 她突然配合着陶治尧,强行让他在下面... 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陶氏似乎估错的迷药的作用,直至东方天际开始发白,内室才安静了下去。 不过,陶治尧没有出来,陶氏也不好直接闯进去,只得守在门外稍等。 乔若婉昏昏沉沉的趴在已经乱的不成样子的锦被上,陶治尧在她身上亲吻着昨夜留下的一道又一道痕迹。 “尧哥...这真的是梦么?”乔若婉略显沙哑的嗓音道。 陶治尧猛地一怔,转尔又加重的亲吻的力度,惹得身下的乔若婉又开始低-吟,他语气不稳道:“你若愿意,这个梦会一直下去。” 她愿意么? 在文天佑那般待她之后,她是该醒悟了吧? “咳咳---”屋外陶氏轻嗑了几声。 陶治尧这才收起了残局,悄然了离开了乔府。 ------ 天色大亮,巧云走到若素耳边,脸颊绯红,吞吐道:“小姐...那个...”小姐如此年幼,这等事如实告诉她真的妥么? 若素只看她的表情,便已知大概,她喝着羊-乳-杏仁茶,淡淡道:“不该出现的人,昨夜又出现在了翠玉阁?” 巧云心下松了口气,还是自家小姐的说法委婉的多:“小姐英明!” 陶氏到底是怎么想的? 打算亲手毁了乔若婉? 有其母如此?也难怪乔若婉早些年前就做出了那些伤风败俗的事! “继续盯着,暂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若素吩咐道,发觉羊-乳-杏仁茶的味道实在特殊,她怎么戒也戒不掉。 翠玉阁的乔若婉被徐妈妈伺候着沐浴,用过一些滋补的参汤又昏昏欲睡了。 直至夜幕降临,她像是期待似的早就解开了衣裳,只着一件红底金线粉花肚兜侧躺在床上等着。 当陶治尧再度进屋时,看见她露出的白皙的肌肤上尽是红痕,某处的燥热瞬间袭来。 越是偷偷摸摸,越是能让人亢奋。 案几上的三鼎香炉里,熏香盈盈绕绕,像极了她情-迷时扭-曲-着身-子索-要更多时的样子。 陶治尧边往床榻边走,边解衣带,几步上前,什么也不顾上说,扑上去一手扯了肚兜,低下头就是一番啃噬。 乔若婉微眯着眼,半张着唇,喘着粗气,哑哑道:“尧哥,我又梦见你了...真好。”许是潜意识里,乔若婉根本就没有放下过陶治尧,只是文天佑的光芒太耀眼,刺瞎了她的眼。 她说真好?没有将自己认错,还说真好? 陶治尧像是得了鼓励,更是卖力的律动,恨不得将乔若婉身上属于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统统抹尽。 大手所到之处,令得乔若婉欲-罢-不-能。 二人本是青梅竹马,幼时常常见面不说,乔若婉及笄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景园有了第一次,便不受控制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会。年轻人都是不懂节制的,饶是陶治尧精通药理,事后乔若婉都会服用汤药,可还是不幸有孕。 陶治尧得知,甚至欣喜,已备下聘礼准备迎娶伊人,却被当头一棒告之乔若婉要嫁王天佑,孩子也没了。 越是想,越是要去彻底的占有,陶治尧几乎是想死在乔若婉身上。 那样的占有,非但没让乔若婉排斥,她甚至更加积极的配合,陶治尧心中大喜。 当巧云向若素第三次汇报时,若素突然明白了陶氏此举的用意。 归根到底,还是子嗣吧! 呵呵!陶氏是有多大的自信会认为文天佑这么好骗? “小姐,您打算如何?”巧云自被识破之后,待若素更是衷心。 “且等着,你只要每日去监视即可。”若素淡笑着将‘状元及第’的横幅收了线,又从竹筐里取了七彩的络子缝在了上头,看上去很是喜庆。 只是这份礼是不能送去出的:“拿去挂在我屋里,没有我允许,谁也不准摘下来。” 巧燕抓了抓头,当真是迷糊了:“小姐,三少爷送您的字,你给烧了,怎么原本为他绣的吉兆也不送了?”表兄妹之间闹了矛盾是多正常不过的事啊,小姐还是太年幼了。巧燕心中暗道。 倒是巧云心中凛然,接过横幅,便去了内室挂在了屏风上。 日复一日,乔若婉越发的清醒,每日醒来浑身的酸痛和那股子异样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想和陶治尧亲近,甚至不再畏惧被文天佑摒弃! 温梦如醉,比那些独守空房的漫漫长夜好上千百倍。 而陶氏却打着另一手好算盘,母女二人陷入一时的僵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归省 1 朝闻道,夕死可矣。 乔若婉平生第一次怀疑她所做过的选择。 她承认虽是在迷香的作用下才与陶治尧不可控制的欢好,可她潜意识里是清楚的,她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渴望。 翠玉阁的消息被封死的密不透风,乔府上下皆以为大小姐受了惊吓,还在调息静养着。 另一头,若素整日忙于回春堂和乔魏氏的东院之间,乔大爷白日上朝,就算是沐休在府,去乔魏氏屋里请安时也是有意避开若素。 自那日状告大兴县令后,在早朝上,皇上圣口褒奖了乔大爷有一个卓绝超群的外甥女。 可朝堂之上,谁人不知,白若素是白启山之女,皇上此番又是何意? 莫不是白启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时间,又是人心惶惶,这朝堂之上,历来就是风潮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白启山为人刚正不阿,得罪的权势贵胄何其多,简直比若素还要无所顾忌,猖狂至极。 “呵呵....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那日下朝,立中派官员走在汉白玉石阶上,在乔大爷耳侧叹道。 要知道当初白启山还弹劾过乔大爷,两人一直是死对头,乔大爷如今见到若素就跟见了死敌之女一样,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农历八月,日头渐渐消了气焰。 乔府上下一片华贵景象,各院的女眷都于几个月前就定制了新衣裳,连同府里头的丫鬟奴仆也跟着沾了光,统统焕然一新。 淑妃娘娘三年一次的归省,可是不同凡响。 皇恩浩荡,乔莫仪恩宠万千,每度归省所耗银两也非乔家所出。 仿佛在天下人看来,乔莫仪是被皇上宠上了天的女子,坊间流传这样一句话:淑妃娘娘上辈子定是积了德了,这才修了这世的无尽荣华。 西厢院,若素手持黄桐木柄的小铲,给一盆土黄芩重新赔上土,师傅说一名医者要先学会培植花草。 “小姐,这就是老龙草,为何神医如此在意?还非要您亲自种植。”巧燕提着水桶,蹲着身道。 若素仔细着根系道:“你可别小瞧了这株草药,不然怎么会有人称它是断肠草?”八月,断肠始娇,用得好既是良药,用不好便是剧毒无比的。 “明明是老龙草,怎么还有别名?”巧燕嘟喃着,舀了水缓缓浇了下去。 林嬷嬷疾步走了过来,霓裳紧跟其后,手中端着托盘,林嬷嬷从托盘上取了沾湿的布巾,忙给若素擦着手:“哎呀,小姐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忙活这些个玩意?快随老奴进屋沐浴更衣,再过一会啊,淑妃娘娘就该进府了。” 乔家人视乔莫仪归省之日,甚至比逢年过节还要重视,凤颜大悦,打赏的银果子,金豆子就能抵上一年的月银了。 若素被林嬷嬷扶着站起了身,看着脚下的青瓷花盆中的断肠草愣愣出神:多好看的玩意儿,竟是有毒的。 这天下,但凡迷人心窍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所以佛祖才说:皮相之见,不可信也。 巧云在浴盆里滴了百花露酿造的香汁,服侍着若素清洗过,便在箱笼里挑了件水粉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这一套最是能衬出自家小姐的清媚风情。 “小姐,您瞧!是老祖宗特意吩咐容嬷嬷去赶制的呢,您穿上定能艳压群芳。”巧燕笑眯眯的备着脂粉,一心想把自家小姐往惊艳处打扮。 若素穿着内裳出了耳房,这个时节沐浴还是件不太好受的事,尤其是她这副身子骨,汤水必须是温热的,师傅说过她体寒,若不好生将养着,今后年纪大了,多是风湿之症。 “换一套素净些的,脂粉也不用了,还有首饰挑件玉质的即可。”牡丹虽好,全凭绿叶扶持,淑妃娘娘已近四十,怎会见的了花信年华的女子?若素心道,自己已是风口浪尖上的人了,还是能低调便低调了去。 若是换做前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干出这些事来,许还是这具身子的原主在无意识中影响着她的作为。 “哦,好,奴婢这就去。”巧燕似乎大失所望,哪个做下人的,不巴望着自家主子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林嬷嬷笑了笑:“小姐说的是,今个儿特殊,千万不能做出喧宾夺主之事。”如此看来,其实小姐也是个明事理的。 最后,若素穿了件浅碧的薄烟纱,配着雪白的折枝纹综裙,未施粉黛,只在双丫髻上插了只白玉簪子。 可饶是这样,仍然掩不住媚艳的眉眼,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她叹了口气,好颜未必是好事! 若素去乔魏氏的东院时,乔家一应女眷已经到齐,除了陶氏和褚氏稍微稳重些,乔家几个姐儿打扮的都是娇花儿一样的,尤其是乔若惜。 她是在为了给朱鸿业看的。 乔莫仪归省,八皇子定会陪同。 若素注意到了静坐在一旁,面红润却是双眼无神的乔若婉,几日的花前月下倒是滋润了不少。 “素姐儿,到外祖母身边来,你这孩子今个儿怎么穿着这么素净?”乔老太太的溺宠语气听在有些人耳里当真是不舒心。 乔魏远也在东院,他玩着前几月从集市买来孝敬乔魏氏的八哥,眼角的余光往花厅撇了一眼,道:“鬼东西,几日不见,你倒是出息了啊?谁都敢咬?” 若素从一踏进东院,就瞧见了在回廊下长身玉立的乔魏远,她权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外祖母,若素还小,说话做事皆没个分寸,实在见不得淑妃娘娘,一会在一边听戏就好了,哪里像诸位姐姐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乔莫仪最喜听戏,景园昨日就已经搭好了戏台子,请的是京师的名角。 陶氏闻言,涂着口脂的唇角一折,心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魏茗香今日装的相当华贵,连头饰也是上回陶氏给她的见面礼,她有些紧张,也不知淑妃娘娘能不能看她一眼,或是记住她,她乖巧的坐在下首,安静的跟不存在似的。 除了乔若娇以外,乔家几个姐儿都是心事重重,乔莫仪归省,连同褚家和林家的女眷也发了帖子,到时候褚辰,褚纪说不定也会来。 乔若娇心里装不住事,见了若素就拉着她嘘寒问暖,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素妹妹,你出去玩也不知道带上我,那么有趣的事,我还从来没干过呢?” 众人:“”黑脸。 褚氏也不知涂了太多胭脂,还是被次女给羞燥的,丰韵的脸庞烧红了起来:“咳...娇姐儿,你胡说什么话呢!”这几日把她关起来实在太明智了。 若素淡淡笑了笑,狡黠的大眼里是四月天的水波,她故意道:“下次定叫上你。” 众人:“”再度黑脸! 乔魏氏算是看出来了娇娇外孙女的意图了,这等聪慧劲儿倒是随了乔莫宁:“呵呵...好了,好了,素姐儿可不得再贪皮了!再有下次,小心关你禁闭。”她伸手点了若素的额头。 乔老太太什么时候和乔家姐儿有过这样的亲密举动。 现下,乔若婉,乔若云几人又是心中蔫然:就单单白若素是娇娇外孙女,她们又算什么! 心里虽是不服,乔若婉面上却温柔道:“是啊,素妹妹可不能再胡来了,你如今尚且年幼,这般行径尚可说得过去,再要这般下去,可是要不得的!”她当然嫉恨若素挑破那么多事。 众人各是心中有数,白若素是个无教戒之人也就罢了,乔若婉也同样没有气度。 乔魏荀哼着小曲儿进了花厅,满目都是在烟柳之地得了满足之后的愉悦,瞧见若素双目发亮道:“表妹!你可是出了名了,我那几个同窗硬是问我有关你的事来着,不过你放心,表哥我一向重义气,只字未提。” 若素作听不懂状问道:“表哥,他们问你什么了?你又知道什么?” 乔魏荀哑然,有关若素,他似乎什么也不知。 褚氏脸一沉再沉,次女没谱整日惦记着白若素,怎么次子也是如此?她这个当母亲的坐在花厅最显眼的地方,乔魏荀已是几夜没回府,见了她也不知行个礼,问个安的。 这时,乔魏孟身着官府踏入花厅,对乔魏氏道:“祖母,淑妃娘娘还有半个时辰便要临驾了,还望祖母领了大伙前去接驾。” 君是君,臣是臣,就算乔魏氏是乔莫仪的母亲,也要是亲自下跪迎接。...百~万\小!说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归省 2 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缓缓驶进石桥胡同,所有百姓一应回避。 真不愧是皇上宠在心尖上的人,就连御用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也是亲自护送,文天佑骑在一匹雪白色千里良驹之上,一行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步行其后,声势浩荡。 乔魏氏领着乔家众人立于乔府大门外翘首静候。 石匹高头大马像是受过特殊训练一般,齐齐止步,手拿拂尘的宫人尖细的嗓音道:“淑妃娘娘到...” 声音落,众人纷纷双膝跪地,弯身低头道:“恭迎淑妃娘娘。” 这时,一个宫人上前同样双膝跪在了马车之下,背朝天。须臾,宫女才扶着乔莫仪踏在那宫人背上,缓步下了马车。 她身穿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云鬓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曹皇后被打入冷冻,眼下协理六宫诸事,执掌凤印之人便是淑妃娘娘。 可历朝除皇后以外,嫔妃所着衣袍首饰皆不得出现凤凰式样。 乔莫仪这无疑是在宣示她在后宫的地位。 “母亲,大哥,二哥,还有大嫂,二嫂,你们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了。”在高位待久了的人,说话的腔调也是不一样的。 乔莫仪嘴上虽是这般说,也无人感应了她视亲情有多重要。 乔魏氏被乔莫仪扶了起来,紧接着乔大爷和乔二爷也相继起身。 “母亲,三年未见,女儿当真是念您的呀。”乔莫仪说着,凤眼开始发红,忙有宫人上前递了锦帕上来。 乔魏氏拍了拍乔莫仪的手,心中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当年她以死相逼都没法阻止乔莫仪进宫,谁愿意看着女儿堕入宫门呢? 乔大爷眯着眼,笑的有些拘束,眼前这凤冠霞帔的女子可不仅仅是他的三妹,而是极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的人。 这时,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传了过来,还有男子清越的笑声:“哈哈...我来迟了,母妃可莫怪啊。” 朱鸿业跃身下马,朝着乔莫仪深深一鞠。 乔莫仪见惯了八皇子的纨绔做派,也非真会责怪,一行人按着尊卑顺序进了乔府景园。 若素望着那金枝上的人,发觉得眼熟,细细一想,却也是和自己如今这张脸有几分神色,想必白若素的母亲大概也是这幅容色吧。 因为这具身子故有的情感支配,若素鼻头莫名一酸。 乔魏荀的脑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表妹,方才是我失言了,你可别往心里去,等哪日待我得了空,带你去城西尝尝江南的羊肉面。” 羊肉面?这个时节最易上火,他倒是想得出来。 若素欲语,乔魏孟冷喝道:“二弟,休得纠扰表妹!还不快进去,万一淑妃娘娘问及学问之事,我看你作何回答!”乔魏孟看了一眼若素,对她点了点头,他对若素状告大兴县令一事十分赞同。 乔魏孟为人耿直,且忠义良善,与乔大爷唯利是图的性子截然相反。 除了对若素的某些行为不太苟同之外,他对这个表妹多半还是庇佑的。 可仔细回想,她自小就是这幅品性了呀! 乔魏荀被训斥,挠了挠头:“长兄教训的是,我这就去。”长为尊是自古以来的惯例,乔魏荀又是个无能之辈,今后怕是只能依靠着乔魏孟过活,故而在他面前唯唯是诺。 乔魏孟和乔魏荀先后进府,魏茗香拉着若素的手,小声道:“素妹妹,淑妃娘娘当真是国色天香的人物,这世上怕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若素淡淡笑了笑,她看了乔若惜踌躇在石阶上,本想有意提醒,乔莫仪是个眼光六路的人,一个不留心,她就能看出端倪来。 不过,若素还是忍住了,她凭什么警告乔若惜呢?她上次还装作对乔若惜和朱鸿业的事一无所知,真要是说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差点就失误了。 自身难保的人,切莫多管闲事! 若素抬步往朱红大门走去,肩膀忽的一重,被人撞了一下,那明显已经完全变音的男子嗓音从耳畔钻了进来:“算你识趣!” 乔魏远并未回头,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影壁。 若素身子晃了晃,幸得被魏茗香扶住:“素妹妹,不是我说你,三少爷性子实在古怪,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她的声音很小,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说话。 “我知。”若素浅浅二字,心里五味杂陈。 远哥儿啊,远哥儿,你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然,若素没有那个闲工夫多虑,身后那身着御赐麒麟服之人的目光简直像带了刀一样,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若素没有理会,扯不断的恩怨,不扯便罢,更何况她还有一份更大的‘礼’要送给文天佑。待乔若婉和陶治尧之事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她再将一切捅破,这也算是帮着文天佑‘查明奸情’了吧。 ------ 乔莫仪进宫之前,与林夫人,镇北侯侯夫人都是交好的姐妹儿,她每度归省,乔家都会派人送了帖子去这林,褚两家。 景园里搭了凉亭,戏班子早就各就各位了。 乔莫仪一落座,侯夫人和督察院佥督御史林大人之妻便上前施礼。 林夫人身后还跪着林慧晴。 乔莫仪忙让几人起身:“原是两位姐姐,几年未见了,姐姐们都是没怎么变的。”她轻笑道,像是少女的声音,柔中带着娇憨的。 侯夫人和林夫人相继起身,面上奉承,心中却想,容颜真正没变的是淑妃才是。 “这就是慧晴了吧。”淑妃对身后的宫人做了个手势,那宫人便命几个宫女上前,各自捧着大红漆盘,上面摆着攒金丝的荷包:“都快是自家人了,本宫见这孩子也是面善,赏!” 话音刚落,宫人双手捧着一只荷包递到林慧晴面前:“淑妃娘娘赏---金豆子一袋!” 有人开始相互对视。 乔魏氏和乔莫仪都是坐在主席上的,若素有意避开权贵之人,与魏茗香寻了处角落入座,旁边就是花圃,倒是有种木槿朝荣之感,若素伸手拾了点心吃,人工湖畔吹来徐徐凉风,别有趣味。 “素妹妹,你瞧见没有,好一大袋金豆子。”魏茗香探头望了过去,依旧小声道。 不远处的乔若云闻言,鼻孔出气:“哼!就那点出息!” 魏茗香抿了抿唇,姿势变得有些僵硬,若素见状,难免觉得好笑,这二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心态吧。 另一头,林慧晴听了乔莫仪的话,微微低头羞涩难掩,与此同时她看了一眼乔魏孟,男子挺拔俊美,面容风平浪静,父亲说以他的才学和能力,他日定能封侯拜相。 “多谢淑妃娘娘赏赐,小女一直盼着能见上娘娘一次,这回倒也如愿了。”林夫人恭敬道。 乔莫仪靠在贵妃椅上,以袖遮唇喝了口茶,眼风扫视了一遭,乔府倒是出现了几张新面孔,那角落里坐着的小人儿不是白若素有会是谁? 那张脸和她的二姐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想认不出来也难。 “母亲,您快添孙媳妇了,今后可更要好生将养着了,今后啊,这些个晚辈还都得靠您教诲呢。”乔莫仪拉着乔老太太的手道。 乔老太太慈祥的笑了笑,终究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乔莫仪再怎么妄为,也是她的女儿:“呵呵...我这个老婆子当然要长命百岁,不然你们一个个无人管束,还不上天了。” 老太太的话,引得哄堂大笑,气氛稍变缓和。 褚氏和陶氏闻言,难免心里一紧,乔莫仪这话的意思是她二人就是摆设么? 寒暄一番,丫鬟婆子开始流水账一样的端上点心瓜果,戏台子上又是另一番人生开演。 年轻的女子都坐在主席面右下首,林慧晴见了乔莫仪的尊荣华贵,对一旁的乔若惜道:“恭喜妹妹了,他日进了宫,得了荣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姐妹。” 乔若惜角嘴努了努,笑的疲惫。 若素耳朵灵敏,难免为乔若惜惋惜,看上去是皇恩浩荡,又要出一个贵人,可看穿的人都明了,这无疑是淑妃娘娘在宫里头缺个帮手,所以才想着弄个‘小乔贵人’进宫。 其实,这世上谁都有无可奈何,谁都有难以启齿的心酸,有些人看透了,便是海阔天空,看不透的,就是地狱万丈了。 若素这几日时常在想,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如此,还忧心那些个无法改变的事作何? “那人是谁?”魏茗香看着男子那一席,问道。 若素闻言,抬目望了过去,除了褚纪,乔家几个公子,另外还有一个面生的:“未曾见过。” 乔若娇吃着面前的一叠纸山楂干,挑眉道:“是我那未来嫂子的堂弟,林家的独苗。” 林家除了林慧晴之外,算起来还有一嫡子,不过他并非林夫人所出,而是林大人已故兄长之子,他比林慧晴小了几岁,如今和乔魏远一道在致仕的大学士家中听学,几日后也是要参加的秋闱的。 魏茗香点了点头,多注意了几眼。 侯夫人在众夫人之列,她虽贵为侯府女主人,却时常在寺庙吃斋念佛,上回逼问王璞才得知长子对乔家表姑娘尤为在意,她倒也颇为感兴趣的在一众姐儿堆了瞅了瞅。 最偏处,一抹浅碧色的身影显得格外孤落高冷,入目倒是让人觉知清凉,比那些个群芳艳花看上去要舒心的多。 褚夫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连叹气,褚辰本就如脱了缰的野马,连左军都督这个父亲都拿他无法,今后真要弄了个这般为所欲为的女娃儿,真不知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震怒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若素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人的目光是能‘杀’死人的。 对方最是擅长的便是‘审视’了吧,若素大方的朝着男席那头,对着文天佑微微一笑,举着茶盏抿了口。 全天下都知道她那日不过是为了自救而已,文大指挥使也该消气了! 文天佑鹰眸微眯,瞳孔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捏着瓷杯仰头就喝了下去。 乔魏荀就坐在他身侧,见状朝着若素挤了个眼色,乔魏孟‘咳’一声,以示警告,转尔对文天佑道:“那日表妹实是无奈之举,还望文大人见谅,莫要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年长若素十来岁,在他看来,若素就是个孩子,就如许多年前,乔魏孟在翰林院观政,那个丁点大的女娃儿在他跟前胡搅难缠一般。 文天佑腮帮鼓动,闻此言,心中莫名烦躁。 “呵---好一个‘小孩’,她倒是能干的很,半月内顺天府管辖内的下县官吏换了近一半!”文天佑说着,再度替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似乎口渴的很。 皇上下旨彻查官员私自吞没赋税一案,整个东厂忙的底朝天,上至七品县令,下至县丞衙役,但凡手头不干净的,几乎无一幸免。 乔魏孟摇头失笑,谁说不是呢! “文大人过奖了,表妹不过是误打误撞。”皇上恐怕早就有惩戒之心了,乔魏孟皱了皱眉,看着角落处那抹浅碧色身影出神:这小丫头倒是屡次能猜中圣意! 林锦涛笑了笑,拍着乔魏荀的肩膀道:“那位就是你们府上的表姑娘了?还以为是多蛮横的人,样子倒也乖巧。” 乔魏荀挑着花生米吃,很有滋味道:“我跟你们说啊,我别打我表妹的意思,老祖宗对她早有打算。”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乔魏远。 岂止还是乖巧?乔魏远冷笑,这样的相貌,怕是不出几年上门求亲的富家子弟就门可罗雀了。若素就算嫁不了云端上的高门,普通世家的公子哥还是乐见其成抱得美人归的。 乔魏远突然明白为何乔老太太放任若素‘胡作非为’而不管了,如此这般下去,她才能‘待’在乔家了吧? 再美的女子,名声‘太响’了,也是无人敢要的! 与此同时,文天佑对林锦涛的评价充耳不闻,她要是乖巧,这天下就没有乖巧的人了! “素妹妹,大小姐怎么不见了?”魏茗香坐着不自在,除了四处张望,就是找话匣子了。 若素环视一周,从一开始乔若婉离开莫雅居东院的花厅之后,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白白错过今日这样表现的机会? “巧云,我乏了,去屋里取了提神花露过来。”若素对巧云吩咐道,巧云一凛,小姐屋里头哪里有什么提神的玩意儿,顿了顿她才想到了什么,回了若素一个眼神,悄然退了下去。 若素一手撑着下巴,在面前的描金小蝶里捡了腰果吃,褚辰心思缜密,能选中巧云做他的眼线,也算是个有眼光的人。 戏台上唱的是昆曲,主席面上时不时传来笑声。 若素侧着脸,正好能看见魏茗香发髻上插着的吹花红宝钿,她自嘲的笑了笑,上一世的自己死后,连这些个无用之物也被别人当做‘人情’外送了,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里,是否有人会记得还有个乔家三小姐,她也曾活在这世上走过一遭? 被情绪所困,若素也难免悲春伤秋一下,正感怀着,那道火热的目光愈发的强烈。 “素妹妹,我...我有些不舒服。”魏茗香脸上涂了胭脂,但也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她一手捂着小腹,支支吾吾。 若素虽是葵水未至,到底也算是‘过来人’,会意道:“我先陪你回去休息吧,这场戏还长着呢,一会再过来也不迟。”她未挑破。 魏茗香释然的笑了笑,二人相继出了凉亭。 从景园通往莫雅居客房的青石小径上,因被树影遮盖,已长了薄薄的青苔。 那道炽热的目光似乎也跟随着出来,没走过久,若素猛然回头,那股子‘杀意’太过明显,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也感应到了。 “...文大人,真巧啊,您不在景园保护淑妃娘娘安危,到这里来做什么?”若素淡淡道,手头出了汗,他不至于还想找她算旧账吧? 文天佑目光阴冷,腰间那把绣春刀常年不离身,他的表情已然变得不太‘人道’了:“无你无关,让开!”他的嗓音透着悲怒。 说音刚落,甚至魏茗香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头上的吹花红宝钿已被文天佑一手夺了过来:“说!这是从哪来的?”为了赶制这只发饰,他花了不少心力,是全京城独一无二的一只,因为那簪子下面还刻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字‘素’。 魏茗香被吓傻了,这下更是吞吞吐吐:“我...这...是二夫人送的。”在文天佑面前,鲜少有人敢说谎。 若素心头倏然不受控制的慌乱了起来,他如此在意一个死人用过的头饰做什么? “二夫人?可是乔家二夫人陶氏?”文天佑步步紧逼,若素看见他握着银柄手已经开始发白,这是用力过度的缘故。 “...是!”魏茗香语罢,腿脚已经开始发软,若素愣住了,忙是上前扶住了她。 文天佑那周身的煞气令得她不敢直视,他转过身离开时,宽硕的臂膀差点将她撞倒,那暗红色身影越过她时,一句冷漠如冰的传入耳际:“你好自为之!” 二人擦肩而过那一瞬,若素眼角的余光看见他把吹花红宝钿藏进了怀里,小心翼翼,像极了呵护至宝一般的动作。 是错觉么? 他这样的人,所杀生灵无数,会在意一只发饰? “素妹妹!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那东西分明就是二夫人赠的,我未曾偷也未曾抢啊!”魏茗香声音颤抖,被锦衣卫盯上的人,不死也丢半条命。 若素拧眉,看着文天佑衣袍随风而动,很快消失不见,才松了口气道:“姐姐放心,无事,不过只是发饰而已。”仅此而已! 魏茗香被若素送回房内,她这次当真是要卧床休息了,本就是胆小,眼眶也是哭肿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被人欺压了去,也只能闭口不言,何况对方还是文天佑! 若素吩咐了小丫头好生伺候着魏茗香,她再度回到景园时,巧云已经赶回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奴婢方才看到文大人朝着翠玉阁的方向走过去了,那陶治尧还未离开呢,您看?” 这么巧? 乔若婉,我可没有存心害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自找的啊! 难不成这真是天理报应,因果循环! 当年你害我名节不保,最后只能给文天佑做妾,如今你自己踏上了这条绝路,这个世道的事真是说变就变了! 若素看着不远处一身华贵的陶氏,再度想起死不瞑目的柳姨娘,眸光极度清冷,她淡淡道:“乔家二房的事与我们无关,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了么?” 巧云点头应下:“奴婢省得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撞破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戏说人生,戏文的词总是能让人回想起那些个浮夸年华。【.aiquxs.com】 乔莫仪对乔老太太道:“听闻二姐那闺女就在府上,母亲也不领来给我瞅瞅。” 乔魏氏叹了口气,心道:你早就看见她了,这会子问这话又是作何?是在宫里头鬼蜮伎俩用多了,回了娘家还是改不了吧。 该来的总归逃不掉。 她不确定乔莫仪对若素的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上回动用令牌一事尚未提及,想必是翻过这一篇了。 故此,乔老太太便让容嬷嬷去叫了若素过来:“素姐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胆子小,你可别吓着她。” 在场的夫人太太面色各异,贵圈里谁人不知乔家表姑娘是出了名的‘不懂事’的主儿! 乔老太太这是明摆着偏袒吶。 “母亲说的什么话?女儿是她的正经姨母,二姐又去的早,我岂会吓着她?”乔莫仪以锦帕遮唇,雍容的笑了起来。 若素由容嬷嬷领着走到乔莫仪面前,拎着衣裙,眉目微垂着珊珊跪在了蒲团上,浅碧色衣裙像极了初夏刚展开的荷叶,俏生生的,却也不失媚-色:“民女白若素给淑妃娘娘请安。” 礼节倒还过得去! 竟也没有传闻的那般粗鄙不堪,甚至连宫里头的九公主也不见得有她落落端庄。 乔莫仪凤眸流转千回,温和的道:“快起来吧,我与你母亲可是姐妹!”姐妹二字吐得颇重,她对身后宫人道:“赏!” 若素悠悠起身,当宫人高声道:“淑妃娘娘赏---金豆子一袋!”若素复而又跪下:“民女多谢娘娘赏赐。【.aiquxs.com】” 一切本可顺理成章,安然无恙的过去,谁料若素还未接过荷包,乔莫仪脸色大变喝道:“混账东西!本宫的侄女只值这点东西么!” 宫人闻言,立马噗通跪地,膝盖砸在青石地面上发出骨骼清脆的声响:“奴才知错,求淑妃娘娘开恩吶。” 若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乔莫仪哪里是在为她抱不平,这是有意让她难堪啊,无疑是在说她白若素在外人眼中就值一袋金豆子。 呵呵---这算是抬举她?还是贬她呢? 乔老太太皱眉道:“哎呀,行了,你三年才回府一次,这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日,有什么事非要动了气!” 乔莫仪这才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若素,那狠厉的绝美的脸庞瞬间再度绽放出美艳来:“本宫也是心疼这孩子,来人!把本宫的侄女扶起来,另赏金丝攒珠簪一只,金豆子两袋。” 若素谢礼起身,拎着首饰和两袋沉甸甸的金豆子慢慢退了下去,乔莫仪却道:“过来,坐在本宫身边,本宫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二姐了。” 对方是敌是友,实在看不清! 饶是若素心中模棱两可,却也毫无畏惧,想要被人利用,也得有那资本?若素非常有自知之明,整日忙于后宫诸事的乔莫仪岂会把她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 她抬眸应了声:“是!”便走向了乔莫宁身侧,有宫人端了杌子过来,若素就坐了上去,手里的赏赐暂交给了巧云。 戏台上不知何时换成了《桃花扇》,已经唱到第二出‘听稗’了,若素没有心思听戏,她在想文天佑亲眼看见乔若婉和陶治尧的奸-情会做出的事来? 那年那日,文天佑怀疑她喜欢文天漠时,曾把她关在柴房两天两夜,滴水也不让人送进去,还是青墨(如今的巧青)冒着生命危险给她塞了一只梨,她才能勉强撑了下去。 文天佑,你待一个用来生子嗣的妾都这般残忍,真不知你的妻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鬼使神差的,若素好看的粉唇勾了勾,男席的乔魏远无意瞥见,蹙眉一凛:没看出来旁人是在贬低你么?还笑的出来!到底是真聪慧还是假糊涂? ------ 乔府的下人今日-几乎都在景园伺候着,文天佑闯入翠玉阁时,徐妈妈差点吓晕了过去,之所以说是差点,是因为文天佑一掌将她劈晕了。 捉贼拿脏,捉-奸-成双! 文天佑是何等人物?他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和从容,除了那人对他造成的影响之外。 他一迈入屋子就察觉到了诡异。 那凉薄的唇悠悠荡开,仿佛无数黑夜积淀下来的无底深渊,他鹰眸一亮,一脚踹开了里屋的隔扇,千工木床上忘我-情-爱的男女顿时止了动作,再看清文天佑的脸时,惊慌的如同掉了魂。 “你...”乔若婉拥着被子盖着身子,脸上的潮红几乎是一瞬间退了下去。 至于陶治尧,他对文天佑既是恨,也是惧,同样慌忙只顾着那衣物遮身! “呵---乔若婉,你这是有多蠢?哪日偷-情不好,偏生挑在今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此生只喜欢我一人!怎么又和别的男人赤诚相见?别告诉我---你是认错人了?”认错人这种事是他曾今做过的事,大婚那日解开红盖头,他质问乔若婉为什么会是她! 乔若婉那日心虚至极,她怎么会承认一直是自己再撒谎!可惜木已成舟,连皇上也下旨赐婚了,文天佑反悔不得,她答:“我才是乔家嫡长女,你当初认错人了!” “你想怎样?我---是鬼迷心窍才嫁了你,我---我要跟你和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求饶是断然行不通的,乔若婉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陶治尧咽了咽口水,他承认他深爱着乔若婉,这几日每每纵情其中,都是无比的欢畅,他也渴望今后能光明正大的夜-夜-搂着她。 可面对王天佑,他没那个种! “呵呵---我想怎样?这世上再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我倒是不介意让给你经历一次我正在经历的!”文天佑邪魅的笑声在里屋闯荡开来,他看似无比开怀:“继续吧,这样的良辰美景可不多了!” 语罢,文天佑转身就走,步履生风,像是得了某种释然。 他越是这样,乔若婉越是畏惧,她太清楚文天佑的手段,她害死了乔若素,那么他也不会放过陶治尧。 在文天佑眼中,痛苦的活着,和快乐的死去,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尧哥,你...你快走,今晚,不,现在就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乔若婉歇底里地的恳求着,不顾赤---裸,便将陶治尧往外推。 陶治尧惊魂未定,一把抓着乔若婉的手:“婉儿,要走一起走,我...我不会离开你。” 情郎信誓旦旦,乔若婉心头郁结,要是当初不妄图攀附侯门,该有多好。 可惜,晚了!晚了! “他不会放过我的,我走到哪儿,他也会把我抓回来。”活着折磨比死去更痛苦,乔若婉总算明白为何文天佑一直没有弄死她的原因。 这人如此残忍! 文天佑面容无波的再次回到景园,他入座之余,若素不期然望了过去,可在他的脸上竟什么也没发现。 什么也没? 是他没有撞破乔若婉的奸-情? 还是他护妻,已经护到能够原谅一切的地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救赎 文天佑不仅没有一星半点的怒意,反倒悠然品着茶。 戏台上又是一曲离人愁。 也不知过了多久,翠玉阁的徐妈妈不要命似的跑了过来,看着陶氏猛使眼色,陶氏心里装着事,一直留心着翠玉阁的动静,按理说今日该是最安全的,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乔莫仪身上。 陶氏欠身退了下去,走到偏处树下才问道:“什么事让你大惊小怪!”她狐疑的朝四周望了望。 徐妈妈唇色发白,舌尖打颤道:“不...不好了,姑爷他...他都知道了!” 陶氏闻言,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猛然一睁:“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谁已经知道了?”文天佑怎么可能知道,他与乔若婉成亲这些年,从未踏足过翠玉阁一步! 要说这个世上最不会出现在翠玉阁的人,那便是文天佑了。 徐妈妈两腿发软,后颈受了文天佑一掌也算是够呛了:“夫人哪,是姑爷,姑爷他什么都知道了!小姐现在正筹划着跟陶大夫逃跑呢。” 陶氏身子骨不听使唤的颤颤巍巍:“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他何曾去过翠玉阁?”难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夫人,您快想法子送大小姐出城吧,这样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啊。”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自然是等着浸猪笼沉潭了。 陶氏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觉两耳轰响,她本想借着乔若婉的肚子,抬高她在乔家的地位,可如今别说是怀上孩子,连她自己和乔若婉都保不住了吧。 为何曾今也做过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侥幸瞒了下去,这次怎么就背运了? 文天佑敏锐性极强,看见徐妈妈的出现,就知道乔若婉定会做出一走了之的事,他也不急,倒是连灌了几杯清酒,这才起身施礼退下。 若素暗中注意这几人的前后变化,越发的不解其意,便也寻了借口,先行离开。 巧云的仇,柳姨娘的仇,远哥儿的前程......关键就在于陶氏和乔若婉的垮台了! 陶氏赶至翠玉阁,见乔若婉衣裳不整,很明显她连收拾好自己的精力也没有了,她像只摸不着方向的苍蝇,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玉石,银锭子,首饰,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搜罗了出来。 “你这是作何?”陶氏就这么点家当,说什么也不会让乔若婉都带走了,这次的计谋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要乔若婉一失踪,便是查无对证,乔二爷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母亲,银票呢?我给您的那些银票呢!”乔若婉几欲歇斯里地,身形亦如飘柳,这些日子变故太多,她伪装了太久的本性在这一刻尽数露了出来。 陶氏避开了乔若婉的目光,犹豫且踌躇。 乔若婉已经等不及了,拿着方巾包了桌案上值钱的东西就往外走。 陶氏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对徐妈妈道:“幸好院里的下人都打发到了景园去帮忙,大小姐真要是一去不复返,二爷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幸好啊,幸好,还有一个快要进宫的乔若惜。 陶氏这般安慰着自己,试图弥补乔若婉这颗旗子的报废。 另一头,乔若婉抱着包裹跑至小竹林,陶治尧早已等候多时,看样子也是准备抛妻弃子也要带着乔若婉浪迹天涯。 “婉儿!”陶治尧方知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已经留下了烙印,一辈子也抹不掉了。 患难才知真情,乔若婉朝着陶治尧扑了上去,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冒充乔若素嫁给了文天佑,更不该弃了眼前这个男人,弃了他们的孩子。 “呵呵---还真是情深义重啊。”文天佑的出现打破了一番‘情深似海’。 乔若婉和陶治尧皆是猛地一凛,当乔若婉看见文天佑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时,吓得面色铁青,旋即跪下:“算我求你了!饶了我们一次吧,我保证走的远远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陶治尧想去拉起乔若婉,却被她制止,她深知与文天佑反抗的下场。 这个人就连他的一生挚爱---乔若素都下的了手,哪里还会顾他们二人? 她记得有一次故意在文天佑耳边说漏乔若素心系文天漠一事,他闻言,当场就回了别院将乔若素关了起来。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就连听旁人提及,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求你了,你既然对我豪无情分可言,全当是可怜我吧。”乔若婉额头点地,苦苦哀求。 文天佑那独有的漠然中带着无尽冷意的笑声,阴阳顿挫:“你想求饶?哈哈----我又找谁去救赎?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乔若婉,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是死了,谁来陪我走完这无望的余生!” 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近,直至停在了乔若婉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至于他!必死无疑!” 文天佑没有给乔若婉留下任何告别的机会,提刀朝着陶治尧的心脏处刺了下去,尖刀划破胸膛,刺穿心脏的声音在乔若婉耳中回荡---又回荡。 放佛生命里被她刻意隐藏了起来,却也极为重要的东西,一丝一缕的慢慢剥离---再剥离,直至身边的人轰然倒地。 “啊!尧哥!”乔若婉扑了上去,文天佑拔出绣春刀的那一刹那,艳红的血溅了乔若婉一脸,还是温热的,甚至可以说是鲜活的。 可躺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也不动。 彻底的死了。 她还没来的及说对不起! 什么都来不及了! “呵呵---感觉到痛了么?很好,你可以慢慢体会,无尽长夜里将尽数被他的死充斥着,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你造成了,他的死也是你害的!”文天佑从袖中取了帕子,悠悠然擦拭着刀,就好像刚才杀的不是人,而仅仅是一只没有利用价值的畜生。 绣春刀再度泛着寒光,他将刀插入刀柄,带着血的帕子扔在了陶治尧的尸体上,转身留下乔若婉一人。 “我今日就会让人接你回府,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府!”文天佑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乔若婉已然听不清了。 她都做了什么?弃了这个视自己如命的男子,费尽心机嫁给一个魔鬼!还因此沾了一手的血,每夜承受庶妹前来锁魂的噩梦! ------ 若素绕了竹林一圈也没见着人影,真是奇怪了,她分明看见文天佑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巧云对此地很是防备:“小姐,您还是跟奴婢回去吧,万一被文大人看见您跟踪他就不好了。” “放心,他不会杀我。”起码现在不会,淑妃今日此举一来是为了告诫她注意身份,二来也算是认了亲了。 再者,她十分想知道文天佑到底会不会杀了乔若婉! 正说着,文天佑也不知使得什么功夫,悄然无声的立在若素身后:“你是不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我让你好自为之,你偏要一心寻事,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若素猛地转身:“文大人在说什么,若素听不懂,我不过是喝了几口梅子酒,觉得憋闷,出来散散心而已,怎么?这样也碍着大人的事了?”她镇定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装傻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八月已近高秋晚,却无凉风正萧瑟。 透过枝桠,太阳光照在人脸上,尤是刺眼,若素粉白小巧的鼻尖上溢了微微细汗。 文天佑薄唇,似笑非笑:“呵---白家姑娘这等装傻的本事当真是无人能敌。”与他而言,今日-实在算的上是个好日-子,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就连白若素,这个屡次让他差点失了理智的人,他也打算饶了她一回,也或许他倒想看看,眼前这人还能蹦跶几时? 文天佑只笑未语,鹰眸里淬了一层让人无法读懂的诡异。 “...文大人过奖!”要不要这么直白? 若素的目光无意划过他的胸膛,想起那只吹花红宝钿,只有那日-文天佑将它拿到她面前时,亲自给她戴过一次,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在发髻上插着这般华贵的物件。 说不好奇是假的,明明他待她那样狠厉,明明他只是想要个孩子,所以迫不急待的领了宫里头的院判回府,给她调理身子。 文天佑嘴角一抽,再无多言,提步便是目光斜视的走开,视若素于无物。 麒麟长袍如风而过,掀起残叶无数。 ------ 若素折返回到景园,坐在了自己原先的座位上。乔若娇连同魏茗香那席的点心也尽数‘席卷’到她自个儿面前,正吃的欢稍。【.aiquxs.com】 没心没肺的人,看似脑袋简单,胸-无点墨,实则却是这世上活的最是潇洒的。 女子快要及笄,个头便长的慢了,食量稍大,就会横着长起来,若素看着乔若娇日渐丰-腴的身子,倒是想起多日未曾出来抛头露面的王凤。 也不知,她在丁香苑里谋划着些么? 是否与罗姨娘有关? “素妹妹,那个...你不太喜欢吃果脯吧。”乔若娇很快就惦记上她面前的吃食了。 若素:“...表姐拿去便是。” 乔若娇抓了几颗用冰糖腌制的青梅,含了颗在嘴里,吐词不清问:“我母亲说魏茗香恨嫁的不得了,怎么这种场合反倒离席了?还以为她今早打扮的光鲜是为了林家公子呢。”她说着,朝着男席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锦涛年约十六七,略比乔魏远矮了几分,却也是兰芝玉树的好苗子,他是一副标准的白面书生样。 若素方才走得急,口有些渴了,便倒了杯梅子酒喝,入口淡淡的果香,清甜却也微醉,这种酒刚喝时倒是没有任何异样,几杯下肚就开始明显察觉到视觉的变化了。 不过,这并不足以妨碍若素的判断,她笑着打趣道:“表姐,你今天的打扮也是极俏的,难道也为了林家公子?”看她那没法掩饰的眼神就知道了。【.aiquxs.com】 这个年纪的女子,眼看就是要说亲的时候,对门当户对,且相貌俊秀的男子尤为在意,偶尔有个心仪的也实属正常。 乔若娇不像魏茗香那般敏感,闻言倒也没有直接否决,她正要说什么,凉亭那头传来陶氏的嚎啕大哭声。 连戏子的那把细嗓子也被她盖了下去。 乔老太太眉头紧皱,问了乔莫仪的意思。 乔莫仪道:“二嫂这是作何?有什么话当着本宫的面说出来便是,可是在乔家受了委屈了?”她看了一眼乔二爷,这其中何意,乔二爷心知肚明,是在怪他‘教妻不严’,不分场合的胡闹。 “素妹妹,二婶是唱哪一出啊,那日-长姐被挟持,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乔若娇嘀咕道,继续尝着小蝶里的果脯。 若素没有在意跪在地上的陶氏,倒是文天佑诡异的冷笑让她颇为惊寒。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而文天佑绝对是主要参与者。 先不提之前,她有意牵出陶治尧,不过也只是为了给让文天佑制造一个扑风追影的机会,到后来乔若婉和陶治尧当真旧情复燃,想必叱咤朝堂的指挥使大人定也早已意识到了头顶的这顶绿帽子。 陶氏哭的妆都花了,她身后跪着的乔若婉神情恍惚,泪渍在脸上干涸,留下几道浅印。 “娘娘,您可一定要为若婉做主啊,那杀千刀的畜生趁着今个儿人多眼杂,混进了府上,欲图对若婉不轨,还好我儿反应快,为了自保,不得不....不得不对他下手,一不小心就---他就断气了啊。”陶氏看似苦苦哀求,可撞见文天佑投来的森然目光时,她藏在衣袖中的手不停的颤了颤,以至于所说之话也难免显得语无伦次。 方才,陶氏得知文天佑杀了陶治尧一事,差点没吓晕过去,又从乔若婉口中得知文天佑一定会留着她的命,便以为文天佑是怕他的妻做了败坏门风的事,而丢了文家的脸,故而才不会将事情挑明。 可这是一条人命吶! 陶治尧绝非可以随意消失的小门小户之子,再怎么说也是世代名医之后。 她必须找个像个法子干净的处理了这件事。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死无对证’! 众人闻言,皆是吃了一惊。 陶治尧曾和乔若婉说过亲,几家姻亲都是知晓的。 前几日又传出二人有藕断丝连的嫌疑,如今这一事一出,原来是陶治尧缠着乔若婉,还望图对其不轨! 似乎,故事一下子都理清了。 “你说什么!?”乔老太太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陶治尧也算是个晚辈,她绝不相信陶氏的说辞。 乔莫仪一双凤眼波澜不惊,到底是在深宫博弈到最后幸存下来的佼佼者,她问:“此事可有旁人见证?” 陶氏回道:“今日府上奴仆皆在景园伺候着,那畜生就是寻了空子才能这般大胆!” 乔大爷和乔二爷连连皱眉不语。 乔若婉近-日惹出的事已经够丢颜面,陶氏竟还搬到台面上来说于淑妃娘娘听! 简直愚钝之极! 乔若婉愣愣的出神,旁人以为她是受了太大的惊吓,林夫人心疼道:“哎呦,真是可怜人吶,幸而出手及时制止了那歹人!”她悄悄看了一眼文天佑,却是丝毫不敢提出任何质疑,为何世子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文天佑倒是好整以暇的自顾自清闲品酒,一副看戏的态度? 若素注意着文天佑的每一个表情,事情肯定不是陶氏说的这样巧合! 陶治尧竟然死了! 那年乔若婉为了让他彻底死心,设了圈套将乔若素骗至后山,又当着乔府的人污蔑她与陶治尧有私情。 乔若素身为庶女,又是个死了姨娘的,她就指望着陶治尧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撇清二人关系。 可陶治尧也不知道是用情太深,还是实在懦弱愚钝,竟一口应了下来。 他这一随口‘承认’,乔二爷当日就差点用家法要了乔若素的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承让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侯夫人是个常年礼佛之人,听不得这些个血腥的事,那日听闻白若素也是因自保杀了曹贵迁,这白家姑娘还是长子褚辰十分在意的人,她接连几宿未眠,好不容易寻了时机当面问了一问褚辰。 还道:“她既是你的老师之女,护着点也是应当的,但我儿非池中之人,莫要只顾皮相之美,女子的品性才应放在首位。” 侯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连镇北侯也是不置可否,褚家再怎么征战沙场,那也是男儿保卫家国的正义之事,他也是见不得女子这般手段的。 那日-褚辰回道:“以母亲之见,她只能心甘情愿任人欺辱欺辱了?若真是这样愚笨,徒有品性又有何用?” 侯夫人被堵的再无他言,褚辰又说:“儿子的事,儿子自有主张,母亲无需多管,我褚家未来的主母,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是啊,这天下还有谁能比他的素素好。 侯夫人碰了壁,离开褚辰的小阁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什么叫褚家未来的主母? 眼下,侯夫人面色颇为僵硬,心道:这乔家就没一个谈得上‘好’的女子。也不知道褚辰到底是在意白若素哪一点,要是仅止于恩师的情面上,也未免做的有些过了! 表姑娘白若素是这般,乔家嫡长女也是这样,她对即将要过门的乔若云同样不是很满意。 这一边,淑妃自然不会亲自管乔家的事,她看向文天佑:“文大人,既是你家务事,还是你来处理吧。”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陶治尧的死归结于家务事! 可见,人命在位高权重之人面前是何等卑微。 若素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她在等,等着看文天佑会做出怎样的裁定? 文天佑站起身,对淑妃一礼道:“禀娘娘,陶治尧已是死无对证,乔若婉是下官内人,她所犯之事,自有下官一并承担。”言罢,他冷眼看着乔若婉又道:“事实当真如二夫人所言?是他对你无礼在先,你杀他在后?”文天佑对陶氏从来只是唤‘二夫人’,看似有礼,却是疏离的过分。 乔若婉愕然抬眸,那眼中也不知是绝望还是悲彻! 陶氏逼她将一切罪责统统推在陶治尧身上,如今她还要当着所有人亲口‘承认’是她杀了他么? 乔若娇悄悄凑到若素耳边轻叹道:“没想到大姐夫还算痴情,长姐丢尽了文家的脸面,他还护着她!我还以为大姐夫根本没将长姐放在眼里呢。” 若素对乔若娇的话充耳未闻,静静的看着那边的状况,越想越是理不通,以文天佑的能耐会不知情?除非他才是装傻? 可是为什么? 她正腹诽着,陶氏抢在乔若婉面前,道:“娘娘,妾身说的都是实话啊,若婉...若婉她受了惊吓,神智不清,哪能记起那畜生做的事!” 淑妃垂眸抿了口花茶,蜀锦绣金牡丹的帕子有意拭了拭唇,乔二爷见势,忙喝道:“还不嫌丢人么!都我下去。” 平常百姓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陶氏倒好,还上着杆子挑在人多的场合,一应说了出来。 乔老太太对陶氏同样颇感反感:“老二媳妇起来吧,今日-是莫仪归省的大好日子,你们都给我老太婆消停些!”活一日少一日的人了,估计是等不到乔莫仪三年后再度回府了,以至于直接唤了乔莫仪的闺名。 人之将死,老是会想起最珍惜的光景。 乔老太太近日-时常会梦见乔莫仪和乔莫宁还待字闺中时候的模样,像极了如今的若素。 狡黠,无所求,无所怨。 又或者说,若素是集合了她姐妹二人的性子,倒也个精明的。 乔二爷见乔老太太也动怒,干脆上前拉起陶氏:“此事稍后再议,你先下去。” “娘娘,此事还是由下官来办,最为妥当。”文天佑言罢,转身对影在暗处的锦衣卫吩咐道:“来人!派人把夫人接回去,陶治尧的尸首暂且运去衙门。” 乔若婉眸光一怔:“为何要带去衙门?”死都死了,就不能让他安静的去么? 陶氏忙打住了乔若婉的话:“还是天佑思虑周祥,我妾身不好,误了娘娘的‘好戏’了。”好戏二字用得实不妥当。 淑妃红唇微嚼,这是她不悦时的惯用动作,朱鸿业从席间走出,笑着走到文天佑跟前,拍着他的肩道:“大表姐夫,本宫表姐之事就劳烦你了。” 文天佑的爪牙遍布四方,别说是淑妃,就连几个亲王也不会自找没趣不给他面子。 淑妃和朱鸿业最是需要这样的‘同盟者’,文天佑既已开口,又有朱鸿业打圆场,淑妃便道:“文大人办事,本宫放心,本宫侄女虽伤了人命,也是无奈之举,文大人可要秉公行事。”淑妃的话,实在是自相矛盾,能听懂寥寥无几。 同时,她这话也只是对文天佑而言,旁人听不懂最好不过。 此时此刻,乔若婉只觉周身冰寒,文天佑不会这么容易就罢休,他最喜将人逼到再无退路,求天天不应的地步。 很快,陶氏和乔若婉都退了下去,淑妃看戏的兴致也减了大半,乔大爷便吩咐宴席处提前开了席。 ------- 若素用了午膳,寻了机会去了一趟小竹林,好不容易发现案发现场,却早已被人掩盖的痕迹,不得不说锦衣卫办事从来都是神出鬼没。 她看着那一大片被冲洗干净的青石铺制而成的地面,踱步走了好几圈。 是流了多少血?才需这般清洗?就连一旁的墨竹也拔了几株? 要是乔若婉动的手,凶器又在哪? 说不通! 实在说不通! “你来晚了!”文天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像是等候多时,若素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也不知他是从哪出来了的。 若素眼眸一亮,面容浅淡的转过身,她以为乔若婉的丑事一曝光,只有两个下场,一是文天佑处死,二是直接大归! 可却没料到乔若婉会被安然无恙的接回文家。 眼前这个人难道还会怜惜女子? 是他中邪了?还是自己中邪了? “之前忘了对文大人说了,您才是真正装傻的高手,若素甘拜下风!”若素的两只粉白的小手抱在一起,朝着文天佑鞠了一礼。 文天佑眼角抽了抽:“本官该‘承让’么?”胆子真是不小,还敢再度折回?她怎么会对乔家的事这么感兴趣?尤其是对乔家二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猜测 但凡善于读心者,总有其超群的敏锐。 若素的种种行为已经偏出了‘任性’的范畴,文天佑语毕,盯视着若素淡雅若菊的眉梢,可那眉梢之下的一双眼实在是惊魂的媚-艳,稍不注意就会被她吞噬了进去。 这女孩满口胡言,很少有一句真话! 文天佑胸口不经意间起伏,鹰眸微眯之余,猜测和审视接踵而来。 她的目的是什么? 乔家有什么是她惦记上的?还是二房有什么东西或是人,是她所想要的? 乔魏远? 思绪刚落在这一点上,文天佑猛然嘴角微动,像是在自嘲。 闺中女儿家那点小心思,他怎会削于猜测,于是便道:“本官岂会与你苟同?”蔑视之意太过明显。 若素不想与他争执,多说话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道:“外祖母和淑妃姨母交代过,让若素早些回去,我就不奉陪了,文大人请自便。” 拿淑妃压他是么? 这天底下还没文天佑怕的人,若素抬脚之余,文天佑步子一挪,挡住了她的去路:“陶治尧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了吧?怎么说这事也是因你而起,你就不想赎罪?” 他都知道了? 知道是她施计将陶治尧牵扯其中的? 呵! 看来真正装傻的人还真是文天佑。 若素佯装若无其事后退了一步,与文天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蔑视他,她也不打算高看他:“文大人此话实在说不通,这世间因果循环,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就算没有若素,文大人之妻未必就能安居后院,从一而终。若素倒是奇怪了,以文大人的心胸,怎会那么好心饶了大表姐。” 这是诋毁他心胸狭窄!文天佑腮帮鼓动,胸口的起伏变得不太正常。 “呵---本官从不废话,你若不配合,陶治尧一家老小定见不到明天的日出!”文天佑冷言道,右手的大拇指在刀柄上不停摩挲。 他怒了! 若素闻言,倒也动容,陶治尧虽害过她一次,可陶家人与她无冤无仇---- 她不想做善人,可---也没法让无辜的人为自己的行为挨刀子。 以文天佑的手段,别说是陶治尧一家,就连朝中官员也曾有一夜之间在京城消失不见的。 “既不废话,文大人就直说吧。”能不能答应,还得看你提的什么条件! 若素此言一出,才发觉中计了,难怪文天佑会在此处守株待兔,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来,专门等着机会吧! 饶是她再怎么心思缜密,还是输他一成! 文天佑剑眉微挑,再度审视着若素,没想到小东西还有点善心! 他道:“拖住淑妃,直至明日戌时之前。”这是主上的命令,他正思量着是否需要动用影卫,可那般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倒是这女孩儿鬼主意多的是,说不定还真能轻而易举就完成任务。 到时候就算完成不了,他再出后招也不迟! 若素秀眉一蹙:“文大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淑妃娘娘何等的身份!指不定就是日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存在。 女孩儿眸光清冷,一脸的倔强,却也无比的平静,没有被自己的话吓倒? 好! 很好! 文天佑像是在欣赏一只顽皮的猴子,他接着说:“陶治尧全家十一口的性命都在你身上,呵呵---我劝你此刻就回到淑妃娘娘身边去,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不用本官过多解释。” 若素心跳一滞,有种被人‘请君入瓮’的错觉。 难怪陶治尧的尸首会被运到衙门,文天佑早就留了后手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此事的? 这人果真如传言一样可怕,一般智者也顶多只能看透几步棋,而他却似乎可以操控着整个棋盘! 可是拖住淑妃?是皇上的意思么?若素淑妃倒台了,乔家又该如何?她自己又该如何? 这仿佛就是一个死胡同,而她却一直在其中打转,妄图突破却徒劳无功! 文天佑又一次冷笑:“呵---有些事不是你该考虑的!记住了么?”他轻易看穿了她。 若素不甘心被利用,追问道:“为什么是我?”东西厂多的是便衣和隐士,皇上的权利有多大,锦衣卫的爪牙就伸的有多远。 “因为你有秘密,而我...随时可以查出来。”文天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素要是不好好配合,又或者随口说漏了嘴,那么她是逃不了他的手掌心的。 风吹过,还能闻到淡淡血腥味和一股子不属于这个时节的阴霾和腐烂之气。 若素不信文天佑查不出有关她的事,可也不敢保证自己借尸还魂一事真的是天衣无缝。 再者,文天佑既然对她说出口的话,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只不过到底是被逼?还是自己老老实实配合他? 可她也不能白白被利用了:“我可以配合!不过---也请文大人保证一件事,否则若素恕难从命。” 文天佑闻言,不知何故,想起了他曾欠若素一个条件,而上回歹人挟持之时,她宁愿满口胡言,也没用上他许她的承诺去求自己救她,她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自负! “说!”文天佑心口像被棉花堵住,也不知是为何不悦。 若素垂眸看着那落了一地的残叶,昨夜许还是新枝叶吧,世上的事实在是多变,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直言道:“倘若哪日乔家鸿运不在,还望大人能保了乔家老小的性命。” 权势就算了,越大的权势越是会引火上身。 文天佑腮帮又动,心道:想的到很周全! “好,本官尽力而为!”文天佑回道。 这一刻,若素算是真的不淡定了,文天佑能这样脱口而出,定是乔家已经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可淑妃不是正受宠,而朱鸿业不也是皇上最喜的皇子么? 若素心下千万般揣测,有些事怕是远远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 水眸流光似水,一袭浅碧色衣裙虽是将骨子里的清媚掩盖了几分,却也平添了些许西子愁情来。 文天佑蓦然之间,止了笑意! 好一个白若素! 又敢套他的话! “一言为定。”若素说着,转身便走。 朝野变化风云,如她这样的小人物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绝对不会造成历史进程的根本变化。 文天佑没有再阻她的路,方才二人‘对阵’,已是不相上下,打了个平手。他眸光危险的眯了眯,看着那道碧色身影窈窈而去,他在想:留下白若素也不知是对?还是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章 下药 1 宴席处设了酒馈。 男女席依旧分开而设,因是家宴,中间只隔着长长的走廊,并非单独分开,丫鬟婆子端着朱红漆盘鱼贯出入。 若素是坐在乔老太太下首的,乔若娇近日-与她交好,故而席位就在她旁边,有淑妃在,她每夹一道菜都是泰山压顶的煎熬。还时不时踢若素一脚,让她帮着夹菜。 贪吃的到这种境界,也就属她了! “素姐儿纤细的很,本宫这个姨母看了心尖都疼了。”淑妃说话时,嗓音绵绵延延,仿佛越了几道弯儿。 这其中虚情假意未免太过。 若素浅浅笑了笑:“若素多谢姨母娘娘挂念。” 可以这么说吧,淑妃看着眼前的若素,她失望了。传言所使,她以为二姐乔莫宁的女儿是何等的骄横跋扈,又是何等的毫无礼教,可今日-一见,倒是松弛有度,知进知退的主儿,这也就罢了,分明是一张娇艳的容貌,还有意用清雅遮掩。 她很聪明! 淑妃脸色雍容华贵的笑着,玉手持着银快夹了一只水晶肘子置于若素面前的瓷碗里:“这孩子,小嘴儿倒是极甜的。” 淑妃赐食,她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可这水晶肘子实在是腻味的很,若素面上冲着淑妃露了两只浅浅的酒窝,拿着碗箸正要夹了下去,乔若娇开口道:“姑母娘娘,我最爱吃这道菜了,素妹妹她却不喜欢。”或者,竹筷已经伸了过来,将若素碗里的肘子夹了过去。 此刻,褚氏恨不得把乔若娇关了禁闭,吃吃吃,就知道吃!既然是淑妃娘娘亲手夹给白若素的,那就是白若素必须要吃下去的。 乔若娇此举无疑是背了淑妃的意,同时也无意中帮了若素。 淑妃讪讪的靠在太师椅上,有穿着宫女的小宫女给她轻捶着肩,她懒懒道:“娇姐儿慢着点吃,没人跟你抢。”说话间,她眼风所扫之处,是一片安静,除了故意压制下去的轻微的碗箸碰撞的声音。 饶是过了十几载,这种众人畏惧服之感还是令得她心头大快。 这世上除了那人的心,还有什么不是她乔莫仪触手可及的? 若素的长相有几分像乔莫宁,却也有几分像白启山,尤其是那骨子像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卓然气度。 淑妃越是看她,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便时不时翻腾而出,折磨着她几欲濒临疯狂的。 她拿着手中的银筷问道:“听闻素姐儿如今已是神医之徒,这今后出了师想不想出人头地?” 离经叛道的女子,通常所要的东西绝非一般闺中女儿家那样嫁个如意郎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若素的性子随了淑妃,她的母亲乔莫宁恰恰相反是温顺恬静的。 闻此言,乔老太太皱了皱眉,她道:“素姐儿一个女孩儿,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若素跟着回道:“若素听外祖母的。”无言可对,只能适当藏拙,她不懂为何总能感觉到来自淑妃眼中无法忽略的敌意。 淑妃红唇微启,以锦帕拭唇道:“本宫也不过给素姐儿提个醒罢了,今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素姐儿若是有什么想法,本宫也定竭力相助。” 在场的女眷眼下各怀心思,淑妃的意思难道是要让若素进太医院?先祖皇帝那会儿也不是没有女子为医官的例子。 白家姑娘要真是有这样一天,就绝非普通无教戒之人了,别说是嫁给大官贵族,甚至是宫里头的哪位主子,也未必可说。 镇北侯夫人突然觉得心中释然,而褚氏和乔若云皆是一脸的阴郁。 乔老太太双眉之间的沟壑愈见深邃:她是想把素姐儿圈在她身边,用以控制白启山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死心不改?荒唐啊! 不行!素姐儿和远哥儿的事拖不得了,秋闱过后她就该提出来! 若素此刻万万想不到,乔老太太已经开始着手她与乔魏远的事了。 男席那头,气氛倒是稍见轻悦,朱鸿业举杯敬了乔魏孟一杯:“表哥大婚在即,本宫恭贺表哥娶得林姑娘那样的才情俱佳的美妻。” 朱鸿业的碗箸同样是银制的,乔魏孟双手举杯,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丝毫没有续弦的喜悦,却也不排斥,他回敬了一杯道:“多谢八皇子,到时候还望八皇子能来府上喝杯喜酒,那就是莫大的恭贺。” “那是一定的,哈哈哈----”朱鸿业豪爽一饮而尽,转尔对乔魏远,林锦涛和乔魏荀道:“三位是同科的监生,眼下秋闱不日-就要举行,本宫也祝三位马到成功,他日-得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朱鸿业不愧是人情练达之人,先不提忠义沉稳的乔魏孟,和前途无量的林锦涛和乔魏远,就连乔魏荀这等扶不起的阿斗,他也是有敬有礼。 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很多时候不起眼的小人物反倒能起关键性的作用。 朱鸿业的城府阴沉绝非天生使然,他背后的淑妃怕才是真正推波助澜的那位。 乔魏远唇角撅着不明显的笑痕:“难得八皇子看得起,我等自会全力而为。” 林锦涛同是举杯回敬,倒是乔魏荀注意着女席那头的动静,只是稍作敷衍,换句话说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像朱鸿业这样的天潢贵胄岂会真的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是看在乔家的面上给他留个台阶下罢了。 酒过三巡,又是在家宴上,乔魏荀忍不住道:“长兄婚期在即,四妹妹也快出阁,哎---单单唯我落了个孤家寡人。”乔魏荀比乔魏远大了好几岁,因秋闱屡试不第,又是个游手好闲的,这才拖到今日-未婚,他举杯灌了酒,那双泛着贼光的眼看向女席那头。 林锦涛虽长的文弱秀俊,嘴上却是不饶人的,他笑道:“我看你是瞧上你那‘名声显赫’的表妹了吧。” 乔魏荀对中规中矩的闺阁小姐丝毫没有兴趣,倒是对性情独特的女子很是喜欢。 此言一出,朱鸿业和乔魏远不约而同的望向若素,二人并未说话,只是气场似乎变得不太正常了。 ------- 宫里头的贵人平日-里用膳都是用银制碗箸,更何况还是出宫在外,除却碗筷,还有专门试毒的宫人在身边伺候着。 若素思量良久,她要拖住淑妃,除了下药,再无他法。 她浅浅的笑了,心中十分感激褚辰,要不是从巧云口中得知她前些日-子所服用的汤药里被某人特意添了一味令人嗜睡的药,她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法子。 万物相生相克,看似无毒无害的东西,一旦碰上克物,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姨母娘娘,您身上可真香,用的是什么香料,若素好生喜欢呢。”若素甜甜的笑着,对淑妃问道。 这种香不像是寻常的花香,若素一时猜不出,便直接问道。 淑妃再怎么精明,也没料到若素敢存了‘毒’她的心思,便道:“呵呵---素姐儿这小鼻子还真灵,本宫不过是沐浴时用了琼花香露而已,这也让给你嗅出来了。” 若素脑中迅速转动,和琼花相克的药材?且还能让人嗜睡? 好像听师父说过是有这么一味,而且还是随处可见,乔家景园里就有这种花木,她眨巴着大眼道:“姨母娘娘今晚可会留宿府上?若素想趁着您沐浴那会,亲眼瞅瞅琼花香露到底长什么样儿。” 此话引起众人不削一顾之色,都心道白若素时而精明,时而糊涂,哪有这样说淑妃娘娘说话的? 乔老太太瞧着若素娇憨的样子却笑道:“留的,留的!你姨母自是会留宿一晚的,明早用过早膳才会启程。” 若素心中了然,那就让她明早起不了床好了。 药量的控制最为关键! 万一过了头,势必会引起太医院的注意,到时候别说是自己,就连乔家恐怕也会牵连。 也不知褚辰是怎么配这副药的? 听师父说过,他只负责了药方配制,里头并没有嗜睡的药物,故而此举只能是褚辰亲手做出来的。 那么---她必须赶在明早之前,弄清药量。 而要准确无误的做到这一点,恐怕要劳烦某人了! 若素陷入一时的僵境,如何能让褚辰告之她秘方,而且又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了如指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下药 2 天才壹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夜幕缓临,华灯初上。 乔府外围都是锦衣卫和卫所的人,不排除影在暗处的护卫。 很明显,因上次乔府闹出歹人之事,淑妃归省之日-的保护程度远远超过前些年。 这些人究竟哪些是听令于淑妃,哪些又是皇上的眼线,若素不得而知。 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乱臣贼子之事,当真是难于登天。 若素在西厢院里踱步,巧云用来与褚辰联系的信鸽饶是侥幸放了出去,也指不定会被淑妃的人逮个正着。 正如几月前王姨娘就活捉过一只,还炖了给她补身子,若素此刻对褚辰所饲养的鸽子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而她自己,更不能堂而皇之的往镇北侯府跑一趟。 正不知所措时,巧云疾步踏进月门,走近若素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褚世子也来府上了,现就在景园与众公子对饮。” 淑妃归省,晚上还是有宴席的,想必乔家近亲也都来了吧。 他来了? 若素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褚辰的到来如此欢喜。 “我正好也想看看今晚的折子戏,你且随我去景园吧。”若素对巧云道,巧燕留在院里帮着秦香煎药,乔老太太屋里头的汤药是一日也不能停的,她屡次拒绝若素替她把脉,定是存了不想让她知晓病情之意。 故而,若素对乔老太太所服用的汤药都是亲力亲为,药要熬到什么程度,每日的用量又是多少,都是极为讲究的。 富贵人家重大场合的宴席都是一整日的流水账,不存在歇席一说。 菜肴酒水也是一轮接一轮的更换。 《玉堂春》是折子戏里头的最为出众的,体现的是生、旦、净、丑的不同行当,在夜幕下的琉璃灯火中更有看头,也有人称之为《玉镯记》。 要数南直隶的名角演的最为出彩。 若素走进景园,发现四周都搬来了盆植的驱蚊草,这种草在乔家暖房里到处皆是,若素刚开始还以为是种着玩的,原来都是为了今时今日-淑妃的归省而备下的。 外祖母用心之良苦,也不知淑妃能否体会。 “太傅大人,好些日子没见了,下官敬你一杯。”文天佑的声音在若素落座时,不紧不慢的响起,他虚手一请,再度端杯敬了褚辰。 褚辰低沉的笑道:“呵呵---文大人客气了,好酒量。”他仰头一饮而尽,落杯时,目光与若素相撞,但很快又避开。 女席一列,乔若云拧着帕子坐在一旁郁郁寡欢,乔家这样的大日子,日理万机的褚辰和文天佑都能出席,而褚纪还在六科值房里守夜。 这就是等级差距所造成的不同境遇。 乔若云身为长房嫡女,虚荣心不亚于乔若婉。 就连林慧晴这个二十出头的老姑娘也要嫁给了她长兄--乔魏孟这样出类拔萃的男子,而她自己呢? 褚纪哪里配得上她! 乔若云心中抑郁,连连喝了几杯梅子酒。 转眸间,看着若素时,简直想将她生吞活剥了,如果没有那日无端落水,她也不会被褚纪所救,更不会被许配给他! 听说那日白若素也是在场的,她不但没提醒自己,更没叫人来及时救她! 乔若云酒量很差,酒品更差,几杯下肚,眼眶里充斥着怒意和眼泪,恨恨道:“白若素,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话问的太过突然,若素本人也是一知半解,不过眼下最缺的就是乱子,一旦现场乱了,她才能寻了机会套褚辰的话。 “什么怎么想的?若素愚钝,望表姐指点一二。”若素脸上露出从容的笑,更是这般无关世事的态度,让乔若云看着十分刺眼。 她干脆站起身来,梅子酒的后劲来的也快,她指着若素道:“你还敢抵赖!信不信我撕烂你伪善的脸!” 声音越过走廊,传遍当场。 乔大爷和乔老太太皱了皱眉,乔若婉算是暂且安分了,又来了个乔若云! 乔家的脸面快被这几个姐儿丢尽了! “云姐儿,不得胡闹!”乔大爷喝道,褚氏吩咐了婆子去是牵制乔若云。 可是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酒到七分醉,凡是醉过酒的人大抵都有这样的经历,总以为这个时候最是清醒,所说也都是肺腑之言。 所以,要想套旁人的话,把他灌到七分醉最适合。 可眼下乔若云的失态却是出乎若素意料之外的。 褚辰一心惦记着他的素素,但凡听到一点有关她的不好,便是怒上心头,这世上谁也不能说她不好。 谁也不能! “白若素,你倒是说话啊!都是你,一切都是你!”乔若云看似理直气壮,可能听懂她的话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若素流转着大眼,满目呆愣,哪里像那个杀过人,告过状的白家姑娘,分明就是处于弱势群体的状态:“表姐,喝酒伤身,你莫要再胡话了,若素听不懂呢。” 褚氏指派过去的婆子被乔若云一手推开,她踱步到若素面前,想伸手去抓她,却突然被人制止。 乔魏孟阴着脸喝道:“四妹,你闹够了没有!”他转尔对身后的婆子道:“扶四小姐回房!” 乔若娇正看着起劲,她都好些日-子没这么过瘾了,眼看严肃的长兄出来主持大局,心中讪讪不悦。 若素同样无奈,她还指望着乔若云能闹出多大的事呢!被乔魏孟这么安抚,她还怎么接近褚辰? 真是好笑!往日都是避开他的,没想到眼下倒想着如何才能接近他!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大表哥,云表姐不过是喝多了,你可千万不要和她置气。”若素乖巧道。 乔魏孟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心道:你也不是善茬啊,不过是聪明了几分而已,也不见得就是个省事的主。 女席上的林慧晴走了过来,她已是二十有一的年纪,处事自然稳重的多,便对乔魏孟道:“云妹妹交给我吧,你---去招呼---”她还没这般近距离的看过乔魏孟。 男子英俊挺拔,周身散发着成熟伟岸的气度,林慧晴瞬间红了脸,眼看就是语不成词,虽说二人已是婚事已定,却从未私底下见过。 乔魏孟表情还是淡淡的,待林慧晴的态度不冷不热,与待旁人别无二异,他接着林慧晴的话道:“无碍,我四妹-性子烈的很,你怕是顾不来。” “这---那好吧。”林慧晴垂下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面,不知如何是好。 乔魏孟又道:“林姑娘若真有心帮忙,就替我先照看着素表妹,我去去就来。”他总是体贴人心的,从不随意让人下不了台面。 若素岂是真的需要人照看? 林慧晴应了声,娇羞的笑了笑,便在若素左侧落座。 而乔魏孟则亲自将乔若云送回了大房别苑才折回。 ------ 身边有了林慧晴,若素更不好脱身,况且她还时不时问东问西,对她嘘寒问暖,全然将自己当成了已经过门的乔家长房长媳。 “素妹妹,不是姐姐说你,女儿家还是要有点女儿家的样子为好。”林慧晴看似说的很委婉,不过听在一旁的乔若娇耳里,还以为在说她呢,毕竟她可是不是个称职的大家闺秀。 “林姐姐,那什么又是女儿家的样子?你倒是很淑女,还不是熬到如今才能嫁给我大哥做续弦。”乔若娇的脑子就是缺根弦啊!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她的专长。 林慧晴脸色再度由红转白:“五姑娘这---拿我说什么事呢。” 若素不想参与这种无意义的争论,她望向男席,灯火阑珊下,褚辰的存在就是万里星辰中的那最亮的一颗,她一眼就能瞧见他,并且能准确抓住他的表情。 他眼中总有那莫名的惆怅! 褚辰同样看着若素,二人的肆无忌惮的目光自然惹来有些人的注意。 文天佑冷笑,心中不经意间腹诽:哼!那日-还说喜欢我,却又惦记着乔魏远,现在又和褚辰对上眼了,都说红颜祸水,这话无错! 思及此,文天佑突然觉得放松了些,仿佛之前所有的不安和郁结也解开了。没错,自己对白若素有种不同于旁人的态度,完全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祸害,并非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浅抿了口酒,嘲讽暗道:“呵--俗物!”这样的女子也配和那人取一样的名字! 文天佑心头压着的石头终于得到一时的纾解。 若素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钉子了,她挪开了眼去,也不知这具身子原主的意识什么时候能彻底消失,她也不至于每每面对褚辰都像是踩着高跷走了一回。 “太傅,我已有数月未见太子殿下,我宫里得了件稀罕宝贝儿,正寻思着哪日-给太子送过去。”朱鸿业态度十分谦和道。 褚辰面色深沉,脸上是他人看不穿的浅笑,东宫与八皇子所居别苑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他要是真心待太子,还需寻了时机? 这人最会逢场作戏! 褚辰的置于膝上的左手握成了拳,唇角微扬道:“多谢八皇子好意,我明日见了太子,定亲口与他说明。” 太子比朱鸿业年幼,论才情,论相貌,论手段都不及他,只是要论上位者的最佳人选,却不是朱鸿业。 他过于毒辣,甚至比皇上还要疑心。 朱鸿业若得势,京城近半成的官员将被一一铲除,其血雨腥风的程度不亚于朝纲刚立那会。 “去告诉白家姑娘,我手上有白大人书信,外加白大人交代的话,让她去水榭等我。”褚辰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王璞直言,如此一来便无人会多想,而只有故作偷偷摸摸才会被人猜嫉。 众人皆知白启山曾是褚辰的老师,也无人提出异议。 王璞去传了消息,若素心中大喜,这褚辰也并非那般可恶,可该配合时还是挺配合的。 这个时辰,自是不能只身赴约,若素同样也当着女席众人对巧云道:“陪我去水榭见太傅大人,父亲又有书信了呢,好像还有事要交代于我,父亲好生奇怪,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写在信中,还劳烦褚太傅亲口说于我听,也不嫌麻烦。“若素抱怨着嘟着嘴退出了席面。 席中女眷无人想偏,倒是侯夫人频频仰面望了过去,她心里却是心知肚明的,褚辰何时会这般待一个人?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很难见上他一面! ------ 水榭周围是郁郁葱葱的花卉,再往下就是一湾湖水,月色洒在上面,波光粼粼。 若素赶到水榭时,褚辰已经到了,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站在湖边,王璞已回避到几十步远的地方。 巧云同样会意,并未紧跟着,也没有就此离去,她太清楚如何保护小姐的名誉和安危了。 若素朝着那如松柏一般的身影靠近,直至龙延香的味道伴着晚风吹进鼻端,她一步也不再靠近:“世子爷,您找我?” 褚辰转过身,就等着她唤他呢! “呵呵---应该是你找我吧?”不然又怎会‘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若素嘴角一扬,在这种人面前狡辩就是徒劳,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套了褚辰的话,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若素多谢世子爷大恩。”她突然朝他福了一福,碧色衣裙随风而动,散开的发丝飘到了小巧的粉唇上。 褚辰眸光微敛,嗓音越发低沉道:“难得,你---为何谢我?” 若素抬起头,水眸中淬了满目的星辰,褚辰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再往下是日-渐隆起的胸-脯,此处景致虽好,却不如看着她来的舒心。 “那日听师父说,若素所服用的药原是世子爷帮着父亲求来的,只怪若素年幼不懂事,竟不知世子爷原来是个好人呢。”好人二字用的有些牵强,连褚辰也心虚了一下,他确实是存了私心的。 若素继而又道:“那药方着实是极好的,服用之后,身子大好不说,连厌觉的毛病也改了,只不过若素近日时常失眠,那药方也给弄丢了,若素从师父那里又得了一份,服用几日也不见效果,不知世子爷能不能告诉若素是怎么回事?” 药方倒是有,只不过要加多少‘辅助’药材,她就不清楚了。 褚辰依旧笔直的站着,挡住了若素面前的月光,她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二人相对无言了须臾。 “我写给你便是。”褚辰不知道若素想干什么,可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他突然伸手抓住若素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感觉软极了,要是能捏捏就更好了,他另一手伸出在她手心画了起来。 若素怕痒,可还是集中精力去记住褚辰到底写的是什么。 “清楚了?”褚辰俯视着问道,吐出的气息扑在她的头顶,那样强烈的雄性气息! “嗯,多谢世子爷!”若素本就记忆超群,自是记住了,她想抽回手,可褚辰的力气岂是她能反抗的? 若素又道:“世子爷,若素真的记住了。”她再度往回拉了拉,还是无果。 褚辰握着那只小手,简直就是柔弱无骨,他干脆一下整个包在掌心捏了捏,力道控制的相当合适:“你快到十三岁生辰了,再过两载就要及笄了。”不过十四岁嫁人的姑娘也不少,算算时间,他再不行动,那人就要开始谋划了! 若素心一惊,他怎么知道她的生辰,又提及笄一事做什么? 是啊,再过一个月,她就不是十二,而是满十三了。 “多谢世子爷挂念。”若素一刻也待不下去,褚辰的强势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真想谢我?”褚辰挑眉轻笑道。 她可不想谢他! 若素暗暗痛恨褚辰的‘明知故问’,另一边又着急如焚,褚辰的脸越来越近,近的她连呼吸都觉得不太顺畅了。 “我自会感谢你。”若素忙道。 褚辰不依不饶:“还想拿宝月楼的一顿饭打发了我?”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眼看着褚辰的脸近在咫尺,强烈的雄性气息已经扑在她的脸上,若素突觉腹部一阵绞痛,还伴着轻微的腰酸。 “嗯?你怎么了?”褚辰看着若素微皱的眉头问道,他还没怎么样呢?再说,她才这般大,他又能怎么样? “我---若素身子不适,还望世子爷能高抬贵手。”有求于人,态度总得缓和些。这不是硬不硬气的时候,应该是葵水来了吧?难怪接连几日身子都有些不舒畅。 上辈子年过十四,葵水方至,这一世是大补的太过了! 褚辰哪里见得了她痛苦之色,忙拉过她,替她把了脉。 须臾间,褚辰的面部表情变化的十分精彩,像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对巧云喝道:“还不快扶小姐回去好生歇着!记住,小心伺候,不得马虎!” 既然都说出这话了,那就放手吧! 若素感觉手骨都快被折断了,这人是玄铁打造而成的么? 她抽了抽手,抬目质问的望着褚辰,可褚辰却是视若无睹,那道目光都快被点燃了:“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被你这样抓着,能好受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梦啊 这一日,放眼紫禁城是满目的白雪皑皑。 透过隔扇,可以看见飞舞的雪花。 若素睁开眼来。 头疼的厉害。 这心里头---更疼。 窒息的疼! 巧云撩开厚实的绣花帘子,端着铜盆进来,和她的主子一样,同是面色忧郁:“小姐,莫要再想了,从今往后‘君’是‘君’,臣是臣,可不能与以往一样了。” 冒着热气的铜盆里映出女子娇好的容颜,只是这张脸因为几日未眠,白了如同一张没有字迹的纸。 巧燕心疼比自己小三岁的主子,与平常一样,她拿着羊脂玉的梳子替若素梳头,不同的是这一次要梳夫人髻了。 小姐今日出嫁。 白府内院挂满了红绉纱的灯笼,还有满院的红绸缎,在漫天的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如血般猩红刺眼。 哪儿,哪儿都是刺目的存在。 若素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突然是冬天了? 她想张口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任由巧燕替她梳洗。 垂眸望下去,红嫁衣,红绣鞋,玉葱一样的手腕上戴着两只上等的翠玉镶金的手镯,再抬眼,女儿家的闺房里到处贴着大大的手剪‘囍’字。 只是一眼,若素心头又开始发疼,带着隐隐的酸痛的疼。 如同被千万根纱线一遍又一遍缠绕着她的心脏,窒息不得,求饶不得,生不得,死不得! 又过了一会,白启山踏门而入,年过四十,倒还存着英俊儒雅之像,他看着盛装的若素,藏起了哀叹,强颜欢笑道:“素姐儿就要嫁人了!一会他会背你上花轿,听父亲的话,不要再闹了。” 他? 哪个他? 怎么自己要嫁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若素神智开始涣散,可是潜意识里她感觉到这一切是假的,怎么入眼都是如此清晰的存在? 而最清晰的是她无以复加的失望,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这种绝望已经濒临顶点,她无法用语言去描述。 吉时快到了,新娘子盖上了绡金红盖头,若素想问个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却像是被点了,无法动弹。 也不知道走了几步,那股子熟悉的龙延香传入鼻端,心痛翻江倒海般的袭来,鼻头一酸,竟忍不住落了泪。 一双大手伸了过来,若素垂着头,可以看见他的黑色皂靴就在自己面前,还有他那带着薄茧的手。 “吉时到,新娘子上轿!”尖锐的声音响起,有点戏子腔。 “素素!”那同样熟悉的嗓音,带着急迫,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极大的隐忍。 若素心头那股莫名的,无法控制的酸楚在这一刻来的更猛烈,她看见从自己眼眶落下的水珠子掉在了那人的手臂上,他似乎愣了愣,又唤道:“素素---” 这一次,声音变了,跌入了冰谷一样的寒彻。 巧云扶着若素弯下了身,紧接着,她被扶着趴在了那人的背上,温热的,僵硬的,更是熟悉的味道。 那人步子很稳,一步一个脚印,像背着千斤重,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一切外缘噪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他喉咙里发出的淡淡的,轻轻的,不可察觉的轻唤:“素素---” 若素很想应一声,可她喊不出来,越用力,心越痛! 在那人的背上,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可那人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她心上抽了一次,终于他停了下来,把她稳稳的放进了花轿,他搀扶着她时,若素看见他微颤的手臂和已经被雪水润湿的黑色皂鞋,这双鞋似曾相识,鞋面上用银线绣了一个‘辰’字。 记忆突然被安插进了一个场景,场景里,若素竟是不善女红的,却也熬了半个月绣了这双鞋。 可她为什么会给这个人做鞋? 若素不懂了,她好想掀开红盖头再仔细看个究竟,可还是无能为力啊,谁能来解救她于这种无望的困境? 轿子起,心跟着沉了下来。 西北风刮起了厚厚的马车帘子,有寒风刮了进来,她再度听到那人急切中带着无边悔意的轻唤:“素素---” 头,炸裂般的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素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雕龙刻凤的红漆千工木床上,屋内的布置奢华绝伦,河阳花烛,黑漆彭牙四方桌,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 她伸手眼前晃了晃,盖头已经不见了。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大红长袍,绯红的长靴,可是若素看不清他的脸。 只觉害怕他,无比的害怕。 那人走近,屋内的奴才一应消失不见了。 “呵呵---你还不是嫁给我了?怎么?不服气?”那人的声音像润了雪一样的冰寒。 屋内烧了金丝炭,上面还罩着一层架子,架子上熏着尚未开花的腊梅。 若素觉得冷极了,周身发寒。 那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她还是看不清他到底是谁。 只闻他又道:“看着心爱的人亲手送你上花轿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猜猜看?他现在想象着你我在洞-房中,又会是怎么的反应?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阴损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敲击着若素的心扉,她抓紧了大红色杭绸被褥,想要反抗。 男人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别怕---我娶你可不是为了这张脸!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府上养尊处优的王妃,我给你至高无善的尊荣,只是---还得劳烦你继续配合,白阁老今后到底该怎么做,他应该很清楚!” 语罢,男人手一松,却也是用了力的,若素下巴疼的发紧,她皱了皱眉。 “来人!王妃身子不适,送去锦华苑好生照料着!” 很快,一帮凶神恶煞的婆子冲了进来,巧云和巧燕早就不知去向了。 若素被‘请’出洞-房,看见一个戴着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娇笑着走到男人身边,扑进他的怀里,笑道:“你也太狠心了,她不过才过门而已。” “哈哈---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后来,若素什么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再后来,漫天的雪光突然被一片繁花似锦所替代,她身上的大红嫁衣也早就换成了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她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小径上。 她往前走,想走出去。 很快,一阵隐隐咦咦的女子声传了过来,若素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花丛里,树荫下,她看见那身-无-寸-缕-的男人身下躺着一个面熟的女子,女子面色潮红,半眯着眼,半张着唇,一双藕臂紧紧拥着男人的脖颈,在朝着她笑。 桃花花瓣被风吹过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上,黏在二人已经湿透的裸-肌上,呈现一幅旖旎的画面。 那男人也突然转过脸,同样朝着她笑。 倏然之间,春日不见了,转眼就是无边的黑暗,若素怕极了,这一刻,多希望有个人能救她。 男人提着长刀,一步步朝她靠近,他脸上带着狰狞可怕的笑:“哈哈--从今往后,这世间再也无人能控制我了,白阁老已经在地下等着你,你且去吧。” 长刀上泛着寒光。 若素一边怕极了,另一边又渴望着能早日解脱于这无止境的酸楚。 她怔怔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男人穿着帝王冕服,满眼的煞气:“告诉你吧,你心里的那人如今还在沙场,生死不明,你的命就是我送给你最大的‘赏赐’! 那长刀眨眼间刺进了若素的胸膛。 疼啊! 可这种疼,却抵不上那日上花轿时候的疼。 若素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无处可依了。 飘着,飘着,她看见了一个玄色衣袍的男人,正跪在坊前哭。 那是她的坟! 玄衣男人满手是血,衣袍凌乱,他在挖她的坟。 此时此刻,若素心头涌起一股子掩天盖地的怒意,她不受控制的喝道:“别在我坊前哭,我真怕脏了我轮回的路!” 怒意越大,她越吼。 这是有多恨啊! 可似乎玄衣男子根本就听不见啊。 白骨凄然,入目是无法直视的惨状。 男子像是断了魂,抱着一副白骨,痴痴的发着呆:“下辈子,一定不丢下你一人-----我悔了,我早就悔了---” 若素站在他背后,真想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他:“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再也不要!” 可是触手所及,是一片虚幻,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没有。 玄衣男子不见了,白骨孤冢也不见了,唯有一地的残叶,还有满目的凄凉。 夜幕越来越沉,若素飘啊飘,也不知飘了过久,手臂紧的有些难受。 “素素!” “小姐,您快醒醒!” 若素再度睁开眼,温和的暖风,还有八月的花香,再远一些就是泛着月光的湖面。 她---还在水榭! 刚才只是一个梦! 若素惊醒,很快她发现手腕还在褚辰手里,惊慌失神中,她忘了她同时也在他怀里。 巧云着急道:“小姐,您方才怎么晕过去了?幸好---褚太傅喂了您一颗救心丸。” 若素有一瞬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可是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她能动了,而且能看清人的脸,更重要的是,她似乎能开口说话了:“我...晕了多久?” 巧云看了眼褚辰,如实道:“就一小会儿。” 若素从褚辰怀里挣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龙延香?玄衣长袍? 这---怎么和褚辰如此相似。 这是个梦,一定只是个梦! “素素?”褚辰浓眉紧蹙,掌握成拳,想靠近一步,却也不太敢,万一又把她吓晕了可怎么办? 方才是他太心急了,不该靠的那么近,更不该逼的那么紧! 褚辰以为若素昏倒是他的缘故。 可这世上的因果,缘分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若素没有说话,转头往西厢院的方向跑了过去,她需要理一理。 这个梦太可怕! 比起上辈子的经历,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褚辰今后会出卖她? 梦里有些东西清晰的过分,有些却怎么看不清。 她没有先见之能,不过是侥幸借着她人的身子又重活了一次,她嫁的那人是谁?那女子又是谁? 褚辰啊褚辰! 到底还是不能与你太近! ------ 若素回到西厢院,巧云点了安息香。 可这一夜似乎格外的长,她睡意全无。 直至翌日一早,若素起床时,还是一夜未眠。 淑妃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一日必然沐浴两次。 昨晚宴席之前若素才得知这个消息,于是她决定今早再下手。 “东西备好了么?”若素罕见的施了淡妆,总不能让人看出她的憔悴。 巧云端了大红漆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碗无色汁液,浓度是按照褚辰所给的方子又加重了几倍。 若素把手伸进了瓷碗里,浸泡了良久,待得完全干燥才起身去了淑妃所居的别苑。 淑妃的宫人正伺候着她沐浴,若素行了礼走进了净房:“姨母娘娘,昨个儿不是说好了让若素伺候您沐浴的么?您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泡上了?”她娇嗔道。 本是水一样的肌肤,施了淡妆更显精致,淑妃看了倒也不觉得又多厌烦,再怎么说也是白启山的女儿啊! “本宫哪里舍得唤你起床,小姑娘家大抵都是贪睡的,本宫和你娘那会子最爱嗜觉,不知被你外祖母罚过多少次。”淑妃慵懒的靠在木桶边缘说道。 若素卷了袖子,从宫人手中接过棉巾,双手伸进浴桶晃了晃,看上去像是极为正常的动作。 淑妃眯着眼,红唇扬起:“还是素姐儿有孝心,你那几个表姐都是不争气的主。” 若素低下头,掩去了眸中的异色:“姨母娘娘您过奖了,若素也时常惹事的。”这是绝对的实话。 淑妃也不置可否! 甄氏家族不仅精通药理,位的按摩调理也是极为擅长的,若素不久前才跟着甄剑学了一套‘按摩’。 她柔软的手指寻着淑妃身上的关键位摁了下去,加之淑妃所用的香露和她手上的药汁很快就起了作用。 “本宫倒是有些乏了,定是昨个儿贪杯所致。”正说着,淑妃彻底紧闭上了眼。 半柱香一过,若素对宫人道:“姨母娘娘许是乏了,劳烦诸位姐姐伺候了娘娘小憩,待她醒了再回宫也不迟。” 就算醒来用午膳,加之赏赐之类的琐事,离开乔府时也要到傍晚了! 若素确信淑妃一时半会醒不来,才离开了别苑,文天佑交代的事,算是勉强完成。 她吩咐东来套了马车,直接去了回春堂。 葵水使然,小腹实在疼的厉害,听说师傅那里有上等的药物,她得去讨教讨教才行,女子身子方面的调理总不能时常麻烦师傅。 昨天的梦太过诡异,她必须走出乔家大院透口气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医我 回春堂生意日渐火爆,每日都有千里迢迢来京城求药的病患。 巧青见若素来了,忙领她去了后院,上了茶点才退回前院打杂。 甄剑一眼就看出小徒儿脸色有问题:“气血不顺!可是气着了?还是冻着了?”这种时节,显然第二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皆不是!”若素说着,越过甄剑,径直坐在圆椅上,靠着歇息。 癸水这种事,实在是种折磨! 巧云和巧燕垂着头,姑娘家哪能随意将‘葵水’二字说出口。 甄剑眼缝里挤了一丝古怪出来,围着小徒儿转了几圈,忽的摸着他的八角山羊胡笑道:“哈哈---徒儿可是来癸水了?嗯---好,我甄氏今后还要靠着你传下去。”娶妻生子就算了,香火一事,直接全权委托给小徒儿吧。 巧云和巧燕二人皆是一脸尴尬。 若素倒觉得师傅如此直爽,总比让她自己开口说出来要好:“师傅,你可否将医治女子宫寒之症的法子先授于我?” 小徒儿手捧着小腹,秀眉浅浅的蹙着,看着就让人心疼,甄剑自是乐意的很,只要小徒儿出师了,他自己也就落了轻松,今后宫里头哪个贵人又患了病,直接派小徒儿去就是了,他才不要去后宫那些个阴气极重的地方。 甄剑信道,修道之人最是忌讳去阴损阳气的地方。这也是为何甄剑拒绝太医院院判一职的缘故。宫里头除了皇上之外,大抵都是妇人了! “以徒儿这等智慧,为师倒也教的轻松。”甄剑给若素拿了本小册子,又给她亲手画了福手绘,若素暂时还未看懂什么,之后吩咐前院的掌柜去支了几只百年的野人参过来,还特意让巧青寸步不离的盯着炉子给若素熬制参汤。 自家的徒儿,自然什么都得用最好的。 一阵忙碌,很快就过了晌午。 东去还未传来消息,那就是说淑妃还未醒! 想必乔府那边暂时安静。 若素服用了一碗参汤,只觉腹部的胀痛感缓解不少,她也有几日未练习针灸了,这门手艺一点也不比药理来的容易,一处出错,很可能会致人性命。 她每次对着人偶练习时,巧云和巧燕都受不住人偶的模样,悄悄溜出去,宁愿在药堂卖药,也不肯在内院伺候着。 对此,若素也不强求。 她自己至今也还没有完全接受一-丝-不-挂的人偶,可师傅说了,为医者,本应视这些为无物。 巧青推门而入时,她精神力都集中在人偶上,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这具人偶是男子形体,那些个部位还明晃晃的杵在那里。 更别说褚辰是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了! 巧青的咽喉受损,甄剑还未寻着好的法子医治她,她支支吾吾了一阵,若素还未察觉。 直至某人那带着怒意和蛮横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时,她才回过神。 心头一颤! “褚太傅!褚世子!”想避开的就是他,他怎么反倒又出现了? 褚辰如今比若素高出一个半头,他站在她跟前,只能俯视着她,他眯着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偶,还有若素置于人偶上的小手。 终于,若素明白了这凶恶的眼神是何意了! “医者父母心,褚世子若是病了,我也自当尽心尽力的医治你。”若素精确的寻着人偶的穴位刺了上去,清媚的眼角是无与伦比的自信。 这种自信来自于敢于挑战这个世间一切的束缚。 世家贵胄也有日头西落的一天,贵为宗妇又怎样?还不是要面对夫君诸多妾室的尔虞我诈! 这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当自己足以强大,强大到可以承受失去的时候,就不畏惧失去了。 褚辰星眸中映着女孩儿精致的面容,他皱眉看着人偶,突然冷笑道:“哦?哪里都能医?” 这叫什么话? 若素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回道:“这世间污秽之事多的去了,但凡无愧于心者,还怕什么流言蜚语。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人也不见得就净洁了。” 她这话同样意有所指,褚辰眯了眯眼,明知女孩儿大有指责他的意思在里头,却也不恼,可这人偶--- 就连是人偶,他也介意! 他的素素除了他之外,不能看旁的男子。 上一世,她是那么喜欢自己,他重生之后就发誓这辈子他是她的,完完整整的都是她的。 褚辰突然有股燥热从身体最原始的地方涌了上来,他的呼吸也重了,低着头道:“我---还真是病了,你想不想治一治?嗯?”他的眼神里透着将若素拆解入腹的危险。 “你!道貌岸然!”若素直接出口骂道,昨夜梦境中,褚辰分明是弃了她! 现在又说这话?真当她是女娃儿,什么也听不懂么! “就这样便是道貌岸然了?看来你还没见识过什么真正的非君子之道!”褚辰头一次这般明白的威胁,又或者说是表明心迹。 他所做的还不够明显么?她再年幼也该懂了吧! 可若素眼下最为忌惮的便是他,恨不得离他千里之远。 “来人!药堂之内,闲他人等不得入内!”若素喝道,东来理应在外头护着她才对,怎么会让褚辰进来? 褚辰几不可闻的吐了口气,又乱了方寸,在她面前,他总会乱了方寸:“不用叫了,我今日来是替家母求药,不知白家姑娘可方便?” 他的转变未免太快! 不过,若素已经见怪不怪,既然对方不再纠缠与她,那是最好不过,她应下:“夫人现在何处?你领我去便是!” 褚辰调整了呼吸,再也不看那木偶一眼,他的嫉妒已经超出了自己想象,甚至连木偶,也能激的他一刀砍了下去。 若素提步往外走,褚辰静站了片刻才跟了出去。 侯夫人今日确实身子不适,她听闻神医从不亲自问诊,倒是新收的小徒儿接了他的班,时常会看情况而定,选择有缘人医治。 这师徒二人都不是一般的猖狂,怎奈却也是有真本事,旁人心存不满,却也没辙。 “夫人,可否伸出您的舌苔?”若素在厅堂坐下,吩咐巧青上了茶,侯夫人不同于旁的病患,镇北侯如今暂任山西总兵一职,又是手握兵权的,父亲在岭南随时会有危险,治好侯夫人对白家而言,没有坏处。 侯夫人对若素的想象谈不上好,可褚辰就坐在一旁,她想哄好儿子,就不能不妥协。 若素查看了一番道:“夫人可是昨日-饮酒了?” 未及侯夫人开口,若素又道:“看夫人的脸色和体制,应是常年食素的,乔府昨日-所备下供女宾所饮的梅子酒虽不烈,却是从冰窖里取出来不久,以夫人的肠胃饮多了难免胃疼。不过夫人放心,待我开了几服药,您按时服用五日便可痊愈。” 若素从善如流,侯夫人嘴角张开又合上,找不到一句合适的措词,只能道:“劳烦白姑娘了。” 褚辰很满意侯夫人未给若素任何难处。 问诊以极快的速度结束,若素甚至没等药方上的字迹干去,就交给了巧青:“拿去给侯夫人抓药,银子就免了。” 语罢,她转身就走,真是一眼也不想看见褚辰。 可她并不知,褚辰今日-本有公务在身,若不是惦记她昨晚晕厥一事,最后又离开的过于急切,才不会特意陪着侯夫人前来问医。 “站住!”他喝道,那木偶之事还是没彻底消除,他倒是不介意给她当人偶,他体格超乎常人,随意扎错几针也无碍。 若素皱眉道:“难不成褚世子真是病了?还求我扎几针?” 二人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不谋而合’。 可褚辰又岂会真的让她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不过,他却违背了心意道:“你敢么?” 还真是那‘道貌岸然’大做文章了! “怎么不敢!”若素仰着小脸,用行动告诉褚辰,她不受任何威胁! 他既然放招,她也敢回招! 褚辰体内的气息再度不稳,幸而前几个月给她补了身子,这才长的快了些,应该不用等多久了,就算先娶回去养着也是安心的。 他还是妥协了,淡淡道:“拿去吧,你父亲的书信。”他从袖中取出信笺,递了过去。 若素拿着信笺的边缘,很快就抽了过去,那几次的‘交锋’之后,她对褚辰的人品表示相当的怀疑! 褚辰见她这般远离自己,磨了磨牙:“素素”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了,他确实越矩了,可那又怎样?他就是要让她明白,这辈子他和她再也不会成为遗憾。 未及他再度开口,若素扭头就走,那娇小的身影离开的太决绝,这令的褚辰又后悔没有更加‘非君子’一些,理应让她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意才是! “我儿,人都走了!”侯夫人努了努嘴,又不能当着褚辰的面说若素不好,只能忍着。 ------- 东去传来消息,说是淑妃已然醒了。 若素赶回乔府时,已是乌金西沉。 乔家众人皆受了赏赐,淑妃起架回宫后,若素才带着巧云去了景园小竹林。 星光从层层乌云中露了出来,可在密密森森的竹林里,赏月看星就显得不可行了。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巧云小声问,乔府似乎一时间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若素未语,她记得柳姨娘病倒之前也是爱喝梅子酒的,她拎着一壶梅子酒,穿过景园到了乔二爷的院落,后罩房依旧上了锁,想要进去只能钻那道隐在灌木丛中的砖墙。 顺着那条道钻了进去,罗姨娘所关押的屋内半点光线也不曾见。 巧云提着灯笼小心翼翼扶着若素。 “罗姨娘---若素来看你了,你在哪儿呢?”若素走过破旧的挂着蜘蛛网的隔扇,再往里还能隐约看见几扇发黑的屏风。 一个瓷瓶滚了过来,停在了若素脚下。 “罗姨娘,你还记得我么?上回给你送了糕点,今天还有好东西呢!”若素打开瓶盖,倒了一些梅子酒在地上。 禁闭久了的人,五觉都是十分敏锐的。 任何新鲜的刺激都会令他们有所察觉。 黑暗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罗姨娘佝偻着身子踱步走了过来:“梅子---梅子酒,要梅子酒。” 梅子酒是乔家女眷常年不曾断的东西,但凡在乔家生活过的女人都记得这个味道。 乔家在保定有座梅园,每年都有大量的梅子产出,梅子酒也都是成缸成缸的酿制。 “罗姨娘,若素在这儿呢,你快过来,不然梅子酒可就要给柳姨娘了!”若素试探的说着。 罗姨娘脚步一顿:“柳姨的梅子酒--不--不能喝,有毒!” 疯子说话看似疯癫,却比正常人要来的真实。 若素此刻笃定柳姨娘是死于非命! 她闭了闭眼,望着黑洞洞的屋檐,为什么妾都是这样的命运?庶出就该死么? 当她镇定了心神,罗姨娘已经伸手夺了她手中的梅子酒,摇摇晃晃走回了黑暗处。 毕竟心中存着这样的结果已经多年,她并不吃惊,倒是轻松了走出了院落。 如此,就不必为自己今后的所作所为感到歉疚了! ------ 回了西厢院,若素将白启山的书信又看了一遍,信上说他已经知道了若素在京城的行径,还让她有难处就找褚辰商议! 父亲倒也放心将她委托给那样的人! 若素靠在东坡椅上,白嫩的指尖十分规律的叩击这案几,巧燕正给她捏着腿,她道:“小姐,奴婢听闻四小姐昨个儿被大少爷送回去后一直吵着要来找您算账呢!直到今天还被大夫人关着的,搞不好她与褚家四公子的婚期要提前。” 再提前也不会赶在乔魏孟之前。 若素头脑发胀,便让巧云点了薄荷香。 乔家也亏得还有乔魏孟,否则真就快到落寞之日了。 至于远哥儿----若素不确定了,以他如今的品性,今后为官该是怎样的冷心裨阖呢! 前方的路还很长,她需要一步步站稳脚跟! “小姐,您说那褚世子怎滴还未成亲?褚家四公子都说亲了,他怎么说也不能落在后头呀?”巧燕的口无遮拦再一次让若素头疼。 褚辰是嫡长子,这个年纪是该成婚了! “住嘴!不许再提他,仔细着别惹怒了你家小姐,省的我费心思替你先寻了婆家!”对于巧燕,适当的恐吓才有作用。 巧燕当即咬着唇不再多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有孕 皇极殿,点着无数盏酥油灯。 文天佑身穿绯红色御赐麒麟服,他抱拳对龙椅上那人道:“皇上,淑妃娘娘已于半个时辰前回了西宫。” 皇上如今已是知命之年,殿内满目耀眼的黄,往过的杀戮却是怎么也没法忘却的,夺嫡,弑兄,凌迟---- 他单臂撑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还是没找到?”一天一夜了,整个皇宫都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不见踪影!难道真的不在了! 文天佑半低着眸,自古帝王皆无情,一个帝王开始念及旧情了,那么他在这权利的巅峰也快走到头了。 “禀皇上,无静妃下落,微臣并未发现西宫有任何异样。”死了那么多年的静妃,怎么会又活着?皇上还下令让他暗中调查? 静妃是当今太子的生母,难怪曹家落败,太子依旧稳居东宫! 皇上,他是心念旧人! 这今后的形势---文天佑脸上没有任何惊异之色,好似对静妃可能尚在人世一事丝毫不为之所动。 皇上龙眸中泛着明显的血丝,突然开口道:“以爱卿看,白启山之女,白若素如何?” ‘白若素’三字一入耳,文天佑蓦然抬头,眼中异色一闪而逝,转眼便是一贯的冷漠决然:“微臣不知皇上所指是?” 那个丫头,他可找不到任何言语去形容。 皇上深呼了一口气,抬目望着横梁上雕浮的龙。更漏声在寂寥的皇极殿隐约可闻,良久,皇上才叹道:“太子也该成婚了。” 太子成婚? 八皇子年长却还未娶妻,皇上怎么会先惦记着太子? 几处酥油灯的火花外溅,发出‘刺啦’声,外头是无尽的夜幕和远处浅浅灼灼的宫灯。 皇极殿是政权集中所在,这里头坐着拥着天下的人,可他---看上去并没有世人所想象的宏伟,相反,那火光之下所映衬出的是他无底的落寞。 文天佑心中突然腾起一股令他不太舒畅的念想,不过面上犹为沉静:“太子年轻有为,又有褚太傅倾力辅佐,日后定能一展抱负,成婚之事可暂且---往后推些时日。” 皇上未言,让宫人伺候了宵夜才歇在了皇极殿。 文天佑走出大殿,顺手合上了门,望着乌云遮住的苍穹,心中冷笑,方才为何多此一举! 他到底还是疏略不了那人的名字啊。 刚迈过游廊,一个寺人手持拂尘快步走到文天佑跟前,半躬着腰道:“文大人且留步,八皇子有请,还望文大人随杂家走一趟。” 文天佑驻了足,微侧着脸,并未完全转过头,他清冷的嗓音在长廊里回荡:“宫门就快下钥,本官还是先行一步,八皇子若非急事,明日再议也不迟。” 在这些人眼中,除了家国战时,还有什么算得上是急事! 那寺人尖锐的声音有些颤道:“文大人,您可千万别为难杂家,八皇子---” 文天佑今日-的耐心在若素身上用得一丝不剩,他冷冷道:“本官既然说要回去,自然就要回了!” 有什么事在乔家时,不能说,偏生要在皇宫夜谈! 权利漩涡的狂潮中,能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而文家至今稳如泰山,究其根本便是:绝对不选择立场。 唯有对皇上的衷心才是文家的为官之道,谁是君,他就服从于谁。 至于,旁人---无关紧要罢了! 文天佑骑马出了宫门,影卫上前接应道:“大人,属下按您的吩咐已经将陶治尧尸首交于陶家,并对外声称是陶大夫得了癔症所致,知情的林夫人和侯夫人那边也已经交代过了,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文天佑的表情无任何变化,又道:“夫人自回府后,一直滴水未沾。” “呵呵---”犹如生于黑夜的王者的笑声倏然之间在风中传荡开:“很好,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影卫凝眸,不敢再多说一句,很快就消失在了文天佑快速奔跑的千里良驹之后。 ------- 第二天一早,若素去老太太院里陪着她礼佛,奶娘抱着乔魏从进了厅堂。 若素本不喜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触情生情是弱者所为,可她不否认自己就是弱者,上一世腹中那孩子总归的的确确存在过。 不过,时隔两个月,从哥儿早就不是那个皱巴巴的刚从夏荷肚里爬出的婴孩了。 小奶娃胖嘟嘟的,粉色的脸蛋像极了幼时的远哥儿,小手含在嘴里吧唧吧唧着,十分可爱。 真好! 远哥儿也曾是这样的。 “你表弟倒是越长越俊俏了。”乔老太太拿着拨浪鼓逗着他玩,从哥儿笑呵呵的胡乱哼唧了几声。 乔魏远这几日都留在府上,只等着三日后秋闱,他也不知从哪又得了只金丝雀,拎着鸟笼子走进厅堂,一见若素抱着从哥儿,眉峰挑了挑:“哪来的奶娃子!” 乔老太太明知他故意使然,还道:“这孩子,你四弟都不记得了,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 乔魏远将鸟笼递给了容嬷嬷,撩开衣袍坐在圆椅上,修长细致的手剥着橘子吃,吃了一片,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拿着一片往从哥嘴里塞。 若素见势,满是以身避开了去:“表哥,从哥儿还小,吃不得这东西。”他是故意的吧。 乔魏远勾唇轻笑:“表妹这话就错了,你可知西北诸地,这么大的孩子是喝不上奶的,一味溺宠,长大只能是废物!” 若素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要是从哥真养成了废物一个,他理应高兴才是吧,不然也不会给他取了这么个名! 从!服从谁呢!二房今后就是乔魏远当家做主,自是服从他了! “表哥,你不用百~万\小!说么!”若素瞪了他一眼,把怀里的从哥交给了奶娘。 乔老太太也看不过去了,到底都是乔家的血脉,嫡庶尊卑忽视不得,可从哥是养在她院里的,再怎么说也不能像只阿猫阿狗一样被人糟践。 “魏远,你表妹说的是,还不快回去,秋闱进不了前十,你休要再从账上支一两银子!”乔老太太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那致仕的大儒早就说过,以乔魏远的资质,别说是秋闱,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也不在话下。 好几个出自国子监的进士都不及他的文章写的出彩,其中对实政针砭更是有独到的见地。 乔魏远拍了拍手,站起身之际,突然朝着若素俯了下去,脸与她的脸仅仅几寸之余,他在她的眸中看清了自己。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是不适应这张脸,儒生一个啊! 乔老太太虽有心撮合二人,也不能让乔魏远这般,她正欲出口制止,乔魏远已然远去,他踏出房门,晨曦的金黄色光辉斜斜的照在他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金光。 若素看着他,就像看着多年前那个奶娃子。 他若安好,她有朝一日才能心安的离开乔家啊! “素姐儿?你表哥也是年轻气盛的,过几年也就稳妥了。”乔老太太替乔魏远说项。 若素淡淡一笑,心里有点苦涩,柳姨娘临死前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那眼眶里流着的泪都是对远哥儿的牵挂吧,断气的时候,眼珠子还是睁开着的。 死不瞑目也都是为了他! 若素在乔老太太屋里,又是连抄了几篇经书。 直至用了早膳,乔老太太才屏退了下人,对若素问道:“你二舅有心想让你认了王姨娘为义母,你可别小看了王姨娘,她啊---是个这宅子里最精明的人,这今后怕是要和陶氏平起平坐了,你若认了她当义母,外祖母也能安心些。” 乔老太太的意思,若素心中明了,她是怕魂归之后,自己无枝可依,而王姨娘又是个不顾三纲五常之人,什么亲生,养女,在她眼里都不是个事,定能待自己如己出。 可外祖母为何说王姨娘会和陶氏平起平坐? “外祖母,王姨娘她--可是有孕了?”后院妾室想要晋升,靠的无非是娘家的势力和自己的肚皮。 而乔家若真只在意王家的银子,很多年前就会抬王姨娘为平妻,所以说只能是后者。 “呵呵---难怪王姨娘一心喜欢我们素姐儿,素姐儿这聪明劲,不是一般人能比不上的。”乔老太太笑迷了眼,王姨娘成了平妻,再生了子嗣,对乔家今后的腾飞也是有帮助的。 再者,陶氏已经让她彻底失望! 王姨娘再怎么胡来,也未伤及过性命! 若素没有再问为何府上人对王姨娘有孕一事一概不知,估计是外祖母为了防着小人吧,待得月份足了,想害那还孩子就不容易了。 “外祖母,若素需写信问了父亲才行,他要是同意若素认了义母,若素便就认了。”她虽也觉王凤是个性情中人,可---王家绝非是一般的商贾之户! 有些事,还需谨慎。 ------- 若素拜了甄剑为师,女戒四书早就通读,故而不再与乔若娇,魏茗香一同去前院进学。 她每日除了在乔府研读医书,就是去回春堂坐诊。 从乔老太太的东院刚回到西厢院,巧燕一脸忧色跑了进来,连垂下的海南珠帘子都被她拂乱了:“小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慢些说。” 一个家族的底蕴究竟如何,看主子不一定就是绝对的,倒是府上下人的言行举止才是关键。 白启山虽曾是官至礼部侍郎,却到底出生乡野,白府的下人还是缺了些应该有城府,若素记得上辈子在文家时,但凡伺候文天佑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巧燕站定,喘着粗气:“王---王璞来了!” 她此言一出,巧云和林妈妈不约而同的偷笑。 你自己的‘情哥哥’来了,与小姐何干? 若素问道:“然后呢?” 巧燕脸色透红,她知道巧云和林妈妈在笑什么,翻了白眼对若素道:“小姐,王--王璞说侯夫人自打服用了您开的药方,今个儿就不舒服了,如今正在侯府躺着呢。” 闻言,若素眸光一滞。 怎么会? 她开的药方绝对不会出错的:“当真?王璞可还说什么了?” 巧燕总算气息稍稳:“王璞是来接您去侯府替侯夫人看诊的,侯爷下了命令,要是侯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铲平了回春堂。” 镇北侯兼左军都督大人是个爆裂的性子,却也痴情的很,一生只娶这一妻,他说的出,便做得出。 若素在没有见到侯夫人之前,暂还不能断定她发病是否与自己开的药有关,不过此事因她而起,当然不能平白拖累了回春堂和师傅他们。 “去告诉王璞,本小姐随后就去。”若素起身,亲自挑了件素淡的淡粉白底的衣裙,腰上系了墨绿腰带,荷包里揣着西域小剪刀。 去镇北侯府! 总觉得哪里是不对的。 青帷马车绕过几条巷子,往城东驶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停下。 若素下了马车,偌大的侯府大门就在眼前,石狮子两旁笔直而立了两名铜甲剑客,面上毫无表情可言,宛若一尊雕塑。 武将之家的气度不经意间就透了出来。 王璞虚手一请:“白姑娘,夫人怕是等的着急了,您请吧。” 若素踏入朱红大门,东来和东去被扣在门外,她回头看了一眼王璞,王璞这才让守门的人放了行。 镇北侯内院种着苍天的梧桐,这个时节已经开始泛着浅黄,日头透过树叶落了一地的斑斓,若素走在夹道上,每隔几丈远,便可见一铜甲剑客。 路过假山,一浓眉中年男子虎步上前,浑身上下散发着征服者的狂野,他一见若素,上下打量了一番,口吻不太友善道:“白启山之女?就是你!” “都督大人,民女这厢有礼了。”若素向他福了福。 褚北严肌肤呈麦色,五官如刀斧雕刻而成,不愧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左军都督,大同那年边陲危机,便是他带着一个卫所的兵力偷袭了敌军粮草才救了被困围了一月有余的文大将军一命。 否则,文家那年怕是保不住的。 褚北严对若素的事偶有听闻,又从侯夫人扇了枕边风,此刻看若素是越看越不喜。 都道红颜祸水! 这样的女娃儿,长开了还不得祸害多少公子哥。 难怪像褚辰这样的如孙仲谋的长子,也被她迷惑了去! 可杀! 王璞感知到了褚北严眼中的杀意,忙屈身道:“侯爷,夫人还等着呢,您看不如让白姑娘先去给夫人看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请君 褚家世代出武将,到了褚辰方才养了这么一个文韬武略的“谦谦君子”。 褚北严待人虽谈不上凶神恶煞,可单单是左军都督大人的名头就能让普通人望而生畏。 若素倒好,一脸从容浅笑,明知对方存着故意压迫之心,却还是‘以礼待人’,这未免就衬的褚侯爷没那么‘德高望重’了。 褚北严挥了挥手:“去吧,仔细着夫人的身子,医不好唯你是问!” 若素又是对他一福:“是,民女谨记。” 看似没有留下任何让旁人诟病的‘失礼’。 可褚北辰总觉得十分不舒坦,他本着以‘世伯’之尊,寻思着替‘故人’白启山好生训斥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眼下状况是,他却无从下手。 “请吧,白姑娘。”王璞毕恭毕敬的领着若素往侯夫人所居的别院走去。 褚北严挠了挠头,频频回头看着若素远去的身影,愤愤道:“夫人所言极是,还真是个不好拿捏的!” 像白启山这样的文官,最是令得褚北严忌惮,文官动不动就喜欢上书进谏,有事没事就喜参上一本,要不是白启山曾是褚辰老师,他才不会跟若素讲什么人情! 褚北严走了几步,突然止步,问身后的谋士道:“王璞不是跟着世子的么?他今日-怎会在府上?”这个时辰该在东宫才对。 那谋士头戴纶巾,双眸锐利,是镇北侯所养食客中,为数不多的智者,他捋了胡须笑道:“侯爷,以属下看,是世子早有预见啊。” 褚北严恍然大悟,想着去夫人房中提醒一二,怎奈皇命在身,他摇了摇头,叹道:“妇道人家,就是事多!”说归说,言罢还是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看着侯夫人。 内院是三间七架的宅子,里头还堆砌着太湖石做成的假山,四处可见绿茵匝地的梧桐。 若素被领到侯夫人所居的院落时,王璞止步道:“白姑娘,我只能送到这儿了,您且放心进去,世子爷今日-有要事在身,怕是赶不回来。” 赶不回来最好! 若素微微点头:“多谢。” 王璞是褚辰的得力手下,可并没有官位傍身,若素这般以礼相待,令得他平生几分好感:“白姑娘,客气了。” 若素踏进房门,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迎了上来,脆生生道:“白姑娘,夫人难受了好半天了,你这么才来?” 小丫头穿着浅绿色上衣,黄色挑线裙,衣料很是普通,耳朵上还戴了一对掉了色的丁香耳钉子。 顶多也就是个三等的小丫鬟。 若素菱角唇荡了荡,侯夫人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竟还有心思给她脸色看。 贵族世家中,若有稀客或是身份稍微上得了台面的人来访,都不会让给一个小丫头上前迎接。 “你们家夫人哪里不舒服?”若素问道。 那小丫头两眼一懵:“这---夫人的身子,我---我怎会知!” 连‘奴婢’都懒得自称了,看来连个下人也没把她放眼里。 若素未再理会她,小丫头这个反应已经出卖了她家主子,既然不知道侯夫人哪里不舒服,那就是康健着呢。 侯夫人的屋子里还布置了一间独立的雅间,她就躺在里头。 檀香自三足香炉中盈盈溢出,一个穿着鹅黄绣葱绿柿蒂纹夏裳的年轻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五官并没有侯夫人精致,乍一看倒有几分像褚北严。 莫非,她就是褚家已出阁的二小姐或是三小姐? 侯夫人和褚北辰育有两儿两女,除了长子褚辰和四子褚纪,中间还有两女,皆于两年前远嫁金陵府。 这女子眉眼不善,看人的时候带着狠厉,标准的褚家人。 “你就是白若素!我母亲可是被你害惨了,你可知后果?”女子名叫褚兰,是褚家的大小姐,褚辰的妹妹,嫁给了金陵府魏国公家的世子为妻。 又是质问! 却无一人关切侯夫人的身子! 要装也得装的像些! 若素心中冷笑,虽不知褚兰因何针对于她,也不知褚北辰那冰冷的态度是何故,更不知侯夫人这又是玩哪一出。 不过,隐隐中,定与褚辰脱不了干系。 那人,果真是她的克星! “若素自是知道,为医者,岂能医坏了病患?今日-得知消息,已是诚惶诚恐,褚小姐莫要耽误了功夫,且让我去看看夫人吧。”若素吩咐巧云拎着药箱跟着她进了内室。 褚兰捏紧了帕子,母亲说了要给点她颜色看,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可怎么不见白若素有丝毫畏惧? 若素进了内室,褚兰也跟了进来。 手工雕刻福禄寿图文的千工木床上,轻纱帷幔垂下,侯夫人哼着痛苦之色:“哎呦难受啊---” 若素走上脚踏,撩开帷幔挂于铜钩上,有条有理道:“夫人,这个时节最忌憋气闷热,您可断然不能拉下帷幔了,最好是开了门扇通风为宜。”如此浓郁的檀香,门窗还关的死死的,没病也闷出病了。 侯夫人一愣,旋即又哼道:“哎呀---我这身子怕是不行了,白姑娘你贵为神医之徒,怎滴开的药方毫无效果不说,还令得我更难受了?” 若素面若静水,坐在脚踏上的圆杌上,拿了侯夫人的手过来把了脉:“夫人气血不畅,非昨日之症状,以我看---是要癸水将停之症。”侯夫人虽常年礼佛,可方才若素无意间瞥见她的妆奁里,皆是京城水粉店铺里的时兴货。 哪有女人不爱美的? 她是想威慑住自己吧?不如吓吓她! 癸水一停,就彻底老了。 侯夫人不过才四十出头的岁数,换作不靠谱的人家,指不定还能再生出个一儿半女来。 癸水对女子而言,意味着重生和消亡。 癸水至,方才从女孩儿长成了女人,葵水未至的女子,就算嫁了人,也是不能同房的。 闻此言,侯夫人蓦然转过身子,头上早就因为闷热,润湿了发髻,那双看着若素的眼眸中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 褚北辰一生只有她一人,每每远征归来就是小别胜新欢,两人都还亲热的很,这要是被侯爷知晓她-----是真的老了,保不成侯爷会厌了她。 “你--你说的是真的?!”侯夫人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了,顿了片刻,忙是捂着腹部道:“哎呦---肚子疼吶。” 褚兰站在床头皱着眉看着母亲:“母亲,您疼的可厉害?”语罢,她又问若素:“白姑娘,你倒是想个法子止了我母亲的痛楚!该不会是神医之徒的头衔是浪得虚名吧?” 一个褚辰就够了! 现在又多了侯夫人和褚兰! 若素不想再去回想那个梦,更不想和褚家有丝毫瓜葛,她道:“自是有法子的,只是不知夫人可愿配合?” 侯夫人闭着眼,犹做痛苦状:“你---倒是说来听听。” 若素隐了笑意,对褚兰道:“夫人身子骨大不如前,又是癸水将停,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延缓几年,夫人只要按我说的做便是了。” “好,我替我母亲记着,白姑娘也听清楚了,这次要是再医不好我母亲,休怪我砸了神医的招牌。”褚兰咄咄逼人,气势相当有派头,真不愧是褚北严之女。 若素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夫人近日-可是夜不能寐,晨不得起?” 这倒是真的! 侯夫人点了点头,心道白若素还有点本事,那日-的药方只喝一遍就有了效果,此刻又一语中的,说中她的近况。 若素如娇花般似开非开的唇角扬了扬,接着道:“如此便就对了,这是因夫人体内失衡所致,夫人若是每日-晚膳过后在府上走上五圈,别说是失眠癔症了,再加之喝了我的药,就连癸水一事,也可一并治了。” 侯夫人对若素的医术是丝毫也不怀疑的,她眼下只能再度点了点头。 若素命巧云备了笔墨,她草草写下了一处方子,师傅说过医者要有自己独特的草书,要确保旁人看不懂这药方才可。 这道理着实新鲜,不过若素细细想来,师傅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否则,她这份仅值一两银子的山楂粉实在拿不出手。 “夫人且放心,您身子骨无大碍,按若素说的法子去做,保您一生康健,容颜--不老。”若素起身就行了礼告辞,褚兰却叫出了她。 “这是诊金,白姑娘拿着吧。”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了过来,褚兰又道:“哦,对了,我母亲三日后若不得好转,我便让父亲去砸了医馆。” 巧云脸色刹变,对褚兰咬牙切齿! 若素一手挡住了巧云差点往前迈出的身子,转尔顺手接过银票,浅笑道:“夫人三日后不痊愈,用不着褚小姐动手,我自己会主动拆了招牌。” 语罢,她转身走出了内室,褚兰和侯夫人面面相觑,看似是赢了若素一局,可总觉得哪里疏忽了,到底是哪里不周全,母女二人暂且未知。 若素离开侯夫人的别院时,也是那小丫鬟出来送的。 直至出了侯府,巧云愤然道:“小姐,她们--也太过分了,侯夫人哪里是像得了病的人,您看了那么多病患,还未曾有过失手的,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巧云的性子沉稳,她能气成这样,无非是在意自家主子,二来侯夫人和褚兰也做的过头了。 一百两银子的诊金? 呵呵! 甄氏家族替人看诊有一条规矩,穷苦人家一律不收银子,达官贵人都是五百两起价,褚兰这一百两是打她的脸,也打了师傅的脸。 “小姐,三日后她们会不会还来寻事?”巧云是个聪明人,看出了侯夫人的刻意刁难,她想的很远,也想的很对。 若素赞赏的看了巧云一眼:“会。” “那---奴婢和褚世子提一下吧。”巧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在若素面前提到褚辰,只是神医之徒的名誉损不得,小姐的名誉更损不得。 “呵呵--你真傻!说不说,没有区别。”若素踏上马车,独留巧云一人思忖了片刻。 ------ 褚辰从东宫快马加鞭赶回乔府时,日头已经落了西山。 王璞接过缰绳,回禀道:“世子爷,白姑娘待了半时辰就走了。” 褚辰剑眉一挑:“哦?夫人和小姐没难为她?”这两人凑在一起,可从来不是好惹的。 王璞也不知内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如实道:“白姑娘出来时,脸上还挂着笑的,说是今天赚大了。” 褚辰驻足,剑眉再挑:“夫人呢?” 王璞指了指正围着抄手游廊走到第三圈的侯夫人:“白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夫人用过晚膳就开始围着内院转了。” 褚辰:“知道了。”他仰面望着灰白色天际下的树影。 侯府满园的梧桐,再有一个月,风起时,可见橘黄色叶片纷纷而落,凄美至极。 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我值了满园的梧桐,你---总有一天会来的! ------ 三日后,巧云担心着侯夫人和褚兰的动静,而若素却记挂这乔魏远。 他若要扶摇直上,有了举人的功名才是第一步。 秋闱在贡院举行,石桥胡同里一大早就设了如意面席,为胡同里几家要参试的公子送行,除了在王家族学的几个王家子弟和旁支男嗣,乔魏远和乔魏荀也在其中。 当然乔魏远因为乔二爷和淑妃的关系,得了几个名家大儒的指点,比王家族学里的几位公子要有把握的多。 对此,王夫人对乔魏远更是关照。 榜下捉婿,也得讲究近水楼台先得月。 “表哥,你也别有太大负担,外祖母说了进前十即可。”若素今天特意穿了件水红色绣着如意吉祥纹的衣裙,她在乔魏远身后道。 乔魏荀猛回头,仰头大笑,拍着乔魏远如今已是十分结实的肩膀说:“哈哈---三弟,表妹太小看你了啊。” 乔魏远身子一滞,杭绸的天青色玄纹直裰穿在他的身上已经能显出男儿的气度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人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唇。 去贡院的马车缓缓驶出胡同,乔家人止步于影壁,晨曦的光辉照在麒麟拥日的石雕上,一代佞臣从今日起踏上了谋求政权的不归路。 若素还未来得及回西厢院收拾药箱和医书,东来已经单膝跪在了月门外:“小姐,医馆出事了。” 到底还是不消停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入瓮 东来是白启山指派给若素的随行护院。 他虽不是主子,但在白府也断然不是可随意处置掉的奴才。 不过是通报个消息,还不至于跪着说话。 若素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上辈子十几载的庶女日子积攒下来的。 她试探性的问道:“是侯夫人找上门了?”看来绕着侯府步行五圈还是太轻了点。 东来干脆点头磕地:“小姐请息怒,属下已让东去留在药堂,此外王家的少东家也派了人过去,只是侯夫人身份特殊,还需您亲自走一趟才行。”他省去了侯夫人点名要见若素这个环节。 若素静静的看了他片刻,恐怕有些事连巧云也是不知情的。 罢了,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吧。 若素乘马车到了回春堂时,门外都是清一色的侯府带刀侍卫,药堂已被围的水泄不通。 看热闹的行人远远的望着这头,若素下马车时,皆是对她指指点点。 她心中了然,怕是侯夫人想借机彻底毁了她仅剩的‘良誉’吧。 在这个世上,不是你不去招惹旁人,旁人就会放过你的! “小姐,您可来了,这--这可如何是好?”药堂烧火的老妈子也出来帮忙应付侯夫人身边的仆人。 这些都是在后院待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岂是忠厚老实的烧火婆娘可以对付的? 若素拎着裙摆,面容清浅的走进药堂,为了给乔魏远讨个吉利,她不仅命巧云在帷幔上挂了‘状元及第’,还穿了身艳丽的衣裙。 少女已经出落的像雨后新荷般惹人怜了,加之卓然的气度和那张令得褚兰这种身份的小姐也嫉妒的脸,她的出现,无疑让前来助威的几位世家夫人为之眼前一亮。 “夫人,三日未见,您气色好多了,不知今日-前来又是哪里不舒服了?”若素一走进,巧青无声的扶着她坐在圆椅上,而后忙是倒了杯野菊泡制的花茶。 她还是如此贴心,是想给自己降降火吧。 若素看似无意的拍了拍巧青的手臂,暗示她不要担心。 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过于手软和衷心。 侯夫人靠在椅背上,身后有两个丫鬟伺候着,褚兰怒目狠厉道:“白若素,我问你,三天前你说过,要是我母亲还不能痊愈,你自觉拆了回春堂的招牌,这话可当真?” 若素真的很想笑。 回春堂虽全全交给师傅打理,但毕竟是王家的产业,师傅也不过占了几成的红利而已,而她自己呢? 有什么权利拆了回春堂的招牌! “自然当真。”若素也不介意将计就计,就趁着这次彻底让褚夫人断了找她麻烦的念头吧。 她实在没那个闲工夫,与这些后院诸女切磋所谓的‘妇人心机’。 褚兰又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动手!”她这话一出,几个拥护褚家的世家夫人便开始添油加醋。 “是啊,神医的名声可不是用来吹的,医不好病患,还敢称神医!” “我看呐,不是神医不够格,是他收徒不谨慎吧。” 终于,哭丧这一张脸,在一旁无语了良久的甄剑忍不住了。 他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小徒儿,岂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这世上,女子都是可怕的,瞧瞧这些个妇人,要是自己也娶了个这样的人放在后院,还不如切了命根子来的清静。 当然了,小徒儿除外,天下女子都是烦人之类,唯徒儿聪明可儿,最是懂他心意。 “够了!你!右手发颤,未及四十,已有白发,定是已经有耳鸣之症,不出两年,身子骨定有大碍!”甄剑对其中一个妇人喝道,转尔又指着另个妇人的鼻子道:“还有你,眸色-蜡黄,唇白无色,风湿也免不了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 神医从不亲自看诊,他此言一出,几个妇人吓得脸色发白,神医的话断然是不会有错的。 传言,甄剑曾预言一乡绅活不过三十,那人果真一个时辰也没多活。 其中一妇人忙问道:“敢问神医,我这病该如何医治?”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越是怕死,这要是死了,身后的荣华也带不走,留下来指不定让哪个死对头私吞了去。 甄剑‘哼’了一声,再度靠在圆椅上,给若素递了一个‘有为师在,一切无恙’的眼神。 若素以帕遮唇,浅浅一笑,锦帕上熏了茉莉花香,这一闻倒也心情愉悦。 甄剑见小徒儿丝毫未受影响,才道:“我甄某人已退隐江湖,今后甄家一脉单传的医术,皆有我徒儿真传,你们要想得了我甄家的诊治,还得看我这徒儿愿不愿意!”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常年都会有个头疼脑热,更有甚者还有一年到头的药罐子,虽不致命,却也实不好受。 师傅告诉若素,这叫富贵病。 就连太医院的院判也是无计可施。 这下,几个妇人搓手跺步,互使眼色。 褚兰马上喝道:“白若素,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甄氏单传,我母亲的病,没医好就是没医好,你要是还存一点骨气,就该说话算话。”母亲交代过,只要白若素彻底没了庇护,大哥是不可能娶了这样一个女子的。 褚兰一言,侯夫人便揉着眉心,叹着气:“哎呦----”看似相当的痛苦。 这时,大堂之内,少女清越如初夏回廊下被风吹起的银铃,徐徐响起:“呵呵---夫人不是肚子疼么?还是小腹?怎么又揉着太阳穴了?若素刚掌握了针灸之术,贵公子上回还想让我扎几针,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帮您舒缓舒缓。” 侯夫人面色一僵。 她今日癸水-水来了,小腹还真不太舒服。 不过,这丫头是这么知道的?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侯夫人开始后悔今日-的‘讨伐’,她被褚北严娇惯了多年,加之为了侯爷在外征战伤及性命无数,常年在寺庙吃斋祈福,心机怕是不会在褚兰之上。 “少说废话,你识相的话就老实遵从约定,否则就别怪我褚家手下不留情!”褚兰蛮横野蛮了,虽是嫁了人后,在魏国公府受了些委屈,但到底褚家风头正盛,她该有的自视清高还是分毫未减。 若素算了算时辰,乔魏远差不多已经进了贡院了,她今日-本想着去柳姨娘坟前上柱香的,可--- “夫人本无大碍,又何来没有治愈一说?”若素恢复一脸沉静,冷声问道:“褚小姐不信的话,可以请宫里的御医做个见证。” 那日,褚辰陪同侯夫人前来求医,也不过是轻度胃寒,就算不用药,第二日也无大碍,更何况还服用了她的药。 至于三天前,侯夫人更是康健的很,那山楂陈皮粉也不过增强了她的食欲罢了。 褚兰语塞。 让御医前来,母亲装病一事不就露馅了! 到时候大哥那头可不好交代! “褚兰!”男人雄厚的嗓音,带着温怒喝道。 褚兰一惊,看着周身散发着寒气,大步迈进大堂的褚辰,抿了抿唇,胆怯的看向了侯夫人:“母亲---” 褚家两位小姐,最惧的人唯有褚辰,褚北严常年征战在外,侯夫人也是不管事的主,家中诸事皆由褚辰一手打理。 侯夫人也是脸色讪讪:“我儿怎么来了?今日-太子没有读书?” 褚辰没有说话,一张冷峻如山河日月的脸上写满不悦。 他对身后护院道:“来人,护送夫人和小姐回府!”褚家真正谋划出策的人是褚辰,就连褚北严在大同和西北任职时,也是他多方献计才令得褚北严百战百胜。 众护院领命,婆子拥着侯夫人和褚兰往马车上走。 侯夫人行至一半,欲言又止,这个儿子的品性太难琢磨,还是等回了府,再寻了机会解释解释,如今当着外人的面,不能丢了褚家的脸。 “各位夫人也请吧!”褚辰的嗓音极为的好听,可是发怒时,却截然相反,那几个妇人忙是领着丫鬟婆子讪讪溜之大吉。 得罪了褚辰,他们的夫君在朝堂上也不会好过。 皇上虽面上不喜太子,独看重八皇子,但待褚太傅却是格外器重,传言皇上还有意将八公主许配给褚辰的意思,却屡次被褚辰巧妙搪塞了回去。 几乎是顷刻间,回春堂从喧闹中解脱了出来。 可若素的脸上却没有该有的喜悦,或是对褚辰存了一星半点的感激。 “还望太傅大人看好自己母亲,下次要是再在对若素做出‘请君入瓮’之事,我可不敢保证尊夫人会不会真的‘病倒’。”少女果断决绝,水眸中是绝不服软的倔强。医者可治病,但也可‘致病’。 “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褚辰看着一脸冷漠的少女,心头微寒,转尔抱拳对甄剑一礼:“是我褚某人的母亲唐突了,还望神医莫要怪责,他日-沐休,我定登门拜访。” 甄剑八角山羊胡一抽,小徒儿看不出褚辰的心思,他可是一清二楚。 此前那副药,应该就是眼前这位高权重之人替小徒儿求的吧! 没本事取悦小徒儿,倒还知道从他这里下手,不过---想得美! 他甄剑的徒弟,决不会轻易嫁人,更不会嫁入侯门! “不必了,太傅大人日理万机,我等不过平常百姓,岂敢高攀?药堂今日-还要营生,好走--不送!”甄剑非世俗之人,说话也是顺着性子来,压根没把褚辰放在眼里。 王璞欲上前说理,被褚辰伸臂挡住:“如此,是本官打扰了。”他看了若素一眼,很想把她拉过来,摁在怀里,好好问一问,怎么这辈子她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了? 说好的非他不嫁时的深情呢? 他还是他,巴不得比上辈子待她更好,只要她愿意--- 她要是不愿意,那么下次‘请君入瓮’的人就不是侯夫人,而是他自己了! 就算她进了门还不愿意,那就关起来吧,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若素不知道褚辰在思量着什么,她站起身走到甄剑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带着巧云往外走。 柳姨娘的忌日,也不知除了她之外,可还有人记得? “素素!”若素的肩膀与褚辰的对齐时,他突然唤道,声音中隐忍着某种未知的情绪,似乎一瞬间即可爆发:“我有话对你说,现在说!” 还真是不客气! “太傅大人,实在是抱歉,民女今日-有要事在身,更何况,我与太傅大人也着实没什么可说的。”若素语罢,提步往马车上走。 她未走几步,身后一阵疾风袭来,拂动了她身上的轻纱,她甚至看到发丝吹到面前的影动。 褚辰再次立在她面前,噩梦里那股子令人无法忘却的味道是那样强烈。 长刀刺入胸口的痛,被人无情抛弃的痛,对未来恐惧的痛,像是有块巨石压在她身上,令得她对褚辰的存在产生了抗拒,她强行压制着几欲慌乱的心跳说:“好,你说便是,我听着,不过只此一次,且只此一刻。”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褚辰的紧握的拳头上,有几根青筋冒了起来,他无声了叹了口气,对王璞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很快被遣退了下去。 若素面对着褚辰,身后是长而宽的长街,再远几步才是回春堂,里头又陆陆续续走进买药的人。 没人有注意到她的无措和不安。 同时,若素也告诫她自己,这些无用的情绪,还是藏起来的好,若素仰着小脸,那满目润着的星光令褚辰咽了咽喉:“可以说了吧?” 褚辰手掌一松,不知为何,想拉着她的手,就像多年前,她有什么新奇的事想对他说时,总爱拽着他的袖子,攀在他身上,恨不得爬上来对他说。 直到她又长大了些,身段已经明显不同了,他才刻意去避开。 上一世,他嫌她长的太快了。 这辈子,明明她长的已经够快,够好,可他还是嫌太慢了。 “素素!”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唤,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白皙的脖颈实在太细,吃了那么多,也不见多大的变化。 若素眉头微皱:“劳烦太傅大人有事说事。”总这样唤她,魂都喊掉了! 褚辰感觉到了若素的不耐烦,他本打算这么早就说出口的,可来自各处的形势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不过,她的眉眼是那么的好看,这天底下无人能敌的一双眼。 他应该说了吧。 他的素素这般性情,应该不会被吓倒。 褚辰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畏首畏尾’。 “我想---”他正说出两个字,一行身着程子衣的锦衣卫快马疾奔而来,所到之处,引起漫天尘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倾诉 锦衣卫是皇上最为得力的爪牙,上可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亦可侦察、逮捕、审问。 他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定有事要发生。 行人和百姓早已纷纷赶回各自家中,或是寻了地方匆匆隐蔽。 整条长街,唯有褚辰和若素的存在分外醒目。 文天佑骑在雪白色千里良驹之上,鹰眸一扫,入眼就是这一幕。 马停,声息。 文天佑稳稳的落地,脚步且轻且缓,连绯红色官袍也未曾一动,他面无他色,目中亦无若素,抱拳微低头对褚辰道:“劳烦太傅大人随下官进宫一趟。” 这样的架势‘迎接’褚辰? 莫不是东宫出了什么事? 文天佑对具体事态未提一字,可想而知有些事是不能让旁人听到的,而这里的旁人除了若素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连她这样的闺阁女儿家也忌讳?是出大事了?还是对她存了戒心? 朝堂争斗与若素实在是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本不该在这种场合逗留,便道:“太傅大人,民女先走一步了。” 褚辰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挑明心意的,文天佑来的太不是时候,他深邃的眉眼中都是掌控欲:“别走,等我片刻。” 文天佑鹰眸眯了眯,又道:“太傅,事态紧急,请随下官速速进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催促什么。 褚辰刀削一样的腮帮鼓了鼓,可见他已经不耐烦了。 “文大人说的是,宫里头的事耽误不得,更何况我与太傅着实无话可说,今日-到此为止。”语罢,若素领着巧云径直走向乔家的马车。 褚辰岂会让她走? 再不说清楚,日后就麻烦了。 “我说了站住!”褚辰也不知哪里来的脾气,狠厉的态度令得文天佑也多看了若素一眼:自己寄人篱下也就算了,还得罪了一大片权贵,聪明过了头,就不见得是聪明了。 若素闻声,脚步不自主的一顿,她嘲讽的笑了笑,很是无语,依旧没有回头,转眼就上了马车,车帘子拉的紧紧的。 气氛瞬间凝固,文天佑道:“褚太傅,请吧。”他虚手一请。 褚辰眼风一直尾随着若素,直至马车启程,他方道:“文大人何故如此紧急?” 文天佑还是面色无波,不知为何,白若素不在,他竟轻松了不少:“太子殿下伤了人命,皇上命下官立刻寻了太傅大人回宫商议此事。” 皇上此举之意,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并非直接处置了太子,而是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皇上那样狠绝了铲除了曹家,却依旧留着太子,这其中事情真伪恐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褚辰剑眉如刀削一般斜飞入鬓,他跨上马背,看了一眼乔家的马车远去的方向,心想是该去岭南会一会白启山了,他勒紧了缰绳,冷冷道:“文大人事先会不知情?”这宫里头岂会什么事瞒得过文天佑的眼睛。 “太傅大人高看下官了。”文天佑也不做隐瞒,不过此事他确实不知情,这几日也是有意避开那几个处于权势顶端的人。 或许,皇上大抵就是这个用意,否则也不会每日-都留他到宫门下钥才允他出宫。 至于太子到底有没有杀人?二人同样心知肚明。 马蹄声再起,那滚滚尘埃之中,是普通百姓看不清的迷局。 不过,不管宫里头的主宰者如何变动,他们的日子还是照常。 ------- 若素回了莫雅居,乔老太太在小佛堂里念经,旁人不得叨扰,她也就没有进去了。 容嬷嬷和奶娘抱着从哥在院里玩,若素见小家伙眉眼清秀,尤其是那只鼻子,简直就是乔魏远的翻版,她忍不住抓着他肉嘟嘟的小手亲了亲。 奶娘是乔家一个管事的妾室,年前才生了个闺女,因身子丰腴,又是个能生能养的,便让乔老太太看中,雇了她来照看从哥。 “我昨个儿听说,二爷又去小亭轩了,那--妇人该不会被抬进门吧。”奶娘注意了措词,毕竟夏荷是从哥的生母,她并没有再称她‘瘦马’。 容妈妈见院中无旁人,若素又是老太太放在心尖上的宠着的,便没有顾忌,叹道:“这个你就别问了,二爷是念及故人吶!” 若素抓着从哥的手微顿。 故人? 夏荷与柳姨娘有几分相似,难道故人指的是她? 可这根本就说不通,柳姨娘在世时,上一世的若素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她从未见柳姨娘得宠过。 冰天雪地里,还被陶氏逼着采集雪水,用来煮沸了给她泡茶,乔二爷亲眼见到过,也不过是侧身走开了。 哪怕他只提一句,哪怕只是稍微顾及几分,柳姨娘也不会走的那样凄惨,最后连只像样的棺椁也没有,还是乔老太太命人备了只槐木棺才勉强葬了柳姨娘。 若素记得,那几日府里根本不见乔二爷的身影,后来还是管事在酒肆寻到了人,那会早就醉的不省人事。 奶娘也跟着叹道:“柳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心地倒是个良善的。”她与柳姨娘有几面之缘,常见她在小院里晒些果脯小菜,得了空还会去柳管事家里帮忙。 容嬷嬷衷心于乔老太太,这是她老人的心事,她也就不想再嚼舌根子:“行了,别提了,在大户人家的后院里,良善有什么用!” 像陶氏这样没脑子的主母,还是个生不出儿子的,但凡柳姨娘有点心机,单是凭着美貌和儿子,也能谋个出路! 总归是心不够狠!也不会耍心机。 奶娘会意,及时止住了嘴,抱着从哥去花厅下喂奶。 容嬷嬷看着日渐娇态的若素,温和的笑道:“姑娘,方才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听了就忘了吧。”她的意思,若素明白。 若素浅浅的笑了笑,回了自己的西厢院,然后备了一壶梅子酒再度出了乔府。 乔家的墓林就在普陀山向南的半山腰上,据说还是老一辈的先人请了风水先生算了卦,才觅了块风水宝地,可保乔家百年昌盛。 对这个地方,若素相当的熟悉,有一次被陶氏指派到这里守了三日的墓地,她吓得三天没睡好,那会还遇见了两个逃难的少年,原先还以为是恶-鬼,倒是后来阴差阳错将两人给救了。 “小姐,到了。”巧云拉开马车帘子,若素这才醒了神。 八月初,普陀山的景致极佳,半到了这个时辰,半山腰上还腾着雾气,若素是坐着软轿上去的,这幅身子骨难以招架数不清的青石台阶。 她一眼就看见了柳姨娘的墓碑在哪儿。 生前是妾,死后也还是妾,只能葬在墓林一角。 有些不得宠,或是得罪了主母的妾室,甚至只是随意找个地方葬了,或是卷了草席就挖个坑埋了。 上辈子在文家时,文大将军带回来的身怀六甲的小妾,就是被文天佑一刀砍死的,最后抛进了乱葬岗。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仅存的公平,也只针对有权有势有能力的人而言,想要活的尊严,活的荣宠,你就得付出比旁人多一倍的艰辛和算计。 “停下!”若素看见一个藏蓝色的身影,蹲在柳姨娘的墓前,她让东来,东去影在暗处,甚至连巧云也没带,独自一个慢慢靠近。 这人的身影不就是乔二爷么? 前世的父亲! 伤了她多少回的父亲! 若素的步子极缓,最后在一株苍天古树下停住,她看着乔二爷的佝偻着的背影,冷冷的笑。 从若素的角度,可以看见乔二爷的手摩挲着石碑,一遍又一遍。 “哎---我以为,你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乔二爷的声音很轻,一口气接着一口气的哀叹:“远哥儿今日-秋闱,大儒说中举的几率很大,我---当初不该答应让远哥儿过继啊。” 乔二爷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明明知道你故意冷漠,就是生气了,可我还----”说到这里,他一手捂着嘴,望着被白云遮去的天,呆了片刻。 长叹声绵绵延延,他的指尖摩挲着柳慧的名字,眉头皱了皱。 他突然发现石碑上刻的字看着刺眼,要是换成‘吾妻-柳氏’更适合一些呢。 可笑的话,他竟从未想过给她正妻的名分,以为那样待她就是足以了。 她对他的好,却都是理所当然。 索取惯了,就忘了怎么付出了。 更何况,妾就是妾,而他则是二房的天,但凡二房的女人都得听他的,一切以他为天!他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只是冷漠算什么?把她送出府,甚至是赠予旁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哎----”乔二爷又叹道:“头一次见着你,是在母亲屋里,你那会才四岁,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当真是听话的很。你跟了我之后,还是一样的乖巧,从来不像她们一样争宠。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心上,哪有妇道人家不争宠的!所以我恨吶,我恨你一直唯唯诺诺,你可知道,其实我---” 乔二爷俨然说不下去了,那年,柳姨娘因为远哥儿的事总算是和他置气了,可她只是生闷气,从不知道用艳-媚之术,去讨好他。 其实,他也与她置气了。 她冷漠他,故而他也冷漠她。 如今想想,当真是愚蠢。 “明明知道你心里头恨我,我还---还故意伤害素姐儿来气你,就想着你能有点反应!”乔二爷红了眼眶,原来这就是‘爱之深恨之切’! 他当初是一点也没察觉,只知柳姨娘就应该处处‘为他是从’,可后来他腻了,他想在她眼里看到女子争风吃醋的影子。 柳姨娘越是冷漠,他越是恨,到最后还示意陶氏去欺压她。 若素站在树后,目光越发阴冷,自己又做错什么了?柳姨娘让乔二爷不好过,乔二爷为何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不放过,难怪啊难怪,他会屡次听了乔若婉的怂恿,处处针对她。 那时,若素在想,父亲为官多年,不可能连乔若婉话中的真伪都分不清。 原来,他是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却还伤害她,那冰冷的地面,毒辣的长鞭,黑暗的柴房,身上每伤一处,心里更疼一层。 真相啊真相,何其残忍,自己不过是乔二爷用来折磨柳姨娘,与她置气的工具罢了。 难怪,柳姨娘越是跪着求他放过自己,乔二爷便下手更重!她当初还以为是自己真的不入父亲的眼,所以加倍的努力,琴棋书画,厨艺女红,哪一样不都是为了讨好他! 她错了,就算怎么讨好也是没用的,乔二爷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儿,这才一口答应让自己进了文家当妾吧? 远处的树丛里泛着微弱的太阳光,苍天松柏之下是隐约的树影,一切看似安静且祥和,若素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漠然。 她弯下腰,放下那壶酒梅子酒,悄然的离开了墓林。 ------- 镇北侯府,侯夫人在一株叶儿渐黄的梧桐树下踱步,身子骨倒是矫健了不少,食欲也好了些。 可眼下的心情却是急躁无比的。 “你大哥那头有消息了么?”长子要是动了怒,整个侯府都得跟着抖三抖,侯夫人拉着褚兰的手道。 褚兰也是一脸忧色,她未出嫁前,最怕的就是褚辰,出家后婆家人看在褚辰的面子上,才没对她怎么样,要知道她进了魏国公府两年,还未曾有孕,再这样下去,魏国公迟早要给他儿子纳妾,褚兰这次回京,就是为了和娘家人商议对策。 “母亲,您说咱们这次是不是做的太过了?那白若素的医术好像也---也没那么差劲。”褚兰心虚,还寻思着让神医给她看诊的,如此一闹,八成没什么希望了。 侯夫人出生书香世家,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识的几个字,能够和丈夫添香就足够了,若素的行径实在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再者褚辰已经是二十有二了,再看那白若素,才那么丁点大----别说是为褚家延添香火,怕是洞房还得等上几年。 侯夫人看似焦虑成疾:“还不都是为了你大哥!” 褚兰宽慰道:“母亲,既然白若素那头不好处理,不如让大哥娶了妻如何?我听父亲说皇上有意要为大哥指婚?他要是娶了嫂嫂过门,还有那白若素什么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侯夫人顿觉心情大好:“对对,还是兰儿想的透彻,不行,我得尽快跟你父亲商量商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隐忍 东宫外围了一个卫所的兵力。 紫禁城东部东华门内所有官员,宫人不得通行。 严密的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是无人知晓。 太子朱允弘一身白色圆领中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大片的暗红。 他受了惊吓,明显在强装镇定,曹家覆灭,朱允弘每日居于东宫,人心惶惶,如履薄冰,生怕下一个脑袋挂在午门外的人就是他了。 殿内,女尸躺在血泊中,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 他在等着父皇对他的宣判。 死,已经让他等了很久了。 皇上龙目微垂,俨然巨怒之前的征兆。 朱允弘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只闻皇上闭了闭眼,淡淡道:“来人,太子妄自尊大诸多狂傲,倚仗权重目无君上,更是嗜杀成性,枉为储君,择日压往岭南,以充官役,此程由褚太傅亲自押运,若不得召,永不进京。” 圣口一出,朱允弘瘫软在地,望着横梁上的七彩的祥云,像是得了解脱。 褚辰闻言,眉头紧拧,圣言一出,谁也挽回不了了,可是他现在不能走! 更何况---堂堂太子押去岭南充官役?岭南是叛军的老巢,白启山明面上虽是被贬岭南,实则却是--- 褚辰不用细想,也知他非去不可。 偌大的东宫大殿,回响着皇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文天佑与褚辰擦肩而过时,似是戏言道:“太傅大人任道重远,此行好走!” 褚辰即将启程去岭南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镇北侯府,侯夫人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喜的是长子总算可以离白若素远些了;忧的是岭南一行,怕是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婚事又要拖上一阵子,褚辰眼看就要二十三,换作旁的世家弟子,这个年纪早就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侯夫人靠在软榻上,手持锦帕揉着太阳穴,腕上的佛珠转了转,叹道:“你大哥也不知道何事才能成个家!他是长房长子,今后褚家香火还得依仗他,这---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褚氏一门还有两房庶出,褚北严是嫡长子,故而袭了侯位,他下面的两个庶弟,在三河和顺义用银子谋了七品的芝麻官,日子还算过得去。 褚老太太在世时,兄弟三人还时常走动,这些年倒是疏离了不少。 褚兰心中有事,对长兄的去留当真不是很在意,更何况,褚辰不在京城,她倒是得了自在。 正说着,褚北严身穿正一品大员官服,身上佩绶随着他的大步行走,左右摇晃。本是身高八尺有余的男人,相貌也是标准的将军姿容,穿着官袍时,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男子。 褚兰心想母亲倒是好福气,能得像父亲这样的男儿细心疼宠一辈子。 侯夫人见侯爷来她院里,忙是起身,上前替他拿了佩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宋之呢?”宋之是褚辰的字,一般鲜少有人知道,若素是其中之一。 褚北严坐在圆椅上,顾自倒了杯凉茶,猛地灌了几口,在外行军打仗惯了,衣食住行并非那般细致。 歇了口气,他才道:“东宫出了事,说是太子故意行凶,杀了一掌事宫女,皇上又是个体恤爱民的,当年大皇子也因一条人命被贬庶民,至今生死不明。至于太子---我儿身为太子太傅,理应与太子同进退,只不过,此事着实蹊跷,皇上并未将太子提审,也未验那女尸---”褚北严一介武夫,对那些个暗潮汹涌,始终比不上长子有见地。 侯夫人对朝政也从不枉加评断,倒是忧心道:“你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替儿子打算打算,你可知---她屋里的丫鬟今早收拾床铺时看到了什么!”褚兰在跟前,侯夫人没有再说下去。 褚北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咳咳---宋之心系朝堂,他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早日成亲,可眼下也不是时候!以夫人看,物色个相貌品性说得过去的丫头,先开了脸跟在他身边伺候着,如何?” 连褚纪都有好几个同房丫头了,褚辰年长他好几岁,身边却是干净的过了分。这难免不令侯夫人整日里胡思乱想。 褚兰勉强应下:“眼下只能这么办了,不过避子汤还是要喝的。”嫡庶有序,庶出岂能先于嫡出! 通房想生下孩子,也只能先等着正妻诞下男嗣再说。 甚至有的通房熬了一辈子,也没能熬成姨娘,不过总比当丫鬟来的好,更何况还是褚辰的通房! 得君一春-宵,怕是死也甘愿吧! 一时间,但凡侯府长的有点姿色的丫头都想着在侯夫人面前露个脸,等陪同着世子爷一道去了岭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使了法子怀上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爬上了褚世子的床,那就等于一步登天,野-鸡-变凤凰。 “母亲,这样做真的妥么?”褚兰心中不安,她未出阁前,礼部尚书的嫡孙女,王玲月便就钟情于褚辰,王阁老还屡次上门暗示过,却被褚辰直接回绝,以至于王家至今不待见褚家,每每朝堂上碰见也是视若无睹。 侯夫人也没把握,可想起那收拾褚辰屋子的丫鬟所描述的状况,她犹为的心疼儿子:“有哪个正常的男子不喜女-色的?你大哥是从未沾过女人的身-子,这才冷漠至厮,等他体会了其中妙处,他就开窍了。”侯夫人讪了讪,又对褚兰道:“你啊,在娘家小住几日就早些回去,可别让贤婿被旁的狐媚子勾搭了去,到时候有你哭的。” 褚兰咬了咬唇:“母亲,说大哥的事,您又扯上我作何?!” ------- 褚辰回到侯府时,天色-已黑。 站在三重小阁上可见远处的万家灯火,皇上此举莫不是要他培养太子,待得他羽翼丰满再度回朝?白启山是皇上心腹,怕是也知道此事吧? 不过,未见到白启山之前,褚辰不敢断定。 有丫鬟端着清水和布巾进来,褚辰面对着院中梧桐,嗓音平淡无波道:“放下吧。” 那丫鬟真的放下了铜盆,却没有出去,而是低着头,站在褚辰身后小声道:“世子爷,奴婢伺候您更衣吧。”声音娇滴滴的,只是太过做作的,让了听了难免发腻。 褚辰侧过半边脸,饶是光线不明,身后那丫鬟鹅黄色绣金喜鹊的肚兜还是可以隐约看见,这女子面生的很,不是他在屋里头伺候的丫鬟,倒是生了一张好脸皮。 “谁让你来的!说!”褚辰突然喝道,星目中满是怒意。 这丫鬟只是看了一眼,又是羞,又是惧,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了:“奴婢---奴婢仰慕世子爷” “住嘴!给我滚出去!”未等那丫鬟说完,褚辰立马制止,手指着门沿,毫不留情道:“你再不滚,明日就去秦满楼待着吧!”秦满楼是京城有名的妓-院。 那丫鬟愕然的望着褚辰,瞬间掉了眼泪珠子下来,躬着身颤颤道:“奴婢这就滚,求世子爷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再也不敢了是夫人让奴婢过来伺候世子爷的。” 褚辰葳蕤的五官在夜色-下格外俊挺,像是来自远古的雕塑般令人沉迷,他调整了气息,只吐出一个字:“滚!”果断狠绝。 “是,奴婢这就滚。” 屋里头得以安静了片刻,影在暗处的王璞这才抓了抓头,不太自然的立在褚辰身后:“世子爷,您消消气,夫人也是为您好。白姑娘的药已经喝下去了,这会子该是睡着了。” 王璞话音刚一落,褚辰吩咐外头的丫鬟道:“准备汤水,沐浴更衣。” 这个丫鬟名叫银春,是褚辰前些年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为人勤勉老实,也是褚辰房里唯一的丫鬟。 她很快就将净房里的木浴桶装满了热水,依着世子爷的吩咐,还洒了花瓣。 银春并不知,为何世子爷每隔一段时日,就会用花瓣洗澡。不过,今早夫人特意前来询问有关世子爷的事,她如实汇报了,想来那美貌丫鬟也是夫人安排给世子爷开荤的。 想起褚辰对她的大恩大德,她有愧于心,便在褚辰未解衣带之前,噗通跪倒在他面前:“奴婢该死,是奴婢说透了嘴,才让夫人---让夫人往---哪别处想了,奴婢不该让夫人知道您昨夜---。”银杏说不下去了。 褚辰眉峰一皱,倒是想起了昨夜那个迤逦的梦,梦里满室都是微妙的香甜,还有她朦胧的眼,粉红的唇,嘤咛的嗓音,一双雪白的藕臂一直圈在他的脖子上,不依不饶的--- 一切梦寐以求似乎那么真实的摆在眼前,他不想醒来,一点也不想。 单单是个梦,就让他回味了一次又一次--- “起来吧,你要记住今后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褚辰面无表情的迈进净房,银杏虽是他屋里的丫鬟,却从未近身伺候过,这些事向来都是褚辰亲力亲为。 -------- 乔府,西厢院。 若素心情十分忐忑,她吩咐巧云倒了药汁,这要是第一次要在醒的状态下‘会一会’褚辰! “他当真---什么也不会做?”若素再度确认,要是不装睡,那人定还会使了其他法子,让她真的昏睡下去不可,到时候---光是想想,就是想死的心都有。 巧云应道:“小姐放心,褚世子每次过来,就只是看看您,不到半柱香,他就会离开的。” 若素看着已经被迷晕的秦香和巧燕,对巧云的话只信三分,倘若真是君子,何必多此一举? 呵---君子?只怕外面的东来和东去也都是他的人吧!这人到底想怎样? 若素拉了拉中衣衣领,将脖子严严实实裹住,复而躺在床上,拉了薄毯盖上。 过了一会,她听见巧云踏门而出的声音,之后是门扇被合上,再之后唯有极轻极浅的脚步,还有越来越近的龙延香混着玫瑰花瓣的味道。 藏在薄被中的手拧的死紧,另一手里握着几根银针,她是紧闭着眼的,只能靠着感官去感受那人的靠近。 心跳不受控制的狂乱跳动,幸而她已经知道如何控制脉搏了,否则在褚辰面前,随时有露馅的可能。 千工床的壁橱里点了一只蜡烛,隐隐烛光照着少女的脸庞,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微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毫无瑕疵可言。 褚辰已然靠近,若素能感觉到他停住的脚步,还是那股子强烈的雄性气息,萦绕着她整个鼻腔,胸腔,甚至是每一根神经,许是眼睛闭久了,这人一出现,她的大脑出现片刻的空白,竟有昏昏欲睡的倾向。 这可不妙--- 褚辰撩开衣袍,缓缓坐在床沿,若素听到他轻微的叹息声,和呼气时的不平稳。 而这时,褚辰的目光顺着少女的温润如玉的脸慢慢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脚丫子上。 实在是太小了,估计还没他的手大吧。 白启山不是爱惜独女,不让裹脚的么? 她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脚了? 脚趾头是粉白色的,圆润光滑,每一处都是极为精致的细嫩,尤其是那大拇指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他伸臂轻轻握住了一只玉足,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这样一双脚,躲他时,倒跑的挺快。 褚辰又是一阵轻微的叹息。 他虽是文官,却被褚北严从小带着在军营长大,手上尽是薄茧,他的手摩挲着若素的脚掌,轻轻地,缓缓的。 若素本就怕痒,如此更是难以忍受,藏在被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马上坐起来,给褚辰扎上几针! “素素,我明日要启程了,今日-本是有话对你说。”褚辰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竟像润了一阵春风一样,全然没了平日的霸道和阴冷。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尤其是叫她名字的时候,是魅惑到了极点的暧-昧。 若素感觉一刻也忍不住了,她右手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只是不知以褚辰的身手,会不会躲过去? 万一,闹出了动静,被乔家的人知晓了,她也只能嫁他了吧? 不对,这人的手段何其阴险莫测,他既然能来,就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今日-在墓林听了乔二爷在柳姨娘坟前的一番倾诉,就已经令她心中压抑难耐,眼下还要应付这样一个人,若素只觉重活一次,很多事还是无法让她掌控。 比方眼下的状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心意 若素要是此刻‘醒’来,保不定会与褚辰‘鱼死网破’,这人又与旁人不同,连动手动脚也表现的斯文雅致,弄的好像是她多虑了似的。 褚辰如果真与原先的白若素有什么牵扯,父亲应该不会不知情。 他在信中又反复交代让自己有事可与褚辰商议,是不是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可侯夫人与褚兰,外加褚北严对她的态度俨然不是要‘说亲’的意思,况且---侯门深闺不是她想去的地方。 右脚还被他握在掌中,趾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柔软的一碰。瞬间,若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褚辰是何等的人物,她稍微一动,他便察觉到了。 玉足被握的更紧了。 烛火映衬下,褚辰的侧脸少了平时的冷峻清秀,连棱角分明的五官也变得温和了些,他突然勾唇笑了笑,食指的指甲在玉足底有意无意的划过。 怕痒的人如何招架的住这样的‘挑衅’? 若素再也忍不住了。 她连薄毯也没掀开,直接坐起身子,拿着手里的银针便往褚辰身上扎去,还特意寻了特殊的穴位,师傅说过行走江湖的人时常会用这一招,只要扎住那里的穴位,可令人暂时动不得。 褚辰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时,唇边还是挂着笑的,而另一手仍旧握着她的玉足。 如此,若素的姿势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褚辰没有被扎到,倒是她自己被禁锢的动弹不得:“好一个褚太傅!女子闺房岂是你说进就进的!你可知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我---” “我娶你!”褚辰打断了若素的质问,他连做梦都想娶她,本来今天就该跟她说清楚的,竟然错失了时机,眼下正好若素这般斥责他,那么他就一应都提出来吧。 省的夜长梦多。 褚辰身上已经不是白天那套衣裳了,他换了一件绛紫色仙鹤纹直裰,衣领微开,还能看见刚刮过的青色胡须,清爽且俊美无双。 二人四目相对,隔着那么近的距离,若素自由的那只手臂撑着身子,好让自己不至于坐不住,她腾出另一只脚想去踹褚辰,可这次褚辰没有去挡,任由她踹了一脚。 这一脚实在不轻,可踹在褚辰如铁似钢的腹部,丝毫不起作用。 “呵呵---”一阵低醇愉悦的笑声自褚辰喉底发出,若素也不知哪里取悦了他,攻击不但没起作用,反倒令他笑了。 “褚辰!我何曾说过要嫁你!”若素别无他法,只能怔怔道,她上辈子就是天资聪颖,学什么会什么,揣度人心更是擅长,可在这人面前,她总无计可施,软硬皆无用。 除却侯夫人一众人对她的敌意不说,单是那日的梦就极其的古怪,指不定就是将来要发生的事,她上辈子死的凄楚,这一世可不想死于刀下。 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她最好是离这些人远远的。 不求荣华和富贵,但愿一生太平安康。 褚辰的笑在唇边渐渐消散,那深邃的眸底瞬间集聚了一层落寞,他喉结滚了滚,那种落寞很快便被愤怒代替,他突然扑了过来,把若素压在床上,压得那样紧。 他的手分别摁住她的,腿压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她上面。 “素素,我此去岭南就会向白大人提亲,等我回来,你就嫁我,嗯?”他无视若素的回绝,霸道的阐明了自己的想法:“嫁我有什么不好么?”这天底下想嫁他的女子何其多。 她上辈子是那样急迫的想嫁他! 若素被他压着,丝毫动弹不得,连呼吸也不顺畅了,褚辰说话时,带着龙延香的味道扑在她的脸上,她被迫侧过脸,奋力镇定道:“褚太傅是云端上的人,若素不过是落魄人家的姑娘,自幼丧母,又是个品性不良的,还望太傅大人不要折煞了我。” 她又回绝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还是令得褚辰胸口一阵窒息。 他现在离她那么近,就跟梦里时一样的温度,一样的香甜,只要一步,他就可以做出他想做的事。 他火热的目光落在她白嫩而耳珠上,再往下,白皙的脖颈入了他的眼,中衣领也太高了,她不热么?还是今晚故意准备的! 思及此,褚辰闭了闭眼,重重嗅了几下后,猛然起身。 若素得了自由,很快坐直了身子,拉着薄毯严严实实盖住了自己,而此时褚辰已经衣冠楚楚的站在脚踏上了,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未曾乱过,而自己呢---- 她极力克制着慌乱,如雪雕玉砌的小脸上是对褚辰毫不掩饰的抵触。 褚辰腮帮鼓动,手里还残留着软玉温香,他恨不得现在就让知道自己的决心:“你好生在乔家待着,等我归来之日,就是你嫁我之时。”他说的不容商量。 言罢,褚辰转身出了屋子,他不敢逗留,生怕再听到若素回绝的话,那高挺的背影被烛火映的老长,像极了落日黄昏下渐行渐远的将军。 若素捂着胸口,淡淡的酸楚无意间蔓延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每见到褚辰,这心头总是酸涩的厉害,该不会是那个梦是真的?还是? 若素理不通,也不想再想了,最起码褚辰明日就要去岭南了,这一去至少也得一二载,到时候他在外遇见了心仪的女子也未必可说,也就不会费心思在她身上了。 若素一夜未眠,便去了莫雅居的小佛堂。 佛堂里常年点着长明灯,若素踏了进去,容嬷嬷迎面走来,见到她先是一愣,复而回头望了两眼乔老太太,在若素耳边低声道:“姑娘来了也好,老祖宗心头有结,你去劝劝吧。” 她又不知外祖母心头有什么结!她怎么劝? 容嬷嬷悄然离开,若素听见身后小佛堂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素姐儿怎么还没睡呢?”乔老太太睁开了眼,抬眸望着长案上供奉的玉观音。 若素走近,跪在了老太太身后的团蒲上:“外祖母,您不是也没睡么?可是为表哥秋闱一事忧心?”二房将来也只能靠乔魏远支撑,甚至是二房的几个姐儿也只能靠他了。 出嫁的姑娘家,娘家没有个兄弟做后盾是不行的。 至于她自己---只能靠自己! “咳咳---”老太太连着几声闷咳说道:“外祖母罪过啊!” 一个年过七十的老者这般诚惶自责,若素不问其中原委,也知道是不可告人的事,她没有问,只是陪着乔老太太跪了一会,才回了西厢院。 ------- 翌日,若素从乔家启程去了回春堂,巧青一早就在药堂外候着,见着若素便不住的挥着手,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大意是在提醒她。 “无事,你忙你的去吧。”若素看见药堂外停了一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外面挂了一个鎏金牌匾,这种马车在京城仅此一辆,是侯夫人专用的马车。 她低头看着绣荷叶的绣鞋无语的笑了笑,踏入药堂时,侯夫人和褚兰看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白若素,我问你,我大哥昨晚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昨晚离了府便再也没回来,今早还得知人已经出了京城了。”褚兰随后便道,引得药堂里的病患频频回首。 大晚上的,男未婚,女未嫁,要是私底下见面,不是暗度陈仓是什么! 若素浅笑,标志的模样下,个头也越发高挑了,气势丝毫不逊色于褚兰,她脆声道:“若素愚钝,实在不明白褚小姐这话是何意?我与褚太傅不过几面之缘,这也都是因为家父与太傅大人是旧交的缘故,他既奉了圣旨出京,那自然是不能逗留的。请问,你怎会问我要人?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众人纷纷点头,心道这白姑娘说的有理,褚太傅怎么会和她有什么牵扯,这二人是牛马不相及的人物。 侯夫人脸色阴郁,昨个儿本想给儿子塞个通房,让他纾解纾解,这倒好,儿子不但没接受她的好意,连辞行都省去了。 若素见母女二人皆未言,心想褚辰那样的出众的才智到底是像谁? 她实在看不出侯夫人是个有心计的人,那些个手段也真的太上不了台面! “夫人,褚小姐,你们要是有病,我白若素自当行医者之事,要是身子无恙,还请回吧,药堂里人多眼杂,可别说错了话损了太傅大人的名誉,若素本是命贱之人,倒也无所谓,不过夫人当真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向我询问太傅大人之事,是明智之举么?”若素决定还是明了的说出来比较好。 今后但凡侯夫人顾及褚辰名声,就不会当众来找她麻烦了。 侯夫人面色不太好看,她‘哼’了一声,领着众婆子丫鬟离开了药堂。 若素在她身后道:“侯夫人慢走,身子不适的话,可尽量来找若素。” 侯夫人差点踉跄了一下,傻子才会再来找她! -------- 转眼,秋闱正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放榜的日子。 乔魏远,和乔魏荀回了府,便被乔乔大爷和乔二爷叫去了书房。 像这种家底丰韵,世代为官的簪缨世家,最是注重子嗣的科举。 其实,乔大爷并不想过问的,因为乔魏荀根本就没有中举的可能,但碍于长房的面子,他还是来了二房。 乔魏远进了书房,坐在了东坡椅上,面容格外清朗,他结合了柳姨娘和乔二爷的所有优点,乍一看像柳姨娘,再细看倒也和乔二爷有几分相似。 乔魏荀也坐下,只是精神不太好,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秋闱了,屡试不第的下场相当的严重,也不知这次又要跪几日祠堂。 乔大爷先开的口:“魏远吶,此次考的如何?我听大儒说你中举的可能性极大,你大哥也看过的你文章,说是文采在他之上,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 乔魏远鞠了一礼道:“伯父妙赞了,侄儿帖经与诗赋尚且过得去,至于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乔二爷看着儿子笑了笑,满目的欢喜,这是他和柳姨娘唯一的血肉了,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出类拔萃的男子。 有丫鬟端了漆盘进来道:“大爷,二爷,老祖宗让奴婢给三少爷送了份大礼。” 托盘上摆着一只镶金的银狼毫笔和一方玉石的澄泥砚砚台,一看就是价值百两的好东西。 “祖母有心了,还未放榜就要收礼,魏远实在有愧。”乔魏远说着,让福林接过那丫头的托盘。 乔魏荀见所有人都无视他的存在,便找了借口离开了书房,优质的子嗣远远比他受重视,他心里已经开始不平衡了。 他本想去景园散散心,抬头时看见若素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大步上前问道:“表妹,这是要上哪?我前几日刚得了只蛐蛐儿,你想不想玩玩?” 若素往他身后探了探,并没有看见远哥儿,秋闱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九天七夜,也不知他瘦了没有。 乔魏荀没得到回应,干脆拉着她就往自己院里走,表兄妹这般行径也算过的去,他并不在意。 “表哥,我---我不会斗蛐蛐儿,你放开我。”若素被他捏的疼了,此刻只想在远处看看远哥儿的状况。 “不得胡闹!”乔魏孟今日沐休,他本要去林家送礼的,但因两个弟弟秋闱刚结束,便留在府上等着消息,他对乔魏荀道:“二弟,你这次能考中么?”像是反问。 乔魏荀放开了若素,狼狈的挠了挠头:“大哥,也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能读书的,家中有你和三弟就足以,对了,还有从哥儿呢,等他到了进学的年纪,你再去管教他。”言下之意,还是犯过自己吧。 若素觉得他过于自暴自弃,从哥儿才几个月大,轮到他进学的时候,乔魏荀也该有读书的儿子出来了。 她捂着唇忍不住笑了出来。乔家里面数他和乔若娇最没心机了。 乔魏孟看了若素一眼,小姑娘又长高了,这样的相貌还和男子拉拉扯扯,也不知道忌讳,他阴了脸说道:“表妹,听祖母说你很快就是十三岁生辰,今后不得这般嬉闹!” 若素收了笑,乖巧的点了点头,记得上辈子的乔魏孟也是这样的态度,对她总是冷冷的,要不就是斥责几句,一般极少与她说话。 她以为乔魏孟的‘兄长之道’到此结束了,他却又道:“表妹,这是女戒,你拿去看看,改日我让祖母考考你!” 若素以为自己听错了,女戒?乔魏孟给她备了本女戒?是自己的行径超过了他可承受的范围了么?还是可怜自己是个无教戒之人?所以,他特意管教她了? “嗯?不愿意?还不快拿着!”乔魏孟将一本蓝壳书本递到若素面前,她不接也得接。 “多谢表哥!”若素顿了顿,接过女戒,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乔魏孟不爱笑,对待弟妹更是严格,乔家这一辈分的子嗣都怕他。 他的目光扫过若素清媚的眉眼,这丫头当年还撕毁了他好不容易攒钱买来的孤本,他轻轻‘嗯’了一声,迈步朝着乔二爷书房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五娘 似乎自从褚辰离开了京城,日子变得乏善可陈。 若素十三岁的生辰,迎来了第一阵秋风。 景园里已经开始落叶了。 她还未及笄,又是个寄居乔家的表小姐,生辰自然是不会大办。 乔老太太吩咐容嬷嬷在莫雅居设了宴席,乔家女眷一应到齐,几个公子也被老太太叫来凑人数。 “素姐儿自幼没了母亲,白启山又未曾续弦,我再不顾及她,就当真是个可怜人了。”乔老太太说道,让秦香去她的私库取了一件珐琅彩花卉簪和梅花步摇簪,又道:“素姐儿整日只顾着药堂的营生,我也没见她戴过像样的首饰。” “可不是嘛,咱们家表姑娘这等容色,要是打扮起来,在京城里就数头一位的。”容嬷嬷理了理乔老太太的万字不断头的水草纹褙子,笑道:“老奴听说三少爷参加秋闱前,还送了副字给表姑娘,这两人前些日子还时常走动,最近倒是冷清了。” 秋闱放榜在即,乔魏远不出意外,定能高中,到时候就成了各家大户的香馍馍了,自家这个娇娇外孙女倒是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我倒是老糊涂了,难道是我看错了?”乔老太太想起了若素对乔魏远用的激将法,以为她是对他有意的,可如今看来,襄王未必有意,神女也未必有情! “老祖宗大可安心,三少爷是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别看他对谁都是冷面相待,老奴可从未见三少爷送过谁字画呢。”容嬷嬷再度宽慰道:“只要三少爷点头,想必二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以陶氏如今在乔家的地位,她就算存了想掌控乔魏远的心思,也没那个实力。 “此事等些日子再说吧。”乔老太太望着长案上的佛像,心中自有打算,她放下佛珠,拄着檀香楠木的拐杖走进花厅。 直至乔老太太落座,席面才能开始。 乔魏孟作为家中嫡长子,率先举杯,先是对乔老太太道:“孙儿这一杯敬祖母,望祖母身体安康,福如东海。” 乔家子嗣当中,乔老太太对乔魏孟最是放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今个儿是你表妹的生辰,又都是自己人,就不必拘礼了。” 褚氏脸色欠佳,老太太让容嬷嬷通知她过来给若素庆贺生辰,简直就是折了她当家主母的身份。 另一头,陶氏对若素也是存了极大的敌意,乔若婉自从被文天佑派人接回文府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文天佑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乔魏孟眼光六路,对母亲因何故忌惮若素了如指掌,他从袖中掏出一只精巧的锦盒:“表妹,听闻你擅长书房临摹,这是我母亲特意让我从集市淘来的印钮,我看着雕刻章法最是适合女子用,全当是送你的生辰之礼了。” 说着,乔魏孟打开了锦盒,里头是一枚刻饕餮的白玉印钮,光泽且小巧,看上去一手可握的样子。 褚氏蓦然间,布着细纹的眼角彻底撑开,她皱眉看了一眼乔魏孟,乔魏孟则对褚氏恭敬道:“倒是母亲有心了,若非母亲提醒,儿子可记不住表妹的生辰。” 若素将二人相互之间的眸色收入眼底,粉唇荡开一抹笑来。 难怪外祖母最是信任乔魏孟!他倒真会做人! 她站起身,亲手接过锦盒,对褚氏鞠了一礼道:“多谢大舅母惦记着若素的生辰,这印钮成色极好,若素当真喜欢,大舅母好眼力呢,肯定个玉器行家。” 人都有虚荣心,尤其是自诩身份高于旁人的褚氏,听了若素一句恭维,她嘴角不自然的扬了扬,眯着眼道:“素姐儿喜欢就好,我哪里有那好记性,也是老祖宗提醒的早。”她连声音也比往常柔和了些。 乔魏孟修长的手夹了块香酥鸭子放进嘴里,他不喜饮酒,方才那一杯是一饮而尽的,虽是面无他色,却也辛辣的很。 魏茗香自从上回被文天佑惊吓一场,变得有些少言寡语,为人处世更是小心翼翼,为讨乔老太太欢心,她早就备好了若素的生辰礼。 “素妹妹,礼轻人意重,你也别嫌弃姐姐这份礼太轻。”魏茗香让身后的贴身丫鬟将一只刻了海棠花纹的小木盒递了过来。 若素这次没有亲自伸手去接,乔魏孟那份礼是打着褚氏的招牌,她是必须双手并用接受才行,而魏茗香则不一样了。 “多谢姐姐,姐姐能有这份心,若素就已经很开心了,还谈什么嫌不嫌弃。”若素言罢,巧云识规矩的接过了小木盒。 乔家几个姐儿也相继送了薄礼,除了乔若娇和乔若惜是下了本钱之外,乔若云几乎是敷衍而已。 乔魏荀倒是个独特的:“表妹,这只蛐蛐儿当真有趣的紧,表哥我忍痛割爱,让给你了。”他还真拎了个瓷瓶过来,里头装着的蛐蛐儿突然叫了一声。 在京城,斗蛐蛐儿是门学问,屡战不败的蛐蛐儿能值百两银子。 蛐蛐儿一生只能输一次,但凡输过一次的蛐蛐儿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因为它们面对敌手时,再也不会有任何抗争的勇气。 这是一种十分可悲的生灵。 输一次,便输一生。 乔魏远突然冷笑,他刚饮过一杯清酒,唇角微扬之际,是放荡不羁的傲然:“呵二哥,虽说你这蛐蛐儿上回害你输了二十两银子,你也不能说送人就送人了,好歹也是条小命!”他说小命二字时,齿音咬的十分清晰,像是在强调什么。 乔魏荀借着送礼之名,实则是处理废物之举,令得乔老太太十分不悦:“荒唐,你以为素姐儿与你一样,整日只知走马斗鹰?!几日后放榜,要是再不中,你就跟着你七叔去经商,休要留在府上吃白粮!” 乔老太太提到的七叔,是乔老太爷的庶子,自老太爷仙逝,他便出门经商,在保定和永清两地都有他的产业。 闻言,乔魏荀咽了咽口水,把那蛐蛐儿又收了回来。 褚氏更是着急,士农工商,次子再无能,也不能去从商:“魏荀,还不快给你祖母认错!素姐儿如今住在乔家,就是乔家的姑娘,今个儿又是她生辰,你胡闹些什么!” 想要让乔老太太收回成命,就得投其所好,毫无疑问,白若素就是她的软肋。 褚氏此刻不得不摆出一副良善大舅母的姿态,连连给若素夹了几只螃蟹小饺儿:“大舅母越发觉得素姐儿长高了不少,就是太羸弱了,老祖宗倒是看看咱们娇姐儿这两丫头要是能匀一匀就好了。” 乔若娇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她只顾着吃,什么人也没得罪,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她了。 她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褚氏是说她过于丰腴了。 乔老太太总算心情缓和,见这一丰腴,一纤细的两个女孩儿,心里倒也很喜欢,她笑道:“老大媳妇说的在理,真要能匀一匀才好。” 褚氏见乔老太太不再提及乔魏荀行商一事,心下稍微舒缓。 一旁的陶氏见褚氏也有向着若素靠拢的意思,恨不得立马就回了她的翠玉阁。别说是贺礼,她连一句话也懒得说。与此同时,乔魏远也没有表示送礼的意思。 乔老太太对她愈发不满,加之乔若婉的事,她便开始考虑:二房的正室也该换人了。 这时,婆子上前递了名帖道:“老祖宗,王家少东家求见,说是给表姑娘送生辰礼来了。” 若素闻言,筷子上夹着的素烩三鲜丸不经意间掉落。 王重林来了?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生辰的? 难道是王姨娘?她自己倒是躲起来了,让她侄儿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是抬起头,目光在若素脸上扫视一圈,既是审视,又有猜测,就连乔老太太也微微皱眉,一个女儿家如此招蜂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但王重林到底是王家的人,乔家几处商铺与王家还有银子上的来往,两家谈不上私交甚笃,倒也不能生疏了去,柳姨娘是正儿八经抬进门的贵妾,更何况她的肚子里 乔老太太稍作思忖便让容嬷嬷和几个一等丫鬟去前院领了王重林进来。 乔魏远潋滟的桃花眸微眯,他是若素活了两辈子见过的长的最好看的男子,就连褚辰也是过于阳刚了些,乔魏远却像是谦谦书生,举手投足都是斯文与雅致并存。 可他那双眼,总让人不期然之间打了激灵。 若素的目光与他相撞,她注意到了他高大的体格,明显的喉结,还是冒出的青色胡渣。 远哥儿长大了! 她避开了眼去,不想理会所谓的揣测。 “表妹,你面子倒是够大的,表哥我去年生辰,也就得了大哥一块黄玉石的镇纸。”乔魏荀啧啧嘴,感叹命运不济之际,还不忘把褚氏这个母亲也暗中数落一遍。 次子生辰,既然只有长子记着! 褚氏恨的牙痒痒,可当真乔老太太的面,只能往肚里咽,大房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小妾等着她收拾,二房还有一个陶氏要周旋,她哪里会腾出功夫照料一个不争气的次子! 乔魏孟手中筷子一置,发出清亮的响声,对乔魏荀道:“二弟,王家公子即刻便到,来者皆是客,你且随我去迎接。” 大少爷的气度向来令得乔府的丫鬟们春心萌动,尤其是褚氏房里几个相貌稍好的,也不知哪日能入了大少爷的眼。 魏茗香也是十分崇拜乔魏孟的,只是他已经有未婚未,而妾室她不甘心! 须臾,王重林便领着几个相貌更为出色的丫鬟走进垂花门,这些都是他从各地舞房画舫买来的苦命女子,肥环燕瘦,各有千秋。 乔魏孟亲自上前拱手道:“王兄,多日不见,你倒是更为洒脱了。” 另一边被迫前来的乔魏荀嘀咕了一句:“美人相抱,能不洒脱么!” “二弟!”乔魏孟喝道,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美人中间时,猛地一顿:“这位是”实在是眼熟,可他一时记不起来。 王重林同样拱手施礼,继而道:“乔兄有若不知,听闻素表妹最喜养花种菜,这位是我从金陵带来的老花农,也是我今日要送给表妹的贺礼。” 乔魏孟笑着摇了摇头,从未听闻生辰贺礼是送婆子的。 不过,王家少东家并非一般人物,乔魏孟已多次在朝中同僚口中听闻过此人,他道:“还是王兄别出心裁。” 王重林儒雅一笑,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莫雅居。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五官又生的媚,笔挺的身姿迈进花厅时,乔若娇抬头正好看见他迈步时的英姿,愣是被玫瑰卤子噎了一下,她拉着若素小声问道:“他就是柳姨娘的侄儿?长的真是玉树临风!” 乔若娇不喜进学,腹中无点墨,玉树临风四个字已经是她对男子的最高评价。 魏茗香也抬眸看了一眼王重林,心道:再出色又怎样?到底没个功名傍身! “表哥!”若素站起身,对王重林盈盈一福,可在她看见五娘的脸时,忍不住心头的喜悦再度道:“表哥能来,若素欢喜着呢!” 王重林知道小丫头聪慧,有些话不说明,若素也明白。 他拱手对乔老太太深深鞠了一礼:“晚辈给老祖宗请安了。” 老太太让他起身:“王公子快起身,你姨母近日身子不适,不能出来见你,你在我老太婆这里,可千万莫要客气。”语罢,让容嬷嬷重新上了碗箸。 王重林这才对若素道:“表妹,你上回让我寻的种花农已经寻到,她今后就跟着你了。” 五娘低着头走到若素身后,时隔十几载,她早就头发斑白,可她的脸怎么若素手攥了攥,面上犹为平静的对王重林浅笑:“多谢表哥。” 可有些人还是记得五娘的,记得无比清楚。 陶氏的唇渐渐发白,甚至发颤,五娘脸上那块烫伤不就是她那年用铁钳烙上去的么!为了能毁的彻底一些,她将五娘的半边脸都烙上了印子! 乔老太太也觉得这老妇眼熟的很,却因半边脸看不清,并未认出。 乔魏远的眸光一度诡异多变,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知己,也不曾与谁说过心里话,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又想做什么。 “王公子这份贺礼果真独特!”他半笑半不笑的道,说话的时候,眼风落在若素脸上,又兀自饮了一杯酒,转尔对陶氏道:“母亲,您脸色不大好,哪里不舒服么?” 乔魏远的话令得陶氏几欲逃离莫雅居。 “无无事,就是惦记你长姐了。”陶氏笑的相当难看。 乔老太太一想到乔若婉那些个丑事,这样的嫡孙女不提也罢,便岔开了话题:“王家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相貌俊逸的,不知可说过亲?”乔老太太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乔若娇。 像乔若娇这样的性子实在不易嫁到官宦之家。 王重林以拳抵唇,态度谦卑道:“暂未考虑过。” 乔老太太扫视了一遍他身后的几个貌美的丫鬟,很快就打消了要替乔若娇择婿的念头。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相中 以乔若娇的榆木脑袋,绝对猜不到乔魏氏的心思。请大家看最全! 王重林潋滟的桃花眼里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他眼风在若素脸上一带而过,对乔魏氏又补充道:“家父年事已高,家中又无兄弟帮衬,诸事皆由我一人担待,婚事便就搁置了下来,至于姻缘晚辈还是觉得要看缘分。” 乔魏氏微微点头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意,自古婚姻大事全权由父母做主,也就只有像王家这样的商贾之户才空谈缘分一说。 门当户对才是正理啊! 乔魏氏心中搁着事,便早早离了席,临走之前对褚氏吩咐道:“老大媳妇,你是长辈,好生招待王家公子,另外别忘了到了时辰给素姐儿煮长生面。” 褚氏焉焉不悦的应下:“媳妇知道了。”,年幼的女子本就鲜少过生辰,可白若素倒好,还要麻烦她亲自操心操力。 大房和二房暗地里一直斗得你死我活,可面对乔魏氏时,偶而也会有同仇敌忾的时候。 可当褚氏注意到陶氏的存在时,她惊了一下:“二弟妹,你这脸色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王重林虽是晚辈,到底也是个外男,陶氏身子不适,肯定是回避的好。 陶氏额头布了细汗,那双眼不知往哪儿看才好,惊慌之色难以掩饰。 乔魏远最喜见到旁人这副临危大难的状态,更何况陶氏恶毒的嘴脸,惨狠的手段,他几年前就见识过。 到底要不要为那人报复她呢? 他也想这么做啊,毕竟她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女子,一心想娶的人就是她。 可她却选择了文天佑,成了他的妾!还怀过他的孩子! 乔魏远移开了桌上的清酒,换了一壶竹叶青,这种酒稍烈些,心里头那见不得光的蠢蠢欲动的隐患一下子被激起,他兀自灌了一杯,突然冷言道:“母亲可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他抬眸看着陶氏一眼,清冽的眸中是带着嘲讽的暗示。 陶氏被他看的浑身一个激灵,八月天虽已立秋,却还是只能着薄衫的时节,而陶氏只觉周身发寒,唇齿微微打着颤道:“远哥儿,这是什么话,大白天,哪能被吓着。” 白若素低敛着眉目,她在想,乔魏远不可能记得五娘,柳姨娘死时,他才三岁,而那会的五娘绝非是眼下这般老态龙钟。可他这话里的意思好像知道真相一样,他会跟她一样,也嫉恨着害死柳姨娘的陶氏么? 就算他也存着这份心,自己恐怕这辈子也没法和他相认了吧。 五娘双手紧钻,站在巧云身后,头低的很深。 乔魏远在乔府一向都是孤傲冷漠的性子,他说话的态度,旁人也都习以为常,只闻他再度接了陶氏的话道:“没有被吓着是最好不过,长姐前些日子在表妹屋里受了惊吓,以至于做出了些有辱门风的事,母亲可万万不能步了长姐的后尘!”他说话时,试图在若素脸上试探些什么。 可少女安若泰山的垂着眸,只顾品着一小碟清炒芦蒿,一举一动十分的自然随意,宛若四周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眯了眯眼,真想把她揽过来,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在自己怀里颤抖!她理应怕他才对!所有人都应该畏惧他! 总有一天会实现的,而那一天他已经等不及了。 陶氏咽了咽喉,手脚冰凉如在寒冬腊月,身后的徐妈妈上前扶起她,嗓音比平时高了一倍道:“二夫人,您这阵子为了给三少爷祈福,这都抄了几日的佛经了,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哪能硬撑呢,老奴扶您回去歇着吧。”徐妈妈没有看乔魏远一眼。 一来,乔魏远如今是二房正经嫡子,她说他不得。二来,当初为了抢这位三少爷,她确实帮着陶氏做了些违背良心的事。 “原来母亲这般憔悴,竟是为了我能高中,呵呵早知母亲这般虔诚,我又何必苦读数载,有了母亲诵经祈福就足以。”乔魏远笑的时候,唇角是微微斜着上扬的,这种笑往往给人一种邪魅至极的错觉。 王重林好整以暇的注意他一眼,像乔家这样世代书香门第的底蕴,能养出这样的公子,也是奇特了。 陶氏被堵的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应该的,母亲就盼着你有前程呢。” 徐妈妈很快就搀扶着陶氏回了翠玉阁。 乔魏荀独自喝着闷酒,竹叶青是以汾酒为底酒,又添加了砂仁和紫檀等配料酿造的,入口甜绵微苦,温和,回味不绝,可喝多了,后劲也足。 才一会功夫,乔魏荀就憋不住满腹牢骚,拍着乔魏远的肩膀道:“还是你好啊,二哥我有生母还不如你死了生母呢。”二人相差四岁,乔魏远的个头已经赶上乔魏荀了,他被乔魏荀压着肩膀,却并不吃力。 有些话是不能随口说的! 虽说正室将妾室的孩子养在自己膝下,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可当年柳姨娘是怎么死的,乔家的人大抵心知肚明。 乔魏荀这话引得褚氏一脸厌弃:“混账东西!你要是不愿认我这个母亲,明日就给我滚出乔府,你自个儿破罐子破摔,可别把咱们府上的三少爷也往坏处带,你婶娘就是他的母亲,什么生母不生母!” 撇去大房和二房的小冲突不说,正室和正室之间也存着共通点,在她们眼里,妾室都是低人一等的,根本没有置啄的权利。 就连骄横惯的王姨娘这个贵妾,在乔家重大场合时,也是不能出席的。 乔魏远并没有因为褚氏的话,而受到任何影响,他亲自挽袖给乔魏荀续了酒:“二哥这是哪里话,婶娘待你可不比大哥差分毫,来,小弟再敬你一杯。” 若素正好抬眼,看见他挽起的臂弯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虽已结了痂,可还是能看清,她喉咙一干,想要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在大儒家中读书而已,怎么会伤到? 乔魏孟一脸严肃的瞪了乔魏荀一眼,却没得到任何该有的悔意,转尔他举杯对王重林道:“王兄,家中弟妹任性了些,是我疏于管教,让你见笑了。” 王重林轻笑:“无妨,以我看,乔兄的几个弟妹都是性情中人。” 花厅内的桌案足可容纳二十余人,王重林压低了声音对乔魏孟说话时,坐在西面的女眷根本就听不清。 他看着一盘清炖蟹粉狮子头,夹了一只放在面前的青花小碗里,看似漫不经心道:“白家姑娘倒是个知礼节的,我姑母虽是贵妾,她倒还唤我一声表哥,想必乔兄不介意吧。” 乔魏孟眉峰微动,面上倒是没有任何情绪,仅是平淡的回道:“呵呵王兄你说呢?!” 嫡庶尊卑是乱不得的,贵妾也是妾。 王重林吃了口狮子头,肥瘦搭配并不适中,这个时节还是吃清淡些的好,他的吃食一向是最讲究,勉强咽下一口,就再也没有动筷。 他望向桌案一角的若素,发现她只吃自己面前的几道菜,竟也吃的从容。她十三了,比一般的女子略高些,虽羸弱的很,身姿却不失风情,这样的女子应该养在他身边才对,锦衣玉食,毫无束缚的日子才能将这样的清媚和山岚云烟般脱俗的雅致一直保持下去。 面对乔魏孟的不太明显的质问,王重林笑道:“凡事不可枉加推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他叹道。 乔若娇半张着嘴,因为吃的过于丰盛,整张脸都有变圆的趋势,幸得乔家女子都是貌美的,要不然褚氏真得担心她的婚事了:“王家公子,你真的还没说亲么?” 褚氏就在她身边,闻言,一脚踩在了她脚背上。乔若娇就是个缺心眼的,刚才被王重林的举手投足的风采给迷惑了去,遂开口便道:“母亲,你踢我作何?” 一时间,花厅里的人皆是暗中偷笑。 连若素也被她逗乐了,这也太直肠子了! 不过,像褚氏这样的备受礼教灌输的宗妇,哪里能听得未出阁的女子说出这种话,况且在褚氏眼里,根本就看不起王家,自然不愿意乔若娇相中王重林。 王重林身后的几个美貌丫鬟面面相觑,公子今后要是娶了这么个粗枝大叶的夫人,她们的机会倒来了。 “呵呵,倒是有中意的,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王重林意味深长的打开折扇,扇面上是一副山水画,落款是詹希元。詹希元的字画完整存下的极少,这样的折扇怕是千金也难求。 他的一举一动之间,带着风流才子的气度,加上眉眼实在生的媚,那双丹凤眼像极了王姨娘。 乔若娇见惯了死板的世家子弟,这会子觉得王重林怎么看怎么顺眼:“谁啊?王公子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她急迫的问道。 褚氏一脸的愁云惨淡:“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人家王公子看中谁,与你何干!”她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太友善了,自然是针对王重林,只是不好直接逐客罢了。 乔魏远和乔魏孟的相继看了若素一眼,心中都有分寸,只是谁也没挑明。 王重林小酌了几杯,便离开了乔家,他是个有眼力的人,一刻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又怎会在他人屋檐下受气? 要不是若素生辰,他断然不会置身乔家。 午膳过后,乔若娇拉着若素去了水榭边,还不忘吩咐贴身丫鬟备了干果,以便边谈心,边解馋。一直闷闷不乐的魏茗香也不幸被邀请。 若素这阵子,寻思着褚辰的事,加之为乔魏远秋闱挂心,身子有些乏,她靠着竹椅,望着凉亭外的白云碧天愣愣发呆。 身份不同,待遇截然相反。 上辈子活了十九载,也从未有人提过生辰二字,也就只有柳姨娘每年那时候给她煮碗清汤面。 庶出的孩子,在正室和嫡出的压迫下,真的是如履薄冰,更别提还有一个有心伤害她的父亲了。 乔老太太要不是根深蒂固的嫡尊庶卑的观念,又岂会一次又一次对她的处境视而不见!也就到了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才替她挡了几回暗箭。 “表妹,我听说你和王家公子很熟?能不能帮我问问看,他他对我是什么看法?”乔若娇将褚氏的警告抛之脑后,单刀直入的要求若素帮她牵线。 这也未免 不少深闺小姐嫁人之前,都会暗中相看几次家室合适的男子,但也都是躲在屏风后头,或者悄悄藏起来偷看,哪有这样直接明了的? “表姐是听谁说我与王家少东家熟络了?”若素单手撑着下巴,巧云给她捏着肩,这才行医短短数日,身子骨就吃不消了,想起上辈子前一夜受了家法,第二天抬水都不成问题。 乔若娇愣了愣,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总之能看得出来王重林与若素关系匪浅:“你到底帮不帮?我可不要嫁给什么劳什子礼部郎中家的儿子。” 礼部郎中再怎么差,也是正五品的官衔! 以乔若娇的内涵和相貌,找个比乔家家世略低一等的人家也是好事,今后到了婆家还能继续横着走。 褚氏倒也思量周全。 “你怎么知道今后要嫁礼部郎中之子,大舅母与你说过了?”若素随口一问。 乔若娇好似被人触及到了烦心事,眉头一皱抱怨道:“可不是嘛!我母亲还请了丁家人几日后来看戏呢!那丁家公子到时候也会过来,我不真想见他!” 都安排相看了,估计褚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一直未曾言语的魏茗香抿了抿唇,劝道:“娇姐姐,你先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乔若娇翻了个白眼:“我长姐都已经回去好些日子了,那陶家远亲死的蹊跷,这么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陶家人都没一个上门说理的,哼!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几年前我还亲眼看见过我长姐和陶大夫在小竹林里私会呢!” 这思维跳跃的够快 魏茗香东张西望,神色紧张道:“娇姐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万一让旁人听见了,也不得了呢!” “怕什么!她能做出那种事,还怕别人说么!”乔若娇似乎不怎么待见乔若婉。 若素没有说话,粉唇悠悠扬起,同时很快又淡了下去。 乔若婉的丑事,她上辈子就知晓了,只是文天佑这般做派实在让人看不明白!存心护着一个让他颜面无存的女人?乔若婉有文天佑这道坚挺的壁垒,她怎么才能报宿仇呢? 魏茗香说什么也不肯参与讨论文天佑后院的事。 乔若娇最后还是一心惦记着王重林,心情欠佳的回了大房。 若素走进西厢院时,五娘已经在跟着林嬷嬷学规矩了。 见到若素,五娘躬身道:“姑娘,老奴什么都能干,您只管吩咐便是。” 林嬷嬷上前迎了若素,给她披上了薄薄的披肩,外头已经起了秋风。 “这里用不上你,明日且随我去回春堂,师傅那里正缺个看炉子的婆子。”若素淡淡道。 陶氏已经被震慑到了,只是保不成她会出什么馊主意,除了五娘。若素考虑到如今羽翼未成,且无人可依靠,还是不能冒险的好。外祖母再怎么疼惜她,也不会不顾二房的正室! 把五娘安顿在回春堂,起码还有师傅照看着。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矛盾 客忘阑珊,越往南边走,秋色来的越迟,苍天的柏树犹是葱郁。 离开京城已有数日,押送朱允弘的官吏在一处驿站歇下,再过几日便要到白启山管辖之地了。 褚辰有洁癖,出门在外,他鲜少会睡床铺,一般都是端坐在圆椅上,他闭目假寐,浓密的剑眉紧锁,那双修长坚韧的手很有规律的敲击着椅臂,属下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扰。 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是如此。 离她远了,他都懒得刮胡子了。 褚辰干净的下巴俨然已经长出了胡渣,看上去竟也豪不猥琐,反倒平添了俊逸之外的稳重气度,千层山般的葳蕤。 朱允弘踏门而入,虽是被诬陷杀人,精神却好了不少:“太傅,本宫给你带了好东西,都道岭南穷苦,以本宫看世人传言有误啊。”他手里拎着一只色泽多变的似禽类的畜生。 太子虽被皇上处置,可名号却还在,这令的朝中大臣更不敢枉加揣测。 褚辰睁开眼,眸中带着轻微的血丝,今日是她的生辰他挽袖给朱允弘倒了杯茶:“太子狩猎的习惯,出了宫该改改了,岭南不比得京城。”皇家的猎场外层层护卫暗守,想行刺几乎没有可能,除非有位高权重的奸佞之臣掌控了大内侍卫和卫所的人。 朱允弘坐在圆椅上,喝了褚辰递过来的茶,依旧是从宫里头带出来的银制茶器,他解了渴方才道:“太傅未免过于小心了,本宫如今沦落到此种境地,八哥总不会还把我当眼中刺。”他说话时,打量了褚辰的脸色。 在褚辰面前,他常以我自称,褚辰知道朱允弘也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童趣无知。 “过几日就不会太平了,八皇子再怎么心急,也会等到你进了岭南境地才动手。”褚辰轻描淡写了一句,右手摩挲着银制茶杯的杯口,他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他念及若素,竟将乔魏远和王重林也一并记了起来。这就是吃醋么? 不安,可不是他的做派! 褚辰轻笑着摇了摇头,橘黄色的光线把他深邃的眸染成了暗黄色。 朱允弘问道:“太傅笑什么?你也以为八哥这次不会放过我,所以才等我到了岭南境地才动手?” 岭南流寇肆起,朝廷虽派了官员镇压,却屡次失利,再之先皇的第十三子起兵造反,被文大将军一路从京城逼到了岭南,这个地方实在算不得太平。太子若在此地遇害,皇上就是想查也没那么容易。 褚辰未语,朱允弘也并非一知半解,他沉默了稍许,笑道:“在宫里头从未吃过野味,今日太傅陪本宫烤了这只鸡如何?” 那年往事不堪提,褚辰想起了上辈子若素吵着要吃烤鸡的事,他嫌麻烦,便让王璞去宝月楼包了一只现成的回来,小姑娘倒也不嫌弃,一个人吃了大半只,还没到一个时辰就开始闹肚子。 他那会子教训道:“明知你这身子吃不得太多,你还吃!”他又不会跟她抢。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眼看泪珠子就快掉下来了,未及笄的她已经出落的清丽美艳,她小小的委屈的拉着他衣袖的一角:“我我怕吃少了,会惹你不高兴。” 褚辰的心也是肉做的,说不动容是假的,可他是褚辰啊,男子生于世,岂能儿女情长?再喜欢她,也放在心里。 所以这辈子才给她配了药方,里头添了助眠和调理肠胃的药材。 “也好,今晚换换口味,过两日进了岭南,万事皆要小心了。”褚辰思绪在外,透过漏窗望着驿站外的行脚商,有一处疑点,他重生以来一直没有想通。当初皇上到底是想将若素许配给谁? 是太子?还是八皇子!将来储君的位置又会是谁的?很多事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与他经历过的大不相同。 褚辰看着朱允弘年轻的脸庞,眸光泛着凌人的寒光。 乔家这日在祠堂里烧了高香,除却大房的乔魏孟,乔家这一代的希望都寄托在乔魏远身上。 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不过,大房倒是冷清的很,连烧火的婆子都知道二少爷铁定不能中举。 另一头,陶氏顾及脸面,饶是知道乔魏远就算发迹后,也不会待她如生母,却还在乔魏氏面前做足了戏:“媳妇已经派了小厮去衙门口打探了,听二爷说远哥儿此次中举是板上钉钉的事,母亲莫要焦心了。” 她说罢,连喝了几口热茶,这几日命丫鬟去西厢院探了探,也没看到五娘的影子,陶氏安慰自己全当是看错了,当年的事怎么可能还有人记得!就算记得,和白若素又会有什么关系! 一定是想多了。 乔魏氏手腕上缠着佛珠,对容嬷嬷道:“把素姐儿叫过来,今个儿是远哥儿的大日子,让她别去药堂了,回头派个小厮去向她师傅告个假。” 容嬷嬷刚迈出月门,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动静,陶氏忙放下茶杯,她这个母亲与乔魏远再怎么不亲,也是二房的正室,乔魏远若中了举,她的颜面也会好看些。 打探的人还没赶回来,衙门的衙役已经快马登门了,丫鬟领了他跪在乔魏氏面前,他喘着气拱手道:“老祖宗!天大的喜事啊,贵府三公子中了,还是第一名吶!” 乔魏氏深吸了口气,脸上忧色很快散开,笑着让大丫鬟打赏了衙役二十两银子,又问:“可还有呢?二少爷如何?”虽知乔魏荀中举是不太可能的事,她还是问了句。 那衙役眯着笑把银子揣进怀里,果然中了解元就是不一样,一般人家也就打赏几串铜板而已,他捏了捏鼻子道:“二公子怕是还得等三年了。” 褚氏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当真是晦气,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乔大爷上早朝之前交代过,乔魏远也是乔家的子嗣,今后入了仕,指不定还能帮衬着点长子,左右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衙役每隔三年都往这些世家跑一趟,谁家有人应试,谁家又有谁考中或者落榜,他再清楚不过,瞧见褚氏一脸不悦,他躬身对褚氏道:“大夫人,林家公子也考中了,中的是第十九名!” 林慧晴是褚氏未来儿媳妇,而林锦涛又是林慧晴堂弟,这也算是喜事了吧。 褚氏让婆子打赏了几两银子,便挥挥手让衙役出去了。 容嬷嬷到了西厢院时,若素正靠在窗前描着花样,师傅膝盖不好,她想赶在入冬前给他缝一对护膝。 “姑娘,快别忙了,咱们三公子中了!中了第一名的解元!”容嬷嬷喜笑颜开的进了屋。 若素放下手里的笔,将心里的喜悦掩盖了去,她抬起头,双眸沉静无比:“外祖母可是让我去给表哥祝贺?若素还没来得及备什么礼呢。”他出息了,想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自是不需要自己去献殷勤。 再者,远哥儿那样的性子,送再好的东西,也会被他束之高阁吧。 容嬷嬷笑了笑,凑了过去看了几眼若素描的花样,赞道:“姐儿天资聪颖,倒也是手巧的”只可惜从小没了母亲,白启山又不在京上,要不是自幼缺了教诲,也不会干出那些事来。 若素让巧云把东西收进了竹篓里,遂起身随容嬷嬷去了东院。 这个时节,景园沿途的桂花树上已经结了灿黄的星星点点的花骨朵了,今年的花期似乎比往年晚了些。 还未到东院,丫鬟婆子的嬉笑声就传了过来。 三少爷中了解元,乔魏氏让管事撒了铜板和栗子糖。 乔若娇从大房过来凑热闹,碰到若素就拉着她道:“我三哥这会可风光了,前院来了不少大官来恭贺呢,你可备了礼?我把这事给忘了,一会祖母又得训我。” 若素被她拉着的胳膊肘有些疼:“表姐,你慢些走,我也没备礼呢。” 这下乔若娇算是放心了,不过立马又像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睁着大眼问:“表妹,你和我三哥不是正好着么?三哥这么大的喜事,你多少也该上点心。” 若素撇开她拽着自己的那双肥肥的手:“我什么时候与远表哥好过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难怪外祖母一心想给乔若娇找个简单的门户,她这张嘴要是进了侯门,不知要死多少回! 容嬷嬷意味深长的在两人身后道:“二位姑娘别闹了,你们都是自己人,备不备礼也不打紧。” 若素进了厅堂,乔魏远已经端坐在乔魏氏下首的东坡椅上了。 宝蓝色纻丝直裰,发髻上插了竹纹的玉簪子,身形愈发挺拔,只是侧脸看上去消瘦了些,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他正垂眸喝着茶,水雾笼着他脸,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人变得不太一样了。 “素姐儿坐到我身侧来,你表哥这次中了解元!”乔魏氏眉开眼笑的对若素招了招手。 若素听话的坐了过去,刚坐定便听到乔魏远似笑非笑道:“表妹,你不说我要是能进前十就了不得么?如今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乔魏远明知若素上回用的激将法,还是质问了一句。 厅堂里除了乔家女眷,还有魏茗香和同住石桥胡同的王夫人。 众人闻言,皆以为这对表兄妹是闹了天大的矛盾,以至于一个看不起另一个,这会倒好,被瞧不起的三少爷中了解元,这次倒要看看白若素怎么周旋。 乔魏氏温和的斥责了一句:“你表妹不过是与你开了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如今可是举人老爷了,莫要与你表妹置气。” 乔魏远放下茶盏,指尖在桌案上叩了几下,复而弹了弹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勾唇笑道:“祖母说的是,是孙儿唐突了。”他转尔看向若素:“表妹可是失望了?” 这个远哥儿! 若素心中轻叹,面上沉浸如水道:“表哥说笑了,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那日是若素不好,说错了话,还望表哥别见怪。” 王家夫人看了若素几眼,打心底的看不起:乔家三少爷中了解元就是不一样,像白若素这样倔性子的姑娘也知道服软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还是自家的姑娘有眼光! 王夫人脸色不太好看,要知道王家兄弟二人一个也没考中,下次秋闱还得等上三年,今后有幸中举,也和乔魏远不在一个层次了。 乔魏远眯了眯眼,若素这般乖巧,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便起身对乔魏氏道:“祖母,孙儿还得去前院招呼几位大人,大伯尚未回来,父亲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毕竟有外人在,乔魏氏也不好真的斥责乔魏远,便放他走了:“你去吧。”改日再找他好好谈谈。 魏茗香看着乔魏远踏出月门的背影,心跳的不太平稳,少年解元,过几年春闱就是进士了,他日定能扶摇直上,封侯拜相。 她本来对乔魏远没多大好感,如今看来也是个可依附的良人,只是她不敢表明心迹,万一被乔魏氏摒弃了又该怎么办? 乔魏远一走,乔若娇胳膊肘捣了若素一下:“表妹,你哪里得罪我三哥了?瞧你这张标志的脸,真是浪费了,你知不知道王夫人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过来恭贺?她早就盯着我三哥了,听说王家小姐对我三哥有意呢,你可要仔细着,别让旁人钻了空子!” 这是哪儿跟哪儿! 若素心里苦笑:“表姐,你误会了,我不喜欢表哥。”她直截了当的澄清,有些事传来传去,就容易成真了,她可承受不起那样的结果。 乔魏远再怎么优秀俊朗,在她心里,永远都是远哥儿,是嫡亲的胞弟! “表妹,你怎么说胡话了?我三哥可是解元!解元你懂不懂!”乔若娇也不知是哪里受了刺激,一个劲的给若素灌输乔魏远如何的前程似锦:“再过三年指不定还能赶上我大哥呢!这样的男子怕是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我那辰表哥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到底也是个不正常的,哪有二十有二的年纪还不娶妻的,我母亲说他至今连个通房也没呢,你可别惦记他了!” “”若素喝了口龙井花茶润了润喉:“表姐,我也不喜欢褚世子。”她再度直言澄清! 乔若娇啊了一声,摸了摸发髻上的鎏银镶珍珠的簪子,一时想不通了。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对抗 第二日,乔家三公子喜中北直隶解元一事在京城传开了。 乔魏远与一同中举的贡生去衙门参加鹿鸣宴,席间还要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若素无法想象如他这样一个冷硬如刀的人会怎样度过这一天,他年幼时,她倒是听到过他牙牙学语过。 乔家也设了宴席,前来恭贺的女眷都在莫雅居的花厅里吃酒。 侯夫人和褚兰也接了帖子前来恭贺,二人见了若素全然视若无睹,俱是与其他夫人小姐打了招呼。 “小姐,您可别往心里去,世子爷他”巧云话到嘴边,被若素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她本想说世子爷满心满眼皆是自家小姐,就算侯夫人反对,那又能如何? 若素不喜人多,便寻了机会出了莫雅居的东院。 而巧的是,乔若云也沉着脸走了出来,二人正好碰面:“表妹这是去哪儿?要是无事,不如与我一道去赏菊吧,今年养出了几样新品种,都是极好看的颜色。” 无事献殷勤这句古话由来已久,想来世人喜欢借用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乔若云自从许配给了褚纪,从未和若素说过一句话,连正眼都懒得看她,这会却这么巧出现在她面前,还邀请她去赏菊? 她不是怕乔若云背地里使坏,只因确实身子乏了。 “表姐,我还得回去研读医书,改日-再陪你赏花吧。”若素迈过乔若云往西厢院的方向走去,却一把被乔若云抓住了胳膊。 乔若云脸上挤了一丝苦笑出来,脸色十分难看,比前阵子还要消瘦:“表妹,你就随我去一次吧,就这一次!”她抓的很紧,根本就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若素微微蹙眉,她如今的个头已经有乔若云高了,要是真闹起来,也未必会吃亏,只是这等丢脸面的事,她不能再做了。 “表姐,你这是”若素发现乔若云看上去有些不大对劲,一个深闺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极讲究的,怎么会好端端的脸色煞白,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乔若云突然用手捂住嘴,像是要吐出来,却只是干呕。 一种不该有的念头在若素脑中回旋,但她也不能疏于防范,便道:“我院里也种了菊,不如表姐去我那儿看看吧,要是有喜欢的花色,若素可以让人给你送过去。” 乔若云有求于人,就应了下来,反正去若素院里总比在景园来的隐蔽。 到了西厢院,若素让秦香带着霓月和霓裳退了出去,想了想还是屏退了所有下人,就连巧云和巧燕也一并退出了内室。 若素不喜花香,总觉得鲜花易逝,未免过于悲情了,故而她的屋子里只点薄荷香,她知道巧云是从褚辰那里得来的香料,倒也不介意,这种香闻习惯了就很难适应旁的香了。 乔若云还是初次来她的屋子,一闻到这股清凉的味道,胸口的翻腾舒坦了不少。 “表姐,你是找我有事吧?”若素开门见山道,她坐在桌案边,给乔若云倒了茶:“表姐大可放心,眼下就只有你我二人,你既然能来找我,就是决定要与我说了。” 乔若云攥着手中的丝帕,咬了咬牙道:“表妹,你是神医之徒,定能医好我的。” “”若素揉了揉眉心:“表姐,不是什么病都能医的!” 乔家几个姐儿都是怎么了?乔若婉与陶治尧苟且在先,乔若惜又和朱鸿业牵扯不清,眼下乔若云怕是也误入歧途了。 她再恨乔家,也总归曾是乔家的庶女,二房的陶氏此人品性不良,导致乔若婉和乔若惜有那样的行径还尚有理由可寻,可褚氏严于律己,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宗妇,怎么就没看紧了乔若云!? 若素心中隐隐泛着酸!她有些体会乔魏氏的心病了。 她重活一世,不想去干涉任何人的命运,更不想牵扯其中。 可眼下就算她轰乔若云出去,她不会善罢甘休吧,这种事定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乔若云突然捂着脸大哭了起来:“表妹,你还没替我看诊,怎就断定医不了呢!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她应该已经知道若素猜到了。 若素没有说话,脸色淡然的站起身,拿过乔若云的手腕把了脉,只是片刻便抬眸看着乔若云淡淡道:“表姐,这孩子是谁的?” 真的有了? 乔若云瘫软的扶着案桌,缓缓落座,双眼瘦的凹陷了下去:“我我该怎么办?你知道母亲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祖母祖母也不会再把我放在眼里。”她拿着帕子捂着嘴,不住的抽泣。 傻啊,哭有什么用! 想法子解决了问题才是正理,这一点乔若云就没法和乔若婉相比了,甚至连乔若惜也比不上,难怪淑妃挑来挑去,找了个不至于愚蠢,但也绝不聪慧的乔若惜进宫,她要的是听话的帮手,而绝非一个麻烦。 “你一定要帮帮我,过去是我不好,不该处处为难你,表妹你要是不帮我,那就没人能帮我了!”乔若云抓着若素的手苦苦祈求,抓的有些紧,若素吃疼的皱了皱眉,要说重生在白若素身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太娇气了,稍用些力道,皮肤便会红肿。 她抽回了手,再度问道:“孩子到底是谁的?”乔若云平日里极少迈出乔府半步,是谁能有这个本事在乔家占了她的身子? 乔若云因为恐慌失了理智,这会子被若素一逼问,方才清醒过来,她擦了擦泪,哽咽道:“是褚纪!那日-他来找我,我本不想见他,可他偏生不走我起先也是不愿的,他力气太大,我抵不过他” 若素算是听明白了,褚纪好不容易了了心愿,再过几个月就能娶乔若云过门了,到底是放在心上的人,好些日子没见着面就犯了相思,那日-买了几样首饰想要讨她欢心,正好撞见乔若云刚午睡起来,一个没把持住就当场动了情。乔若云碍于面子,也生怕事情闹大,一直不敢吱声。 “你院里的丫鬟婆子呢!”若素听不得这样强占的事,她并非同情乔若云,只不过是痛恨像褚纪那般蛮横的行径。 “他已经算是大房的正经姑爷,我身边伺候的人都被他喝退下去了。”乔若云如实道:“我我可不能这样嫁过去。” 未婚先育是何等的耻辱,褚家要是知道了实情,也会看不起她。 “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再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你可想好了不要这个孩子?”若素说着,问道:“褚纪可知情?” 乔若云把苦水统统说了出来,这会子倒轻松了:“那日-起,我就一直避着他,还没与他提及。表妹,你只要悄悄给我开副药即可,到时候我就对祖母说身子不适,调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她倒是算计的很合理,让若素来办这件事,就不容易让外人知情了,要是换做其他郎中,她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吧,到时候传到褚氏的耳里,会以有辱家门的名义将她扫地出门也说不定。 若素有自己的原则,重活一世自然不会再软弱,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随意掌控旁人的命运,更何况还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你舍得?这孩子可是你的亲身骨血,再者落胎极为伤身,倘若落下了病根,今后想再孕就难了。”若素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开药一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乔若云闻言,眼泪再度滑了下来:“那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这样的!”她突然话锋一转:“表妹,我落到如今的下场,你也有责任,如果不是你,我定能嫁给辰表哥,以辰表哥的为人,又岂会做出这种事!” “表姐当真误会了,我与褚世子毫无干系。”他太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了,甚至还会更胜一筹,若素想起那晚,还是心有余悸。 “我可不管,我有今时今日,你要负责!”乔若云似乎赖上若素了,一个人抓住救命稻草时,就是这样的不管不顾,她又道:“你要是敢泄露半个字,我就把你和褚辰事统统抖出来。” 她和褚辰能有什么事?若素苦笑不已。 “容我再想想,实在不行,不如与大舅母商议,把婚事提前了。”若素提议道,转尔添了句:“表姐,我与褚辰当真毫无瓜葛,你就算威胁我,也是无用。” 乔若云捂着胸口,酸水不住的外翻:“当真可以提前成亲?我回去与我母亲说说看。” 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乔魏孟的亲事肯定要在乔若云之前,他还未娶林慧晴过门,乔若云怎能先嫁呢! 没过一会,若素下了‘逐客令’,还特意吩咐巧燕将乔若云护送到褚氏身边才回来。 -------- 秋风已经有些萧瑟,丫鬟用竹竿挑了庑廊下的红绉纱的灯笼下来,再一盏一盏的点燃又挂上去。 风一吹,光线也仿佛跟着摇摆不定了。 来乔府恭贺的客人,多半是乔家的远亲,或是想巴结乔府恩荣的官员,这个时辰,已经是人走茶凉。乔魏氏吩咐管账的婆子将贺礼一一登记入册,这些算是二房的东西,到时候一应入了乔魏远的私库。 若素在游廊下吹着凉风,身上披着薄薄的披风,倒也惬意的很,她该如何让五娘道出当年事情真相?这件事还是交由王姨娘来做最为合适,可王姨娘一心养着胎,她是谁也不见啊。 乔若娇无心睡眠,在莫雅居游荡了一整天也没有回大房的意思:“表妹,听说我姑母前些日-子去药堂寻事了?看到没有,当家主母就应该有那点魄力,你可别看我母亲平日-里把我父亲那几个妾室调教的安分守己,其实啊,我父亲还是时常在那几个小妾房里留宿,男人啊,都是一样的!不过,我还听说了王家人可是世代从来不娶妾的。” 她总算说出了重点,保不成还是心系着王重林! “咳咳---表妹,我上回拖你问的事,你帮我问过了么?王家公子到底中意哪家的姑娘?有咱们乔家势大么?你看我比那姑娘,是不是逊色了些?”乔若娇又问。 若素当真是乏了,她实在不想与乔若娇再‘聊’下去。 “表姐,大舅母既已安排了你与礼部郎中之子相看,你就别想其他的了。”若素说的是实话,褚氏怎么可能把乔若娇许配给商贾之户! 还是早早断了她的念想好。 以乔若娇的性子,这会又吃了鳖,也不等若素解释,甩头就气哄哄的走出了莫雅居。 若素叹了口气,欲回西厢院,却突然听到一阵嘲讽似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呵呵-----表妹还真喜欢多管闲事。” 乔魏远从鹿鸣宴上回来了,他步履轻盈,眼角似有醉意,身后的福林和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听说,他不喜旁人挨近。 若素没有理他,提步接着走,乔魏远眼风一扫,极快的走到围栏边,手摁着栏杆,一跃就站在了若素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乔魏远看着她的头心,还是双丫髻,不过个头长了不少,就是变得听话了,便没那么有意思了。一个没趣儿的人,弄死了可惜,留着也无用。 “不要试图跟我对抗!听见了么?嗯?”今后他定要站在权力之巅,别说是区区一个白若素,就连整个乔家也要匍匐在他的脚下,然后忏悔曾今做过的一切! 若素被他冷凝的目光注视的有些发怵。 难道人真的会变? 也是啊,远哥儿被抱到陶氏身边时才三岁!性-本善,却难免被耳濡目染了去。 “表哥说笑了,你如今可是举人老爷,若素再怎么愚钝,也不会试图与你对抗,今后还得依仗表哥多多照拂呢。”若素淡淡道,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她不恼,也不气。 乔魏远越发觉得没趣,冷声说:“如此最好,别再让祖母误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这话似乎很多余,他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流言蜚语。 言罢,乔魏远意兴阑珊的款步而走,那高挺的身影实在是傲慢至极。 巧燕跟着若素身后,喃喃了一句:“小姐,怎么他们不是说你和三少爷好着,就是说您和褚世子之间有什么,您到底看中谁了?” “”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没站稳,若素身子晃了晃,‘多事之秋’,大抵也能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处境吧。 回了西厢院,若素罚巧燕连夜缝好了一对护膝,直到第二日一早,以至于今后很长一段时日,巧燕对若素的终身大事只字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进宫 秋意越发的浓了,屋里头的珠帘换成了绣白色梅花纹亮缎。 若素趴在临窗大炕上的矮几上描着身体各部位的穴位,师傅说这种法子能让她更精确的熟络。 秦香笑着走进屋,手里给若素递了一小碟油炸腰果:“姑娘,前院已经接过圣旨了,您寻个时机与二小姐打个照面,这一别就难再见了。”秦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乔若惜进宫一事,似乎乔家所有人都觉得是天大的喜事,乔若惜也不过是从五品的良人,哪里会有淑妃一般的荣宠,更别提归省了。 就算她此去,再也不会回来,恐怕在旁人看来也是皇上赐的荣耀。 圣旨送到乔家,若素这个外姓表姑娘是要回避的,故而她今早并没有去乔魏氏屋里晨昏定省,她收了笔,捡了颗腰果吃,心里却尝出了苦涩,她当初进了文家,也从未归省过。 就算文天佑许她能随意回来,又有谁待见她呢! “惜表姐如今已是贵人,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劳烦香姐姐替我捎份东西过去便是。”若素吩咐巧云去她的私库了取了一件赤金石榴镯子。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若素望她早日生个孩子,今后皇上一旦驾崩,她也有个依靠。 秦香用锦盒把镯子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姑娘是个心细的人,老祖宗也备了份石榴石的珠钗呢。” 寓意归寓意! 以淑妃的心性,怎么可能让乔若惜怀上皇上的龙种?!她不过淑妃用来牵制那几个正得宠的婕妤罢了。 外祖母是侍奉佛祖惯了,怕是也把旁人的心也想的太好了吧。 秦香领命去了乔若惜的院里送东西,巧云便进来禀报道:“小姐,王姨娘今个儿去回春堂看诊了,巧青按您的吩咐,叫了五娘在她面前晃了一圈,果然如您所料,王姨娘当场就叫五娘到私底下说了一会话,巧青虽也听见了,可她不识字也不会说话,所以奴婢也无从得知。” 王凤对五娘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知道了五娘的存在,必然会利用她去对付陶氏,就算曾今王凤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可如今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斗一次。 前些年,乔魏氏一直顾及正室之尊,没有应了乔二爷的要求,抬了王凤为平妻,并不是陶氏为人有多母慈子孝,而是嫡尊庶卑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规矩,要是让政敌抓了把柄,还不把乔二爷往死里整。 “我知道了,王姨娘没发现她的吃食里面添了什么东西吧。”若素淡淡道,白净的小脸玉一般洁亮。 巧云如实回道:“神医一定站在小姐这边,没有人会知道,更何况就是些滋补的药材,吃多了不过是腹胀,对她腹中孩儿并无伤害。” 若素闻言,才少安心,她不想害人,尤其是王凤。可不用这个法子让她亲自去趟药堂,王凤是没法发现五娘的,若素昨夜思量良久,此事绝对不能由她出面。 否则别说是得罪了乔家,她自己的身份怕也会遭人猜忌。 若素揉了揉发酸的臂弯,看着如今已十六的巧云,这个丫头长的清秀,又是顶个机灵的,再过几年也该放她出府了。 “你家中之事,我已让潘叔妥当安排,褚辰今后就算想用此事威胁你,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们在哪儿。”若素又吃了几颗腰果,这个时节吃坚果最是合适:“我让你做的这些事,你不好奇么?” 巧云突然跪了下来,头碰地道:“奴婢感激小姐还来不及,小姐的事就是奴婢的事,当年要不是大人看奴婢可怜才把奴婢买了回来,奴婢怕是早就冻死了,家中父母和兄长也都是不顾情面的,他们能卖奴婢一次,就能卖奴婢第二次,奴婢实不该为了他们帮着褚世子做事,奴婢该死。”她忏悔不已。 倒是个心软的!本是世态炎凉,贫苦人家更是谁也顾不了谁,若素让她起身:“你也是被逼的,此事与你无关,怪只怪那人手段雷霆。”她不禁担心起了白启山。 也不知道褚辰到了岭南会不会与父亲为难? 他还说向父亲提亲?父亲那么疼惜白若素,定会先得了自己的同意才做决定! 父亲一回绝,他会公报私仇么? --------- 褚辰的马队停在了最后一道驿站。 刚过午时,外面是大雨如注,汩汩的水流沿着低洼处涌动,远处像起了浓浓的雾一般,根本看不清。 约莫二十几个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在驿站外止步,领头的那人递了名帖给守门的侍卫。 须臾,王璞前来虚手一请:“白大人请,太子爷和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 白启山刚迈出步子,便回头让身后的蓑衣男子暂且留在原地,他上了二楼客房,一路上都是作便衣打扮的侍卫,可见皇上派人送来的密旨无误,太子来了。 客房门一开,褚辰亲自起身迎接白启山,拱手道:“白大人,多日不见,我这次叨扰了。” 白启山如今的官位远远在褚辰之下,虽说二人曾有师徒之缘,也不过是短短一月不到,他忙是扶住了褚辰的手臂:“太傅这可使不得,下官也是奉了皇上旨意,特来恭迎太子殿下,可万万担不起太傅大礼。” 褚辰不动声色的给白启山让了座,这才在他对面坐下,白启山虽出生乡野,倒是个心思缜密之臣,为人也是刚正不阿,他已经这个年岁,却犹是伟岸飘然。听说好些个名门小姐想给他做续弦,都被一一婉拒了。 这时,白启山才注意到一个身形偏瘦,面容似十来岁的书童打扮的少年,他惊愕起身道:“微臣眼拙,还望太子莫怪。” 朱允弘亲自上前扶住白启山,把他摁在圆椅上:“白大人可别跟本宫来这一套,本宫如今已是丧家之犬,父皇的用意,太傅已同本宫说起过,今后本宫便是白大人手下的官役,还得请白大人多多照拂,当朝太子已然不在了。” 三人皆是互递了眼色,心中了然。 褚辰命王璞领个一个穿着华贵襦白色宽袖袍子的少年进来,少年身形同样偏瘦,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像朱鸿业。 白启山皱眉道:“太傅的意思是” 褚辰给白启山倒了茶:“想必白大人想的,与我所想的是同出一辙。” 白启山微愣,很快便点头笑出声来:“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我白某人当年没有当成褚世子的老师,当真是可惜可惜!想不到太傅棋艺精湛,谋划也是胜人一筹,当日-要不是听了你的提议,下官怕是命丧黄泉了。” 褚辰正襟危坐,笔挺的身姿,峻拔的容貌在腾起的水汽中愈发如山峦般飘逸如仙:“白大人秒赞了,太子今后便是白大人身边的书童,而他”褚辰看了一眼朱允弘的替身:“跟在我身边就是了,皇子未召太子回京一日,你我便要小心一日!” 白启山再度点头,又谈及了十三王爷一事:“叛军如今仍是猖狂,我与那地头蛇白虎倒也见过几面,他面上说是配合,不过此人阴险狡诈,不得不防啊,如今皇上假借护送太子之口,让太傅协助下官处理此事,想必会事半功倍。”到时候就能早日回京,见他的女孩儿了。 褚辰比白启山还想早日回去:“皇上此举并非只为平息乱党。曹家覆灭,太子如今在东宫也是岌岌可危,满朝文武近大半皆站了八皇子一边,皇上的意思是让太子立了功再返京,以便堵了众异,再者”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怕是没人能够猜透的。 白启山在皇上身边待了十几载,他自然明白褚辰的意思,会意笑道:“呵呵今日-就让下官尽了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太子与太傅。” 这时,朱允弘摘下他的瓜皮小帽道:“白大人可别忘了,本宫如今是你的官役,岂能让白大人宴请?”他眸光一转躬身道:“小的,听从大人吩咐。” 做戏得做足了,看戏的人才能信。 白启山看着太子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才把朱允弘当成书童使唤:“你先出去替本宫重新泡壶茶来。” 朱允弘和假太子一离开,白启山有些按耐不住问道:“小女给太傅添麻烦了,下官听闻他杀了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褚辰以拳抵唇,掩去了不适应感,他表面毫无异色-道:“白大人无需一句一个太傅,你我又何必客道。素素天性-良善,性子柔和,她断然不会随意杀人,那曹贵迁是罪该万死之徒,有些流言蜚语,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白启山以为自己耳背了,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儿,他太清楚她的秉性。 良善?还性子柔和?在京城中,褚辰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该不会是没有对自己女孩儿照拂,是在敷衍他吧! 王璞眺望着远处的水天一线,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主子想怎么偏袒就怎么偏袒。 “至于麻烦,那就更无从谈起,素素天资聪慧,如今已是神医之徒,平日-里在乔家孝敬乔老太太,凡事皆是有驰有度,白大人倒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好女儿。”褚辰又道。 白启山俊朗的眉眼一动也曾动,他这些年除了忙于公务,就是给若素料理她闯的祸,有一次还惊动了皇上才勉强息事宁人,怎么他才离开半年,自家女孩儿就变得如此乖巧?! 王璞此刻十分想出去淋淋雨,他一定是水土不服,出现错觉了,否则一向严谨的主子怎会‘昏庸’到此种境地? 白家姑娘良善?还是柔和?聪颖倒还有点道理,这几个月来,京城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她的事吧! “呵呵---劳烦太傅---世子爷费心了,小女能有世子爷这样的前辈也是她的福气。”白启山脸上顿觉有光,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比升官还要让他欣喜。 可褚辰却陷入了‘泥潭’。 长辈?他怎么成了她长辈了? 外头下着大雨,虽是白天,屋里却还点了蜡烛的,褚辰立挺俊美的五官此刻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一股子腊月天的冰寒出来,几乎是一瞬间,他说话的音调也变了:“白大人,你---误会了。” 白启山打心底的将褚辰当知己,二人棋艺相当,时常在树下对弈,除却所谓的‘师徒’关系,白启山更是将他当成朝堂上所剩不多的忠良之士:“世子也别与我客气,这里头岂能有误会,小女能有今日,还得多亏你管教啊。”他拍了拍褚辰的肩,发现太傅大人的体格十分强健。 褚辰再度以拳抵唇,轻嗑了几声,那轮廓清晰的侧面不受控制的鼓了鼓。 管教?他又不是她长辈,谈何管教? -------- 华庭里,烛火摇曳,轻纱红帐垂下了榻。 一室浓郁的花香和乔若惜极为厌烦恶心的石楠花的气味。 她慢慢的坐起身,侧目看了一眼睡在她身侧陌生的男人,从今夜起,她与朱鸿业就再也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乔若惜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抓着锦被,裸-露在外的肌肤在初秋的凉意中起了疙瘩,美目里除了恨还是恨。 都指望着她得了圣宠是吧?好!那她就去争这个宠,否则岂能对得起这些人的‘良苦用心’。 第二日一早,乔若惜乖巧的服侍皇上洗漱穿戴,皇上话不多,是个严肃的人,她也不多话,凡事小心为上。 刚恭送皇上去早朝,淑妃跟前的宫女常央便端着锦盒过来:“恭喜良人入了皇上的眼,这是娘娘让奴婢给良人送来的丹药,还望良人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趁早把它吃了吧。” 丹药? 乔若惜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和的笑了笑,接过锦盒,打来后取了丹药借着茶水吞了下去。 常央亲眼看她吃下了避孕的丸子才回了西宫。 乔若惜屏退了宫人,说是伺候皇上乏了,便一人歇了下去,待宫人一离开,她便伸手进了喉咙,卖力的呕 一阵折腾过后,她静静的思量一番,她宫里头这些人只怕都是淑妃的眼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败露 祥和居的院落里开满了秋菊。 乔魏孟刚下衙门就被褚氏叫到了她的屋里。 长子玉树临风,身上还穿着绯红色官袍,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派褒衣博带的姿态。 褚氏怎么看怎么满意,她吩咐道:“还不快给大少爷上茶!” 大房的丫鬟皆是低着头,都是被褚氏教训惯了的,谁也不敢在大少爷面前摆弄风骚,做出户狐媚诱主的勾当,几年前就有一个美貌的丫鬟这么做过,结果当天就被褚氏身边的王妈妈打了个半死,关了一夜柴房,第二日就发卖了出去。 “母亲叫儿子来是有何事?”乔魏孟掀开茶盖,撇了撇上层的茶叶,轻抿了一口。 褚氏看着长子就是心里舒坦,近日来在次子和次女身上受的气也就稍微松了口气:“云姐儿说想把婚期提前,你怎么看?” 乔魏孟端着茶盏的盖子一顿,微皱眉问道:“四妹怎么突然又想嫁纪表弟了?”前些日子不是还想拒婚的么!有些话乔魏孟没有说下去。 褚氏伸手弹了弹长子的衣裳,像是有哪里不平整了,她实则是想和乔魏孟亲近些,他在外为官这么些年,也实是不易,大房几个儿女当中,褚氏最为看重的就是乔魏孟。 “我哪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羞燥,婚期岂是她说改就能改的,再说了你作为大哥,婚事岂能落在她后头!一个个的,越来越不像话!”褚氏好像想到了什么,口吻立马严厉了起来:“估摸着都是跟素姐儿学的!别看她小小年纪,一肚子鬼主意,要不是她,你五妹怎么会看上王重林那样的商贾之子!” 乔魏孟放下茶盏,浓眉下是一双清澈的眼:“母亲,这与表妹何干?王公子并非池中之物,母亲也莫要这般看人了。” 长子鲜少会这样跟她说话,褚氏气不过,腾的从圆椅上站了起来:“我哪般看人了?我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兄妹几个打算!” 乔魏孟也起身,对褚氏鞠了一礼:“母亲劳苦功高,是儿子的不是。” 为官者,孝道在先,不孝子嗣是不会被朝廷重用的,甚至有些朱门大户,连晨昏定省的规矩都不敢省去,万一被文官来个扑风追影,那就是要丢了乌纱帽的。 褚氏叹着气,一脸的愁苦:“你父亲也是个不省心的,后院那几个狐狸精,哪个是省油的灯?他这把年纪再不注意,怕是到了油尽灯枯就晚了!” 乔魏孟尴尬的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母亲说的是,此事还得母亲在父亲面前多多提醒,儿子尚有要事在身,先回去了。” 他放下茶盏,撩开衣袍便出了祥和居。 褚氏也不好打搅长子正事,心里不舒坦,只能命令她屋里的婆子去找五姨娘的晦气。 说起这大房的五姨娘,如今也算是可怜,她虽得了乔大爷百般欢喜,可在褚氏眼皮底下,到底翻不了身,十七八的年华愣是被折磨的老了好几岁。 乔魏孟踏出祥和居,径直朝着乔若云所居小院落走去。 乔若云院里的丫鬟婆子皆是一惊,大少爷很少来她们这儿,而且这次看上去脸色带着煞气。 乔魏孟进屋时,乔若云靠在临窗的罗汉榻上,没有丝毫精力,肤色也显得蜡黄。 她看清来人的相貌,忙坐起身:“大哥?你你怎么来了?”这个动作太猛,她只觉胃里翻腾,又想吐了。 乔魏孟曾娶过一房正室,要不是难产,他的孩子恐怕都能背百家姓了,加之又是个心细的人,女子有孕是个什么状况,他至今记忆犹新。 几步便走到乔若云面前,乔魏孟握紧了拳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片刻,转尔对身后丫鬟道:“来人,四小姐身子不适,去把胡大夫请来。”胡大夫是乔家常唤的大夫。 乔若云一听,吓蒙了,起身抓着乔魏孟的手臂,就差给他跪下了:“大哥!我我没事,我求你别别找大夫。” 乔魏远离家时,家中弟妹也才十岁左右的模样,几年一晃而过,都长大了,乔魏孟在心中自责,方才倒也冲动了,他对身后仆人又道:“不用找了,都下去吧,我有话要与四小姐说,没有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丫鬟婆子俱是一脸茫然的退出了屋子。 这下,乔若云才稍稍平息的瘫坐在罗汉榻上,一眼都不敢看乔魏孟。 一阵沉默,乔魏孟心中有怒气,却也心疼自家妹妹。 他终于开口问道:“是纪表弟的?”除了他还能有谁?乔若云心系褚辰是不假,可褚辰那样的人,就算送上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脱光了送上他的床榻,他都能坐怀不乱,更别说乔若云这样中等的相貌。 乔若云点了点头:“大哥,已经有两个月了,我等不了了,母亲要是不答应把婚事提前,那我只能求了表妹给我开副药,大不了一尸两命!“反正她也不想嫁褚纪。 乔魏孟蓦的抓起了乔若云的手腕:“表妹?素表妹也知道了?”他这才突然理清事情:“你让她给你把脉了?” 乔若云连连点头,她确实做过企图伤害白若素的事,可这件事,她也只能找她帮忙。 乔魏孟抿了抿唇,松开了乔若云,他对褚纪本就不满,因乔若云有孕一事,更是不满这个妹夫,可木已成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你暂时不要声张,这件事我自会想办法。”他丢下一句话,便去了莫雅居的西厢院。 乔若云呆呆的看着长兄离开的方向,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西厢院里搭了一排一排的竹架子,巧燕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大箩筐的秋菊进来,她艰难的放下箩筐,擦着额头的细汗道:“小姐,这都第五筐了,您还需要多少?”再这样下去景园的秋菊都快被她摘光了,早知道绝对不在小姐面前提及什么褚世子,这下可好,小姐凡事都让自己来做。 乔若素身上围了一件水红的围裙,上面有白云纹络的滚边,挽了袖子将秋菊花瓣一朵一朵摘下,然后均匀的洒在竹架上。 秋菊看似普通,却是一味极好的药材,粉白的手腕白的晃人,乔魏孟刚踏入月门就看这样一副光景。 他愣了愣,那年的若素还是个顽皮的粉丫头,他知道她长的好看,只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好看。 秋日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她脸上,少女满眼的认真,明明是娇生的小姐,动作却是行云流水,浓密曲卷的睫毛下,那双灵动的眼比秋光还要倩丽。 “大少爷来了,快进屋坐吧。”林嬷嬷恭敬道:“小姐正忙着晒花瓣呢,说是能当药引用。” 自从若素拜了甄剑为师,整个西厢院的丫鬟婆子皆是忙的不可开交,倒也无人埋怨,总比在其他几个姐儿跟前受气的好。 乔魏孟轻嗑了几声,迈步走进了月门,若素这才转过脸,先是一脸的呆萌,转尔唇角微微一弯,明明微施粉黛,就连这一身衣裳也是极为普通的料子,可她笑的时候,好像连光线也落在她的脸上,不舍离去了。 只是,她笑的很淡,淡的过于薄情了些,不该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淡漠。 “表哥找我有事?你稍等,我去净手。”若素言罢,对秦香道:“香姐姐,去泡壶新茶来,对了,别忘了加些花蜜。”她转身进了内室,一路上自言了一句:“最近实在干燥,花蜜倒是顶好的,可降火去燥。” 乔魏孟看着她走远,一时失了神,亏得他还送了她一本女戒! 看她这样子,哪里需要看那些个中规中矩的东西。 她就这般,挺好! 若素没有请乔魏孟进屋,到底是男女有别,她让秦香招待他在花厅喝茶,还吩咐林嬷嬷端了一份樱桃肉山药糕上来。 下午的秋光照在人身上格外惬意,面前是飘着花香的清茶,加上一份小点心,乔魏孟脑中突然涌现四个字:岁月静好。 转尔,他无声的笑了笑,这个念头也太奇怪了,那个粉团似的丫头怎么会和这四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乔魏孟看了一眼花厅内的布置,又看了秦香一眼,秦香早就对大少爷生了情愫,这一看便令她红了脸。 若素明白乔魏孟什么意思,对秦香道:“香姐姐,你去帮衬着嬷嬷她们,这边一时半会用不着伺候。” “奴婢省得了。”秦香低着头去了院里继续摘花瓣,乔魏孟赏识的看了若素一眼,心道:倒有几分聪明劲。 也不知是茶水里添了花蜜的缘故,还是若素手上还残留着花香,乔魏孟每一次呼吸都是清香入鼻的,这种感觉令得他很放松。 “表哥,你可是为了云表姐的事?”除此之外,他是不会来找自己的!想必乔若云已经对褚氏提过把婚期提前一事,而乔魏孟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知晓,因为乔若云要想提前嫁到褚家,乔魏孟就得赶在她前面娶了林慧晴。 道理再简单不过,只是能轻易猜出来的人恐怕屈指可数了。 乔魏孟左手食指绕着茶盏边缘打转,闻言,倏的抬眸,对面而坐的女孩儿一道浅笑落入了他的视线里,他面色无波道:“既然表妹什么都清楚,我就直说了,此事如今只有三人知晓,我不希望还有第四人,至于我四妹的要求,你不要答应她就是,其他的全权由我来办。”他一直这样,解决家中弟妹惹得所有麻烦。 从无怨言。 若素看着他的左手:“表哥,你是左撇子?”怎么突然记得好像印象中也有一个人是左撇子,到底是谁,她记不清了。 乔魏荀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顿了顿说道:“表妹能否发个誓,你也知此事非同小可,关乎着我四妹的名誉,故而还望表妹谅解。” 誓言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是不起作用的,乔魏孟是有多正直,才信这一套? 若素还是保持着浅笑,心里却隐隐的落寞,有个兄长就是好,事事都会维护着你,自己当初也是乔魏孟的三妹,不知他可曾想过也维护自己一回,哪怕仅此一回,若素也会觉得这世上起码还有人在意她的存在。 她举起右手对着白云舒卷的苍穹道:“我白若素对天发誓,如若泄露半句必遭天打雷劈。” 若素一语刚落,乔魏孟便悔了,他这个要求似乎过分了点,但也无法,以白若素曾今的品性,他当真信不过她啊。 乔魏孟走的有些仓促,头也未回一次,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迫切的想马上离开。 第二日,秦香心不在焉的服侍若素洗漱,最后还是笑着道:“姑娘,咱们府上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若素从妆奁里挑了只素银镶嵌鸡血石的簪子,看着铜镜中笑的有些颓唐的秦香问了句:“什么喜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秦香接过簪子,给若素插上,又给她配了一对绢花:“是大少爷大少爷念及老祖宗身子不适,就提前了婚事,连四小姐的婚事也提前了,都在这个月底就办了,说是双喜临门,替老祖宗冲喜呢!褚家那头早就备好了聘礼,纳吉之礼倒也能加快些,至于林家那头,林小姐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早就盼着姑娘出嫁,大少爷一提改婚期,林家那头也高兴的紧。” 打着尽孝的名头,林大人想有意见也不妥的。 若素拍了拍秦香的手臂:“还是大表哥有孝心。” 这样一来,乔若云未婚先育一事倒是能瞒天过海,等进了冬,穿得厚实了,加之乔若云消瘦的很,想必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等孩子出生,随便编造个早产的理由即可,到时候褚家添了子嗣,自然不会追究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只要是褚纪的骨肉就行。 曹皇后被废,如今的后宫是淑妃独掌凤印。 乔若惜去西宫给淑妃请安时,朱鸿业也在。 以她如今这幅不堪的身子,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可这人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她躲也躲不得,朱鸿业摇着折扇,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一般。 乔若惜心头一紧,原来真正的痛才刚刚开始,她跪下行礼:“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给八皇子请安。” 乔莫仪吹了吹刚涂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慵懒道:“狗奴才,还不快扶良人起来,跪坏了你们可担待的起!” 乔若惜心里冷笑,乔莫仪若真不让她跪下行礼,方才就会提了,这是给她下马威吧。 是在警告她! 乔若惜跄跄的起身:“多谢娘娘。” 有宫人端了杌子过来,乔若惜刚坐定,乔莫仪又道:“刘婕妤正得宠,她要是找你麻烦,你大可来找本宫,到底都是乔家人,本宫不会不帮你,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宫保你享不尽的荣华。” 乔若惜微微低着头:“嫔妾谨遵娘娘教诲。”她攥紧了帕子,从她的角度可见看见朱鸿业赤红的皂靴,她的耳边还回旋着这人的情话。 好吧,再等等吧,等他成了事,就算不能赐她一世安宁,起码也能放她一条生路,左右不过梦一场,总比现在的处境好。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迎亲 一晃又是几日。 以乔家的底蕴,短时间备好迎娶林慧晴的聘礼并非难事。 若素一大早就被乔若娇拉到莫雅居的东院里,今个儿是送聘礼的日子。 乔魏孟,乔魏荀和乔魏远都在,乔魏氏叠起了聘礼单子,除却四色糖,四京果等繁多杂物,聘金则是白银两千两。 以乔家的权势和财力,这点聘礼不算多,但也不少,续弦总归是续弦,规矩不能坏,以至于聘金就正好定在不高也不低的层次。 乔魏氏没有异议,算是赞同褚氏的做法:“玄林,侯爷家迎娶你四妹的聘礼前日-已经送来了,林家那头,你也要上点心。” 玄林是乔魏孟的字,一般男子,到了弱冠之后都会取字,尤其是读书人。 乔魏孟穿着一件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面容俊朗,一如既往的严肃,他对乔魏氏点头道:“此事是孙儿忽视了,孙儿今日-就送过去。” “大哥,你别总是板着脸,新嫂嫂很快就要进门,你这副模样,还不把人给吓着。”乔魏荀斜着身子,捡了案几上的花生,一颗一颗扔进嘴里。 一览的乔魏远品着一盏君山银针,竟也插了一句:“大哥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不过是娶妻而已,有何可喜之处?”他对待一切事物皆是彻头彻尾的冷漠。 娶妻这样的人生大事在他眼里,犹是不值一提。 乔魏氏皱了皱眉,把手里的聘礼单复递给了褚氏:“你二人近日-闲着,要多帮衬你们大哥,魏远去国子监读书一事暂且不急,倒是你?!”她看着乔魏荀,真不知说什么好。 都快及弱冠了,没个功名傍身就算了,连个家也没成! 乔魏氏看了一眼静坐在角落里的魏茗香,虽穿的素净了些,倒也是端庄雅致的。 她知道这丫头一门心思想攀高枝,可既非凤凰,岂能攀上梧桐? 魏茗香知书达理,又是个胆小的,这样的女子安居后院倒也翻不了多大的波浪,与乔魏荀的性子极为适合。 不过,想归想,眼下还是先把乔魏孟和乔若云的婚事办了再说。 订好了送去林家的聘礼,褚氏就提出乔若云的压钱箱一事,这令的陶氏一脸不悦,当初乔若婉嫁到文家,嫁妆远远比不得乔若云嫁妆单上所列的物件,单是鎏金的镯子就有十二只。 乔若惜刚封了良人,又听闻是得了皇上宠幸的,陶氏的姿态摆的与往常不太一样了:“大嫂,咱们乔家两房嫡出一直没分家,这家中诸事皆是大嫂料理着,光凭二爷那点俸禄,别说是现在让二房拿出添箱的银子,婉姐儿出嫁那会,我都没腾出闲钱出来。” 摆出穷酸样是陶氏的拿手好戏,可如今这话说出口,是怎么听,怎么变味。 褚氏轻‘哼’了一声:“弟妹这叫什么话!你若是拿不出几两银子,我难不成还会逼你?二房是没银子,可吃穿用度什么时候断缺过!再说了,这二房没银子,可二房里的王姨娘有的是金山银山,敢问整个乔家加起来,有谁能比王姨娘富庶!” 褚氏这话明晃晃的打了陶氏的脸。 一来,陶氏身为二房正室竟无权去管辖一个贵妾的私库,二来,褚氏也是在骂她穷酸。 嫁了人的女子,没有一个体面的娘家,就等于没了坚强的后顿,在夫家也难抬起头,褚氏单凭这一点就在陶氏头上撒泼了好些年头。 乔老太太最是见不得妯娌二人之间的暗损明斗:“云姐儿的添箱,你们按着心意来办就行了。”她单手捂了捂胸口,强忍着没有咳出来,她看了一眼若素,心想或许过不了多久,她一脚蹬西,她的素姐儿嫁人时,谁又会给她添箱? 褚氏和陶氏二人是靠不住的,可若素又能靠谁? 乔魏氏打定了主意,单臂靠着东坡椅的扶手上,郑重道:“还有一件事要与你们说一下,王姨娘身子不适,近日-都会歇在她的院子里,她虽只是贵妾,倒也为了乔家的几口铺子忙前忙后,又一心想让素姐儿给她当义女,今个儿收到了白启山的来信,他也没意见,故而,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忙完这阵子,再摆了宴席让旁人也周知一下。” 老太太这回是明面上帮着王凤了? 陶氏心下一阵不好的预感,白若素要是成了王凤的义女,老太太势必会想尽办法提升白若素的身份,到时候定会连带王凤也照拂了去。 如此,她在二房的地位岂不是? “母亲,怎么好端端的有这码事?”陶氏十分不愿见到这个结果,再者白启山又是怎么知道王凤要收白若素为义女一事?莫不成他们早就商议好了? 她又道:“素姐儿在咱们乔家都住了小半年了,我早就把她当亲闺女,还认什么义母?” 褚氏对二房的事毫不在意,在她眼中,就算王家富可敌国,也还是脱不了商贾之户的低俗之名,方才因为乔若云的添箱一事,她正恼怒着陶氏,于是便道:“还是母亲考虑周祥,素姐儿自幼没了生母,王姨娘也是膝下无子,如此这般倒也是一桩美事。” 什么一桩美事? 认一个妾室当义母算什么好事! 乔魏远冷笑,但同时也为陶氏即将面临的处境而心情大悦,旁人不知道乔魏氏到底打个什么算盘,他却一清二楚,乔家哪一件事能瞒住他! “恭喜表妹,难怪王家少东家对表妹格外在意,原是有这层关系。”乔魏远说的模棱两可,听的人皆是颇有意味的看着若素。 当中就数乔若娇最为激动:“表妹,那今后王家公子就真的成你表哥了。”她看着若素的眼睛就像看着一座小金佛。 若素也没料到白启山会同意此事,到底是出生乡野,没有簪缨贵胄的清高做派。 她故作狡黠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只怕王凤已经开始筹划除掉陶氏了吧?当年的旧账一旦翻出,陶氏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加之自己如今又是王凤的义女,外祖母定会站在她那边。 若素不得不承认,王凤才是这座深宅大院里的最为深藏不漏的人。 人是不能看表面的,有些人看似城府心机,有些人面目憨厚,胸大无脑,可实际上极有可能恰恰相反。 比方说王凤,她每一步都算计的极为精妙,以至于多数人都还没看出来好戏已经开始。 --------- 送过催嫁礼,两天后就到了迎亲的日-子。 乔若娇向来喜欢热闹,乔魏孟大婚,褚氏顾着忙于内务,也就没那个功夫去拘着她了。 这一日,天才蒙蒙亮,外头夜间残留的水雾还未消散,花瓣上还挂着露珠儿,乔若娇已经穿戴好,大张旗鼓的叫了若素和魏茗香起床。 “表妹,你倒是快点,晚了就赶不上我二哥和三哥的迎亲队伍了。”乔若娇嚷嚷着。 林家的府邸离乔家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加上男方派去的人还要留在女方家中吃酒,要是不赶早,怕是会误了拜堂的吉时。 看乔若娇这架势,是要拉上若素和魏茗香一并去迎亲! 难道是身上肉多了,就有的是气力折腾? 若素捏了捏自己身上的几两肉,心想这身子总是脱力怕正是这个原由。 若素一行人赶到影壁时,乔魏远和乔魏荀已经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了,迎亲的队伍大抵都是新娘的小叔子领队,新郎则在家中静候。 “二哥,三哥,你们等很久了么?我早就好了,都是她们二人拖沓。”乔若娇奋力撇清事实。 清晨的曦光已经出来,半白色的光线照在了乔魏远青俊的脸上,连清秀的眉眼也染上了光晕,不经意间模糊了若素的视线,远哥儿已经彻底长大成人了,如今还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要知道举人都已经可以当县令了,真不知再过三年又是怎样的袁宏倚马。 他今天穿了一件雪絮绛纱披风,秋风扫过,一派飒爽俊朗。 若素很快就垂下头,乔魏荀骑在马上笑道:“我们也才刚到不久,几位妹妹还真赶上了,快上马车吧,误了时辰,大哥准又会拿我是问。” 看样子,乔若娇早就与乔魏荀串通一气了,就连专供女子出行用的马车也备好了。 乔若娇‘噔噔噔’爬上了马车,若素和魏茗香总会落在她后头。魏茗香也算是个体格尚可的,倒是若素,由巧云扶着才勉强顺利踏上了马车。 乔魏远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又是一阵嘲讽的低笑。 其实这怪不得若素,她也不想这般娇娇弱弱惹人怜,难不成褚辰给她寻的那副药还要接着服用? 师傅说她原本就是难产儿,比不得一般女子康健,要不是褚辰及时去他那里索要了方子,她怕是已经喝了孟婆汤,再度轮回了。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了石桥胡同,街道两侧的奎树已经开始落叶,乔若娇掀开帘子四处张望,就连看见卖炊饼的摊子也会咽咽口水。 到了一处莜面馆时,非吵着要下来吃一碗再启程,乔魏荀也是个不靠谱的,竟真的依了乔若娇。 面馆不大,倒也干净。若素等人上了二楼雅间,其余迎亲的队伍在路旁候着。 从雅间临窗望去,还能看见东城兵马司和外围凛冽的石雕。 “五妹,你还是少吃为妙。”乔魏荀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家中若有嫁不出去的妹子,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乔若娇正扒着一碗加了一些牛肉的莜面,上面还浇了一勺酱汁,再撒上薄薄一层芝麻,卖相极佳。乔若娇瞪大了眼问:“二哥为何这么说?” 太没觉悟! 众人相继笑了笑,魏茗香用帕子捂着嘴,连笑都怕笑的不雅观,生怕露出一丁点的瑕疵入了旁人的眼。 “素表妹,你倒是多吃点。”乔魏荀亲手给若素夹了几块酱菜,这种开胃小菜,在乔家很少见到。 乔若娇又不满了:“三哥,你评评理,二哥太偏心了,为何表妹要多吃,我就不能吃了?” 乔魏远轻嚼着一片牛肉,薄唇上扬时,不明笑意的道:“五妹多虑了,表妹不过是呵呵,没什么,你吃便是了,谁还能不让你吃饭!”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悬在空中了,乔魏远双臂一张,去了身上的披风,身后的福林立马接住,他只着蜜合色绸杭直裰,身线清瘦挺拔。 已经赶了一个时辰了,又都是早起的,难免会饿。不过,似乎想借一碗莜面填塞果腹的并非只是他们。 一列身着程子衣,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很快令得面馆中落针可闻,甚至连吃面时惯会发出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 乔若娇木然的抬眸,看见文天佑那张冰若寒冬的脸,很快就垂着头,无比煎熬道:“怎么这么晦气!二哥,三哥,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乔魏荀自然同意,丢下一块碎银子就起身,却突然被乔魏远拉住,他声音洪朗道:“二哥,面还没吃完,走这么急做什么?”他似乎对文天佑极为成见,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根本就没将文天佑放在眼里,就连乔家长子对指挥使大人也是客客气气,可见他对文天佑视若仇敌的态度有多明显。 若素不想看着他惹麻烦:“表哥,正事要紧,再不走怕会误了时辰,去了林家还有酒吃呢。”她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看着乔魏远。 乔魏远视若无睹,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配合着乔魏荀站起身,抬步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间。 这一行人实在惹眼,锦衣卫定然也注意到了他们,文天佑下属躬身在他耳边低语道:“大人,您瞧!听闻乔家大公子今日-迎娶督察院佥督御史家的独女。”他心想大人怎么不去乔家恭贺? 文天佑抬眸,看了一眼若素等人时,正好与乔魏远的视线相撞,二人的目光都是极具冰冷的狠厉。 他们属于同一种人,果决,冷漠,不问世事。 仿佛除了权势,世间一切再与他们无关。 乔魏荀感觉到了这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还以为是因为乔若婉所起,他毕恭毕敬的对文天佑打了招呼,拉着乔魏远就走。 大好的日-子里,可千万不能惹了煞神。 “统统给我站住!”文天佑雄厚的嗓音像是渴了很久,又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显得有些沙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冲喜 身居高位久了,就会习惯这种随意释发号令的自由。 魏茗香连连小退了几步,站在了乔魏远和乔魏荀身后,自上次一事,她对文天佑多半是畏惧的。 乔若娇也怕他,到底是个没心眼的人,畏惧的程度远远在魏茗香之下:“长姐夫,你可是有什么事?我大哥今天娶新嫂嫂,你到了吉时可别忘了去家中喝杯喜酒啊。” 乔魏荀也恭敬道:“是啊,姐夫,那个时辰不早了,我与家中弟妹也该启程了。”外面的管事也开始催促了。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从袖中取了一条雪白的锦帕,一丝不苟的擦了擦唇,转尔起身走近几人:“我与你们一道去,毕竟这个媒还是我做的!” 也有媒人去接亲的习俗。 只是无人料到林慧晴和乔魏孟的姻缘竟是文天佑牵的线! 乔魏荀这时笑的有些抽搐,带着锦衣卫去接亲?好吧,也算是长兄面上有光了! 眼下,他只能这么考量。 “怎么?三公子有意见?”文天佑感觉到了来自乔魏远身上无法忽视的敌意,他平生树敌无数,却想不起来何曾与乔家三少爷有过隔阂,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 乔魏远目光深沉,浓郁的眉宇之间荡着愁纹,须臾之间,众人只闻他不冷不热道:“长姐夫请便!” 总有一天,他会与他对峙的,只不过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 迎亲的队伍接着前行,倒是越发显眼了,有锦衣卫带队,还有文大指挥使大人亲自领队,也不知林大人见此情是该叹息,还是该高兴! 若素上了马车,乔若娇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道:“表妹,我看你以往挺厉害的呀,怎么今天见着长姐夫就怂了呢?”她看了眼低眉敛目的魏茗香:“还有你!至于吗!” “表姐说笑了,文大人风姿卓绝,绝非常人所能逼视,我自是怕他的。”若素直言道,直接承认自己确实怂了,如此,乔若娇才能彻底闭嘴。 因为文天佑打头阵,乔魏远的马便故意落在了后头,从马车里透出的少女的声音令得他几欲发怒,半晌他才对着车帘子道:“想不到表妹也是个投鼠忌器的!” “”若素一凛,撩开马车帘子,和乔魏远对望,什么叫投鼠忌器,她可没想过去害文天佑啊,重活一世总不能蠢到去‘寻死’。 乔若娇压根没听懂乔魏远话中的意思,扯着嗓门就问:“三哥,投鼠忌器是何意?表妹为何要投鼠忌器?” 一路上,但凡看见锦衣卫的路人,皆会避让,结亲的队伍也算不得人山人海,乔若娇的话十分成功的传到了文天佑耳朵里。 乔魏荀与文天佑并肩而行,他摸了摸鼻,已经开始笑不出来了:“长长姐夫,家中弟妹年纪尚幼,你可别当真啊。”这话怎么那么耳熟?这一刻,乔魏荀总算是体会到了长兄平-日里的苦楚。身后一群不争气的弟妹当真会惹不少麻烦。 文天佑未语,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因这种小事而大动干戈,多半都是私底下直接‘解决’了。更何况,对于白若素?他还真是不削一顾!且随她去吧,还是那句话,他到要看看她能蹦哒几时。 虽是风平浪静,可若素心里叫苦,如此一来,文天佑还不是把罪责都放在她身上!她欲开口对乔若娇说些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榆木脑袋再怎么打磨,还是榆木! 车队再度陷入无比的安静,路过了顺天府,再绕过慧觉寺,最后转两个胡同就要到林家府邸了。 魏茗香悄悄瞥了一眼马车外的乔魏远,高头大马,锦衣玉带,乔魏远一言不语的直视着前方,他的侧脸极为好看,像是上天恩赐的绝妙姿容。 难怪乔府人都说以前有个貌美的柳姨娘,所以才生了三少爷这样的人物吧。 魏茗香这样想着,突然一道目光射了过来,她侧目一看,乔魏远正对着她笑,她吓了一跳,忙又低下了头去,心里如同捣蒜般不安宁。 若素将这二人神色收入眼底,她是个局外人,自是清醒得多,乔魏远这个眼神哪里有暧-昧的意思,分明就是冷笑。 远哥儿,又想干什么! 若素瞪了他一眼! 既然不打算给人家姑娘承诺,就不要招惹她! 乔魏远还是对若素的警告视若无睹,眼看着林家就快到了,他勒了缰绳骑马到了车队前头。 马车停下,外头是漫天的炮竹和人声喧哗。 林大人已是花白的胡须,发现来迎亲的人竟是文天佑,愣是狠狠捋了几下胡子,好在来喝喜酒的官员都是撑场面的,他也就没太大惊讶。 若素等人被领到女眷所住的宴席处,在林家吃过酒,才启程返回乔府。 好在总算是赶上了吉时,林慧晴跨了火盆和马鞍就被扶着去正堂拜堂。 至于闹洞房一事,若素是铁定没有丝毫兴趣,她去乔魏氏身边问过安,就回了西厢院。 一路上,嬉笑打闹,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喜字。 “小姐,四小姐的添箱,您打算出多少?”林嬷嬷给她端了杯杏仁羊奶茶过来,随口一问:“后日-就是四小姐出阁,这次倒真是双喜临门。” 若素连喝了几口,才觉得暖和,深秋的晚上很是阴凉,她放下茶盏才道:“我就不必出那份人情了,你去按父亲的名义去我库中取三百两银子送过去吧。” 还是能不显眼就不显眼吧。 父亲又寄了信过来,信上竟说她的事已经传到岭南了,更可笑的是褚辰还为她辩护?! 林嬷嬷想了想,十分欣慰道:“还是小姐明智,老奴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大人那份给忘了。” ---------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闹洞房的人渐渐退了出去,身边的丫鬟婆子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林慧晴此刻的心跳越发不稳,她坐在大红色的锦被上,身后还有绣着婴戏莲图的迎枕:“他何时回来?” 林家的陪嫁丫鬟婆子足足七八人,其中就数大丫鬟梅雯出落的最出色,是林夫人特意挑选出来今后给乔魏孟当侍妾的,自己人总比外人衷心。 可林慧晴知道自己心里是抵触她的。 梅雯回道:“小姐哦不,今后要唤您大少奶奶了。姑爷还在前院招呼客人呢,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吧。” 林慧晴点了点头,等她沐浴完从净房出来时,乔魏孟已经在屋里了,她又是一阵心跳如鹿。 梅雯走近乔魏孟:“姑爷” 还未及她说完,乔魏孟挥了挥手:“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众丫鬟婆子一应而出,林慧晴悄然靠近,乔魏孟身上还穿着绯红色喜袍,宽大的手掌,坚实的臂膀,她娇羞道:“夫君,妾身为你更衣吧。” 乔魏孟坐在案桌边,到了杯茶喝,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林慧晴,目光不温不火的淡然:“不必,你今日-舟车劳顿,我还是自己来吧。”他虽长的严肃,说话时倒也随和。 林慧晴咬了咬唇,干脆扑了上去,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腰身:“从今时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妻了,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 乔魏孟身子僵了僵,一手双悬在空中不知往哪儿放,是啊,他又娶妻了,可怎么好像没有世人说的那样心悦? 不是说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是人生大喜么?他为何没有感觉到喜?他犹记得头一次娶妻,也是这样的花烛夜,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林慧晴没有得到回应,抬起头看着他,乔魏孟深锁着眉,也看着她。 突然他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朝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大婚第二日要认亲,乔大爷喝过媳妇茶,赏了红包就上了衙门。褚氏看着成熟华贵的新媳妇,心里头甜的更蜜一样。 乔魏氏也送了新人一只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随后慈祥笑道:“可礼成了?” 林慧晴红着脸低下了头,看着站在她身侧的乔魏孟的皂靴羞涩的笑了笑,昨晚她也是怕极了的,幸好他是个温柔的男子,只要了一次就放了她。 王妈妈笑着捧着一只锦盒道:“老祖宗放心吧,礼成了。” 在老太太屋里喝了早茶,花厅里设了宴,都是乔家的姻亲和几房远亲,连乔老太爷那两个庶出的五老爷和六老爷的家眷也都来了。 乔魏孟是乔家嫡长孙,乔家人对他相当的重视。 褚氏领着林慧晴认人,乔魏孟跟乔老太太说了声就回了书房,路过花圃时,他发现满院的秋菊已经开始败落了,他弯下腰摘下一朵,拿在手里还留着清香,一股子恼怒涌了上来,他腾的起身,扔下秋菊,闭了闭眼镇定了稍许,才提步走开。 他不断告诫自己,他是嫡长孙,肩负着乔家的荣辱,林慧晴与他门当户对,旁的不该想的万万不能想了! ---------- 双喜临门还未彻底完成,又过了两日便是乔若云出阁的日-子,褚氏和侯夫人都不待见若素,故此,她也不去凑那个热闹,连给乔若云送嫁一事也寻了理由推辞了。 自乔魏孟成亲起,若素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就这样又过几天,她从回春堂回来,正好在影壁撞见乔魏孟,他还是一袭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面容俊朗,好像又严肃了些。 “表哥。”若素唤了一声,林慧晴来找她看过诊,若素发现她有些体寒,便给她开了几服药,本想让乔魏孟顺道拎回去,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迈步走开了。 头也未曾回过。 “小姐,您又把大少爷给得罪了?”巧燕眨巴着眼,对自家小姐的‘招敌’的能力丝毫不怀疑。 若素放下提到半空的手,望着乔魏孟远去的身影,一时没想明白:“多嘴!是不是想今晚就想把师父的锦被做好!” 巧燕一脸难色,忙是闭了嘴! 是夜。 乔魏孟在书房写公文,林慧晴带着丫鬟给他送夜宵。 书房里点了蜡烛,火芯像是刚被人剪过,一室的明亮安静,映着乔魏孟的脸,书卷气矜贵俊逸。 林慧晴走了过去:“夫君,妾身做了荠菜馄饨,你尝尝看。”她很喜欢乔魏孟,越来越喜欢,这个人虽不爱笑,待她却很温柔,只是太温柔了,她总觉得缺点什么。 乔魏孟这才放下手中毛笔,身边的小厮递了棉帕过来给他擦手:“这种事让小人来做就好,你不必亲自劳心劳力。” 林慧晴笑的很柔和,边亲手打开食盒,边道:“咱们府上这个表妹倒是个贴心的人,我不过有些体寒,她今个儿就给我把药带回来了,听说回春堂的药材难求的很呢。” 乔魏孟一顿,随即轻‘嗯’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吃着馄饨。 “母亲说,二弟也该娶亲了,她看中了表妹,只是不知表妹怎么想的?”林慧晴又道。 乔魏孟手中筷子一拧,但只是片刻又是一派漠然举止:“二弟也得先有个功名才行,表妹再不济也是白大人之女,如今还拜在神医门下。”他的好母亲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单单是王姨娘这个义母,就能有不少嫁妆吧! 林慧晴赞同夫君的话:“谁说不是呢!表妹那样的人多半是看不上二弟的,哎”她叹了句接着说:“表妹要是有个好家世就不至于此了,妾身还听说要不是白大人被贬,表妹这会子都与东宫那位定亲了呢,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太子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住嘴!”乔魏孟突然出声喝止,林慧晴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的样子。 乔魏孟放下了筷子,察觉到了方才的失控,语重心长的对她解释:“宫里头的事岂是你们妇道人家能随口说的!就连父亲和我也不曾私底下说过皇家的事,祸从口出,今后注意些。” 林慧晴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夫君有见地:“夫君说的是,是妾身多言了。” 过了一会,乔魏孟用完了夜宵,林慧晴憋了许久问道:“夫君还不打算歇着?”新婚第一月,是不能空房的。 “你先回去,我一会就过来。”说着,乔魏孟翻开一本书籍,脸色在烛火下晦暗不明。 林慧晴应了声,讪讪的离开,随手合上了门。 梅雯看出她心情不佳,劝道:“大少奶奶,姑爷说的没错,有些话当真不能说的。” 林慧晴也懊恼了:“你说他会不会闹我了?” “怎么会呢?姑爷就是那样的人,大少奶奶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老爷说了姑爷是千挑万选的青年才俊,今后定会大出息,您就等着享福吧。”梅雯接着宽慰。 过了良久,乔魏孟才抬起头来,望着滴着蜡油的烛台,目光幽深,二弟不合适,那三弟呢?祖母也是这般打算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囚禁 “什么叫不合适!魏荀十九,素姐儿十三,也才相差了六岁,岂有不合适之礼?我看呐!你祖母就是瞧不上你二弟!” 褚氏今日去莫雅居晨昏定省,便寻了机会与乔魏氏提及了乔魏荀的婚事,她已经很委婉的表明了想让若素进门的想法,谁料老太太未作思量,一口拒绝。 刚踏进大房别院,她就忍不住气氛的说道:“你看看素姐儿,整日-往外头跑,哪里像个深闺小姐的样子,也就你祖母把她当成宝了。” 林慧晴自从嫁给了乔魏孟,白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褚氏跟前伺候着,已经摸透了她的秉性。 褚氏就是一个容不得被旁人贬低的人。 就算乔魏荀再差劲,也只能被她斥责,旁人是不能小看的。 乔魏氏此举,很明显是认为乔魏荀配不上若素,这让一直将若素归为‘落魄之户’的褚氏十分不悦。 林慧晴给丫鬟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人端了杯降火的银耳莲子羹上来,她亲自尝了温热才道:“母亲,祖母许是不舍素表妹,她如今还未及笄呢,况且二弟也该成亲了,总不能再等上表妹几年?以我看呐,二弟的性子与素表妹确实合不来,一个是脱了缰的马,一个是断了线的风筝,谁也制服不了谁,今后过日子还不得翻了天。” 林慧晴一番劝导,褚氏细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也想给乔魏荀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可问题是但凡出色点的大家闺秀,眼光也都是极高的,乔魏荀相看了几次,他看上了别人,别人没看上他。 王妈妈疾步走进祥和居,脸色犹为复杂道:“夫人,出事啦!”她上前了几步对褚氏说:“二房出大事了,这会子二爷和老祖宗都在审讯二夫人呢,老奴打听了消息,说是王姨娘搜罗了二夫人谋害柳姨娘的证据,这王姨娘也不知从哪里找来原先伺候柳姨娘的婆子,原来当初柳姨娘真不是病死的。” 褚氏对此事早有耳闻,只不过碍于是二房的事,她也不好插手,眼下也没多惊讶,吃了几口银耳莲子羹,不紧不慢道:“一个贵妾还想扳倒正室?王凤难道忘了远哥儿已中了解元么!” 就算乔二爷念及旧人,也不会因为此事误了乔魏远的前程。 王妈妈一巴掌拍在了膝盖上,好像得了天大的消息,一下子没法尽数说出来的着急,她又道:“夫人,您有所不知,那王姨娘都三个月了!” 褚氏咽了咽银耳莲子羹,脸上总算是有了惊色:“什么三个月?她...她有孕了?”难怪这些日-子不见她出来招摇,王凤的娘家徽州那边有个风俗,孕期不足三月是不能外泄的,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中的瓷碗‘啪’的一声置于桌案上,自言了一句:“陶萱琴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如今的王凤不仅有了若素这个义女,还有腹中的孩子,如此一来,乔老太太和乔二爷都会站在她这边。 陶氏毕竟不是乔魏远的生母,不到万不得已,影响不了他今后的仕途,而且要是王凤成了二房的主母,那二房就再也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了。 褚氏被她自己这个推测惊的一时失语。 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宗妇一无所知。 “母亲,此事咱们莫要插手,有祖母和二叔全权定夺,就算今后出了什么岔子,公爹也不会怪在您头上。”林慧晴在一边提醒道。 褚氏闻言,觉得儿媳妇的话很受用,故而没有去莫雅居一探究竟,只派了可靠的婆子去打听消息。 --------- 厅堂里,陶氏苍白的脸上挂着几滴还未干枯的泪珠子,她被乔魏氏喝令跪下。 她是正经的正室,教训小妾自然是无可厚非,可她错就错在让罗姨娘背了黑锅,那就不是残害妾室那么简单了,而是品行不良,实为不可饶恕。 “母亲,您听我解释,当年...是柳姨娘不肯把远哥儿让给我,我才...出此下策,您也知道没有远哥儿,二爷怕是早就把王姨娘扶正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二爷放下大错!”她哭的声声痛心,恨不得告诉乔魏氏,她的行为其实是帮了乔二爷。 王凤的身子日-渐丰腴,她穿着水绿色曳地绵绸长裙,双手扶着肚子,笑的红尘阡陌般妖娆道:“呦...姐姐的意思是,二爷能有今日-的官职,全靠你杀了柳姐姐换来的!要是远哥儿知道他的母亲竟是杀了他生母的凶手,他还会认你么?” 王凤只站了一会,又挥手让婆子扶着她,一副风一吹就会倒的架势,相比之下,倒显得陶氏的面目更为可憎了。 乔二爷从五娘出来作证,直到柳姨娘曾用过的药罐也被找出来,还查出了砒霜,他一直静坐着,瞳孔里是模糊的倒影。 不管证据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管王凤是否处心积虑,事实就摆在眼前,那人到底是被害死的。 当一个人每天醒来,发现想要见的那个人再也见不到了,而且多多少少还是他亲手造成的。 这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悔恨,无时不刻不侵蚀着乔二爷。 柳姨娘虽仅仅是个妾,却是在乔魏氏跟前教养大的,阿猫阿狗也会日久生情,何况是人? 乔魏氏闭了闭眼,当初真是不该袒护陶氏啊! “散了吧,都散了吧。”乔魏氏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对陶氏到底如何处置未提一字。 这时,乔二爷却突然站起来:“来人!夫人身子欠佳,还不快扶夫人去云阁?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去打扰!”云阁是乔府一处荒废的小阁,曾囚禁过乔老太爷的小妾,那小妾还死在了里头,因有闹鬼的事传出来,方圆几十丈都无人敢靠近。 二夫人是大势已去! 众丫鬟婆子听了乔二爷的吩咐就上前架住了陶氏。 陶氏哪里甘心,不要命的哭诉道:“二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二爷,你可别忘了惜姐儿如今已经是贵人了.....”陶氏的哭闹声渐渐远去。 乔二爷从容的喝了口茶,脸上没什么情绪可寻,王凤看着他放下茶盏的手,微微的发颤。 到底还算是个有点情义的! 王凤目光淡淡的扫了乔二爷一眼:“二爷,妾身已经把罗姐姐救出来了,眼下就在丁香苑里静养着,您要是寻了空,就过去看看呗。”她在乔二爷身上蹭了蹭,乔二爷抓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还是凤儿最懂我。” “二爷又骗人!”王凤似是耍了花腔嘲弄了一句。 乔二爷抿了抿,什么也没多说,有关柳姨娘,他一个字也没提,只是起身扶着王凤去小佛堂烧香祈福。 若素站在廊房外的夹道上,里头的动静实在算不得小,她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乔家发生这种事,她不能直接进去‘看热闹’,只不过事关陶氏的罪责,她不得不‘偷听’。 乔魏远不知什么已经站在她身后,秋阳的光线被他高挺的身姿挡住了大半,若素感知到了他的存在,她没有回头,心想远哥儿知道了柳姨娘之死的真相,也应该和她一样的痛心吧。 可这种想法才在脑中存了片刻,乔魏远清越的笑声已经从她的耳畔传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呵呵...别人家的家务事,你也这般好奇?”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若素的耳根子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温热了:“好奇心,害死人!听说过这句话么?” 这孩子.....此刻,若素很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可转过头时,乔魏远已经长身玉立的站得笔直了,他又笑道:“嗯....保不成过不了多久,你我二人就是同一个母亲了。”乔魏远很是愉悦的样子。 他是指王凤么? 王凤得了势,定会为了她腹中孩儿,彻底断了陶氏卷土重来的机会,到时候若素和乔魏远还真是‘同一个母亲’了。 若素皱了皱眉,看着满目清朗的乔魏远,斜斜的秋阳落在他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长袍上,淡黄色的光线和青色的袍子形成醒目的对比,他好像很喜欢穿袍子,更添了野性和傲然。 明明是一张清秀俊美的书生面孔,这张皮囊之下的魂魄像是极具不安的想冲突一切的束缚。 “表哥,请节哀。”她故意试探道:“柳姨娘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她若在天有灵,看见你如今的功名,也会为你高兴的。” 果然,乔魏远脸上没有丝毫的悲切之意,他薄唇微启,双手朝后道:“呵....难为你有心了。” 话虽这么说,可听他的客气,就是认为若素多管闲事。 若素愣愣的直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有种气血不畅之感。 东来从暗处窜了出来,拱手道:“小姐,大人的信。” 白启山所寄的家书,以往都是由褚辰送过来,他还诓骗她说是白启山的行径被上头的人监视着,家书根本落不到她手上。害得她每次都低声下气的向褚辰‘示好’。 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若素接过信笺,丰茂的睫毛扇了扇,只觉手心滚烫的炽热。 褚辰的字迹她还是记得很清楚,这哪里是父亲的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提亲 白启山算得上是岭南的地方官,府邸自然比不上京城的御赐正三品的官邸。 他所住的宅子是一处二进院落四合院式布局,东庑前面设了石桌,石凳。白启山好棋艺,褚辰一来,棋瘾也就上来了。 “太傅倒是备了一副好棋。”白启山摸着黑玉棋子,连声赞叹,再看棋盘也是做工极为精致,用料也是很讲究的,单是熏烤的工艺就与众不同。 褚辰眉宇浩然,不动声色的选了白玉棋子,他撩了衣袖给白启山倒了杯‘嗜食茶’,转尔一只手持棋子,一只手平稳的放在膝上,整个人端正魏然的存在。 白启山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人论心计在他之前,论官位也在他之上,这几日相处下来,却从未见跋扈自高之象,他不禁想自己还真是慧眼识珠,这样的一个知己倒也值得。 不过,官场上的人是不会把交情抬到明面上来的,但凡朝中势力有个变动,再好的至交也有可能敌对。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幸得太傅出手,白虎竟自动愿意配合,十三王爷手下如今还剩不足三千兵马,北面临海,他再往北退,就再无退路了。”白启山心情大好,一旦反贼被擒,岭南便就太平,就算皇上未必会让他择日启程回京,起码还能接他的女孩儿来小住几日。 白启山与若素香为命,离的日子久了,实在是惦记的紧了。 褚辰展颜,淡淡一笑,手中的白子对白启山的黑子步步紧逼,他放在膝上的那只手握了握,说道:“那我就要恭喜白大人了,叛贼一事是皇上的心病,此番白大人立了大功,离那个位置不远了。” 礼部尚书的位置一直空缺,皇上迟迟没有新立人选,就是等着白启山回京复职,他本是吏部左侍郎,入阁是水到渠成的事。 白启山眸光诧异的看着褚辰,不过须臾,他便朗声大笑起来:“我原以为朝中同僚都被蒙在鼓里,太傅是如何得知的?”话一出,白启山就觉得这话实在多余。 此刻,正是晨光微曦时,淡黄的暖阳从褚辰的头顶照下来,他的脸落在无边的晨光下,笼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晕。 他就是绝伦群益的人物。 白启山赏识人才,又道:“太傅要是为难,不提也罢。”皇上既然派褚辰过来,应该与他说过了吧,白启山猜测。 褚辰朗悦的嗓音轻笑了几声,又是一番‘生死角逐’,他很快就将白启山的黑子逼到死角:“大人,承认了。”他拱手道,谦逊有礼,只不过自己的各方面的实力还是要好好展示一下的,故而在棋艺上并没有退让分毫。 白启山难得碰到这样的对手,输也输的痛快,看着惊才绝艳的褚辰,心中惜才万分,当真是国之栋梁。 一个激动之下,白启山便开始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太傅早已弱冠,怎么还未娶妻?可是眼光太高的缘故?”他摸了摸下巴,思忖道:“这倒也是,下官搜罗京城上下的待嫁姑娘,也没寻到一个与你相配的。” 褚辰风光月霁的眉眼一下子添了几分异彩,可面上还是凌然葳蕤,一派正义,他那独特的磁性的嗓音也变得深沉,变得无比的郑重了:“白大人妙赞,实在不敢当,贵府小姐也是独树一帜,我看这京城也无人能配得上她。” 白启山一直视褚辰为‘同类’,绝对没有将他和若素联系到一起意思,听褚辰说起若素,只是想到女孩儿可怜的身世:“唉---她母亲走得早,这孩子自小就聪慧,也就是顽皮了些。”他摇了摇头,心疼若素之余,摆了摆手道:“没有配得上最好,我就这一女,今后自是要留在身边的。” 褚辰整理了棋盘,手微微一顿,眸底划过的异色瞬间而逝,他的态度肃重了几分,话锋一转道:“你我虽无师徒之缘,但古人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素素她我自会替大人照拂她。” 白启山也曾这般想过,所以才在不得已之下,委托褚辰对若素上上心,毕竟乔家人已是多年未曾来往,更别说乔大爷是他的政敌。 他依旧未能领会褚辰话中的‘精髓’,轻叹道:“有你这样的兄长,素姐儿也是个有福的。” 褚辰俊脸阴了阴,持白玉棋子的手再次一顿。 上辈子,若素心系与他,直接对白启山扬言非他不嫁,他就省了这些个迂回手段,而白启山爱女如命,只要褚辰答应,他也没意见。 可如今褚辰正欲开口说什么,王璞疾步走来拱手道:“世子,白大人,有刺客!太子被重伤失血过多,怕是性命难保,刺客当场咬舌自尽,死无对证。” 朱允弘作书童打扮,端了黑漆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了两碗刚出锅的羊肉面,热气腾腾中可见汤面漂了一层浓浓的油光,还有小葱的清香:“两位老爷,用早膳了。” 白启山双手接过瓷碗,被太子伺候着,多半还是有些不自在。 褚辰倒是很随意,他用帕子擦了手,才道:“白大人下一步作何打算?十三王爷是瘦死的骆驼,要彻底剿灭反贼也非易事。”他看着夹道两侧的墨竹,京城的竹叶应该已经开始发黄,再过一阵子就该掉光了,也不知道若素在京城近况如何?寄了那些书信回去,她估计是不会看的。 上辈子被她追在后头,这一世轮到他追着她跑了,被人忽视的感觉当真是难受的紧。 “啪”的一声,褚辰手中的筷子被折成了两端,纯粹无心之举。 白启山抬眸:“太傅,你可是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凝重,像褚辰这样稳重的人,有这样的反应多半是有大事。 褚辰敛了心神,王璞很快又重新递了一双竹筷过来,他接过筷子,眸中闪过懊悔与气馁交织的无奈,面上犹为若无其事道:“无事。” -------- 若素早起时,妆台上的那封书信还在。 巧燕拿着老檀木梳给她梳了丫髻,小姐的头发又黑又密,过两年及笄,她就能换着花样给小姐梳发髻了:“小姐,大人的信,您怎么还没拆开?” 褚辰的用意已经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若素再装傻也不会傻到连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 可侯府她一步也不想踏足,她打开了妆奁匣子,把书信放了进去,细一想干脆又上了一把锁。 “姑娘,四小姐和四姑爷今个儿回门,老祖宗让奴婢请您过去。”秦香觉得若素穿的太素,又在箱笼里找了条水粉色的腰带,单膝跪地给她系上,若素低头看着秦香消瘦了大半的脸,心里十分清楚是什么缘故。 可林慧晴刚进门不久,褚氏又怎么会给乔魏孟纳妾?就算褚氏有这个意思,以乔魏孟的为人,也未必会动这个念头。 以秦香这个岁数,再过上几年,不是许配给乔家的哪个管事,就是放出府去。 她还是早点断了这个心思好。 出嫁的姑娘回门,府上也是要摆宴席的。 若素到了莫雅居时,文天佑和乔若婉竟然也在,上回乔家连办两桩喜事,她都未曾回府,今天却来了,是为了陶氏的事吧?若素多看了她几眼,才不到两个月的光景,乔若婉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施了再厚的粉也遮不住满脸的愁纹。 褚纪是文天佑的下属,现在又是连襟,他摩拳擦掌的上前奉承着打招呼:“长姐夫,今日-你我定要多喝几杯,平时你贵人事多,难得有这个机会,哈哈哈。”他连‘文大人’也不称呼了,想套近乎的心情十分急迫。 乔若云坐在圆椅上,手捏紧了帕子,觉得十分丢脸,本来就嫁的不顺心,好在褚纪也算是有良心的,得知她已有孕,这两天都没难为她,还遣散了他屋里的几个通房。 如此,乔若云才给了他两天好脸色。 可人与人是不能比较的,褚纪站在文天佑跟前明显就少了气度,一个不过是平常的富家子弟,褚纪是如论如何也袭不了爵位的,而文天佑则如一棵苍天松柏,傲挺如云,是旁人仰慕的姿态。 乔若云一肚子憋屈,她不甘啊! 她摸了摸尚未鼓起的小腹,只觉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 乔若婉悄悄看了一眼文天佑,没有发现任何不悦的情绪,她才颤颤巍巍道:“夫君,妾身想去看看母亲。” 乔若云就坐在她身侧,一听就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怎么长姐和长姐夫说话会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得罪了他似的。 文天佑与褚纪闲聊了几句,没有正眼看乔若婉:“去吧。”像是上峰对待属下时的高高在上的权威。 乔若婉这才缓缓起身,身上似乎有痛处,她十分的小心行走。 乔若云看着乔若婉眼下的近况,突然又觉得嫁褚纪还算过得去,最起码姑母待她极好,褚纪也事事顺着她,洞房那晚,还是褚纪割破手指,滴了血染在锦帕上才蒙混过关。 “素姐儿坐到这边来。”乔魏氏指了指乔魏远身边空出的位子,用意很明显。 有些人难免会留意,若素要是有意回避乔魏远,未免让旁人觉得真有问题,于是她乖巧的走了过去,谁知乔魏远却侧身靠在了那空着的席位上:“表妹还是重新找个地方坐吧,我这人最是怕挤。” 哪里挤了,莫雅居的席位布置的本就疏散,席位和席位之间隔了足以让一人通行的间距。 乔魏远此举告诉了所有人一个事实---他不待见白家姑娘。 褚氏这下心头大快了,乔魏氏不同意让若素嫁给乔魏荀,若素越被低看,她心里越平衡。 “三弟,你也太小气了,表妹身子骨娇小,哪里能占了多大的地儿。”乔魏荀说着,向若素招了招手:“素表妹过来,二表哥给你腾个位子。” 褚氏脸一沉,皱着眉瞪了乔魏荀一眼,可乔魏荀根本不受影响,已然站起身,给若素让了坐。 林慧晴以帕抵唇笑了笑:“母亲,大厨房的鸡丝蛰头好不错,您尝尝。”她面色红润,成亲以来,乔魏孟的温柔体贴让她体会到了为人妇的欣喜,要是能有个孩子就更好了,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面色沉如水的乔魏孟,悄悄地给他夹了块桂花鱼条。 乔魏孟一怔,才与她对视:“多谢夫人。” 褚纪见状,艳羡的不得了,开口便说:“大哥和大嫂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吶。”他胳膊肘戳了戳乔若云,换来的却是冷眼怒目,立马就老实的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 这一下,乔若云又觉得他实在太没出息,各种矛盾不断交织,她的情绪变动令得胃口也不太好。 若素所坐的位置就在乔魏孟旁边,她一落座便对已经坐在别处的乔魏荀道:“多谢表哥。” 乔魏荀咧出一口的大白牙:“哈哈表妹客气了,不过是个位子罢了。” 她的声音本就好听,在乔魏孟耳边轻轻回荡,他突然转过脸看着林慧晴,也不知怎么了,不断给她夹菜:“夫人近日-劳累了,多吃些。” 林慧晴脸上的笑实在难掩,出嫁前,娘亲告诫过她,一定要守住自己正室的地位,看紧了自己的男人,可她觉得根本不需要,乔魏孟待她的好,让她觉得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也比不上他。 坐在首席上的乔魏氏,看着这一对新婚燕尔倒还有些欣慰,她看了看另一旁眉目清冷的乔魏远,还有一直淡若雅菊的若素,不由得愁上心头。 一个无情,一个无义,她怎么也没法撮合! 林慧晴吃了几口菜,乔魏孟的位子在她和若素之间,她对若素说话时,乔魏孟都能听到。 “表妹,你上回给我开的药当真管用,我这身子是越发好了,那日-抱了从哥好一会也不觉累。”林慧晴笑道。 若素侧过脸对她回了一礼:“嫂嫂也喜欢从哥儿?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褚氏冷笑:一个庶子,有什么稀罕的,回去得和媳妇好好说道说道。 乔魏孟眼角的余光能看见若素腰间水粉的腰带,和身上鹅黄色的绣梅竹兰襕边综裙,身段越发高挑玲珑,原本粉嘟嘟的模样再也无迹可寻。 他觉得此刻非常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慌乱,他突然起身对乔魏氏道:“祖母,孙儿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回衙门一趟。”转尔他对文天佑和褚纪一一拜别,因为走得匆忙,连褚氏都忘了打声招呼。 褚氏看着长子疾步而去,埋怨道:“有什么事能比亲妹子回门还重要!” 林慧晴也不知他为何一瞬间就变了脸:“母亲莫怪,等他回来再去您屋里请罪。” 褚氏哪里会真的怪罪乔魏孟,只是越看若素越不顺眼,可偏生不成器的次子还处处维护这小妮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真相 乔若婉在云阁外被守门的粗使婆子挡住。 “大小姐莫要为难老奴们,二爷发了命令,没他的应允,谁也不能进去探视夫人。”这婆子是乔魏氏身边的人,又是在后院待了几十年的,最是会见风使舵,眼下的情形是陶氏已然失势,而乔若婉这个世子夫人只怕也难保。 除非她生下文家的骨肉。 “放肆!睁开狗眼看看你们面前站的人是谁?乔家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狗奴才做主,都给本小姐让开!”在乔家发号施令惯了,乔若婉也不想伪装成温雅端庄的样了,那些都是作给文天佑看的,可惜这人从来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她也就不顾忌了,何况发生了那些事,什么都回不了头了。 那几个婆子到底是下人,对乔若婉再有抵触,也不敢明面上说她什么:“大小姐,您这是逼老奴们吶,二爷正在气头上,夫人又是自个儿认了罪的,这....这可不是老奴们能做的了主的呀。”婆子一个比一个能说会唱。 乔若婉跺了跺脚,往云阁里头张望了一下,除了院里的杂草和一方石桌石凳,再无其他:“狗东西!你们以为我母亲出不来了么?不过是死了妾室,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她还活着,我也能当着父亲的面弄死她,你们可别忘了我二妹如今还是宫里头的贵人!”她想用乔若惜震慑几个婆子。 这招倒也惯用,谁也不敢保证乔若惜不会是下一个‘淑妃’。 婆子们面露难色,低头想了想又有要开门让路的倾向。 “长姐,何故这么大脾气?”乔魏远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身后传来,这个时节还算不得凉,可从乔魏远的语气里,却听出了令人颤栗的阴森。 这个弟弟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乔若婉转过头,疑惑的看了乔魏远:“三弟,你不是在祖母那里么?怎么有空来与我一道看母亲?”她发现乔魏远跟以往更不一样,周身的矜贵气息甚至略高乔二爷。 早知道当初就该对他好点,可乔若婉只当他是乔若素的胞弟,恨屋及乌,就算待他好,也非真心。 乔魏远负手而立,身姿倾长,瘦窄的腰身上佩戴了墨玉,少年的解元朗,前途无量! 乔若婉突然觉得她攀附谁,都不如攀附自家弟弟来的划算,便立马转变了语气,笑着问:“三弟用过午膳了?去国子监读书的事安排好了没?你姐夫倒是可以帮你物色一个良师,听说那夫人还是姚江学派里的领头人。” “呵呵.....”乔魏远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呢?长姐是不是在哪里说过?” 云阁种着苍天的松柏,已经落了一地的针叶,潇凉的像初冬的景象,乔若婉脊梁骨嗖的颤了颤。 这话她好像是在哪里说过?又是跟谁说过? 她一时想不起来! “三弟...”乔若婉很少与乔魏远交际,以往他都是被乔二爷拘着读书,就算在乔家碰上面了,他也是冷冷的,不这么说话,乔若婉尴尬的笑了笑:“三弟,母亲身子骨越发不行了,她...她哪能住在这种地方?三弟啊,你应该明白寄养在母亲院里没什么不好,柳姨娘...到底是个妾室。”还是通房抬上来的妾室,毫无体面可言。 乔魏远半抬着头,看着孤雁往南飞,叹道:“这些畜生一向是成群结队,这一只难道不知道独自前行只有死路一条么?”他望着无边的苍穹时,眉眼竟是带笑的。 乔若婉心里像是被冰锥刺了几下,凉到了脚底,她虽尚未明白乔魏远是什么意思,但只知道‘孤雁南飞’不是什么好兆头。 “长姐是说,母亲杀了柳姨娘都是为了我好?嗯....三弟也这么认为!”乔魏远放平了视线,眉眼之间的笑意倏然之间全无,他一个倾身,脸凑到乔若婉耳边,且轻且冷道:“那长姐告诉我,我那苦命的三姐又是怎么死的?” 乔若婉惊愕的看着乔魏远,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当初就是为了不让乔若素和乔魏远姐弟二人熟络,陶氏和她想尽了办法阻了二人见面的所有机会,乔二爷和乔魏氏也未曾有什么说法,妾室所生的女儿本就没有任何地位,给她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行了,她觉得抬了乔若素进门都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 可乔魏远明明丝毫不在意他那个三姐的,怎么如此直接的探问有关她的事? “长姐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好奇罢了,你也知道,三弟我自幼就没见过三姐,时常听闻三姐是个美貌温顺的人,我却无缘一见,还有我那没出生大侄子....”乔魏远尾音拖得老长,目光盯视着乔若婉的脸上,像是带着刺一样,一字一句刺进了她肌肤里,叫人忍不住惊吓。 乔魏远的目光越来越冷,在文家卧薪尝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考取功名,有能力娶那人。 乔若婉诓骗他会找机会求个国子监的名额,只要他能帮着她做件见不光的事就行,他信了。 文天佑将他调配边疆,他不声不吭,也去了。 这些都不要紧。 可那人....那人怎么就不等他呢!是忘了自己对她承诺么? 那年边疆大雪纷飞,随军的将领告诉他,长兄抬了乔家三姑娘为贵妾,连纳吉之礼也未曾少,盛况宛若娶妻。 他不信啊,一心想着回去问个清楚,可军令如山,他哪儿也走不了。 那样的冰寒彻骨的边疆,他带着一小队人马,杀进了敌军防守的城墙,到处是鲜红刺目的血,下了再大的雪也盖不住满目的殷虹。 他看见年轻的女子,还有年幼的孩童,那一刀刀刺进时带来的无比舒畅的解脱令得他着了迷。 “三弟....我...我怎会知?三妹是难产而死,我已尽力救治,到底是人斗不过天,她...她就那么走了。”乔若婉唇色发白。 乔魏远看着她因极具恐惧而滚动的喉咙,眸色越来越深:“长姐,有件事我至今没弄清楚,听闻三姐与文家庶子有情,怎么又做了长姐夫的妾?” 他步步紧逼,又朝着乔若婉迈了一步,那几个婆子知道乔魏远如今在二房的地位,也不敢吱声。 “...三妹品性不良,自是嫁不出去,文家的那庶子不还是死在了边疆!她不做妾,难不成还想当正室!要不是我念及姐妹情谊,她还不一定在哪座庙里伺候菩萨!”乔若素的死丝毫没能改变乔若婉对她的恨。 冥冥之中,她将自己这半生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怪罪于她,仿佛只要乔若素这个人不在世上存活过,她的一生就会截然不同一般。 竟是越说越恨,恨到期盼她活过来,然后再弄死她一次。 哦不,应该是让她活着,再像文天佑折磨自己一样,折磨她! 乔魏远浓黑的眉峰拧成了‘川’字,心尖上像被刀刃划过,疼的不容迟缓:“长姐的意思是....她自愿当妾?还是你逼她的?”她怎么会自愿?像她那样的人,安静的过了分,除了逆来顺受,怎会有抢夺旁人夫君的心思。 乔魏远的呼吸变的有些急促,放在身后的手紧握,发出骨节碰撞的声音,他一直有这个猜测,他不信年少的竹马说变就变。 他一直误解她了,其实乔魏远内心深处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他还是宁愿相信是那人背叛了他,而不是这种凄惨的下场。 被逼做妾! 死在那个时候! 派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她走时,腹中的孩子还在动!直过了好一会,那孩子也跟着去了。 她该死不瞑目吧!她最喜欢孩子了。 乔若婉在乔魏远的逼视下,瘫软在地:“你....你到底是谁?”她一个凛冽,突然记起来还对谁说过在国子监求个名额的事。 乔魏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透过松柏的枝桠照过来的光线被他的身姿挡住,他的脸掩埋在一片光影中,看不清他的眸色。 “是你诬陷她与陶治尧苟且;那年乔大爷小妾肚里的孩子,是你不小心撞掉的,你却用了两百两银子与那贱人勾结,说是她害的,那一次足足害她跪了三天的祠堂,膝盖都磨破了。八年前掉进水井一事,也是你推下去的,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怕是活不到给文天佑当妾!” 乔魏远没有再说下去,说多了只会让他无法控制的想去伤害所有人。 那个人能在乔家活了十八年已经是步步小心,如履薄冰,怎么所有人都想置她于死地?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难道只是因为身份和自己一样,都是庶出! 乔若婉脸色也变得煞白,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乔魏远:“你....你是.....”那个人的名字,她说不出来,因为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死了,棺椁还是文大将军亲自抬回来的,那场丧礼办了三天.... “来人,大小姐神智不清,许是前些日子被歹人吓的不轻,去祖母那里告诉文大人一声,本少爷要将长姐留在府上好生将养!”文天佑对身后婆子喝道。 如今的三少爷是举人老爷,以后就是二房的门庭,谁都得听他的,那婆子遂道:“老奴这就去!” 文天佑得了消息,皱了皱眉,他知道乔若婉诡计多端,是个不谙世事的女人,要是想利用乔魏远脱身,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当他赶到云阁时,乔若婉跪在地上给文天佑磕头,嘴里尽数胡话:“我错了,你....你放过我吧。”她好像很害怕。 文天佑眸光眯了眯,上前几步,却离她还是有些远,他嫌她脏:“夫人害怕你三弟?” 乔若婉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最起码文天佑是个人,而乔魏远..... 她爬了过来,想抓住文天佑的衣摆,却被他躲来:“三弟有心了,夫人好生在乔家待着吧。”文天佑说着,又看了眼乔魏远:“有劳了!”他知道乔魏远一些事,这个乔家三少爷绝对不是善茬。 既然有人要接受这个‘烂摊子’,他又何乐而不为,更重要的是乔若婉很不愿留下,如此,他更要让她留下了。 “哼!”乔魏远轻哼一声,并未回头,而是对婆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大小姐扶进去!二老爷那边,本少爷自会说明。” 众婆子看着文天佑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道连世子爷都不管了,她们还瞎操什么心,便拉着乔若婉往云阁里头走。 苍天的树木遮住了院落里的光线,整座云阁像是坐落在一片巨大的阴影里,昏暗,凄凉,毫无生机。 乔魏远抬步往回走,身后是乔若婉的哭泣和求饶声...... ---------- 乔若云身子不适,褚氏便留新婚夫妻留宿一晚,不过按规矩,在娘家是不能同房的。 褚纪另外安排了屋子,对此,乔若云倒落得轻松,他明面上说会顾着孩子不碰她,到了夜里难免动手动脚,解了她的衣裳-肆-意-乱-摸,以解得娶乔若云的欢喜。 乔魏孟是到了酉时才回府的,他一回府,便被小厮叫到了乔大爷的书房。 书房的博古架上摆着几只汝窑的陶瓷,里头插着明家之作。 “父亲找儿子有事?”乔魏孟撩开衣袍坐在东坡椅上,书房里点了两盏酥油灯,灯芯好些时间没剪了,光线颇暗。 乔大爷放下手中书卷,神态严肃道:“岭南那边有消息了?...白启山身边可有动静?” 乔魏孟十分清楚乔大爷的想法,他是吏部右侍郎,吏部尚书一职,他也想要。 死对头白启山好不容易被贬岭南,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却怎么也飞不过来,皇上迟迟没有下旨任命吏部尚书的人选,他开始急了。 入阁是每个入仕之人最期盼的。 乔魏孟敛了眸色:“父亲,皇上怕是早就心意已决,您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乔大爷不耐烦的扔下书卷,又不知说长子什么好:“我儿稳重是好事,可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也是没错的。” 父子二人政见不一,乔魏孟很快就寻了借口离开,乔大爷在书房踱了几步对小厮道:“去和夫人说一声,今晚不去她房里。” 乔大爷出了书房,走向通往五姨娘别苑的小径上。 褚氏得了消息,立马摔了茶盏:“小妖精,上回还没惩戒够!一转眼就知道勾搭老爷!” 王妈妈给丫鬟使了眼色,又给褚氏轻拍着背道:“夫人消消气,五姨娘不听话,还不是恃宠而骄的缘故,老爷要是不喜欢她,看她还怎么嚣张!” 十七八的年华,月光一样的娇嫩,哪个男人不喜欢! 褚氏一肚子憋气坐在了圆椅上。 王妈妈笑着给她捶着肩,又道:“夫人,有句话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妈妈说就是了!”褚氏气闷道,她年轻那会也是出类拔萃的相貌,可再美的容颜也抵不过时光,更抵不过男人善变的心。 王妈妈收了手,在褚氏耳边说:“咱们给老爷找一个听话的不就是了!” 褚氏闻言,猛然站起身,她怎么没想到!当初三姨娘也是嚣张跋扈,借着年轻的身子在大房横行了好阵子,就连后进门的四姨娘也比不过她,可自打五姨娘进了门,就没三姨娘什么事了。 王妈妈见褚氏动容,再接再厉的献策:“咱们府上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那魏家姑娘长的还行,虽没有五姨娘的风情,到底是个年轻的,最主要的是她够听话!” 褚氏在屋里踱起了步子,很快就下定了主意:“这事还得问问老太太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残害 翌日一早,乔家迎来了一道圣旨,是乔魏孟调任大理寺寺正一职,这是个正六品的官衔,隶属大理寺左寺,官位不大,却掌握了不少实权。 乔大爷脸上并不见喜色,皇上这是打算拿乔魏孟的仕途搪塞他么? 吏部尚书一职难道真不属于他! 褚氏本有事与他商议,见他一脸阴怨,便没有开口。 而林慧晴则是另一派风光,乔魏孟年纪尚青,皇上却已三番两次调动他的官职,这种现象在官场是很少见的,她等着看着夫君给她挣得诰命的那一日。 若素刚迈出西厢院,林慧晴便带着丫鬟梅雯迎面而来:“表妹这是要去药堂?嫂嫂有事拜托你,耽误一会不要紧吧。” 人都已经跨进月门了,还谈什么要不要紧? 若素给她让了道,把她请进屋里,又吩咐巧燕上了茶,这才一同坐下问:“嫂嫂是哪里不适?”旁的事也不会来她。 林慧晴给梅雯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巧云见这架势,心中有数,也退了出去。 屋里头再无旁人时,林慧晴拉过若素的手:“表妹,嫂嫂就是想问问这女人怎么样才能快些有孕。”这小手可真软,年纪轻就是好啊,林慧晴在心中低叹,思及她自个已是二十有二,难免忧虑。 若素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反过来握着林慧晴的手腕,另一只手搭了上去。 把脉是学医的基础,也是重中之重,师傅常说,脉象可真可假,须得仔细着才行。 她敛了眸,神态专注,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清丽的眸色,林慧晴细细瞅了她一眼,当真是瓷娃娃一样的精细,二弟是配不上她的:“表妹,你...觉得我这身子能怀上么?” 嫁了人的女人,前几个月最在意就是身孕一事,这要是再过一阵子肚子还没反应,林家也得跟着着急了。 更何况,像林慧晴这个年纪,要是换作旁人家的姑娘,早就怀了几胎了。 若素松开了手:“嫂嫂,你身子康健的很,除了有些体寒,别无其他,至于怀孕一事也不是我能看出来的,你与表哥完婚不久,此事急不得。”她实话实说。 林慧晴咬了咬唇,有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乔魏孟刚成亲那几日-还会碰她,可如今总是借口忙于公务,夜间进了屋子也都是闭眼就睡,她是个脸皮薄的,总不能自己爬到他身上去吧。 “嫂嫂可还有旁的事?”若素收起了把脉所用的软垫子,眉眼静雅的像初春冒出牙的荷叶。 林慧晴自然不会真的把她与乔魏孟的闺房之事统统说出来,只是言简意赅道:“那以表妹看,这有孕的几率.....”到底是书香门第调教出来的小姐,临了了还是说不出口。 “.....嫂嫂莫急,凡事欲速则不达。”若素同样言简意赅,今后乔府上下的女人,为了子嗣一事,保不成都会来询问她的见地,谁让甄氏一族医治不孕之症的名声如此显赫呢! 其实,并非甄家只专注于这一块,而是扫罗全天下的医者,擅长这一块的只有甄氏一族。 人,总是会记住与众不同的东西。 林慧晴的领悟能力也是超群的,若素一言,她十分清楚是这么意思,当即燥红了脸:“表妹说的是,是我心急了。” ---------- 若素离开乔家,赶到回春堂时,外头围满了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长街两旁的路人皆一应回避。 东来上前汇报:“小姐,文大人等您多时了。” 文天佑怎么来了? 若素坐在马车里,手揣进了荷包,摩挲了几下西域小刀,昨天文天佑将乔若婉交由乔魏远‘照料’一事,她就觉得相当奇怪,碍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云阁那头定是被婆子看管的很严,她需寻了时机再去一探究竟。 秋高气爽,万里的浮云缥缈不定,偶尔整排的大雁从头顶飞过,若素下了马车,通过身穿程子衣的锦衣卫,一眼便看见坐于正堂上的文天佑。 还是殷虹的蟒服,肃严的俊脸。 他,从未该变。 文天佑的目光正好投了过来,隔着几十丈的远的距离,和若素四目相视。 秋风穿过巷子口扫了过来,风过眉梢,撩开了垂在耳边的鬓发,连破碎的阳关照在她脸上时,也变得缓和了。 文天佑冷峻的眉皱了皱,他是个不顾儿女情长的人,仅有的温情也都随那人一并葬了黄泉,他对若素的存在产生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感受。 既想靠近,又觉得没必要。 在他感觉要看清她时,却突然摸不透了。 文天佑正恍惚间,若素已经走进了药堂,她对甄剑施了一礼,才对文天佑道:“让文大人久等了,不知文大人因何故等我?” 巧青上前给她系了滚花边的围裙,方才落落大方的闺门小姐,此刻俨然一个小厨娘,只是这个小厨娘眉眼间是带着艳媚的。 文天佑冷瞥了她一眼,指着地面草席上躺着的男子道:“医好他,本官还有话要问,他暂时不能死。”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比腊月天的寒风还让人经不住。 若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角落里铺着一张草席,上面的男子已然昏迷,乱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白色中衣像是杭绸的料子,只是被殷虹的血染透,已经没了光泽,被鞭子抽裂的衣裳处露出了男人的肌肤。 不像是穷苦百姓,估计又是哪个失了利的朝廷命官,又或是富家子弟。 “徒儿啊,你尽力便是,能不能医活全看他的造化。“甄剑无视文天佑说要活口的事,极力劝慰自家小徒儿。 甄剑性子孤僻傲慢,早就发过誓只研药不出诊,故而要救活这男子,只能由若素出马。 “文大人既然亲自找上门了,若素自然要领命。”若素淡淡道,心想文天佑不让太医院的人插手,却让她来办这件事?难道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份特殊? 所以,才会让她这样的‘局外人’掺和一脚? 锦衣卫将那人抬进了内院里屋,巧青拎着药箱跟在若素身后,在一旁伺候着,可随即文天佑也踏步而入。 若素侧脸看着他,没有该有的畏惧,甚至连任何细微的态度都不曾有。 不过,斜睨之余,竟还有风情隐现。 “你医你的就是。”文天佑撩开皮袍,兀自坐在圆椅上,对若素‘逐客’的表情视若无睹,更何况他也不需要看她脸色。 这个屋子是专供医患休憩准备的,案桌上点了浓重的檀香,为的是去除那股子阴损之气。 若素拿剪刀剪开男人的中衣,里头的状况惨不忍睹,一看就是鞭子毒打过的痕迹,伤口的血色似乎有些不寻常,比渗透到衣裳外的血渍要干涸的多.... “.....他是被你的人动手打成这样的?”还是沾了盐水的鞭子! 若素再度侧过脸,只是斜斜的半边脸对着文天佑,不可思议的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可旋即,她什么都明白了,大理寺审案大抵都是此等残忍的手段,屈打成招的事也时常会发生,只要上头的人想让谁有罪,谁就有罪。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文天佑雪白色中衣领上,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血渍。 那些肮脏的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也由他亲自动手了?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若素,好像听到了无比滑稽的笑话,他薄唇微启,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漠道:“白姑娘只管医治,其他事与你无关!” 二人有过上次的‘合作’,虽算不上‘知己’,但文天佑待若素的态度明显不同于以往的不削一顾。 起码多了一份‘高看’,而文天佑是从来不高看任何人的。 他这是在告诫她,有些事知道了对她没有好处。 “我若医好了他,你又当如何?”是要继续折磨这人么?若素不知道大理寺是如何审讯犯人的,可锦衣卫的手段早就有目共睹过,他们不会轻易弄死一个人,而是在濒临死亡时,再去救治,等康复了再接着施刑。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落入锦衣卫之手的人的结局。 内室除了巧青再无旁人,文天佑干脆直接告诉若素:“此人与你父亲有关,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人要害你父亲,而这人....或多或少的参与了此事,你是想让白大人活下来?还是他?” 有些人说话时,是分不出真假的。 若素神情微带质疑的看着文天佑。父亲远在岭南,与朝廷早就没多大牵扯,怎么会有人要害父亲?再者文天佑会那么好心?还是他的顶头上峰的意思? 不论如何,她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半柱香的功夫很快就过去,若素给男人洗了伤口,又撒上了金疮药:“文大人,这人失血过多,我只是给他处理了外伤,要想让他醒来,还需一根上等的野山参,不过.....不知这银子...” 文天佑眉梢抽了抽,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随手一置,扔在了案桌上:“这些够了吧!” 到底是真在乎银子,还是故意与他拿乔?!文天佑不再细想,而是踏出门去,吩咐手下寸步不离守在门外。 巧青不会说话,做事倒麻利的很,有她在身边,若素省了不少麻烦,若素得了空闲,便走到方才文天佑坐过的地方,拿起了那张似乎还在带着体温的一百两银票,淡淡道:“真够小气。” 文天佑刚离开房门几步,闻言脚步一顿,腰间的长刀被他捏了死紧,片刻才面无他色的走开。 ------- 两个时辰之后,里屋的檀香早已染尽,巧青喂那男子喝了参汤,若素在他身上几处关键血脉上施了针,很开那男人的眼珠子便开始动了动。 “嗯嗯---”巧青朝着若素连连点头,支支吾吾的提醒。 若素正靠在圆椅上假寐,闻声睁开眼时,文天佑也踏门而入,他抢在若素之前,走到床榻边,笔挺而立,开口便问:“裴大人,你醒了?本官向来不给人留机会,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裴府老少三十二口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堂而皇之的威胁。 上挨过酷刑,精神上的摧残未必受得住! 倏然,若素周身拢上一层寒意,他的狠厉真是一点也未曾变过。 事关父亲,若素也上前几步,只是离文天佑足足十几步远,文天佑还是无视若素的对他的抵触,冷目盯视着床上的男人道:“裴大人,你千万要想好了再说!” 床上的男人嘴型动了动,文天佑低了头,凑到他耳边。 若素在一旁,只能听到模糊的大概:“白...白启山,杀...是....” 人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最容易说实话,若素全当这个叫做‘裴大人’的人所说属实。 见他又昏厥了过去,文天佑直起身,殷红的蟒服映着他俊挺的脸更显立挺,他转过脸直直的看着若素:“我说过,知道的太多与你无益!”他知道若素想探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开口 若素怔怔的看着他,美目里淬了秋水一般宁静祥和,可文天佑十分清楚这份祥和只是假象,面前这个小女人绝对不是寻常的深闺小姐。 他越来越好奇,白启山再怎么说也曾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在官场纵横辟阖二十余载,好不容易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怎么会把她调教成一身邪气的女子。 “文大人此话是为了若素好?”若素问道,她怎么不知道与文天佑之间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友善。 文天佑狭长的眸眯了眯,斜睨了一眼床上的裴大人又道:“人,我先带走了,你记住,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既是警告,又是提醒。 他说话一向言简意赅,能与若素说这些已经是破了例了。 若素迟疑了须臾,还是开口问道:“我父亲的安危”一双水眸汪汪的看着他。 文天佑心头一滞,一直未曾解开的结咯噔一下,又紧了几分,他宛若无事避开了视线,不去看若素的眼睛,清冷道:“本官既然管了,自是管到底,你”你就算不安心,又能怎样! 他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出乎意料的道:“你无需挂心!” 若素还未来得及再度询问有关父亲的事,他已经迈步离开,长袍无风自动,她看着他远去的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她从未真正看懂过这个人。 乔府的下人们各个如沐春风,先是三少爷中举,再是大少爷和四小姐的婚事,光是铜板和栗子糖就得了不少,更别说什锦果子之类的东西。 因为乔魏孟调职一事,管事又在前院撒了不少赏钱,巧燕怀里揣着从大房得来的赏钱还有一些瓜子花生,她今天寻了个借口没跟着若素去回春堂,连绕过几道回廊,穿过景园后面的抱厦后,她终于走到了角门,朝着门口极目望去,瞬间眉眼笑成了弯勾。 角门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素面湖杭夹袍的男子,头戴纶巾,像极了行脚商人,他牵着马,马背上驼了一只木箱子,正在和角门旁的乔家小厮说话,好像还很熟络。 巧燕脑子拐不过弯,饶是注意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也很快就忘记了。 她探头探脑的踱了过去,挤了挤眼道:“王大哥,你要见我?”她的怀里鼓鼓的。 王璞抬眼看了她,瞧着她这幅模样实在奇怪,不过有其主必有其仆,他不打算对巧燕做出任何评价,王璞塞给小厮一锭银子,向巧燕招了招手。 “燕姑娘,多谢你能来见我,我家主子从岭南寄了些东西过来,说是送给小姐的生辰贺礼,岭南离京路途遥远,小姐可莫要嫌弃贺礼送的迟了。”王璞也不想让巧燕来见他的,这个姑娘可谈不上激灵,可巧云一直跟着若素,压根就不在府上,他又是褚辰的贴身随从,万一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恐怕有所欠妥,于是这才有了这么一幕。 巧燕压根没有听出重点,她光顾着打量王璞与往日不一样的穿着了。 “燕姑娘?!”王璞见她没反应,忍不住唤了声。 巧燕啊了一下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了帕子包好的瓜子花生,一股脑的塞进王璞怀里:“这些给你,府上近日好事连连,最是不缺这些东西,你在路上慢慢吃。” “多多谢燕姑娘。”王璞活了二十余载,头一次遇见给他吃食的年轻女子。 别看巧燕长的娇力气却不抗下马背上的木箱子就进了角门:“王大哥要赶路吧,我就不跟你叨扰了。” 王璞手一顿,敢情这姑娘也不是笨的无可救药:“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他确实要尽快赶回去,主子虽是身手不凡的人,但到底是人肉凡胎,顾的了太子,顾不上白大人。 巧燕好像想到了什么,刚回头要和王璞说上两句,棕马已经朝着石桥胡同口绝尘而去。 她啧了啧舌:“怎么说走就走了!” 若素从药堂回来,就看见一只枣红色刻桃花纹的木箱摆在屋内的临窗大炕上,巧燕喜滋滋的道:“小姐,这是褚世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生辰礼。” “是他身边的人让你去拿的?所以你今日才没跟我去药堂?”若素用清水净了手,吃了些剥好的石榴,百无聊赖的架势看着巧燕问道。 “对啊,小姐您是怎么猜到的?”巧燕走到案桌前,挑了只个大且已经炸开了缝的石榴,忙给若素剥了起来。 安静 太安静了 巧燕总算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看了一眼巧云,希望寻求帮助,可巧云已然低着头,只顾着看她的绣花鞋面。 若素吃完一小碟的石榴,用锦帕擦了擦手,对秦香吩咐道:“香姐姐,去把师傅过冬要用的被褥拿过来,我看巧燕实在闲得很,这样闲下去也不是办法,师傅最喜墨竹”她转过脸看着巧燕:“你就替本小姐敬敬孝心,这几床被褥什么时候绣好,你什么时候才能得了自由。” 听完自家小姐一番低声细语,巧燕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楚,她好像没犯错吧?! 巧燕被打发到了下房做活,若素不喜秦香陪夜,便道:“香姐姐,外祖母的药已经煎好了,你可要帮我多留些心眼,要是外祖母再咳出血,千万要告诉我。”要不是秦香说漏了嘴,她都不知道乔魏氏已经病入膏肓。 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秦香颔首,她是莫雅居的大丫鬟,对乔魏氏多少有些情义:“姑娘费心,老祖宗要是知道您为了她的病亲自试药,定会欣慰的。” 若素没说话,再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不可能和命运抗衡。 而她只是个凡人,只是个普通的医者,能做的只有尽力。 仅此而已。 “香姐姐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外祖母知道的好。”若素说着,转身进了内室,净房里浴桶已经倒满了水,里面滴了花露,还未靠近,花香便扑鼻而来。 这个巧燕总是爱自作主张!不给她点狠劲,她就是屡次犯错,还屡次不改! 明知她不喜浓郁的花香,可这丫头还偏要反着来。 也就只有在白家,才能养出这样执着己见的下人。 白启山良善,定会多福的! 若素尽量不去想白启山的安危,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那个力。 沐浴过后,那只木箱子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临窗的大炕上。 “小姐,这”巧云也很为难。 “搬到我库里去,先锁起来吧。”若素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看了看妆奁匣,里面还有一封未拆封的信。 罢了,随他去吧。 她已经阻止不了褚辰了,干脆随他作为,而若素只管置之不理就是。 巧云应诺,很快就处理了那只木箱子。 而此刻,祥和居的褚氏又是满肚子的怨怒没处发:“你说什么!老爷又去了那贱蹄子屋里!” 后院虽谈不上雨露均摊,可起码乔大爷应该偶尔串串其他几房的门,这下可好,除了五姨娘还是五姨娘。 大房的二姨娘是做通房丫头时抬上来的,倒是怀过孩子,只是不幸因乔若婉而掉了,如今早就是人老珠黄,还比不过年长了她几岁的褚氏,每日只能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等吃,等睡,等死。 乔家能给她一口饭吃就是恩德了。 至于三姨娘和四姨娘压根就不及五姨娘的半分姿色,哪里有争宠的资本,如今都老老实实的听褚氏的话,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她屋里请安,闲暇时倒也老实安分。 没有子嗣的妾室,要是一不小心犯了错,轻则被赶到庄子里头做活,重则扫地出门都实属正常。 王妈妈连忙宽慰:“夫人吶,您消消气,老爷再怎么宠她,也是个生不孩子的,再过几年,五姨娘还有什么资格嚣张。” 其实,五姨娘根本就不敢嚣张,可男人的宠爱,哪个后院的女人不巴望着,乔大爷既然喜欢她,那么她就想尽了法子讨他欢喜。 床笫上的事,褚氏和其余几房妾室当然比不上她的,年轻的身子总能唤起男子内心最原始的,身居高位的乔大爷更是渴望这种极致的妙感。 比起褚氏无尽止的唠叨,还是五姨娘的软玉温香来的逍遥。 越是为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不愿委屈了自己。 当然也有个别的例外。 第二日一早,褚氏终于耐不住,趁着晨昏定省的机会,跟乔魏氏提出了要抬魏茗香进门的想法。 “母亲,我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再这样下去,那小妖精就彻底把大爷给迷惑住了,您也知道大爷如今的位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要是光宠一个小妾,这让同僚怎么看?先头那太常寺少卿不就是贪恋小妾美色,做出宠妾灭妻一事,被监察御史弹劾丢了官帽!” 褚氏谆谆之言,看似极为有理。 要是她选中了旁人家的女子也就算了,可这魏茗香到底是乔魏氏的娘家人。 “荒唐!这都第五个了!老大媳妇,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大房的男嗣只有玄林和魏荀!你还怕什么?你自己的夫君,自己想法子收了他心,别白白糟践了好好的姑娘家。”乔魏氏想起了已故的老太爷,当初也是万里桃花沾身的人,可就算妾室生下了男嗣,还不都是乖乖听话去了庄头上荣养着。 怪只怪褚氏自己没本事! 褚氏的要求被拒,心里更加气愤,出了莫雅居就直奔五姨娘的别苑,不是罚她徒手剥核桃,就是跪石砖,怎么撒气怎么来。 五姨娘眼下正是春晓之花一样的容貌,被这么一摧残,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留情 魏茗香也是从深宅后院的魏家走出来的,如今又是寄人篱下,哪些人该讨好,她心里很清楚。 乔魏氏身边伺候的一个婆子得了她的好处,就将褚氏想抬她进门给乔大爷做妾的事泄露了一遍。 魏茗香大惊失色。 乔大爷已过四十,她怎么能给他做妾! 更何况大房有乔魏孟和乔魏荀在,就算她今后侥幸生了一子,大房的资源也轮不到她的孩子头上,她还怎么出人头地! 不行! 她不能冒这个险,虽说乔魏氏拒了褚氏的提议,可谁也保不成会成真。 魏茗香在院里踱步,心急如焚,她快及笄了,再不说亲,怕是今后也难遇到合适的人家。 这时,她听见外头有男子的笑声:“夫人慢些,我扶着你。” 是褚纪! 她对褚纪的印象特别深,当初褚纪来乔府提亲时,魏茗香见过他,俊美的相貌,难得的好脾气,如今还是百户大人。 真不知乔若云哪里修来的福气,能得这样一个男子的百般疼惜。 “我自己会走,你不要老是跟着我!”乔若云很嫌弃的推开了褚纪的手,独自进了乔魏氏的院子。 褚纪挠着头笑了笑,像个愣头愣脑的毛头小伙被心仪的女子斥责了一番。 魏茗香隔漏花窗,看着这一幕,心头酸楚压抑。 她除了出生之外,哪里比不上乔若云了? 凭什么她能嫁褚纪,而自己只能沦到给她父亲当小妾的田地! 莫雅居的树木纷纷开始落叶了,连夹道两侧的文竹也已经萧条的不成样子,魏茗香鼻头一酸,打定了主意,便回房稍作打扮,很快朝着褚纪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 若素去给乔魏氏请安时,看似随意道:“外祖母,听说大表姐现在由三表哥照看着?怎么还听说大表姐也得了疯症呢?若素对疯癫之症略懂一二,倒是可以帮衬这点三表哥。” 乔魏氏早就不想管乔若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又是那样的秉性! 可听闻若素说想帮衬乔魏远,她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如此倒是一个让二人相处的好时机,过阵子乔魏远就要去国子监读书,到时候怕是又会误了机会。 “难得素姐儿有这个心,你那大表姐算了,不提她,你能治就治,实在治不了就随她去吧。”乔魏氏心中悲凉,可又能怎么样!文家怕是巴不得乔若婉疯傻吧,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占着正妻的位置只能是碍眼。她估摸着文家至今未提出休妻一事,不过是碍于乔家的脸面和淑妃的面子。 除此之外,年前才有一个乔家庶女死在了文家。 多数的大户门第,是不在乎女子前程的,就算是嫡女也一样,真到了要弃掉的时候,也就弃了。 嫡尊庶卑的同时,更是男尊女卑。 若素得了乔老太太的应允,就带着巧云去了乔魏远的院落,临行之前觉得哪里不妥,又叫上了秦香随行。 乔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还是有一定地位的,饶是府上两房里的几个婆子也得给她点面子。 小厮进屋通报时,乔魏远正立于桌案前练着字,听闻若素要给乔若婉医治,他平静无波的眉眼终于绽放开一丝情绪来:“呵呵她会这么好心?挑破了长姐的奸情不说,连文天佑也惦记着,如今还扬言要给长姐医治?又耍什么花招!”既然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反正他也闲的快疯了。 乔魏远觉得自己很了解若素。 不过是一个妄图攀附权势的落魄人家的姑娘,有点小聪明,只是用错了点子,打错了算盘。 要是想在他身上下手,那就大错特错了。 “让她进来吧。”乔魏远低下头,接着写字,他写的是读书人常用的馆阁体,一目了然的清晰。 福林虚手请了若素进屋,心道这表姑娘总算有点眼力,如今的二房是三公子做主,大小姐和二夫人都被他拘着,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巴结自家公子。 若素进了屋,外面的日头很盛,通过半开的窗棂,照的满堂明亮,乔魏远就在那一片亮光中,单手朝后,一只手握着毛笔不知在纸上写些什么。 “表哥,外祖母已经允了我去给大表姐治病了,我是来借你的牙牌一用,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让福林跟我走一趟也行。”虽得了乔老太太的首肯,可没有乔魏远的示意,守在云阁外的婆子怕是不会让她进的,而且乔二爷对此事丝毫也不过问,全权交由乔魏远处理。 乔魏远散漫的放下笔,他的书桌上又换了一套黑漆牙雕梅花笔筒,还有一只斗彩缠枝纹的笔洗,这些都是上等的好物件。 二房不是没银子么?他怎么过的比乔二爷还有派头? 这字迹在哪里见过?!若素上回见过乔魏远的字,总觉得很眼熟,可她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表妹来的倒巧了,我也正寻思着给长姐找了大夫医治,不如你我一道去看看长姐吧。”乔魏远离开了桌案,往若素这边迈了几步,高大清瘦的身影落在一片暖阳中,俊美无双的脸,比王重林的红尘姿态还要邪魅。 他也跟着去? 这不是若素要想的结果。 “表哥是个大忙人,听外祖母提及二舅舅已经安排好了你去国子监读书一事,林家的公子也会去呢,你们二人何不”若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乔魏远半带嘲讽的语气。 他直言道:“表妹也知道,如今我能见到的姐姐里头,也就只剩长姐了,她疯傻不认人,我当然要跟着你进去看看才放心。” 这是对她不放心,还是对乔若婉不放心? 若素不会单纯的认为乔魏远是顾及乔若婉这个长姐!他要是真的想好生照料着乔若婉,就不会把她关在云阁了。 他到底又想怎样? 二人各怀心思,最后一道去了云阁。 通往云阁的小径两旁种了苍天的柏树,秋阳被遮去的大半,风吹进衣襟里,连脊梁骨也跟着凉了。 “表妹可知,那里头关过祖父的一个小妾,听说她就死在里面,你不怕么?”乔魏远摇着折扇,无视秋风萧瑟。 若素被他扇的有些冷,可这些文人雅士,就爱舞文弄墨,有事没事拿把扇子以示风雅,冬天雪地里拿着纸扇四处招摇的贵公子也是何其多。 乔魏远看着身侧冻的一脸苍白的若素,又加大了腕力。 “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可怕的?莫不是表哥害怕了?若是怕了,你大可回去。”若素气不打一处来,明知远哥儿是故意招惹她,却不能说出一个字去斥责,在她心目中,远哥儿还是她的亲弟弟。 她不想去无限度的包容他,可这份无意识里就显出的宽容是无法回避的。 若素打了个喷嚏。 乔魏远还在摇着折扇,身后的秦香和福林面面相觑,只道这对表兄妹二人又在暗地里较劲,谁也不谦让谁。 到了云阁,守门的婆子一看是三公子来了,连忙毕恭毕敬的开了院门。 若素跟着进去,院落里落了一地残叶和枝桠,石阶上还坐着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大致十二三岁,才买回来不久,都是些不懂规矩的奴才,名义上是指派过来伺候二夫人和大小姐的,实则只顾自己玩自己的。 “还不快给三少爷让路,两个吃白饭的妮子,改明儿非打死你们不可。”婆子冲小丫鬟嚷嚷道。 两个小丫鬟听闻三少爷来了,皆是一脸惊吓,忙站起身让路,乔魏远顺手抓了其中一个小丫鬟的手腕,一拉一扯就把她带到跟前,声音清冷,却无比的古怪:“现在想跑了?” “三三少爷,奴婢知错了。”小丫鬟没见过世面,愣是吓得不轻。 乔魏远没有说话,那眸中的异色实在太明显。 若素皱了皱眉:“表哥!”他这又是做什么! 乔魏远这才松了手,看着那小丫鬟手腕上留下的红痕,眸光再度危险的眯了眯。 乔若婉和陶氏被关在不同的屋子,正当若素朝着乔若婉所在的房间走进时,身后的传来了丫鬟急切的叫唤:“白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倒是救救我家姑娘吧。” 若素回头,院落外站着的人正是魏茗香的贴身丫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妾室 若素赶到莫雅居时,褚氏,乔若云和乔老太太都在。 而魏茗香则是衣衫不整的跪在厅堂,连碧绿色的肚兜都露在外面,脖颈上还有深浅不一的红痕。 褚纪同样衣衫不整,低着头就跪在她旁边,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这幅场景,根本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乔家的事,若素管不得,也没资格管,可勾引有夫之妇还是在大白天里魏茗香的下场要不就是被驱逐出乔家,要不就只能给褚纪当妾。 她不是一心想着攀附高门么?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若素悄然走到老太太跟前,暂时静观其变。 褚氏一脸愁苦,她的如意算盘没实现,反倒让乔若云受了委屈,指着魏茗香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乔家供你吃穿,养条狗也知道报恩,你还知不知廉耻!你怎么不去投河算了,死了才算干净。”她接着又骂起了褚纪:“还有你,没本事谋个功名也就罢了,尽做些有辱门风的事!” 魏茗香两眼哭的通红,怯怯的侧目看了褚纪一眼,她没想到计划能如此成功,她跟着褚纪身后去了抱厦里,本想着只打声招呼,起码还能给他留个印象,可一来二去,褚纪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她也不反抗,扭捏了一会就任他所为了。 谁料会被清扫的婆子瞧见。 不过,瞧见了也好,该来的总会来,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褚纪也是憋的久了,乔若云不让他碰,魏茗香又是个温柔可人的,送上门的好事,他一时没把持住,就随着性子办了事。 “老大媳妇,你给我消停一会!”乔老太太也觉得这件事蹊跷,褚氏前脚刚提出要给乔大爷纳了魏茗香为妾,后脚就发生了这种事,她看着魏茗香,倒也觉得心疼。 可再心疼,也抵不过自家的亲孙女。 乔老太太看了眼乔若云:“云姐儿,这事你这么看?”要是乔若云有意见,那魏茗香只有一个条路可走,除了被赶出乔家,再也没其他选择。 乔若云绞着帕子,心里五味杂陈,褚纪再怎么比不上褚辰,起码待她还算热诚,可这一出又算个什么事! 她咬了咬牙:“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看魏姑娘就准备一些日子,我只会安排让你进门。”她这要替褚纪纳了魏茗香的意思。 魏茗香抬头,愕然的看着乔若云,随即额头碰地道:“茗香多谢云姐姐大恩大德,今后一定尽兴伺候姐姐和四公子。” 褚纪同样很诧异,不过乔若云既然发话了,他也高兴,屋里的通房都被遣散了去,没乔若云的允许,他也不敢四处沾花惹草:“夫人!”他的神情有些激动了,越发的喜欢乔若云,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乔若云心里憋闷,一刻也不想在乔家待着,就寻了借口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回侯府。 褚氏把她拉到屋里问她:“你这傻子,怎么说同意就同意了,男人都是花心的主,你才进门几天!这要是让魏家那贱蹄子在你先头有个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乔若云没有说话,孩子?她倒是不担心,不出六个月,这孩子就能出来了,只是此事还不能让褚氏知道,她要想在侯府树立威望,名声绝对不能有损。 “母亲,魏姑娘到底是个温顺的性子,您也说了,男人都花心,就算不是魏姑娘进门,今后李姑娘,王姑娘的也少不了,褚纪要是像父亲一样迷恋了年轻貌美的贱人,我难道还不活了?”乔若云的话让褚氏醍醐灌顶。 未及褚氏开口,乔若云又道:“今天我让了一步,他们二人自会感激与我,褚纪这个人,女儿还是很有把握的,母亲大可放心。”而且她现在不能和褚纪同房,有了魏茗香这样的人在后院伺候着,也能替她挡了外面的花花草草。 这样一想,乔若云心头的憋郁稍稍缓解。 褚氏愣了愣,发现乔若云嫁人后,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哎你既然想好了,母亲也不好阻挡你。”她叹了口气:“也好,你这下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大舅和舅母自然更会向着你,只要有了孩子,地位就更稳了。” -------- 莫雅居里,若素还未离开,她拉起了魏茗香,而褚纪早就追着乔若云去了。 这是褚家的家务事,乔老太太其实也不好插手,既然乔若云都没什么意见,她更无须再说什么,又看魏茗香的性子实在软弱,进了侯门也不会给乔若云添什么乱子,就吩咐容嬷嬷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先将她送到魏家去,她就算要给褚纪当妾,从也不能从乔府抬出去。 屋里总算是清净了,若素走到乔老太太跟前,抓起她的手,借机不动声色的给她把了脉。 情况不妙。 乔老太太摇了摇手,让屋里的丫鬟一应退了出去,一手撑着额,精力越发不如从前了。 她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人,深知天下的男子都是怎样的秉性,褚纪口口声声说非乔若云不娶,这才娶进门多久,就管不住下半身了。 乔老太太眼瞅着娇生生的外孙女一天比一天清媚,心里头着急上了火,她拉着若素的小手,包在掌心捏了又捏:“你母亲倒是嫁了个好郎君,只可惜啊,她命里没有富贵命,你父亲好不容易爬上三品大员的位置,刚给她挣了三品的诰命,她就撒手西去了,撇下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你这可怜的丫头。” 若素乖巧的听着,她知道外祖母有太多的话想要交代。 乔老太太头上戴了黑绸缎镶嵌了翠玉的眉勒,倒衬得她白发愈发的明显,她接着说:“外祖母知道你和三表哥之间闹了嫌隙,可京城里头再也找不出比他还合适的公子哥了。” 这话已经挑明了乔老太太的心思。 “外祖母,快别说了,您休息会吧,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喝药了。”有些话若素说不清,她是乔魏远的姐姐,怎么可能与他永结连理?而且这辈子当真不想嫁人! 乔老太太知道若素是在搪塞她,倒也不以为意,女孩儿家哪有不羞涩的,谈及婚嫁多半都是这种回避的态度,她也没当回事。 身子一乏,不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若素出了莫雅居的东院,本想着赶去云阁‘会会’乔若婉,却被魏茗香的丫鬟挡住了去路:“白姑娘,我们家小姐说要见你一次。” 见就见吧,她入了褚家大门,今后怕是再也见不上一面,就算是诀别了。 魏茗香从淮安府带出来的两个丫鬟已经在收拾箱笼了,若素进屋时,她刚换了套衣裳,脸上还残余了泪痕。 “素妹妹,我”她拉起了若素的手,低着头像在懊悔:“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呀,大夫人她想把我给乔大爷当妾。” 魏茗香说着,眼眶又红了。 又是当妾!若素仿佛能体会魏茗香的心情:“姐姐喜欢褚家四公子么?”就算是当妾,那人是她喜欢的,也应该会好受些吧。 魏茗香点了点头。 若素对魏茗香谈不上好感,却也不厌烦,说了几句就回去了,她让巧云也送了五十两银子过去,算是添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难为你了 若素折回云阁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不确定乔魏远是否会等她。 四周极为的安静,有隐约的哭腔传了过来,紧接着乔魏远走了出来,步履轻盈,几步就下了台阶。 “表哥,你看过大表姐了?”若素问道,手里还提着药箱。 乔魏远的神情已经大变,冷冷的看了一眼她:“回去吧,长姐睡下了。” 睡下了? 那刚才是谁在哭?陶氏可没有这把年轻的好嗓子。 这不是明摆着又给她拿乔么? “表哥,药堂里实在忙得紧,我今天正好得了空,你可先回去,我给大表姐看过诊再离开。”若素对乔魏远的不可一世已经忍到了极致。 到底是自家的亲弟弟,换作旁人,她都懒得置气! 乔魏远没说话,脚步顿了顿,提步就往外走,若素也不想理他,径直往里走。 二人正好擦肩而过时,乔魏远猛地一个转身,抓住了若素的手腕,那双眸子尽是怒意:“我说了,今天看不得!” 怎么看不得了? 她偏要进去看看乔若婉的惨象,她要问问当初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陶氏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宫里头有了乔若惜这个贵人在,乔家迟早会放了她出来,若素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给我回去!”乔魏远命令道。 呵 还命令起她来了,十几年前那个圆滚滚的奶娃子还有今天这一面。 若素抽回了自己手腕,乔魏远也没阻挡,只是对守在院门的婆子道:“锁起来,谁也不准放进去,请表姑娘出去!” 那几个婆子得了指挥,忙上前请若素出去。 丝毫情面也不留。 若素被驱赶了出来,只能原路返回西厢院,心情时怒,时怨,连回春堂也懒得去了。 巧燕从下房上来,红肿的眼眶表明昨夜确实没偷懒,她抱着刚绣好的一床被褥来到若素面前邀功:“小姐,奴婢已经做好一床了。” 她看着若素的表情不太对劲,这天底下也只有三少爷能让自家小姐动怒。 于是她道:“小姐,您又和三少爷闹上了?” 这丫头就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巧燕,院里的药材都是你清点的?本小姐怎么看着像是少了几味?你再去重新清点一遍。”若素打发了巧燕出去。 也不知今后给她许配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她安度一生,实在不行,只能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荣养到老了。 巧燕哪里能懂若素的良苦用心,嘟着嘴,气鼓鼓的出去做事了。 褚纪和乔若云回了褚家,就将要纳魏茗香为妾一事,说给了侯夫人听。 侯夫人吃斋饭多年,是个久不问世事的贵夫人,对妾室很有成见,可儿媳妇都大度松口,她也就按着该有的程序办事了:“这事我明个儿就开始着手,先派个婆子去魏家好好教那姑娘几天规矩,送些银子就把人接过来,能不张扬就不张扬。” 给她一顶小轿抬进门就算看得起她了。 乔若云对侯夫人这个决定很满意,面上却道:“劳烦母亲了,此事是我与纪哥哥不好,忍了母亲不高兴,今后魏家姑娘进了门,也能帮忙伺候纪哥哥和母亲,我也是高兴的。” 侯夫人见乔若云乖巧懂事,又识大体,喜欢的不得了,又是对褚纪一番数落:“你看你,娶了个这么好媳妇还不知足,整天尽学那些个富家弟子,不是三妻就是四妾,你父亲与你兄长现成的榜样不照着学!” 褚纪瘪了瘪嘴,给乔若云猛使眼色,灵光一转道:“母亲,您要是说让儿子跟着父亲学还差不多,至于大哥?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人人都像大哥一样无情无欲,延绵子嗣一事谁来做!” 说着,他看了眼乔若云的小腹,满心的欢喜。 褚辰是乔若云这辈子最心仪的男人,一提及他,她就不想说话了。 侯夫人捂着胸口,一想到褚辰,也是满腹忧虑,这眼看就要二十三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娶个妻,哪怕是能破例开个荤,她也能稍作安心。 假太子受伤一事传到了京城,褚辰和白启山在书房里商议要事,闲他人等都退了出去。 南边湿润,这个时节倒也不干燥。 褚辰拿出了皇上派人送过来的密旨给白启山过目。 片刻后,白启山拧了拧眉:“皇上的意思是招安?” 褚辰点了点头:“白虎是地方地头蛇,要细算家族势力,恐怕能延伸到前朝,再者狗急了也会跳墙,十三王爷曾在太原镇守六载,现在保不成还有衷心于他的手下在,你我的人手加起来不过二千,真要是被前后夹击,怕是凶多吉少,要是白虎能站在我们这一边,胜算就明了了。” 褚辰的分析很在理,白启山摸着下巴,轻叹了句:“可这白虎会同意招安?给朝廷做事,多少会受约束,他在此地可算得上是小皇帝,要风是风要雨得雨,这件事怕是不容易。” 白启山看到信的末尾,眉梢不受控制的挑了又挑:“皇上这又是何意?” 褚辰轻嗑了声,面对白启山,他心中存了不该有的心意,说话时也会特别的注意:“白虎有一长姐,名叫白灵,如今年过三十,白家大当家早年被倭寇所杀,姐弟二人一直相依为命,白灵至今未嫁皇上的意思是要赐婚!” 赐婚! 把白灵赐给谁? 白启山看了看卓尔不群,相貌俊逸的褚辰,油然生出一股子同情来:“宋之,难为你了。”二人关系日渐熟络,以至于白启山如今直呼他的字。 褚辰神色一滞,有些急切的道:“白大人误会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您迎娶白灵。” 您? 没听错吧? 雷霆手段的褚太傅怎么对自己越来越客气? 可旋即白启山的思绪被另一个重磅事实给惊了一惊:“什么!皇上是要我娶那女匪!” 这事看似不可理喻! 可白启山和褚辰都跟明镜一样的人,心里十分清楚,白虎手里掌控了上万兵马,这股子势力一旦成熟,对会朝廷造成多大的威胁! 朝廷曾派过多少官吏前来,不是被砍了脑袋,就是吓破了胆。 既然剿灭不了,就只能招安。 何况还有一个反贼十三王爷的存在! 这下轮到褚辰露出同情的眼神:“白大人,难为您了。” 说着,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又道:“此番招安,势必会惊动京城,到时候皇上派大人前来岭南的目的怕是昭然皆知了,不过如此也好,我想着不如将素素接过来小住几日,正好见证您的婚事!” “这皇上这算是下了圣旨了!”白启山有些手脚无力,圣旨难为啊,不过一想到女孩儿就要来身边了,他总算喘了口气。 褚辰不动声色的低头抿了口茶:“想必圣旨不日就会到,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接素素,白大人不必挂念,安心准备婚事便是。”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春宵一刻 这一年的寒流来得特别早。 十一月的天,便下了第一场雪。 镇北侯府的角门抬进了一顶小娇,轿顶挂着一只水粉色绸缎大花。 魏茗香抱着宝瓶坐在轿子里,身上同样是水粉色衣裙,妇人发髻上别了两朵绢花。 妾室是不能用大红色的。 乔若云坐在侯夫人屋里,里头烧了炕,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可为了掩人耳目,身上总是披着一件猩猩红锦缎披风,对侯夫人则道:“母亲,我已经让素表妹把过脉了,这才两个月呢。” 侯夫人算了算日子,差不多正好是乔若云刚进门那会怀上的,眉眼笑成了一条缝,她瞅了瞅乔若云的肚子,再遮掩也不像两个月大的:“保不成是双生子呢!你这肚子如今可金贵着,有些人不想见就别见了。”她意有所指。 乔若云腼腆的笑了笑,拢着肚子显得疲惫,她对褚纪本无情义可言,今日-魏茗香进门,她这胸口怎么会堵得慌? “母亲说哪里话,魏姑娘魏姨娘既然进了门,那今后就是咱们褚家的人,只要纪哥哥高兴就成。”乔若云说罢,看着院外的雪景,心道昨个儿还搂着她说了一晚上肉麻话,这会子倒是迫不及待去了那贱人的屋里。 怎奈她如今怀着身孕,又不能在侯夫人面前撒野,能多大度,就展示出多大的大度。 侯夫人拉过乔若云的手:“好孩子,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能侵占了你的位子,你放心养胎,你这肚里的孩子可是咱们褚家头一个呢。” 是嫡长子又有什么用?侯位今后还不是褚辰的! 乔若云只笑不语,最近胃口开了,食欲渐渐变好,褚纪今晚肯定不会去她屋里,便留在了侯夫人这儿用了晚上。 另一头,褚纪确实火急火燎的去了魏茗香的屋里,她的院子在侯府的最北边,离褚纪所住的地方颇远,这样的安排也是侯夫人提出来的。 对此,褚纪也没什么意见,能有一个妾室伺候着,总比每天做和尚来的好。 魏茗香是给人做妾,虽然褚家给了不少银子,可出阁时,还是只给了她两个贴身的丫鬟和一个粗使的婆子,更别提嫁妆添箱了。 褚纪推门而入,西北风吹着碎雪在空中打转,新人头一天进门,内室早就烧了地龙。 魏茗香见褚纪来了,忙起身上前迎接,她娇羞的不成样子,比起乔若云的蛮横不讲理,这样的乖巧听话倒是令得褚纪大为心动。 “四爷来了,妾身”那日-跟了褚纪之前,魏茗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当然不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又是时隔这么长时间才见,心慌难抑。 她今天施了淡妆,又不像南方的女子长的娇小,该凸出的地方都显出来了,身段要比有孕的乔若云媚态不少。 褚纪旷的久了,挥挥手让屋里的几个丫鬟出去,搂着魏茗香就往内室的黑漆大床上走去:“你可是想死我了,要不是我催促点,还不知哪年才能让你进门。” 他惦记自己! 魏茗香有种被重视的滋味,她虽是魏家小姐,可她在魏家的闺房远远比不上侯府给她准备的屋子,给人做妾的委屈似乎稍减了些。 还没细看房里的布置,人已经被褚纪压在了床上,热烈的吻变成了吮-吸,他显得很急促,身上衣裳又穿得多,动作很是粗鲁,到处肆意揉-搓。 上回也是这样的匆忙,魏茗香一点也不敢推开他,只是想起那日-的刺痛,心里难免畏惧。 可当褚纪终于得偿所愿时,魏茗香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开始的微微疼痛被一阵难以言语的微妙浪潮替代,她双臂勾紧了褚纪的脖子,只要身上这个男人喜欢她,那么她想要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褚纪一番尽兴,终于瘫软的趴在魏茗香身上,可没一会,又开始挑拨她敏-感的地方,又是捏,又是吮,最后干脆用力的咬她。 魏茗香忍着,心想只要这个男人高兴就行,她配合着攀了上去,迎合着褚纪的动作,试着去取悦他。 到最后喉咙里发出低-吟猫叫一样的声音刺激着褚纪的每一根神经,魏茗香不是乔若云,褚纪不用处处让着她,妾室本来就是用来消遣的东西,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翻来覆去了好几次,褚纪才餍足的躺在床上。 魏茗香侧过脸静静的看着他,褚纪长的俊,又是个会花言巧语的,这样的男子最是能令女子倾心。 才过了片刻,褚纪突然睁开眼,起身就要穿衣服,魏茗香拉了被褥裹住了自己,定定看着他:“四爷这是要走?”今天是她的花烛夜,她不能让他走。 “云儿怀着身孕,我得去看看她,你先睡吧,我明日-再来。”褚纪说着,已经下了床榻,语气全然没了刚开始的热情。 魏茗香咬了咬唇,脸上的情潮还没彻底退去:“可今晚是我” 她话还未说完,褚纪已经出了房门,门一开,风雪杂夹着无尽的寒意透了进来,魏茗香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么? 一刻!她的当真只有一刻! 褚纪进了乔若云的屋子,桌案上只剩下一盏酥油灯还亮着,他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让守夜的丫鬟不要吱声。 乔若云睡意全无,褚纪一进来她就觉察到了。 褚纪一上床,她就转过了身,冷言冷语道:“你还知道回来?” “呵呵---好云儿,我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当然要回来。”褚纪嬉笑着,躺了过去,搂着她的腰就睡。 昏暗中,他悄悄笑了起来,乔若云今天果然没有推开他,她也知道有危机意识,早知如此,应该早点纳妾! ------- 乔家挑了个好日子,在宴席处设了宴,多半是为了给王家老爷接风,二来王凤被正式抬为平妻,陶氏虽还顶着正室的头衔,到底是彻底失势了。 巧燕好了伤疤忘了疼,特意给若素备了件浅洋红棉绫凤仙裙,外面披着月白绣花小披风,衬得水嫩的肌肤盈盈如月。 若素没有拒绝,好歹也是她的大日子,王凤已经收她为义女,自然也是乔二爷的义女,是要上族谱的。 她自嘲的笑了笑,她和乔二爷之间的父女缘分还真是‘生生不息’。 巧云撩开厚布帘子进来,脸色略显惊讶:“小姐,褚世子,褚太傅他来了。” 若素正喝着羊乳杏仁茶,闻言差点喷出来,前几日-刚把岭南寄过来的书信统统锁了起来,加起来都有十来封了。 他怎么说来就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我来接你 褚辰递了名帖便被请进了府。 积雪已经开始融化,远处是漫天的寒光,他极目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日夜兼程就盼着这一刻,连新长出的胡渣也没来不及刮,就是为了能看见若素全须全尾的站在他面前。 他有些心急。 很多事已经完全脱离了上辈子进程的轨道,他要做事的太多,还得早日把她绑在身边才安心些。 一道雪白的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若素头上戴了卧兔儿,手里捧着宝蓝撒花缎面的暖炉,月白绣花小披风衬得身段越发窈窕。 小脸埋进了披风边缘的白色滚毛里,褚辰能看见她冻的通红的鼻尖。 婷婷玉立不过如此吧。 都道女大十八变,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就和上次大不一样了。 他嫌若素走的慢,便大步迎了过去,面上却是风过无痕的浅笑。 很快,二人在一处避风的回廊下站立。 映着雪天的微光,女孩儿墨玉一样的眼就如同从四月天走出的风信子,娇艳的‘无法无天’。 褚辰不知为何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若素,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可真的见到面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傅找我有何事?”若素淡淡的问他,如今站在他面前时,头顶已经能够到褚辰的胸膛以上了。 不知道何时能到了他的肩?褚辰鬼使神差的起了这个念头。 “我是来接你的,白大人续弦一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岭南虽比不得京城,但到底是皇上赐婚,该有的婚礼仪式还是免不了你不为白大人高兴?”褚辰看上去一表人才,说话凛然矜贵。 可若素听在耳里却觉得有些语无伦次。 没错,她是知道父亲要娶续弦了,还是个女匪。 这值得高兴? 褚辰的目光落在面前女孩儿粉嫩的唇上,看上去软软的,饱满且晶莹透亮,像极了盛夏的红樱桃,只是色泽淡淡的他停留了片刻强行移开了视线:“这是你父亲的信。” 他好像料到若素不会轻易相信他,唇角扬着笑,再度看着若素的眼睛,又道:“这个你父亲的信物。”如此,总该信他了吧。 看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若素当着他的面翻开信看了几眼,还真是父亲的亲笔书信,信上说很是想念她,希望她能去小住几日,倒是没提续弦一事。 “东西都给你备好了,明日即可启程,乔家这边我会和与老太太说明,你只管等着我就是。”这话好像不太对劲,可已经说出口,褚辰也只能绷着脸装作什么事也没。 自上次表明心迹以来,他一直都是不安的,万一她再回绝呢? 难道真的要强娶了她,然后关在后院一辈子! 若素思量了稍许,听说这个世上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世面,她也想到处走走,随处看看:“好,劳烦褚太傅了,若素明天就在府上静等。” 云阁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也不知远哥儿盘算着什么,不过乔若婉想要翻身,怕是只能等下辈子了! 过阵子乔魏远就要去国子监读书,还是等他走了,自己再回来吧,否则外祖母又想着乱点鸳鸯佩。 褚辰没有逗留,将白启山的书信和信物交给若素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若素收起了东西,抱着暖炉去了宴席处。 ----------- 正堂首位席上,王家老爷和乔老太太相谈甚欢,倒没有看不起商贾之户的意思。 乔若娇拉了若素坐在她身边小声嘀咕道:“表妹,你可知这王家老爷原先也是有举人的功名在身,王家太老爷就这一根独苗,他这才留在家中经营家业,难怪会生出王公子这样的儿子。” 夸来夸去,还是再夸王重林。 若素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她顺着乔若娇的方向看了过去,王重林也来了,身上披了件灰鹤色锦绸披风,墨发用了玉簪子固定,青眉俊目,难怪乔若娇一心惦记着他。 王重林对若素点了点头。 乔若娇立马用力拉着了若素,语气也变得浮夸了:“看见没了,他跟我打招呼了!他真的跟我打招呼了。” 若素不想伤了乔若娇的心,只顾吃着剥好的野核桃,并未对她的‘思-春’发表任何态度。 王家并不是看上去这样的风平浪静,王重林身边又有那么一群莺莺燕燕,乔若娇实在不宜一颗芳心都寄托在他身上。 故而,若素没有帮乔若娇打听王重林的事。 片刻,乔老太太叫了若素过来:“素姐儿,还不快给你义父义母,还有王家老爷敬茶!” 这就算是仪式了,一会还要入家谱,转来转去,又成了乔家人! 若素心头很感激王凤对她的重视,今日-能把王家老爷请过来,也是为了给她撑场子吧! 王凤的肚子已经明显的不得了,加之又是个丰韵的,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尊粉白的弥罗佛;她身侧坐着的乔二爷却消瘦了不少,眼珠子也深深陷了下去,听乔家的婆子私底下唠叨,乔二爷时常过了丑时才回府,多半是半醉半醒的,如今也就王凤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若素跪在缠枝纹的厚棉团蒲上,秦香端着红绸托盘过来,若素接过茶先敬了乔二爷:“义父。”极轻极淡的一句,她抬眸看着乔二爷,甚至是挑衅的看着他:如今知道悔了,你当初又做了些什么! 乔二爷接过茶:“素素姐儿乖。”这个称呼实在难以叫出口,他也曾有个女儿叫若素,长的很像那人,他亲手打过她多少次! 人在有愧的时候,总是不敢面对。乔二爷没看若素一眼,抿了口茶,象征性的给了一个红包算是完事了。 王凤喜笑颜开,有些按耐不住道:“素姐儿,轮到我了。” “若素给义母请安,恭贺义母荣升平妻。”若素又给王凤敬了茶,得到的红包远远比乔二爷的厚实,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王家老爷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欣慰,当年要不是他大意惹上了官司,又怎么会把妹子送来北直隶给人当妾,好在总算熬到头了,平妻也是妻,只要生下孩子,加上王家如今的财力,保她一世安宁尊荣是不成问题的。 到了最后,若素才给王家老爷敬茶,不是她不按长幼次序,而是有乔老太太这个外祖母在,她总不能叫王家老爷‘外祖父’吧! 若素双手端着茶跪在王家老爷面前:“若素给王老爷敬茶,祝王老爷身体安康,王家财源滚滚。” 王家老爷看着若素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很是喜欢,他听闻过有关白家姑娘的传言,王凤寄了信回去,说是要收她为义女,他还迟疑了要不要反对,可后来儿子王重林解释道:“爹,咱们王家不也是这样的做派?她真要是循规蹈矩,姑母又怎会想收她为义女,都是‘同道中人’。” 王重林的话让王家老爷入了心,确实是同类人,他自己年轻那会,虽是中了举,到底是不安于读书人的方圆规矩,他遂道:“好孩子,快起来吧。”他也给了若素一个红包,竟比王凤给的还要有分量。 若素回到席位上时,乔若娇艳羡的看着她:“素表妹,一轮认亲下来,你都能在京城购置好几间铺子了。” 褚氏坐在正堂略显尴尬,她是最瞧不起王家这样的商贾之户,可乔老太太竟然会如此在意,还把她这个宗妇叫过来撑场子,褚氏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车马劳顿 最后一缕阳光也被乌云遮盖了去,天际开始变得阴蒙蒙的。 褚北严今日进宫面圣,刚出宫门就被长子的马车挡住。 “父亲,借一步说话。”褚辰恭敬道。 长子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定是有要事,褚北严只带了几个亲信随行,他对宝月楼背后的主人早有所耳闻,也曾多次带着侯夫人光顾,一品佳肴。 今日-一见宝月楼掌柜对褚辰的态度,褚北严对这个长子又多几分高看。 三楼雅间早就布置好,冰雪严寒的京城竟还有成活的仙客来,褚北严忙于战事,多年镇守宣府,他知长子能力强大,只是不知还是会种花养草的雅士。 “我儿有话直说,为父也正好有事要告诉你。”褚北严落座,端起茶盏喝了口,宝月楼连同茶色也是极佳的。 褚北严将褚纪娶妻纳妾一事轻描淡写的提了提,到底是四子,褚家的未来并不寄托在他身上。 雅间里烧了金丝炭,褚辰除了披风,先问了一句:“父亲此番进宫,可是宣府有异动?” 褚北严是宣府总兵,若非战事,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他,更何况宫里头的太后正病着。 “我儿当真料事如神,不过倒也不是瓦刺来犯,说来也怪,九个月前瓦刺重创,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卷土重来,可宣府连日来出现不少灾民流离,附近的牧民也糟了大灾,皇上命为父不日启程赶往宣府,解救我朝百姓。” 这些年,褚北严养成了与褚辰商议诸事的习惯。 犹记得十几年前,褚辰才七岁就进了卫所跟着一般大老爷们训练体质,小小的年纪从不知服输二字怎么写。 茶盏里是新泡的汉阳雾茶,雾气腾起时,笼着褚辰俊颜如铸。 如果没猜错的话,难道是 褚辰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父亲可知如今的宣府副总兵是何人?”未等褚北严答话,褚辰眸光深幽接着道:“他原是太原总旗,因立了战功被调升到宣府,父亲不奇怪他晋升的速度如此之快?” 褚北严原也有疑惑,可他是武官,带兵打仗很有一手,论起阴谋筹段还是略逊一筹。 “我儿的意思是?” 褚辰淡淡一笑,给褚北严续了茶水又道:“宣府镇占冀州地,宣府镇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瓦刺已有多年未曾来犯,怎么偏偏会在十三王爷造反之时前来烧杀我朝百姓?十三王爷本在太原镇守,四年前却连连失守,放了鞑子进城不说,还差点连累了文大将军,而正在那时候,他的得力手下又被调至宣府!” “你是指反贼早就部署了这一切?他竟与瓦刺勾结,那副总兵是卖国贼?”褚北严似乎蓦然领悟,神态极为严肃:“不行,为父今日-就得启程,多亏我儿提醒。” 褚家是跟着太祖皇帝打过江山的,世代忠心耿耿,保卫疆土是褚家男儿必死的决心。 褚辰上辈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如今 褚辰起身恭送褚北严,与他一道出了宝月楼,褚北严去督军衙门之前劝了一句:“你母亲上次做出那件事也是为你好咳咳你如今也不小了。” 男人之间的谈话大抵都是点到为止,开门见山。 褚辰点头:“儿子知道了。”他也想尽快! --------- 第二天,天气放晴,暖阳照在飞阁流丹的乔家大院,像是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扶摇直上。 若素一早便去了乔老太太屋里辞别,乔若娇和王凤也来了。 奇怪的乔二爷如今见到若素,宛若‘避如蛇蝎’,昨晚家宴上,他看见若素也在,席间就悄然离席了。 呵呵不过是个相同的名字而已,倘若问心无愧,何必闹这一出? 乔老太太和王凤都备了贺礼,说是恭贺白启山续弦的,乔大爷和乔二爷却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绝对不与白家有任何人情往来。 “外祖母,您的药,若素都已交给了秦香姐姐看着,可不能怕苦,要按时喝的,不然等若素回来非得跟您算账。”若素娇嗔道。 惹得乔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也就咱们素姐儿有这个胆了。” 若素临行前对王凤也‘交代’了一句:“义母,您每日-需绕着园子走上一圈,不然等月份足了,有您苦受的。” 王凤当然知道若素是为她好,万般不舍的送她去了影壁。 若素回头看了看,乔若娇一直闷闷不乐,她问了句:“表姐这是怎么了?”她也有不高兴的时候? 乔若娇眼眶微红,原是尖尖的脸蛋,如今长的圆鼓鼓的,百里透着粉,仔细一瞧,快和王凤不相上下了。 “我母亲已经安排好了相看,明日-那礼部郎中家的夫人和公子就到府上了,表妹我该怎么办?我”她瞄了一眼王凤,悄悄对若素说:“我非王公子不嫁!” 这可不是你想嫁就能嫁的!王重林身边的美貌女子加起来都能开家歌舞坊了。 若素不知道该说什么,乔府大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素素,可以启程了。” 她扭过头看了过去。 褚辰换了一身崭新的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身上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下巴处的青色胡渣也不见了踪迹,整个人立在风中,飒爽灼灼,高挺俊逸。 “去吧,早些上路,天黑之前还能赶到驿站。”乔老太太不舍道。 -------- 若素上了褚辰备好的马车,可随后他也坐了上来。 京城西北风刮的正厉害,马车的帘子都是拉下来的,封闭的空间瞬间变的暧昧了起来。 “事发突然,我只备了一辆马车。”褚辰自顾解释道。 这个借口实在称不上合理,堂堂太傅大人,怎么可能会被一辆马车难倒!就连巧燕和巧云坐上了放着行囊的青帷小车。 若素没有说话,拿起一本医书研读。 很快就出了石桥胡同,要出京城要得经过两条长街,再后面就是佛陀寺和北镇抚司衙门,路况还算平整,若素坐在马车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狐皮披风,开始昏昏欲睡。 许是光线不太好,又是不透风的空间,满车厢都是褚辰身上的龙延香和独属于男子的雄性气息,若素的眼皮越来越重。 要不是带上了东去和东来,她真是不敢和褚辰‘同处一车’。 突然,手里的书被人夺了过去。 若素蓦的抬眸,一脸的质疑看着褚辰。 “玉环一窍,前通任脉,后通督脉,中通冲脉,揉转玉环,阴霾解散,虚空而悬养精蓄锐为上。”褚辰念了一句,遂皱了皱眉,他知道甄氏一族原是出自道家,很多理念学说也都是道家学派的。 “太傅也想入我师门?”若素眉梢微动,大眼水亮的看着褚辰。 她一说话,女儿家身上的楚楚清香就扑鼻而来。 褚辰心跳一滞,面不改色的合上了书:“到了岭南再看也不迟,你也不怕伤了眼睛。”再说了,书上写的都是什么! 他在她面前,总是霸道的。 上辈子习惯了女孩儿对他唯命是从,他还是希望她什么都听自己的。 褚辰也未曾觉得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前世,她是喜欢自己的,现在也应该喜欢才对! “车马劳顿,想睡就睡吧。”褚辰添了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自己起来 若素别过脸去,看着马车内壁的灯厨里一盏小油灯发呆。 褚辰从岭南赶到京城骑的是千里良驹,就这样还费了好些时日才到。她坐的四轮马车也不知何时才能抵达岭南? 褚辰喜欢极了她这幅看似倔强的模样,他眉宇轻挑说:“你继母也姓白,是个爽快的女人,必然不会给你添堵,况且就算白大人娶了续弦,你还是白家的嫡小姐。” 他这算是安慰她么? 若素转过脸正对着他:“我何时说过会介意了?父亲能再娶妻自然是好事。” 时间长了,马车里有些闷热,高领兔毛的披风包裹着整个细长的脖颈,她莹白的脸也因憋闷显得粉色水嫩。 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若素赶紧转换了话题:“文大人曾说有人要加害于我父亲,太傅可知此事?”态度俨然正经的过了分。 褚辰本想继续打趣她,总想着怎么和她熟络,闻此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你与文天佑有来往?他说了什么?” 看似掩人耳目的一句话,褚辰抿了抿唇,极力忽视文天佑的风姿灼影,要说京城能与他褚辰齐名的人,也只有文天佑。 若素可不会想到那上面去,反问道:“太傅与父亲来往甚密,难道会不知情?皇上怎么突然下旨赐婚?那女匪白灵怎么说答应就答应了?”父亲还会回京城么?太多的疑惑在脑中盘旋,她很想知道一切隐藏在迷雾里的事情,可她不确定褚辰会如实告诉她。 他还真不打算与她说。 女孩儿还小,就算是今后,他也不打算说这些尔虞我诈给她听,她是他褚辰的女人,必将安居后院,过着奢华潇逸的日子,外面的风雨由他来承担即可。 甚至,他还可以允许她继续任性,只要不超过原则,只要心里只有他就行。 白启山能护着女儿十二年,他更能护她一辈子。 “太傅,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些又不是天大的机密,有什么不可说的?就算你现在不说,回头我自会问父亲!”若素信誓旦旦,严肃之余,倒有几分成熟小女人的风情。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驶上了官道,路况瞬间恶化,突如其来的颠簸让本就孱弱的若素猛地往对面跌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那一瞬间,她连褚辰强而有力的心跳都听到了。 褚辰也没料到她看上去长高了不少,竟会坐不稳,他勾了勾唇,深邃的眼眸,流光溢彩:“别怕,我扶你。” “我自己起来。”若素忙道。 “好。”褚辰也不强迫。他的嗓音很有磁性,这个‘好’有意无意在若素白皙的耳垂边响起。 话虽这么说,那双大手握着她的胳膊,愣是停了片刻才将她扶起来,摁回了原处,让她坐下。 若素本能的红了脸。 她知道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白若素的。 二人很快若无其事的继续话题,方才的事全当什么也没发生。 “白灵早年为了照顾年幼的亲弟,耽误了婚事,再者谁敢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匪?如今年过三十更是不可能寻到良人,你父亲又是仪表堂堂,亡妻也走了这么些年,白灵见过你父亲几面,早就暗生了情绪。”褚辰省略了一些事没有说出来。 可聪慧如若素,岂会看不出来,她又问:“皇上是怎么知道白灵一定会嫁我父亲?还特地赐了婚?” 她看着褚辰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怎奈细胳膊细腿的她实在不是身强体壮的褚辰的对手。 褚辰性感的唇扬起,古井一般深邃的眸像要把人吸进去似的:“呵呵你放心,我不会害了白大人,白灵虽是年纪大了些,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长的也不错,想必白大人会喜欢。况且其弟白虎是皇上这次招安的对象,皇上有意给他一个将军的封号。”娶了白灵,就等于有了上万兵马做后盾,这是白启山日后入阁的另一个有力推助。 上辈子忽略的事,褚辰一件一件的精心规划着。 只要白虎有心效力于朝廷,岭南的安危便可保,今后 “好一个太傅大人,按你说白灵还是香馍馍,你自己怎么不娶!”此话一出,若素当即后悔了。 话题再度转到她本不想提及的那件事上。 褚辰看着几十寸远处小女人精致如画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樱红的唇瓣上久久没有移开:“我到底要娶谁?你会不知道!” 又是一阵颠簸,若素不出所料‘顺利’落入褚辰的怀里,鼻头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穿的很薄,撞着她的脸有些生疼。 若素刚要爬起,颠簸再一次袭来,几次欲试无果,她愤愤道:“你倒是扶我一把。” “呵呵”愉悦的笑声自褚辰的唇边盈溢而出:“你不是说要自己起来么?” 她老是在他腹部蹭来蹭去,都快把他给逼疯了。 褚辰无奈的收拢双腿,快速抬臂,很轻易就将若素安置在对面坐好:“你在乔府不吃饭么?”光长个子,也不长肉。 若素得了安稳,哪里还想跟褚辰说话。 简直太丢人了。 褚辰调整了气息,丝毫不敢再去招惹她,万一他也不知道还能隐忍到什么程度! --------- 乔若云的肚子越来越大。 魏茗香雷打不动,每日-都会去给她请安:“夫人,我做了两双小虎鞋,等来年小公子出生,正好能穿上。” 真会说话,一开口就是‘小公子’而非小小姐。 小虎鞋上还用金线绣了两朵祥云,针法活灵活现,乔若云心里对她再不满,也没法面上针对于她。 魏茗香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妾室,不争宠也不争艳。 乔若云太清楚她想要什么,要想巩固地位,没个帮手也是不行的,更何况魏茗香这么听话她不妨也把话挑明了说:“你放心,我这腹中如果是男孩,自然会断了你的汤药,不过我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可要盯紧了四爷,外头那些肥环燕瘦要是进了门,对你可就不妙了。”她是正妻,她自然有恃无恐,可魏茗香不一样,男人的喜欢就像春晓之花,说谢就谢了。 当然乔若云也有私心,虽然褚纪纳了魏茗香,但到底他心里的人还是只有她一个。她得确保后院不会再有旁人,褚氏之所有被乔大爷厌烦,就是因为没有个得力的帮手,才至于小妾一个比一个年轻的抬进门。 魏茗香感激涕零:“夫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褚纪回了府,先是去正房看了乔若云,用了晚膳一番腻歪才放开她,之后才去了魏茗香屋里。 魏茗香有了乔若云的承诺,伺候的更热情,她也不想后院再有旁人进来,今后再生个褚纪的孩子,也就有了靠山。 褚纪坐在圆椅上喝参茶,屋里头烧了炭火,几束未开花的梅花苞谷熏的满屋都是花香。 魏茗香伺候褚纪久了,胆子也大了起来,挥退了丫鬟,直接跨着坐在褚纪身上,自己解开了肚兜就扑了上去 褚纪很满意这样的主动,就在圆椅上了了事。 “四爷,夫人来年就要临盆了,到时候您还来妾身这儿么?”魏茗香趴在褚纪身上,一手双故意游走,她曾在魏家时,听说父亲的小妾就是这样留住她父亲的。 褚纪捏了捏她敏感的地方,满足的笑道:“呵呵当然会来,香儿是香儿,夫人是夫人。” 他虽喜欢乔若云,可在乔若云身上怎么也没法得到这样的体会。 门外有小厮敲门:“四爷,乔家三公子已经在厅堂等候了。” 乔魏远?他什么时候和褚纪有了交情?魏茗香从褚纪身上起来,伺候他穿衣,也不多问,她心思极为细密,什么事该做,什么又不该做,皆是铭记于心。 褚纪临走前,把她摁在床上一番啃咬才松开。 魏茗香静静的坐在床上,良久笑出声来,褚纪对她越来越粘了,且等着吧,总有一天不会再看人脸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我不讲究 若素听说岭南一代是鲜少有会冬天的,故而只带了几件春秋的衣裙和灰鼠皮的披风。| 此时,天已大黑,驿站外一整排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远远的望去,整个驿站坐落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 若素下了马车,暂时还未适应外头的冰寒,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 褚辰回头看了她一眼,解开身上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却被若素一个侧身让过,她道:“我自己来。” 是生他的气了? 褚辰看着她灵巧的系上了披风,挑眉道:“饭吃得少,衣服也不知道多穿!”夜色掩去了他眸中的溺宠。 他凭什么指责她! 王璞隐在了白启山身边,褚辰只带了几个看似随行的仆人,这几人都是从镇北侯府百里挑一的高手,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若素留意了这些人的举止动作,脚步稳健却也轻盈,宽大的手上还有刀疤,根本不是平常人家的护院或是奴仆。 倘若褚辰只是单纯来京城接她,大可用不着如此谨慎顾忌,她不过是一个岭南地方官的女儿罢了,实在没有让旁人动‘念头’的价值。 一行人进了驿站,很轻易便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褚辰风姿卓绝,一看就是人中之龙,而若素的脸虽掩在披风的绒毛里,可从周身的淡雅也不难看出她是个千金大小姐。 小二迎了上来:“二位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这个时辰,当然既要吃饭,也要住店。 褚辰深凝的眸以最快的速度扫视了一遭:“开两间上等房,饭菜送上去。”二楼才是住宿的地方。 小二笑道:“好嘞,几位客官请。”他虚手一指,眼风瞄了一眼若素露出的细白的额头和墨玉一样的眼,心道真是个美人胚子。 褚辰一个侧身站在了若素身后,让她先上楼,他跟在她后面,那小二被他一个眼神吓消了神。 出门在外,巧云和巧燕都是随身不离的伺候着,二人自然要守夜的,若素进了屋,褚辰随即也踏门而入,他身后的仆人装扮的影卫将这两间上等房围了水泄不通。 “你怎么进来了?”若素刚解开的披风又系了上去。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褚辰扑捉到了,那深入古潭的眸在昏黄的烛火下眯了眯,压低了声音道:“白大人千般叮嘱,要我定将你完完整整带过去,我总不能失言。” 他就住在隔壁,就算要护她安危,也用不着寸步不离的跟着吧! 这时,门已经合上了,巧云和巧燕将床上的被褥换了新的,小姐出门都要是自己带被褥的。 二人立在屏风外头,不敢朝里面看。 若素看了眼门扇的方向,回忆了一下刚上楼时的情景,楼下正堂中吃饭的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她问:“太傅是说今晚不安全?” 刚刚还唤‘你’,这会又变成‘太傅’了。 褚辰不喜欢这个称呼。 “客官,饭菜好了。”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影卫接过托盘敲门进来。 若素和褚辰走出了屏风,屋里摆着一张四方桌,这里的布置还是京城一般小户的格调,靠墙的长案上还摆放着三足铜制的香炉。 巧云接过托盘开始布菜,丝毫不敢注意褚辰的那张像从寒冬腊月走出的脸。 若素夹着菜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了她随身携带的银针试了试,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寒光,没有任何变化。 “喏,可以吃了。”若素拿着银针在褚辰面前晃了晃:“太傅可别忘了,我已入甄氏医门。” 褚辰俊脸葳蕤之余,像有某种即将爆发的隐忍,她的意思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二人相继无言的用了晚膳,巧燕和巧云也是要吃饭的,更别提外头的影卫,其间空出的间隙都是褚辰守在若素的屋里。 气氛再度僵持。 “我屋里点了香料,你要不要跟我换一间?”褚辰犹是坐在圆椅上,修长有力的手端着一杯粗瓷茶盏,目光盯视着几片漂浮的茶叶,漫不经心的说道。 若素同样坐在圆椅上,手里头捧着书,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了,她连眼都懒得抬起,也是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我不讲究,就这样睡挺好。”上辈子睡在乔家墓地都无碍,何况是客栈。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褚辰腮帮鼓动,还是跟她说些她可能会感兴趣的事吧。 “白大人迎娶你继母之后,必会得到白虎的全力支持,到时候除去叛贼指日可待,官复原职的可能极大。”他感觉到若素有反应了,侧过脸与她对视:“乔家大老爷,也就是你大舅,怕是会不高兴,恐怕乔白两家的恩怨就此反倒会更深。” 他这是在试探什么? 若素放下医书,对褚辰的话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异常反应,她记得当初褚辰就说过,白启山迟早会再度返京,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太傅到底想说什么?”若素忽闪着大眼,火光下那股子灵动狡黠和上辈子一个模样,年纪尚小,可那隐约的风情已然可见。 褚辰咽了咽喉,嗓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些:“你就不担心和乔家人的关系会恶化。” 果然是在试探! 他是指乔魏远吧! 若素好似娇嗔了一声:“哦?父亲是父亲,我是我,这么会恶化?”本来关系就不怎么融洽,还能恶化到哪里去?就算父亲和乔大爷争那个位置,也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 若素的樱唇,因为烛火昏黄的缘故,上面的色泽温润的不像话。 褚辰蓦然喝光了杯中茶水,继而又续了一杯:“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他还是一派沉静如水。 二人始终没有提及那日褚辰说会向白启山提亲一事。 半个时辰后,褚辰在去了隔壁的房间。 有影卫进来汇报道:“主公,人已经处理干净了,您所料无误,是乔大爷派来的人,属下留了一个活口,逼供到半死不活才吐出了真话,说是要挟持白姑娘以挟持白大人。”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褚辰的表情在昏暗中无法看清。 那影卫又道:“这已经是第三拨杀手了,上回以匪徒之名刺杀白大人,幸得被白家大当家白灵给识破,否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朝廷命官被匪徒所杀,这命官不是别人,还是皇上的心腹,那么朝廷自然不会放过白虎,还有他身后的上万兵马! 加上岭南地势多变,输赢难料啊。 “主公,这乔大爷为了阁老的位子,也未免太大动干戈了。”影卫多了句嘴。 黑暗中,褚辰手里握着方才从若素身上取下的一根银针,她应该没发现吧,反正这种东西,她现在也多的是。 “继续查,不会就这么简单。”无巧不成拙,乔大爷这几年这未免太顺风顺水了些,旁人不知,褚辰却查的很清楚,乔大爷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事!可完全用不着走这步棋,一切未免太过于表面了! “是!”影卫领命,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褚辰端坐着假寐,她现在就在隔壁,离他是那样的近,他算了算抵达岭南的时日,这是他与她朝夕相处的最佳时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打个比方 勤政殿。 兵部尚书和几个阁老刚退了出去,皆是神色匆匆。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 乔若惜在石阶下站了良久,待得众人出了勤政殿才对司礼监张印太监-刘慎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她悄悄给刘慎塞了一支紫玉镶明珠流苏簪子。 刘慎见是好东西,不动声色的揣进怀里,压低了声音道:“乔良人,此处是正殿,皇上一会去御书房,良人去那头等吧。” 勤政殿是景福宫各殿之首,不是乔若惜这种品级的后宫女子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 她当即听懂,对刘慎颔首,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良人,您这样做岂不是会让刘婕妤视您为眼中钉?”小翠替乔若惜裹紧了披风,小声道。 小翠是乔若惜前几日从浣衣局物色的一个小宫女,花了二十两银子才买通了里头的嬷嬷行了个方便,还特地去和淑妃汇报了一声,说是小翠长的像乔家贴身伺候的丫鬟,她用着舒心,这才留了她在身边。 从浣衣局到乔若惜身边当差,算是提升了。 故而,小翠还算衷心。 刘婕妤是皇上的新宠,长的貌美天仙,又是承宣布政使司参议之女,在宫里头出尽了风头。 淑妃将乔若惜弄了进宫,不就是为了牵制住她! 西北风从夹道两侧吹来,乔若惜却感觉不到冷,她要是再不争宠,就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女子,只能等死。 更何况她要帮那个人坐上那个位置! 皇上的软轿停在了御书房门口,乔若惜娇弱无依的走了过去,倾身福了一福:“嫔妾给皇上请安。” 妙龄女子的声音似乎消减了政务的烦躁,当今皇上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后宫的嫔妃数量远远比不过先皇那会,可男人到了这个年岁,难免意志薄弱,年轻气盛时的宏图大业的展望早被时光和繁华盖上了一层薄灰。 皇上挥了挥手:“起来吧,难为你这么晚还知道惦记着朕。”不得不说,乔家的女人都有几分姿色。 淑妃提出让乔若惜进宫那会,皇上并不是很高兴,直到那晚在红鸾帐看清她的脸。 从那时起,皇上心中十分清楚淑妃为什么会让自己的亲侄女入宫。 乔若惜长的像静妃! 一个上位者,该精明时,半点糊涂不得;可有时候‘昏庸’也是为君之道。 皇上生性多疑,没有人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很多时候都因为这种让人琢磨不够的行径。 宫里头但凡见过静妃的人都知道淑妃的用意,可皇上还是执意要宠爱这个乔良人! 皇上下了软轿,乔若惜上前伺候着,却反被皇上牵住手,带进了御书房:“外头冷,你也能傻等到现在,万一冻坏了,朕可是要心疼的。” 刘慎见情况不对劲,给宫人使了眼色,都退了下去。 乔若惜给皇上解下了锦袍,伺候他坐在明黄色锦被铺成的大炕上,又从三层食盒里取了吃食出来,却花颜失色,立马惊了惊:“哎呀,嫔妾真是蠢,都这么一会了,自然是冷透了,皇上莫怪呢。”她娇嗔道。 皇上龙颜大悦:“无碍,无碍。” “嫔妾给您弹首曲子吧。”乔若惜让小翠递了琵琶过来。 淑妃两年前专门命人从金陵府请了名伶到乔家,为的就是教授乔若惜弹奏琵琶。 当年的静妃就是一曲‘霸王卸甲’才入了皇上的眼。 最是人深夜静时,越是能体现四面楚歌的悲壮沉寂,当今皇上的皇位就是在屠杀了兄长之后得来的。战乱的鼓点,声乐的他的确很喜欢这首曲子。 直至那股悲鸣渐渐平息入尘,皇上一伸臂,把弹奏的美人揽入怀里,重重的压在了榻上 第二日,众嫔妾去西宫请安时,刘婕妤一脸气氛,昨夜明明翻的是她的牌子,却被乔若惜给抢了先机。 淑妃很喜欢看后宫的女人憋屈至极的苦寒之态,她对乔若惜道:“乔良人近日-伺候皇上有功,本宫要好好赏你。” 言罢,西宫的宫人端了黑漆托盘上来,上面摆着苏绣,蜀锦,烟纱,金丝软烟罗的料子各几匹,还有珍珠碧玉的步摇。 乔若惜起身谢礼:“伺候皇上是嫔妾的本分,实在担不起赏赐。” 淑妃凤眼微眯,艳红的唇扬起一抹满意的笑:“乔良人就不用客气了,回头本宫让尚衣监给你赶制几件冬衣,瞧你穿的也太轻薄了些,让皇上瞧见了难免心疼。” “多谢娘娘厚爱。”乔若惜懂的进退,见好就收。 出了西宫,刘婕妤挡住了她的路:“你给站住!”她站在乔若惜面前,仰仗着比她长的好看,便趾高气昂道:“别以为有淑妃做靠山就能有恃无恐,我可警告你,那些龌龊的手段还是省省吧,再有下次,我定饶不了你!” 刘婕妤甩头就走,有貌美在,她才是有恃无恐的那个吧! --------- 接连赶了几日路,官道两旁的景致如出一辙的荒芜,连天际也别无两样的苍茫。 “过几日就不一样了。”褚辰突然开口,好像看出了若素心中所想。 晌午过后,阳光和煦的照进了马车,若素微微拉开帘子,光线洒在她脸上,像笼上了一层粉色的容光。 发髻不知什么时候乱了,许是用过午膳打了个盹的缘故,她和褚辰同路而行已有数日,早就没了原先的警惕。 褚辰的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即将掉落的簪子。 “你无礼!”若素不知他为何出此动作,一着急就喝道。 褚辰收了手,干脆把簪子拿了下来,放在手里呈在她面前:“我怎么无礼了?你打个比方。”他眉峰微挑,竟有股痞子性流露出来。 这人总在无形中做出让人很无语的动作,可偏偏又不够明显,若素找不到一个充分理由说他什么! “太傅既然喜欢,送你便是。”不过一件首饰,她很舍得。 褚辰倾身,胳膊肘撑在强健的膝盖上,眸光泛着光彩,他逼视道:“我喜欢什么?你这么大方愿意送给我?”他意有所指。 若素水眸一怔,再说下去就真的是荒唐无度了! 干脆撇过脸去,接着看医书。 褚辰磁性的嗓音低笑了几声再度坐正,情况越来越好了,虽然她还是抵触他,可比起以往的冷漠无视,如今倒还顶嘴了。 至于她对自己的气愤就全当是情调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今后嫁人 马车接连在官道上行驶了几日,年关将近,南北来往的商贩络绎不绝,偶有华盖青帷马车路过,大抵都是赶往本家准备过年的家族旁支。 官道上倒也热闹了起来。 若素正要撩开帘子探头往外望了过去,上辈子出门的机会太少了,临死还在文家后院的四方天里。 听师父说,大江南北皆是奇人异事,如若她并非深闺小姐,甄剑早就带着她踏足江湖去了。 褚辰一手挡住了她:“外头人多,你不易抛头露面。”他粗糙的指尖在若素光滑的手背上划过。 带着令人发痒的触感。 若素一凛:“男人可以,为何女人就不行?”她把手揣进披风里,挠了挠。 褚辰剑眉不受控制的动了动,似叹了句:“胡闹!” 她怎么胡闹了! 祖宗规矩也是人定下的,既是人定的,那就能改得了。 见若素不再说话,褚辰以为她生气了,想哄她跟他说多两句,于是面色正经道:“不日到了岭南,白虎估计会在关口接应。”十三王爷一日不除,便有一日的危机。 若素果然来了兴致:“白虎?他就是连杀几任朝廷命官的土匪头子?白灵的弟弟?你上回说过,白灵年过三十,那这白虎年纪应该不大。” 褚辰脸色微霁:“他今后就是你娘舅了,有他在,你也不用再回乔家,皇上既然有意封他一个将军的封号,怕是很快就是在京城建座府邸,白大人要留下料理岭南诸事,怕是一年半载回不来,到时候你跟在他身边,总比在乔家强。” 白虎一无妻,而无女,自然没有任何正室嫡女给白若素拿乔。 像白虎这样的人,还是留在天子脚下最为放心。 皇上行事一向如此,却是可能存在的隐患,他盯得越紧。 若素还没忘记上回的事,她觉得褚辰这个人心机太深了,美眸斜睨他一眼,风情百露,她说:“我父亲可知是你向皇上提议让他迎娶白灵?那白灵既然对我父亲有意,为何不自己提出来,我可听说南边的女子最是开放!”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瞪了褚辰一眼:“你一早就和白家姐弟串通了!褚辰你!?” 皇上若赐婚,白启山不同意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娶,更何况还是打着‘招安’的大旗! 身为忠臣的白启山只能续弦。 褚辰那风光霁月的俊颜在微微照进的阳光下,挤出一抹精彩的笑容:“素素呵呵,你猜的没错,不过我就算害谁,也不会害你半分,你要知道这世上谁也不能害你分毫!”他非常的郑重其事,连那抹无边风月般的笑也凝固了。 他是说他自己不会害她,也不会让旁人害她。 若素神色晃了晃,她活了两辈子,还没人曾与她说过这番话。 这样一个男子,至今身边一个红颜也没,实在是不合理。 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我父亲未必会喜欢她,他为了我母亲至今未曾续弦,你凭什么认为这桩婚事就能成?” 褚辰没有再过多解释,修长的五指在膝上敲击着,声音温和的像极了四月天的春风:“白大人总不能一生孤寡,你今后嫁了人,谁来陪他?” 什么?他都想到这一层了? 若素还真是找不到任何有力的措词去反驳他! 虽然她不想嫁人,可在这世道是不可能的。 可转念一想,又嚼出了别样的意味:“你什么意思?” 褚辰很满意小女人的聪慧,有些话当真一点就通:“你说呢?”他深邃的眸仿佛一眼就把人给吸了进去,看穿了若素心里所想的一切。 若素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不经意间一步步落入他设下的圈子,她此刻十分怀疑那些坚持的立场和主见还能不能保持下去。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巧燕和巧云去了茶肆取干净的热水,随从去换了几匹新马,每走一段路,粮草也是要重新备上的。 驿站附近人声鼎沸,异地口音越来越重。 这时,一个男音传入了耳:“可是白家姑娘?”嗓音雄厚,缥缈层叠。 若素每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仿若看到了世外人。 褚辰拧眉,看着若素道:“此人你认识?”一路上并不招摇,离开京城已有数日之余,不应该有人认出他们的马车。 若素点了点头,如今身在他人‘羽翼’下,稍稍示弱是明智之举,她道:“我认得,太傅不必紧张。” 褚辰眸色晦深,带着薄茧的手拨开了帘子一角,对着外面的人淡淡道:“找白姑娘何事?”这已经是拿出了耐心了,换作平日,他岂会搭理这些‘凡夫俗子’。 忘川在看到褚辰的脸时,有一瞬的疑惑,旋即无事人一样笑道:“在下曾见过白姑娘的两个贴身侍婢,此番正好瞧见,想必姑娘就在附近,又曾听闻白家姑娘正赶往岭南,那就必然是了。” 忘川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若素有些急了,到底是她的‘故人’,让褚辰‘招呼’着,算个什么事? 可褚辰偏生挡在那儿,他又是体格健硕之人,若素根本就挨不过去。 “哦?阁下可是神筛子手忘川?”褚辰上次就派人调查过此人,却是不劳而获,他就像是个无根之人,根本无从查起。 忘川有礼的点了点头,十分有风度,褚辰深邃的眸看了他几眼:“如此,怕是没什么可说的,白家姑娘此刻不方便。”言罢,便拉下帘子,一脸的阴郁之象。 她怎么不方便了? “呵呵---”忘川一愣,接而笑出了声:“在下也要赶往岭南那就等白姑娘方便时再说吧。”他拉了缰绳再度骑马上了官道,身后是一群墨色锦衣的男子跟从,很快便在官道上绝尘而去。 从这日起,褚辰接连几日没和若素说过一个字。 这个人生气时的耐力相当惊人,有时若素都觉得好笑,他凭什么生气?又为何生气? 自己与忘川不过泛泛之交罢了,与他又有何干? 不过,这样也好,她正好将精力全部放在医书上,要学成出师只怕还需几载才行。 直到第四日,要换乘船只了,褚辰才开了口:“一会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他站在她面前,高挺的身姿,冷峻如松,因为不常开口说话,声音略显低沉沙哑。 若素刚踏上船板,就有些站不稳,上辈子也是晕船的,褚辰不动声色的牵住了她的手:“跟着我,一步步走。” 他看上去非常的严肃。 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手里的感觉很是微妙,有些像锦缎,他这样想着,又加重了力道,在无人察觉时,唇角的笑渐渐明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既非红颜 若要南下,水路是必经之路。.. 褚辰牵着若素进了船舱,里头还摆了一张软榻和一只四方的矮桌,上面还有棋盘。多日以来,早就没了京城的严寒,不过湖面上吹来的风还是沁凉。 “你可以放手了。”若素面目不善的瞪了褚辰一眼,亏他生的仪表堂堂的相貌,都是假象! 褚辰当真松开了她:“你从未出过京城,水土不服也实属正常,过些时日-也就好了。”他无视若素对他的抗议,十分的关切的态度道。 他眉宇俊朗如画,一言一笑竟如初晴的旭日照在山峦的积雪一般,清朗透彻,不夹杂一丝尘埃。 一派正气! 若素只觉气血不畅! 巧燕端了煮好的羊乳杏仁茶进来,见二人面色各异,这一次十分识趣的没有多言。 褚辰撩开了衣袍兀自坐下,船夫已经开始摇起了船桨,立足于船上,身形略显轻微浮晃,若素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褚辰的对面。 这时,船舱外响起了随从的通传声:“主公,小王爷求见。” 声音刚落,邱言仁爽朗的笑道:“本王还以为眼拙,原来真是太傅,怎么?金屋藏娇,还不容我一见了?” 若素抬头朝着船舱外望了过去,一穿着靛蓝色袍子的男子微低头踏入船舱。 她认识这人,上辈子在乔家宴席上偶瞥过几眼,倒也记住了。 而且上回褚纪替上门说亲的媒人便是邱言仁的母亲,邱夫人。 邱家是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以来唯一的外姓王爷。 褚辰的掌心握了握,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挡住了若素,旋即转过身,眸色微霁道:“小王爷怎会在此?” 若素是坐着的,被褚辰健硕宽大的身躯一挡全然看不见脸。 邱言仁本想一见京城‘扬名在外’的白家姑娘,谁料褚辰竟这般‘藏着,掖着’,他就算起了好奇心,也无法与褚辰对峙。 再者,也不急于一时。 “...本王此次奉了家母之命,赶往岭南给白大人祝贺新婚之喜,却不料恰与太傅碰了个照面。”邱言仁说到这里,突然不想一本正经了,他与褚辰本就是旧交,可惜褚辰这人生来冷面,实在不好打趣。他干脆一展本色道:“哈哈...褚兄可否出来一叙,你既不愿让我瞧见你那红颜,我不见便是。” 言罢,邱言仁退出了船舱。 若素红唇一抿,看着褚辰高挺的后背怒视了一眼。 谁是他的红颜了! 褚辰正好转过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神情却极为平淡道:“我去去就来,你闲的无聊,可与自己对弈。” 她才没有闲到这种程度! 船舱外并排靠着一艘木舟,褚辰的随从皆知邱言仁的身份,也知道自家主子和他关系匪浅,故而邱言仁未请自来,并没有受到阻挡。 湖泊中央,风有些大,刮起褚辰身上的长袍嗖嗖作响,邱言仁不喜穿袍子,总觉得碍事,他看着褚辰一表泰然的英姿,余光瞥了几眼船舱里头,片刻收了眸光道:“太傅,此次前往岭南的.....可不止我一人,朝中官员一听说皇上赐婚,都想着法子探知实情,我听说内阁那几位也坐不住了。” 褚辰凌眉微皱,上辈子到底是欠了邱家一百多条人命:“皇上的意思,一向无人参透,小王爷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若是去讨杯喜酒,倒也无碍,旁的不该做的事,我劝你不要插手。” 邱言仁到底有没有造反的心思?褚辰也未知,不过这都他无关,这辈子他只为一个人而活,管他什么尔虞我诈,江山谋逆。 “刘慎那阉人几日-前让人告之我,承恩伯的封号早已拟好,只待白大人娶了白虎的长姐,那土匪头子就是承恩伯了,更别提皇上打算赐封将军的封号,日后白大人一旦回京,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邱言仁说着又望了望船舱里头:“太傅得抓紧了。” 伯位可是超品三等爵,白启山有白虎这个小舅子,可谓如虎添翼。 邱言仁看似劝褚辰在‘红颜知己’身上加把劲,实则是在暗示他自己也开始站边了。 “太子殿下可还好?白大人回京,定会带上他,皇上这次是狠狠打了淑妃一剂耳光。”邱言仁冷笑:“太子回京日,身后跟着的可是白虎的上万兵马!乔家再家大业大,也不过文弱书生。只是....文天佑的态度还有待琢磨...” 岭南的土匪与倭寇也抗争过好些年头,个个都是精锐,比起卫所那些个兵卒,丝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还有哪个不明事理的官员看不出皇上的用意?! 邱言仁自顾说了一番,褚辰良久未语。 不对! 一定有哪里出了岔子! 这一切与上辈子截然相反! 皇上分明是立的八皇子朱鸿业为新君,可按如今的状况发展下去,太子也未必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既然都是去岭南,不如同行如何?”邱言仁建议道。 他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船舱里头则是京城出了名的‘女纨绔’,邱言仁十分期盼与同道中人来个把酒言欢。 可话音一落,褚辰冷厉的眸光已经射了过来,锐利的像把刀子割在了人脸上,让他无端生寒。 褚辰冷声:“若无其他事,请回。” 邱言仁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褚辰在白若素的事上与他冷脸,他面色虽是无所谓的态度,心中却暗自纳罕,像褚辰这样的人岂会念及儿女私情?不会是作假? 掩人耳目么? 褚辰无视邱言仁的猜忌,让随从硬生生逼他下了船,当褚辰再度返回船舱时,连同帘子也拉了下来。 船舱里只有一张酥油灯发出的昏黄光亮,映的内室盈盈灼灼,二人独处本就诡异的暧昧,眼下更是无中生有,让人难免胡思乱想。 可若素心里非常清楚,不管她做什么去抵制褚辰的靠近,这人总能拿出更加有恃无恐的法子,然后靠她更近。 所以,她学乖了。 此刻,微低头看着医术,一言不发,更不发表任何不满。 西宫。 淑妃屏退了宫人,只留下乔若惜和朱鸿业。 朱鸿业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反倒是乔若惜红光满面,圣宠在身,到底是不一样的。 “母妃,父皇一向不喜九弟,明面上是送了九弟出宫,可实则怕不是如此!”朱鸿业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在了案桌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心狠到底,万万不该留下那个祸害。” 乔若惜微微敛了神,她劝道:“表哥,大局还未定,总有法子的。”她对朝堂上的事所知不多,又视朱鸿业为此生最爱,连对他说话的声音也是轻柔至极。 朱鸿业与乔若惜对视了一眼,有淑妃在场,二人也不好做出越矩的行为。 淑妃拨弄着怀里一只毛色光泽的波斯猫道:“我儿要是这点事都沉不住气,还谈什么今后!你父皇最是看重有才学的人,对武将向来疑心重,我儿莫不是这一点够给忘了?你要记住,太子身后的靠山都是你父皇最为嫉怕的人,此外,三年后从国子监走出的进士必将是将来的半个朝堂,你真要下功夫,还不知从哪里下手么?” 朱鸿业凝眸,似乎如醍醐灌顶:“儿臣知道了,可....母妃的意识是指,父皇特意下了套,想给....那些人致命一击?” 淑妃红艳的唇似笑非笑,美艳之下,是绝无仅有的阴损和狠厉:“本宫可什么都没说!”) :..///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不误良辰 船舱里竟然连笔墨也备上了,一旁还有一叠澄心堂的白纸,看这架势有人想借机炫耀一下笔墨功夫。 她才不会给某人这个机会。 于是,想着找些事做,总不能一直大眼瞪小眼。 若素起身往箱笼里探了探,除了春冬适宜的衣裙,几条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女披,就连玉兰色寝衣,甚至 她的手拎起那几件杭绸的贴身小衣时,脸上火辣辣的灼热。 这家伙,怎么连这些都准备了! 估量着尺寸,好像还分毫不差! “太傅大人日理万机,想不到还是个如此周全的人,我的行囊就不劳烦太傅费心了!”若素重重关上了箱笼,杵在后船舱的位置,挑开帘子一角,眺望着不远处的青山绿水,眼不见为净,才能消消气。 褚辰敛了眉目,唇角勾了勾。 恼怒了,还做出一副淡然处世的模样? 褚辰与自己对弈了好一会,他本想和若素下会棋的,可小女人怎么也搭理他,看到他为她‘精心’备好的衣物终于开口了。 他挑着眉峰,一派理所当然道:“都是小事,素素不必放在心上,你喜欢就好。” 若素玉葱一样的手指捏紧了细布帘子,等到了岭南,一定要与父亲说清楚,今后但凡有关她的事,都不要再让褚辰插手。 数日下来,她已经不会用‘行动’去与褚辰置气了,那样太不明智。 “过来。”褚辰像唤着阿猫阿狗一样,朝着若素招了招手:“外头风大,你又不肯换上我备下的衣裳,别到了岭南就冻着,白大人还以为是我没照看好。”他不经意间一个抬眉,仿若万千溺宠都融入了他的眸底,想要急切找到让他赋予宠爱的女子。 褚辰风姿卓绝,除却周身的超然气度不说,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眸最是能让人‘心惊’。 若素移开了视线,不与他对视。 强词夺理! 到了晌午,巧燕拉开帘子进来,问是否要用午膳了。 若素所乘坐的木船很大,上面布置了独立的小厨房和净室,而这时,若素毫无食欲可言,晕船的毛病从上辈子就有了。 褚辰的目光犹是落在棋盘上,好像能感知到若素的感受,他轻描淡写道:“甄剑没有教授你如何防治晕船?” 真要有这样的医术,她早就去学了!充其量也就是针灸一会,减轻些恶心头晕之症,可医者却是难以‘自医’的。 褚辰没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若素,小女人俨然没了精神头,莹白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长而密的睫毛也快有气无力的搭下来了。 他眉头一皱,旋即放下了价值连城的墨玉棋子,就像弃了一颗寻常陶瓷棋子。 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午膳不必准备了,我带你们小姐去岸上吃。”褚辰起身,几步之余就到了若素跟前,也不等她同意,更不顾什么男女之防,长臂拿起一件兔毛的披风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连同下半边脸也包进了披风了,看了看,觉得差不多了,之后才伸臂揽着她出了船舱。 等船夫将船靠岸,也不知褚辰的随从哪儿弄了匹马过来,若素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转眼便安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她可从未骑过马。 “别怕,我在。”褚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身子被一双铁臂困在怀里。 这个姿势若素被冷风一吹,精神好了一些,忙道:“你快放我下去,这成何体统!?” “呵呵无碍,岭南风气开化,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何况,她这辈子注定是他的,反正今后要添香的,此刻还顾及什么!褚辰似乎很愉悦,说话间,修长的双腿踢了马肚,马儿撒了欢的在沿岸的河提上跑了起来。 听他的意思,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可也不能占着风气开化的幌子,就 若素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这会又不能和他硬着来,阵阵清风从耳际穿过,这样的颠簸,奔腾,是若素从未体会的,深闺姑娘家除了头顶的四方小天地,就只剩下窄小的马车可待,像这种越矩的行径,怕是没几个大家闺秀能经历。 枣红马跑的很快,可若素并未觉得承受不住,大抵是自己身侧的两只铁臂当真起了作用。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温度,她微微侧脸,入眼就是褚辰微微扬起的唇和他削挺的挺拔和俊美如铸的脸。 他正低下了眸也看着她。 这样的距离 “呵呵”褚辰眉眼舒展,愉悦的笑出了声,磁性的嗓音伴着轻若的微风,入了人耳,入了忍心。他像是在明知故问的说:“这下不晕了吧。” 上辈子,她经常两眼巴巴的央求自己带她骑马,可像她这样的朱门小姐哪能抛头露面的骑马? 他曾一口回绝。 现在想想,有何不可?别说是骑马,只要她想做的事,他都会帮她实现。 余生何其短,太多的人总顾及着俗事规矩,有几人在踏上黄泉时,敢说这辈子无愧了? “太傅既知我已不晕,怎还放我下来?”若素怕他听不见,侧着脸对褚辰道。 褚辰拉了缰绳,马儿的速度渐缓,可他的双臂,他的姿势却丝毫没有要保持距离的意思,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良辰’,他可不打算错过:“你要自己走?前面就是集市,这里的风情人士与京城截然不同,不想多看看?你要是走过去,怕会耽误时辰。”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话间,挑着眉,痞子气十足的冲着她笑了笑。 堂堂褚世子,太子的老师怎么会是这幅模样? 马儿当真听话的‘缓步’了起来,若素动了动双臂:“我自己能坐稳!” 物极则反,褚辰也没强硬着来,他微微松开了双臂,一手犹是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腰间的软剑,可他身上的龙延香却是无处不在的融入了若素的鼻端。 她身子骨僵硬的坐的笔直。 褚辰从她的娇小的后背能看出她此刻有多气愤,有多俊强,轻叹道:“素素何必紧张至厮,人若中心无愧,自然就会坦荡。”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自是坦荡!”若素侧着半边脸愤愤然道,一个斜睨之余,狡黠的眸光狠狠瞪了褚辰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谁家绣球 若素虽刚过十三,却已生的像沾染了露珠的之花。 一举一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都是令得褚辰肖想了两辈子的娇态。 褚辰不动声色的勒紧了缰绳,二人朝着集市骑去。 岭南的风土人情确实与京城截然不同,年关将近,到处都是摆年货的商贩,还有看似华丽的成衣铺。 衣饰装扮也有极大的区别,虽比不得京城人士的华贵,倒也显得轻松飘逸的多,偶见几个家底些许丰厚的女子还梳着时下最为流行的抛云髻,发髻上插着翠玉的簪子。 行至一处酒家时,褚辰再度勒紧了缰绳,他一跃下马,动作轻盈,旋儿朝若素伸出手,眸光里藏着过于明显的笑意:“来,小心,我扶你下来。” 若素看了看脚下的青石路,自己所骑的高头大马跟它的主子一样彪悍,她虽长的高挑,可要是靠着自己下马,怕是只能来个‘面朝大地’。 “怎么?还没骑够?”褚辰粗浓的剑眉一挑,语气是一反常态的轻挑。 若素轻吸了一口气,重活两世,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褚辰见她伸出了手,便长臂一捞,并未牵她的手,而是搂着那把一掌可握的小腰,把若素整个人抱了下来。 毫不费力! 他知道小女人会反抗,有会意见,待若素双脚一落地,他就松开了手,那双方才还是痞子气十足的眼眸,眼下已是正人君子,一表人才的架势。 “太傅对此地似乎很熟悉?”既然熟悉,那必定离白启山也不远了,若素心想只要到了父亲身边,她还需要和褚辰打太极了么? 褚辰侧脸俯视着身侧的眸色倔强的小女人,十分清楚她在打什么算盘,也并不介意,既不否定,也不肯定说:“这家饭庄的主厨是北直隶人士,你从未来过此地,怕是不习惯这里的吃食,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 说着,褚辰已经迈出步子,他双手朝后,跨进了店门。 若素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只能紧跟在褚辰身后。 褚辰耳力过人,听到她急促的步履,好看的唇荡起一抹阳春三月的笑意。 “客官,里头请。”店小二看似认得褚辰,对他身后的若素也注意了一眼,不过若素在船上时已被褚辰包裹的很严实,只有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莹莹如玉的水眸。 若素眸光快速扫视一周,发现正吃饭的客官中,女子也不在少数。 这个地方,女人真的能随意抛头露面? 像褚辰和若素这样的装扮,一看就是京城中富贵家人的公子,小姐,难免会引起看客的注意。 “你不是饿了吗?”褚辰回头看了若素一眼,是嫌她走的太慢了。 若素心领神会,二人极为罕见的达成共识,很快就进了一间雅间。 在这里面吃饭的银子,自然比外头要贵的多,连供应的茶水也是不同的。 一落座,小二就上了茶水,瓷器都是粗瓷茶盏,比不得在京城的茶具,不过茶叶到是上乘的,一刀一枪,叶叶精细。 “你可知这茶叶是如何采摘的?”褚辰看了一眼若素,发现她盯着茶叶看了几眼,虽只是几眼,也被他收入眼底,这个小女人鲜少对旁的事感兴趣。 仅这几眼,就说明她足够在意。 若素一指拖着杯底,看着飘忽在茶水之上的淡绿色叶儿,轻轻嗅了嗅:“太傅对茶道也有钻研?我原以为你只对女子衣裳别有用心呢?”她反唇相讥。 褚辰也不气,按理说他是越矩了,还特意去京城几家出了名的成衣铺给她裁了贴身的小衣,至于尺寸,他都是按着目测来推断的,竟不知正好稳合。 事到如今,朝中不久便会迎来一场翻天覆地,到时候皇上为了巩固势力,阁老之女必定是加深君臣之谊的有力桥梁,皇上时时没有下旨让太子和八皇子成亲,怕是早就有这个打算。有些事他此刻便要表明心迹。 他既下定了决心要娶她,几件贴身的小衣算得了什么? 褚辰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指尖摩挲着杯口,任由腾起的雾气扑在他俊美的脸上,一字一句解释道:“春雨一过,便有还未及笄的处子去茶园采茶,每一片茶叶都是用唇瓣采摘,故而你品茶时,尝不到任何尘埃之气。” 若素身子一凛:“这茶是用唇采的?”她突然一点品茶的兴致也没了。 许是上辈子过惯了卑微乞怜的日子,实在不懂这些奢华矜贵的人所喜好的作风。 不过,她见褚辰似乎很投入的品着茶,带着鄙夷,浅笑道:“看来太傅还是个惯会偷香弄玉的主儿!” 褚辰听出了若素的揶揄,修长的指尖一遍又一遍的在杯沿摩挲,半晌怔怔道:“素素可知何为偷香弄玉?”他迟早要好好教教她! 这下,若素当即就后悔了,聪慧如她,与旁人剑拔弩张时,从不会这样狼狈不堪。 直到小二端了饭菜上来,尴尬的气氛才稍减。 若素拿着竹筷吃了几口百合酥,外头的喧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探头望了一眼。 她并非是个多管闲事,爱看热闹的人,可白若素的情绪总会时不时的左右她的举止,这一点令得若素也很头疼。 毕竟是自己窃占了这具身子,她有理也无处可述。 “先吃饭,一会带你去看看。”褚辰知道若素贪玩,上辈子没少给他惹麻烦。他冲着她看似斥责的说道,实则眸底那一闪而逝的溺宠实在太明显。 若素全当自己花了眼。 半柱香后,褚辰果真应了承诺,护着若素朝着长街人头攒动中走去。 男男女女看热闹的比比皆是,有年轻的男子极为兴奋:“孙家小姐长于富贵,又生的貌美,谁要是能娶到她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有人应和道:“可不是么!孙家是家大业大,还就这么一个女儿,要不是早过了嫁人的年纪,又怎会抛绣球呢。” 来凑运气的人越来越多。 若素在戏文里看到过投绣球择婿的,还从未见过,她垫着脚望了望,远处小阁上还真站着一个穿着水红色曳地飞鸟描花长裙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很是清秀,有几分南方女子独有的娇小。 小阁中,孙家小姐左顾右盼之后,终于瞧见不远处一株奎树下,立着一位风姿超然的玄衣男子,她心头一动。 这样的男子还真是少见,他面相严肃,可周身散发的勋贵气息挡无可挡,饶是在人山人海中,也是令万人瞩目的焦点。 “闺女啊,你可看好了?”孙老爷在一旁催促道,他耕耘后院十几载,好不容易得了一女,孙家家财万贯,哪里舍得爱女出嫁,这一拖就拖了孙小姐二十载,这才寻了个抛绣球招亲的法子。 孙小姐甜甜的笑了笑,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前日去庙里求了菩萨,望菩萨能赐她一位良人,今日倒真是让她碰见了,只是不知那公子可也愿意? 不过 他要是没那个心思,今日又怎么来此地? 思及此,孙小姐更是眉开眼笑,完全忽略了站在褚辰身前的若素。 她走到小阁游廊上,手捧着七彩绣球朝着褚辰所在的方向稳稳的抛了过去。 绣球是镂空的,里头是细竹编织而成,外面用红绸和七彩的络子装饰,看似不小,实在很是轻盈。 若素眼看着一只绣球从自己头顶划过,她转过脸,便看见一脸阴郁的褚辰和砸在他身上,最后落在他脚下的绣球。 “太傅,若素这厢算是恭喜了。”若素对微愣的褚辰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笑的太娇艳了。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如刀斧雕刻而成的俊颜上,那深邃的眸映出了若素眉眼如画的娇态,他眯了眯眼,一股子危险的气息自他黑漆的眸缓缓溢出:“你觉得很好玩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你还疼么 褚辰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若素曾今也感觉到过,当初觉得非常荒唐,他是镇北侯的长子,是惊才绝艳的存在,可断然不会和皇家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眼下,那股子居高临下,气势逼人的威压却是实实在在的。 褚辰眸色愈发冰寒,要不是全心护着若素的安危,他又岂会被一只绣球砸到! 他不会和任何女人扯上任何关系! 两人相对而视,好像时光也静止了,直到周围的人声鼎沸越来越响。 或是惋惜,或是艳羡,更多是咂舌的。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气度不凡,与孙家小姐堪称绝配。” “可惜了,看来我是没这个命,还是回去准备三年后的秋闱吧,等成了举人老爷才能摊上一桩好亲事。” 年轻男子摇头叹气,渐渐散去。 这时,穿着墨蓝色家奴常服的家丁跑了过来,脸上堆了一脸恭维之笑,低头弓腰道:“姑爷,我家老爷小姐有请。”他深深鞠了躬,虚手一请。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那家奴抬起脸一看,这一看把他吓得不轻,姑爷虽是长的俊美,这可未免太严肃了。 家丁的脊梁骨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又道:“姑爷?老爷小姐请您上去呢!”他还等着回去讨赏钱。 褚辰长袖一甩,看也没看那人一眼,提步就走。 若素再怎么不愿与他一道,眼下也只是紧紧的跟着,她可不想沦落到被人牙子发卖的境地。 “哎!姑爷姑爷!您怎么走了呢?!”孙家的家丁在身后急急的唤道。 若素跟着褚辰一路小跑,褚辰看上起是步履轻盈,她却怎么也追不上,直到行至酒家,有小厮牵着马在原地恭候,褚辰止了步,若素这才气息微喘的停下了脚步。 褚辰气结,这种气愤也不知是从何而来,见着若素对他这般不在意,他真是想把她‘就地正法’的心都有。 他目光如注的望着若素,因为一路走来的缘故,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娇态的不像话,要是再长上几年他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目光最后落在青石道上的那双绣莲花纹的鞋上。 这样一双小脚,是该跑不动了。 思及此,褚辰又是一阵心软,语气缓和了些,俯视道:“上马吧,天黑之前还能赶到。”说罢,他雄厚的大掌穿过若素柔软的细腰,重重的一握就把她拖上了马,而后自己也骑了上了马背。 返程骑得很快,若素心里想着那孙家小姐该怎么办? 可面对褚辰这张腊月寒天里走出来的脸,她也不会蠢到在他面前讨论这个话题。 若素不自觉的扭动了下身子,那只禁锢着她腰肢的大手一刻也没离开过,她都快气的吐血了。 褚辰突然决定不怎么轻易放过她。 马儿走了一阵,若素觉得好像走过了船只停靠的地方,便问:“太傅大人,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褚辰就知道她会这么问! 当真是丝毫也瞒不了她。 不过,他正气头上,也不顾及若素的疑惑,身子稍稍前倾,在她耳畔有意掠过一阵热气道:“我让他们先去了,你晕船,我骑马带你过去,岂不是更好?”褚辰侧目看着若素白皙的耳珠,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可爱,他很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若素的感官相当的灵敏,褚辰这样肆无忌惮的靠近,令得她顿生戒备,连忙斜着身子,试图离他远些:“既是不远了,那太傅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过去便是。” 她心里也没谱了,这要是让白启山瞧见二人是这么个状况一同出现,会不会逼她嫁给褚辰? 可真要自己走过去 某些人竟比后宅的妇人还要难应付! 若素往前倾了倾,褚辰还未消气,手掌一用力,揽着她的腰肢往自己身前一拉,结结实实又搂紧怀里,气息看似不太平稳道:“你确定要自己走?”说着,温热的唇在她耳边似有所无的擦过。 很浅,很轻,也很柔和,像极了三月里的春风,又像是有根羽毛从若素耳边一划而过,带着令人舒畅却也颤栗的触感。 她连脚丫子都觉得不自在了! 这已经超过若素的底线。 她侧着脸瞪了褚辰一眼:“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若素没有拿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因为不论她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我什么?嗯?”褚辰双目含着别样的情绪盯着若素的眼眸,那只大手又紧了几分,几根手指还不安分的捏了捏若素柔弱无骨的腰肢。 触感简直好极了,柔软,好像也很有弹性。 若素没有再与他口舌之争,小手腾出来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银针,再度转身时,那娇艳的小脸上竟带着笑。 褚辰眸光一滞,被那张笑脸闪花了眼,她是有多久没对自己笑过了? 可一下,痛穴处传来一阵刺痛,他添了牙一把搂紧怀里不老实的小女人,皂靴一提马腹,骏马很快在长街尾扬长而去。 若素哪里这样‘狂奔过’,脸色被巅的铁青,窝在褚辰双臂之前再也不敢动作。 本是几个时辰的水路,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枣红马停在了一处建筑古朴的府邸,朱红大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几个仆人装扮的家奴。 见到了褚辰和若素,白启山神色一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大半年不见爱女,那份疑惑很快就消散了去。 “素姐儿!爹的素姐儿!”白启山走下台阶,亲自迎了过来。白启山身形高大,又是面目俊朗,这个岁数还是儒雅端正,若素心道难怪白灵会看上他。 褚辰先下的马,痛穴处那根银针还在,他捏着若素腰,把她抱了下里,冷色道:“能拔下来了么?” “”知道痛,还不自己动手拔了!若素仰着脸,想起褚辰对她的‘轻薄’,不太情愿的收了针,解气道:“太傅大人,你还疼么?”她挑着眉,态度很挑衅。 白启山为官多年,所有心思都在民生福祉之上,对女儿家实在不太了解,他还没搞清状况便问:“怎么就你们二人,巧燕和巧云也没在身边伺候着?” 当他看清自己的女孩儿用银针扎了高居一品大员的褚辰时,脸色一沉:“这孩子,尽胡闹,还不快给褚世子致歉!” 若素满肚子的委屈,她一贯是自立惯了的,可是见到了白启山,本属于白若素才有的那份娇嗔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父亲我不!” 白启山脸色再度一黑,与此同时,褚辰风光霁月般的眸里闪现一丝包容:“无碍,素素秉性纯良,岂会有意扎我?!” 女孩儿秉性纯良? 刚正不阿的白启山此刻很是心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谁主沉浮 京城这几日-接连下了几场大雪。 不过,这丝毫也不影响权贵享乐的作派,作为京城最大的红尘之地,秦满楼的浮华喧嚣与外头冰寒料峭的霜雪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 一个身着金边琵琶襟外袄,作艳妆打扮的妇子娇笑着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声音嗲嗲道:“各位老爷,咱们秦满楼最漂亮的姑娘都在这儿了,老爷们看看可还满意。” 妇人身后渐渐聚拢一排或肥或瘦的妙龄女子,冰天雪地,身上却直着薄纱,还有的露出了半截皓臂,姿态各有千秋。 乔魏荀仰头灌了杯酒,满目皆是精彩的流连,他对一旁的乔魏远道:“三弟,别说二哥不疼你,我可是连这点小秘密都舍得透露了,你回去可莫要与祖母说。” 乔魏远慵懒的靠在软榻上,一张脱俗的容颜已经全然没了稚嫩,暧昧的灯火下,他剑眉斜飞之余,那眉眼给人一股不怒自威之感:“呵二哥说笑了,你这还算是什么秘密?大伯和大哥怕是早就知晓。”只是放任不管罢了。 一个没有前程的子嗣,像乔家这样的簪缨世家是不会花心思的。 乔魏远眯着眼,冷目看着一节雪白的臂膀:“就她了。”他指了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女子,也不问是否还是处子之身,直接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三弟,你这什么眼光?”乔魏荀质疑的看了乔魏远一眼,就这样的货色也能入了向来不贪女色的三弟的眼。 不过,总归是出来寻欢的,他也不再多问,挑了个腰细胸丰的女子,搂在怀里去了另一间屋子。 很快,那妇人和十来个女子鱼贯而出,铺着漳绒地毯的房间很快只剩下乔魏远和他所挑出的歌姬。 那歌姬抿了抿唇,轻步朝乔魏远靠近,一步一行,酥胸若隐若现,烛火照在乔魏远脸上,将他身上仅剩的少年之气掩去。 不得不说,乔魏远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男子,还听闻是今年北直隶的解元朗,能有幸伺候这样一个兰芝玉树的男子,她也算是三生有幸,万一被他看中,就算以她的出身进不了乔府,若是能被养在院外,也总比在秦满楼被千人枕要好上百倍。 “公子,奴家伺候您喝酒。”女子已然靠近乔魏远,她悄然跪坐在乔魏远下首,伸臂要给他斟酒,那外露的臂膀更是显眼。 乔魏远突然拿折扇将她的臂膀压制在案几上,身子却丝毫也未靠近她:“这么心急?不如换个地方?伺候好了本公子加倍有赏。” 女子心头一喜,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来寻欢的客人多半都是火急火燎,哪还有挑地方的? “奴家都听公子的。”女子欣喜的说着,起身眼巴巴的看着乔魏远,当真是一副玉树临风,俊朗无双的相貌,她拉了拉衣裙,想露出那对雪白的山峦。 可乔魏远已经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在背对着那女子时,脸上闪出一抹嫌弃之色:就你?也配! 外头的风雪依旧,女子裹上了披风,跟着乔魏远上了马车。 福林以最快的速度赶着马车去了城东一处荒郊,直至马车停下,他撩开帘子道:“公子,到了。” 此刻,女子面若娇花,以为乔魏远将她领到一处府邸,起码也得是个像样的别苑,搞不好她今后就要住在此地,便借着马车外的琉璃灯朝外望去。 这一望,施了浓妆的脸僵了一僵:“公子,这是?”听秦满楼的姐妹说有些贵公子有独特的喜好,那方面也是如此。 她心下颤了颤,但为了今后,还是应着头皮,看着一脸冰霜的乔魏远道:“公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子娇羞的低下了头。 乔魏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下了马车对福林道:“还等什么!” 福林应声,便将马车上的女子拉了下来,力道很大,毫无怜惜可言。 “哎呀!疼死我了,你你这是作何?”女子揉着撞在地上的胸脯,对福林啧啧道,转尔又看着乔魏远:“公子,您看他”她尾音拖得老长,此时此刻还在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人,不是死到临头,总是看不清自身的处境。 雪,越下越大,天际竟还诡异的悬着一枚弯月,乔魏远收了这扇,从腰间慢慢抽出一把长剑,剑面在月光下闪着凄冷的寒光,他悠然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女子:“你说作何?” 女子一惊,回望四野,顿生一股恐慌:“公子!您是想玩什么?奴家配合就是。” 乔魏远如今已是八尺有余的个头,他的背后是一弯玄月,孤寂且冷清,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像是从狂野走出的野狼,无边的漠然和狠绝,可偏生又是狂妄的俊美! “呵呵哈哈”笑声愈大,在了无一人的雪野中回荡,乔魏远持剑朝那女子砍了过去,没有一剑致命,而只是砍了她一只胳膊,瞬间雪地被鲜血染红。 女子疼的抽搐,加之恐惧过度,片刻就晕厥了过去。 乔魏远像欣赏着一副美景,冷声道:“哼!没用的东西!”太不经‘杀’了。 “主子,这怎么处理,人还没死。”福林问道,心里却也多少存了畏惧,不过对乔魏远依旧忠心不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主子想做的事,也就是他要做的事。 乔魏远没趣的拿着一方锦帕擦着长剑,鄙夷道:“埋了吧。”他最不喜没趣的人和事。 实在是没意思,浪费了他一个晚上的功夫。 待福林处理好‘尸体’,乔魏远已经在马车上假寐少许,听到福林的汇报,他叹了句:“表妹该是到了岭南了吧?” “这估摸着日子,也该到了。”福林擦了把冷汗,心道主子可千万别打表小姐的主意,这些天京城都传遍了,白启山若娶了白虎的长姐,今后官途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万一入了阁,那么白若素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随着马蹄声的靠近,还有锦衣卫专用的灯具,渐渐照亮了官道和城郊接壤的土路。 乔魏远的马车已经被福林驾到路中央,这个时候回避开已是来不及了:“少爷,您看” 他刚要询问如何是好,文天佑的千里良驹已然靠近,他透过半开的帘子认出了乔魏远,他眉头微微一皱,以他对乔魏远的调查,这人心很毒辣,城府之深令人咋舌,不过也是奇才,几年后得了进士的功名,迟早会与他同朝为官。 文天佑按理说还是他的姐夫,况且乔魏远这么晚在此地又是干什么? “乔家三少爷好雅兴?都说文人爱赏风月,我今日-算是信了。”文天佑勒了缰绳,叫停了他的千里良驹,目光审视的看着昏暗处的乔魏远。 饶是马车内光线不明,早已适应夜色的文天佑还是能捕捉到几丝异样。 “文大人此话从何说起?没记错的话,大人也是探花的功名吧?”乔魏远轻摇折扇,丝毫也没觉得冷,对文天佑的态度更没有像旁人那般恭敬和卑微。 “大人,时辰不早,皇上还等着召见!”文天佑身后下属提醒道。 文天佑眼眸流转,盯视了乔魏远几眼,不带任何情绪道:“三少爷保重,本官先行一步。” 语罢,一行穿着赤色程子衣的男子很快便消失在雪道上。 福林驾着马车再度启程,乔魏远单手撩开马车帘子,看着无边的冷白色世界,自言道:“这辈子谁主沉浮还未必可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你若喜欢 1 白启山所住的宅子是一处三间五架的院子,东西厢房,后院有耳房,和奢华摊不上任何关系,不过布置的宛若江南园林般精细,温馨。 而最令得若素咋舌的是堂堂褚太傅也寄居此地。 她就不信朝廷没有给褚辰安排府邸,又或者以他褚辰的势力,在岭南置办一处宅子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素姐儿,晚膳用得可还习惯?是褚世子特地从京城带过来的厨娘,口味该是合你心意的。”用过晚膳,白启山拉着女孩儿说了好一番话。 又问起当初曹贵迁之死,和与文天佑闹出的争执。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马上颠簸的缘故,若素胃口大开,吃着面前案桌上的几样小吃,糯糯道:“爹爹,您既都已有所耳闻,就不要再问了,总之我也是逼不得已,您不信那些传言便是。” 真要她一一解释,她也没法阐清。 这一世,她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 若素吃的是一种叫做‘驴打滚’的小吃,稍不留神,嘴角就粘上了芝麻粉,白启山怜爱的伸手替她擦了去,就像待她儿时一般。 静坐在一旁喝茶的褚辰被这一幕刺瞎了眼,是啊,白启山是她父亲,可 褚辰不动声色放下茶盏,眸光在若素嘴角停顿片刻,抛出了话题:“素素已是乔二爷义女,是上了乔家族谱的,他日-白大人入阁拜相,怕是乔家也无法无视若素的存在,今后之事白大人大可不必忧心。” 方才白启山提及此事,却被若素揶揄了回去,她对乔家实在谈不上什么情义,可远哥儿是乔家二房支柱,更是二房的门庭,她不能让乔家有事。 但这话如今还不是说出口的时候。 有些事做的过头了,反倒会物极必反。 若素接着吃点心,白启山时不时给女孩儿擦了擦嘴,给她拍拍背,让她吃慢些,父亲总是格外疼惜女儿的,更何况他与乔莫宁之间就剩下这么一个惦记了。 褚辰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着茶盏杯沿,深邃的眸在油灯火光的映衬下,像点燃了两窜火苗,他今日-才发现对若素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见不得她对自己无视,孙家小姐抛绣球一事,若素无关紧要的态度就令得他十分不快。 眼下,白启山对爱女的诸多怜惜同样让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意。 若素要是知道褚辰此刻在想什么,一定会气的跳起来,再扎他几针。 褚辰的凝视实在逼人,若素感觉到了,她微微抬眸,斜睨了他一眼,似乎自己有靠山了,心底那股子本属于白若素的邪气腾的冒了上来,她冲着褚辰眨巴了眼,抛了个媚眼似的莞尔一笑。 像是在说:褚辰,你如今还能奈我何! 美目波光流转,有娇美之态,更显秀丽之姿,就像是清晨被露珠儿沾湿的花蕊,娇态的令人窒息。 褚辰身子一滞,眼里流出一抹惊艳,若素刚才是在‘挑逗’他?蓦然间像有一抹清风吹过心间,可转尔心底点燃的火苗宛若烧的更旺了。 炙热与掠夺在胸口叫嚣。 作书童装扮的太子朱允弘端着棋盘走了进来,若素并不认识他,白启山和褚辰为了掩人耳目,也未同她说,只道此人是白启山的书童。 而重伤康复的假太子则还在衙门当着衙役。 “素姐儿,我与褚世子多日-未曾对弈,你先回去歇息吧,爹爹明个儿再带你四处看看。”白启山拉着女孩儿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压根就没把若素的变化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若素长的再好,再高,就算及笄,嫁人后,也还是他的女孩子,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褚辰剑眉一蹙再蹙,如铸的目光落在被白启山窝在手心的小手上,气息变得不稳。 若素会意,起身带着巧燕和巧云离开,走出门扇时,微侧身回望了一眼,都这个时辰了,父亲再怎么喜好下棋,也不会还拉着褚辰陪他解馋,怕是有要事相商不能让她听到吧。 白启山的用心良苦,若素很受感动。 一定是老天存了怜悯之心,这辈子给了她一个好父亲。 若素没有再逗留,很快就跟着府邸的一个小丫头去了后院厢房,那小丫头看着清秀机灵,十二三岁的模样,是白启山路过街市时,见她‘卖身葬母’,便带了她回来在府上帮工,连卖身契都没有签下,她随时可以离开。 白启山还给小丫头取了个白家丫鬟通用的名字,叫巧菊。 “小姐,大人可盼了小姐好些日子了,实在是抽不开身亲自去接您,正好赶巧褚世子回京办事,就顺道接了您过来。”巧菊乐滋滋的道,她是个地道的土娃子,还未见过正经的大小姐,白启山对她说,今后小姐来了,让她好生伺候,她也盼着日子呢。 若素闻言看了巧菊一眼,发现她说话的语调和动作都不像是一个小丫鬟该有的态度。 可转念想想巧燕的品性,若素明白了一切,她的好父亲白启山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父母官’,对贫苦人都存了一份良善之心,这才能接二连三调教出‘半个主子’一样的下人。 --------- 朱允弘挑亮了油灯。 褚辰抛开杂念,脸色顿然素重,他是一个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的人,这世间除了若素的事,旁的事再也无法令他动容半分。 他内心十分清楚若素已经成了他褚辰心中最大的弱点。 上辈子就是害怕有弱点,也不允许自己有弱点,所以他拒她于千里之外。 可现在有弱点又怎样?只要足够强大,任何人也休想拿他的‘弱点’起事! 白启山没有察觉到褚辰对若素的异样眼神,他问道:“你可查清楚了?十三王爷当真有内应?当年鞑子越过了大同,直逼宣府,莫不是与他有关?我看了你的书信实在是气愤,好歹也是先帝手足,竟做出这种卖国求荣之事,可耻!可耻啊!” 白启山是个意气激昂的文官,涉及国家社稷丝毫不含糊。 相比之下,褚辰倒显得很平淡,他还存了去看看若素的心意,对白启山直言道:“反贼想利用宣府战事,牵制左军都督和文将军手上的兵力,再让副总兵对岭南杀个回马枪,来个前后夹击,到时候别说是太子,你我性命都难保。不过白大人可安心迎娶白灵,镇北侯一月前已奉旨前往宣府,必定会揪出内鬼。” 褚辰没有将话说全,有些事白启山怕是比他还清楚。 提及婚事,在朝堂纵横十余载的白启山轻嗑了几声,以掩尴尬,这么年了,他都不知该如何与女人相处了。 “既是如此,那我等就暂侯消息吧。”白启山喝了口茶,褚辰借口先行离开。 太子朱允弘却迟迟未走,还陪着白启山走了几幅棋,态度也很恭敬。 若素的闺房安置在西厢房,褚辰则住在东厢房,白启山在前院有处独立的别苑,白灵嫁过来后会与他同住前院。 后院种了许多墨竹,这个时节也已经刚开始落叶了,虽比京城晚了几个月,在这样的夜半十分还是会显得潇凉。 王璞从暗中隐出,低头在褚辰身后说了几句话。 半晌,褚辰望着天际被乌云遮去,只露出半边的玄月,冷声道:“太子羽翼未成,尚不可惧,至于今后他若不安分,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念头,想坐皇位的人可不止他一人!” 王璞一知半解,喏了声又道:“主子,您还不回去休息?”总是望着白家姑娘的院子发愣也不是办法,他很心疼自家世子的这份无处安放的情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你若喜欢 2 岭南的建筑远比不上京城的恢宏大气,东西厢房之间仅隔着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之间还有两面漏窗。 这要是换作是在京城,像褚辰这样的外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安顿在东厢房里。 当初白启山提议另外购置府邸,却被褚辰一口否决,他坚持要‘寄居’,白启山也不能硬着驱赶。 若素此时已是退去了外裳,她靠在大迎枕上,黑发如墨,瀑布一般倾洒在靛蓝色绸缎被面上,烛火下光泽发亮。 巧燕走过来打了哈欠,一脸的不耐烦:“小姐,那褚世子又找您。”像她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看出猫腻了。 若素放下医书,侧过身子,拉了丝被盖上:“告诉褚世子,本小姐已经睡下,让他有事明早再说。”他这是打算将自己‘逼’到什么境界! 已是十三岁的年纪,虚岁十五,断是不能闹出什么风言风语的。 “奴婢这就去。”巧燕应声出去回复。 须臾,却又折回:“小姐,褚世子说此事非今日-说不可,他还说”巧燕支支吾吾,不太敢说出口。 若素拧眉,褚辰就算偶尔对她耍无赖,但绝对不是胡作非为,又或者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若素想了想无奈道:“让世子爷在游廊稍等,我片刻就出来。” 巧菊和巧云挑亮了灯芯,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若素挑了件厚实的狐裘斗篷裹在身上,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白瓷一样的脸蛋因为瞌睡的缘故晕上了红霞,这般闲散打扮平添了分温婉柔和。 游廊下点了红绉纱的灯笼,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娇小且熟悉的身影从一片光影中走出,像是水墨画里最有意境的一幕,褚辰晃了晃神。 长大了,总算是长大了。 巧云跟着若素身后,朝着褚辰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王璞被褚辰挥退,若素却留下了巧云,这个时辰孤男寡女可不明智。 褚辰知道她的用意,也不挑明,负手而立,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这人似乎不怕冷。 两人目光相撞,只隔着短短的几尺之遥,却又似相隔千山万水,总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制着彼此不容靠近。 褚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呼出的雾气遮住了他深邃无底的眸光,他声音突然变得很温和:“素素,我上次与你说的事,考虑清楚了么?” 上次的事? 他这么晚了还想提上次,说让自己嫁他的事。 可自己还未及笄,他却 若素心跳一滞,她怎么想到年纪上面去了,她何曾考虑过嫁褚辰!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嫁人的。 若素极力保持着镇定自若,忽闪着无知的大眼:“太傅太抬举若素了,那件事就当你从未提过,我也从未听到过,你说可好?”她不是真的白若素啊,不过是窃占了这具身子的‘骗子’。 她更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褚辰误会了,还是他与白若素之前曾有什么纠葛牵缠。 晚风轻吹,树枝莎莎作响,褚辰的眸光在昏黄处隐隐一暗。 又回绝了他一次。 不要紧,他也曾回绝她多次!全然她这辈子是来讨债了。 褚辰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尊严一次又一次在若素面前化尘为土,置于身后的手掌紧紧握住,他意外的心平气和道:“素素放心,我不会逼你,不过”他顿了顿,那眸光中隐露出的让人看不透的心思越发的慑人,语气却还是柔和的不像话,像是怕吓到若素似的:“刘慎透出消息,八皇子前些日子曾向皇上求娶你,我想至于是为何缘由,你心知肚明。” 褚辰的话无疑给了若素重磅一击。 朱鸿业是什么人,她上辈子就看清了。 要不是文天佑及时制止,她早就是朱鸿业的刀下鬼了 “怎么会?我与表哥并不相熟!”若素明显有些急了。 褚辰见她这般反应,紧锁的眉微微舒展,这才又接着细心的解释:“怎么不会?你父亲官复原职,甚至入阁都是指日可待,白虎将军会是你的娘舅,背后还有富可敌国的王家,素素不会天真的以为,上一次八皇子送你令牌只是念及表兄妹之谊?!” 若素身子微颤,褚辰说的有理有据,朱鸿业怕是急着惦记着储君的位子,一个乔家还不足以帮到他,可如果再加上白家和白虎的势力,那近况就大不相同了。 “不对,如若正如你所言,怎么我与父亲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若素反问。 褚辰垂眸,将若素的心急收入眼底,看到她这样不愿嫁给很有可能会贵为天子的朱鸿业,他心里竟然好受了些。 “刘慎是个贪财的阉人,我花了些银子收买了他,这件事被皇上压了下去,并没有一口答应八皇子,不过世事难料,素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入了宫门是怎样的下场。”褚辰居高临下,那股子威压直直逼人。 他接着循循渐诱道:“你若喜欢八皇子,我也不会毁你姻缘,可你若是不喜欢他,还不如嫁给我。”他再次强调:“素素放心,你要是不同意,我不会真的与你做了夫妻。” 这是何意? 他娶她,又愿意不做夫妻? 能信么? 若素借着巧云的搀扶,站的笔直端正,旁人根本看不出她心底的害怕,一听到八皇子,一想到皇宫,她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还有刺向她胸口的那把森冷的长刀。 君臣梦里的片段一点一滴的交织,像一只大网牢牢的将她网住,好像看似清晰的梦境却又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人的脸面。 若素清了清嗓门,面沉如水道:“此事还有待观望,皇上不是没答应表哥么?我多谢太傅好意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褚辰两步跨越,死死的挡在她面前:“没有八皇子,还有太子,没有太子,还有皇上的其他儿子,素素,你还是快些考虑,圣旨一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你若喜欢 3 这还不算是在‘逼’她? 若素心跳如鼓,也不知是褚辰给她带来的消息太过令她难以承受,还是褚辰的步步紧逼让本属于白若素才有的情绪悄然萌生。.. 她也不想这般的,心道:白若素,我如今既然占了你的身子,便就是你了,你不能再替我做主! “嗯?”褚辰轻哼了一声,低着头,看着若素柔亮的发心,再度语调和缓的问:“嫁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既能给你出嫁的荣宠,更不会三妻四妾,我....”褚辰是个很低敛的人,他此刻偏生要说出口:“你可知京城里想嫁我的名门闺秀有多少?我又为何至今未娶?” 龙延香从头顶钻入了鼻孔,一丝一缕扰乱了若素的心绪,她仰起头,洁白如玉的小脸仿若星辰般的耀眼,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无法反驳褚辰的话。 似乎,他说的每一条,每一句,与她而言都是有利而无一害。 “等你喜欢上我,我才会...你要相信我。”褚辰低着头,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洒在若素的脸上,痒痒的,若素当即低下了头。 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为白启山之女,她是可以任性,可任性也得有个界限,触犯了龙颜绝对不可,皇上真要是下旨,她也只能嫁:“我考虑考虑。” 褚辰站直了身子,树影婆娑之下,高挺的身姿,笔直的脊背,给人徒增一股子安全感来。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温和,像在规劝着,诱哄着,低低道:“好,我给你时间考虑,白大人大婚一过,我就会正式提亲。”顿了顿,他又添了句:“赶在皇上圣旨之前定下婚事,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这算是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么?褚辰心中苦笑。 回了屋后,若素久久未能入睡,她在想,如果有一日,褚辰发现她不是真的白若素,会摒弃她么? 这辈子,她想好好的活着,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亦或是利用品!更不是替代品! 孙家世代生活在岭南,可以算得上是乡绅中的翘楚。 孙家小姐,孙玲儿哭的双目红肿,孙老爷瞪大了虎眸,半是震惊,半是狂喜道:“当真?!那公子是当朝太傅大人?镇北侯家的世子爷?” 孙老爷觉得,明个儿一早就要去祖坟上烧香,孙家几代子嗣单薄,更别提入仕为官者,像他们这样的乡绅,家底虽是丰厚,可脸面上总归没有读书人的气派和坦荡。 前去打听的家丁躬身小心着,却也脸色为难:“老爷,以您看,这姑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哪有抢了绣球就跑的? 孙老爷一屁股坐在红木东坡椅上,一双铜板目泛着晶亮的光泽,仿佛眼前就是金山银山,他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去,再去打听打听,这褚世子到底什么来头?是否有婚配?” “小的这就去!”家奴兴冲冲的退了出去,小姐要是能嫁给褚辰这样的公子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能跟着脸色光彩。 孙玲儿羞怯的低下了头,双目含情,原来那人不仅生的俊美不凡,还是京城里的贵勋,甚至还是太子的老师! “爹爹,女儿.....女儿就是喜欢他。”孙玲儿含羞道,岭南的女子是不会像京城闺秀一般含蓄内敛的。 孙老爷叹了口气:“爹爹我也喜欢这个女婿啊!”这就是正经的金龟婿了! 钟翠宫,暮雪皑皑之下,已经有宫人开始贴起了窗花。 作为偏殿之一的穆轩阁今晚格外的不太平。 刘婕妤生的貌美,她的容颜在后宫也是难得一见的,刚入宫那会子,皇上接连一个月,夜夜雨露恩宠,风头强盛了好一阵子。 可自打乔若惜一进宫,昔日荣宠似乎一下子清冷了下来,乔若惜如今已经是美人,这样的晋升速度实在少见。 刘婕妤嘟着粉唇,朝着乔若惜所居偏殿望了过去,冷声道:“哼!姑侄同伺候一个男人,也亏她们乔家人能做得出来!” 身边的老嬷嬷劝道:“婕妤,您莫要动气了,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八皇子势力不比以往,太子又被贬岭南,您....还是先有了皇上的骨血才是正理。” “这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想怀上皇上孩子的!”刘婕妤跺了剁,她卖了一个月的力,肚子也没动静。 皇上虽不必的年轻气盛的男子,可生的高大健壮,威猛之气仍在,但凡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就连乔若惜此时也迷茫了。 皇上今晚又来了她的宫里,薄纱帷幔垂地,内室烧了金丝炭,熏了一室的花香。 她看着身侧熟睡的男子愣愣的出神。 方才一番温存,皇上喘着粗气,伏在她耳畔说:“给朕生个儿子可好?” 孩子? 她生皇上的孩子? 这不是当初进宫的初衷,可几月来皇上对她的宠爱让她深刻体会到站在高处,享受数人瞩目的艳羡是怎样的感受,她似乎渐渐能够体会到淑妃这些年的心境。 帝心在,什么都好说;可若皇上不喜欢你,你便什么也不是。 乔若惜非常喜欢被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捧在手心的滋味。 就算朱鸿业哪日真的问鼎帝位,到时候,她一个先帝的女人,不是守着青灯,就是指派去黄陵守墓了。 她能得到什么? 权利带来的和舒畅给乔若惜敲响了一阵警钟。 她望了望自己平坦的小腹,美目流盼之余,闪出一抹令人寻味的异彩。 乔若惜继而又躺下,解下了身上的小衣,红唇贴着男人的耳垂亲吻,且轻且柔,伴着不可自抑的轻吟:“皇上...皇上....” 皇上动了动身子,年轻的散发着活力和幽香,他微睁开眼,龙颜大悦,能这样大胆的取悦他的人,除了静妃以外,就数乔若惜了。 乔若惜听到了皇上的笑声,更加有了勇气,她娇嫩的脸庞埋进了皇上的胸脯,娇笑着:“皇上是在装睡,糊弄嫔妾呢。” 皇上很少被女人压在身下,作为一个上位者,任何事情都要自己掌控,情事上也不例外,他摁住乔若惜扭动的腰肢,一个翻身,复而将她压在身下。 这样游戏似曾相识,皇上很享受,像是回到了他年轻时候,和静妃在一起的日子。 第二日,乔若惜与平常一样去西宫给淑妃请安。 每日的请安都要花上近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这也是后宫女人用来打发光阴的一种手段。 众嫔妃,美人回去后,单独乔若惜被淑妃身边的大宫女叫住:“乔美人且留步,娘娘有话同您说。” 乔若惜一袭鹅黄色长裙,外面还有一件雪白色滚粉边的披风,数日得皇上垂怜,眉眼之间的魅色如华光异彩,比在乔家时还要好看。 她步履轻盈的走进淑妃所在的内室,转了几个回廊,身后的宫人不知怎么都不见了,她警觉的回头望了一眼。 突然,一只手从一间宫门伸出把她拉了进去。 “别怕,是我。”朱鸿业一手搂着乔若惜的腰肢,一只手捂着她的嘴,直到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朱鸿业才放手。 朱鸿业看着乔若惜,还是深情款款:“表妹,多日不见你,我想的很。”说话间,他的唇凑了过来。 乔若惜一侧脸,躲开了去,她非常清楚朱鸿业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至于当初的竹马情谊到底是真是假,她也不想再追求了。 真真假假,何必太认真,她现在只要谋划自己的将来,乔若惜突然觉得生活在宫里头也很有趣。 明明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的,可是与此同时,所有人也‘玩’的不亦乐乎。 “表哥,哦不,八皇子,您这又是作何?要是被娘娘知道了,对您可不好。”乔若惜娇笑着,柔声道,比以往还要温柔。 什么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小门小户里头的夫妻都做不到,更何况以她如今的处境和朱鸿业? 朱鸿业眉宇一皱,看着光彩照人的乔若惜,不难想象她在皇上身下承宠时的娇态:“惜儿,你?” 乔若惜没想到朱鸿业会是这个表情,看来男人吶,当真不能对他太好,你不搭理他时,他反倒来找你了。 “八皇子不是已经向皇上求娶我表妹了么?怎么?还没得到答复?”乔若惜这些日子一直尽兴伺候着皇上,得知这点消息,实在正常,这也是她渐渐看透一切的原因之一。 以她如今的下场,今后还想做朱鸿业的女人?痴人说梦! 她只能牢牢抓住皇上,听宫里的老人说她长的像静妃,乔若惜总算明白她的好姑母,也就是淑妃如何要让她进宫的原因,不过如此正好,她也能好好利用一把。 朱鸿业眼眸蓦然腾出怒意:“你早知道为何不帮我!” 真是好笑,她为何要帮他娶别的女人! 乔若惜此刻觉得十分庆幸,庆幸她醒悟的不算迟,不过眼下不是和朱鸿业闹出嫌隙的时候,她说:“我也帮你,可皇上哪会听我的?这不,我正要与娘娘说及此事呢。” 门外响起了尖细的嗓音:“八皇子,淑妃娘娘过来了。” 朱鸿业虽是不甘,还是甩了衣袍就从后门走出去了。 乔若惜红艳的唇角泛着笑,原来这天下真的没有一个男子能与皇上比的,皇上永远不会这样如丧家之犬一样从角门离开。 和权利会使人疯狂,乔若惜一点也不介意变得疯狂,她突然觉得这些年都白过了,像淑妃那般,驱走了曹皇后,独揽后宫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上门女婿 白启山一无父母,二无族人在此,送聘礼一事只得由他亲自出马。??· “白大人,这些都是皇上命我准备下的银财礼品,您过目一番,看是否合理。”褚辰递了大红的聘礼单子过去,眼风扫了一眼走廊的方向,没有看到他想见的人,默不作声的品着茶。 白启山见过白灵一次,那已过三十的老姑娘长的还算清秀,只是那双提着弓弩的手令他有些发怵,虽说白启山也曾是个爱妻如命之人,可娶了女匪回府....... 这夫纲大计该如何重振? 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白启山十分苦恼。 “爹爹!”悦耳清脆的女声从前院传来。 褚辰略蹙眉,她怎么擅自出府了,见到若素身后跟着的东来和东去,他才不动声色的放下青瓷茶盏,目光凝视道:“你来的正好,同我一道陪你父亲去送聘礼,迟早是一家人,是该见见的。” 一家人? 还真是不客气! 白启山再怎么不懂儿女情长,也嗅到了一丝异样,可当他看了看面如冠玉,身材健壮的褚辰,再瞧瞧自个儿我见犹怜,似弱柳扶风的女孩儿,当即打消了那个念头。 这两人,也太不匹配!一个是权势岁月历练出来的无情谋士,一个这是清晨开放在曦光中的娇花儿,不搭,也不太可能。 巧燕手里拎了几匹上等的料子道:“大人,小姐今儿一大早就出了集市,说是要给新夫人备一份见面礼。” 白启山从头一软:“素姐儿真是懂事。”晚辈鲜少会给长辈见面礼的,若素这么做也是不想给白灵一丝找她麻烦的机会。 她到底是生于簪缨世家,长于簪缨世家,还从未见过女匪一类的女子,到底该如何打交道,她也不知道。 这事要怪,只能怪褚辰! 若不是他这个末后黑手向皇上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白家又岂会多出什么新夫人。?· 不过,念及白启山孤居多年,若素也不忍心制止,再者圣旨都下了,她凭什么制止! “都是女儿该做的,父亲与新母亲举案齐眉是女孩期盼的呢。”若素说的是心里话,天下像白启山这样的钟情的男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了。乔莫宁走了那么多年,白启山也该续弦了。 白启山越发疼惜女儿,看着满院的聘礼,突然感叹了一句:“我的素姐儿今后招个上门女婿,就留在爹爹身边,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褚辰修长的手摁着东坡椅微顿,他是褚家未来的继承人,可当不了上门女婿的,再者男人的尊严何在! 若素瞥了褚辰一眼,得意的向他眨巴着水眸,像是在示威,转尔应了白启山一句:“女儿都听爹爹的。”脆生生的,嗓音洪亮,似乎是为了让某人听得更清楚。 褚辰阴着脸,腾然起身:“白大人,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送聘礼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队,场面相当壮观,引来不少百姓看客,可见皇上对这次招安也算是用心的,这份聘礼就连京城里一等一的世家贵公子娶妻也无法赶上。 若素上了一辆朱轮华盖车,褚辰与白启山骑马在前,身后除了装聘礼的车架,还有百来个精锐之士。 毕竟是去土匪窝,气势上要彰显朝廷命官的威严壮观。 朱红木轮在土石地面发出‘咕噜’的碾压声,若素稍稍掀开帘子往外忘了去,这里算不上繁华,屋舍酒肆都比不得京城的华美,路过一处二层饭庄时,若素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走廊外。 那人朝微微点了点头,不太明显,可若素看见了,也对他笑了笑。 忘川怎么也会在这里? “在看什么?”褚辰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旁,他顺着若素的眼光望了过去,瞬间皱起了眉:“进去。??要·”他扯下来帘子,又对着饭庄二楼冷视了一眼。 忘川目光微滞,这份敌意太过明显。 可他忘川在这个世界曾怕过谁?犹是自在惬意的对再次探出脸的若素挥了挥手。 褚辰的耐心被逼到了绝地,看着一脸娇花一样对旁人展颜一笑的若素,被刺痛了眼,他也知道这种无理由的嫉妒和强占已经超出了理智。 人都是这样的,曾今死赖着脸缠着你的人,突然有一天视你如无物时,那种感觉会把人逼疯。更别提这人还是自己满心喜欢的。 褚辰伸手,指尖对准若素粉嫩的额头一弹,气愤使得他用了些力道,一下就把她再度摁了进去,侧目对巧云冷言道:“看好你们家小姐,此地不安稳,不是什么人都能结交的!” “...是!”巧云诺诺道。她完全是被褚辰的威压给震慑了,竟不由自主的又听他吩咐。 若素朝后仰在了马车里,遇见褚辰总能让她无比尴尬。 哪有这样的人! 说动手就动手! 她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心道这个仇一定要讨回来。 褚辰没有再看忘川一眼,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蝼蚁,他这个人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马车里头再也没有动静,褚辰锐利的眸突显一抹暖意,心又软了下来,刚才是用力了,她定是疼了,回头又会与他置气。 他无声的苦笑,两辈子都没与女子打过交道,他不会哄女人。 车队前行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清风岭,比起门庭冷落的白府,清风寨可谓喜气洋洋,寨子大门挂满了红绸,一派喜事临门的祥和。 大当家白虎亲自出来迎接未来姐夫,他与褚辰算得上是旧交,气氛尚可用‘和气’二字来形容。 若素下马车时,看见一个身穿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的男子,他差不多及冠之年,体型与褚辰相差不二,这人就是白虎? 怎么面相如此文弱书生之态?只不过除却满面英姿,他的肌肤成麦色,这一点是与褚辰最大的区别。 若素突然对继母有了好奇,有其弟必有其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素姐儿,过来。”白启山朝着若素招了招手,褚辰和白虎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白虎眼眸若沉水,对这个天上掉下的外甥女没太大的兴趣,倒是若素额头那块触目惊心的红痕引起了他不少猜想。 听说白家小姐品性顽劣,亲手杀了曹皇后远房侄儿不说,连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也敢戏弄,她也不知又在哪儿磕着碰着了,把自己弄成了花脸猫也不知晓。 褚辰抿了抿唇,心尖有些微疼,到底还是下手重了。 几人正腹诽时,若素已然靠近,对白虎福了一福,算是见了礼,白虎虽霸占清风岭多年,也并非大字不识的粗人,他命身后的人取了锦盒过来:“薄礼一份,不成敬意。” 言谈举止彬彬有礼,谦和文雅,若素总算明白像褚辰这样高傲之人怎会与一个土匪有交际,今日一见白虎,倒也觉得这人不简单。 “多谢舅舅。”若素又行了一礼,让巧云收下了锦盒。 白虎一愣,旋即仰面豪爽大笑:“哈哈,好,好,我白虎也有当舅舅的一日,好啊!” 一行人进了寨子,清风寨不似传言那般恐怖,里头的妇人女子也多见,都是温和笑颜的良人家,若素不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在这里安家生子了,白虎的地位俨然是一个藩王的架势,难怪皇上会急着招安。 大婚就在几日后,按照规矩,白灵是不能出来见白启山的,若素环视一周,也没见着名动岭南的白灵,不由得略显失望。 她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白若素原本的意识还在左右着她的情绪,这一点令得若素担忧了起来,会不会哪一日白若素的魂魄又会从体内破茧而出,将她驱逐出去! 正发着愣,褚辰递了只剥了皮的热鸡蛋过来:“敷一敷就好了。”语言难掩关切。 若素懒得理她,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品着农家人自酿的米酒,悠闲自得的看着白启山和白虎高谈论阔着该如何破了叛军的阵势。 不得不承认,有了父亲和‘舅舅’在身边,感觉就是好,她可以肆意的无视褚辰,甚至此刻就算对他‘报仇’也有人护着。 人与人真的不是生来就平等的,出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和行径,例如原本的白若素,她的任性和妄为都是白启山宠出来的。 而上辈子的自己,小心翼翼,卑微屈膝,也都是身为乔家庶女给逼出来的。 公平?呵呵.....也不知是哪个先人造了这个词,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素粉若娇花的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来,褚辰见她没动作,径直拿着微热的嫩白的鸡蛋摁在她的额头:“别乱动!” 他总是这样! 霸道,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我自己来!”若素闪了去,拿着鸡蛋自己敷了敷。 “呵....你我之间的恩怨算是扯平了如何?”褚辰低笑,抿了酒,望着外头的大红色丝绸,他活了两世,还从未有过迎娶任何人呢,更不知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滋味。 若素不解的看着褚辰:“太傅这是何意?扯平?我也没欠你的。” 褚辰放下杯盏,没好气的提醒若素:“绣球一事,要不是你执意要看热闹,又怎么会发生?我清清白白的公子哥,就差点被你给毁了。”他剑眉挑眉,性感的唇悠悠勾起,十分罕见的半开玩笑道。看着满目的喜庆的红,他的心情也大好。 “.....”若素语塞,这话听了怎么那么变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怎能放下 第165章怎能放下 “我何时毁过你清白?褚世子,堂堂褚太傅,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也听到了爹爹只许我招上门女婿,这与你身份不符啊。”若素揶揄道,两道秀眉笑眼弯弯,清澈的眸子像淬了漫天的星辰,璀璨生辉。 她是在挑衅他昨晚的提议。 这种叛逆越来越强烈,若素话一出口,自己也懵了懵,和褚辰相处的日子久了,那股狡黠顽劣的性子从骨子里头透了出来,她此刻压根就不用佯装成白若素,俨然就是她。 可若素心里同时也十分清楚,她的意识里还是她自己,不过是行为举止受了影响。 她的声音不大,笑声却如风过银铃般悦耳,传入了白启山和白虎耳中,引得二人频频侧目。 白启山微拧眉,像是严厉的喝道:“不得无礼,素姐儿你怎能与世子爷这样说话,还不快道歉!” 她才不要道歉,明明是某人上着杆子要娶她的,既然不能牺牲权贵尊严,那就算不得真心欢喜她,不嫁也罢。 白虎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听闻京城女儿家都是娇羞的不成样子的,会把亲事挂在嘴上的就算是大逆不道,违背常纲了。 “谁的清白被你毁了?你虽即将是我白虎的外甥女,可我依旧觉得有些事不能随着性子来,该负责的还是要负责。”白虎挑着他的两道粗浓的眉毛,眸光与褚辰对视了一眼,饶有兴致的说道。 白启山扶了扶额,他出生乡野也就罢了,起码吃了几十载的墨水,到底也退了那层俗气,可大舅子这是打算把他的女孩儿教诲成什么样儿? 更令人意外的是,褚辰不怒反笑,俊美无双的侧颜随着唇角的上扬显得格外的好看,他三指托着杯盏,像有风从他眉间扫过,荡着安然自得:“谁说不是呢,有些人是该负责。” “”流年不利,当真是进了匪窝了,若素放下手中鸡蛋,额头也懒得敷了,垂下头故作娇羞态。 褚辰见她最终认输,望着寨子院落里满目的艳红,唇角的浅笑越来越深。 宴席结束时,落日已经西斜,远处是矮丘在光影下形成的缩影,岭南的官道也是颠簸的很,多半是碎石子与泥沙铺盖,一路颠簸下来,睡意渐浓。 不多时,清浅的呼吸声隐约可见。 巧燕捂着嘴,低声笑道:“小姐今个儿是喝多了。” 巧菊也跟着笑了:“是呢,新夫人家中酿的米酒很好喝的。” 巧云撩开帘子一角望了望骑在马背上的褚辰,留了个心眼,他今日能伤了小姐,也会有下次,巧云咬了咬唇,望着比自己小了三岁的主子,心疼的看着她额头的红肿。 “云姐姐,你在看什么?我见你一整日都是魂不守舍的。”巧菊问道,她也是出生贫苦人家的姑娘,见了巧燕和巧云随和心善,对这二人也算是投缘。 巧燕顺着拉开的帘子瞅了瞅,在她眼里,唯有一身黑衣的王璞,她嘴一嘟:“还能看谁?依我看是相中褚世子身边的得力手下了吧。”她抱胸靠着马车侧壁,一脸错酸味。 巧云那叫一个冤枉,她这辈子只愿守着小姐,可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巧燕!你再说一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若素身边这两个丫鬟鲜少有拌嘴的时候,今日算是一个特例。 一阵嘈杂惊扰了若素的好梦,她微微睁开眼,嫩白润滑的脸上泛着红晕。 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总是穿着玄色衣裳的高大男子,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深刻感受到她与那男子之间的暧昧情愫,甚至,她还不想醒来! 若素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她上辈子活到了二十,按理说不是个不懂人情的女子,可如今也才十三,怎么会春梦? 一定是白若素的情绪所影响!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不过,那男子好生熟悉,高挺的背影,宽大有力的臂膀,轩昂的气度,是那样似曾相识。 “小姐,您醒了?”巧云关切的唤道。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有嘈杂声传了过来,透过马车帘子,还能见到火把光亮,估摸着是已经回府了。 巧燕下了马车,先过去看了看,不一会就噔噔噔的跑了回来,眼珠子瞪得老大,像得知了天大的事:“小姐,前头发生大事了,有人上门找褚世子讨要说法,说是他抛弃订婚之妻。” 闻言,若素从朦胧的状态中蓦然清醒,她眸光一转,莫不是那日的孙家小姐? 呵呵报应来的可真快。 孙家的管家带着家丁堵住的车队,孙家是当地望户,只要有正当缘由,绝对不会畏惧从京城下派的官员,再者这孙老爷也非得闲之辈,定是事先查清楚白启山的为人,绝对不会对始乱终弃之徒任之不管。 像褚辰这样的金龟婿,怎么也得抱紧了!用什么法子不要紧,只要有效果就成! 褚辰一脸霜色,犹是骑在一匹白色良驹之上,葳蕤的五官在火把光中如山河日月般令人臣服,他的眸光清冷至极,毫无波澜,与白日在清风寨开玩笑的褚辰截然不同。 就连白启山也觉得一阵背寒,他劝道:“世子啊,此事可当真?你真的抢了孙家小姐的绣球?” 褚辰星目冷峻,抿唇不语。 那管家下定了要讨个万一挑一的姑爷回去,哪里容得了褚辰反驳,当即对白启山道:“可不是嘛!白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全城百姓都亲眼瞧见了,哪有抢了绣球还不认账的!这这让我们家小姐该如何是好?哎,小姐也是个苦命人,今个儿要不是夫人及时发现,怕怕是三尺白绫,命绝黄泉了啊。” 管家说着,抬起广袖拭了拭泪。 白启山为难的对褚辰道:“褚辰啊,这你你年纪也不小了” “白大人!”褚辰突然出言道,他一手勒紧了缰绳,那匹白马前蹄微挪,有要跃马而起的架势,马儿的鼻孔出着白气,像是为自己主子抱不平。 孙家前来的人明显被震威了下。 褚辰继而又道:“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我褚辰这辈子要娶谁由不得任何人说了算,你们家小姐亦与我无任何瓜葛,此事休要再提,否则,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不大,却雄厚有力,在府邸外伴着晚风传进每一个人的耳里,带着不可阻挡的穿透力。 孙家的管家颤了颤,虽是不甘心,犹豫踌躇了半晌还是带着人回到了孙府,找孙家老爷再商议商议。 一场逼婚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若素下马车时,脚步虚浮。 喝过米酒的人才会知道,这种酒喝的时候毫无影响,可一旦喝多了,劲头不比白酒弱。 褚辰一个回头,就看见她红肿的额头,红彤彤的脸颊,连两片嫩唇也成艳红色的了,配着她的盈盈水眸,倒有一股子风月场上的娇态,可无意间流露出的清媚又像是花骨朵的青涩,百变百娇。 “恭喜褚太傅了。”若素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朝着褚辰鞠了一礼,由巧云扶着,脚步无力的往内院走去。 白启山瞧见了心疼不已,从巧云手里接过若素,搂着她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你这孩子,惯是爱喝米酒,今日碰上了,还不要命的喝了。” 难怪她今天喝了一口就止不住,敢情是原本的白若素就好这一口。 若素心中苦笑,怎奈实在没有力气反驳。 褚辰手掌松开又握紧,朝着他的东厢房走去,可看着父女两走到一处凉亭坐下,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也悄然逼近。 他是练过武功的,脚步极轻极缓,像白启山和若素这种普通人根本就听不见。 月光如水,温和的倾洒了一地的银光。 若素睁着眼望着漫天的璀璨的星辰,突然湿了眼眶。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文天漠,那个许她十里红妆,却战死沙场的人,又想起了柳姨娘,一个连儿女都护不住的悲催女人。这些人死了就死了。 风过无声,雁过无痕。 很多时候,你眼中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谈资,就像立于这一片苍穹之下,人实在渺小的可直接忽略。 那日忘川说过:“之所以天要塌下来,是因为你自己站歪了。”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余生那么短,且行且醉且随意,又有何不妥? 若素自认胸无大志,重活一世没想到泯恩仇,享富贵,只求一生安稳,当然了,旁人若是与她过不去,她必会加倍还之。 “素姐儿,你怎么哭了?可是爹爹哪里照顾不周了。”白启山灌了一杯石桌上的凉茶,以为是女儿想起已故的夫人了:“素姐儿可是不愿爹爹续弦?要真是如此,你直接说便是,不用憋在心里。” 若素蓦目转过脸,破涕为笑,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爹爹说什么呢,你能娶了新夫人过门,女儿自是高兴的,女儿是太高兴了,才不小心流了两滴泪,师傅说这叫排解,对身体有益。” 褚辰嘴角一抽,这就是神医教出来的好徒弟! 白启山敛了眸,看着杯中几片早就沉下去的茶叶,愣愣的出神。 若素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父亲父亲” 是在想乔莫宁么? 或许男人的情谊与所处的地位无关,只是有些人薄情,有些人比较长情罢了。 这么些年了,父亲也该放下了,若素在想,乔莫宁也是希望他放下的吧。 “爹爹,放下吧。” 白启山很显然需要最后一次的缅怀,若素给他留了机会,独自一人去了西厢院。 褚辰目送着若素远去。 放下? 怎能放得下! 褚辰回了他自己院里,王璞上前禀报:“主子,属下派出去的人只有一人活着回来,那忘川实在狡猾的很,所用机关兵器也诡异非常,不过我们的人已经确定他去会了一会十三王爷。” 王璞呈上了一架似弓弩的武器,上面还有两发未发出的箭羽,褚辰细细观摩一番,眉头愈发紧锁:“他是十三王爷的人?” “主子,这兵器杀伤力惊人,属下担心叛军会大肆利用此物,到时候以一抵十都不在话下,怕就怕白大人的婚礼会有变故。”王璞道。 褚辰盯着兵器观摩良久,半晌才破声吩咐道:“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有人呈了笔墨纸砚上来。 他放下弓弩,在白纸一笔一笔画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还没咬够 1 第166章还没咬够1 夜半。 幽深且年头略显长久的宅院里,有种霜落枝头的寂寥。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薄荷香已燃尽,褚辰拿着图纸百思不得其解,他曾在卫所历练多年,又与褚北严镇守过宣府一阵子,对机关兵器很有见地,更何况褚家还是武将世家。 “呵呵这件东西要是能装上火器”褚辰手握画满稿图的纸张,极目望着窗外的下玄月,眸中的强势盈溢而出。 王璞抱拳道:“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站住!”褚辰突然出言制止:“王璞,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点事都想不通么?对付区区一个反贼,尚且用不上老底,更不能让旁人知道我褚辰的底牌。”他眯了眯眼,再度抬眸时,已是满目清明:“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清风寨,这个人情还是让未来的白大将军来做吧!” 王璞恍然大悟,单膝跪地,十分内疚道:“属下愚钝,差点误了主子大事,望主子饶恕。” 这时,一阵清幽的嗓音传来,在夜半时分犹是凄美言难,褚辰剑眉一挑:还没睡! “下去吧,以后要长记性!错一步极有可能全盘皆输。”褚辰性感的唇划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一甩衣袖,朝着西厢院的甬道上走去。 王璞听命退下,可眼看着主子对白家姑娘的喜欢,心中难免担忧。 一个成大事的人,最不能有的就是一个情字。 若素稍眯了一会,醒来后内火很旺,果然是醉酒误事,她心道:怎么就忘了带醒酒药的。 酒醉到这个程度,一般都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却也糊涂,平日里掩藏的情感会放大无数倍。 喜则狂喜,悲则彻悲。 “我欲乘风归去”若素吟唱着一首诗,抱着游廊上的一根红漆圆柱,望着玄月试图彻底消散两世为人所遇到的憋屈。 她想着新生! “小姐,您快下来,快别冻着了。”巧云,巧燕,连同巧菊也急的不得了。 若素站在及膝的木栏上,抱着圆柱就是不肯下来,嘴里嘟喃道:“你们几个懂什么?本小姐这个时候就该透透气,散散火,肝火很伤人的!不懂就都给我闭嘴。” “哎!小姐,您看别再闹了,吵醒了大人,明个儿该受罚了。”巧菊蹭来蹭去,生怕若素一个不留神摔下来。 大人婚期在即,小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若素心头叫苦,明知自己醉了,明知是在耍酒疯,可偏生停不下来啊,仿佛只有这般才觉得畅快。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柿蒂纹褙子,三千青丝如水般倾泻而下,目光清媚柔和,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还落了几缕碎发。 夜色如墨,佳人清媚娇妍,此情此景让褚辰想到岁月静好四个字。 他一踏入月门就看见这么一幕,先是眉头一皱,有些斥责的怒视着她,简直胡闹! 可看清她满脸的红晕时,想想酒后吹吹冷风也无碍。 “你怎么又是你!”若素居高临下,是第一个看见褚辰的,她不太清醒,故而心里想什么,此刻就说什么。 褚辰微顿,被她的话无形的伤了一寸,他提步悠然的靠近若素,巧燕等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吱声,但也不敢离开,丢下小姐一人可不好。 “你想乘风去哪儿?”褚辰负手而立,目光直直的盯视着若素的眉眼,她长的很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透着千帆过尽的卓然,同时也是媚色与清丽共存的。 若素粉嫩的唇忽的一勾,像是在嘲笑:“喏,当然是上面,总不能往地上飞吧。”她对着玄月挤了挤眼,模样俏皮可爱。 褚辰没有说话,二人四目相对,目光灼灼之间像是点燃了火苗,随时可能会燃烧起来。 只不过,一个正在肖想着他所期盼的人儿,另一个则在明晃晃的鄙视。 风起,摇动的红绉纱灯笼里照出摇摆不定的光线,褚辰突然长臂一伸,将紧抱着圆柱的少女腰肢一搂,旋即长腿接力一蹬,一个电花火石之间,二人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巧菊再度抬头时,面前已经没有人影了,她啊了一声当即昏厥了过去,小姐要是弄丢了,大人定会将她再次发卖不可! 巧燕同时惊魂未定:“完了,完了,小姐” 相比之下,巧云显得格外冷静,她明白褚辰势在必得的决心,叹了口气对巧燕叮嘱道:“先把小菊扶进去,记住,今晚的事从未发生过,明天一早想法子说服小菊反正她也没亲眼看到褚世子是怎么带走小姐的。”她自己也没看清。 若素再次脚底踏上实物时,身子不稳晃了晃,不过似乎有东西禁锢住了她的腰,她很安稳的靠在一块温热的胸膛上。 抬眸仰望,她喃喃了一句:“你猜父亲要是知道你掳走了我,会不会真逼你做上门女婿?” 呵呵 “你不怕?”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褚辰没放手,他很享受小女人意识不清时依赖着他的状态。 高处森寒,他担心她受凉,抬臂将若素整个人包在怀里,低着头,温和道:“是自己想乘风归去的,我成全你不好么?” 若素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一次性说个清楚:“褚辰,你知不知道你很无赖,你掳都掳了,还说什么成不成全,假仁假义,伪君子,孙家小姐看上你,是她倒霉。” 这一刻,空气都凝固了,褚辰好整以暇的看着若素一番牢骚,听到孙小姐更是怒不可遏的凝视着若素:“我是伪君子?呵呵好,既然素素一口咬定,我要是再不配合,难免辜负你一片心意。” 若素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时间去解读。 那张俊美矜贵的脸瞬间靠近,紧接着唇上传来温热,柔软却似乎强硬的感觉。 鼻端全是那股子熟悉的龙延香的味道。 此刻,褚辰只觉心跳一滞,香甜柔软的碰触原来可以这样美好,他从未吻过任何女子,更无经验可谈,方才只是想吓吓若素,给她一点小惩大诫。 可一旦碰上,仿佛上了瘾,中了蛊,他丝毫也不想离开。 身体那处突涌上来的情潮,令得他无意识加重了手掌的力道,握着若素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贴的更紧,而唇边仅仅是碰触似乎远远不够。 本能使然,他张开唇,趁其不备,撬开若素的唇,寻着梦里香甜美好的所在探了进去。 “嗯”若素没料到会这样,惊吓之余,一声闷声略带着哭腔的嘤咛。 褚辰身子一僵,柔和如暖阳春风一样的吻顿时化为一场暴风雨,吸允,碾压,啃食,舔咬,他揪住小丁香死死纠缠,再也不放。 手掌下的力道越来越大,褚辰本是习武之人,又长的健壮,很轻易就将若素困在怀里,任他亲吻。 褚辰一只手握着若素的腰肢,另一只摁着她后脑勺,恨不得将她拆解入腹才能解了两世的相思。 原来和心尖上人相拥相吻是这样令人着迷,他上辈子到底错过了多少! 唇下的触感柔嫩的不像话,若素总算是回过了神,她抬起脚想去踹褚辰,却被他轻易用腿夹住。 若素整个人被他牢牢的嵌进了怀里,动弹不得分毫。 呼吸变的有些困难,她感觉自己已经快窒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还没咬够 2 狂风暴雨般的侵袭渐渐消退,转尔是轻柔似水的碰触。 褚辰这才镇定,他方才只是想吓吓她,却没控制住,万一吓过头了?与他而言,可不利。 他不舍的放开了纠缠,低着头查看了一眼早就瘫软在怀里的若素。 只见女孩儿媚眼如丝,似带着怨恨的瞪着眼,一脸的茫然。 “呵呵....”褚辰被她逗乐了,没吓到就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没咬够?” 他温和的话在她耳边擦过,若素想起刚才咬他的一幕,耳根子瞬间通红一片:“你!”她朝褚辰身上重重的砸了过去,却如石沉大海,未起丝毫作用。 因为醉酒的缘故,头是晕晕的,又被这么....若素脚步飘忽的厉害,此时此刻,仍分不清现实幻觉,一头栽进褚辰怀里嘟喃道:“又做梦了。” 褚辰微愣,他所看重的忘情的一幕,他的素素竟说是个梦,他希望今晚能让二人都深刻的记住,待到银发垂鬓时也能拿出来回味。 他修长且微凉的手指挑起了怀中若素的下巴,盯着她润了水雾的朦胧的眼:“做梦?呵...素素会做这样的梦?” 若素微眯着眼,借着褚辰身上的温热,睡意越来越浓,褚辰的唇再度覆了过来时,她彻底闭了眼。 “....呵呵,你也敢睡!“褚辰无奈的笑了笑,怜惜的在若素的唇角轻吻了几下,片刻望着天际的星辰渐变,十分不舍的抱着若素跳下了屋檐。 明日一早,也不知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褚辰抱着若素进了屋,巧云站在游廊下四处张望,确定无人看见才尾随了进去,走进内室,她看见褚辰小心翼翼的将自家小姐放下,又拉了丝绸棉被给她盖上,仔细的掖了掖被角才抽身离开。 巧云见褚辰起身,忙低下了头,她看见褚辰的皂靴在她跟前停了下来,脚步沉稳有力,旋即有意压低了嗓音道:“看好你们家小姐!今晚的事别再有下次!” 他要是不来,她指不定真会摔下来,又或者让旁人瞧见她这幅醉态! 巧云微微点头,应道:“是。”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若素悄悄睁开了眼,半醉半醒的状态令得她做了些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 巧云惊呼了一下,倒也压制住了:“小姐,您?” 这两个主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精于算计,巧云看着小姐沉静如水的素面,心里十分清楚,褚辰这次估摸着是要遭殃了,小姐越是面若无事时,就越会有事。 “还愣着什么,伺候我梳洗!”在屋顶待了那么长时间,她早就清醒了,更何况还被那家伙.....若素摸了摸发烫的脸摇了摇头。 直至换了衣物,用花露水漱了口,她才勉强入睡。 且等着第二天的好戏吧。 翌日一早,若素算了算时辰,让巧云备下了吃食,拎着攒盒与她一道去给父亲请安。 如她所料,褚辰和白启山此刻正在凉亭下用早膳,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二人见她靠近,相继止了话。 若素苦笑,都把她当孩子了!谋划一举剿灭叛贼一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褚辰星目璀璨,眉宇轩昂之余多了一种期盼,不过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肃宁,他看着若素悠然自得,与往日一样脚步轻缓,埋头喝了口茶,心想她不会真的当成是个梦了吧。 可他昨夜却是被折磨的一宿未眠! “父亲。”若素清脆的唤了声白启山,转尔,好像才注意到褚辰的存在:“世子爷也在,真是巧了,我让小厨房做了些早点,你们尝尝口味可还行。” 若素小厨房里的厨娘是从乔家莫雅居带过来的,乔老太太记挂她,生怕她会水土不服,特意嘱咐过的。 白启山没想到他那个整日-调皮的女孩儿还会彩衣娱亲的一天,笑道:“素姐儿准备的东西,为父自是喜欢。” 若素亲自将几样点心从食盒里拿了出来,又取了两只杯盏,看上去别无他二,实则还是有区别的。 她看着石桌上的稀粥和油条,不得不感叹白启山为官清廉的品性:“世子今日-要去清风寨?” 褚辰挑眉:“你知道的倒不少。”他喝了几口稀粥,毫无味道可言,像他这样从一出生就封了世子的贵公子可从未吃过油条。 若素递了一份什锦小菜在他面前:“世子爷尝尝这个,就着稀饭吃最合适了。” 白启山也想尝尝,却被若素挡了回去:“父亲,您也有份呢,莫要跟世子爷抢。”娇生生的女孩儿说出什么话,听在旁人的耳里也是无意为止。 若素又从食盒里拿了一小蝶摆在了白启山面前。 褚辰心情非常好,难得见若素‘殷勤’,他也就甘之如饴的吃了口,可.....嚼入口中,依旧毫无味道。 若素朝着他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好吃么?” 褚辰是何等人物,军营历练,外加行走江湖多年,他对毒药也是有了解的,难道.....褚辰的眸光微冷,与若素对视时,像要把人吞进去一样。 她是什么时候下手的? 褚辰若有所思,竹筷搅拌了几下面前的什锦小菜,几颗晶莹的盐粒子映入眼帘,他手一顿,难怪白启山要吃这一份被若素挡住。 “呵呵....”一阵听似愉悦,又像是耐人寻味的笑声自褚辰的唇边溢出,他亲自倒了杯清酒一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的素素禁了他的味觉。 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甄氏一门的岐黄之术当真不可小视。 “世子爷笑什么?”若素眨着天真的大眼问道,就连白启山也真以为女儿就是无暇不懂事的。 褚辰又笑:“呵呵...是昨晚?”她咬他的那一口?她是怎么做到的?褚辰此刻非常的好奇,并且十分乐意与她进一步探究探究。 白启山喝了碗清粥:“昨晚怎么了?” 若素听闻‘昨晚’二字,再怎么镇定也难以掩饰骨子里女儿家的本能,她没有插话,倒是褚辰颇有意味的叹了句:“白大人是个清廉的好官,你可知这屋里有耗子,我昨晚就是被耗子咬了,看来是该修葺修葺了。” 白启山更不懂了,虽说这座府邸清雅了些,和京城的白府没法相比,可也不至于闹耗子! 那可不行,他闺女最怕耗子了。 “素姐儿,你可瞧见耗子了?”白启山关切的问。 若素放在长袖中的手握的死紧,面上犹为乖巧的答道:“没有啊,女儿屋里从未见过耗子,我猜,定是世子爷屋里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然怎么耗子光咬他不咬旁人。” 白启山面色尴尬的笑了笑,轻嗑几声作为掩饰:“咳咳....素姐儿可想好去哪儿看看?为父今日-公务繁多,等下了衙再领你四处转转。” 褚辰就算现在尝不出任何味道,也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盐巴下腹,他接连喝了好几杯清酒,可到了第五杯时,蓦的抬眸看了一眼若素,发现她正满面春风的给了自己一个‘你完了’的眼神。 他再度看了看杯中清酒,笑意更深。 偷梁换柱,给他换了烈酒? 这任性贪玩的秉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褚辰,你...这是?”白启山看着褚辰微红的俊颜,心中感叹这样兰芝玉树的青年,要是再年轻几岁,指不定还真能做他的上门女婿。 褚辰摇了摇手:“无碍。” 少倾,王璞一袭黑衣,腰间插着剑,前来拱手道:“主子,马已经备好了。” 褚辰今日-要去清风寨与白虎商议要事的,不过,他并非如此轻易就会被若素耽搁,她这点小伎俩还没法撼动他的能力。 “不如素素与我一道去清风寨,白灵姑娘你从未见过,那日为了避嫌没有露面,你不想去见见?你二人早日-熟络也是好的。”褚辰勾唇道,转尔又对白启山说:“清风寨女眷众多,民风淳朴,与寻常山贼自是不同,有我护着,白大人可安心忙于公务。”褚辰一本正经道。 白启山思忖了一下,觉得很在理,他本人可不知如何与白灵相处,更何况他也想让若素和白灵多亲近,有了母亲教诲的女子,今后嫁人也能夫家站稳脚步。 “素姐儿,你觉得呢?”白启山还是询问了一下女孩儿的意见。 若素好看的唇勾了勾,她正好也想寻了机会好好整整褚辰,既然对方‘盛情相邀’,那么她也不客气:“女儿也想去见见白灵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以毒攻毒 第168章以毒攻毒 清风伴着凉意迎面吹来,褚辰面若冠玉,一双深邃的眸幽暗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进之感。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是愉悦的。 他一跃上马,酒劲上来后被他轻易克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往马车上爬的若素,眯了眯眼,明知她不可能真心实意的想跟自己去清风寨走一趟,却怀抱兴致的等着她的下一招。 若素注意到了褚辰的注视,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二人遥遥相望,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巧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您上车吧。”昨天晚上真的是自己眼花?褚世子从未出现过? 巧云提醒道:“小菊,有些话到底能不能说,你自己掂量着,别污了小姐的名声,到时候有你好看!” 她报答白家都还来不及,岂会害小姐名誉不保!?巧菊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云姐姐放心便是。” 若素上了马车,随即甩下了帘子,她对褚辰有了新的认识,早晨给他喝的烈酒是师傅特制的,一般人绝熬不过三杯,他喝了五杯却还安然无恙! “到底是太轻敌了。”若素自顾说了一句,巧云对此十分赞同:“小姐,您可当真要去清风寨?” 清风寨是白虎的地盘,可白启山不在身边,保不成褚辰真会护着她。 若素理了理衣襟,敛了眸,旁人看不见她眼里的情绪:“上回没见到白灵,难免遗憾,父亲既然就要娶她了,我这个白家嫡小姐去会会她也实属正常,不是说她心地良善,收留了不少孤儿寡母么?这样的人更要好好相处,父亲年岁已大,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白启山身边,而且远哥儿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至今没弄清楚,失踪的丫鬟,他对陶氏和乔若婉的关押,这一切都让若素看不清她那个弟弟。 马车进了清风寨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了,白虎事先收到了信,早就命人安排了事宜。 “褚兄里面请。”白虎虚手一指,看见褚辰身后的若素时,一双虎眸亮了亮,他再度看了看褚辰,仿佛有些事一目了然,只是无人挑明罢了。 褚辰抱拳道:“叨扰白兄了。” 若素听着二人寒暄,不难发现褚辰和白虎实则早就相识,且交情不浅。 他一个堂堂当朝太傅,却与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是旧交?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褚辰这个人秘密太多不提防是不行的 “大姐。”白虎对着一年轻女人唤道,之所以还算年轻,因为白灵看上去并没有三十的模样。 若素顺着白虎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蜜合色折枝纹冬袄,湖色挑线裙子,头上只戴了一只莲花纹羊脂玉簪子的女子,肤色算不得白嫩,五官却很精致。 她就是白灵了? 非但没有匪气,倒长的有种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 若素感觉到白灵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定是也猜出了自己是谁。 大婚既是三日后的事了,她该叫白灵什么好呢! 白灵翩然走进,并不像胸无点墨的粗俗之人,她对褚辰点了点头,二人似乎也是认识的。她这才盯着若素的眉眼柔和一笑:“你就是素姐儿了?与你父亲不太像。”她点评了一句,拉起若素的手又道:“这些都是男人的事,你且随我来。” 同样温热的手牵着自己的手,若素一怔。白灵面相清秀,一双手却布满了茧子,而且还是大掌。 她这样的女子,定经历了世间女儿家少有的精彩和辛酸。 若素被她牵着去了一处小阁,小阁外面是四方的院落,修葺的有些像四合院,旁边还有耳房和抱厦,她更奇怪了,怎么这里的房舍风格与京城那么像! 她与白灵并不熟络,只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多问。 很快,若素被领进了屋,屋里头并没有临窗的大炕,屏风外面摆了一张四方桌,在外里望去,还有摆满书册的博古架。 细一想,白灵许还是一个会舞文弄墨的。 如此倒好,她与白启山成婚后,还能添香。 想到这里,若素唇角溢出一抹笑来,正好被白灵看见,她问:“素姐儿笑什么?”她没有京城女子的矜持,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若素收了笑,微微侧目看了看四周道:“父亲已经命人布置好了新房,你这些书也要带过去么?” 白灵闻言,清秀的面容像是起了红晕,她抿着唇浅笑:“我我都听他的。” 好吧,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话了,不过看白灵的架势,是真的对白启山动心了,若素岔开了话题,聊了些无关婚嫁的事。 白灵与白启山都是早无父辈的人,白灵进门后更没有伺候公婆一说,她这种性子倒也无妨,况且白家的底蕴尚浅,更没有一般簪缨世家的条条框框的规矩。 这时,一个头戴花巾的老妇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大姑娘,不好了,小翠她她生不下来啊。” 老妇口中的大姑娘便是白灵。 若素一凛,难道是有人难产? 白灵犹豫了一下对若素说:“我得过去看看,你自己随意,想吃什么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她似乎忘了若素是个医者。 “等等!我与你一道去吧,正好在京城学了些医术,指不定能派上用场。”若素唤住了她,年纪尚青却透着沉稳和泰然,白灵觉得若素这一点倒是与白启山挺像,不由得爱屋及乌,对若素更是喜欢了几分。 白灵这才想起来若素是拜了甄剑为师的,她所学的可不是一般的医术,遂应下:“也好,那你随我去吧。” 清风寨很大,下人和寨中诸多夫妻都住在后山,寨中还有一湾清泉,常年有清澈的泉水从山顶流下来。 一路上,老妇感叹道:“小翠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被恶霸强占了身子,她早就嫁人了,如今可好,夫家弃了她不说,还怀了那畜生的孩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真的是造孽了!亏得寨主把她救了出来,不然啊,这会子怕是一尸两命了。”老婆痛心疾首。 白灵在寨中还有一定威压的,喝道:“行了,这种事不必四处宣扬。”她是怕让若素听到了些不好的事,白启山会因此迁怒于她。婚事一下来,白虎就交代过她,说是白启山为人刚正,是个良配,只不过他有一掌上明珠,是容不得冒犯的,只要她与若素关系融洽,白启山定会敬重她。 白灵牢记了这一点。 不过,若素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又对白虎和白灵姐弟二人多了一层好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救了这么多人就是罕见的功德了,若素一路上听了不少有关白家姐弟的豪情万丈和恩德善心,这样人也能被逼上梁山当了土匪,可见朝廷政策实不可取。 绕过了几道弯儿,就能听到妇人痛苦的哭喊声。 若素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她上辈子也是死于难产。不,是或许死于难产,那件事等回了京城再好好找乔若婉算账。 一进屋,就能看见一间朴素至极的木床上躺着一个满头是汗的女子,稳婆焦急的在一旁催促。 其实,有无经验的稳婆,所起的作用都不是很大。 若素走近,瞧着那女子已是奄奄一息,本能使然,推开稳婆径直走到床边,白灵有意要拉住她,听说京城的千金小姐是沾不得污秽的,而生孩子自古至今都是不吉利的时辰。 “白白姨,我无碍的,师傅说医者本该治病救人。”她卷起袖口,巧云见势迅速拿出携带在身上的银针和药瓶,这些都是若素吩咐过的,人在,药在! 一声白姨叫的白灵晃了神,若素的声音很好听,白姨二字很是甜美,她突然有种与有荣焉之感,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就像白虎长大成人后,她所体会到的感受。 白灵没有再打扰,站在一旁示意旁人不要说话。 若素轻柔的摁了摁小翠的腹部,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出去吧,都围在这里对产妇不利。”她先给小翠施了针,让她提起了精神,旋即继续给她按摩腹部,缓缓的推送着她腹中的孩子。 她的这种举动看在那稳婆眼里实在是荒唐,忙出手制止:“这这不是害了小翠嘛。” 白若感觉到有人拉她的一角,蓦的转过脸,眼神冰狠:“我是在救她,让开!”她想起上辈子难产时,那稳婆除了在她耳畔催促,什么也没做,就那样看着她血崩。 到底是京城来的大小姐,气场冷冽决绝,那婆子被喝退了几步,白灵原先还是存了几分犹豫,见若素这样的坚定,对下面人命令道:“这里除了素姐儿的人,都给我出去。” 稳婆摇首晃脑,直摆手:“胡闹,胡闹啊!”她很快被山寨的女人带了下去。 若素见小翠脸色煞白,声音也越来越低,便让巧云和巧菊将她扶了起来,她在医书上刚看到过,蹲着要比躺着生来的快多了。 白灵虽有疑惑,她却是很信任若素,确切的说她对白启山很信任,故而连同他的女儿也一并信了。 小翠被搀扶着,若素又在她腹部施了针,接着让巧燕给她按摩。 一番折腾,已经是半柱香之后,守在外头暗中斥责若素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稳婆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哭泣声,响破当空,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那稳婆身子僵了僵,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小木屋的方向。 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娃子会接生? 若素看了一眼那刚出生的孩子,是个男孩,浑身皱巴巴的,却让人看了平添怜爱。 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什么,净了手后便走出了木屋。 白灵也跟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素姐儿与旁的女子不一样。”这是她的结论。 若素侧过身,笑的有些苦涩,重活两世的人能一样么? 远处从山丘上刮了一阵风过来,吹散了淡淡的血腥味。女孩儿一缕耳发吹到了嘴角,在她微微上扬的唇边荡了荡。 不一样,一定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身后的下人屈身道:“大姑娘,白小姐,前厅设好了午膳,寨主让奴婢请你们过去。” 不是要谈正事么?这才两个时辰,就谈好了? 若素随着白灵到了前厅宴席处时,褚辰已然端坐在主位上,这个人不管到哪里都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他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 若素偷笑,能高兴的了么?再美味的佳肴美酒到了他嘴里照样尝不出任何味道。 席间,白虎问了句:“褚兄,你这么不吃?我这里的厨子可是在岭南出了名的,要不是他欠了我一条人命,断然不会来此营生。” 若素没忍住噗嗤一笑,她抬眸看着褚辰一张几近冰封的脸,好心情不言而喻。 不过褚辰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从清风寨回去之后,仍旧一派贵公子姿态。 直至白启山大婚那日,若素起了个早,准备帮着父亲归置白灵的东西时,被褚辰突然拉至一边,身形挺拔如松的挡着她的去路,气势逼人,居高临下道:“素素,玩够了么?解药呢?” 他终于忍不住了。 若素仰着头:“你现在知道我不好惹了?”所以今后不要惹她,想不想嫁人是她的事,谁也不能逼迫了去。 这辈子谁也别想左右她的婚事! 褚辰本打算用谆谆之言好好教诲她一番,可看见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后,决定改变主意:“呵没有解药也无妨,我不介意以毒攻毒。”他的眸光愈发深邃,说话时,唇渐渐的靠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有来有往 外面锣鼓声喧天,炮竹响彻天际,宾客之声不绝于耳。 若素被褚辰逼到新打造的千工木床边,再往后,眼看就要倒在大红色喜被上了。 屋里头贴了喜字,案桌上摆了红烛,此情此景与面前的人形成了诡异的映衬。 她承认,有一刻的怂了。 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近,若素双手撑在褚辰结实的胸膛,撇过了脸去,府上丫鬟仆人本就不多,这会子都在前院帮忙,她难道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呵呵....素素,你要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褚辰轻笑出声,呼出的热气洒在若素的脸上,所有神经都充斥着龙延香的气味。 她猛地朝后,坐在了鸳鸯戏水的锦被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褚辰:“你!你可知这里是白府!”还是在白启山的新房里。 褚辰好整以暇的看着娇颜微颤的若素,他很想府上下去,可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还不是时候:“呵呵...素素....你可知三天三夜吃任何东西都是如同爵蜡,这滋味可不好受。”他似抱怨了一声。 还好意思抱怨。 都是他先挑起的。 若素镇定了几分,看他笔直而立的架势,打赌他不会乱来:“堂堂褚世子难不成要与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较量,这要是传出去世人会怎么看你?” “哦?是么?褚辰剑眉一挑,很有兴致的看着她继续自说自话:“你接着说。” 好吧,若素再次怂了一次。 她咬了咬唇,思量着如何应对眼前的窘境,用针么?不知道能不能扎到他,要是侥幸刺到了昏穴,许还有胜算。 褚辰眸光里像包含了无尽的情绪,在他眼前,是一派大红的背景,女孩儿面色红润,轻咬粉唇,纤细窈窕的身子坐在一片赤红锦被上,像是等待着他做出什么似的。 他突然俯身覆了上去,长臂摁着床沿不至于压到她,脸与脸的距离贴的那样近,近到可以看见彼此眼眸中的自己。 褚辰觉得若素抵在他胸前的手十分碍事,他正想着将其移开。 “小姐!新娘子来啦!”巧菊在外头咋呼道。 褚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遗憾,抓着若素的小手放在唇边,轻柔的碰触,旋即张开唇,亮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毫不犹豫的在那只玉手上留下两排深浅不一的牙印。 若素吃痛,忍着没叫出声,只闻他愉悦道:“这叫有来有往!” 他是在报复她上回咬他的仇么? 简直岂有此理! 若素气急,抬脚就朝着褚辰踢了过去,这时巧菊已经推门而入,而褚辰不知怎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案桌一角,正检查着几样茶器。 巧菊揉了揉眼,这会应该没看错了吧,褚世子确实在屋里头。 再看了看小姐,怎么坐在大人和新夫人的婚床上了,害得她还得重新铺一次:“小姐,您怎么不去前厅看热闹,来了好多人呢,京城的小王爷也刚到。” 小王爷? 除了邱言仁,京城再无其他外姓王爷。 褚辰浓眉皱了皱,望了一眼还坐在床榻上的若素,叮嘱道:“今天不要到处走动,要是再给我惹麻烦....就不是‘有来有往’这么简单。” 语罢,他撩开衣摆踏出了房门,至于失去味觉一事,等寻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他的素素好生‘洽谈洽谈’。 新房中,巧菊小跑上前,扶着若素起来,发现小姐手心冒着冷汗,白嫩的手臂上还有两排整齐的牙印。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您.....”巧菊抓着双丫髻,百思不得其解。 若素看着褚辰远去的方向,闭了闭眼,好让自己尽快平复恼怒,她狠厉道:“还能是什么?被耗子咬了。” 褚辰刚走出没几步,闻言,脚步一顿,好看的唇角狠狠的扬起。 既然不能好好相处,这般闹下去全当是情调了。 只顿了少倾,褚辰便再次提步往前走。他转过回廊时,眼风望了一眼若素所在的屋子,心想,她不记得他也好,起码不会再想起他冷漠她,回绝她,摒弃她的不堪过往。 一切还能重头再来。 须臾,褚辰进了前厅,拜堂仪式已经开始了,他目光犀利,一眼就看见了一身宝蓝色簇新长袍的邱言仁,只是入了座,并没有朝他走过去。 这个人不该出现在此地。 -------- 这一日,几家黄喜几家愁。 乔大爷更是坐立不安,连最喜欢的五姨娘也没法驱散他心中的郁结和不甘。 他从衙门回来便被叫到乔老太太屋里问话。 乔老太太手上缠着佛珠,额头带着翠玉的眉勒,见着长子一脸霜色,不问也知道为什么。 “老大,你杵在那儿做什么,坐下吧。”乔老太太语气略显温怒,秦香忙给乔大爷端了杌子。 乔大爷叹了口气,撩开衣摆坐下后,又是一阵叹气。 “可是皇上今个儿驳回了你的进谏?”乔老太太沉声问道,见乔大爷未说话,伸臂将茶盏朝着乔大爷砸了过去:“你糊涂啊你,皇上要真是要立鸿业为太子,还轮到你去进谏?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你是他的娘舅!能起这个头么!” 乔大爷被说的哑口无言,他一向很畏惧这个母亲,竟不知她足不出户却知晓所有事。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个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咱们皇上又是个疑心重的人,他会放任乔家势大,再扶持鸿业为储君?这件事你办的失了水准,搞不好害人害己!”乔老太太接连重咳的几声,恨铁不成钢的怒视着乔大爷:“今后少进宫见你二妹,她也是个拎不清的,早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 提及此,又是一阵心痛,乔家怕是离祸端不远了。 外戚干政是每代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事,皇上毫无理由的宠爱乔莫仪,怕是有意为之。 “母亲,儿子.....儿子也是怕夜长梦多!您有所不知,皇上除了亲自下旨赐婚之外,还命锦衣卫千里送去了贺礼,文天佑是什么人,皇上能让他亲自过去,可见有多在意白启山的婚事。” 文天佑到场,就相当于皇上亲临了。 乔老太太闻言,连连摇头:“你怎么还不醒悟,乔家如今的声望与富贵已经是祖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才能有今日,你为何偏要争那个位置?想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是不是?” 有多少官员都是死在了“不甘”上面,更有甚者,满门抄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别来无恙 新娘子被送入洞房,白启山牵着她进来时,穿着一身大红色吉服,胸前挂着大红花,身姿挺拔俊逸,刮的干净利落的下巴显得他年轻了好几岁,眉梢之间像染了胭脂,竟有些微微发红。 这种日子,大多数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 见若素在屋里,他交代了一句:“素姐儿先陪着你...母亲,为父先去招呼宾客。”他说到‘你母亲’二字,怔了一怔,随即恢复了神色。 白灵出嫁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丫头和她的奶娘,她坐在千工木床上,头上还盖着绡金的红盖头,若素注意到她的脚,也比寻常女子的要大略些。 “爹爹,您就放心吧,女儿和母亲已经见过,会帮你好生照顾着的。”若素从白启山手上接过白灵的手。 白启山哑然,他可并非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皇上赐婚,对方又是身份特殊,婚礼本就省了纳吉之礼,他方才也不过是说了句客道话。可见女儿并未因此不高兴,也就释然的出了洞房。 屋里燃了熏香,是百花明媚的香料,若素特意去集市买的,白启山与白灵都是与风月红尘沾不上边的人,皆老实本分的过了分,她真怕白家没法再添丁,就寻思着调节氛围。 家中要是能添个男丁,不管是对白启山,还是她自己,都有好处。 一个出阁的女子,娘家要是没有兄弟护着,也会很惨的。哪怕这个兄弟还未成年,起码娘家还有将来支应门庭的人在。 巧云给若素端了锦杌,她就坐在白灵跟前,拉着她的手道:“母亲可饿了?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屋里有刚做的松仁芝麻饼,爹爹没有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白灵被盖着脸,看不清外面的状况,她心下难免紧张,饶是已经年过三十,成亲还是头一次,又是她心仪的男子,还是花了手段谋来的,听到若素唤她母亲,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我不饿,素姐儿要是闲着无趣,就去前院凑凑热闹去,在岭南没那么多规矩的。”白灵解释道,她听说京城人士最是讲究祖宗条规,今后进京,怕是要好好学习一番,断不能丢了夫君的脸面。 若素瞄了眼手臂上还未退去的牙印,那人在前院,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见过他! 眼不见为净! “不了,陪着母亲说说话,怎会无趣?”若素笑道。 身旁的婆子似有感慨:“大小姐原是个温顺的性子,我们家寨主还反复提醒过夫人,怕与您闹得嫌隙呢。”这婆子就是白灵与白虎的奶娘,叫钟妈,对白灵还算衷心,听说还是白灵和白虎娘亲的好姐妹。 若素一早就将这些打听了清楚,听闻钟妈这话,便知白灵身边都是些直肠子,没有心机之人,否则又岂会当着她的面说白虎提醒自己姐姐,提防着她呢。 白灵似尴尬了怔了一怔,若素摁住她的手,笑道:“那是自然的,我怎会与母亲闹嫌隙,今后就是一家人,爹爹与母亲举案齐眉,我才能好。” 若素这话一说,白灵才稍感安稳,是她想多了,传言也不可信,面前的小丫头哪像旁人传的那样蛮横霸道?! “母亲先歇息几日,等您得了空,我再将家中账本交给您打理,听白虎舅舅说山寨诸事都是由您替他把关,这今后啊,我可就省心了,父亲也该省心了。”若素说着,清越的笑出了声,不经意间缓解了气氛。 悬在白灵肩上的重负当真轻了不少,隔着红盖头,她扬了扬唇,反手握住了若素的手:“素姐儿虚岁十五了吧?褚辰提及过你刚过的十三岁生辰,都是大姑娘了。” “........”那家伙!谁允许他擅自说到有关她的事了! ---------- 宴席处刚开席不久,白启山忙于同从京城赶来的同僚周璇,见过朱允弘的五品以上大员不在少数,故而他并没有出息,连同假太子也借着旧伤复发的由头,不见踪迹。 有前来打探情况的官员左顾右盼之后,只能暗自揣测,皇上对大皇子的处罚依旧历历在目,那大皇子至今生死不明,同样是牵扯到人命案的太子,运气则不是一般的好,能跟在白启山下面做官役不说,如今又冒出个白虎,新晋的承恩伯。 局势似乎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众人敬酒寒暄时,守门小厮快步跑了过来,在白启山耳边道:“大人,您看。”他递了文天佑的名帖。 白启山微微一怔,像是很惊讶的表情,忙吩咐道:“快去请文大人入席!” 当文天佑身着一袭绯红色蟒服,携带一众程子衣锦衣卫进了前院时,本是看客心态的朝廷官员实在坐不住了。 文天佑要是以个人名义前来祝贺,大可不必这个阵势,这明显就是代表皇上来的,用意不言而喻。 与文天佑素来不和的朝廷命官闷声坐在席位上,连头也不抬,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上一任兵部给事中的长子因在街上抓了个豆蔻年华的姑娘欲带回府,愣是被文天佑给废了根基,也算是个废人了。 按理说这种事根本用不着文大指挥使亲自动手,可偏生那日-兵部给事中的长子出门不利,遇到了这尊煞神,被当街断了子孙后代。 那兵部给事中气的连夜上书,皇上不但没治了文天佑的罪,反倒赐了他白银布匹,不久后兵部就遭受重大整顿,毫无疑问,上一任兵部给事中就在那次改制中被彻底提出了朝堂。 从那以后,但凡做了亏心事的官员,都不敢与文天佑起争执,遇到他,都是能避则避。 “白大人,恭喜了,本官奉皇上旨意,前来恭贺大人。”文天佑抱拳道,身后的锦衣卫将数只整箱密封的‘贺礼’抬进了院。 数量之多,令人瞠目。 可见皇上对白启山这个昔日宠臣还是存着惜才之心的。 白启山与文天佑眸光交织,像是彼此交流了某种看不透的讯息。 白启山虚手一请:“文大人客气了,快请坐。”言罢,他朝着京城的方向抱拳鞠礼:“微臣感恩皇上荣赐,定不负圣恩。” 邱言仁灌了一杯酒,看了褚辰一眼,见他端坐如常,眉宇沉静无波,不由得皱了皱眉。旋即站起身将文天佑引到他身侧,他所坐的是首座,在场的人也就是只有他,文天佑和褚辰官位品级最高,自然皆是坐在首席。 三位青年俊朗无双,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人,这一次是难得的同席,难免给了下面一些中年官员徒然升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可是不服也不行! 官位品级,圣恩功绩不是按年岁来标榜的,而是根据家族根基,个人实力。 褚家,文家,和邱家都是开国功臣,从龙之功,功不可没,后代又都是争气的主。当然了,除了邱言仁之外。 文天佑撩开衣袍,稳稳落座,褚辰垂眸本想喝口酒,顿了顿又放下了杯盏,他现在喝酒与喝水没什么区别,小女人这次是跟他玩真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他的素素能这般无理无脑,还不过后果。 褚辰的嘴角勾了勾,像他这样的人一般很少有表情,不明其意的官员纷纷朝着主位上的三人望了过来,猜测纷飞。 文天佑先对褚辰敬了一杯:“太傅大人,好久不见,本官先干为敬。”言罢,他仰头就喝。 褚辰又笑,看上去颇显无奈,文天佑眯了眯眼:“太傅...作何发笑,可是本官哪里不周全了?”他似真似假的寒暄。 若素要知道褚辰现在正自顾自乐的悠哉,她定会后悔没有加重毒药的分量,让他不仅失了味觉,连听觉视觉也一并去了。 褚辰摇了摇手,一抹笑意在嘴角渐渐淡去,复而再度肃严沉稳:“文大人多虑了,与你无关,只是.....我在想一只小耗子。” 宴席处很是喧哗,外头还有炮竹声响,褚辰与文天佑的对话,只有主席位上的三人能听清。 邱言仁一向不拘小节,他凑了过来:“耗子?什么样的耗子能左右得了太傅大人?” 文天佑和邱言仁心中各有心事,对所谓的‘耗子’大底都猜出几分。 --------- 若素有些饿了,便出了洞房向西厢院走去休息片刻,打算用些点心再去陪白灵说会话。 她刚走几步,就见几个程子衣装扮的男子抬着上了封条的木箱子往内院走,这些都是锦衣卫里的高手,可两人同抬一只木箱,仍显得吃力。 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 而且还非要送到后院来? 锦衣卫又是何时来的? 理智告诉她,不能靠近这伙人,同时有些事也不是她能知道的,否则害了自己,连累了父亲也不一定。 她站在回廊下不动声色的望了两眼,正欲抬步离开,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低沉雄厚的嗓音:“别来无恙,白若素!” 若素猛地回头,只见文天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眸光是一如既往的审视,这个人看人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看穿了。 “...文大人,也别来无恙,怎么不在宴席处,到后院作何?”若素收回了惊讶,镇定道。后院岂是他们这些外男,且与白家又非交好的人可以随便进入的? 文天佑只不过趁着酒后三旬,让属下处理一些事情,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若素,更没有料到自己会朝着她靠近。 纯属好奇使然,这女子竟然.....还在‘蹦跶’,是自己太小瞧她了,一路上没被某股势力捉住也就罢了,如今倒还长高了不少,也....好看了不少。 文天佑凝视了她一眼,抬眸看着木箱已尽数搬入内院,他抬步往回廊尽头走去,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小姐,咱们回吧。”巧云轻声催促了一声,她对文天佑也存着戒备。 若素再度看了看院中的木箱,半晌才道:“走吧,先回去,明日-问问父亲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晨起切磋 第171章 晨起切磋 夜色渐浓,宾客渐渐散去。 在朝为官多年,白启山素来不会逢迎拍马,不管前来恭贺的是几品的官员,他都是一视同仁,俱不留宿,众人都是长途跋涉而来,心里各个犯嘀咕,也不知道这一趟来的值不值,不过他们从不会把‘宝’押在一头,巴结完白启山,等回了京城又是另一番做派。 白启山再度进入洞房时,他才想起来竟忘了掀盖头,屋里头也没个明事的人给他提个醒。 连白灵身边的钟妈也狠狠拍着头,光顾着听夫人和小姐说话,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白灵更是无嫁娶经验,其父其母又是早年仙逝,等到白启山拿着如意称掀开盖头后,二人实在没憋住,抿着唇笑眯了眼。 这天底下最糊涂的夫妻,也就他们二人了吧。 下人们相互会意,纷纷鱼贯而出。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合上,火红的蜡烛燃烧着,油滴顺着烛身低落下来,火光忽明忽暗,衬得满室的喜红更是妖艳。 气氛一下子僵持了,方才因为失误而产生的笑点也没起多大作用。 白灵双目含情的看着白启山,这是她第一个动心的男人,她承认与褚辰‘勾结’,使了这个法子,让白启山非娶她不可,但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定对他不离不弃,相夫教子。 “咳...”白启山多年寡居,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新夫人:“你....用过饭了么?我让下人给你热一些。”他转身想外走。 像是在逃离。 白灵见势,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目光火热且殷勤的望着白启山,期期艾艾道:“我不饿,夫君不必操劳了,我....伺候您更衣吧。” 她是个直性子的人,眼下的状况也够令她为难的,而且白启山还不知道主动! 手掌被人握着,白启山低头看了一眼,要说他对白灵的印象,也算不上差,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他怕是早就成了叛军的刀下鬼了。 这双手上还有明显的刀疤,白启山眸光一软,白灵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没有京城女子的温婉,抿了抿唇迅速抽回了手,却被白启山一把握住,望着她温和道:“夫人....以往辛苦了,今后你既是我的内人,便不再受那些凄风苦雨,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 这是一个男人对他的妻子最基本的承诺,无关情-爱,无关风月,只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承诺,仅此而已。 白灵从模糊的双眼中看见白启山俊朗秀逸的容颜,借着手上的力缓缓站起,慢慢的环住他粗壮的腰肢,脸贴在他的胸膛,就像找到了依靠。 白启山一时失了神,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想起很多年前,同样的夜晚,乔莫宁也是这样的娇态,悬在半空的手臂放了下来,不禁也搂住了白灵。 夜半时分,红烛几乎燃尽,帷帐内暗香浮动,白启山一阵闷哼趴在了白灵身上,过了片刻才从她身上起来,平躺了下来。 白灵拉了薄被盖上,悄悄看了白启山一眼,白启山也侧目看着她,相顾无言。 帷帐外的烛火越来越暗,四周恢复寂寥无声。 终于,白启山还是问了句:“...还疼么?”兴许是旷了十几年的缘故,他方才失控了,一向自诩清心寡欲的他难免愧疚。 白灵抿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无碍的。” 外面等着伺候的人见屋里没了动静,又不敢敲门打扰,钟妈轻唤了声:“老爷,夫人,要奴才伺候么?”这个时候早就备好了热水。 白启山皱了皱眉,朗声道:“不必,你们都下去吧,热水放在门外即可。”他到底是个脸皮薄的读书人,没有世家子弟从小养成的矜贵,纵欲。 见他欲起身,白灵抢先一步:“还是我去吧。”她腾的坐了起来,春光外泄是在所难免,白启山看了一眼,撇过了视线:“外头风大,你...歇着吧,明早府上诸事还需你操心,素姐儿就交给你了。”他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说道。 言罢,套了一件外衣就下了床,去门外取了热水。 白灵将脸埋进被褥里忍不住笑意,白启山虽是文官,倒也健壮,不似旁的官员腰粗体庞,还是个细心体贴的。 --------- 若素起床时,肚子已经开始饿了。 近日-个头又长高了不少,巧菊一早就来汇报过,说是白启山让她也去前院一道用早膳。 父亲的用意,若素心知肚明,他是想让自己和白灵拉近关系。 可她没想到,除了她被‘邀请’了之外,褚辰竟也在! 他俨然被白启山当做‘自己人’了。 “爹爹,母亲。”若素清朗的唤道,她发现白灵今日-有些不寻常,究竟哪里不寻常,她却说不清楚,只觉她眉目含情,尽显妩媚。 白灵向她招了招手,明显还是把她当孩子:“素姐儿与我坐一块吧,你爹爹和褚辰有话要说。” 若素微愣神,她惊讶的发现白灵对褚辰一直是直呼其名! 为什么! 若素在白灵身侧坐下,丫鬟又重新摆了一副碗箸,就连她每日-必用的羊乳杏仁茶也从不缺的。 褚辰至始至终都是面目宁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道:“东西都验收过了,亏得皇上这个主意,越是惹人注意,越不会被在意!” 白启山点头称是:“是啊,还是皇上高见。”他抱拳对着京城的方向又是一礼。 这二人在说什么,若素一句也没听懂。不过,昨天摆放在内院的十来个木箱今早都不翼而飞了。 莫不是指那些东西?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若素饶有兴致的吃着带骨鲍螺,觉得非常美味的吧唧了几下嘴,白灵但笑不语,倒是白启山瞪了她一眼:“素姐儿!”这算是提醒了。 褚辰筷子上夹着的汤包,顿了顿又放下。 几日来的食之无味,已经快把他逼成出家人了,好在他耐力十足,暂且没有让旁人看出端倪,若素此举无疑是在挑衅。 一大早,就想跟他切磋了? 褚辰放下手中竹筷,神情严肃的对白启山道:“白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是否可应允我一件事?” 白启山反问:“何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自会尽量。” 这时,褚辰像是无意中瞥见了若素,转尔他对白启山道:“昨日,我的人在门外抓到一个探子,此人倒是狡猾的很,见事情暴露,欲要自尽,幸而被救治,只是....普通大夫的医术....”他点到为止。 白启山立刻明白,对若素吩咐道:“素姐儿,此事重大,你可愿帮父亲?” 怎么会是帮白启山了?不是褚辰的事么? 这厮太奸诈! 她可不甘心败下一局:“女儿当然愿意,一会但凭太傅大人指挥。”若素仰着小脸,丝毫也不淑女的咬下一只汤包,表情显得很美味。 “素姐儿!”白启山又‘警告’了一句,好好的女孩儿,怎滴越来越不正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裙带关系 第172章裙带关系 若素吃饱喝足,回了自己的小院收拾药箱。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巧燕红着脸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只黑漆托盘,面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件男子衣裳:“小姐,这是褚世子让您穿上的,说是外面不太平,您女装打扮不安全。” 若素回头,单看巧燕的脸色,不问也知道是王璞奉了他主子的命令,将东西送过来的。 “放下,你出去守着,谁也不准进来。”若素吩咐道,拿着衣物走到屏风后头。 这是一件淡紫色家常对襟长袍,外面还配了一件滚斓边的短袄,尺寸大小竟一般无二的适合。 若素对褚辰再度有了新的认识,此人不可小觑,真不知天底下还有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她换衣服的同时,留了个心眼,在腰间多带了几根银针。 等到开门而出时,褚辰已经负手而立,站在一株落了叶的榕树下静候,风起,他的长袍随风而动,日头照在他脸上,形成了一层暖暖的光晕,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来一般。 超尘拔俗! “太傅大人,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若素抱拳拘礼,一袭男装十分能衬托出她的玲珑身段。 褚辰双唇微抿,只见对面而立的少年郎,腰细腿长,微微隆起的胸部已经有些明显,幸而是这个时节,多穿了几件衣裳,否则断然不能让她这般出门的。 只是这张脸怎么又涂成这幅模样? 若素很庆幸将王重林赠送的驻颜之物带上了,听说岭南之地盛行男风,她可别被旁人看上,捉去了当马车就停在府邸大门外,若素有模有样的款步而出,褚辰紧随其后,二人正要上马车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呼唤:“褚公子!” 若素回头,孙玲儿一张楚楚可人,且泪眼斑驳的脸赫然醒目,她身后还带着一众仆人丫鬟。 “褚公子,我找你好些天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孙玲儿自小对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在褚辰身上受了点挫败令得她很是郁结。 顿时,若素感觉到了周身气场不太对劲,她站在马车旁,侧目看了一眼褚辰,见他一脸面无表情的冷冷的望了孙玲儿一眼,旋即低头与若素对视:“不用理会她,上车。” 这时,孙玲儿走了过来,再次深情款款道:“褚公子,你...既已接了我的绣球,就是我未婚夫了,你....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已经带着哭腔了。 活了二十年,还没人给过她这样的气受! 若素一脚踏在马车沿上,一脚落地,这个姿势对于她这个闺阁女儿家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幸而褚辰,一手拖住了她的腰,护了她的安危。 与褚辰的轻裘缓带相比,她就显得不修边幅了。 黝黑的肤色,娇小的身躯,不过五官很是精致,尤其是那双盈盈如星辰,变化莫测的水眸,这世间怕是很难再找到第二人有这样一双眼睛。 褚辰一手托着她的细腰,倾身挡住了她的身子,让她不至于摔下马车,同时也在给她借力,好让她顺利上车。 “没吓着?别怕,我扶你上去。”褚辰眼里含着隐约的溺爱,在若素耳畔轻柔道。 两人之间隔得太近。 这一幕,明眼人一看就像是有不正当的裙带关系。 孙玲儿顿时傻了眼,吞吐不成词道:“你....你们....”她跺了跺脚,不甘之心已泛滥成灾:“褚公子,我竟没想到,你...你是断袖!哼,亏得我对你一往情深!”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朝着褚辰扔了丝帕,转身就走,她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纷纷跟了上去。 若素一僵,看着孙玲儿远去的背影,再瞅了瞅褚辰,‘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褚辰脸色青绿,却还是面无表情,手掌用力将若素推进了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待坐定之后,见若素还在憋着笑,冷声道:“你笑够了?!” “哈哈....”若素终是没忍住,彻底笑个够,临了指着褚辰的鼻子道:“呵呵....她说你是断袖!哈哈.....”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刚从府邸走出的王璞抓了抓脑袋,他竟不知自家主子还有这本事?什么时候学会哄女子开心了?! 褚辰一路上都在沉默,到了干脆阖眸假寐,关于他可能是断袖的传言,由来已久,只是有人碍于褚家的威严,没有人敢说出口,如今可好,在民风开化的岭南被人当众‘挑明’,看来他很有必要早日-成亲,以破除传闻。 思及此,他睁开眼,深邃的让人畏惧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若素。 若素被他这一看,心里有些发毛,嘴上仍旧兴兴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这次也算是帮了你,从此以后那孙家小姐就不会再缠着你了,她再怎么恨嫁,也不会想着嫁给一个断袖之人!” 此言一出,褚辰的眸色愈加阴寒,他轻叹了口气,再度合上眼。 上辈子是谁死缠着要嫁给他的!现在说风凉话! 褚辰的脸色一沉再沉。 直至马车停下,王璞站在外头恭敬道:“主子,白姑娘,到了。” 巧云这会有了眼力,赶忙小跑了过来,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褚辰眯眸冷视了她一眼:倒是个衷心的奴才! 若素下了马车,入眼是一座私人的宅院,匾额已经被人撤了下来,像是购置的某个乡绅的宅子。 门外立着锦衣卫的人,若素当下明了,此事似乎牵扯颇广。 绕过了几道回廊,最终进了一间地下室,这里俨然被人打造成了一个牢房,墙壁铁门都是新制的,随处可见用刑的器具和绳索,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是谁大费周章的在岭南开辟了另一个‘大理寺’? 褚辰么? 还是.....父亲? 若素定了定神,没有再往下想。 “不要看那边!”褚辰突然走到若素左边,挡去了她左侧的那间牢房,她猜测里面定是有什么惨不忍睹的状况,对此倒是对褚辰起了一份好感。 不一会,守门的衙役打开了门,若素和褚辰走了进去,与此同时,文天佑和他的得力手下也在其中。 文天佑见到易容后的若素,似乎并不惊讶,又或者说他对她的‘胡作非为’早就习以为常。 “既然来了,就开始。”文天佑语气淡如无痕,冷的让人寒颤。 若素对他冷漠为人也同样习以为常。 牢房内摆着一张不大的木桌,躺在上面的人已经发青发紫,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甄氏一门对毒药钻研的不是太精深,不过与旁门左道相比,还是略胜一筹。 若素卷了袖子,巧云递了银制钳制过来,若素拿着钳制将掰开那人的嘴,细细的观测了一遍。 片刻,表情认真道:“毒药是事先放在齿龈上的,想必文大人和褚太傅对这种自杀手段了如指掌,到底能不能治好,我还得回去想想。”她实话实说,若素聪慧过人,学东西很快,可这并不代表凡事皆知。 “你需要多久?”文天佑面色如水道。 若素想了想:“快则三日,慢的话.....我尽力而为。”她本想说慢的话根本就医不了,可她不能让甄氏医术蒙了羞,遂如此回道。 文天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鹰眸审视,欲再度开口,却突然却褚辰用手掌挡住:“她说了会尽力!” 都说白启山‘护犊子’护的厉害,这褚辰也不赖!文天佑的得力手下暗自揣度。 二人实力相当,目光之间像是有一道暗潮汹涌,若素见势不妙,小巴掌拍了拍褚辰的肩膀:“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还要去估衣铺子嘛,我们这就走,去晚了可就要关门了,对了,你可知药铺在哪?我需要几味药材。” 褚辰被她拽着衣袖往外走,文天佑的手下再度抽了抽嘴,名动北直隶的褚太傅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二人行至地牢门口,若素转身出其不意的扔给文天佑一只瓷瓶:“要想保住他的命,记住每个时辰喂一颗,待我想出法子之前,你最好勤快点。” 若素觉得,现在面对文天佑时,胆子越来越大,到底也是有‘靠山’的人了,就肆意一回又怎样! 文天佑接住瓷瓶,看着一高一矮两人相续出了地牢,也不知在想什么,心头无端落寞,甚至说是失落,像是生命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视了。 他握了握手中瓷瓶,良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出地牢,若素就松开了褚辰的袖口,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广袖,想起了多年前她也曾喜欢这样拽着他,方才竟然失神了! “你可有把握?”他问了句,可若素已经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后才丢下一句话:“我白若素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褚辰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淡淡一笑,心里头酸涩已久的情绪得到了一时的舒缓。 她的自信,他很欣赏! :..///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莫要惹事 ?第173章莫要惹事 马车在长街缓缓行驶,这几日,街上的苦行僧,挑脚夫,行人,看客,人来人往,越发拥挤,到处皆是年前的一派繁华气象。.. 若素与褚辰坐在马车中,二人互相望了一眼,褚辰先开口:“你刚才对文天佑所说的借口....实在不怎么体面。”他岂会去估衣铺那种地方! 文天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若素是在敷衍他。 “那又如何?以他的性子,恐怕我说什么,都是敷衍。”若素不以为然,她对文天佑存着诸多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情愫。 或畏惧,或迷茫,或看不穿,或逃避,总之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那些不堪的前尘过往,她一点也不想提及。 褚辰眼底一丝疑惑不经意间一闪而逝,语气却极轻极浅道:“你好像很讨厌他?”言罢,他盯着若素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求答案。 至于他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结果,若素心里也清楚。 偏生不想如了他的愿,她暗自在想,也不知褚辰对原本的白若素这份情义能持续多久?! “谈不上讨厌,我觉得你和他是同一种人。”若素言简意赅,其中深意就让褚辰自己去寻思,他不是喜欢猜心么?那就慢慢猜,反正她接下来几天会很忙,可不想被打扰。 不出所料,褚辰无懈可击的俊颜有了一瞬的僵凝,他看着若素脸上细微的变化,旋即勾唇一笑:“想激怒我?呵呵....你很聪明,不过....”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的不像话,像极了春晓十分吹拂在桃花花瓣上的徐徐清风,缓缓的荡进了若素的耳里:“素素,我了解你,比你了解你自己还要多。” 若素往马车侧壁上一靠,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看着褚辰:“太傅大人,你很自信!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她反话夸道。 褚辰闻言,也不怒,依旧端正而坐,轻笑道:“彼此彼此。” 二人的‘争锋相对’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的另一头传来,吓得行人纷纷避到两侧,褚辰本能的迅速伸臂,大掌握着若素的胳膊肘,轻轻一拉,将她带到自己身侧,一只手臂护在了她身前,这才撩开帘子一角,往外望了一眼。 发现来人是自己人,他才如释重负。 以褚辰的能力,根本不用如此紧张,换句话说他所紧张的并非他自己,而是马车上的人,方才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 若素被他用铁臂揽着,竟徒增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来,她知道自己一定红了脸,否则为何脸会那么烫,幸好涂了驻颜之物,要不然这次还不得让褚辰抓住一个‘把柄’。 “大人,驿站那边出事了。”那身穿澜衫,头戴方巾,做随从打扮的男子抱拳道。 褚辰透过微微掀开的帘子吩咐了一句:“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去通知白大人。 “是!手下听命!”澜衫男子勒紧缰绳,调转马头,返程疾驰而去。 褚辰放下了帘子,侧目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显得娇小无依的若素,抿了抿唇,似语重心长道:“我...本不该将你接过来,这阵子岭南不太平,你好生居于后院,自有白灵护你周全。”一语毕,他的长臂还置于她胸前,甚至能感觉到那处柔软的凸起,褚辰神色一滞,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臂:“你要乖乖听话,莫要惹事!” 乖? 若素只觉一阵凉意从头顶传到脚心,脊梁骨都跟着发酸。 未及她开口,褚辰头也没回的跳下马车对王璞吩咐道:“送白姑娘回府,出了事唯你是问!” 王璞深知主子待若素的这份独特情义,就算杀了他也不敢让若素有半点损伤,点头应下:“属下明白。” 褚辰未作犹豫,他在大事上向来果断,接过王璞手中的马,一跃而上,勒了缰绳,手中长鞭高高举起,狠狠抽在了马肚上,朝着驿站方向绝尘而去。 褚辰这个‘霸主’一离开,若素便唤了巧云上了马车,待到马车再度缓缓行进,若素确信王璞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便问巧云:“东西拿到了么?” 巧云点了点头,从袖口取出一根银针,针体发黑,明显是中毒。 在地牢时,若素悄悄留了一手,可文天佑一直盯着她,她迅速收回的银针只能转手暗中递给了巧云,幸而没被他发现。 文天佑是怎么了?他何时这样大意过? 若素丝毫不会自信的以为是自己针法太快,以至于逃脱了文天佑的一双慧眼,还有褚辰?他竟然也没有发现。 莫非,这二人一见面就私底下较量,故而忽略了她的存在!? 有可能! 思及此,若素鬼使神差的想起孙玲儿叫褚辰‘断袖’时的精彩场景,这二人要是断袖的话.....京城中的闺阁女儿家还不得哭晕一大片! 深受原主白若素的调皮情绪影响,若素自娱自乐的遐想了片刻。 “小姐,您为何要单独留一份毒药呢?”巧云不解的问。 若素郑重的看着她,慢慢解释:“巧云,你与燕儿不同,她是个没心眼的姑娘,可你不一样,你很聪明,也很谨慎,有些事与你说了也无妨。如今外头都传言父亲极有可能官复原职,太子又在他身边,外加一个承恩伯---白虎舅舅,这无疑让我白家成了众矢之的,文天佑.....我没法信任他。” “这...那褚世子可信么?”巧云心急的问,白家就是她的家,白启山与若素更是她的恩人,她见不得白家出事。 若素拍了拍她的手:“听说躺在地牢里的那个探子是在宅院外发现的,到底是敌是友,还未必可知。至于文天佑,他是皇上的人,皇上又是个猜忌极重的天子,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至于褚辰....”若素陷入一片谜团中,褚辰身上也存了诸多疑点,他是如何与白灵白虎姐弟‘串通’的? “先不管他,总之,很多事都要小心行事。”若素再度嘱咐。 巧云连连点头,担忧的看着若素:“小姐,奴婢...奴婢只求您安安稳稳,就算要了奴婢的命也在所不惜。” 她的话,若素尽数相信,人会说谎话,可眼睛绝对骗不了人。 这也是为何若素没有全身心信任褚辰的缘故,他的那双眼,让人看不透,好像总是透着淡淡的情愁和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酸楚,更重要的是有狠厉,冷漠和....野心! 他到底在筹划着什么! :..///38/38084/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物是人非 第174章物是人非 “大人?”穿程子衣的手下轻唤了一声。请大家看最全! 文天佑摩挲着手中的青瓷药品,虎口紧紧摁着瓶沿,他似乎想探寻着什么,可拨开迷雾,还是一无所有,默了默方才吩咐道:“拿去先喂他一颗。” 甄氏医术,他是不怀疑的,只是白若素值不值信任? 不对! 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诓骗了自己! 文天佑鹰眸乍寒,越是令得他想不通的事,或者人,他都会除掉,以绝后患。 “算你运气好,是白启山的女儿!”文天佑自言了一句,他身边的得力属下给那探子喂完药,眼中闪现阴狠道:“大人,您真让白姑娘彻底消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属下有的是法子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程子衣的男子说话间,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啪! 一声巨响在地牢回荡,程子衣男子脸上瞬间留下一道醒目的巴掌印,整个人脑袋都被打歪了,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放肆!”文天佑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一向自制力超人,却不受控制的扇出了这一巴掌。 程子衣男子迅速跪地,诚惶诚恐,低着头求饶道:“属下该死,大人饶命吶!” 文天佑阴晴不定,杀人也不需要理由,他这个人最不喜欢与旁人多废唇舌,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底,无人知晓。 这时,地牢里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地牢地面是巨石所铺,但凡武学造诣颇深的人走在上面,都很难听到声响。 来人抱拳对文天佑恭敬道:“大人,出事了”他压低了声音,看似非常谨慎,至于到底说了什么,也唯有文天佑能听见。 “大人,您看是否要施以援手?”那玄衣男子问道。 文天佑望着暗无天日的地牢,墙壁上挂着的刑具,还沾染了血迹,半晌他面若无波道:“朝廷命官遇害,锦衣卫自然要管!” 通往岭南与管道衔接的驿站路上,狂奔的马蹄再度掀起一阵扬起的尘埃。 行人纷纷躲让,有的看客脸色惊骇,形色匆匆之余,各自回去禀报自己的主子。 岭南看似穷山恶水,实则大有油头可寻,此地的恶霸,乡绅都是家族盘根错节,世代繁衍,在白启山之前来上任的朝廷命官,他们其中有的人还没赶到任上,就蹊跷的死在了半道,绝非是巧合。 表面的太平景象怕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还得进一步调查。 若素回到府上,先是梳洗了一番,重新换上了女装。 白灵对白府诸事都很陌生,她还得去说明一二,若素十分清楚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管着白家的事。 加之又到了午膳时候,白灵便留了若素在她屋里用饭。 若素发现她吃饭的时候有些局促,怕是不适应青瓷小碗,记得上回去清风寨,寨子里的碗箸皆是清一色的大碗口。 她眨巴着清澈的水眸,娇好的容颜虽是清媚了些,可还是难掩几分稚气:“母亲,您可要多吃些,我还盼着您和爹爹给我添个弟弟呢。”言罢,若素对钟妈吩咐了一声:“劳烦钟妈妈再给母亲盛一碗,母亲太清瘦了些,不利生养。” 这话本不该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出口,可若素是神医之徒,众人想想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反倒配合着她说的去做。 白灵抿着唇娇笑,其实她长的很好看,就是肤色暗沉了一下,想必是在寨中操劳的缘故,只要好生养着,还是可以变白净的。 “素姐儿这话可莫要说了,要是让你爹爹听到了还不得说我。”白灵脑中又浮现新婚之夜时,白启山待她的百般柔情,脸色很快就晕红一片。 钟妈接过话道:“大小姐说的没错,夫人是该多吃,身子骨养好了,才能生个大胖小子,这今后啊还要支应门楣呢!”她笑眯了眼。 白灵手一顿,给钟妈猛使眼色。 若素知道她的好意:“钟妈妈的说的是,我也盼着这一天呢。” 白灵越来越感谢若素的懂事乖巧,待到她一离开,便对钟妈道:“钟妈,你在素姐儿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她是夫君的掌上明珠,就怕我生了儿子,她在家中的地位也变不了,她都已经把账本都交到我手上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别看素姐儿年纪尚她可激灵着呢,要不是信得过我,断然不会把对牌交到我手上,你糊涂啊你!” 钟妈觉得自己委屈:“夫人,老奴也是为了您好,大人已经不止一次提及要给大小姐招婿了,万一真的招了个上门女婿,这哪里还有您的地位。” 白灵摇了摇头:“钟妈,你是没在大户人家的后院待过,不知道人心是最难得的东西,我能嫁给夫君是我的福气,素姐儿也是我的福气。”思绪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京城,那时候她才几岁,弟弟还未出生,朱门大户的勾心斗角,她不是没经历过啊。 若素在屋里头研读了一会医书,又让巧云将从地牢带出的银针折成几段,并对其一一检查,用不同的毒药与其中和。 “小姐,夫人给您送了点心过来。”巧菊端了一碟金丝山药糕放在案桌上。 巧云多了一句嘴:“小姐,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那钟妈就不是个好人。”她气不过,就直说道。 若素放下手册,看着面前一碟手工精制的点心,微微笑了笑,她这个继母是来宽慰她的。 “不得胡说,母亲不像她们那些人,钟妈也是维护主子,这一点倒也没错。”白灵比陶氏,褚氏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 “小姐,奴婢奴婢也气不过,账本和对牌咋说给就给了呢!”巧燕有种割肉的感觉,心肝都跟着疼了。 谁掌握着账本,谁手里有对牌,谁就是这个家中说了算的人。 这一点,巧云和巧燕的看法罕见的一致。 若素拿着书依次敲了二人的脑袋:“我私库里的东西足够给你们俩备嫁妆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就算你们家小姐我今后独立门户,也照样饿不了你们!”她打趣道。 巧燕急了:“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她有口难言,还是闭嘴的好,小姐现在的说话功力愈发见长。 巧云本也担心若素在府上的日子,白灵刚进门,待小姐还算好,可今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她听了若素这番话,倒也安心了些。 乔府。 京城冰雪连天,没有一日是见晴的。 乔二爷下了衙,直接去了丁香苑。 屋里头烧了地龙,还点燃了火炉,烧的是上等的金丝炭,总之王凤的屋里用得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如今又是正经的平妻,吃常用度更是无人敢非议。 “二爷,您回来的真是巧,妾身正要吩咐下人开饭呢,今儿个有件事跟您说。”王凤挺着大肚,由丫鬟扶着走到临窗大炕的案几旁坐下。 乔二爷上前扶了她一把:“凤儿这些日子可千万别操劳了,孩儿要紧。”他摸了摸王凤的肚子,笑的却有些苦涩。 突然忆起,也是这样的冰雪天,柳姨娘身怀六甲,还给他缝制狐皮的披肩,手上害了冻疮却犹是开心。 她一定很喜欢自己的。 否则,岂会这样无悔无求的待他。 他怎么能那么狠心,默认许可了陶氏去伤她,去夺她的孩子? 记得有个同僚家中养了一个从金陵府买过来的美妾,被上峰看上了,第二天便用一顶小娇悄悄送了过去,就如同送了一副画卷,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乔二爷当时还很赞同那人做法,女人嘛!尤其是妾室,那都是解闷的玩意儿,谁会真的当回事! “二爷,您还记得罗姨娘的吧?”王凤问道,白嫩圆润的手弹了弹乔二爷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乔二爷狐疑的看着她:“提她作何?随便找个院子安顿下来便是。” 罗姨娘当年没少给柳姨娘使绊子,乔二爷单是思及此,就觉得罗姨娘罪不可赦。 可他似乎忘了,这一切都是他间接促使的,要是没有他对柳姨娘的冷漠,罗氏哪来的胆子针对柳姨娘,她再怎么卑贱,也是从乔老太太院里出来的,还给二房生了一男一女。 王凤不动声色道:“妾身是想着,她既然疯了,不如送到田庄里将养着吧,这万一留在府上冲撞了谁可不好。” 乔二爷不吭声,自顾喝了碗羊肉汤,才轻嗯了声:“嗯,这件事就由你来办。” 罗姨娘留在乔家,还能勉强活下去,可她一个疯妇要是被关在田庄里怕是早晚丧命,既是送到田庄去,就是得罪了主子的人,那里的粗使婆子也不会讲什么人情。 更不会白白伺候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得宠的弃妇。 第二天,一个穿着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梳着妇人髻的消瘦女子被丫鬟领着来到王凤跟前。 她怔怔的看着王凤的雍容华贵,最后目光落在她六个月大的肚子上,像是哀叹了句:“原来到之后,二爷最疼的人会是你。” 最不争宠,最不会做人曾今也是王凤。 “罗妹妹,你可想好了?走了可就回不来了。”王凤显得有些乏力,说话声极为慵懒。 罗姨娘眼眶下凹,自嘲道:“还回来干什么?我要不是装疯卖傻,怕是早死了,二爷他迟早会为柳慧报仇。”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王凤又道。 罗姨娘长的还算清秀,进府后,被乔二爷宠了个把月,之后就当成摆设一样再也没碰过,乔二爷的情绪只会在柳姨娘身上显示出来。 这一点,她很清楚,也很嫉恨。 “你不怕么?”罗姨娘反问,可旋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对,你娘家富可敌国,现在又有孩子傍身,二爷不会舍弃你的。” 王凤手里抱着素面手炉,不以为意道:“弃了又如何?我王凤这辈子不为任何人而活!哎倒是可惜了,柳慧走了,陶琴萱被关了,你也要走,今后还有谁陪我演戏?” 她似乎在后院悠哉的不亦乐乎,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罗姨娘抿了抿唇,抱着一个兰花色粗棉布包裹:“会有新人进来的,不然,二爷才是最后会疯的那个人。” 众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没有听懂罗姨娘的意思,只有王凤明白,挥了挥手让婆子送罗姨娘去田庄:“你走吧,走了也好,你那地儿是该腾出来给新人了。” 罗姨娘走在布满积雪的小径上,回望了一眼乔府莫大的景园,一切都没变,还是她刚进门时的样子,只是人却早已花颜老去。 物是人非,旧人不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通宵达旦 第175章通宵达旦肥章 褚辰和白启山接连两日没有回府,听下人说是衙门出了大事。 白灵站在回廊下,眸色略显着急。 她与白启山虽只有洞房那日有过花前月下,可到底是她自己看上的男子,又深知岭南凶险,便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二。 出去打听消息的家奴过了好半天才回来,躬身禀报道:“夫人,衙门里的消息封锁的紧,小的实在探不出什么,您大可不必忧心,有舅爷在,最起码地方歹徒还没那个胆子动咱们大人。” 事发突然,到底是京城的人做的手脚?还是反贼?白灵一时半会也无法得出结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白灵挥退了下人,又对钟妈说:“素姐儿这两天都没踏出院门半步,这样下去,非得累垮了不可,那文大人官再大,也不能把素姐儿当衙役使唤,解药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研制出来的。你一会去炖只乌鸡海参汤送过去,这丫头长的高挑,就是太羸弱了些。” 钟妈自上回被白灵提醒过后,再也没有对若素有什么别的看法,应道:“老奴这就去,不过听巧菊说褚太傅这两天都有命人送补品过来,大小姐也都一一收下了。” 白灵摇头失笑,她认识褚辰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个人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向都是势在必得,更何况还是放在心尖上的人。 “难为素姐儿了,她要是不收下,岂会有此刻的安静?”白灵不难想象机灵的若素被褚辰逼到束手无措的境地。 钟妈若有所思:“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灵知道她想说什么,干脆让她都说出来,自己再一次性彻底交代清楚:“钟妈妈有话不凡直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钟妈这才抬眸,一双老眼旁边尽是褶子:“都是说京城的大家闺秀有涵养,矜持尊贵,褚太傅也是个成年男子,咱们府上这位大小姐和他未免”钟妈叹气:“未免太近了些,明眼人都瞧出来他是对大小姐存了那份心意,大小姐年纪虽尚可再过两年就要及笄,夫人,您如今是她的继母,今后她要是嫁了人,品行不佳的罪名可都要安在您头上。” 白灵撇了撇杯盏中的茶叶,轻抿了一口,妇人发髻很适合她现在的年纪,她看着钟妈问了句:“以钟妈妈来,褚太傅做咱们家姑爷不好么?” 钟妈愣了。 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 有了褚辰这样的姑爷,白灵今后所生的孩子,也能沾光,褚辰背后可是镇北侯府,声名大噪的左军都督大人。 “这”钟妈一时不知说何是好。 白灵接着道:“我认识褚辰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个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要不是素姐儿年纪尚你以为他还会费这份心,寻了借口暂住在这里?这件事你再也不许提,至于老爷那边” 她突然以帕捂唇笑了起来:“老爷能在岭南为官半载,还治理的有头有序,倒也是个精明人,只是他谨慎小心,却忘了防备身边人,也就只有他至今还看出来褚辰的用心。” 白灵觉得自己的夫君很有意思,那么要不要在他面前稍微提一提呢? 他会吓一跳的吧?想必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藏在心窝里的宝贝闺女已经被人惦记了这么久,而且他还是帮凶。 钟妈妈默了默,似乎白灵说的很有道理,她也就不再提此事。 褚辰与白启山回府时,天已大黑。 二人神色凝重,下人们皆是避如蛇蝎,不敢多嘴。 褚辰先回屋沐浴,换了套玄色团花纹绸缎的袍子才去了白启山的书房,路径西厢院月门时,没忍住,朝里面侧目望了一眼,只见院门紧闭,里头点了火烛和油灯。 她是想通宵达旦么? 文天佑的吩咐,她就这么在意? 唇抿了抿,褚辰提步往前走。 书房里除了白启山之外,白灵也在,她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侠匪,又曾是那样高贵的出生,对很多事都有独到的见地。 不过,只有褚辰知道此事,白启山还蒙在鼓里。 “夫君,谁会对一个刑部福建清吏司郎中下手?还专门挑在你我大婚之后?会是反贼么?”白灵给亲手给白启山倒了杯茶水,询问了一句。 白启山皱眉:“朝廷正五品死在我的管辖之地,此时可大可关键在于皇上怎么看?” 皇上对白启山十分器重,白启山高中状元那年,正好是皇上彻底收拢大权的时候,最是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身边,故而身边的大臣大换血了近半,白启山连观政期都省了。 褚辰丝毫不怀疑皇上对白启山的信任,像他这样没有家族背景,又是出仕乡野,毫无利益牵扯的心腹,皇上身边已是寥寥无几。 “还是先等素素救醒那探子再说吧,我已命仵作重新检查尸体,凶手和那探子保不成是一伙的,正好文天佑会在岭南逗留几日,只要有他在,但凡是活人,就没有他问不出话来的。” 白启山和白灵不置可否,文天佑审问犯人的手段早就如雷贯耳,落在他的手里,就别想留住秘密。 褚辰接着说道:“铲除叛贼一事刻不容缓,皇上命人送来的十八箱兵刃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趁还没有知道此事,越早出手,胜算更大,不过”在他心里,还有一人忽略不得。 “不过什么?”白启山追问。 褚辰修长好看的五指在楠木案桌上依次敲击,发出沉闷有序的声响:“有一人实在古怪,我的人从他手里夺过一样兵器,白虎研究多日,也未有结论,怕就怕他是十三爷的人,此人与素素倒是相识。” 白启山和白灵再度面面相觑。 “以你只见,区区他一人能影响整个大局?”白启山很谨慎,可听褚辰一言,未免有些夸大其词,皇上命文天佑送来的贺礼,实则是军中最为锋利的兵刃,再之清风寨的人和他手上的人马,想要剿灭藏与岭南的反贼还是易如反掌的,他所担心的是周边百姓的安危。 褚辰的预感一向很灵敏,他皱眉未语,片刻才道:“我有话要问问素素。” 白启山点了点,似乎没有觉得哪里不妥,白灵看了眼后知后觉的夫君,有些话又咽了下去,已经是这个时辰,褚辰到底心有多大,说见人家闺女就去见了! 一日如常。 宫女太监点燃了宫灯,乔若惜领着宫女小翠,去给御书房里的皇上请安,三层食盒中还放着她亲自包的饺子。 皇上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他的宠爱和赏赐,能让后宫所有的女人为之艳羡。 淑妃也不例外。 身边的老嬷嬷在她耳旁低语了一句:“娘娘,乔美人近日得宠,新晋的良人,皇上一个也没宠幸过,倒是那刘婕妤又不安分,昨夜还闹了一出伤风咳嗽,装着可怜惹皇上心疼。” 乔莫仪倚在软榻上,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盖上闪着盈盈玉光,她红唇娇启:“哼!刘家算个什么东西!她刘婕妤也不掂量着自己的身份,白生了一张好皮囊,皇上这个岁数最是念旧,惜姐儿那张脸算是她的福气了。” 她很清楚,皇上喜欢的不是乔若惜,而是借她,念着某个人。 老嬷嬷是从乔家出来的,对乔莫仪忠心耿耿:“娘娘,老奴越发觉着乔美人看着也不简单吶。送去她宫里的药丸倒是都吃了,老奴就怕她有旁的心思。” 乔莫仪眸光乍寒,却也是一瞬即逝。 汉时的未央神话,是每个后宫女人的梦想。 谁不想专宠一身? 谁又不想生下皇上的孩子? “无妨,先让她尝点甜头也好办事。”乔莫仪微抬眉眼,望着远处的黄瓦青砖,再往南边还有零散噗嗤着翅膀的麻雀:“哼!麻雀也想当?!” 乔莫仪合上了眼,怀里的波斯猫被她轻揉着,时隔十三年,白启山又成亲了,新娘依旧不是她。 没关系,她有一身的荣宠,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她即将成为这天底下权势最高的女人。 爱? 她不在乎了,兴许早就不在乎了! 另一边,乔若惜伺候皇上用过晚膳,便安静乖巧的立在一旁研磨,她从过问政事,甚至事关乔二爷的官位,她也不关心。 皇上喜欢她这份乖巧懂事。 半柱香后,又是一番芙蓉帐暖,情到深处,皇上嘴里唤着静儿二字,一遍又一遍。 乔若惜的脸影在暗处,丝毫也未神伤,她知道皇上并不喜欢她,她也不介意。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听说静妃喜欢穿浅绿色衣裳,所以她在皇上面前只穿浅绿色。 又听说,静妃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所以她也事事小心,绝不行差踏错。 还听说,皇上最喜欢静妃的手腕,所以她每天都会用鲜奶护肤,手腕白皙滑嫩。 事后,皇上总会亲吻她的手腕,还夸她是宫里头最会讨他欢心的女人,乔若惜笑脸如花,倚在他怀里,娇态难掩:“皇上高兴,嫔妾就高兴。” 若素整理了几条思路,将师傅给她的毒药谱一一筛选了一遍,可要准确无误的列出解药,并非易事,一旦用错药,那地牢的探子瞬间便可归西。 她自己被文天佑看不起倒没什么,只是甄氏医术的颜面丢不得! “小姐,褚世子他又来了。”巧燕嘟着嘴,显出她此刻的无奈,这几点光是清点褚辰送来的补品,就让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伤透了脑筋。 若素捋了捋垂于耳边的碎发,问道:“他不是该与父亲商议要事么?算了吧,请他在花厅稍坐,我这就出去。”她穿了件披风,心想莫不要来讨解药的?那晚轻薄了她,就这么便宜的放过他? 休想! 若素踏出房门时,看见褚辰背对着她站在花厅,才靠近几步,还能闻到他身上的皂香,男子高大俊朗,卓尔不凡,难怪孙家小姐一眼就相中了。 闻声,褚辰转过脸,发现才两日不见,小人儿憔悴了些,按耐住关切,他一如既往沉稳如山道:“坐吧,我有话问你。” 不是来讨解药? 还真能忍,日日食不知味,竟还跟无事人一样。 若素坐在圆凳上,巧云端了热茶过来,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才退到若素身后。 褚辰单手持盏,将脸埋在腾起的水雾中,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素素,你与那个名叫忘川的男子很熟么?你对他可了解?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莫要耍脾气,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过于一本正经,倒成了自己太拘小节了:“也不算相熟,就是见过几次,不过我知道忘川不是他的真名,而且他这个人看上去好像与众不同。” “哦?哪里不同?”褚辰耐心十足,态度好的出奇。 若素莫名的被他感染,当真如实道:“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同,他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反正就是与你我都不同的那种人。” 你我? 褚辰微凉的心头微微泛起了温热。 她与他算是同一个阵营的,今后还可以是同一个褚辰以拳抵唇,轻嗑几声,收了遐想:“你可有把握拉拢他?” 原来是有求与她,难怪态度诚惶诚恐,不过细想一下,她不想忘川与她敌对,而且事关父亲安危,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尽量吧,具体怎么做,还望太傅大人指教。” 褚辰刚刚燃起的一星半点的好心情又被尽数浇灭。 望太傅大人指教? 还真是见外! “解药研制出来了么?”褚辰突然转变的话题,葳蕤的五官在昏黄的光线下略显惆怅。 若素摇了摇头,坦然道:“还需花些时辰,我会尽力。” “嗯,好,等你忙完这件事再说吧。”他起身打算离开,衣袍无风自动,一站起来整个人高大的气场就衬得若素娇小无依的多。 正要侧过身子时,瞥见小人儿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他再度回眸:“怎么?你还有事?” 她能有什么事? 是你有事才对吧! “你就不想让给我解了你的毒?”吃饭毫无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这是在关心他么? 褚辰俊朗的眉眼倏的一下子舒展开来:“你愿意?” “不愿意!” 若素突如其来的直白,让褚辰蓦然一滞:“不急,等事情过后,我会专门挑个好时机,慢慢和你切磋。” 言罢,褚辰跨步而去,留着一阵清香从若素鼻端拂过。 什么意思? 谁要跟你切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你的秘密 第176章你的秘密 西厢院的门扇一天一夜皆是紧闭。请大家看最全! 直至第二天丑时,一个娇小玲珑的黝黑少年从月门探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男装打扮的小厮。 东来和东去伴随左右。 “小姐,您真要这个时辰出去么?”巧云低喃了一句,只觉周身寒风袭来,瑟瑟发寒。 “天一亮就迟了。”若素没有犹豫,文天佑也罢,褚辰也罢,她都不会全身心去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太过奢侈,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有潜藏在背后的预谋。 谁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褚辰和文天佑是早就习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徒,她信不得,也信不起。 马车悄悄从角门驶出,守门的人得了若素的好处,又是碍于大小姐的威严,只字也不敢提。 远处有狗吠之声,凄凉绵延。 透过马车外挂着的八角琉璃宫灯,外头的霜露隐约可见,若素让东来加速了行驶。 “小姐,到了。”过了一会,东去轻唤了声。 若素下了马车,守门的人依旧是锦衣卫。 这不难办。 她走上前,在那几个面无表情的男子面前晃了晃:“我前几日来过此地,是奉了你们文大人之命给里头的人治病的,官爷定还记得我,怕是再耽搁几个时辰,那人便救不了了,你们大人想必此时正忙于衙门之事,我便不去叨扰,还望几位官爷行个方便,先让我救了人再说。” 能入锦衣卫当差,都是眼力过人的。 守门的人当然记得面前这个黝黑少年,而且他还是和褚太傅一道来的。 犹豫片刻,守门的锦衣卫让了道,若素一进去,其中一人便说道:“你去禀报大人此事,我在这里看着他。” 如若是个别有心机的,插翅也难飞。 若素微驻足,粉唇悄然扬起:等你们大人来了,事情已经办妥了。 不过,依然不能大意。 若素进了地牢,里头的人正是文天佑的得力属下,他一眼就认出了若素,自从上回文天佑的一巴掌警告,他相当恭敬的对待若素:“白小姐请便,若有吩咐的地方,大可尽管提。” “吩咐谈不上,要是能帮把手倒是可以。”若素示意巧云取出银针和药瓶:“不知你这儿可有烈酒?” 锦衣卫怔了一怔,他们这些人不得允许是不敢随意饮酒的,万一误了事,脑袋可不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若素嫣然一笑,淬了星辰一般的眸子里,有一抹惊艳一闪而逝,那锦衣卫眨了眨眼:怎么会?如此这般黝黑 “那能否帮忙出去找一找?若无烈酒,这毒也没法彻底解了,如今算了算已经超过三日,怕就怕拖久了,华佗在世也难救。”若素巧笑,俨然一副少年郎的打扮让那锦衣卫产生了困惑。 他要走一趟,应该不至于误事。 若素又道:“这个时辰,酒家还未开张,也就只有你们这样的人能轻易得来烈酒。” 锦衣卫一听在理,放眼天下,就没有见到锦衣卫,不唯命是从的百姓。 他低眸思量,少倾:“也好,我去去就来。”外头都是自己人,量白家姑娘这幅小身板也做不出什么越矩的事来。 地牢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合上,竟还上了锁。 呵当真够防备! “小姐,您瞧这”巧云噤然不语,面露忧色。 “无事,东西拿出来,我们的时间不多。”若素开始检查那探子的情况,结果很是不妙。 她差点就误了时辰,看来需要研读的医书还太多,就凭她如今这点本事,实在难以光耀师门。 要是师傅在,哪里用的了三日之久。 喂过解药之后,施针排毒,若素从腰间拿出西域小刀,割破了探子的手腕,很快黏稠且呈暗色的鲜血顺着刀口流了出来。 若素用银针刺激了这人的脉搏和几个特殊穴位,让他立马就醒了过来。 不过,也只是暂时。 “小姐,他会说实话么?”巧云道。 若素没有理会,盯着那人的眼睛看了一眼,阐明来意道:“你既然醒了,我也不妨实话实说,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也知道锦衣卫的手段,既不会杀了你,同时也不会让给你死。”若素的眼神越来越冷,连巧云都吓的怔了怔。 她继续冷笑:“呵你可知从未有人是活着从这儿出去的?他们临死前的唯一愿望就是能够死个痛快,可惜啊,有的人脑袋被砍后,还能看见自己的身子在动呢。” 巧云咽了咽口水,连一旁的东来和东去也抿了抿唇,他们家小姐确实很好看,可这会子却着实令人胆寒。 若素亲自喂那人喝了一口水:“你运气好,有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或生或死都可以。我也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有时候活着比死还恐怕,你应该听说过凌迟吧?整整五千两百刀才能要了你的命!” 探子自睁眼开后,一直没有机会说话,被一下子灌输了这些信息,说不畏惧是假的。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快点想,不出半刻,便有人会进来。”若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特意调开了锦衣卫的人,提供给他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救命机会。 他努了努干裂的唇:“你你想知道什么?”是探子都不简单,他十分清楚若素所言之意,也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 若素莞尔一笑,尽显邪魅的娇态:“你为何会在白大人大婚之日,徘徊在白府门外,意欲何图?”她直言问道,已经没有时间拐弯抹角。 探子咽了咽喉,艰难的侧目望了一眼细颈水壶。 若素给巧云使了眼色,巧云上前喂了他一口水,也只此一口。 要想调起猎物的胃口,一次性喂饱可不明智。 探子舔了舔唇瓣上残留的几滴水渍,语气吞吐:“当然是打探消息。”很明显,他要的不仅是几口水那么简单。 “什么消息?你是受何人之命?”若素追问,并且警告了一句:“我说过,你的时间不多,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别想着耍花样,你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沦为文天佑的阶下囚,只有两条路,要么生,要么死。只是死的方式分多种!” 少年郎清越如雨打青瓷的嗓音在探子耳边回荡,他眸色乍现畏色,佯装的镇定和不以为意尽数瓦解。 “你要怎么帮我?”他问道。 若素直起身:“那就要看你给的情报有多少分量!”她回以不以为然的态度,势必让这探子知道,她并非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不可。 探子只觉自己手中的唯一把柄也变得悬了,只做少许思量:“我是十三爷的人,他查探太子下落已有多日,却发现太子身份是假,本想挟持太子,与当今圣上谈判咳咳”他吐了口血。 地牢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不像只是一两人。 若素眸光一暗,还是晚了一步,可如果真如他所说,似乎没有威胁到父亲的事存在,就算让文天佑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碍,反倒还能让他担这份险。 有文天佑在岭南助阵,父亲剿灭反贼的胜算又高了一成,想到这里,她释然的笑了:“抱歉,我想我没法救你,因为你坦白的太迟了。” 语毕,牢房的这道门被人打开,文天佑一袭绯红色官袍,巍然挺立,面若寒霜,可若素明明发现有一丝愉悦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身后急促的传来文天佑得下手下的脚步声,旋即便见他抱着一坛子烈酒恭敬的走了过来。 可还未站定,文天佑一个巴掌便扇了过来:“没我的允许,谁让你擅自离开的!”还放了这小妮子进来! 文天佑冷眸直直的看着若素,像是打量,也像是审视,总之,他觉得若素一定有哪里骗了他。 这种感觉比前些日子更加强烈。 她一定有什么地方欺骗了自己! “文大人好大的脾气,是我让他出去办事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若素挺了挺胸脯,一派不怕死的模样。 文天佑的得力手下咽了咽口水,心道:小姑奶奶,您别插话就是对小人最大的帮助了。 安静,无比的安静。 地牢里静的落发可闻。 “好了,人已经醒了,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哦,对了,这酒是给他擦拭伤口用的,本小姐就不留在这里多事了。”若素还是输给了文天佑的一双冷眸,他的这双眼太冷,宛若冰天雪地里悬在屋檐下的冰锥,一不小心,就能致人于死地。 文天佑也未阻挡,待到若素迈出牢房门时,他背对着她,像警告了一句:“我迟早会查出你的秘密。” 咯噔! 若素的心狠狠一颤。 这一愣神也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她没有回头,径直出来牢房。 查吧,毫无证据的鬼神之说,看你能查出什么! 大约还未到寅时。 隐约有鸡鸣从远处农家传来。 冰澈刺骨的寒风钻进了领口,若素冷的打了几个寒颤。 “走吧,回府。” 褚辰睡意很浅,这一夜睡的更是很不安稳。 他撩开青纱帐,望了一眼外头的光亮,他的屋里头一向不让婢女伺候。 既无睡意,也无需恋床,这人独居惯了,突然发觉也许两个人的床榻会更好些。 那孤傲的唇,此刻轻轻扬了扬。 下了踏,披上了一件灰鼠皮的披风,褚辰打开门扇走出去练功。 院中四下无人,褚辰盘腿而坐,他跟的师傅也是道家学派的,讲究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 上辈子尚能达到此种境界,在京城也还尚能勉强领悟,可如今她就在自己不远处,那样的触手可及,这心实在难静。 褚辰曾今最是鄙夷重情的男子,一度认为女儿情长只能拖累大丈夫驰骋天下。 可如今他渐渐变成了自己最为看不起的那类人。 竟然还觉得没什么不妥。 一阵稀疏的声音传来,褚辰蓦然睁开眼,往西厢院的位置望了望。 这个时辰,她又干什么去了?! 褚辰剑眉微皱,起身走出了月门。 若素还是从角门进府,早就冻的手脚冰寒,一路小跑进了自己的院子,还不忘吩咐巧云:“小声点,别惊动了隔壁的耗子。” 巧云不解:“小姐,隔壁哪来的耗子?” 这时,风起,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若素突然止步,回头望了一眼树影婆娑处:“你听见什么声音了?” 巧云也回头:“小姐,您别吓我,老人家都说这个时辰阴气最重”她不敢再往下说。 若素定睛,那暗处分明有一双皂靴 她扬高了嗓门:“是啊,阴气重,要不然耗子怎么会出洞?”语罢,她头也不回去的走进了屋,让巧云牢牢插上了门栓。 褚辰俊脸一阵青一阵白,俨然被气的不轻,他放声道:“都给我下来!” 很快,隐在暗处的东来和东去窜了出来,单膝跪地道:“主子息怒,是小姐她执意要去,我等也不敢违背。” “说!到底怎么回事?”褚辰气息不稳,他所允许的任性,并非离经叛道,他的素素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能溜了! 东来和东去二人遂将事情经过阐明一二。 褚辰半晌未语,离开之际命令道:“今后大小事宜,如实向我汇报。” “这”东来为难的低语。 “嗯?”褚辰忽的回头,目光狠绝。 东来再度单膝跪地:“回主子,小姐早就知道属下与东去的身份,她自是也知道您会来问询,属下琢磨着主子还是小心为上,小姐她保不成给您下套!” 褚辰嘴角狠狠抽了抽,东来和东去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影卫,竟也没能瞒得住小女人的眼睛? 她还想给他下套? 风佛过,冰凉刺骨,却也未能浇灭褚辰心中的奔腾,旋即,炽热归为平淡:“我知道了,你二人保护好小姐即可,其他事不要多问。” “是,属下谨记。”东来和东去纷纷冒着冷汗,这两个主子都不是善茬。一个算计另一个,另一个却还不亦乐乎的接招。 褚辰刚迈出的步子,再度止住,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头已经点燃了烛火,映出了一抹娇小的影子。 她是在防备文天佑? 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是敌是友 第177章是敌是友 白启山接连操劳几日,昨夜虽然宿在了白灵屋里头,却是洗漱过后就睡下了。请大家看最全! 到了天明十分,天还未大亮,身边淡淡的幽香让他有股子燥热。 “你醒了?”白灵侧着身子,看着白启山的侧脸,声音很温柔。 “嗯,夫人怎么不多睡会儿?”白启山睁开眼,感觉浑身僵硬,还是不知该如何与白灵单独相处,他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白灵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好笑,又不忍打趣他,只得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在他耳边旁敲侧击:“夫君觉得褚辰这个人怎么样?” 白启山沉沉的吐了口气,依旧是仰面静躺:“夫人,这话是何意?褚辰本应该是我的学生,要不是当年的中极殿大学士突然跟皇上要人,我与他这份师徒缘分说不定还未尽,论才学,论修养,都是一等一的佼佼者,要不然皇上怎么会想招他为婿。” 闻言,白灵用胳膊肘支起了身子,以手托腮道:“皇上真有此意?”如此,就不该让若素与他纠缠了。 “可他却没那份攀龙附凤的心!真不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老大不也该成亲了。”白启山叹了句。 白灵抿唇娇笑:“呵呵以夫君看,他会选择哪家的姑娘?” 白启山终于按耐不住,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他伸臂一把将白灵拽进了他的被窝,搂着她,像是生气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何事这么重要?”比褚辰和若素的事还要来的重要?白灵一时没理会。 她还未来及思量,滚烫的吻就落在了脸颊上,接着是耳垂,只闻男子在她耳边浅笑道:“为白家生个男孩,素姐儿一直惦记着呢。” “”白灵噗嗤笑出声来,到底是素姐儿惦记着,还是你自己惦记着! 一番鱼水,夫妻和睦 若素沐浴过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巧云见势吩咐巧菊道:“去煎碗伤风汤药过来。” 巧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哈欠连天的抻着懒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姐,她她怎么又沐浴?”记得昨晚睡之前已经洗过澡了呀。 “要你去,你就去,少多嘴!”巧云轻拧了下巧菊的耳朵,又扔了条棉帕在她脸上:“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小姐要是病着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说归说,巧云脸色却是带着笑的,巧菊丝毫也不怕她:“去就去,嚷嚷什么呀。” 小丫头一走,若素夸起了巧云:“你现在下药的功夫越来越精准了,正好让巧菊睡到这个时辰。” 提及下药,巧云有些脸红:“小姐,当初给您下药的人虽是奴婢,可分量都是褚褚太傅一手精算的,奴婢并不知情呀。” 若素挥了挥手,她与褚辰的这场较量恐怕从她重生以来就开始了:“就算没有你,也又有旁人,算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给你一天假,我也要睡了,发话下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打扰。” 折腾了半宿,是该好好休息了,否则怎有心神与那人切磋呢。 直至晌午过后,若素才悠悠醒来,外头的阳光格外明亮,若素睁开眼,可以看见被光线照亮的尘埃。 巧燕和巧菊早就在外面等着伺候,一听到动静,便端着铜盆和清水走了进屋。 巧菊递了封信笺过来:“小姐,隔壁院子送过来的。” 隔壁院子? 若素刚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褚辰是有多自负?几步路都懒得走,又或者他是太闲了,有事的话,吩咐下人来说一声便是,用得着特地写封信么? 为了张扬他的飞龙走凤的笔墨? 他可别忘了,这种字迹,自己模仿起来并不费力。 若素接过信封,打开后一股龙延香扑鼻而来,令人周身舒畅的气味,很好闻,习惯之后甚至很难改掉,她微微摇头铺开信纸看了看。 褚辰用的是读书人常用的馆阁体,下笔有力,护尾,掠笔皆是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总之,其字亦如其人,灼灼其华。 “我在前院等你,收拾好速与我一道去会会忘川,切记,此事事关重大,莫要耍脾气。” 好一番谆谆一言! 若素将信件揉成团扔进了火炉了,又亲自吹了火折子烧了去。 忘川啊忘川,算是她的朋友么? 她可没那个把握去拉拢他! 若素用完午膳,又细嚼慢咽的吃了一碗乌鸡桂圆汤,估摸着前院那位应该等的上火了,她才缓步前去。 褚辰确实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了,听闻女儿家打扮最是耗时,也很好奇他的素素在闺房里到底忙活着什么,他都等了她两辈子,这半柱香的时辰实在不算什么。 若素且轻且缓的朝着他走来。 一袭浅洋红棉绫凤仙裙衬得她腰细如柳,双丫髻上插着一只垂金流苏翡翠坠子,随着她的行走,仿佛配合着无懈可击的摇曳,一双水眸如剪了秋水让人一对视便会被噬了魂去。 樱唇巧笑,白嫩的肌肤当真是吹弹可破,连外头的日光也因她的出现,显得更明亮暖和了。 他的素素越发窈窕,也越发高挑了。 女装的她更显玲珑有致,甚至胸前的隆起也明显了。 褚辰的眸光瞬间暗了暗,他突然后悔让若素随他一道出去。 他这样的人都难以抑制这份喜欢,可见旁人呢? “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不知道轻重缓急么?谁让你穿扮成这样了?”褚辰似乎很生气的斥责了几句,眸光落在若素的唇上,最后的尾音竟不受控制软了几分。 怎么倒像个毛头小子了?! 若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一向如此,太傅大人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既然等得不耐烦,你自己先去便是,我有的是办法找到忘川。” 褚辰往前一迈,堵住了若素的路,语气再次僵硬:“胡闹!你不知一个女儿家擅自出门有多危险么?” “多谢太傅大人提醒,若素感激不尽。”若素轻笑着,随即,归为冰冷:“该不会是太傅大人吃不到美食,喝不到美酒,故而暴躁了吧。” 她当然知道一人出去不安全,同时也很清楚东来和东去的本事,这二人一直跟在她左右,再者岭南再不安定,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况且,她除了昨夜之外,何曾擅自外出过! 见褚辰被她气的脸色铁青,若素又道:“太傅大人日理万机,可千万别为了我这个小女子而操碎了心,否则我可对不住天下百姓。” 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已经上升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褚辰的眸光发深邃,面前的小女人姿态傲然,像是润着无边春色的眸子里满是不服输和倔强,她说话的时候,樱唇一张一合,十分的诱人浮想联翩。 褚辰觉得自己快被她逼疯了。 可她一直不就是这样么,这就是真性情的她呀。 算了,任性归任性,以她的聪慧,还不至于闹出什么滔天大错。 褚辰眼风瞄了一眼那鼓鼓的胸脯,想起了白骨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口,她一定很疼 态度忽转,刚才的强硬不复再见:“走吧,先上马车再说,集市有不少你爱吃的点心,到了那里,我给你样样都买齐了。” 众人闻言,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褚太傅:“”没听错吧,太傅大人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若素同样一怔,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褚辰两眼:“想贿赂我?你放心,没有你的好意,我也想弄清楚忘川到底是不是帮着反贼的。” 她显然不领情。 活了两世的人,怎么会惦记着一点吃食! 若素抬步,身形款款的迈出大门,褚辰凝神片刻也紧跟了上去。 马车行驶到集市时,他果然叫停了车夫,又亲自去买了大包小包的点心上来,整个马车车厢尽是香气扑鼻。 “栗子糕,苏花卷,藤萝饼,糖蒸酥酪,还有你喜欢的糖炒栗子。”褚辰俊颜展笑,可以用风情万种来形容,望着若素时,眸底尽是期盼和心疼。 这种心疼超越了爱怜,超越了溺宠,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怎么样的心疼。 若素心头微微触动,这个世上从未有人待她这般好过,她有种被珍视的错觉。 “我怕长胖,还是你吃吧。”她借口推脱了一句,对褚辰有了些许好感。 可这份仅存的好感也在下一刻消失殆尽。 只闻褚辰唇角挂着笑道:“你哪里胖了?我那日抱着你,可一点也没觉得!” 若素张了张唇,又合了嘴,干脆不再理他。 褚辰只想借机打趣了她一下,没成想真的把她惹气了,放下几包点心,端坐在若素对面,收回纨绔姿态,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你怎么会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忘川?” 是敌是友还分不清,他不能让他的素素单独去冒这个险,与忘川那样的人相比,连他自己都似乎欠缺了些火候,几次交锋下来,不是平手,就是让对方占了先机。 他似乎总能抢先一步,又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手中的兵刃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若素知道褚辰一旦严肃,表明事态的确很大,她如实说:“你别看忘川无名无势,其实他可谓深藏不露,我与他也只是几次偶遇,这人身边都是绝顶的高手,行踪诡异。而且他说话的方式与我们都不同,我感觉他就像世外人。” “世外人?”褚辰皱眉。 “对,就是世外人,总之与我们都不同。至于我为何会知道他在哪儿,这就更简单了,这一代是岭南政治商旅集中之地,体面的酒家和客栈却寥寥无几,而唯一一家提供京城菜色的酒家就是城北的望客楼,我上回在马车上还见过他一回,你也瞧见了他了,不是么?”若素想起褚辰那日弹过她的额头,想想都觉得疼。 这人,下手没轻没重。 褚辰的记忆也同样回到那日,他本能使然,抬手摸了摸若素的额头:“今后不会那样对你了。” 若素一把躲开他的碰触,可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还是在她光洁的额头留下了触感。 褚辰身子一僵,手臂悬于半空,片刻才收了回去,放在膝上握成了拳,要不是独占心太强,他也不会伤她。 还是不向她讨要散失味觉的解药了,暂时让她折磨个够吧。 车厢里一时安静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望客楼停下,二人下马车之前,褚辰从广袖中掏出一方绢帕,将若素的半张脸结结实实遮掩住,才携带着她下了马车。 小二一看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贵客:“二位客官,里面请。” 若素叫住了那小二:“把这个交给楼上一位叫忘川的客人,就说我要见他。”若素从荷包里取了一只筛子出来,这是她事先准备的,忘川曾说过,只要她拿出这只筛子,他就会知道是她来找他。 那小二似迟疑片刻,褚辰扔给了他一锭银子,小二瞬间喜笑颜开,小跑上了楼:“二位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 二楼上等间。 三足镂空的香炉里点着一种奇特的香料,小二抠门而入时,忘川正阖眸打坐。 “客官,楼下一小姑娘说要见您?还让小的把这个东西交给您。”小二毕恭毕敬的递了筛子上前。 忘川眯了眯眼,接过那筛子放在手心掂量了少许:“是她?” “她一人来的?还是有旁人?”忘川问了句。 小二道:“那姑娘旁边还站着一个贵公子,不像是本地人。” 忘川起身,消瘦的脸颊上荡出一丝笑意,转尔对小二吩咐道:“请他二人上来吧。” 小二欲转身离开,忘川添了句:“等等,上壶好酒,再端一桌好菜上来,我今日要请客。” 香炉中香气缭绕,非花香,也非檀香,却能让人为止安神。 若素和褚辰上楼时,小二很快也端了酒菜上来。 褚辰这也算是和忘川首次正面交锋,他给若素抽了椅子,又亲自给她擦了擦竹筷:“再吃点,我见你出来时吃的太少。” 若素瞪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和她自己吃饭了?! 谈正事要紧呀! “忘川,这次打扰到你了,对了,你是何时来岭南的?要待多久?”若素美目流盼,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仿佛二人之间真的很熟悉。 忘川轻笑,消瘦的手持着竹筷先尝了几口菜,用意再明显不过,是告诉褚辰和若素,饭菜无毒,可放心食用。 “来此地已有小半月,至于何时离开以情况而定,你呢?还回乔家么?”忘川同样态度关切。 褚辰端坐在圆椅上,眸光清冷的煞人:“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忘川抬眸,与褚辰对视,丝毫也不退让:“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太傅大人何必在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我欲沉沦 第178章我欲沉沦 高手之间的对决通常都是悄无声息的。请大家搜索(品%看最全!的小说 菜香酒纯,暗香浮动,沙漏声在此刻竟也隐约可闻。 好一个‘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一族一姓,一个人的名字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人的地位和声望。 一个连名字都不在意的人,他到底还在意什么? 褚辰轻拌着面前一碗桂鱼葱花汤,挑眉间,煞气尽显:“你应该知道我们此番找你的目的?不如给个痛快话,是合作?还是对敌?十三爷开的什么条件,我褚某人也可以,甚至加倍。” 忘川似乎对褚辰的‘献好’敬谢不敏。 他换了一双筷子,给若素夹了只乳鸽:“正是长个子的时候,需多吃,在我的家乡,你这个年纪还在爹娘怀里撒娇呢。”他暗示褚辰不顾若素尚且年幼,就让她来做‘说客’。 其中讽刺之意实在明显。 褚辰眸光微凛,转瞬间再无其他表情,直接用自己的竹筷将若素碗里的那只乳鸽夹到了他自己面前,语气溺宠道:“你已用过午膳,吃多了不消食。” 这二人一个是天下出了名的公子哥,一个则像紫陌红尘道上的过客,没有任何可比性。 若素心中很清楚,这个时候只能她出面,而褚辰今日也只是陪她走了一趟。 “忘川,我已经知道你为十三爷卖命的事了,我并不是说你的行径有误,只是岭南百姓安危要紧,若是真打起来,吃亏受难的还是百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为何,若素坚信忘川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更不是会随随便便为旁人卖命,而出卖良知的人。 这种感觉莫名的奇怪。 忘川未语,浅笑而过,轻抿了几口清酒,他很喜欢这个世界的酒水,不似他曾喝过的那么烈。 “你信任我?”他目光灼灼的看了若素一眼,独自一人寂寥了十几载,他太需要一个懂他的知己,否则这漫长的余生,履履独行下去还有何意? 盼了这些年,所遇到的女子,非矫情过度,便是典型的‘裹脚’妇,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而眼前这个小女子,她的眼睛里总像藏着旁人不知的秘密,她看似乖巧懂事,实则骨子里的叛逆像极了他那个世界的人。 忘川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若素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失神:“我....当然信任你,否则岂会走这一趟?那你会收手么?” 忘川无语的笑了笑,他要是真有心争权势,这些年就不会在赌坊堕落。 他精通诗书,太明白所谓香衣鬓影也罢,圣眷优渥也罢,这个世界的东西来得快,去的也快,还不如逍遥自在来的舒畅。 至于十三爷,他欠了那人一个人情。 “我尽量。” 忘川的话令得褚辰和若素互望了一眼,‘尽量’是不足以保证岭南的安稳和百姓的安危。 褚辰俨然对他已经失去了仅有的耐心,他很少会将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对手,多半是不削,可越是被谜团围盖的人,他越是谨慎小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若素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浅浅的怜惜和溺宠:“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我与忘先生有话要说。”他的另一面,他不想让若素看见。 既然‘拉拢’不了,那只能彻底铲除。 忘川明显的一怔,收回了落在若素肩头的视线,他几乎对男女间的亲昵已经非常陌生了,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不是很严么?白若素怎么总会和褚辰一并出现。 他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褚辰将忘川的那一瞬间的失神收入眼底,心头同样一紧,以对方的实力,不该如此轻易暴露破绽,除非是对..... 他拧了拧眉,他的素素到底给他惹了多少‘花花草草’! “我不回去,万一打起来,死的百姓可不在少数。”若素执拗着,拍开褚辰的手。 褚辰知道自己掌心的力道,怕她反会伤到自己,及时收回了手。 “恕我褚某人直言,阁下帮或不帮,十三爷都是必输无疑,我与素素此次前来会一会你,为的是岭南百姓能够免于战乱与迫害,阁下何必与数千生灵过不去?!”褚辰放缓了姿态,一再忍让。 “哎....我知。”忘川似叹了句,说话间好像还带着些许无奈。 若素和褚辰四目相对,感觉到还有回旋的余地。 褚辰正欲开口,却被若素抢了先,这小女子说话的方式越来越不饶人:“你若不肯退让也成,那....我们只能得罪了。” 闻言,褚辰俊朗的眉宇忽的微挑。 呵....比他还要直接! 忘川凝眸看了一眼若素,那眼底流出的疑惑,失望,竟还隐约透着欣赏,他笑了笑,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头重脚轻,眼前的景象开始涣散。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低低了一句:“总算遇到对手了。”而后,再也不醒人世。 忘川倒地的巨响,引得影在暗处的王璞等人也一一现身。 褚辰起身,笔挺的身姿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忘川,抬眸温和的看着若素的眉眼:“他是你朋友,你如此这般,当真舍得?” 这哪里是盘问? 简直是酸味十足! 若素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忘川的情况,仰着小脸送给褚辰一个‘不容小觑’的浅笑:“别说是他了,就算太傅大人您,要是做了伤天害理,又或是挡了我的道儿,我也照除不误。” 褚辰脸色的淡笑瞬间僵了去,是因为有了女匪继母的缘故么?怎滴他的素素也变的‘匪气’十足呢。 忘川被带进了白家府邸的后罩房内,由白灵的人亲自看管。 他还未醒之前,若素先被白灵叫去了她屋里。 “母亲找我?”若素踏门而入时,丫鬟和婆子俱已不在,桌案上摆着刚沏好的汉阳雾茶,还有几样描金小蝶的点心。 以白灵的年纪,要是如一般女子一样,早就结婚生子,孩子与会与若素差不多大,加之爱屋及乌,百灵对待若素很温和慈善。 “素姐儿辛苦了,这些事本不该让给你去抛头露面,你父亲满心满眼都是百姓朝堂,对你疏忽了些,委屈你了。”白灵拉着若素坐下。 这是什么情况? 若素正襟危坐:“母亲,忘川这人...只有我能带回来。”她直言道:“太傅和父亲答应留着他的性命,我便很高兴了。” 白灵很欣慰,要不是家中遭逢变故,她也会是个知书达理的高门千金,早早嫁人,伺候夫君公婆,前半生到底是走的太险太辛苦,故而对若素这般大局为重的真性情,既怜惜,又心疼。 “我是想跟你谈谈褚辰的事。”白灵斟酌一番,还是觉得有必要说个清楚,以免今后若素的行径会被人落下诟病。 “母亲请说。”若素坦坦荡荡,既无娇羞,也非遮掩。 越是这样的坦荡,白灵越觉得褚辰和若素的事急需解决。 “你应该知道褚辰对你的心意了?他这个人不到目的不会罢休,而且....他对你的这份心思已经很久了,京城的线人给你白虎舅舅传了消息,皇上极有可能让给你嫁给几名皇子中的一人,如此的话,你就成了朝堂争权夺势的牺牲品了。”白灵没有把话说全。 她相信若素能听懂。 若素敛了眸光,从窗棂照进的阳光幽幽的洒在她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道浅浅的剪影,半晌才平静无波道:“我知道,他.....褚辰已经与我说过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逃脱的命运,这辈子她是白启山的女儿,有些事是逃不了的。 若素莞尔一笑。 小人儿朱唇嘤嘤,明眸皓齿,白灵见了心疼:“违心一笑,比哭还难看,你既然知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若素一时失语,她能怎么想?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实在不行,我....”嫁给褚辰?那人的强势....她有点后怕。 白灵宽慰道:“你若实在不喜欢褚辰,现在开始就要与他保持距离,我与你父亲会想法子给你早些挑一门亲事,只要婚事定下来,皇上也无法。” 若素心中苦笑,上辈子无力改变的事,今生还要重新上演么? 她不想让任何人左右她的姻缘! 当朝天子也不例外! 从白灵屋里出来后,若素脸色一直欠佳。 随意找户人家嫁了么?她对那人的秉性脾气都丝毫未知,相处之后还是不喜欢呢? “他醒了,过去看看。”男子好听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犹如竹林深处轻笛缓奏。 若素蓦然间抬眸,瞳孔中还残留着半分优思,给她本就明艳绝美的小脸平添少许女儿家该有的闺中愁情。 褚辰心头更软了,微微俯身,姿势温柔的不像话,仿佛春日-提前来了:“怎么了?不高兴?” 不高兴么? 谈不上! “这么快醒了?我明明下足了分量。”若素与褚辰对视,一双狡黠的眸子映着他儒雅的脸。 褚辰若有所思轻声应了声,像是怕吓着若素似的:“嗯,此人非同一般,这次能被掳来,还得多亏了甄氏一族的祖传迷药,若非无色无味,他岂有大意。他对我存着敌意,我便不与你一道过去了,东来和东去会护在暗处” 若素点了点头,很快就去了后罩房。 花厅里了上好的茶水。 白灵亲自给褚辰续了茶,一株盆栽的山茶开的正艳,水粉的颜色很是娇艳。 “我已经同她说过了,你确定以素姐儿的性子会选择你,而不是旁的世家公子,我还没见过你为了哪件事这样大费苦心。”白灵好奇一问,但更多的还是关心若素,她也希望若素能嫁褚辰,到底是知根知底的人,她也好放心。 褚辰苦笑不语。 岂止是大费苦心!就此沉沦,他也甘愿! 褚辰品了口茶,五官如雕刻而成的俊脸闪过一丝无奈:“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嫁给不相识的公子哥,时日-不多了,京城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有动静,你可准备好回京了?”毕竟那件事还历历在目。 白灵浅笑,执手轻轻拂去茶叶,脸上的从容淡定不愧是先太子的遗孤:“落叶归根,我迟早要带着白虎回去的,只是他还一无所知,我并不想让他知道,还望你能遵守约定。” “嗯。”褚辰应下。 有风从西北方刮了过来,眼看就要变天了。 褚辰望着无边的冬日苍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打算一辈子也不让他知道?将来万一让他发现一直在为杀父仇人卖命,他怕是不会原谅你。” 这也是褚辰之前所顾忌的。 当年皇上夺嫡,下令对先太子一家斩草除根,要不是有人鱼目混珠,白灵和白虎二人早就命丧黄泉,当年带着他们二人逃出京城的将士,正是先太子的心腹,因伤势过重,不久就死在了清风寨。 而白虎那时也才是襁褓中的婴孩。 “师傅将一切告诉我时,我还有所怀疑过。”褚辰心里暗想,这件事上辈子是不曾发生过的。他也从未遇到过白灵与白虎二人。 冥冥之中,诸多事都潜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 当年宫变,镇北侯与侯夫人还未成亲,自然也就没有褚辰。白灵笑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他不会怪我的,再说....要是真的难逃那一日,他也才明白的良苦用心。” 褚辰默了默,不置可否。 复仇么?那条路太艰辛,也太漫长,如今超纲稳固,百姓安泰,就算打着先太子的旗号,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支持。 白灵早就看开了,母亲临终前的嘱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活下去,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转移的话题,又提起了若素:“素姐儿还小,你....娶她回去可别欺负她,怕是还要放在府上再养两年方才能够.....”白灵轻嗑以掩饰尴尬,一想到若素的细胳膊细腿,再看看褚辰的健硕高大,她都不忍心把女孩儿嫁出去。 褚辰百年不变的俊脸上忽的浮上一层红晕:“这个我自是明白的。” 白灵以帕遮唇笑出了声:“我如今虽是素姐儿的继母,但到底你我也是师姐弟,有些话也别怪我说的太直白,师傅说过你所练的功夫,需静心少欲,方能大成,这今后有素姐儿一人即可,莫要学那些老爷纳了三妻四妾!” 褚辰突然站起身,言词坚定:“师姐这些话实在多余,我褚辰这辈子只有她一人,也只能是她一人。”语罢,撩了衣袍走出了花厅。 师傅眼中天赋异禀的师弟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白灵望着褚辰匆匆远去的背影,越发觉得好笑。 :..///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有何意义 第179章有何意义 乔魏远的马车刚到影壁,乔老太太屋里的婆子就迎上去,恭敬道:“三少爷,老祖宗让您过去一趟。..” 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一张举世无双的少年郎的脸露了出来,雪天的微光映的他俊朗的面容盈盈如玉。 婆子暗叹:三少爷继承了二爷和柳姨娘的所有优点,还是个解元朗,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竟出在了乔家,当真是祖上积德。 “嗯,我知道了。”乔魏远认出人来是容嬷嬷,一向冷傲视人的他,略显谦和了些。 乔魏远下了马车,身后簇拥了几个随行的小厮,看这架势,颇有几分家主之范。 老太太屋里点了浓重的檀香,才几个月下来,人已经干瘪如枯枝,只是因心里惦记着某些人,某些事,她强硬着撑着最后一口气,暂时舍不得撒手。 “孙儿给祖母请安。”乔魏远撩开衣摆,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乔老太太闷咳几声,给秦香使了眼色。 她似乎说话都显得费力了。 秦香忙给乔魏远端茶送水:“三少爷可算是回来了,您去田庄的这些日子,老祖宗可惦记着呢,又寻思着那边伙食不佳,生怕您饿着冻着。” “孙儿让祖母挂念了,是孙儿的不是。这不,事情一料理完,孙儿就赶着回来了,过几日,便是除夕夜,孙儿还想着陪您守夜呢。”乔魏远对乔老太太是真的敬重,这个老者不仅待那人心善,待自己也是极好的。 乔家子嗣中,也只有乔魏孟和乔魏远可以撑起门楣,乔老太太眼底透着欣慰,面容疲惫:“你也别怪祖母狠心,让你接手田庄的庶务,历练一番也是好的,等到了来年去了国子监,你又要一心扑在举业上,咳咳.....与你同岁的隔壁王家二公子上月刚订了一门亲事,你也不小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 乔魏远端着茶盏的手微滞,心中顿时明白乔老太太叫他来的目的:“孙儿不该让祖母操心,等三年后殿试结束,再作考虑也不迟。” 那人不在了,他娶不娶亲又有什么意义。 乔老太太语重心长:“你是二房的嫡子,你母亲又是个不争气的,现在半疯半傻,哪里会为你操那份心,至于王凤.......就更别指望了,祖母也知道门当户对与你今后的仕途而言有多重要,白大人怕是迟早有回京的一日,以你看,素姐儿如何?” 这才是正题! 乔魏远邪治的唇幽幽扬起,似自嘲,似不以为意的浅笑,与他温文尔雅的面容实不相符:“祖母,表妹....是个奇特的女子,也生的好看,不过孙儿不喜欢她,也从未想过娶她,祖母还是不要花这份心思了。” 乔老太太深幽的眸子一下了阴沉了下去,乔魏远要是不娶若素,难道让皇家的子嗣娶她?不行,她的娇娇外孙子绝对不能成为下一个乔莫仪。 “为何?你与素姐儿有什么过节?她哪里不好了?外头那些个谣言都是不可信的,素姐儿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乔老太太不甘心,在她眼里,乔魏远和白若素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若素到底是乔莫宁的骨肉,乔老太太这里的用意多半是让女儿的骨肉再度回归乔家,当然她当初也有为若素打算,原以为白启山仕途坎坷,可如今看来,兴许还有扶摇直上的一日。 乔老太太心下百转千回,自己此刻这番用心是不是自私了? 乔魏远站起身,走到老太太面前鞠了一礼,犹是恭敬道:“祖母,此事无关表妹,是孙儿不喜欢她,更不想娶她。” 决绝的阐明了自己的想法,乔魏远便告辞道:“孙儿还有几笔账目没有清算,还望祖母体谅。” 言罢,乔魏远一如既往的走的悄无声息。 乔老太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深知这个孙子性子极为刚烈,家中是无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的,连连叹着气:“真是我做错了么?” 容嬷嬷也大为惊讶:“按理说三少爷当初不愿娶素姐儿还存了原因,多半是白大人与他的仕途无益,可现在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还是器重白大人的,怎么三少爷还是油盐不进?老祖宗,老奴觉得三少爷或许真是不中意素姐儿。” 屋里檀香未尽,几丝凉气从窗棂的缝隙穿了进来。 身子骨弱的人对寒气最是敏感,乔老太太冷的一颤,目光忧郁道:“不娶也得娶!你以我的名义寄封信去岭南,就说我老太婆子挂念素姐儿,让她开春就回来。远哥儿不懂事,素姐儿还是明理的,我相信她也不愿入宫门。” 容嬷嬷担忧乔老太太的身子,让秦香伺候着服用药后才退了出去写信。 “眼下恰是年关,怕是没个把月也寄不过去。”容嬷嬷收了笔叹了句。 此时,秦香正匆匆走进了下人房,双目含泪,缓缓从袖中掏了条帕子出来,嗓音哽咽:“那嬷嬷明个儿一早就该把信寄出去了。” 雨雪天,天色昏暗,屋里头点了蜡烛。烛火下,那条绣着兰花的方帕上,鲜红的血迹比以往每次咳血都要多。 容嬷嬷怔了怔,饶是见惯了,还是有些触目,像她们这样伺候了主子一辈子人老仆,主子一走,她们大抵都是赏赐了银子,从此放出府去。 若素去了后罩房,东去和东来紧随其后。 她步子顿了顿,望着天际的浮云思忖一二,转尔吩咐道:“请先生去长亭一叙,记住,不得对他无理。” 东来和东去应下,去了后罩房解开了忘川身上的绳索。 忘川自醒来后,既不恼,也不气,任由着几人松绑了他,又领着他朝着外头走去,刚踏出房门,刺目的阳光令的他眯了眯眼。 片刻,便可见黑瓦白墙的水榭长亭,长亭之中,纤细玲珑的身影婷婷而立,女子美目流连,顾盼生姿。 忘川面上浅笑,抬步走近:“你胆子很大。”这是他对她的初次印象,那日,在赌坊,敢挑战他忘川的赌徒少之又少,她却力挽狂澜,第一局就胜了自己。 若素微敛眸,淡淡一笑,再度抬眼时,方才还是美艳的眼波里多了一份坚定:“舅舅说你手上的兵器十分独特,杀伤力很大,你可知官兵士卒都是有家室的,他们家中也有父母妻儿。” 她直入正题,直觉告诉她,虚与委蛇的手段用在忘川身上只能是白费唇舌。 忘川好像有些失望:“你非要跟我谈这些?” 若素拧眉:“......这也是我抓你来的目的。”不然,还能谈什么? 水榭边也种了墨竹,这个时节竟还苍郁的很,风一吹,沙沙作响。 忘川的手很是修长白皙,他低头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整个人儒雅淡漠,用梅兰竹菊来形容他极为恰当。 这样一个人不该是不顾众生-生死的。 “呵呵....你很直接。”这是忘川对若素的第二个印象,在他的那个世界,大多数年轻人都是直接的。 二人的谈话始终没有进展,东来和东去就直立在不远处,若素正要说什么,忘川突然打断了她:“要想让我帮你...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妥协’并未让若素有半点释然,她感觉忘川提出的要求肯定是她,又或者朝廷满足不了的。 “那你说说看,你要怎样才能不助纣为逆?”若素追问道。 忘川摇头失笑:“助纣为虐?你还小,有些事根本弄不清。这个世界上没有恶人和坏人一分,所谓善恶也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说她小? 她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不过,若素对忘川的见地却不置可否:“你说的没错,善恶不过是个人立场而已,可无辜的百姓又有什么错?我并非让你投靠朝廷,只是希望你能顾及百姓和无辜的性命。” 闻言,忘川像是陷入了沉思,风拂起他的长袍,倾长的身影被日光投下的光线拖得老长,有一种沧桑过后,不问世事之感。 半晌,才道:“你觉的我是个好人么?”问完,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幼稚可笑。 若素一愣,好看的唇瓣划开一抹美艳的弧度:“当然。”如此坚定,亦如她方才指责他时一样的坚定。 “素素,过来!”一个低沉略显温怒的嗓音传来。 若素抬目望了过去,褚辰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东来和东去朝着她走来,大步流星,气度决然。 忘川剑眉紧蹙,似乎对褚辰颇为反感。 须臾,若素被褚辰拉到身后,画面倒有些‘护犊情深’。 手腕吃痛,若素挣扎了一下,褚辰身子一怔,顿了顿松开了她,转尔对东来和东去命令道:“此地风大,请忘先生回去!” 见东来和东去上前,欲再度将忘川押回去,若素喝道:”住手!他是我请来的客人,不是犯人。”若素与忘川对视,像是传达某种‘最后的机会’的意思:“让忘先生自己走。” 东去和东来面面相觑,得到了褚辰眼神的首肯之后,方才一前一后,将忘川带回了后罩房。 水榭旁很快再无旁人,若素静静的等着褚辰的‘大发雷霆’,她知道擅自放了忘川出来很有可能误了褚辰的大事,可她也十分清楚,像忘川这样的人,若非真心配合,就算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可她等了一会,褚辰对着水面,迎风凝视,再无动作。 若素站在他身后,只能够到他的后背:“你没有把人押进地牢,是不是在提防文天佑?还是你想‘独享’忘川的兵器法门?”她总觉得褚辰在谋划着不为人知的事。 褚辰忽的转身,居高临下,带着赏识却也好奇的眼神看着若素,性感的唇努了努,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只道:“你不必过问,总之,我褚辰这辈子负谁都不会负你。” 上辈子一世繁华,却与一朝落尽。 衷心?报国? 忠谁的心?报谁的国? 若素小巧殷虹的唇张了张,面对褚辰如此‘誓言’,她的内心十分复杂,一半是白若素原本的情绪,似在抵抗,另一半是她自己的心绪,她非常清楚,嫁给褚辰定是比当了皇家人要明智。 而且,继母白灵和褚辰又先后给她灌输了她不愿去想的姻缘,说毫无触动肯定是假的。 “我还可以再试试。”若素话锋突转,试图掩盖二人之间无端升起的异样:“你让我再与忘川谈谈,他....不是奸诈之人。” “不行!”褚辰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他断然不会让他的素素和这类人相处一刻。 在他眼里,她只是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家,除了怜惜和不舍,还有不信任,对旁人的不信任,对年纪尚小的若素的不信任。 他让若素去见忘川,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若素在意她那个朋友而已,他要是知道若素会擅自把忘川放出来,他定会先把她给关起来。 “为何?”少女毫不退让! 若素此刻,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褚辰面前的‘任性’,这份任性像是习以为常。 她自己都为止惊讶。 褚辰抬手捋了捋她耳际被风吹乱的鬓发:“我这都是为你好,你是我要娶的人,我还能害你不成!” 若素只觉两腿发软,他又在‘信誓旦旦’了。 再说,谁说过一定要嫁他了! 若素撇过脸去,抬手摘了片竹叶下来:“地牢里关着的那人还活着么?文天佑问出实情,该不会留着他的。” 褚辰上前一步,挡住了吹在若素身上的西北风,轻笑道:“你是想套我的话....你真正想知道的不是那探子是否还活着,而是文天佑有没有问出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 一语成戳! 若素抬头看着褚辰,那黝黑深沉的眸子仿佛看透了她所有心事:“你...知道!” 褚辰轻笑,好看的唇似乎想要施以侵略才能安稳,男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会想着挑逗对方:“我的确知道,不过....要是告诉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二人目光在半空交织,风一吹,龙延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若素脸色微红,眼眸里倒影出的那张脸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伸手在他身上一推:“我不稀罕知道。” 褚辰任由她推了一下,依旧稳稳的站着:“那我可要去衙门了,你莫要后悔。”幽若古潭的黑眸似笑非笑。 若素瞠目结舌,还真拿她当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娃了!想诱惑她么? :..///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暗度陈仓 ?第180章暗度陈仓 “太傅大人,风姿卓绝,但凡是个女人都为你轻狂,想必那孙家小姐也是个痴情人,我听父亲说孙家又派了人过来传了话,纵然太傅您有断袖之癖,孙家小姐也不会介意。..” 若素扬眉,丝毫也不退让。 岭南并不排斥男风,更有甚者还在外院眷养俊秀的男子,这些权势贵人家中也曾娶妻,绵延后嗣。 褚辰凌眉一竖,握紧的掌面上冒着青筋,他低头看着那张倔强的小脸,吐词清晰且有顿有扬:“我是不是断袖,难道还需要再示范一次?” 他在她身上,可以有足够的耐心,可有些事是容不得‘诋毁’的,尤其是‘男儿本色’。 若素无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人无赖的时候比谁都无赖。 正经时,又俨然一个风度翩翩佳公子。 难道非要和她‘切磋’到底么? 她真是嫌累! 若素咬了咬唇:“我可以给你解药,你不想食之有味,尝遍佳肴么?但作为交换,我想知道文天佑到底查出了什么。”总有机会制服他的,这次先饶了他。 褚辰星目泛起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他负手而立,与天地同威,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很可惜:“我本想感谢你,如果不是素素给我下毒,我也不会这么快就领悟师门真谛,近日-虽是失了味觉,功力倒是提升不少,原所谓无欲,并非独指情-欲.....” 他说话的尾音拖得老长,却是意外的好听,像是玉笛轻奏,又如来自远古的鸣唱,低醇,磁性。 非常的好听! 若素心头‘咯噔’一下,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大致了解褚辰的习性,这人说话时只要阴阳顿挫,故弄玄虚,那么就是真在盘算些什么。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管闲事,我...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若素扭头就想走。 丢人! 太丢人! 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一与褚辰‘交锋’,有明显失了气场? 也顾不得什么‘情报’了,先保住自己仅剩的名誉。 巧云几步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小姐,您没事?褚世子又跟您说什么了?”她一直就在十来丈开外的地方,虽听不清若素和褚辰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仅看自家小姐的表情,她就明白褚辰又给她为难了。 “我无事。”若素加快了步子,头也未曾回一下,可她似乎感觉到褚辰在朝着她笑。 而且笑的很得意! 男子渊渟岳峙,任由风刮起他的长袍,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与此同时还有难以掩饰的爱怜和疼惜,直至那抹娇小的身影彻底不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才恢复面若无波。 “主子,白虎给您的信。”王璞不知从哪儿蹭了出来,垂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褚辰那张微微泛着红晕的脸。 他跟了主子这么些年,何曾见过主子儿女情长! 褚辰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弹便打开了信笺,眼风一扫,瞬间将信笺拧成一团:“又失败了!连白虎都解不开的兵器,试问还有谁可以?” 王璞颔首,上前一步:“主子,以您看,要不要再让白姑娘去探探忘先生的口风。” 他一语刚毕,褚辰的眸光便如冰刀一般冷冷的射了过来:“我自有分寸!” 王璞额头冒着冷汗,白家姑娘去说和一下,又不会伤了半根寒毛,可要是忘川提供给反贼的兵器真如上回见到的那般威力,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京城那边也该收到消息了。”褚辰遥望着北面,山河日月也无法媲美的眼眸中,是波澜不惊的深沉。 勤政殿。 皇上龙颜大怒,单手向几位阁老身上扔了几本奏折,刘慎忙弓腰上前伺候着,还不忘给殿中大臣使眼色。 兵部侍郎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幸得镇北侯搜罗了宣府副总兵与反贼勾结的证据,及时将其绳之于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岭南那边近日-也有动静,刑部福建清吏司郎中的死怕与反贼也逃不了干系。” 皇上龙目微冷:“朝廷命官频繁死于岭南,此事朕不会善罢甘休!传朕旨意,清风寨白虎,品性良善,为地方百姓之福,特册封为承恩侯,协助白启山一举歼灭叛党。”十三叔,是你逼朕的! 秉笔太监尖锐的嗓音在殿中回荡,高声传达了皇上的旨意。 众阁老皆是心中了然,首辅位置一直空悬,皇上是早就备了人选,此举无非是让白启山入阁拜相更加水到渠成。 至于刑部福建清吏司郎中到底是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皇上所信任的,所需要的,都是对他的皇权毫无威胁之人,像他们那样世代的簪缨贵胄,身后的家族更是攀枝错节,才是皇上最为忌惮的。 一时间,储君之争又偏向另外一边。 站八皇子一队的官员又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白玉石阶上落了冰霜,兵部侍郎紧跟在他的上峰--兵部尚书之后,脸色苍白如纸:“老师,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暗中趁机在白启山婚期那日,趁机除了刑部福建清吏司郎中,怎么又有彻查的意思?” 师徒二人缓缓走下台阶,尚书大人皱眉凝视半晌才道:“此事你莫要妄加揣测,皇上让你我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记住,一个身强体壮的皇帝最不喜欢爱出头的皇子。” 兵部侍郎扶了扶头上的忠静冠,直觉通体发寒:“老师说的是,是学生唐突了。”他暗自庆幸,未曾上书另立太子一事。 京城已经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 朱门大户开始陆续贴上了剪纸窗花,雪白和赤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乔魏孟乘坐的小油车停在了大房别院外,小厮刚撩开马车帘子,他一抬头就看见屋檐下披着厚灰鼠皮的斗篷,手里抱着暖炉的林慧晴。 他的妻,每天都会这样等他。 乔魏孟下了马车,径直走了过去,手里还拎着从街上顺道买来的栗子糕:“雪大,你不用天天等我。”他拉起她的手,牵进了屋子。 林慧晴娇羞的浅笑,被大掌握着的感觉很好,她很喜欢。 “你近日-胃口不好,我见你上回多吃了几片栗子糕,今个儿正好就买了些,趁热吃了。”乔魏孟扶着林慧晴坐下,自己才落座,修长的手很快就将栗子糕打开,上面还冒着热气。 梅雯立在一旁,看着姑爷如此温文尔雅,五官端正,心中难免升起爱慕,况且林夫人让她陪嫁,也有让她伺候乔魏孟的意思。 眼下,小姐怀着身孕,姑爷又无小妾,通房...... 梅雯心中很着急,趁着小姐有孕这段日子,是爬上姑爷的床的最佳时机,运气好的话,她也能生个一儿半女,至此便能消了奴籍,不再是下人了。 可小姐却提也未曾提,难道是不愿意?但如若让旁人趁虚而入,岂不是更遭! 梅雯长的很漂亮,而且还比林慧晴年轻几岁,身段更是没的说,像她这样的丫鬟,哪有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夫君,你待我真好。”林慧晴抚摸着还未凸起的小腹,吃了几片栗子糕,心里感觉很暖。 乔魏孟温柔的笑了笑:“你我本是夫妻,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有公务在身,晚膳就不在这里用了,你...晚上早些歇着,不用等我。”意思是,他晚上不会过来睡了。 林慧晴心头掠过一丝失望,乔魏孟待她是极好的,甚至好的过了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二人之间一直十分客气,如此就显得刻意了。 尤其是她有孕之后,乔魏孟每天都会来看她,可从不留夜。 要是说大房还有旁的女人,那还说得通,可乔魏孟除了她之外,再无一人,连个通房也没。 林慧晴心中的疑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 “夫君,妾身...还有话没说呢。”林慧晴希望他留下,每晚孤枕难眠实不好受。 乔魏孟面上依旧很温柔,在旁人看来,他是如何的宠爱自己的妻子,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夫人有事?” 林慧晴摇了摇头:“不是妾身的事,我妾身听说老祖宗有意让三弟娶素表妹,却被三弟回绝了。要说素表妹,那就是一等一的的美人儿,还不是她给妾身调理,妾身还一定这么快就能怀上孩子。” 言罢,林慧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脸上嗖的红了:“不不....妾身并非是说这孩子是多亏了素表妹才有的,是夫君....”她越说越乱,声音渐小,最终低下了头去,自顾吃着栗子糕。 乔魏孟俊挺的五官在烛火下越发的深邃,声音也不似那么温柔了:“三弟不愿意?” 心头既高兴,又失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转尔,他又道:“此事夫人就不要过问了,表妹到底是白家人,还用不着乔家管她的事。夫人好生歇着,我先去书房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若素的事,她嫁谁,与他何干!? 起身,撩袍,乔魏孟只觉脚有千斤重。 累啊。 身为嫡长孙,他真的很累。 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仕途,婚姻,言语举止....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嫡长孙该做的,皆听从祖母和父亲的安排。 乔魏孟走在被雪掩盖的小径上,平静了几月的心情再度变得浮躁,快到书房时,他陡然止步,踏上了另一条小径,漫无目的的赏雪。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弟乔魏荀的笑声传入耳际,声音虽不大,可在这样的雪夜里,却格外的清晰。 乔魏孟抬头一看,接着几盏昏暗的灯笼,他看清前面就是乔二爷的曾今读书的院子。 这里如今住的是...... 他脸上陡然阴沉,加快了步子,本就无处可发泄的怨怒在这一刻无法收拾的外溢。 走到月门,他没有看见一人,可见婆子和丫鬟都被他那个‘口味古怪’的二弟打发走了。 乔魏孟想都没想,抬脚将门踹开,大步走近内室,他的速度很快,床榻上未着寸履的男女还未反应过来。 “大.....大哥!”乔魏荀从中清醒,蓦的掀背裹住了自己,夏荷藏在他身上,早就吓得脸色煞白。 这里平时连只麻雀都很少,怎么会来人?! “荒唐!”乔魏孟上前,一把揪住乔魏荀,将他拉下床,惹不住对其拳打脚踢。 为什么只有他步步谨慎,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其他乔家子弟却可以为所欲为!连这种偷香窃玉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乔魏荀被打的厉害,抱着乔魏孟的大腿苦苦求饶:“大哥,您就放过我,我...我知道错了。”他突然指着床榻上的夏荷:“是她!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大哥,你千万别告诉父亲和祖母,我知道错了,我....我发誓再也不胡来了,来年就跟七叔出去经商,大哥,你就饶了我一次!” 夏荷吓得直打哆嗦,同时也恶心的看着乔魏荀,明明是他看上她的美色,对她非礼在先,多次之后,见乔魏荀对她还算好,这才妥协的! 果然的,这天下男子没有一个好的! 乔二爷是这样,乔魏荀也是这样! 乔魏孟打累了,心中的怒火稍息,闭了闭眼对乔魏荀喝道:“你是什么品性,我还不知道,要不是你贪图美色,借她一百个胆,也不会先招惹你!” 夏荷虽还没正式进门,可到底给乔二爷生了一个儿子,乔家一日不倒,她就有一口饭吃,她不会傻到与乔二爷的侄儿私通,这是自掘坟墓! 乔魏荀身上又冷又疼,就差磕头认罪了。 乔魏孟一脚踢开了他:“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给我滚出乔家!没做出一番成就之前,休要回府!” 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夏荷,没有任何的情绪道:“你也别想在乔家待着了,我明天会让婆子送你去田庄,你若老实本分,我乔家还不缺这一口吃食!二爷那边,我自会说明!” “哼!” 乔魏孟甩袖而去,心口微疼!这就是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乔家!父亲,二叔,母亲,婶娘,还有诸多弟妹,哪个是‘干净’的! 门吱呀一声合上。 夏荷终于哭出声来,嗓音嘶哑卑怯:“我不要去田庄,我要见我的儿子,我要见我的.....儿子....” 她长的很漂亮,生完一子,更是丰胸细腰,乔魏荀喜欢的不得了,得了一次,便终日不能忘,这才冒险来私会,还诓骗她会找机会把从哥儿带过来给她看看。 乔魏孟一走,乔魏荀就胆子大了,看见夏荷一哭,心也跟着软了:“行了,别哭了,去了田庄也好,我会想法子把你弄出来,到时候再把远哥儿接出去,让你们母子相认。” 夏荷是金陵人士,从小被四处转卖,到了乔二爷手上时,就以为终于有枝可依了,可原来还是梦一场。 出了这种事,她在乔家定是待不下去,遂点了点头:“你说话算话?” 乔魏荀穿着衣服,应道:“你只要好好伺候我,什么都依你。”风月场上逛久的人,说话从来都很随意。 第二日,乔魏荀便辞行外出,而夏荷也被送去了田庄,对此,乔二爷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从哥儿也不需要一个出生瘦马的娘亲! 仿佛,一夜之间,乔府又恢复了宁静,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38/38084/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除夕夜话 第181章除夕夜话 夜半。 巧云推门而入。 若素正靠在绣着忍冬花的大迎枕上看着医书,听到了动静,她放下书册:“打听到了?” 巧云越过已经熟睡在脚踏上的巧菊,小声道:“回小姐,忘先生不在后罩房,王璞口风紧的很,奴婢什么也没打听到。” 若素猜的没错,褚辰还是将忘川转移到了别处。 “我知道了,你歇着吧,明个儿就是除夕夜,你明早去母亲院里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至于其他我自有法子让褚辰吐出实情。”若素玉葱一样的指尖翻了翻手上的毒药谱,樱红的唇角扬起一抹娇美的弧度。 他不是喜欢中毒么? 那好,她就成全他! 对于忘川,她就算没法让他开口妥协,最起码还可以给他用药,让他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出有利的情报。 虽然她还未彻底掌握毒学一门的要领,不过只要细心钻研,再找到那几味罕见的药材,也不是没有可能。 巧云讪讪的应了声:“奴婢省得了。” 她皱眉看了看躺在脚踏上的巧菊,心道这都是什么规矩,哪有这样守夜的,也就自家主子身子轻盈,要是换做身宽体胖的,一脚下来,还不把巧菊给踩扁。 白启山的书房内,褚辰正喝着刚泡好的大红袍,他一向气息平稳,不知为何一股力道像是从腹中上涌,他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在白启山面前,他不好失礼,硬生生将一个喷嚏忍了下去。 “皇上早就与几位阁老商议过册封白虎为承恩侯一事,而如今承恩侯的诏书这才算正式拟定。”白启山看着手中的飞鸽传书,对朝中局势大致有了了解,至于褚辰是用什么手段收买了司礼监的太监,他也不过问,这是官场的规矩。 褚辰咽了咽口水,声音恢复沉稳:“毕竟他还未曾有过战功。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以战功论爵位是从先祖皇帝留下来的规矩,而皇上此举破例,无疑是要收买人心。” 白启山对褚辰的分析十分赞同,甚至可以说是欣赏,他连连点头:“你说的很对。” 褚辰又道:“加之,连年灾害,库银不足,这时征兵已经来不及,白虎的清风寨是对付反贼的最好武器,更何况宣府,大同俨然没有看上去那样太平,皇上太需要白虎这样的人存在!” 这要是他计划的其中一步。 二人相续沉默片刻,茶水腾出的雾气在屋中萦绕,小炉顶上还冒着白烟,煮沸的茶水一次又一次溢了出来。 白启山摸了摸刚长出的胡子,娶白灵那会,他总觉得自己年纪大,怕人家姑娘嫌弃,便剃了胡须,现在倒不适应有胡子的时候了。 他道:“忘先生那里可有进展?我听闻他与素姐儿是相识?这个素姐儿惯是会惹麻烦,当初在京城就差没上墙揭瓦了。” 褚辰正要说话,白启山打住了他:“你也别老是向着她,我自己的女儿我心里有数,哎她亲娘走得早,我是疼惜她自小没了母亲,才这般娇惯着的,也不知是对是错?你说,她怎么会与忘川这等街井之流认识?” 白启山连连叹气,可眼底流露出的却是无比的欣慰和骄傲,就算她的女儿做了旁人所不能容的事,依旧是他的女儿。 褚辰深刻感受到白启山的护犊子之重,端坐之余,捏了捏鼻道:“素素是个好姑娘,白大人多虑了,我会看紧她。” 白启山喝了口茶,也不知是太烫了,还是怎么了,他忽的呛住了,连续闷咳了几声,看着褚辰时,有种被别人惦记着心爱之物的错觉。 “你哎!我这个女儿太调皮,好在还未及笄,等回了京城,就找个教习嬷嬷给她讲讲规矩,这样下去定是不行的。”白启山有感而发。 二人再度陷入片刻沉默,潜意识中白启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他不愿意去相信。 自己好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妈,一手拉扯大的乖乖女孩儿,岂能被人随意就叼走了! 白启山去了白灵的屋里去睡,新婚头一个月是不能空房的。 他简单的洗漱过后一直没什么睡意,可以说是辗转反侧。 白灵用手戳了戳他的肩头:“夫君,您怎么了?可是在想着反贼的事?” 白启山转过身,与她面对面,问道:“夫人,你觉得褚辰这人如何?” 白灵失笑,她没几天前才问过白启山这个问题,这会又轮到他来问了。 “您说呢?您上回对他的评价不是还挺高的嘛!”白灵接着打马虎眼,褚辰想娶若素一事,还是由白启山自己看明白吧,她一个做继母的,可不好先开这个口。 屋里头只点了两只蜡烛,烧到一小半时,光线忽暗了下来,内室的香炉里还点着香料。 白启山不欲将褚辰和他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遂转开了话题:“这香料是夫人买的?” 是自己太久没有与女人相处么?都不太适应这种强烈的花香了,一闻到就想往白灵身上凑。 他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又是个清贫正直惯的,男女之事,一向很谨慎,当然不能让自己太过放纵。 白灵笑道:“您是说那个呀,是素姐儿让人送来的,说是有助睡眠,妾身用了几日,也觉得大好。” 当真有助睡眠? 他怎么越闻,越是睡不着呢! “夫君,怎么了?您不喜欢这花香?”白灵又问,一只手顺势穿过自己的被窝搭在了男人的腰上,令得白启山身子一僵。 算了,都是夫妻了,再者为了延绵子嗣,这些也是在所难免。 这样想着,白启山一把将白灵搂进了自己的被窝,整个人压了上去:“为夫过几日就要出远门,这次剿匪起码要花半个月,家中诸事就交给夫人了。” 白启山眉目森严,十分郑重的交代了一句。 白灵被他的神态给弄糊涂了,他这样搂着她,却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 到底还要不要 她并没有郁闷多长时间,滚烫的吻落在了脸颊两侧,一只手轻车熟路的解开了腰间的细带,有些粗鲁的探了进去。 “夫君那个时辰不早了,明天还要祭祖呢。”白灵挡住了他的手,这份鹣鲽情深,是她所期盼的,可夜夜她都有点受不住了。 “无碍,为夫明早起得来。”白启山撇开了白灵的手,势必要为了子嗣辛苦一些。 翌日一早。 府上仅有的几个丫鬟被指派到各个院子打扫。 若素是在白灵屋里用的早膳,一吃完饭,白灵就让小丫鬟端了笔墨纸砚出来:“素姐儿,你父亲和褚辰都是状元出身,这对联还是由他二人写吧。” 大过年的,为何要向褚辰这个外人讨字? 若素美目瞄了一眼白灵,见她似乎毫无违和,心中的疑惑就暂时放了下去。 她在想白灵大概不知道自己也有临摹的本事,别说是褚辰了,就算是父亲的字,她也不在话下。 要不要藏拙呢? 白启山的女儿,白若素本性顽劣,不应该擅长写字才对! 这样想着,若素便拿着门纸去了书房。 白启山见女儿来了,忙将书册放在博古架上,一脸儒雅的笑道:“素姐儿今个儿怎么得了空来找爹爹?” 这叫什么话? 是埋怨她平时不怎么来尽孝么?她倒是有的是时间过来,可白启山也得有空在府上才是! 若素笑的很甜,两只小手捧着门纸递了过去:“爹爹,母亲说让我来给您讨几幅字,她说您是这天下笔墨最好的男子。” 白启山一愣,俊朗的眉眼弯了弯,还真是不太习惯女人夸他。 今早刮得干干净净的脸上荡起了红晕:“你这嘴皮子,惯是会糊弄爹爹。”他拿过纸,想了想,执笔,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便跃然纸上。 收笔利落,笔锋强劲,细一看还真比褚辰的字更有文豪大家的风范,只是欠缺了一些精髓一类的东西。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她当初临摹的时候,也总是差点火候。 若素站在一旁,像是很崇拜的瞅了瞅,接着卖力拍马屁:“父亲这字当真是翔龙舞凤,依女儿看,比那褚太傅的字好看多了,亏的您还在家中挂了他的字画呢!” 白启山一早上,先是被白灵夸了,又被若素一夸,心情大好,仰面大笑起来:“褚辰的字可是千金难求,为父与他比,还是略逊一筹啊。”这是真心话,他不服也不行。 当初差点成了褚辰的老师,他也是倍感压力的。 “哪有!明明是爹爹更胜一筹,太傅跟您比,可差的远了。”若素再度坚定自己的立场。 褚辰在府上住了多日,又与白启山交好,进出书房更是随意,而且又是在除夕夜这天,守门的小厮都去帮忙做活去了。 他踏门而入时,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俊脸一下子阴了阴。 哪个男子不希望在心爱的人眼里是出类拔萃的!? 就算与她父亲比,他也得是最出色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素姐儿运气好,也能让咱们褚太傅给你写几个字。”白启山对褚辰笑了笑,态度有点傲慢。 看吧,我的女孩儿,终归是向着我的。 褚辰走到书案前,垂眸看了一眼若素,瞧着她卷起的睫毛,小巧的唇瓣,眯了眯眼:“你不是会么?” 若素心头咯噔一下。 是啊,她怎么忘了,那会子在乔家时,她曾模仿过褚辰的字迹,还利用那次的机会让乔若云下不了台。 这 若素咬了咬唇,有种被人看破秘密的尴尬,她在白启山未怀疑之前,对褚辰道:“小气鬼!不愿意写就罢了,我哪里会写你那手字,你拿本描红让我临摹还差不多。” “不得无礼!”白启山皱眉,斥责了若素一句,不过也只是嘴上斥责,面上却还带着笑的。 褚辰立挺的五官一派肃重:“既然我的字入不了你的眼,不写也罢。” 若素没搭理他,这人太容易生气。 白启山又是仰面大笑:“素姐儿年幼不懂事,你可别在意啊。” 褚辰剑眉挑了挑,有力的指尖弹了弹肩头不存在的尘埃,大有不赞同之意:“不小了,再过一两年也该嫁人了。” 顿时,白启山和若素皆是僵了僵。 白启山也知道皇上对若素的用意,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迫在眉睫,而褚辰确实是个良配,可白启山实在不舍,起码得找个若素自己能应对的,年纪相仿的,体制不能如此强健的 三人各怀心事,随意写了几幅对联。 祭过祖后,门外放起了炮竹,年夜饭也要开始了。 褚辰君令在身,太子没有回朝一日,他也不能回京,故而便名正言顺的留在了白府过年。而至于文天佑也是公务在身,白启山如今又是岭南的地方官,便派人去请了文天佑过来,算是一尽地主之谊。 丫鬟们上了菜后,文天佑才迟迟而来,他终于没有穿着一身官服了,而是换了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衬得他身形修长淡漠,头上插了一只黄杨木的簪子,五官儒雅俊秀,与嗜杀成性的指挥使大人的名号实不相符。 他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份贺礼:“大大人,褚太傅,本官来迟了,二位莫怪。”饶是这样的日子,他给人的感觉犹是冷冷的。 宴席设在了前院厅堂,若素坐在白灵身侧,岭南民风没有京城那般严谨,若素和白灵并没有回避。 褚辰略显官味儿:“文大人是国之栋梁,稍等一会,实在谈不上怪罪。” 他和文天佑是京城里最有名望的公子哥,却始终无法走到一起去。 谈不上针锋相对,只是注定成不了知己。 文天佑也不反驳他这话,盏杯小酌了一口:“好酒,白大人这里原来还藏了这等好东西。” 白启山深知文天佑的狠厉,但也只他的衷心,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他一直视文天佑为同类人:“是素姐儿从京城带过来的,文大人要是喜欢,下官让人送一坛过去。” “不必了!”文天佑突兀开口,速度之快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连旁人也愣了愣。 一顿饭似乎吃的很不太平,又似乎人人都在把酒言欢。 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个儿心中有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最想亲你 第182章最想亲你 文天佑的目光从未在若素身上停留过一刻。 他甚至无视她的存在。 可饶是如此,那股若隐若现的敌意和排斥感也被若素察觉到了。 他为何会反感自己? 若素不懂,也不想去懂,只是那句‘我迟早会查出你的秘密’还是会在心头留下些莫名畏惧。 归根到底,她对这个人的存在还是介怀的。 白灵给若素夹了菜:“素姐儿要是吃不惯,待会儿去我屋里守夜,我再让人给你炖一只乌鸡。” 又是乌鸡,她可不想吃了。 “母亲,你大年初三回清风寨么?我能不能与你一道?”听说褚辰这几日都在府上,若素寻思着要是避一避的好,再‘切磋’下去,她迟早得偃旗息鼓。 有道是‘好女不跟男斗’! 能与若素拉近关系,白灵自然是高兴的:“你要是去了,你舅舅定也高兴的紧的,他知道你喜欢喝米酒,特意让人多做些了,就担心你父亲不悦,就没让人送过来。” 看来上次醉酒一事的确失态了,所以才被褚辰那家伙趁虚而入! 文天佑是个话很少的人,几杯酒下肚,他的一张俊脸竟起了潮红:“白家姑娘不愧是师承名门,那探子几日便彻底醒了,不过也就活了一宿,我的人下手太重,不留神就要了他的命,当真是白白浪费了白姑娘一手好医术。” 大过年的,他非要提及血光之事么? 锦衣卫办事向来狠辣,白启山也不会过问,更没有资格多管,只是当着他的女孩儿说出这种话,他面上变得不太高兴。 文天佑确实是个奇才,也是个栋梁,也偏生不会做人,比他这样的乡野之夫要能得罪人。 “咳咳.....夫人先带素姐儿下去,为夫再陪这二位贵客喝几杯。”白启山也听闻了若素和文天佑的过节,虽舍不得斥责女儿,可还是为她捏了把汗,文天佑这人可从来不给人留情面的。 不顺眼的人,说杀也就杀了。 可皇上却还处处维护,说他是难得的得力爱将。 白灵会意:“妾身想起来还有几张窗花没贴呢,正巧了素姐儿就爱剪纸,妾身这就带她下去。” 她起身,给了若素一个眼色。 若素自然不愿留下的。 越快离开越好。 没想到那探子就这么死了,她那日-还答应过会救他一命呢,怪只怪他还是顽固了些,要是趁早说了实情,结局就会大不同。 那人是不信任自己,如今倒好,死的更彻底。 他要是信了她,一开始就坦白,若素定会想法子救他。 可惜,信任这种东西....比金子还要来的贵重。 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就越是舍不得拿出信任。 若素轻轻福了一福,便随着白灵回了后院。 文天佑来的真是不巧,她本想趁着年夜饭给褚辰下药的,如今......她可不想从文天佑口中窥听些什么朝廷机密。 只是,昏睡几个时辰是免不了的。 “在想什么呢?还在为文大人刚才的话伤神?那人死有余辜,你已经尽力了。”白灵好像看出了若素的心事,知道她是顽皮,却也是个心善的姑娘。 若素勉强笑了笑,真是没法告诉白灵,她的夫君一会怕是没法陪她守夜了,除了褚辰和文天佑,白启山也喝了那酒壶中的酒。 那药本是对身体无害,不过是会令人陷入短暂的昏睡,在意识朦胧之下,人的防备最低,加之药物的作用,极容易套出话来。 若素去了白灵屋里打络子玩,少倾小厮扶着半清醒半醉态的白启山进屋:“夫人,大人喝多了,文大人和褚大人也喝多了。” 白灵忙起身,上前扶着白启山,把他扶到屏风后的床榻上,让他躺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很是平和,这才放了心。 等她再度走到屏风外时,怀疑的问了白启山的贴身小厮:“都喝醉了?你可看见两位大人喝了多少?” “这...小的也没注意。” 不应该啊。 都说习武之人,一般都是酒量过人,怎么才一会,都醉了。 若素面上十分淡定:“母亲,我从京城带过来的酒是师傅特制的,怕是酒劲大了些,一会我让巧云煮了醒酒汤,喂了他们便是。”她眼底闪过一丝鄙视。 白灵看着她鄙视的小模样,也就信以为真了:“也只能这样了。”她转尔对小厮吩咐了一句:“好生伺候两位大人,先把褚太傅扶到他屋里,至于文大人,就让他在客房将就一宿。” 小厮也是倍感困惑,听了白灵的吩咐,就诺诺的应下,退了出去。 “母亲,我还是回自个儿院子,您照顾爹爹要紧。”若素亮晶晶的大眼,古灵精怪的眨巴了几下,看的白灵红了脸。 “你.....你这孩子,我与你爹爹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你留下也无碍的。”白灵语不成词,明显受若素影响。 若素只当全然不知的笑了笑:“母亲想多了,我是想回去休息罢了。” “......那...那好。”真是她想多了么?白灵觉得成亲后的自己变得越来越像深闺女子了。 尽会胡思乱想。 若素从白灵的院子走出,明面上便吩咐了东来和东去,去前厅架了褚辰回他的屋子。 而她则在半道的花厅里候着了。 “站住!把他给我扶过来!”若素喝道。 东来和东去面面相觑,心道小姐还不至于伤到主子,便听命走了过去。 二人将褚辰缓缓扶坐在了石登上,让他做趴着的姿势,趴在了圆形石桌上,让他能好生歇息。 “退下。”若素又道。 东来和东去别无他法,只好退到几丈开外。 若素走到褚辰身侧,抬手就是一巴掌下去,一记响亮的耳光令得远处的东来和东去面露惊愕:大小姐这又是玩哪一出?这天底下还有敢打自己主子的人?幸好主子已经不省人事了,不然....颜面何存! 若素盯着褚辰葳蕤的五官看了看,这一巴掌把她的手都打疼了,她低喃道:“呵...真睡着了!睡着了好啊。” 巧云有些后怕的站在花厅望风,一句话也不敢插。 小姐这次真是玩大发了! 若素捏了捏褚辰的高挺的鼻子,觉得很解气,在他耳畔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褚辰喘着微沉的气息,长且浓密的睫毛似乎动了动,浓厚的嗓音道:“我叫褚辰。” 非常的听话。 若素十分满意,接着问:“你来岭南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太子殿下。”褚辰低沉好听的嗓音娓娓道来,像是在做梦时的自言自语。 看上去不像是说慌,而且这种状态下很难说谎,谁会在梦境中扯谎? “那我再问你,关在地牢里的那个探子到底与文天佑说了什么?”这才是若素真的关心的事,前面两个问题不过是在试探。 褚辰面色无波,俨然一个陷入深度睡眠的人:“他说...他是十三爷派来的,要寻太子的下落。” 十三爷便是十三王爷,当今皇上的十三叔,也就是反贼。 “真的只说了这些?”若素再度确认的问道。 褚辰如实回答:“嗯,只说了这一句。” 如果真如这样,那就没什么可查的了。至于真太子在哪儿?她可不关心! 若素绕着褚辰走了两圈,她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发现这个人其实长的很好看,虽比不上远哥儿的秀气,却很阳刚且俊逸。 白若素本是个顽劣的女子,她受了这具身子原主的影响,一时间玩心大起,拍了拍褚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可知你哪一点最可恶?” 褚辰藏在广袖中的手已经攥了死紧,嗓音却一如梦境道:“我哪里都很好,没觉得有什么可恶之处。” 若素差点被呛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错,你这人哪儿哪儿都可恶,尤其....尤其是好色!” 巧云仰头左看看又瞧瞧,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另一头,若素还不甘心,就不信问不出什么把柄:“你最害怕什么?” 只要是人,总会有弱点。 谁料趴在圆桌上,一脸安详的男子却道:“我褚辰天不怕地不怕。” 好,要想套某些人的话,确实有点难度。 “那你最喜欢什么?”若素快没耐心了,他难道还刀枪不入么! 褚辰在若素撇过脸去的一瞬间,一抹邪笑在他的唇角一闪而逝:“我最喜欢亲你。” 瞬间,连空气都似乎不流通了,若素从不怀疑师傅给她的毒药谱会有什么岔子。 那就是说....这人是真的想亲她!? 无耻! “.......”若素身子一僵,本能使然,扬起小巴掌,毫不犹豫的扇了下去。 结果,手比方才还要疼! 东来和东去木然的相互对视了几眼,怎么又打上了!? “来人!把他给我送回去!”真是捉不到狐狸,反倒惹了一身骚!若素愤愤然拂袖而去,巧云脸色怪异的紧跟其后。 褚世子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最喜欢亲你’?谁被他亲过了? 不一会,褚辰便被扶进了屋,待东来和东去退下,他这才睁开了眼,抬手摸了摸脸颊,叹了句:“她恨我?” 旋即,又笑了:“是该恨我。”褚辰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恶。 要是让若素知道,他将计就计,利用她给文天佑下了药,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半夜‘杀’过来。 而且还对她说了那句话! 是个女子都该气愤! “呵呵....”褚辰觉得他的素素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他恨不得把她捞进怀里狠狠疼惜一番。 王璞敲门而入,垂着眸,掩去所有惊讶道:“主子,文大人已经安顿好了,您现在要过去么?” 以自家主子的本事,压根不用在白姑娘面前挨那两巴掌,真不知道主子是这么想的,堂堂男儿被掌掴了,还能笑的这么愉悦! 如果‘情’字真能让人变成这幅模样,他宁愿一辈子不要遇到心仪的女子。 这太可怕了! 褚辰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我的事,你莫要多问!”他似乎看出了王璞在寻思着什么,警告了一句才道:“我一会就过去,你先让人看着他。” 王璞弓着身退了下去,只觉脊梁骨发苏。 就算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多问。 是夜。 屋檐下挂着的红绉纱的灯笼在风中摇曳不止。 远处还可见挂在树枝上的祈福袋。 褚辰只身一人进了客房,他合上了门,走到床榻边检查了文天佑的气息。 是中毒无疑了。 只是这种毒,几个时辰之后便会消散的无声无息,中毒者根本不会察觉,只觉自己睡了一觉。 而他说过什么话,听到过什么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亦如黄粱梦一场,梦醒,一切皆归为虚无。 褚辰站在脚踏边,冷声问道:“文大人,你此番真实目的是什么?” ........ 半柱香后,褚辰从客房走出,俊脸笼上一层阴霾,皇上果真谁也不信任,明面上派文天佑来协助他,实则却是监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皇上何事开始怀疑他? 还是这份君对臣的戒备一直都在,可上辈子皇上明明委托他辅佐朱鸿业登基,连虎符也交给了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哪里出了问题! 褚辰站在院中静静站了一会,他的面前是一株落了叶的西府海棠,这种花在岭南极为少见,他知道若素喜欢,就命人移植了过来。 估计是养不活了。 它也会水土不服。 何况是重活了一世的自己! 对帝王家的仇恨,对伊人的迫切渴求,对权势的掌控....一切的一切都与前一世截然不同。 结局也会不一样的。 他不要她那般凄惨的死去,像她这样可爱漂亮的人儿,理应在儿孙的照料下,寿终正寝才是。 褚辰极目望着苍茫的天际,暗暗发誓,一定会改变她的命运,甚至不惜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包括他自己的。 另一边,若素直到夜半还未消气。 巧云和巧燕想着法子哄她开心,屋里头尽是时兴的吃食还有白灵命人送来的果子和长寿糕。 手里的医书也看不下去,若素索性起身,吩咐巧燕帮了人偶出来,练习针灸。 想象着这木偶人就是褚辰,想扎哪儿,就往哪儿扎,如此这般好一会,才解了气。 “算我又输了一轮。”若素直言了一句。 巧燕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小姐,您不是扎上去了么?怎么会输呢。” 扎上去? 若素收了针,若有所思了起来,总会有法子不受那人欺负的。 :..///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 她杀了你 大年初一。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一大早,天上飘起来了毛毛细雨。 门外还点燃了高香,欲-求多福的意思。 若素去白灵屋里头请安时,昨晚在客房伺候着的小丫鬟有些魂不守舍,很显然是被吓着了。 她是后半夜才被指派到文天佑房里的。 白灵有话问她:“文大人可起了?早膳要按时送过去,到底来者是客。” 那小丫鬟颤颤巍巍,说话吞吐:“奴婢...夫人,奴婢怕,奴婢不敢再去了。” 白灵不以为意,她知道害怕文天佑的人可不止是女人,连男人,甚至朝廷命官见了他也是尽量避着点。 “怕什么,文大人此次可没穿官府,在咱们府上,他可不会肆意妄为。”白灵安抚道,她身边的小丫鬟都是穷苦人家养不起的孩子,被清风寨收养的,并没有所谓的卖身契。 平日里,吃穿用度比一般仆人都要好。 对待下人这一点,白启山和白灵倒是出奇的一致。 小丫鬟眼看就哭肿了眼:“夫人,太吓人了。” 能有多吓人? 人家文天佑好歹也是世家弟子,还能轻薄了你这个小丫头不成? 白灵耐着性子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光哭有什么用。” 白启山是皇上的心腹,文天佑对他一直很恭敬,岂会在大过年的在他的府上胡来! 小丫鬟抹了泪,脸色不太好,抽泣了几下道:“奴婢今早准备去倒香炉,文大人突然起了榻,抓了奴婢的手腕,说什么‘是她杀了你,素素,是她杀了你’。还....还抱着奴婢说‘真的是她杀了你,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奴婢吓得大叫了声,文大人才清醒过来,还让奴婢滚。” 她话音刚落,若素心头猛然一颤。 与此同时,白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并不知文天佑娶过一房贵妾,那人叫乔若素。 “你先下去吧,此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白灵交代了一句,拉了若素坐下:“素姐儿,别怕,他不是说你。” 他当然不是说她。 哦不,他说的就是她。 白若素是她! 乔若素也是她! 原以为前尘过往可以不去想的,可终归不是圣人,谁在得知了自己是被人害死后,还能面无波澜的说‘我无事’呢? 不过,她已经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乔家庶女了。 若素恬静的小脸上微微笑了笑:“母亲,文大人曾有一房妾室,是我的三表姐,也叫若素呢,我猜文大人指的是她吧,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您说会不会是他的正妻?乔若婉?” 白灵抿了抿唇,后院争风吃醋看似小事,实则很容易闹出人命,她幼时见的太多了。 “素姐儿,乖,这事与你无关,你莫要瞎想。”白灵轻轻拍了拍若素的手,寻思着褚辰或许是她最好的良配,要是换做其他公子哥,娶个三妻四妾实在太正常。 素姐儿这样的可人儿,断然不能摊上那些浑水。 “嗯,我知道的。”若素面上依然浅笑,潜意识里,这是她早就猜到的结局。 那时,文天漠的死讯传到了文府,她也不过是动了胎气,怎么会那么快就...一尸两命! 孩子! 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 还没出生看一眼这个世道就死了。 乔若婉,你说这笔账要不要清算? 当初借机挑出你那旧情人的事,还真是便宜你了,像你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毒手,又怎会怜惜旁人的孩子! 还有文天佑!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却还维护着乔若婉!就像乔二爷最终也只是关押了陶氏,柳姨娘的死又算什么!她的死又算什么! 归根到底还是一个词:嫡尊庶卑! 若素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些给她造成不堪过往的仇人--来日方长! 白灵给了若素一只红包,又打趣她道:“你父亲和褚辰都在书房呢,你这会子过去正好能讨要两份。” 褚辰也在? 她为什么也向他讨红包? 若素心中的狐疑又一次升起,她注意到白灵对待褚辰,比白启山还要随和,按理说褚辰是一品大员,虽无实权,却很有影响力,怎么也得称呼一下。 更何况白启山和白灵不同,白启山曾是褚辰的老师,称不称呼倒是无关紧要。 可白灵呢? 她怎么好像比褚辰还要出身高贵呢? 又或者这二人关系匪浅,已经到了无需称呼的境地。 猛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若素心间涌起,白灵和白虎? 怎么听都不像真名字,还有清风寨的四合院,京城的建筑格调,勋贵之家书房里摆设的雕刻梅兰纹的梨花木博古架..... “素姐儿?你这么看着我作何?”白灵伸手在若素面前晃了晃。 笑容温婉。 若素可以看的出来,白灵对白启山是真的用了心的,若非真心喜欢,断然不会嫁给他。 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母亲,我就不去叨扰爹爹了,等他忙完,我再来请安。”若素甜甜一笑,将一切疑虑成功的掩埋。 这一日,不少地方乡绅官吏都会寻了机会,上门送礼,以图攀上点关系。 白启山是个夜幕却金的清官,对外宣称身子不适,俱不迎客。 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声,若素刚出了白灵的屋子不久,守门的小厮疾步跑了过来。 “站住!什么事急忙着成这样!”若素皱眉喝道。 白家的仆人太需要调教了,一个个都闲散惯了。 小厮看见自己大小姐,连忙恭敬的拒了礼,他本是向白灵汇报的,而大小姐在府上也是个主事的人,便回答:“小姐,孙家又派人上门讨要说法了,说是非要见到褚太傅不可,这不,赖在门口唱大戏,就是不肯离开。” 唱大戏? 又是那家伙惹的事! 当真是误人不浅吶! 巧菊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她在若素耳边解释道:“小姐,唱大戏就是胡闹的意思。” 孙玲儿误以为褚辰是断袖,孙家却还屡次上门? 怕不是单纯的招婿那么简单了。 是看重了褚辰的身份了吧。 若素无语的嗤笑出声,她自己不想嫁他,外头倒有上着杆子要嫁的,除却孙小姐,京城的几个名动北直隶的千金小姐又何尝不是!就连林慧晴也是因为褚辰误了嫁人的最好年华。 幸好,她最后回头是岸,嫁了乔魏孟,大表哥可比褚辰厚道多了。 “我知道了,母亲刚歇息下,你去书房把这事告之爹爹,看他能不能让褚太傅一次性解决彻底,可别到处留情,扰了我白家清静!” 若素觉得很奇怪,怎么白灵一大早就连连打哈欠。 另一边,文天佑喝退了小丫鬟,让他的贴身小厮伺候着洗漱。 穿戴好后,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痛欲裂。 是太久没饮酒了么? 不过几杯而已,还不至于此? 文天佑自顾环视四周,十分普通的客房,与他眼下所住的驿站别无他二,可他总觉得这一觉睡的太蹊跷,他是怎么被人抬进屋的都记不清了。 “是我大意了!”文天佑神色木然的望着窗外落了叶的杉树,仿佛思量之后,身上并没有携带什么秘密,再者衙门的事,他已经处理干净,应该不会有人这个时候调虎离山。 “还是我想多了?”他又低语了一句。 贴身的小厮打破了他的沉思:“大人,白大人让人给您备了早膳,您是在屋里用,还是去前厅?”前厅也备了饭菜。 文天佑挥了挥手,他还想早点协助白启山铲除反贼,那人的忌日快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去? 快一年了。 她走了快一年了。 还记得当年在冰天雪地里,文天佑带着庶弟,因被仇家追杀,一直躲到了一块墓林,又冷又饿,以为死定了时,一个冻的脸颊通红的小姑娘走了过来,领着二人去了守灵堂,烧了纸钱给他们取暖。 那样冰寒的三九天里。 他好奇,她怎么一个人在守墓,看她的样子也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 她抿抿唇不说话,骨架很是消瘦,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漂亮。 很快仇家找了过来,势必要斩草除根,小姑娘只身一人引走了带刀刺客,让皆受了伤的文天佑和庶弟二人得了机会逃脱。 他也不知道那样娇小的人儿还在不在了....要知道那帮人是杀人不眨眼的。 后来,他四处打听,知道那里是乔家的墓地。 再后来,他亲自去了乔府,遇见了乔若婉,可她却谎称自己是乔若素,而那位坐在凉亭乖巧不说话的,似曾相识的女孩儿则是乔家嫡长女-乔若婉。 这便是孽缘的开始。 娶错了! 真好笑! 想他文天佑英明一世,连喜欢的人也能娶错! 皇上赐婚,十里红妆,他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他想了其他的法子,让乔若婉自己主动去把他喜欢的人娶进门。 呵呵..... 文天佑冷冷的笑出声来,悲凉且滑稽。 这是怎么了?今天的情绪愈发的强烈。 他在想,是不是他害了她呢? 要是不把庶弟调去边关,他就不会死,他不死的话,她岂会动了胎气。 不! 不对,就算她没有动胎气,乔若婉那个贱人也会使了阴毒的手段,不仅杀了她,还杀了他们的孩子! 是的,都是乔若婉! 一切都是乔若婉做出来的,她才是孽缘的开始! 这个女人早该除了啊! 文天佑无奈的摇头,身上似乎没有了力气,还是不够狠啊,如果当年能有如今一半的狠绝,他直接弄死乔若婉便是,哪还有后来的事呢! 可那人活着的时候,他是想做个好人的。 “大人?您这是....”贴身小厮再度唤道。 文天佑坐在圆凳上,低头,一手拧着眉心,肩上所有的重担和阴霾压的他都忘记了那些事。 稳婆说,未出生的那孩子是个男孩..... 他本该有儿子的,是他和她的儿子,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抬她为平妻,就算乔若婉有皇上伺候又怎样? 没有子嗣的主母还骑不到她头上去,文天佑本就打算让乔若婉永远也生不出孩子! “大人?”小厮又唤了声。 文天佑抬眸,乌黑的墨发不知何时添了几根白发,他撩袍起身,再度望着窗外的杉树时,已经恢复平素的冷漠和阴沉。 “知道了,去前厅用早膳吧。”文天佑吩咐了声,理了理长袍,踱步出了客房。 白启山和褚辰得知文天佑已醒,也相继去了前厅,一同用膳。 讨伐反贼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三人官腔十足的‘商议’了一番,说是用膳,实则是确定最后的时限。 做书童打扮的朱允弘给三人续了茶,他就像不存在一般,安静的立在一旁,情绪隐的非常深。 不过,他越是如此,有人越是提防他。 只有能做大事的人,才会甘于这种‘臣服’。 文天佑余光扫了他一眼,也只当不认识。心道难怪三十爷的人找不到太子,原来就在白启山的眼皮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这到底是白启山的点子?还是褚辰的? “文大人还有何异议?”褚辰淡淡启齿,他当然知道文天佑方才的暗中思忖。 都说善于猜心的人最是疑心。 褚辰和文天佑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彼此对秋抗衡。 “本官受皇上旨意,全权协助二位大人,你们说如何,我便如何。”文天佑面上谦虚,语气却是不以为意,仿佛这点小事,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褚辰捉了忘川一事,并没有告之文天佑,白启山权衡二三,也是只字未提。 相比起文天佑的奸佞手段,白启山还是觉得褚辰更可靠。 一炷香后,文天佑向白启山告辞,而褚辰也正好有事外出,二人便不约而同的走向照壁。 文天佑的后脑勺一阵阵的刺痛,昨晚为了以防万一,褚辰在若素‘备好’的酒水中,又加重了毒药,幸好白启山只喝了两杯....要不然,让那丫头知道后,还不得跟他拼命! “太傅也出去?” “是啊,真是巧了。” 二人一左一右迈出朱红大门,长袍临风而拂,一个俊颜如铸,一个清风朗月,仿佛上天格外恩赐他们,给了超乎凡人的外表和气度。 文天佑眼前一晃。 踏上台阶时,差点踩了个空,褚辰深知那毒药的厉害,也就只有文天佑这样的人在五杯之后还能下的了榻。 于公于私,褚辰眼疾手快,扶住了文天佑,似‘关切’的问了句:“可还好?” 文天佑使劲眨了眼,保持着清醒,轻笑道:“让太傅见笑了,本官不胜酒力。”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上去相当的和谐。 蹲守在大门对面的孙家人看呆了眼。 难怪小姐说褚辰是断袖! 这不.....他断袖的对象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文天佑! 这还了得! 和文天佑‘抢男人’?整个孙家都拿去陪葬都不够吧! 那孙家管家曾见过文天佑一面,一眼就认了出来,连忙咽了咽喉水,给家奴挥了挥手。 还是撤吧! 金龟婿不是那么好钓的! 本书来自//x.htm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 腹中孩儿 第184章腹中孩儿 孙家人不再闹事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若素耳里。请大家看最全! 她还等着看褚辰的笑话呢。 竟然想不到,孙家这么快就打道回府了。 不应该啊。 像孙家这样的商贾大户,做梦都想攀上京城的权贵,而且对方还是褚辰。 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太傅什么也没做,孙家管事就带人离开了?”不是若素低估褚辰的实力,而是岭南的地方乡绅就像是蜜蜂一样,一旦缠上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一般都会无事变小事,小事变大事,以获得预期的效果。 东来如实道:“禀小姐,太傅当真什么也没做,那孙家人说走就走了。” “罢了,你先退下吧。”若素让东来和东去下去歇着,她也乏了。 也不知远在京城的外祖母现下如何? 陶氏和乔若婉这对母女,最好永远也别出来,就此囚禁老死都算便宜了。 若素突然想起忘川的话。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善恶,只不过是站的立场不同罢了。 对陶氏和乔若婉而言,铲除一切威胁她们正妻地位的人,是理所当然,毫不犹豫。 而对于若素来说,这二人便是天大的仇敌,不除去,心中不快。 只是,她碍于乔家表姑娘的身份,很多事只能借助他人之手。 另一边,褚辰在半道与文天佑分道扬镳。 清风寨民风简朴,却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清贫。 白虎到底有多少家底,还需观望。 当年师傅说过,先祖皇帝打到岭南时,曾命人挖了山洞,埋下了从前朝百姓官吏家中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其数量之多,怕是连国库都无法比肩。 要是这些宝藏能找出来褚辰掩藏了眸中异色,策马扬鞭朝着清风寨奔驰而去。 清风寨布置了独立的书房和议事厅。 白虎请了褚辰入内详谈。 褚辰先是抱拳恭贺道:“探子来了消息,皇上已经颁布了册封你为承恩侯的诏书,想必年后圣旨就能到,我可要恭喜你了,师弟!” 没有旁人在场时,二人以师兄弟相称。 师傅进山之前,反复交代不得泄露了他老人家的行踪,也不得透露门派所属。 对此,褚辰,白虎和白灵三人一直铭记于心。 白虎麦色的肌肤透着一丝喜悦:“今后同朝为官,还得靠师兄多多提点,你是知道我的,最是受不了拘束,要不是为了一众兄弟,能免于朝廷多次围剿,我也不会答应招安。” 书房里摆放着梨花木的博古架,上面是清一色的兵书法阵。 白虎佛开桌案上的书卷,取了鎏金盘龙纹的镇纸压在一张手绘地图上,直入正题:“我夜观天象,三日后必有大雾,是趁机进攻的最佳时机,你和白大人的人马守住城西,以防反贼逃窜,至于我的人,则从正面进攻,到时候再由文大人暗中协助,胜算更大。关键是能不能一招击毙!” 兔有三窟,只要有喘气的机会,在岭南镇守多年的十三爷怕是难以制服。 到时候,伤及无辜百姓就糟了。 褚辰拿起那只鎏金盘龙纹的镇纸,浓眉紧拧:“此物还是收起来吧。”先太子的东西,要是被别有心机的利用,随时会被杀头。 十三爷按理说还是白虎的爷爷辈人物。 可如今,却因皇上的一句话,落得个自相残杀的境地。 白虎要是有朝一日知晓真相,会原谅他的守口如瓶么? 褚辰的忧虑一闪而过,在他眼中,反贼十三爷也是个利欲熏心的人,自己想当皇帝,就拉着心腹部下与他一道送死,还视百姓性命如草戒。 这样的人,该杀! 白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以为褚辰觉得他一个舞刀弄枪的人,用这样的镇纸可惜,便道:“师兄,这东西我也不怎么用,你若喜欢就拿去吧。” 褚辰没有拒绝,放在他身边总比放在白虎身上看全。 能毁就毁了吧。 褚辰不动声色的收了镇纸:“那件兵器,你可钻研出什么窍门了?” 他们师兄弟三人,数白虎最是擅长兵器阵法,什么兵器到了他手上,其中利弊很快就能瞧出来。 可这次,他也犯难了:“哎那忘先生倒是个奇才,我学艺不精,尚未领取其中要髓,师兄,你是师傅最看好的,不如你试试看?” 褚辰是个文官,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朝堂上,他手上虽无实权,却时刻关注着朝中局势的风起云涌。 能不能改变若素的命运,还有褚家的命运,怕是一步也不能走错。 他从青花开光的磨床上取了毛笔,摊开一张白纸,细细画了起来 西宫的宫人亲眼看着乔若惜吃了丹药才退了出去。 待那宫人一离开,小翠忙端着痰盂上前:“主子,人走了,您吐出来吧。” 乔若惜如今根本不用自己使劲,有孕初期的孕吐令得她实在憋不出,连同丹药早膳一并吐了出来,这才觉得胸口舒坦。 小翠伺候她漱口,擦了嘴。 乔若惜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难得的愉悦:“孩子,难为你了,再过阵子就让你父皇宣布你的存在,谁也不能害了你去!” 她的野心越来越大。 皇上如今还健壮,离换新君还早着,过几年她的孩子就长大了,也有争储的资格。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无疑是太后娘娘! 一个淑妃又算的了什么! “主子,您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小翠心思单纯,随口一问。 乔若惜不喜欢城府之人留在她身边,连自己的亲身母亲和长姐都没把她放心上,这世上怕是没人值得信任。 这也是她挑了小翠的缘故。 她靠在攒金丝秀望月兰的迎枕上,唇角勾起:“急什么,先过了头三个月再说吧。”如果不让乔莫仪她的好姑母吃个哑巴亏,她又怎么会用心护着她腹中的孩子? 小翠诺诺的点了点头。 乔若惜又问:“东西可送出去了?” 小翠回身望了望,殿中再无旁人,便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按您的吩咐,奴婢已经把东西交给了端妃宫里的小红,奴婢打听到她家乡闹了饥荒,最是缺银子,而且她也不认识奴婢,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查到咱们这儿。” 她该精明的时候还算激灵。 这一点,乔若惜很欣赏:“好,我若是成了事,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我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这个道理你懂的。” 小翠噗通跪在软榻边:“要不是主子,奴婢指不定已经被掌事嬷嬷打死了,奴婢这条命是主子的,主子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乔若惜对小翠的衷心很满意。 在这深宫中,有多少人就那么无声无息的丧命了,她已经太久没放松过了。 乔家人有没有想起她的不易,而后悔将她送进宫呢! 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她要走的路,也必将是艰辛的。 不要紧,余生若是没有盼头,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朱鸿业收到小红悄悄送过去的书信,再度重拾信心:“呵她还是离不了我,父皇岂能与我相比。” 他正需要有个自己人,能在皇上身边打探消息。 以为乔若惜终于想开了,便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后宫。 是夜。 后花园一处假山下,隐约亮着光线。 信上说就是这里了。 朱鸿业朝着光线走了过去,不一会就瞧见假山的山洞里站着个穿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柔弱如柳的美人。 身段与乔若惜很相似。 他想给她惊喜,便悄悄靠近,最后一把从背后搂住美人,翻过她的身子,对着嘴就亲了下去。 刘婕妤吓了一跳。 她每月这一天都会来这里给病逝的母亲烧香,今天也不例外,她睁开眼惊愕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 是八皇子! 她是皇上的女人,八皇子竟这么轻薄她! 刘婕妤奋力推脱,怎奈朱鸿业力气实在大的很,对她又是啃噬,又是吮咬,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 只有喉咙里发出的支支吾吾的声音。 朱鸿业眉头一皱,乔若惜与他欢好时的嘤咛,他还是记得的,蓦然睁开眼时,他也惊的突然放了手,将刘婕妤推出了好几步远。 “怎么会是你!”朱鸿业惊色难掩。 而刘婕妤已经在朱鸿业说出口时,大叫出声:“啊” 此时,皇上的软轿正路过后花园,乔若惜坐在他身侧:“奇怪,这么晚了,是什么人在喧哗,也不怕扰了圣驾。”声音柔柔的,像是江南二八少女的吟唱。 皇上攥着乔若惜的手,真心的喜欢她。 除却年轻诱人的酮体,她的体贴温柔与静妃越来越像。 “刘慎,过去看看,把人给朕抓过来!” 皇上下了令,刘慎应下,带着几个內侍快速走了过去。 帝皇的心情变得比谁都快。 当朱鸿业和哭红了双目,且衣裳不整的刘婕妤被带到他面前时,皇上龙颜大怒。 刘婕妤瘫软在地,苦苦解释:“皇上,您听嫔妾跟您说清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嫔妾也不知道八皇子怎么会出现!嫔妾句句属实,您要相信嫔妾啊。” 娇美的容颜瞬间哭花了眼。 刘婕妤是后宫里难得的美人,皇上本是留着她解闷的,她如今说什么结局都是一样。 没有那个帝皇可以容忍头上戴顶绿帽子。 朱鸿业目光狠绝的盯着乔若惜,连求饶的话都没说上一句,他太了解皇上的脾性,这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当年大皇子不就是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就贬为了庶民么! 西宫。 淑妃得知了消息,几乎是晕厥了过去,宫人扶着她躺下,她这才微微睁开眼:“废物!这点小伎俩也会上当!” 她闭了闭眼,到底要不要断了后尾,以谋出路? 可朱鸿业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另一边,端妃也匆匆赶了过去,跪地道:“是臣妾的错,臣妾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让皇家蒙了羞了,还望皇上降罪。” 刘婕妤住在端妃的侧殿,平日诸事都要向端妃汇报请示。她一出事,端妃也极有可能被牵连。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皇上龙目威严,气势逼人道。 朱鸿业反倒十分淡定沉稳,他也算是个有见势的,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慌,否则多年筹划满盘皆输。 女人吶! 难道非要毁在女人身上! “儿臣冤枉,还望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朱鸿业额头点地:“在此之前,儿臣愿接受一切调查。” 第二日,景阳宫的小红便自缢而亡了。 线索断了此处。 端妃更是终日惶恐,要知道她也有个儿子,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太子如今被发配岭南,要是八皇子一出事,她的儿子就是获利者。 她是有口难辩。 小红死无对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端妃。 不过,皇上多疑成性,朱鸿业想彻底摆脱恶名,着实是难! 西宫这一天,阴云密布。 淑妃接连罚了好些个宫人:“贱人!想害本宫的儿子!到头来还不是害了她自己!”她本以为端妃成不了气候,没成想最不起眼的却给她致命一击。 皇上心里是放不下任何瑕疵的。 朱鸿业再难翻身! 地牢里,一个戴着头蓬的女子悄然而至,她用乔家给她的银子买通了官吏,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关押朱鸿业的牢房。 朱鸿业见了她,恨不得把她掐死,可忍了忍,还是眼前的形势要紧。 “表妹,你这次是要惩罚我么?我对你还不够好?我那么喜欢你!你到底想置我于何地?我辛苦谋划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乔若惜红颜的唇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真是喜欢她,为了她好,几年前就该上乔家求亲,而不是等到她入宫。 “表哥,那根本不是我的字迹,你口口声声说心系与我,却连我的笔迹都认不出,到底是你太薄情,还是我太当真了?!” 乔若惜缓缓的笑出声来:“呵呵你喜欢我?你若喜欢我我,怎会一而再二三的向皇上求娶白若素!积点德吧,别再骗我了。当年你得知我会进宫在先,与我有情在后,不过是为了哪天我能被你利用罢了,可笑的是,我始终不愿去相信那个事实。” 朱鸿业这时也不再装了,眉眼刹然森冷:“你与我为敌,就是与母妃为敌,你以为端妃替你背了黑锅,母妃她会就此放过你?” “哈哈”原来曾今喜欢过的男子也不过如此。 乔若惜冷笑:“别在奢望了表哥,皇上是不会让姑妈来见你的。你还是做好流放的准备吧,皇上不过是寻了理由让你下台而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还痴心妄想他日可以问鼎帝位?!” 谁都别指望了,那个位置是属于她腹中孩儿的。 要不是揣度了皇上的心思,她也不会冒险走这步棋。 朱鸿业这下懵了,一股寒意涌了上来,他咽了口水,不敢置信的看着乔若惜。 昔日对他百般听话的女人,谁会料到有一日,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乔若惜回到宫中,西宫的宫人就来请她了:“乔美人,淑妃娘娘有要事找您,您且随奴才们过去吧。” 呵呵 乔莫仪也有失了方寸的时候? 半生迷糊说 感谢美眉还有看到底的月票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 你想我了 乔若惜被众宫人簇拥着,缓步踏入了西宫。 脸上傲然的笑意转瞬即逝,眸底的泪珠儿在见到乔莫仪时,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像要落下来,却又落不下来。 可怜楚楚的样子,像一朵无害的小百花。 乔莫仪挥退了所有宫人。 乔若惜也不矫揉造作,直呼道:“姑母,你可得救救表哥,皇上皇上说要把他发配边疆。”说着,哽咽着抽泣了起来。 美人就是美人,连哭的时候都格外惹人怜惜。 乔若惜虽比不得刘婕妤美貌,可这份柔情似水的娇态却演绎的非常成功。 乔莫仪肝火大燥,见她这样子也不好对她撒气,再者乔莫仪也十分清楚,昨晚那事一发生,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她要想稳固后宫的地位,没个帮手是不行的。 “行了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乔莫仪怒其不争的靠在铺着绣牡丹的贵妃椅上休憩,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嫩白的手指了指一旁的锦杌,示意乔若惜坐下。 “姑母您是知道我对表哥对表哥的心意,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帮他。”乔若惜吞吐几言,好像费了好大决心才说了心里话。 乔莫仪当然知道朱鸿业和乔若惜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苟且! 她也不阻扰,也是因为想利用此事,乔若惜会更听她摆布。 可乔莫仪似乎忘了一件事,她和乔若惜身上流着的都是乔家的血脉,就算再无城府,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好了!本宫也看出来了,当初打算让你进宫,着实委屈了你,如今事已至此,你也别想太多,只要你一心向着本宫,今后鸿儿得了势,断然不会让你像其他太妃一样去尼姑庵断发的。” 这算是承诺了什么? 不断发? 会给她留活路么? 一个帝王怎么会给世人留着那样不耻的曾今! 乔若惜心中冷笑,幸而她醒悟的早啊,否则都不知道今后是怎么死的! 她面上还是凄楚的悲切着:“姑母,我都听您的,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皇上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的。” “这个本宫当然清楚!”乔莫仪一手掐了怀中波斯猫的脖子,再加重一份力道,那畜生就会绝命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让皇上彻底消了气才行。” 乔若惜看上去像是瞧见了希望:“当真!皇上他会消气么?” 消气? 呵呵乔莫仪还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吧?皇上最是忌讳外戚独大,乔家和褚家又是殷勤,褚家手里头还攥着半块虎符呢,皇上怎么会让朱鸿业再度回京? 是不是人在高位久了,总会被一些逢迎拍马给迷糊了头脑?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乔家的贵妃娘娘也该换人了。 乔若惜看着乔莫仪身上赤红色的牡丹宫服,心想她要是穿上这样一身衣裙,会比乔莫仪还要好看。 可怜的畜生被乔莫仪掐的双目瞪大,喉咙里发出了闷声,想叫也叫不出来。 乔若惜做害怕状:“姑母,您?!” 乔莫仪凤眸阴狠,手上的力道再度加重:“端妃这个贱人,平日里看着老实,没想到本宫会着了她的道!她害的本宫的儿子流放在外,本宫就让她的儿子命丧黄泉!” 很快,那白滚滚,浑身是毛发的畜生便晕死了过去,被乔莫仪重重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对于没有用的东西,她从来都不留。 乔若惜用丝帕拭着泪,面色略显苍白:“姑母的意思是?” “本宫想要谁死,谁就得死!”乔莫仪丝毫也没怀疑到乔若惜身上,狠狠的诅咒着端妃母子。修长细致的手指优雅的扯了扯衣摆。 乔若惜以帕遮唇,唇角的弧度一再上扬。 如今宫里头也就剩下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尚有高居妃位的生母撑腰,这二人一旦除去,她今后可就省事多了!至于其他皇子,连皇上都不曾在意,她就更不在意了。 乔若惜突然作呕,一手抵着额头,一手拍胸,神色极为痛苦。 连喘气就显得困难。 乔莫仪见状,柳叶眉微皱:“你这是?” 乔若惜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胸口闷得慌,总是想吐,今早姑母让人送过去的丹药差点也吐了出来。” 胸口闷? 想吐? 后宫的女人最为在意的便是这个了! 乔莫仪瞬间坐直了身子,对外高声吩咐道:“来人!请御医!” 乔若惜不解的望着乔莫仪:“姑母,不碍事的,可能是偶有伤寒,休息两日就好了,可别传到皇上耳里,还以为我争宠呢。” 娇弱无依,病若西施,乔若惜眨着沉重的睫毛,只觉神态疲惫。 乔莫仪红唇微扬,这就无疑了。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没想到你还能怀上!”丹药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事,乔莫仪似乎想到了什么,方才的阴霾去了一半。 “姑母,您说什么?怀怀上我怀上孩子了?!”乔若惜一脸的不可置信。 乔莫仪凤眼流转,果然老天待她不薄:“本宫没看错的话,八成是有了,惜姐儿,这可是个机会!”她抓起乔若惜的手,深澈的眸底孕育着即将爆发的阴谋:“你要是生下孩子,这后宫里头就数这孩子地位最高,那几个良人生的皇子怎么能与你生的比,到时候本宫再让皇上册封你一个婕妤,皇上一高兴,你表哥也就有回朝的机会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 乔莫仪同时也清楚,乔若惜肚里的孩子也会成为朱鸿业的阻碍,到时候再找机会除了也不迟,先保住朱鸿业要紧。 可她不知道的是,乔若惜也十分清楚她心中的真实所想。 其实,乔若惜一点也不介意被利用。 但凡能被人利用的人,说明还是有价值的。 如同刘婕妤之流,再无价值可言,除了三尺白绫的结局,她什么也不是了。 乔若惜点了点头,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姑母,我我怕,听说宫里头的孩子大多都活不到出生,万一万一还怎么帮表哥!” 要不是心机太深,乔莫仪这会子,就真的全权信了乔若惜的话了。 不过,后宫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只有利用! 乔莫仪宽慰道:“惜姐儿别担心,有本宫在,谁也伤不了这个孩子分毫,这样吧,等过了三个月,这孩子牢固了再对外宣布,想必皇上会高兴的。” 乔若惜心中腹诽:哎,这么轻易就达成所愿了,还以为会有多精彩呢,乔莫仪,也不过如此! 西宫的小黄人唤来的御医是乔莫仪的心腹,他给乔若惜把了脉,确认道:“回娘娘,乔美人确实有喜了。” “本宫知道了,此事暂不可外泄,你下去吧。” 御医知道规矩,什么也没多问,只开了几幅保胎的方子就退了出去。 而乔若惜依旧一张不可置信且狐疑的脸,甚至可以说是悲切和绝望,她抽泣了起来。 乔莫仪知道她肚里的孩子会帮上自己的忙,对待乔若惜也好了几分脸色:“这可是大喜事,惜姐儿怎么又哭了?” 宫里头的女人哪个不想怀上孩子? 乔若惜泪眼朦胧如纱,嗓音凄楚:“我我是怕表哥再也不会”她话还没说完,又开始落泪。 当真叫人看了心疼。 乔莫仪不以为然的劝了句:“鸿儿还是记挂着你的,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他会记住的。” 记住? 她是会让朱鸿业记住! 记住她乔若惜才是最后的赢家! ---------- 褚辰一人关在清风寨的书房已有两天两夜。 这是他惯有的作风,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废寝忘食也罢,伤透脑筋也好,总之,他只要结果! 也必须得到结果! 大年初三,若素和白灵的马车抵达清风寨时,白虎和一众寨中兄弟已经在山门口接应。 漫天的炮竹,吵得人震耳欲聋。 直到炮竹渐息,寨中的女仆和婆子还有女人们才迎了出来。 她们头上还插着大红色的绢花,很是喜庆。 有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以及戴着瓜皮小帽的男孩,他们上前讨要红包。 白灵一早就备好了这些,见者有份。 也不知道父亲瞧见了会不会心疼,清风寨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白灵和若素被簇拥着进了厅堂。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白灵如今已经是‘白家人’了,应该‘以客相待’。 刚落座,丫鬟就端了果子和糕点上来。 白虎贴身伺候的丫头手里还端着垫着大红绸缎的托盘,他拿过上面的红包,递给了若素:“我还是头一回当舅舅,白捡了你这么大的外甥女,这红包也别嫌弃少。” “多谢舅舅。”若素接过红包,觉得白家两姐弟都很随和,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尤其是白虎,为人幽默有趣,每日都是喜笑颜开的。 听白灵说,他屋里头还有两个通房丫头,都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连争风吃醋都不会。 也不知道他身边站着的那两个穿着枣红色滚边夹袄的丫鬟是不是? 二人长的都很清秀,眉目看着白虎时,爱慕之心隐隐而露。 若素正想笑出声来着,眼风一瞄,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看见褚辰从回廊尽头走来,身上还是前两日在白府时所穿的月白锦袍,玄色的皂靴,轮廓分明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整个人给人一种刚毅的沧桑感。 她出府就是为了躲他的。 可怎么这家伙在这里!? “哈哈哈你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我的书房里住上几日。”白虎示意让丫鬟下去重新泡茶。 褚辰嘴很叼,只喝刚泡的新茶。 若素微敛了眉眼,视褚辰为无物。 那天试探过他之后,她相当的后悔。 他说最想亲她! 简直无耻至极! 到底是自己用了手段给他下毒在先,她也不能当着褚辰的面质问他,若素总算尝到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褚辰大步而来,长袍随风而动,那股子沧桑感和他的嗓音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仿佛他就是从水墨画中走来:“你怎么也来了?” 他没有知会白虎,仅对若素问了句。 褚辰落座,就坐在主位的下首,他旁边是若素。 白虎和白灵二人交换了眼神,面面相觑。 若素心如乱麻,面上却淡雅道:“我陪母亲回门,太傅大人怎么一直在舅舅这儿?” 褚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新茶,儒雅且随意的撇去了上面的漂浮的茶叶,喝了口茶润润喉才道:“素素可想我了?”褚辰答非所问。 “”无耻! 白虎和白灵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他们都知道褚辰是一定会娶若素。 若素白嫩的小脸上依旧面若沉水:“我方才差点没认出你来呢。”她同样答非所问,言下之意,已经忘了他的模样了。 褚辰知道他的素素是闹别扭了。 那日也是突然来了兴致,才说了那句话逗逗她。 不过,那确实是他最想做的事。 二人再无他言,很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小坐了一会,若素起身要走,说是想去后院看看刚开的梅花。 白灵也陪着她离席了。 褚辰幽深的眸子里淬着一层薄雾,余光随着若素的身影消失,才收了回来。 他放下茶盏,再度抬眸时,那略带纨绔邪治的眼神瞬间被森然替代。 “你的人最快能打造出百副弓弩?” 白虎倾身,神色亢奋:“师兄,你研究出来了?” 要知道,那样的弓弩,要是装上火药的话,杀伤力不可欲想,关键是可能将反贼一举歼灭,不留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战事,讲究的就是速战速决。 褚辰轻嗯了一声,并没有白虎那么兴奋。 他对兵器兵法丝毫也不感兴趣。 武将就算强于汉时的冠军侯-霍去病,也只能是替人卖命,随时随地会被帝王怀疑摒弃。 最后落得一场繁华一场空的下场。 白虎掐指算了算,粗略了一下:“十日,你给我十日就够了。”他很有自信,也很有雄才大略。 褚辰一口应下:“好!那就改在十日后进攻,我会同文大人说清楚!”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褚辰侧目望了望回廊的方向,白虎笑道:“师兄,不就是个小女人么,喜欢就娶回去,不过到时候我可就是你舅舅了!哈哈” 白虎很愉悦,一想到被师傅夸上天的师兄,有朝一日会叫他一声‘舅舅’,别提有多期待。 褚辰掌心用力,茶具砰然破碎,俊挺孤傲的五官也变得格外立挺了。 “别介啊,师兄!我说的也是实话,你老实这样盯着人家也不是办法,是不是?!”白虎苦口婆心道。 褚辰一个狠厉的眼色扫了过去:“我的事,我自有分寸!师姐盼着你娶妻,我看你那两个通房也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 唯一弱点 褚辰眸光微敛。 就连白虎都看出了他对那人的与众不同。 她自己该是知道了吧! 既是知道,怎么还是那样的态度? 京城的大家闺秀,哪个不巴望着嫁给自己。 可她 是因为心中有人了? 乔魏远么? 一个翅膀还没长硬的庶子,就算寄养在了主母名下,也还是摆脱不了出身的卑微。 褚辰抿唇,自己哪里差了? 论长相,论才情,论家世,甚至是论好吧,他虽在那个方面没有经验,应该也比别的男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褚辰对自己的实力还是相当的自信的! 自顾思忖少倾,他轻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哪里尴尬了。 “师兄?你还有其他事要与愚弟交代?”白虎又示意让丫鬟下去重新泡茶。 那丫鬟应了声,含情脉脉的瞅了眼白虎,就一路碎步走了出去。 寨中的丫鬟都想和白虎有那么一夕之欢,要知道白虎如今的身份也不同了,圣旨虽还没到,风声却早传开了。 承恩侯今后可是要进京的。 清风寨的丫鬟大抵都是岭南人士,还没去过京城,听说京城达官贵人的府邸修葺的雄伟气派,连吃食都精细无比,一时间但凡年纪尚青的女儿家都想着能得了寨主的青睐,一朝土鸡飞上枝头。 也去京城转一转。 可白虎几年下来也只有房里两个通房,他对那两个近身伺候的女子也是淡漠的很,有一次连着半年没让其中一个伺候。 寨中的年轻女子牟足了劲,也没法让白虎正眼看一眼。 褚辰眉目肃严:“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吧,百副弓弩不多也不少。” 白虎闻言,鹰眸一怔:“师兄的意思是偷袭?”所以只需要一百只!多了怕是会打草惊蛇,而他手中的影卫正好一百人。 “这是减少伤亡的最好办法。”褚辰语气淡然,旋即化为阴狠:“皇上有密旨,十三爷要活捉回去,到时候斩首午门,以儆效尤。” 白虎不以为然的吹了口气,神情慵懒:“我可听说了,咱们这个皇帝也非善类啊,活捉?呵呵也不知道是想什么法子折磨他的眼中钉心头刺。” 褚辰对白虎的说法不置可否。 皇上虽然心系与明,却也是个铁石心肠,手段毒辣的。 文天佑就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杀人工具。 “对了,我打算留长姐多住几天,你回去和白大人说一声,他那闺女也一并留下了。”白虎还从未和白灵分开过,要不是白灵真心喜欢白启山,他都不乐意自己长姐嫁人。 留宿几宿本是很正常的。 谁料褚辰当即出言反驳:“不行!” 他的素素怎么能住在清风寨?! 白虎蓦的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了掏耳朵:“师兄,现在还不是你的人,你就管这么多,这到时候娶回了家,你还不把她关起来。”他打趣道。 褚辰面色无异,气场镇定自若,修长的五指十分悠闲的拨弄着案桌上一盆望月兰:“你想岔了,白大人近日身子不适,师姐还是守在他身边伺候着好,今时不同往日,白大人如今的身份地位特殊,要是给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把柄可不妙。”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掩饰什么。 还是放不下面子? 放不下一身的男儿尊荣? 上辈子就是那般自以为是,什么儿女情长,这不该是一个堂堂男儿该在意的。 那时,他越来越发觉,若素成了他的弱点。 唯一的弱点。 他必须把这个弱点今早消除。 直到,他看着一袭嫁衣的她,在满目的白雪皑皑里,本是好看的红,却格外的刺眼。 褚辰心头微痛,又道:“素素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外宿不合适。”这个理由应该很充分了吧。 “哈哈”真是这么简单?白虎摇头失笑:“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褚辰不再与他多说,他和素素的事,与旁人有何干系? 二人对弈了少许,王璞腰间挎着刀,饶是大年初三,还是穿着一身黑衣。 “主子,不好了,衙门里有人放火!” 褚辰和白虎同时抬头。 白虎惊讶道:“谁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一个土匪头子,都未曾这般肆意妄为过! 简直岂有此理!这不是要拆他清风寨寨主的招牌么! 褚辰倒显得格外冷静:“白大人可安好?” 王璞如实禀报:“白大人还未去衙门,衙役就发现了火情。” 褚辰放下一颗黑玉棋子,将棋盘上的白子赶尽杀绝:“承让了。”他站起身:“我先走一步,你莫要离开寨子半步,此事怕是有诈。” 白虎同意褚辰的看法:“好,我等你的消息,弓弩的事也一并交给我,你只管负责你的任务。” 师兄弟二人总喜欢较劲,谁让师傅偏爱褚辰多一些呢。 白虎因此已经习惯了表现。 只要给他机会,他发誓能化腐朽为神奇。 王璞去马厮套了马,主仆二人扬鞭策马而去。 黄昏十分。 白虎吩咐小厮在马车上摆了好几坛子米酒,还特意叮嘱:“我外甥女最喜米酒,你们可得看好了,酒在人在!酒要是没了,你们几个也不用回来了。” 众小厮齐齐应道:“小的遵命!” 这些小厮都是清风寨的人,白虎安排这几人护送白灵和若素的马车回府,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也是为了在白启山面前彰显他对这门姻亲的重视。 若素到了马车旁时,就听到这么一句:“”她是不是该感谢这个便宜舅舅一番。 盛情难却,只得收下他的好意。 东来和东去哑然失笑,又来了一个护犊子的。 马车摇摇晃晃从清风寨出发,加上之前从白府带出的家奴,共有十来个壮丁护在马车周边。 白灵和若素同坐一辆马车,巧云和几个贴身伺候白灵的婢女坐在后面的青帷马车里。 眼看天就要黑了。 “放心吧,褚辰早就回去了。”白灵轻笑着,冷不丁冒出一句。 若素心中叫苦,她这个继母也是个眼力好的,什么都看出来了:“母亲,我没有担心他会出现,再者,他在或者不在,于我而言,别无差异。” 漠然,是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 若素是想告诉白灵,她和褚辰之间真的没什么! 可似乎越描越黑。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你们有什么!” 若素干脆不说话了,反正所有人都拿她当孩子,那她就当个孩子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周围异常的安静。 白灵撩开里帘子一角问了声:“怎么停下来了?” “夫人,小姐,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别出来。” 若素听得出来,是东来的声音。 东来和东去是这些人里面身手最好的,更是褚辰的人,警觉性异常的好。 是出什么事了? 这二人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从未这般严谨肃重过。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若素心头涌起。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刀刃划破天际的声响,紧接着有男子的声音:“留下里面的小姐,你们便可过去,否则休怪我们一个也不留。” 是冲着她来的? 若素看了一眼白灵,神色不但没有慌张,反倒很镇定:“母亲,您猜在这个节骨眼上,是谁会想掳走我?” 这个节骨眼,是指朝廷下令彻底剿灭反贼之时。 白灵点了点头,她和若素的想法不谋而合。 白灵紧紧握着若素的手,试图安抚她。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的打杀之声传了进来,对方很明显派出的都是高手,而且是有备而来,且很清楚若素和白灵的行踪,单凭这一点就不难猜出有叛徒。 “好!既然你们想送死,也别怪大爷我手下不留情!” “大胆!你们可知里面的人是谁!要是让我们主子知道了,你们谁也别想活命!”东去愤愤道,声音里带着打杀过程中的急喘。 听声音,像是寡不敌众。 “哈哈我们头儿想抓的就是白家小姐!还能错了不成!” “你!休想!”东去奋力护着马车。 若素迅速摸了摸怀里的银针和几瓶随身携带的毒药:“母亲,待会要是挺不住了,您就让他们带我走,总好比一起被抓的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死过一次的人,其实更惜命。 可她不能当累赘。 “素姐儿,你胡说什么,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白灵心疼这孩子,她当年也经历过生死逃亡,太知道其中的惊惧。 若素打断了她的话:“不是!母亲,您听我说,我是您的夫君的女儿,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么。我想让您给父亲带个话,要是若素回不来了,让他莫要挂念,反贼一日不除,岭南百姓一日得不到安宁,让他不要只顾自己的女儿。” 若素这算是在做交代了。 白灵听不下去这样的诀别:“傻孩子,还不到那份上,你忘了我也会武功的。” 那又怎样? 外面那么多人! 难道白灵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母亲,您一定要和父亲再生个孩子。”若素笑了笑,抿了抿唇,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估计自己人都被砍杀的差不多了。 白灵欲起身出去,却只觉腰间一疼,整个人不得动弹:“素姐儿,你?” “母亲,一会你就能动了,记住我对您说过的话。”若素撩了帘子下了马车。 心里忐忑害怕。 非常的害怕。 她怕死的。 也怕疼,不知为何这辈子非常怕疼。 入目是横尸惨状,几个丫鬟和巧云也被打晕了过去,东来和东去忙护了过来:“小姐,您想走,这里由属下先挡着。” 他二人也伤的不轻。 若素这才看清对方派出了多少人。 足足百来余人! “哈哈难得你们主子看得起我白若素,这样大的阵仗还真是少见,想请我做客,吱一声便是,何必大动干戈?”若素手心冒着汗,声音清甜却很有气势。 那领头的黑衣人心道:听说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杀过人,还真是与别的女子不太一样。 “小姐!您快走吧,属下求您了。”东来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护着自家小姐,鲜红的血不住的往下流,浸湿了皂靴。 下一刻,东来和东去也出现了和白灵一样的症状,二人伤势过重,根本没有注意到若素是怎么下手的。 “让我跟你们走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放过这些人,否则”若素缓缓抬臂,洁白细嫩的小手里握着一把西域小刀,眼看就抵在了自己脖颈处。 那领头的黑衣人急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死人怕是对你们主子没什么用处,对吧?”若素又问。 “行行行,都听白小姐的,您请吧。”领头的黑衣人虚手一指,官道另一边停着一辆马车,四周用黑色帷幔遮住,看不清里头的任何东西。 若素手上依然抵着尖锐的小刀,脸色极为平淡,水红色烟花纹路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子,绽放起一朵美妙的花儿来。 直到上了马车,拉下帘子,她瘫软的坐在木板上,急喘了几口气。 以防对方使诈,说话不算话。若素下手很轻。不到片刻,白灵和东来东去都恢复了神智。 另一边,褚辰处理了衙门失火一事,抓了几个十三爷的人,也没问出什么重要的情报。 褚辰正思量时,守在白府的影卫前来汇报:“主子,不好了,忘先生被人劫走了。” 调虎离山! 褚辰一掌打断了小楠木的案几,心头突如其来的暴怒和不安,如潮水汹涌般让他为止疯狂。 而这时,勉强活命赶回来的东来和东去二人告诉了他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再说一遍!”褚辰只觉大脑轰的一声。 东来和东去强忍着伤痛,再度将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 白灵很少流泪,这次是真的心疼若素:“这孩子平时看着较弱,到了关键时候,最是分得清是非,要不是为了让我们几个活命,她那会自己走出去。” 褚辰葳蕤的五官在暗黄的烛火下,泛着令人为之心颤的狠绝。 就算她不走出去,还是会被掳走的。 十三爷! 你敢动我的人! 什么皇帝密旨留活口!这人死定了! 褚辰此刻已经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和泰然,紧握的拳头上冒着青筋。 她不会有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 她是客人 他是不会让她有事的! 上辈子弃了她,害得她死的那样凄楚。』天籁』小说ww』w.⒉ 他绝对不会弃她不管的。 这一生都是为了她,为她成魔,为她化佛,为她负了君王,负了天下也在所不惜。 褚辰眉目森然,深幽如无底古潭的眸子里像是要把人尽数吸进去,从此让其飞灰湮灭的狠绝。 沙漏声稀稀疏疏,连呼吸都变得隐约可闻了。 屋内,谁也不敢出声。 白启山匆匆赶回府,急的面色青暗:“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声音带着颤抖,更多的是愤怒和怜惜。 白灵将事经过再度诉说了一遍,她也是师出高人,眼界不同于寻常女子:“褚辰,还按原定日子进攻吧,以素姐儿的性子,我们真要是依了反贼的意了,她....她保不定会顾大局而....”而选择自尽。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心里头是真的疼爱这个继女。 白启山素日的随和被阴霾取代:“没错,就这么定了,我的女儿,我说了算!” 他有自己的原则和使命! 白灵扶着他,现他有些腿软:“素姐儿也是那个意思。” 夫妻二人互看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红了眼眶。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就算人被救回来,这名声.......所以也只能当做什么事也没生,若素被绑一事,对外只字不提。 就连文天佑也并不知情。 外头起了大风,天色已晚,看样子是要降温了。高耸入云的大树枝桠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像是诉说着某些人无处安放的心绪。 褚辰知道若素身上藏了东西,他那天抱她去屋顶时就现了,他紧抿着唇,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只有他知道那些东西不是给对方准备的,而是她自己。 她是想在最后关头,不拖累旁人么? 怎么能这么傻! 他的素素是任性的,调皮的,褚辰却从未想过,她也是明理的。 试问天地下哪个女子能像她这般? “不必等到十日后了,再过两天,我会带着我的人先去暗中打探。”到时候二十只装满火药的弓弩该是能给反贼一个下马威,只要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即可! 而且,隐了那么多年的棋子也该拿出来用用了。 白启山闻言,并不阻挡,其实他很希望这个时候有个人能站出来:“好,我连夜通知文大人,让他去接应你。白虎的兵马会从正面进攻,素姐儿....就拜托你了。” 这个时候白启山再看褚辰,也没那么排斥了。 最起码,他看得出来褚辰因为若素的事情,情绪波动很大,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已经是与众不同了。 而军功当然要让白虎去挣,否则承恩侯的封号难免会遭人话柄。 褚辰这个安排不置可否。 能否让白虎,白灵两姐弟在京城站稳脚跟,对褚辰的下一步计划太重要了,可他此刻却无心盘算白虎如何能获得最大的功劳,思绪有些膨胀,令得他费了好大力才能集中精神。 --------- 若素估摸着马车到底行了多久,又拐了几道弯,她集中了全部精力,心里的畏惧就少了几分。 约莫三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的帷幔都是封闭的,她根本没法掀开去看看外头的状况,加之天色一黑,天边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她感知到方向一直是朝北的,再往北就是靠海了。 “先生,人带来了。”似乎是那领头的黑衣人的声音。 可突然,若素在听到下一个人说话时,心跳在这一刻变得不太规律。 “嗯,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忘川是骑马的,他从白府被救出之后,两个时辰便到了此地。 若素正襟危坐,仔细的听着外头的人对话。 那黑衣人带着疑惑:“可...十三爷说要看紧了这姑娘,她可值钱的很。” 紧接着,又是忘川在说话:“怎么?我难道还看不住一个姑娘!三十爷那边,我自会说明,统统给我下去!” 黑衣人似踌躇了片刻,但很快,脚步声,马蹄声,嘶鸣声越来越模糊。 若素攥紧了帕子,她一点也不想示弱,谁也别想让她示弱! 就算被掳了,也要堂堂正正,挺起腰板,绝不给父亲丢脸。 马车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映着漫天的火把光,忘川立挺分明的脸呈现在面前。 他还未开口,若素抢言道:”忘先生,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原来你已经不在府上了?”她明知故问。 巧笑嫣然,神态镇定。 眉宇间如画的倩丽是任何妆容都替代不了的。 忘川承认,她长的很漂亮,非常的漂亮,可他同时也知道越好看的东西,越是‘有毒’的。 女孩儿宛若纵情丘壑之间,全然不知周身的危险。 忘川与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他所见过的事,是这里的人闻所未闻的,却也被若素的表现惊讶的微微一愣。 旋即,轻笑着,似乎还有些惭愧:“这次轮到我请你做客了。” 若素不恼,很大方的也回了一笑:“那我得感激你,没把我弄晕了再带回来。” 忘川失笑出声,一手拉着帘子,一手向她招了招手:“下车吧,你也该饿了。”他顿了顿,拧眉思量了下:“放心,你是我的客人,不会有人敢伤你分毫,此事一过,我便送你回去。” 他虚手一请。 若素低敛了眉目,心里还是害怕的。 回去? “忘先生以为我回去后还是原本的我么?”若素似有若无的叹了句。 忘川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的女子最是在乎名节,名节没了,性命也就没了。 他曾今觉得很可笑。 可时日-久了,见惯了浸猪笼,被逼悬梁的传言,也就潜移默化的理解了。 忘川又道:“我猜...褚辰会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又是褚辰? 怎么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和褚辰联系在一起。 若素苦笑,她是该高兴么?还有个实力强大的人会护着她:“但愿吧,我不想死,不对...我还不能死。” 忘川精锐的眸光一滞,面前的女孩儿才十来岁,她本不该牵扯其中的。 这事也怨他! 可谁让这女子是褚辰的弱点呢! 谁又让她是白启山的女儿! 命运,是难以逃脱的! “我知道,你下来吧,饭菜快凉了。”忘川似乎根本没有将若素的话放心上。 他怎么会让她死呢! 在这个世界,能找到一个还能说得上话的人太难了。 若素下了马车,紧接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像是特意为若素准备的。 “姑娘,请吧。”丫鬟轻声道。 若素借机看了看四周,很明显是安营扎寨的痕迹,还有几座四合院似的建筑,触目可见操练场和兵刃。 这里该是十三爷的地盘了吧。 是打算破釜沉舟么? 连大炮都已经擦的崭亮。 若素进了一间木屋,里头布置的像极了京城的风格,就连吃饭的案几也是家常大炕上的那种黄花梨木的桌案。 饭菜已经备好。 门外守着两个带刀的壮汉,在远处就是守岗的反贼。 若素心中了然,她是插翅难飞了。 案桌上有两副碗箸,若素淡淡一笑:“先生也没用饭?白府该不是亏待先生了吧?”她这话有些讽刺。 她想试探一下忘川的态度,到底是敌?还是友? 忘川确实没有离开,而是撩袍坐下,兀自倒了一杯清酒:“怎么会?我很喜欢贵府的饭菜,很合胃口。” 他十分的淡定自若。 若素有一瞬间的怀疑,他被褚辰关押着,怎么说逃就逃了? 她虽然不待见褚辰,可对他的实力绝对不存在任何怀疑。 有内应么? 如果有的话,又会是谁? 很快,有小厮进来在忘川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看了若素一眼:“这两个丫鬟都是我的人,会伺候你日常起居,有什么事让她们去知会我一声即可。” 沦落到这种境地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若素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多谢先生。”她依旧相信忘川与十三爷不是一丘之貉。 忘川出了木屋,径直去了三十爷的营帐。 一个京城装扮的年轻男子拱手对他施了一礼:“久仰了,忘先生。” 忘川并没有理会那男子,而是对位上一个五十来岁,身形略显福的男子道“十三爷,您找我?” 十三王爷捋了捋胡须,对忘川点头:“嗯,那丫头当真能牵制住褚辰和白启山?” 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他还曾今亲手杀了自己一个女儿呢!而且褚辰与白若素非亲非故,又怎么会真的救她? 十三王爷有些不敢置信,又或者说像他自己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坏了大事的。 忘川未语,很明显心情欠佳。 “贤侄,这个主意是你出的,你倒是说说看。”十三王爷又问了那年轻男子。 这人便是邱言仁。 来了岭南,却又匆匆消失的异性小王爷! 邱言仁拍着胸脯:“世叔,别的我不敢保证,这褚辰对白若素可是痴情的很,为了那小妮子,至今未娶,就等着她长大,也好娶进门。而白启山更是护犊子出了名的,他三十才得女,怎么能不怜惜!以我看呐,有了白若素当靶子,咱们的大事必定事半功倍。” 忘川闻言,眸底溢出一抹杀意。 他最是讨厌墙头草,京城谁人不知小王爷和褚辰的交情,此刻暗地里却算计着他心尖上的人。 此人,不可留! 夜半,海风吹来了咸咸的味道。 若素从未见过海,用过晚上后,她安静的坐在床榻边,听着远处的呼啸,想象着书上写的惊涛骇浪,只觉越的平静。 人命在这些无法控制的景象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曾今有个大师说过,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是啊,她眼下这点遭遇又算得了什么! 她就这样安慰着自己。 门外有嘈杂声响起。 邱言仁有些醉意:“让开,让本王去瞅瞅那小妮子到底长的如何花容月貌,能让褚辰朝思暮想!” 紧接着,忘川的声音带着愤怒:“小王爷请自重,她是我的客人,谁也别想打扰她清静,你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有东西抵在了邱言仁的心口处,带着刺痛。 邱言仁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锦袍上已经溢出一滴血迹,他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不叨扰,不叨扰还不成么!我走!” 他转身离开,鼻音出声‘哼!小爷我不稀罕!” 忘川手里的每一件兵刃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能杀人于无形,邱言仁之前曾见识过,故而他很忌惮忘川,也就不敢再来找麻烦。 门扇被人敲了一下,若素只闻忘川站在门外道:“别怕,我就在外面的营帐,不会有人来的。” 若素顿了顿:“多谢!” 这一夜,下起了冰雨,连零落一地的枯叶也冻住了。 翌日一早,白府满院狼藉,褚辰睁开眼,从圆椅上起身,他一夜没有上榻。 她不在,他睡不安稳。 褚辰打开窗棂,入目是一片潇凉,仿佛她才离开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灰暗无光了。 他阖眸沉思了起来。 下巴的青涩胡渣又长了些,连身上的月白色长袍都已经几日未换,又或者说他懒得换。 忘川待若素为朋友,该会护着她的吧。 褚辰想到这里,再度睁开眼来。 是他的错么? 要是让若素和白灵在清风寨暂住几日,是不是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难怪又是自己害了她! 一开始,就不该把她从京城接过来! 褚辰心头微疼,这才现已经忘了呼吸。 这时,王璞敲了门进来,手里端着黑漆托盘:“主子,这是清风寨赶制出来的第一批弓弩,您过目。” 褚辰收起了心事,拿起一只弓弩看了看,果然不同凡响,这上面的机关怕是连军机营的高手也解不了。 忘川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查不到有关他的任何讯息? “东西寄出去了么?”褚辰问道,声音略显沙哑。 王璞点了点头:“属下已经飞鸽传书给卧龙,他也回复了属下,说是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您带人偷袭了。” 卧龙是褚辰安插的眼线。 十三爷! 你打算怎么死么? 若素是穿着衣裳,勉强睡了一觉。 用过早膳后,忘川便带着一种十分奇怪的东西过来:“怕你无聊,这个全当是解闷了。” 若素翻了翻锦盒中,一只只竹片做成的类似于骨牌的物件很陌生:“这个应该怎么玩?” 她也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一整夜的提心吊胆可不好受。 忘川让屋里的两个丫鬟也一并过来,四人围着一张方桌坐定,丫鬟笑道:“姑娘,这叫麻将,要四个人才能玩,比叶子牌还有意思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 螳螂捕蝉 麻将?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京城倒是没这个玩法。天籁『小说www.『⒉”若素也时常陪着乔老太太玩叶子牌和骨牌,至于麻将却是陌生的很。 伺候她的两个丫鬟对忘川的态度很微妙,不像是一般下人对主子的畏惧,倒显得崇拜和敬重,又或者还有几分爱慕。 “姑娘,麻将是我们主子新创的,可好玩了,旁人可没那个荣幸。”丫鬟笑了笑,看了忘川一眼,立马又移开了眼去。 若素耳濡目染,见惯了后院里头丫鬟婢女对府上男子的殷勤。 这二位该不会是忘川的.....通房之类的吧。 他怎么能让她们伺候自己?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若素只当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反倒可以避免尴尬。 小木屋里还点着驱虫蛇的香料,若素刚进屋那会就闻出来了。 可这个时节,不应该有这些东西的呀? 忘川身上有太多的迷,若素一时猜不透。 几轮下来,她很快就掌握了麻将的要领,还赢了一局,心想着等回了京城,一定要教会王凤和乔若娇,狠狠赢了她们的银子。 思及此,难免惆怅。 还是等有那条小命回去再说吧。 邱言仁在外头踱步,听到屋内脆响的麻将声后,唇角阴险一笑:“呵---她还真以为能活着出去?忘先生啊忘先生,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护着褚辰的人。” 他对褚辰一方面很欣赏,却也无比憎恨。 这个人哪里都比自己强,他屡次三番示意要与褚辰合作,却被他直接回绝。 那就别怪他无情在先了。 这小女子已经听到过自己的声音了,他怎么会放她活着回去!? ---------- 两日后。 褚辰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影卫在若素被挟持的路段仔细观测了好几遍。 东来伤势严重,尚未能下榻,相比而言,东去的情况还算好,他指着一片桦木林道:“主子,就是这里了,属下昏厥之际看到小姐坐的马车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褚辰鹰眸锐利,朝着东去指的方向大步迈了过去,所到之处是满地的落叶和污泥。 只可惜雨是昨夜才下的,根本就没有留下马车车轮的痕迹。 而且,看现场,就知道有人故意掩盖了行踪。 日头透过高耸的枝桠缝隙照了下来,显得满地斑驳。 十三爷的大概位置就在岭南最北面,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素会被藏在什么地方,却未必能准确无误的找到。 在林子里几番搜索下来,一无所获。 这种令人窒息的挫败感令得褚辰气场骇人,一掌打在了他身侧的高大桦木上,树枝摇摆,无风自动。 他很急,非常的急。 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去换她。 东去上前正欲说什么,他突然眯了眯眼,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眼睛。 褚辰瞬间极目望去,不远处银光闪闪,在阳光下忽隐忽现的,散着寒光。 本能使然,他几步走了过去。 再度驻足时,藏于一片枯叶下,可见露出的半根银针。 他心头一喜,弯腰捡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他的素素随身携带的银针了。 旁的东西不容易丢出马车,且还会被人现,所以她才弃了银针么? 褚辰顾不得多想:“来人,往前找,看到银针来汇报!”他暗暗誓这辈子谁要再伤了她,就连死也会成为奢侈! 不多时,搜索的人朝着前方走了半柱香的时辰,有影卫快步跑来:“主子,您看!”他也找到一根一模一样的银针。 褚辰容色微霁,望着远处的北面,心道还知道想法子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的素素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褚辰。 褚辰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命人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北面前行。 直至晌午过后,再无银针的踪迹可寻。 褚辰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神色阴霾的有些吓人。 定是银针用完了,她没有其他法子可寻了。 东去拱手道:“主子,再往北就要遇到海了,您看,还要不要继续找下去?” 十三爷被逼到绝路,他已是无路可走,除非是下海,远去南洋。 绝路? 不对! 他应该是给自己留了条生路,一旦事败,必会选择水路,逃之夭夭。 郑先生出海前,曾在岭南留下过一艘巨船,时隔久了,他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褚辰腾的踢了马肚子朝着北面疾驰而去,二三十个身手不凡的影卫,肩上背着大型弓弩,紧随其后。 黄昏近,海边开始涨潮了。 落日的余晖倾洒了一地的金黄。 有光线照进了屋里,若素已经三日-没有出门了。 她不敢出去! 说起来虽有些懦弱,可这也是大实话,要不是已经死过一次,她早就寻根丝巾,抹了脖子算了。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在戏文里看过,两军交战时,被挟持的人质都会死的很惨,能落个全尸就算是幸运了。 若素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也不知道自己洒下了那些银针有没有作用。 褚辰会看到么? 夜幕渐深,屋里头的两个丫鬟伺候她用了晚膳,又洗漱了一番,因忘川有事无法现身,麻将三缺一就没法玩了。 此刻,若素有些心慌。 “姑娘,要不早点睡吧。”其中一个长相俏丽的丫鬟道。 若素轻轻摇了摇头,总觉得会有事生:“两位姐姐不用管你,你们先歇下吧。” 屏风内摆着两张小榻,她二人这三夜都是睡在这上面。 “姑娘是先生的贵人,奴婢们怎么能先睡呢。”这两个丫鬟看上去年纪都不小,约莫二十左右了,一般这么大的丫鬟都该放出去了吧。 难道忘川喜欢年纪稍大的? 若素狐疑的腹诽:“我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能不能活到明日-还未必可说。”她自嘲的笑了笑。 两个丫鬟抿了抿唇,其中一人看起来开朗些:“姑娘别怕,咱们家先生说过不会让姑娘有事,那姑娘便不会有事。” 若素已经无言可接,除了点了点头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嗯,多谢。” -------- 昏暗中,褚辰高挺的身姿直直的站立,望着远处的灯火,静静的等待天色彻底黑去。 少倾,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影卫不动声色的纷纷上前,训练有素的匍匐前进。 褚辰走在最后面,东去在他身侧。 “大冷天的,也不知道要守到什么时候!” “十三爷说过,就是这几天了!” 两个守岗的壮汉腰上跨着长刀,走到草丛边方便。 一众影卫顿时悄无声息的安静了下去,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突然,那两个壮汉被人勒住了脖子,领头的影卫轻而易举就解决而二人,并且没有造成任何声响,很快队伍接着前进。 一个个如同前行在草丛中的蟒蛇,迅且有力。 不出半柱香的时辰,已经靠近了营帐,抬目便看见几间木屋和一座大型的四合院。 不过...这里安静的出奇,根本不像是即将迎战的状态。 甚至,方才的也未免进行的太顺利。 静待了须臾,褚辰做了一个手势,四五个影卫开始摆设弓弩,跪蹲在原地做出了攻击的准备,余下的人分两组以最快的度隐蔽了起来。 这时,不远处灯火下的木屋里走出一个丫鬟,她手里端着铜盘,还有女子换洗的衣物。 待看清了那条碧色烟波裙,褚辰眸色一顿,手缓缓的触及到腰间的软剑。 就是这里了么? 她在那里面么! 褚辰亲自领队,带了五人从偏处悄悄潜入了围栏,但凡遇到反贼,都是歌喉无声无息的除掉。 一切似乎进展的无比顺利。 达到木屋时,两边守门的壮汉被先后打晕,褚辰推门而入,里头还有淡淡的花香。 他浓眉一锁,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穿过屏风,帷幔里隐约有人躺在床上。 身边的影卫小声道:“主子,小心有诈!” 褚辰回了他一个眼色,他也知道这里一定有诈,可不亲眼看一次,他不甘心。 就算有诈,又如何! 他向来都是做二手准备的人,有什么鬼蜮伎俩,都使出来吧。 褚辰单手撩开帷幔,袖荷叶纹络的锦被中躺着一个女子,他鹰眸一眯.....这个身形不是她的。 另一手缓缓扒开腰间的软剑,他还未出手,那躲在杯中的人突然掀开被褥,手中持刀刺了过来。 整个瞬间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 褚辰长腿朝后迅一退,软剑出鞘,那腾起的女子几乎是一刹那间就人头落地,顿了少倾,血才流了出来。 “主子,我们怕是入了陷阱了!”影卫左右环视,本能的护在了褚辰身前。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 一张含笑,且熟悉的脸被众人簇拥着走进了屋:“哈哈....褚兄,多日不见,功力大增呀!”他看了几眼地上已经尸两处的女子:“啧啧...可惜了,这还是个美人呢,本王都还没玩够,褚兄也太凶残了,怎么说砍就砍了,哎呦呦,本王瞧着就心疼。” 邱言仁一派纨绔子弟的模样,态度嚣张狂妄:褚辰,你也有今日! 很快,屋外被人围的密密麻麻。 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果然是你!”褚辰阴狠绝厉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邱言仁,旋即,唇角溢出一抹十分怪异的笑。 他不过是看在上辈子奉了皇上旨意,血洗了邱家上百条人命的不堪过往上,这一世给他一个苟活的机会。 可邱言仁这次却犯了他的大忌! “褚兄,你...早就猜到了吧?”邱言仁很好奇褚辰是怎么想到的。 “呵....”褚辰云淡风轻的笑了声,其实上辈子他也曾怀疑过邱家有造反之心:“我确实早就猜到了,所以才领你去见了见忘先生,否则你又怎么知道去哪里救他出来。” 褚辰从忘川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他怀疑起了邱言仁,又没有任何证据,便用了忘川做诱饵。 如此,便真相大白。 内鬼,就是邱言仁。 上次刺杀太子一事,恐怕也不是朱鸿业一人策划的,他居于深宫,没有邱言仁行动方便。 可这个邱言仁太过野心勃勃,勾结了朱鸿业也就罢了,连十三爷也敢伙同,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吧,所以才想花样寻死。 “呵呵.....”褚辰又是勾唇一笑。 邱言仁脸色巨变,褚辰凭什么沦落至此,却依旧这般态度! “褚兄,你笑什么?”他生的声音变得极冷:“外头可都是我的人,当然了,顾及你我往日情份,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只要你同意合作.....你和白姑娘都可以安安稳稳的走出去。” 褚辰收起了软剑,临危不乱的理了理他的衣袍:“你的人?小王爷就这么确定?” 在邱言仁眼中,褚辰这个人非常的危险。 也许旁人会觉得此人温文尔雅,是个君子做派的贵公子,可邱言仁明白,这个人杀人都是不带见血的。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不是我的人?还不成还是你的人!” 邱言仁心头涌起一丝不安,却被他极力掩盖了下去:“来人,把白姑娘给我押过来!”他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似乎能牵制住褚辰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尤其是方才说出白若素的名字时,褚辰脸色的变化令得他大为振奋。 他又道:“褚兄,机会摆在你面前,如何取舍,你得自己做决定。白姑娘...很快就会过来,褚兄稍安勿躁。” 邱言仁有些逍遥的姿态,可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心虚,忘川会不会放人,他也不确定。 褚辰笔挺而立,眸色骇人的冰寒,他一语未,可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觉得寒,就像是即将出攻击的野兽,每一个眼神都是致命的威胁。 没一会功夫,邱言仁身边的人匆匆跑了过来:“不好了,小王爷,白姑娘...白姑娘不见了!” 褚辰的眸色比前一刻更骇人。 不见了? 她不可能会自己跑了。 可除了他来了之外,还有谁! 到底会是谁! 邱言仁手中唯一的谈判把柄也不翼而飞,瞬间变得没那么淡定了,他悄悄后退了几步,心中十分清楚褚辰一定会杀了他:“来人,统统给本王上,一个也不留!” 本以为,最起码杀了褚辰,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反倒会得到十三爷的器重。 可褚辰还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邱言仁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惊讶的现他身后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而很快就有人拿着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一男子上前,单膝跪地,拱手对褚辰道:“属下来迟,望主子赎罪!” 邱言仁一口气差点就呛在了喉咙处:“你!你....你不是十三爷的女婿么!你怎么敢做出投敌的事!” 卧龙站起身,对着邱言仁笑了笑,抬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小王爷,实在抱歉,十三爷的女婿早就死了。” 转尔,卧龙再度对褚辰鞠了一礼,神情严肃:“主子,属下无能,一直未能查出内鬼是谁,直到前日才得知此人便是京城异性小王爷!怎奈消息一直寄不出去。” 没有人知道,卧龙所寄出的书信现如今正在忘川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黄雀在后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上绑着布料,根本不会发出什么声响,一盏琉璃八角的宫灯照亮了前方的路况。 若素醒来时,只觉身子处于轻微的晃动之中。 四周昏暗,她蓦然起身。 “姑娘,你醒了?莫怕。”那俏丽的丫鬟也坐在马车中。 可奇怪的是这辆马车似乎平坦的有些怪异,一般木轮滚在路面上,不应该只是轻微的晃动。 若素知道自己又被挟持了。 这一次是忘川指示的? 可又是为了什么? 她坐直了身子,借着理了理衣襟的机会,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竟然都在。 很好。 不能一次次坐以待毙了,起码要知道忘川究竟想干什么! 若素接着昏暗的亮光,她慢慢的靠近了那丫鬟,忘川身边的这两名女子都比自己年长七八岁的样子,而且体格也健硕。 保不成忘川就是好这一口。 以若素如今的小身板,根本就无力与这二人抗衡。 不好,幸好此刻马车里只有一人。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手摸到了腰间,碰到藏起的西域小刀后,也不再犹豫,立即拿了出去,摘了刀柄,朝着女子扑了上去。 刀尖轻重适宜的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姑娘,你这是作何?”那丫鬟显然没料到若素会出此招,要知道这几日相处下来,若素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娃儿。 哪里会这般敏锐且狠厉。 若素一手堵住了这丫鬟的嘴:“姐姐,你说我这是做什么?我现在就让你说话,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们主子的打算。”竟然把她给迷晕了!是在报复上回在驿站,她和褚辰将忘川迷晕一仇么? 他要怎样,直说便是,难道她眼下还能不配合? 忘川身边的丫鬟虽然都是年纪略大,但到底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加之脖子上传来了尖锐的刺痛,她还真的有些害怕了。 “姑娘,奴婢也不知道啊,主子说今晚不太平,要带您去个地方,所以奴婢就” 女子话还未说完,马车帘子被人从外头撩开,看到这一幕,忘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耐着性子道:“对不住了,我要是不把你带走,小王爷定会坏了十三爷的事,你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 若素嘴角一抽。 忘川倒是一点也不隐瞒,说的十分通透明了。 让她这个受害者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依旧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若素下了马车,发现周边种的尽数是杉木,和这几天所住的地方格局非常像。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离开多远。 营地不太平?是父亲又或者褚辰来救她了? 若素敛了心神,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到褚辰。 下一刻,她蓦然望了一眼忘川。 不对,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营地。 只是方位变了,所以她置身其中的时候,难免会有错觉。 脚下的地面就是操练场,平日里士兵习武,地表被磨的非常光滑。 极目望去,不远处的火把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半边天际,隐约还有喧哗厮杀之声。 真的来了! 会是父亲? 还是褚辰? 若素很好奇。 心中的恐惧,已消散大半。 人就是很奇怪,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不就是想拿她当人质,威胁父亲等人么? 若素被那两个丫鬟左右禁锢着,她寸步难行。 很明显,忘川也已经不信任她了。 这时,一个五十来岁的身体发福的男子骑马而来,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威严,他手中握着马鞭,问忘川:“就是她了?” 忘川点头。 这人便是十三王爷,当今皇上的十三叔,先皇的胞弟,此人曾带兵杀敌,镇守边关多年,是个武将。 皇上夺嫡之后,他一直看不惯侄儿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便生了邪念,为何他不能当皇帝! 这便有了今日之事。 十三王爷咬牙切齿:“邱王爷死得早,没想到生了这个不顶用的儿子,还没出战就让褚辰捉住了!” 若素闻言,心头咯噔一跳,像有无数星光同时照在她的头顶。 她竟然听到褚辰来了,心中很开心。 而且她对这种莫名的悸动一点也不排斥了。 忘川拱手道:“十三爷放心,我已经让人埋伏下了,只等您一声令下。”他抬眸,映着远处的火光,眸底的深沉是无人能敌的计谋。 十三王爷是个急性子的人:“本王被逼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有四年,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动手吧。”他看了一眼若素:“先把她绑了!” 忘川剑眉一皱,忙制止:“王爷,不可!我说过她是我的客人,只能利用,不能伤害。” 十三王爷对忘川的谬论十分不削的摇了摇手:“罢了罢了,随先生的意就是。”他已经很不耐烦了,对一个武将而言,躲在荒郊野外这些年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况且,一个小女子罢了,什么叫只能利用,不能伤害! “王爷放心,褚辰再怎么英明,也不会料到我们会再度折回,眼下他在明,我们在暗,胜算不到天明便可分晓。”忘川解释了一句,看到十三王爷没有再动若素的意思,他才微微放心。 忘川对身边的男子吩咐了几句,很快天际响起一阵巨响,紧接着半空中散开一抹美丽的火花。 糟了。 他这是传信号了么? 若素无意识的为褚辰着急,可她不能表现出来,万一那肥头大脸的十三爷又想拿她开刀,忘川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自己。 还是继续保持着孱弱无害的样子吧。 远处的厮杀声骤然响起,若素手心冒着细汗。 按照计划,文天佑是褚辰的接应。 他是在黄昏十分收到探子的密保,便快马加鞭照着地图赶了过来,带的都是锦衣卫中的精锐。 与褚辰一样,也只是带了区区二三十人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白虎和清风寨的人已经聚集成了浩浩队伍,将方圆数十里围的水泄不通,为的就是铲草除根,彻底歼灭。可白虎的队伍都是步行,要想赶到事发地,起码还有一个时辰。 天色极黑,远处天际的火光肉眼可见,非常的明显。 “好!师兄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实在是妙,如此,我们便轻易可知晓反贼的具体方位。哼!连我白虎的外甥女也敢掳,十三爷是真的不打算活着去京城了。”白虎嘴里叼着一只枯草,愤愤道。 白灵男装打扮:“你姐夫现在守着满城百姓,他心里苦,想亲自来又不能来,想必反贼定会趁机洗劫全城的,素姐儿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姐弟二人骑在马上,身后是上千兵马,其余的人都镇守城中。 白虎叹了句:“反贼同党众多,朝廷虽抓了个宣府副总兵,可不见得没有其他人,姐夫也是小心为上。” 与十三王爷打交道的人都是武将,手底下的人遍布京城要塞,一旦有人煽风点火,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边,褚辰早就料到暗中还埋伏了叛军,不过这也是他所期望的。 一切似乎都在原计划进行。 只是他的素素现下不知道在哪里! 半柱香后,处于极力掩藏自己的若素看见了一张溅了血迹的脸。 几十步远处,褚辰步步紧逼,忘川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火光中,褚辰一身月白色长袍,手持软剑,挺拔俊逸的身姿像是大漠孤烟下只身一人的将军。 他不畏生死,不畏前程。 时光在这一刻凝固。 有个奇怪的幻象在若素脑中浮现,幻象中,也是这样的无月夜,褚辰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路斩将杀敌,冲破所有阻碍,走到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若素也抬手,可触手所及,竟是一片虚幻。 她蓦然间清醒,摇了摇头。 是毒药起作用了么? 怎么连她自己也产生幻觉了? 若素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还能感觉到痛觉,应该不至于中毒,她事先偷偷吃过解药的。 “大胆逆贼,竟敢惊扰圣驾!来人,护驾,护驾!朕朕要灭你九族,灭你九族!”十三王爷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挥舞着肥大的臂膀,朝天嘶吼。 而若素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其中一个女子走到忘川跟前:“主子,您什么时候娶奴婢过门,奴婢跟了您八年了,八年啊!” 另一个干脆解了胸前的衣扣,扭着腰肢拉了忘川的手臂:“主子,您说过只有穗儿和我两个女人,可您这么一直不曾娶咱们呢。”她连声音也变了。 若素连连打了几个寒颤。 看来,忘川是好一口的。 忘川拧眉,一把将二人推开,回望了一脸无辜的若素一眼:“甄氏毒学独步天下,今日一见,当真佩服,哎让你见笑了。”他似乎骚红了脸。 他眼望着天:“我也算是尽力了,恩德已报,此后这些俗事再与我无关。” 这算是交代了? 若素不解的看着忘川修长的背影,实在看不透这个人。 不对,他怎么没有中毒! “你?你怎么会没事?”若素问了句,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她是将药粉悄悄洒在地上的,风一吹就被人吸入鼻孔,而且夜间风大,处于下风的十三爷和一行壮汉尽数中毒,皆不同程度的产生幻觉,开始胡言乱语,甚至看得到也不是真的。 大多人都会见到自己的东西,如权势,美人,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毒药虽好,药效却很短。 若素很清楚,她需要趁机逃脱,而她所拥有的时间太短。 忘川正回头,若素转身就小跑了起来,十三岁的小身板还真是不够折腾,她跑的很吃力。 很快,她便被忘川拉住:“别走,我带你出去,你一人不安全。” 他还能信任么? 若素虽不恨他,可信任?已经难了! “忘先生,你我素来无怨,你要是念及相识一场,就让我自己走吧。” 忘川一怔,也不知哪里来的温怒:“不可,你必须跟我一起走。”是因为身边那两个通房么? 若素拽了拽手腕,根本抵不过忘川的力道,她索性低头在他的手臂上狠狠的咬了下去。 拼了全力的咬! 忘川忍了少倾,终是放开了她。 若素得了自由,往前奔时,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而此刻,忘川自己身边的暗卫也起码疾驰而来,杀开一跳血路后,将他拉上马,迅速撤离。 若素不明白忘川这下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并没有将她一并带走。 可当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文天佑骑在马背上,神情木然看着跌倒在自己脚下的人儿,扬眉冷言:“怎么哪里都能有你!?”但不可否认,他此刻的心情异常的好。 若素蹦跶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她这般行事,至今还活的好好的,竟还出现在这种地方。 “怎么?吓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文天佑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和若素调侃。 若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呵吓傻? 文天佑,要不是因为幻药已经用完,我肯定也会对你下毒,倒要看看你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素暗自腹诽了一句,厮杀声就在身边。 反贼的人不在少数,没有上万也有大几千,要想彻底剿灭,也非易事,而且都分布在树林各个角落。 文天佑举目望了眼褚辰,唇角勾了勾,对身边的人道:“还不快去帮忙。” 他突然俯身,一把拉住若素的臂膀,将她提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显得愉悦的说了句:“想必白大人丢了爱女,此刻定是焦急如焚,本官先护送白姑娘回去,这里就交给太傅了。” 文天佑语罢,勒了缰绳调转马头。 若素差点身子不稳,就掉了下去,她被逼无奈,只能紧紧抓着文天佑的衣裳。 褚辰接力一跃而起,一掌击开了马上的反贼,他上马后,跟在文天佑身后急速追了过去。 风声从耳边飞驰而过,若素不明白文天佑在耍什么把戏,马儿飞驰,她实在坐不稳。 文天佑转过头,像是嘲笑道:“不想摔死,就抓紧了。”他一手拿着她的手,抱着自己健硕的腰肢上。 褚辰很快就赶了上来,眉目十分骇人:“素素,过来!” 她怎么过去! 褚辰对若素伸出手,递了个相信我的眼神。 文天佑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风了,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马肚上,本是千里良驹,这会更是得了劲的卖力奔跑。 若素无法,本能的双臂抱住了文天佑的腰。 文天佑有一瞬间的僵住,不过,他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好,曾今也想带着那人骑马的,可是她却害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这是借口 风声呼啸。 心中某处隐藏的柔软被无形中触动。 文天佑是天生骄子,一出生就是文大将军府的嫡长子,很多时候,他可以妄为,却独独不能任性。可以暗中谋划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无法明争。 不可否认,此时此刻,他任性了。 难得任性了。 不知缘由的任性了。 “文大人,请你自重!”褚辰的嗓音饱含温怒,看着若素紧紧搂着文天佑的后背,他既愤怒,也心惊。 文天佑头也未回,明知褚辰所骑的普通马匹根本追不上他,仍旧高举马鞭,驱马奋力前行。 扪心自问,他是在试探褚辰。 文天佑幽冷的眸子溢出一抹期待。 文家和褚家一直均衡力敌,不分伯仲,这么多年在朝堂上相互制衡。 其实,这也是皇上最想要的结果,同时,褚家和文家也不希望他们其中任何一家出事,一旦这道平衡打破,皇上必会将剩下的一家视为眼中钉。 文天佑极为少见的勾了勾唇,夜色下,本就俊逸矜贵的脸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无声的展颜微笑。 皇上让他盯着褚辰,要是回去如实禀报,堂堂褚太傅为了个小女子,连军功都不想要了,定会圣心大悦吧。 褚辰,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文天佑!你快放我下来!”人在遇到危险时,会有爆发的一瞬,若素显然气极了。 文天佑又是无声的笑了笑,启齿时,嗓音依旧清冷:“白姑娘不想回家?我猜白大人此刻镇守城中,一定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谁会想到稳重如泰山的白启山竟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 这叫什么话? 难不成是她自己有自虐倾向,非要无事生非的跑来不可么? 她也不想沦落至此的! 但凡有的选择,她也想安稳度日。 谁会喜欢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文天佑!你很无聊么?”小女子亦气亦镇定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她的声音很好听,可文天佑最是不喜欢这种闺阁女儿家惺惺作态的甜美嗓音。 人,倒是个精明的。 只是这长相,这脾性,这声音......皆是万般宠溺下的结果。 文天佑最为鄙夷的便是长在蜜罐里的女子。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强迫着自己去厌倦身后的若素,他寻着各种借口,各种说服他去产生厌恶的理由。 褚辰紧追其后,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 其实,在他心中,也同样在寻着借口。 一来,他发誓要护着若素的安危的,他不能任由文天佑将她带走,二来,他也不允许别的男人将她带走,这是他无法容忍和允许的。 不过,有一点,却也是无法忽视。 他在与文天佑较劲! 又或者说,他早就想寻了机会与他较量一番。 今日此时,正是时机! “文大人,把素素交给我,她不愿意跟你回去。”褚辰声音雄厚低沉,重重敲击了文天佑的耳膜。 文天佑觉得很好笑。 这小女子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他能一次次饶了她,可不代表也能一次次依着她。 他从不会依着任何人。 尤其是女人。 “太傅还真是清闲,反贼数千兵马就那么放任不管了?”不是说褚家世代忠烈,凡事以国家社稷为重么? 这算什么? 为了一个小女子,连军功也不想争了? 是当真为情所困?还是另有隐情!? 潜意识里,文天佑不相信像他与褚辰这样的人,会轻易被一个‘情’字所累。 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文天佑至始至终,从不愿相信! 所以他在想,褚辰.....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是想通过白若素,与白启山达成一气么? 皇上岂会允许?! 褚辰摸了摸腰间的玉带,当初在若素身上悄悄取下过一根银针,没有别的企图,不过留个念想罢了。 他眸光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夹着银针,俯身在马肚上狠狠插了下去。 马儿受了惊,疯一般的奔行。 文天佑侧目一看,不以为意的冷然轻笑:“白姑娘,原来还有比你更不想要命的人!”他当然是指褚辰。 疯马极为危险,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无月夜。 若素闻言,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她微微叹了口气,对褚辰的行径毫无感触是假的。 很快,褚辰便与文天佑并驾齐驱,他从腰间抽了软剑,剑气逼人,寒光森然:“文大人,你别逼我!” 文天佑又笑:“呵呵...太傅这是作何?本官想着趁早将白姑娘送回府,白大人也好安心,怎么成了逼你了?” ---------- 忘川让人调转马头,又命了手下将十三王爷从困围中解救。 “他-妈-的!本王没料到那小妮子还有几手!要是放在几年前中了她的毒,本王怕是早被朱陈墨砍了脑袋了。”朱陈墨是当今皇上的名字,虽然幻药的药效很短,可十三王爷犹是心有余悸,他名义上领兵造反,也是打着先太子的旗号,可从未敢面对世人,自称为帝。 今晚之事,实在令他大为惊悚。 忘川望了眼不远处的火把光,漫天的厮杀丝毫未减,胜败在此一举了:“王爷,事不宜迟,该动用机关了。” 十三王爷有火没处撒,又是个暴脾气,此时对忘川算是言听计从:“亏得忘先生料事如神,早就知道褚辰他们会留着后手,本王会记住你今日的功劳,他日成事,定少不了加官进爵。” 忘川叹了口气:“多谢王爷,只是我从不贪恋俗尘事,更无入仕的心。”他心里很清楚十三王爷必输无疑,只是他给过承诺,也欠了他的人情,事情既然早就开始,那便要做到底的。 “也罢,擒贼先擒王,接下来的事还望先生多费心了。”十三王爷也不多劝,忘川既然无心辅佐与他,勉强也无用,不过他也不需要像忘川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 只是眼下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 忘川对手下人挥了挥手,一声巨大的号角声在旷野和天际响起,声音回荡之余,响彻周边。 林中的褚辰和文天佑几乎同时警觉了起来。 二人皆知这号角并非是他们这边传出来的,那除了敌方还会有谁? 文天佑和褚辰的马依旧在往前奔。 可突然间,文天佑的坐骑扬起前腿,朝天嘶鸣了一声。 这是一匹极通灵性的千里良驹,很少会受惊过度。 白色马儿高高抬腿,若素几乎要倒地时,后背一紧,腰身被一只铁臂勾住,紧接着便是腾空,转尔落下。 她结结实实的落入了褚辰的怀里,坐在他身前的马背上。 与刚才相比,不可否认的感觉到了安全感。 她今晚也寻了借口,不是她依恋褚辰,所以才会觉得安全,而是她对文天佑有抵触。 这般想着,心里踏实了些。 三人各怀心思,皆知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褚辰与文天佑相继勒紧了缰绳,二人互望一眼,竟破天荒的保持着默契四处查看可疑之处。 “你没事吧?别怕,我来了。”褚辰低着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贴在若素的耳边,声音低低道,想怕吓坏了受惊的兔子。 若素将手指置于唇边,做了个禁止出声的手势。 文天佑瞄了二人一眼,觉得有些碍眼,在搞不清褚辰到底是将白若素放在什么位置时,他不会彻底激怒了褚辰,那样对谁都不好。 “哈哈哈....”一阵狂野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褚辰闻声皱眉,他不是被卧龙看押么? 糟了! 中计了! 褚辰下意识的搂紧了几分怀里的人,躬着身子,做保护状。 与此同时,对文天佑传达了一个警示的眼神。 谁料,对方却一脸嫌弃道:“太傅,你这是想说什么?是想告诉我,白姑娘更喜欢与你同乘一马?” 若素黑了脸:“他是在告诉你,危险来了,希望你不要拖了后腿。” 褚辰很满意若素替他的回答,在她耳边再度低语:“别怕”,比上回声音还要轻,还要柔,带着丝丝暖流,像有根羽毛再挠若素的耳蜗,她侧脸避开了去。 文天佑冷声嗤鼻一笑:“哼!白姑娘还没看清楚,真正拖了后退的人是你么?” 这人真是无时不刻将她视为麻烦。 若素瞪了他一眼:“文大人也别忘了,如若没有我,你们也没这么快找就找到贼窝。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文大人好像好不知情呢!” 褚辰和文天佑闻言同时一凛,褚辰暗中腹诽,这丫头是打算把他卖了么?而文天佑则在考究另一件事,褚辰到底有多少事瞒着他! 不过,时局并没有给二人任何想清楚的机会,邱言仁已经带着兵马杀了过来,将文天佑和褚辰团团包围。 一同而来的还有忘川与十三王爷。 风声凛然,火把被风吹的噗嗤作响。 几乎是瞬间,照亮了身周一切。 骑在马上的兵卒给十三王爷让了一条道,皆是恭敬无比,似乎都在梦想着从龙之功会给他们带来的无尽荣华和享受。 十三王爷挺着圆肚,一脸的纵欲过度,声音难掩激奋道:“哈哈...褚辰,文天佑,你们二人是那狗皇帝的左膀右臂,没成想今日-都落在了本王的手里,朱陈墨这个王八羔子,要是知道本王不仅杀了他几任官员,还杀了你们二位,会不会气的驾崩,哈哈哈....” 十三王爷出生皇家,却自幼只爱舞刀弄枪,说话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 忘川一度皱眉,他与若素对望了一眼,却被若素无视了,此时此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 明知他在帮的人不会落得好下场,他却依旧毫无反顾的执行当年的诺言。 到底是该?还是不该? 文天佑冷笑,恢复了素日杀伐果决的神态:“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挡住我?!”他直接将褚辰排除在外了,言下之意,他一人即可对付。 邱言仁这时骑马到了前头:“文天佑,本小王一直很忌惮你,可如今不一样了,你才是阶下囚!”他已经等不及的想要告诉褚辰和文天佑,他邱言仁才是当之无愧的京城大少。 他挥手:“来人,准备启动!” 这个讯号来的太快。 褚辰和文天佑经验富足,却也未见过独属于忘川那个世界的机关,二人除了保持警惕之外,只能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几乎是瞬间,方圆几十丈外内突然被铁栏围住,紧接着是漫天的熊熊大火。 “糟了,是火油!”若素闻出了气味惊呼了一声,与此同时,褚辰握住了她的手,将小小的手掌包裹在掌心,体温相传。 “别怕。”又是这样低沉磁性的嗓音。 他一直是在试图让她安心下来。 若素心头微微一荡:“多谢。” 这两个字太轻,轻的她自己都没有听清,她也不知道褚辰有没有听清。 因为此刻,文天佑冷声喝道:“哼!大胆逆贼,敢对朝廷命官屡次下手,本官今日便要将你绳之于法。” 他扯了缰绳,千里良驹像是会意一般稍稍后移,很多对褚辰使了个眼色。 这一下,似乎是轮到褚辰不领会他的用意了:“文大人到底是想自己动手,还是让本官动手?” “呵呵...知我者太傅也。”二人颇有官腔的详谈一二。 邱言仁怒火中烧,人在极度疯狂状态下会做出没有脑子的事来,此人眼下明显是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什么你先动手?他后动手?二位不会认为还有生还的余地吧?哈哈哈,简直痴人说梦!” 忘川犹是一言未发,漫天的火光灼烫了他的脸,入眼是越烧越旺的大火。 骑在马上的若素,褚辰以及文天佑皆是被铁栏围着,根本无法逃脱,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熏死。 他到底做了什么? 助纣为虐么? “咳咳....”滚滚的白烟迷糊了人的眼睛,若素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 怎奈身上所有毒药都已用完,她已无计可施。 “素素!”褚辰有些着急的唤了声,关切,心疼无以言表。 手中的软剑已是蓄势待发,这是师傅进山前赠与他的,可削铁如泥。 可就算砍断了铁栏,外面还有黑压压的一群反贼,褚辰此刻无形中多了压力。 如若此刻,只是他一人遇险,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能不会发生的事。 “小王爷,本官差点忘了有件事还未告之与你,方才得知你就是内鬼,我已命人飞鸽传书去了京城,你猜皇上会怎么对待邱家一百多口人!?”褚辰眸光乍冷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是对是错 人声嘶喊,汩汩的水流汇成一注血水,涌现低处。 上辈子血洗邱家全族的一幕宛如隔世。 隔着腾起的火焰,褚辰唇角的笑意是针对邱言仁的,到底他上辈子没有杀错,这人早有反心。 如此便好。 褚辰自认已经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喜欢对旁人有任何亏欠和内疚。 铁栏外的邱言仁闻言,目光出现一瞬的呆滞。 他万万没想到褚辰会这么快就送了消息出去。 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一次性除了文天佑和褚辰的。 可邱家 “褚兄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难得啊难得,只可惜姨母近日身子不适,我母亲一直在宫里伺候着,想来皇上也不会因此事闹得姨母不高兴。” 邱夫人是当今太后娘娘的胞妹,邱言仁已经做了反贼,却还拿出太后娘娘来说事。 又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皇上是什么样的心性?弑兄篡权,亲身的儿子也下的了手,至于他的生母,太后娘娘,该舍的时候还是会寻个理由舍去的。 文天佑冷笑,他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若素,见她咳得厉害,心道这小妮子这次该是在劫难逃了吧。 他与褚辰都是练家子,可若素不同,这样的烟熏火燎,根本承受不到几时。 这时,远处马蹄的嘶鸣声传来,与此同时,还伴着清风寨的号角声,响彻天地,关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十三王爷折了缰绳,面露遗憾:“他-娘-的白虎!跟本王作对了整整四年还不罢休,匪性不改,还敢偷袭!” 忘川额头两条剑眉越皱越深。 明知到十三王爷不会成事。 他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被熊熊大火包围的若素,他犹豫了。 救了她吧,这个世道很少有这样的女子了。 忘川正徘徊思忖间,邱言仁和十三王爷已经领兵离去,势必要与白虎决一死战。 他在一片光亮中,笑的很疲惫。 都是先送死的人,他为何要拉着呢! 到底是对是错,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很快,火场只剩下忘川和他手下的几人,大火越烧越旺,褚辰一手搂着几欲昏阙的若素,一手控制着快要疯狂的马儿:“素素,我带你冲出去,别怕。” 文天佑却是冷冷直视着前方,像是在想什么。 “来人!放水!”忘川厉声命令道。 他身边的人不解:“先生,您这是” “少废话,赶紧!”忘川此刻突然觉得释然,背叛了恩人,他觉得无比的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快乐。 正在若素已经睁不开时,头顶落下如注的水流,周身的炽热瞬间被清凉替代,像是行走于沙漠的人突然遇到了清泉。 火一灭,烟却更大,更呛人。 “咳咳咳”若素只觉肺里像被数根针扎过,每呼吸一次都会引起蝼蚁啃噬的痛。 忘川又做了一个手势,他手下的人触动了机关,将若素,褚辰和文天佑困住的铁栏也‘嗖’的巨响钻进了地底下。 一得自由,褚辰控住了马匹,朝着空旷处飞驰而去。 他顾不得忘川,也顾不得所谓的军功,眼下心里头只想让怀里的人好受些。 另一边,文天佑却不急不慢的骑着马从烧的一片狼藉的废墟中走出。 他与忘川四目相对,二人各怀心思,都将对方视为死敌。 忘川的人很快护着自己的主子,将文天佑隔离在外。 “呵呵忘先生当真让我看不懂了,当初皇上寻你半载,你却躲起来不肯现身,原来是在为十三爷卖命,可你既然是他的人,怎么又会救我们?哦不,是救白若素,她可是白启山的女儿,有了她,还怕十三爷没有获胜的希望?” 二人除了互相视为死敌之外,与从同时,也是互相排斥,相互鄙夷。 文天佑觉得忘川是个势力阴险的小人,此人很危险,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不贪恋美女,不喜荣华富贵,身边也没什么知己朋友,他就是一个怪人,怎能叫人不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而在忘川眼中,文天佑就是天子的爪牙,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刽子手罢了,他将他视为走狗,一只疯狂的走狗。 “文大人跟踪在下多日,我为何要做出此举,大人还是自己想吧。”忘川上了马,勒了缰绳,欲要离去。 他身边都是绝顶的高手,而且所用兵刃都极为特别。 文天佑只身一人,并不能当场拿他如何,只是今后就不好说了。 总之,京城,他是待不下去了。 忘川的人马往南边狂奔而去,文天佑并没有阻挡,他兀自冷言了一句:“来日方长!忘先生!” ----------- 八皇子朱鸿业被封了封地,并连夜前去广西。 历来藩王非召不得入京。 皇上疑心极重,藩王并没有自己的军队,名义上是封了爵,实则是与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 一整日,朝中大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就连有事没事就会上奏一本的御史也保持着沉默。 皇上看上去龙颜悲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碰了皇帝的龙鳞。 是夜。 敬事房的太监端了大红漆托盘上来,皇上体乏的很,扔了书卷瞄了一眼。 他的后宫算不得广,可到底是帝皇,就连没临幸过的女子都还数不清。 可眼下,他看着托盘上零星的几张牌子,揉了揉眉心,不问也知道是什么缘由。 他的这些女人吶,嘴上说喜欢他,在他身下时都是极力讨好谄媚,无非都是为了权和利。 都知道这个时候龙颜大怒,连日夜盼着的侍寝也不奢望了! 皇上拿起乔若惜的牌子,指腹在‘乔美人’三个字上摩挲了稍许,对刘慎吩咐道:“把人接来吧。” 刘慎阴损的眸在暗处隐了隐。 暗道皇上是对乔美人上心了? 不应该吧! 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 刘慎百思不解的让御书房的小太监去了乔若惜宫里头去接人,临行前特意交待了句:“今个儿天冷,让乔美人出门时多穿件衣裳,这要是冻着了,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奴才省的了。”小太监恭恭敬敬抬着空轿,心道刘公公可从不会这般嘱咐的,那乔美人该是真的还能得宠一阵子。 伺候时,马虎不得。 不多时,宫人撩开了明黄色厚绒帘子,将乔若惜领了进来。 她身上还披着一件雪白色的兔毛披风,美目含情,柔弱怜人。 皇上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刘慎悄无声息的领着宫人走了出去,皇上这是要办事了,打扰不得。 乔若惜靠近了软榻,皇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圈进了怀里。 宫里头的女人多半都是不真实的,淑妃美则美,可惜太有心机,端妃是个没主见的女人,而丽妃和其他几个婕妤都是冲着家族的势力来的。 皇上眼下最满意的单数乔若惜。 她乖巧的从来不过问任何有关乔家和朝堂上的事,甚至连后宫争风吃醋的痕迹都没有。 这个女人单纯的让皇帝觉得很舒服,也很放心。 皇上一手捏起了乔若惜消瘦的下巴,见她像是强装欢喜,便问:“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不高兴伺候朕了?” 乔若惜当即咬了咬唇,唇瓣如花一般,恰到好处的摆出委屈至极的模样。 皇上见了心头一软,又道:“说,到底怎么了?有朕给你做主!” “皇上”乔若惜尾音拖得老长,又像是转了几个弯,听得皇上胸口一阵毛躁:“皇上嫔妾嫔妾不敢。” 乔若惜的嗓音已经带着沙哑的哭腔了。 皇上身子一热,含住了她的唇-吮了一会,大手在脖子以上的柔软处肆意用力的揉搓着。 “皇上”一得了呼吸,乔若惜带着娇态喃喃的斥责似的喊了声。 皇上突然龙颜大悦,掌下更加重的力道:“说说看,谁让朕的美人不高兴了,朕一定饶不了她!” 自从得了王重林奉上的药丸,皇帝在床笫上的时辰越来越久,有几次折腾的乔若惜连连求饶才罢休。 仿佛这般,才能真正让皇帝体会到什么叫做‘万岁’! 他是天子,本该与天同寿! “嫔妾嫔妾怕。”乔若惜哭音娇滴的说了句,便窝进了皇上的怀里,像是求安全感。 皇上非常享受他的女人这样依恋他:“有朕在,你怕什么?” 乔若惜突然从皇上怀里挣脱了出来,下了软榻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哀求之声,楚楚可人:“皇上,您您救救嫔妾吧。” 皇上闻言,龙目顿时威严,连声音也变得冷漠了几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他宠爱的女人也敢动? 乔若惜已经基本摸透皇帝的性情,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红着眼,怯生生的道:“皇上,嫔妾嫔妾有孕了。” 皇上蓦然间展眉,却又很快皱了皱:“起来说话。” 他这个年纪,能让后宫的女人怀上孩子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后宫已经更久没有女子怀上龙胎了。 皇帝相当的高兴,一把将乔若惜再度搂进怀里,他很清楚乔若惜的忧心。 方才乔若惜的反常,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心疼的不得了:“你放心,朕会安排淑妃亲自照看你这一胎,谁也不敢暗中下手。” “真的?”乔若惜看似天真的信了,破涕为笑,又在皇上脸上蹭了蹭。 这个姿势很亲密,比在床笫上还要亲密。 皇上有种久违的熟悉感,搂着乔若素睡了一夜。 翌日,皇上没有叫醒乔若惜,便去早朝了。 其实,乔若惜早就醒了,她的唇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又勾。 这后宫也没有传言那般恐怖,她倒觉得很有趣,将所有人把玩在手心的感觉,可真好! 很快,乔美人有孕一事在宫中传开,并由淑妃亲自照料,赏赐不断的抬进乔若惜的宫里,后宫其他婕妤美人们只能眼馋着。 -------- 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模糊。 若素心里头知道她已经远离了战场。 视线开始变得清晰,只是喉咙和肺部的刺痛分毫未减。 褚辰依旧在马不停蹄的驱使着马。 若素觉得小腹上的那只手掌有些过分的炽热,她挪了挪身子,想就此摆脱。 “吁”褚辰将马停在了一处清潭边,这时,月亮已经出来,弯弯如镰,映在了潭水中。 “素素,你好了些么?”褚辰关切的问了句。 若素心中腹诽,喉咙沙哑不成声,褚辰还真把自己当成白家姑爷了,她现在已经好多了,他要是能把手移开,她会更好。 这人除了掌心滚烫,身子也是滚烫的。 若素只觉后背烧得慌。 她身子前倾,又往前挪了挪。 褚辰以为她是因为支撑不住,要摔下去,忙是铁臂收紧,把她抱的更紧了。 若素心中叫苦不迭。 “嗯。”她轻嗯了声,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估摸着是伤了喉咙了。 这人不仅得寸进尺,还没有一点觉悟。 她都这样了,他还不懂么? 若素支支吾吾了几声,指了指水潭,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这样该明白了吧! 褚辰忽的像突然松了口气:“渴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水。”他说完,身形一滞,搂着若素的腰肢的手似有意无意的动了动才跳下了马。 若素垂头丧气。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强大了,可面对实际的困境,还是力不从心。 不多时,褚辰捧着水过来,他身上没有带水壶,只能用手捧着:“喝吧,润润喉,回去了,我立马给你找大夫。” 若素无语,她自己是神医之徒,还要找什么大夫。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最清楚。 这一次没有十天半月是说不了话了,否则伤了气管就麻烦了。 “我洗过手了,快喝吧。”褚辰以为若素是嫌弃他手脏,才略显迟疑。 好吧。 不能开口说话,真的是心累。 她口渴的厉害,粉唇也有些裂痕了,看着就让褚辰心疼。 还未等若素低下头,他已经将手捧到她面前,强行灌了下去。 若素也想配合他,总好比这样来的好过。 她张了唇,柔软在褚辰掌心一带而过,有些不可置信的触感,褚辰身子一滞。 转尔,不动声色的再度折回,又捧了清水过来。 若素这次非常配合,她已经很清楚自己身上毫无防备的时候,要是和褚辰硬着来,会是什么后果。 褚辰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声音无波的问了句:“怎么样?好些了么?” 若素为了扶着气管,只是点头不说话。 褚辰好像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顿了顿才道:“这几日-城中怕也不安全,等反贼彻底剿灭,我再送你回去吧。” “”是这个逻辑么?若素又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话家常 枯枝上停着一只乌鸦,偶尔低鸣几声。天籁小说ww『 若素喝了几口沁凉的潭水,焦躁的五脏六腑稍微见好,但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一来是真的会疼,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嗓子。 “我去去就来。”褚辰立在原地,深邃幽深的眸子出现了一刻的游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素见他几个健步走到水潭边,这才俯下身捧了水自己喝了几口。 他也渴了? 也对,他应该比自己更需要水。 可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喝? 这个人还真的是事事将她放在前头。 若素有那么一瞬的感动。 可与此同时,她也非常清楚,褚辰心上的人是白若素,而非她! 这一点区别很大。 若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 正思忖间,褚辰已然来到眼前,他牵着马匹,将马调转了一个方向:“想什么呢?” 回复他的,是若素一脸的茫然。 他不想问在敌营里,有没有人欺负她。 若素身上换了一套衣裳,褚辰看了觉得很不顺眼,但也没有提及。 她不说,他便不问。 况且,她现在根本就开不了口。 他的素素,一般人都拿她无法。 “......”沉默少许,若素叹了口气,经过这一次,她无疑是没法将褚辰视为‘敌对’了。 毕竟,他来救她了,不是么? 褚辰犹是牵着马,马儿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地面潮湿,溅起的烂泥打在了他的衣摆上。 他是个喜洁的人。 若素注意到了这一点。 可...总不能主动邀请他同乘一马! 褚辰也没当回事,撩了衣摆一间拴在了腰间,只留长裤在外头,乍一眼一看,有股子纵情丘壑的潇洒。 若素不否认,褚辰的背影非常好看俊朗,修长笔直的双腿像是为他量身打造,衬得身形高大如松。 二人接着前行,过了好半晌,若素狠狠打了个喷嚏,在火场是被水淋过,又连喝了几口冰潭水,此时临风而行,状态十分不好。 褚辰止步,也不问若素需不需要,直接脱了外袍,走上前披在了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才安心。 他走在前头,牵着马儿,若素有种梦幻的错觉。 而褚辰也注意到了若素并不像以往那样,见了他就跟刺猬一样,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还冷么?你要是再冷,我就得寻其他法子了。”褚辰背对着她,话音里带着轻挑的笑意。 “......”若素唇角不受控制的皱了皱。 这是欺负她眼下不能说话么? 褚辰见若素未语,竟也丝毫不尴尬,俊挺的嘴角扬了又扬。 “你别担心我会累,当初跟着家父去沙场历练,我曾独自一人在林子里转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靠着留下的标记走出去的。”褚辰又开始自言自语。 而且,还说的不亦乐乎。 若素心中腹诽:谁担心你了! 真会自作多情! 褚辰突然止步,转过脸,一抹璀璨如夜空星辰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 这个人也是很少会笑的。 此时却笑得颇有引诱良家少女的嫌疑。 若素自认也不能免俗。 她知道褚辰很好看,也知道这样的男子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的。 “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能说话了。”他对这个事实,似乎显得非常愉悦。 若素差点从马上跌落。 可恶! “呵呵...别急,修养几日就是了。”他还不忘宽慰一句,接着星目流转,又道:“不过...这样也挺好,我不嫌弃!” 好吧。 他赢了! 若素连头也懒得摇了,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又前行了少许,褚辰再次止了步,若素瞪着水眸,等着他这次又打算说些什么。 谁料褚辰却上前,而后一跃纵身上马,双臂接着牵住缰绳的机会,将她圈在了怀里,声音低低道:“这样太慢了,还是一道骑马吧。” “.......”若素别过了脸去,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唇悄然在自己耳边划过,温热的不可思议。 只闻褚辰那磁性的嗓音又道:“别怕我,你我迟早是要成亲的,我对你做这些,你不要拒绝好么?”他像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却分明又是霸道的。 什么叫迟早要成亲! 事情还未定局,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嫁他不可! 若素彻底转过了脸去,褚辰似有若无的轻叹了声,继而爽朗的笑了几声,策马朝着城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个时辰之后,白虎尽数活捉了十三王爷和邱言仁等人,忘川却再也无迹可寻,而白启山那头也传来飞鸽,说是一切安全。 然,问题来了。 褚辰和若素呢? 白启山急的在房中踱步。 男装打扮的白灵回来后,他一把拉了她的手:“怎么样?素姐儿人呢?” 白启山并没有打算让白灵出山,只是若素是他的女儿,不派个可信且有能力的妇人过去,他不放心。 “夫君,我...妾身去迟了一步。”白灵有些为难的支支吾吾,实在谁不出口,若素让一直惦记着她的褚辰都带走了。 这不是等于小白兔被饿狼都叼走了么? 白启山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一屁股坐在了圆椅上,一手捂脸,痛不欲生起来。 白灵愣了愣,顿时反应了过来,忙解释:“夫君,您先别急,素姐儿她是被褚辰给先救走了,我们抓来的人说素姐儿毫未伤,您可要放宽了心。” 这一下,白启山蓦然抬起头,心头压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重重吐了口气,又问:“那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这才是白灵真正为难的地方。 因为她也不知道。 看着妻子的表情,白启山不问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再度陷入‘痛不欲生’,白灵宽慰良久,他才说了句:“他既有心娶素姐儿,就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吧。” 反正是趁早给女孩儿找个婆家的,褚辰能擅自把若素带走,这名声..... 罢了罢了。 就褚辰吧! 白启山一夜未眠,到了天明依旧睡意全无,心头那叫一个‘悲愤’! 是他自己引狼入室! 这能怪谁! “夫君,既要定下婚事,妾身觉得还是趁早的好。”白灵指了指外院的最东边。 那里住着朱允弘。 白虎买通的宫里的线人之前就送来了消息,说是皇上有意给朱允弘和若素赐婚。 而且,就等在反贼铲除之后。 白启山对朱允弘还算好,并且也衷心,可他总觉得这位不受宠的太子不是面上这样简单。 长长叹了口气,白启山点了点头:“也好,我会趁早与褚辰商议此事。” 天明十分,褚辰和若素在一处酒家歇下。 开了两间上等房,屋子是相连的,只有着一墙之隔。 简单的用过饭,褚辰不知从哪家成衣铺买了一套新衣裙过来,是淡青色缠枝纹褙子搭配浅绿色比甲,黄色挑线裙,还有一件白狐狸皮的披风。 毫无疑问,尺寸出奇的合适。 若素狐疑的凝视了桌上的衣物,再看了看褚辰,她很怀疑,他到底又做了什么非君子之事,这才如此了解她的尺寸! 褚辰却是面目清朗,一派正义凛然的君子作风,他撩袍坐下:“我已经让小二准备热水,你洗过澡好好睡一觉,且等我打听了消息,再来接你,这里很安全,都是我的人。” “......”他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若素用手沾了茶水,在案桌上写了几个字:“何时回去?” 她迫切的想回去。 “不急,你需要的药材,小二会一并送过来。” 这人又在顾左右而言其他! 若素又写了几个字:“我想回去!” 褚辰深幽的眸子里映着一张倔强的小脸,他有些失落,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总的有机会独自相处,她才能喜欢上自己。 “到时机会送你回去。”褚辰丢下一句,起身出去。 很快,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进了屋:“姑娘,奴婢们伺候您沐浴,公子在等着呢。” 等着? 等她么? 不是说让她好好休息的? 等她沐浴做什么? 若素无法开口说话,只是进了内室的净房,她很累很冷,确实需要好好泡个澡。 丫鬟在木桶里洒了花瓣,像是非常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若素,一丝也不敢怠慢。 “姑娘生的真好,难怪公子喜欢呢!”其中一个丫鬟赞道,她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伺候过不少主子,可像若素这样的好颜色实在少见。 若素冷不丁打了寒颤。 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 这里的人该不会把她当成瘦马,或是不正经人家的姑娘了吧? 算了。 事已至此,她还谈什么名声! 只求不给父亲丢脸,不给白家丢脸就是。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若素被丫鬟领到一处雅间,里头的布置极为奢华讲究,就连点了香料的三足兽头的香炉也是做工精致。 褚辰看上去也像是沐浴过,还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他身上穿的直裰用的是暗绣,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刺绣,显得庄重且矜贵。 “过来。”褚辰话语温和。 若素身后的丫鬟很快就退了出去。 这要是干什么? 话家常么? 若素径直走了过去,在褚辰对面款款坐下,她喝了褚辰亲手倒的茶,又吃了几块点心。 见褚辰仍旧未语,就瞪了他一眼。 明知道她现在不能说话,还要跟她打哑谜么? 褚辰细细品着茶,时不时给若素夹了几块粉果,剑眉轻挑,笑意浅浅:“再过一日,你我若再不回去,白大人...呵呵,也该急了。” 若素皱眉,他到底想说什么! “如你所知京城的宝月楼和玉竹轩都是我的,还有....这几处酒家,当然了其他州府也是有的。”褚辰还真像是唠家常。 所以....重点到底在哪儿? 若素直直的盯着褚辰,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她嚼着一只粉果,是荼蘼露的馅料,香甜酥软,非常好吃。 “素素,你知道的,褚府一切皆是我说了算。”褚辰又言。 若素依旧不明白重点到底是什么? 他是想展现他的财力,还是嫡长子的地位? 褚辰突然觉得若素此次受伤是个天大的良机,最起码他听不到她拒绝的话。 “这些都可以是聘礼!”褚辰非常郑重的说了句,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若素懵了。 聘礼? 他说了这么多,是想口头表述聘礼单子? 宝月楼和玉竹轩? 一时间,若素差点被果粉呛到:“咳咳....”她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褚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又给她续了茶水,起身轻拍着若素的后背,非常有耐心的继续道:“家父也已同意这桩亲事,至于我母亲....你不必在意,我褚辰说要娶的人,谁也阻挡不了。” 若素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看着褚辰一脸闲云野鹤的态度,便知道反贼之事定是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他是故意将她带到这里的吧。 不对,他是早就预谋好的。 若素欲起身离开,褚辰双手摁在她的肩上,将她老老实实困在原地:“素素,你没得选择,没人比我更合适。” 褚辰自说自话的一阵,再度落座。 若素比起方才,已经镇定多了。 她也知道似乎褚辰最合适。 再怎么说也是知根知底的。 “你万一哪日后悔?”若素手指沾了茶水,在黑漆桌案上写下这几字。 她不是真的白若素啊! 褚辰当机立断便道:“不会!永远不会。” 看出若素已经开始动摇,褚辰欣喜万分:“你答应了?只要你答应了,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说话间,幽深的眸泛着璀璨的华光。 长臂一伸,拉起了若素的小手。 若素用力一拽,想脱离他的紧握。 这是作何? 她这才松口,褚辰他就想动手动脚了。 可她才多大? “可我还未及笄!”若素又写下了几个字。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 褚辰似醍醐灌顶,一拳抵唇轻嗑了几声。 他又不是禽兽! 岂会对一个孩子..... “你放心,我等你及笄,就算你及笄后还不接受我,我....我答应等你同意....”褚辰姿态一度放低,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什么时候向一个女人低过头! 若素也觉得无比尴尬。 小脸刷的一下,像晕上了一层红晕,有阳光照了进来,能看到她粉白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微光,像极了成熟的蜜桃,可人的不得了。 褚辰很想品尝一下,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可下一刻,他又提醒自己,素素才多大,他不能那样禽兽。 转念一想,反正早就亲过了,再亲一次也无妨。 思及此,果断起身,顷刻便想凑了上去,应该很香,很滑,很有弹性。 这是他所总结的。 若素却腾的站起,再也不想继续‘唠家常’下去,瞪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 “等等。”褚辰几步追了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既然已经答应嫁我,再留下来也无意义,准备一下,我带你回去!” “!!!”她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亲事定 若素在马车上睡着了。天『籁小说ww』w.『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巧云的轻唤声:“小姐……您可回来了。”她似乎哽咽着。 若素睁开眼,此时是下午,马车帘子刚被人从外头撩开,就觉得刺眼。 巧燕和巧菊也抿着唇掉眼泪。 许是睡的太沉了,若素倏然间,这才恍然大悟,她这是刚死里逃生回来。 白启山瞅见爱女全须全尾的又回来了,顿了顿,让白灵去照顾着点。他则对着褚辰轻咳了一声,似乎不太友善。 白启山有话要对褚辰交代。 褚辰也同样有事要与白启山商议。 二人各怀心事,大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白灵哪里不明白夫君的意思,觉得好笑,遂道:“素姐儿回来就好,都进府吧,有事一会说也不迟。” 若素浅浅一笑,由巧云扶着下了马车,褚辰却几步跨了过来,将白启山撇在了一边。 众人只闻褚辰略带警告式的吩咐:“素素伤了喉咙,这几日不便开口说话,你们几个仔细伺候着,不得误了你们家小姐的心意。” 白启山闻言,先是心疼了一下,好好的嗓子怎么就受伤了? 白虎从昨夜掳了反贼一党,便与文天佑协作,一直在衙门里审讯罪臣,白启山还未同他通过消息,根本不知若素与褚辰被火困一事。 不过,他还没来的及心疼爱女,就被褚辰的言行一惊。 他怎么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操心? 白启山心中怪怪的,有种被人抢了心爱之物的古怪感。 “回来就好,进去吧,你父亲得了褚辰送回来的信,忙让人备了饭菜,这会子该是饿了吧。” 白灵说着,现褚辰和若素身上的衣物都换上的崭新的,而且再细细一看,皆是出自青云成衣铺的手笔。 这二人该不会…… 白灵及时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褚辰高挺健硕,若素玲珑纤细,二人站在一起堪称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可单单这体格……未免不太搭……… 别说白启山不太乐意这么快嫁女,就连白灵也于心不忍。 进了府,若素被带回西厢院,由白灵亲自照料,还从库房取了几样名贵的药材过来。 另一边,褚辰是在前院用的膳。 丫鬟端上酒菜,一应退了下去。 白启山与褚辰对前方战局心知肚明,城中至今无人来犯,输赢已经是铁板定钉的事了。 “白大人,我有事要说。”褚辰单手执盏,抿了口酒,俊颜如山河日月般葳蕤,这一刻,无比严肃,甚至可以说是郑重。 白启山微微愣神,这就要开口了么? 跟他要闺女? 昨夜在床榻上听白灵说了一宿,眼下已经彻底明白褚辰的心意。 而且,也同样明白,给若素找婆家迫在眉睫。 “……”轻叹了口气,白启山也喝了杯酒:“素姐儿从一出生就没了母亲,那日啊……我从稳婆手里抱过她,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团,我当时就怕……这孩子怕是养不活啊。” 白启山再度叹气,这一次略带欣慰:“她倒好,不但长的好看,还越来越调皮,这些年没少闯祸……”似乎,这也是值得他‘骄傲’的地方。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一杯酒下肚,杯盏怦然落桌:“你说吧,你先说!” 褚辰微愣,他可不是什么‘禽兽’,是真心想娶若素,不是来抢的! 俊朗的眉宇稍挑:“想必白大人已经知道我对素素的心思……我要娶她!” 褚辰语气坚定,任人不得阻拦。 是‘我要娶她’而非‘我想娶她’! 白启山了解褚辰的为人和品行,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 “京城那头来消息了?”白启山生了一双深幽的眼眸,严肃的时候看上去十分威严。 褚辰深知白启山护犊情深,也知白启山能心平气和的听他说完这句话,便是也觉得自己是最好得选择。 二人都是多年城府涉事之人,有些事嘴上不说明,却心知肚明。 “不急,该来的总会来。”褚辰亲手给白启山续了一杯。 举手投足之间是成熟男人的从容和淡定。 他是双手斟酒的,可见对白启山的敬重。 “家父已知我欲娶素素,他本想亲自前来拜访,怎奈宣府眼下形势不稳,实不宜此事离去,望白大人莫怪。” 白启山闻言,一口酒含在嘴里不知吞下,还是吐出。 远在宣府的储北严都知道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才刚刚知晓! 褚辰存了这份心意到底多久了? 此时,白启山想到了心爱的那副白玉棋子,当初就不该收褚辰这份礼啊! 褚辰又道:“素素进了府,诸事都会随她的意,有我在,无人敢给她拿乔。” 白启山眼皮直跳,心道褚辰这小子,连这方面都考虑了,他还能说什么! “如此……也好,我是断然不会让素姐儿嫁入皇家的,你既有心娶她,倒是极好的,只是她还尚且年幼,不如先定了婚事,待到十六七再出阁也不迟。” 白启山觉得这个岁数出嫁才算妥当。 “呵呵……白大人此言差矣,以我看,还是早日进门的好,就明年吧。”褚辰则认为,再等一年已经是极限。 先不说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人,单凭若素‘惹事’的能力,他自诩只有他褚辰才能全心包容她,护着她。 “……”白启山气结,脸腮一股一股的,却无从怒。 不是褚辰,也会是别人。 他的这个女儿的确是越早嫁出去越安全。 想了想,带着商量的口吻道:“等到过了笈荠礼再说。” 褚辰却是一口否决:“进了门,我也可以筹办笈荠礼,白大人,此事不可犹豫,早日定下,也早安心,只怕夜长梦多,对素素名声不好,你也知道她有多讨人喜欢。” 他最后狠狠‘夸’了若素一句。 这一话让白启山彻底失语。 褚辰看似心情十分的好:“镇北侯府离白府不过几个时辰,素素以后也可常回去小住。” 白启山已经彻底未语,眼下也只能先把亲事先定下来再说。 ---------- 若素服过药,肺里还残留着未排出的污浊,她小憩了一会,醒来后便听巧云低声道:“小姐,褚世子在外头等您。” 他……怎么又来了? 若素尚且不能说话,就让巧云伺候着换了她自己的衣裳,才出去见他。 此时,日光微醺,有种流年温顺之感。 有风轻抚,竟是暖意融融了。 褚辰回过头,见若素已经换下了青云成衣铺的衣裙,先是幽眸微顿,可一想到婚事就要定下来了,旋即又神色微霁。 他站在回廊下,在若素浅浅的注视中,温柔一笑。 “气色好多了,可是服过药了!”褚辰今天得语气温和的不像话。 若素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水眸澄澈,却是心里嘀咕:我是大夫,服药这种事还需要你提醒么! “我已与你父亲商议好,等回了京,就先把亲事定下来,素素……你,高兴么?” 她为什么要高兴?! 若素心中叹气,面上等着褚辰下面的话。 褚辰突然抬臂,一只手轻轻落在了若素的细肩上:“别怕我,你会适应的。” 他无奈的淡笑,像是心中某处明感被无意间触及。 若素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她也很无奈。 似乎,这辈子还是无法挣脱‘命运’二字。 她怎么会知道,刻在褚辰记忆中的白若素是巴不得整日粘在他身上的! 若素向后挪了一步,褚辰的手臂很沉,搭在肩头,传来他掌心的炽热。 褚辰俯身,看着若素略显疲倦的眉眼,这才收了手。 是他太急了? 还是觉得她太漠然了? “就这样挺好。”褚辰见若素的髻上只插了一只墨玉簪子,柔滑的丝如同上好的绸缎一样光泽。 “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你可不能反悔。” 褚辰接着说,声音像极了的四月天的拂风。 这是何意? 他花了什么心思了? 是指头上的玉簪子?是之前那些补身子的药材?还是她的贴身小衣? 她都不跟他计较这些了,他还好意思说出口! “你先好生歇着,我还有事,要去衙门一趟,你放心,无人知道你被掳走的消息。” 褚辰眸光温和,映着暖阳的光亮,他的眼中像是包含了这世间最重要的东西。 王璞站在不远处,褚辰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双臂嗖嗖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主子原来也有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 这算是报备行踪么? 王璞面无表情的盯着庑廊下的红漆大圆柱,心道:世子夫人还没进门就被主子这般重视,镇北侯今后怕是要易主了,还是听‘世子夫人’的话管用。 若素不能说话,只能目送着褚辰离去。 二人都没有现,这是他们头一次‘和平交谈’。 ---------- 褚辰被人簇拥着走进衙门。 身上的长袍像是带着风,所到之处是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方才在白府温和似月的神色已不复可见。 “主子,十三爷关在地牢,文大人和白虎正在审讯同党。” 一便衣打扮的男子迎上来,单膝跪地禀报道。 朝庭是否有欲孽,没有人敢肯定。 褚辰止步,深幽的眸格外凛然:“嗯,你下去吧。” 一语毕,再度提步走进了地牢。 十三王爷和邱言仁所关之处并不在一起。 褚辰先在关押邱言仁的牢房驻足。 他看见文天佑一派闲散的坐靠在圆椅上,身后还有锦衣卫卑躬屈膝的伺候着。 文天佑也注意到了褚辰的存在,并未转身,保持着慵懒之态,似笑非笑道:“褚太傅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本官还以为你不顾太子前程了。” 褚辰是朱允宏的老师,名面上是皇帝指派下来,负责太子教导管束。 实则,二人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褚辰的军功就是太子的军功。 可在文天佑看来,褚辰根本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文天佑不信褚辰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会令褚家继续百年荣宠的从龙之功。 他一分一毫也不信。 “文大人好‘手艺’!”褚辰抬眸,淡淡扫了一眼,绑在铁架上,已经体无完肤的邱言仁。 “过奖!本官不过是公事公办。” 审讯问罪是文天佑的擅长。 落在他手里的人,大抵都是喘着气进来,断了气出去。 “这是皇上的意思?” 褚辰负手而立,眯着眼看着邱言仁,这人就算出去了,多半是废人一个了。 如果不是皇上早就忌惮邱家,文天佑也不会对邱言仁下毒手。 没有邱言仁的王府,也就再无忧患了。 皇上……是谁也不会放过啊。 “太傅明知故问,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那白姑娘……值得么?” 文天佑很好奇。 也仅仅出于好奇问了句,反正,他眼下已是无事可做,只等着邱言仁断气了。 除非是心情好的出奇,否则他绝对不会给犯人一个痛快。 “文大人未免操心的太过了。” 褚辰只说了一句,看出来邱言仁已没有绝地翻身的可能,便提步走出了牢房。 文天佑唇角带笑,告诫式的道:“皇上要十三爷多活几日,他就得多活几日,还忘太傅行个方便。” 褚辰止步,只是侧着半边脸:“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不死的道理,阎王要谁三更死,谁阻挡不了。” 语罢,褚辰往地牢深处走去。 为了红颜,一怒杀了反贼! 这件事趁早传到皇上耳朵里,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褚辰深知,皇上不会因为此事治他的罪,褚家如今还有利用的价值。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个视女子重于权势的臣子,会令得疑心的帝王放松警惕。 这对褚辰的大事也是一个助力。 褚辰一走,文天佑的得力手下遂低声道:“大人,属下需不需要去看着点?万一褚太傅真的一刀杀了十三爷,大人您回京也不好交代。” 文天佑闭眸,摆了摆手:“无碍,不好交代,就不必交代,立马书信一封给京城,就说十三爷畏罪自尽!” 那锦衣卫凝眉思量:“大人这是……” 是要维护褚太傅?! 文天佑挥手示意属下退下去,再度睁开眼时,眸中有股不期然的‘看好戏’的态度。 “我岂能随了他的意!” 文天佑自言了一句,褚辰对白若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并不关心。 他所在意的是褚辰会如何利用此事,消除皇上对他的猜忌。 只要十三爷‘畏罪自杀’了,他褚辰就失去了这个借题挥的机会了。 “呵……白若素,你这次倒是走运了。” 文天佑再度自言了一句,像遇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只为你 十三王爷的处境与邱言仁相比,可谓截然相反。 皇上要借反贼领杀一儆百,十三王爷这条命还能活着再返京城。 白虎让手下的副官记录了其相关罪状,赐封承恩伯的圣旨还未下来,他此次出兵实属师出无名。 不过,这并不妨碍白虎的惯常做派。 十三王爷自被驱逐至岭南,烧杀抢掠,做的都是有损于民的勾当。 白虎早就想一举铲除了他。 绝非因为十三王爷是朝廷通缉的反贼。 权势与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的身外物,他不懂长姐,也就是白灵为何那么想去京城。 还想要他一道进京。 “你再不来,我都快等不及,打算自己动手了。”白虎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褚辰,侧身给他让了道,调侃道:“我那外甥女你没把她怎么着吧?” 褚辰鹰锐的眸扫在了被捆绑的十三王爷身上,对白虎的揶揄视而不见。 很明显,白虎也不打算放十三王爷活着回京。 “师兄,你不下手也无妨,正好我眼下还不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必受皇帝的旨意,就让我一刀了解了他,给素姐儿报仇。”他是想给岭南百姓报仇。 白虎肤色略显麦黄,是那种健硕的沙场男儿本色。 他最瞧不起白面书生,却对褚辰极为敬重,当初三人在师傅手底里求学,除了兵刃这一块,他是样样都比不过褚辰的。 褚辰侧过脸,与白虎对视,嗓音雄厚:“师弟,你还是先回去等着接圣旨吧。” 十三王爷必须死! 而且,只能死在他手上,才不枉岭南这一趟千里迢迢。 白虎与褚辰年纪相当,真要论起身份背景,竟然一个是臣,一个是君。 褚辰收敛了眸中的异色又道:“小女子,总是要哄着点才行,这人还是由我来杀吧。” 他这是明言,要亲自为若素报仇。 闻言,白虎蓦的一愣,顿了顿才仰面大笑:“哈哈难为师兄了,听闻我那外甥女还是个倔脾气的,你多保重。” 白虎很快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地牢。 收拾了十三王爷,他无比开心与释然,总算能对得起岭南百姓了。 地牢里除了褚辰之外,还有王璞。 “主子,您真要”王璞欲上前制止褚辰,违背圣意,罪名可小可大。 此时,十三王爷被堵住了嘴,肥厚的腮帮不住的摇动,像是求饶。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褚辰不会和这样的人浪费唇舌,连一个字也懒得和他说。 “主子,还是属下来吧。”王璞替褚辰做了一切会污了双手的事,这对他而言,也是使命。 褚辰却一手挡住了他:“不必,你退下。”正当取了长剑对准了十三王爷的胸膛刺下去时,一阵急促如闪电的箭风传来。 是黑白羽灵箭! 文天佑的专用! 箭风如赤如电,自褚辰身后飞来。 褚辰耳郭轻动,瞬间侧身,几乎是一个电花火石之间,箭身从眼前飞驰而过,刹那间十三王爷的额心出现一点红,紧接着才见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的满脸都是。 这一幕生的太快,王璞做好护主攻势时,文天佑已然收了弓弩。 他站在牢房门口,鹰眸带笑:“来人!” “属下在!”文天佑的得力手下似早就有备而来。 “传信出去,十三爷有违圣恩,对造反一事供认不讳,已畏罪自杀,本官看守不利,还望圣上降罪!”文天佑吩咐一番,与褚辰四目相对。 “是!属下领命!” 这无疑是在宣战,文天佑是想让褚辰知道,褚家和文家谁也别想逃了皇上的监视和怀疑。 文家要想安然无恙,褚家就得和文家一直明争暗斗下去。 皇上最喜隔山观虎斗。 虽然斗得辛苦,可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褚辰深幽如古潭的眸眯了眯,四周静若无声。 他和文天佑都心知肚明朝堂权衡的道理。 可这一次,从私心出,他是真的只为了搏红颜一笑。 说出来,谁会信呢? 既然如此,他就借机利用一次,好让皇上对他不那么忌惮,一个为了女人会违背圣意的臣子,实在是难成大器。 多好的机会! 却不想被文天佑给半路阻挠。 “太傅大人该不会忘了,本官与白姑娘也算是有交情的。”文天佑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突然想在褚辰和若素之间搅合一二。 “这就算是我对白姑娘的道歉礼吧。”文天佑又道,眉宇间的玩虐实在明显。 他这样一个人不该有如此态度! 褚辰凝眸:“那我倒要替素素多谢文大人了。” 文天佑将手中的弓弩交给了手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褚辰变了脸色,却故态复萌道:“谢就免了,哪日当面向白姑娘讨要几副膏药才是真的,那天在林子里,要不是太傅大人追的急,我早就将白姑娘送回去了,也不会被疯马巅着。” 文天佑有无事生非的嫌疑。 他一个整日骑马的人会被疯马巅伤? 褚辰唇角划开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文大人当真立马万言,不过实在是不巧了,我确有穷追不舍的理由,她是我未来的夫人,我当然不能劳烦文大人亲自护送。” 言罢,他的脸色绽开一种阔别已久的欣喜。 未来的夫人! 这辈子,她一定会是他的! 文天佑眸底的异色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太傅大人行动倒是快那本官要先恭喜了。” 褚辰能当面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在宣示他与若素的关系了。 是呢! 白启山入阁拜相又近了一步。 谁不想与他结亲! 更何况还有一个承恩伯。 文天佑突然又觉得无趣了。 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定没定亲?又和谁定亲?与他何干! 都是凡尘琐事,与他无关的琐事! 文天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出了地牢就带着锦衣卫在赶往京城的官道上绝尘而去。 王璞狐疑,小心问了句:“主子,文大人起先让您留了十三爷活口,可怎么又亲手杀了他?还宣称是畏罪自尽?属下实在不明白文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不明白,可褚辰却是心中了然。 在弥漫着血腥的牢房中默了默,褚辰从袖中取了一条雪白的锦帕拭了拭手扔在了青石地面。 “他这是将了我一军!”褚辰提步转身走出牢房:“无碍,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璞还是未能领悟,抓着脑袋,似懂非懂。 十三爷畏罪自杀的消息,以最快的度传到白启山耳中。 他略显怀疑:“十三王爷贪财好色,又是个贪生怕死的,岂会自杀?这如此也只能如实禀报皇上了。” 此时,若素也在白灵的院中,她闻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盘旋。 该不会是褚辰吧? 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褚辰杀了十三王爷。 不是若素对褚辰的痴心过于自信,而是这人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出来。 所以,便让巧燕去照壁守着,一旦褚辰回府,就去通知她一声。 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于是,巧燕还特意带了支芙蓉色蜡花在髻上才去了前院照壁。 直至红日落了日山,褚辰的马车才停在了朱门石阶之下。 巧燕远远的就瞧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璞,只觉一身黑衣的他英姿飒爽,风度凛然。 她噔噔噔的跑下石阶,喘着粗气看着王璞道:“我们家小姐想见见你。” 而这时,褚辰正撩开帘子下了马车,闻此言,看着王璞,剑眉一皱。 王璞被这么一看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燕姑娘,你把话说清楚?” 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万一闹出了什么劳什子误会,他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主子来砍了。 巧燕笑嘻嘻的看着王璞,眨巴着大眼,蓦然醒悟,转尔对着褚辰,屈身福了福小声道:“世子爷,小姐小姐说有话要问您。” 这样才对嘛! 王璞暗自唏嘘,这姑娘损人的本事可不小,下回见了她得绕道走。 褚辰俊颜冷傲,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力挽狂澜的气魄在这样的黄昏愈明显。 他一语未,踏进府门朝着西厢院走去。 巧燕知道自己犯了错,待褚辰远去,才抬起头,再想瞅瞅王璞时,人已经不知踪影了。 “哎!刚才还在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巧燕左顾右盼之后,跺着脚有些气馁。 殊不知,王璞正在门外牵着马,褚辰去的是若素的院子,他是不敢跟着,也不能跟着的。 可燕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姑娘说话怎么一向没头没尾的! 王璞悄然的牵着马,一路从角门进了马厮,心想坚决要远离白姑娘身边的丫鬟。 褚辰兴致盎然的坐在花厅静等,眼看就要立春了,他心头的某种异样越来越强烈。 若素知道他来了,手中拿着几张事先写好的纸,很快就坐在了褚辰对面的杌子上。 “是你杀的?”第一张纸,若素开门见山。 褚辰先是欣赏了她的小篆,而后才颇为闲情惬意的摇了摇头:“不是。” “你想杀他?”这是若素拿出来的第二张纸。 褚辰不得不承认,他的素素很聪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若素想问什么,他也很清楚:“嗯,我确实想,却还是晚了一步。” 若素垂眸思忖了片刻,持笔在白纸上写到:“你在谋划什么?” 既然决定要嫁他了,总得确定此人不会误了她大半辈子的期许吧。 她问的很直接,明知这样似乎不太妥当,可还是问了。 和褚辰这种人打交道,耍心机才是真的找死。 “你不相信我这么做只是为你了?” 夕阳西下,落了满院的霞光,褚辰的脸埋在一片晕黄下,冷峻的傲然中多了几分温和。 他又道:“你放心,什么没谋划。” 她是担心他了? 褚辰心尖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又像冰冻的川原开始了融化的痕迹。 他伸手,不容反抗的握住了若素的小手:“素素,我” 情到深处,总是想和喜欢的人多亲近。 更何况还是肖想了两辈子的人儿。 “咳咳咳” 若素正要抽出自己的手,月门处传来白启山尴尬且带着温怒的轻嗑。 二人几乎同时一僵。 若素站起身,朝着白启山福了福。 白启山面色不善的款步而来,他回忆方才这一幕,怎么觉得若素和褚辰早就暗生情愫? 他到底是蒙在鼓里的。 竟然是最后一个看出来的! 褚辰却没觉得有多尴尬,上辈子,若素总爱找理由粘着他,恨不得就赖在他身上。 他是一个以国家为重的七尺男儿,当初只会将她推开,避着她,躲着她。 而如今,他也不想顾及男女大防。 褚辰替白启山倒了杯茶:“白大人请坐,我与素素的事已经谈完了。” 白启山不情愿的落座,心里头五味杂陈,他捏了捏手中的信,对若素道:“素姐儿,京城乔家来信了,估摸着是你外祖母寄来的。” 外祖母! 若素欣喜难掩,接过信笺,当场就想打开看,可看着褚辰和白启山大有不肯就此离去的意思,她也就作罢了。 “不打开看看?”褚辰抿了口茶,眸光温和。 白启山斜睨了他一眼,慈爱的笑道:“是啊,素姐儿,你外祖母许是想你了。” 若素看着二人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般谦和,心中暗道:看来说不了话也并非是坏事。 起码眼下,她说什么都会是错的。 若素单手摸了摸喉咙,作痛苦状。 为了逼真,秀美一蹙再蹙。 白启山见势,平日最喜欢的汉阳雾茶也不品了,起身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扶小姐进去歇着。” 巧菊应下,愣愣的搀扶着若素进屋。 褚辰也起身,欲跟上前,却被白启山挡住:“褚辰!你且随我过来,清风寨圣旨已到,想必此事你也已经知晓。树大招风,我白家恐怕今后不会再太平。” 这是在告诫褚辰。 想反悔还来得及。 褚辰垂眸看着白启山摁在自己胸前的手掌,四两拨千斤道:“这天下的事,何事太平过?”他语气坚决。 白启山欲言又止。 二人僵持片刻,一道离开了西厢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道迷途 书房内,点了几盏酥油灯,火芯燃到末端,出刺啦的声响。 乔魏孟将毛笔置于青龙汝窑的笔山上,揉了揉眉心,侧目看了眼沙漏。 也该是时候休息了。 他这几日总是不太安宁。 细细算了算日子,祖母寄去岭南的信也该到了。 不知道素表妹有没有收到? 林慧晴胎象不稳,请了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不敢妄言一定能母子平安。 乔魏孟失去过一次妻儿,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让素表妹给自己的妻子安胎,该是无妨吧? 她是大夫……医病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可以亲自去找她。 梅雯来请乔魏孟去林慧晴那里时,他正好吹了灯出来。 二人正好在门口撞上,确切的说是梅雯有意为之,她忙站直了身子,娇羞道:“姑爷,小姐小姐她肚子不舒服,夜里老是梦魇,奴婢想着还是您过去看看小姐为好。” 乔魏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哼了声:“嗯,我知道了。” 他转身就走,梅雯神色顿了顿,忙是提步跟上。 心里却是百转千回,姑爷这个年纪,理应三妻四妾了,可他却只有一个正室。梅雯已经十九了,再不被乔魏孟收入房内,她只能嫁给府里头的家生子,又或者孤老终身了。 见乔魏孟从不正眼看她,梅雯心急如焚。 堂屋静若无声。 乔老太太由容嬷嬷伺候着,靠在圆椅上,手里扶着老山檀木的刻着葫芦的拐杖。 她神色僵凝,像是很疲惫,不知是身子累了,还是心倦了? 半晌,乔大爷再次劝说道:“母亲,如今惜姐儿已非同往日,她腹中怀的可是皇家的血脉,八皇子又被送去了北疆做监军,这刀枪无眼的,这万一咱们是不是也该为乔家着想,惜姐儿肚里的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啊。弟妹是犯过错,好歹也是二房的正室,关了这些个日子,也该放出来了。” 乔老太太终于忍不住,鼻头出气,冷哼了一声:“哼!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八皇子出了事,你就想早日拥护另一个乔家的血脉!” 想当国舅爷,想疯了吧! 一语成戳! 乔大爷也不遮掩,继续苦口婆心:“今早陶家还上门要人了,二弟又是个不管事的,二房的事总不能让儿子出面吧!母亲,就算您不为儿子仕途着想,总该顾及着惜姐儿点,她在宫里头也不容易,要是让旁人知道她母亲是这等卑劣品性,您这不是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嘛!” 乔若惜进宫一事,乔老太太本就是反对的。 可乔大爷和乔二爷一致同意淑妃的意思,她阻拦过,却还是败给了家族荣辱。 “哎你以为皇上真会让乔家出两个贵妃?” 乔老太太不是小瞧了乔若惜,而是乔家如今已在鼎盛期,再往上就危险了。 怎么乔家的子嗣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呢。 “咳咳”一阵略显痛苦的闷咳,乔老太太悄然的藏起拭过唇的帕子:“二房的事,让老二自己定夺,他若放人,我这个老太婆也不会把人逼到绝路,你二弟若是不放,你也少给我添堵!” 陶氏弄死的是妾室,又是时隔这么多年,哪有大户之家,会因一个妾室的死,而真的迁怒于主母的? 乔老太太虽有心偏袒已故柳姨娘一回,但也不能坏了规矩。 嫡尊庶卑! 这才是正理! “行,儿子这就去同二弟商议商议,母亲您好生歇着。”乔大爷恭敬的退了出去。 屋内已是檀香灰烬,这里的一墙一瓦似乎还残留着昔日的过往。 乔老太太恍恍惚惚,那些逝去日子,她也曾和老太爷的几房妾室,暗中斗的你死我活。 可临了到底是谁赢了? 乔老太爷临死之前还不肯原谅她! 她的这双手也是不干净的不干净的! 前半生的好强,后半世的清心寡欲。 谁也不曾赢过,统统输给了世道,输给了一眨而逝的时光。 乔大爷很快就找了乔二爷商议将陶氏从云阁放出来一事。 乔二爷也知轻重缓急,乔若惜在后宫得宠,就连他在衙门里头也备受荣耀,喊喝酒的同僚是日日不断。 他默了默,神色难掩犹豫。 一边是对陶氏的痛恨,一边是仕途和乔若惜。 王凤命下人给二人端了茶点,竟也劝道:“二爷,大爷说的没错,姐姐是该放出来了,想必她也知道悔了,眼下还是顾着惜姐儿的面子要紧,她可是宫里头的乔美人呢。” 等生下龙子,封了婕妤也是指日可待。 乔二爷见王凤也这般认为,便不作犹豫,让婆子放了陶氏出来,连同乔若婉也一同搬回了原来的翠玉阁修养。 出穿用度还是照着正室的标配来的。 乔二爷心头的那股自责再度涌了上来,他没在乔府逗留多久,便早早去了衙门。 王凤看着他消瘦修长的背影远去,有风刮起他的袍子,无端的落寞和孤凉。 “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能怪谁。”她喃喃了一句,又命人递了小金算盘过来,白嫩的双手飞快的算了起来:“还是守着我这金山银山来的自在。” 王凤摸了摸快要临盆的肚子:“孩子,记住了,长大后莫要入仕为官,有些荣耀来的快,去的更快。” 海棠花快开了,风一吹,竟已隐有花香。 看不透的人,始终活在走不出的迷途中,看透的人,时刻都自在。 乔若娇左手一只荷叶鸡,右手一包桃花酥走了丁香苑。 王凤如今是二房的正经平妻,乔若娇嘴上像摸了蜜糖一样:“婶娘,再算账呢?您这月份大了,不如我来帮您?” 一听就是个神经大条的。 王凤手里头的账本就连乔二爷也是不能碰触的,怎么会交给大房的闺女? 再者,以乔若娇腹中那点可以数的清的墨水汁不添乱就好了。 王凤挑眉瞅了她一眼,这位五小姐曾今也不怎么待见自己,但好歹也不会存了心思害她,多半都是听了乔若云的话,背后阴损她几句。 “怎么没见表哥近日来府上做客?”乔若娇还真是不会拐弯抹角。 连表哥都叫上了。 提及王重林时,相当的直接。 王凤心里头早就给侄儿寻觅好了良配,这人自然不会是乔若娇。 “他惯是个喜欢风月场的,哪里会得空来看我。还是娇姐儿有心,知道我就好这一口。”王凤命人收下了荷叶鸡。 这种鸡是用前年初夏时风干的荷叶包裹,在火炉子里熏烤了好几个时辰才出锅的。 浇上一层花蜜,趁热吃最好。 乔若娇是个直肠子,一听王重林此刻极有可能左拥右抱着其他女子,心里头说酸就酸了。 王凤放下金算盘:“听说,你母亲给你张罗的婚事让你给搅黄了?人家好歹也是郎中家的长子,长的也俊秀,你年纪不小,也该定亲了。” 乔若娇不听还好,一听到那肖公子,立马腾的站了起来:“我才不要嫁他!他那日相看,竟说我胖,我胖么?我哪里胖了?” 说着,她在王凤面前转了几圈,引得几个丫鬟咬唇偷笑。 王凤心道:乔家总算有人赶上自己了。 “等素姐儿回来,给你开几幅方子调理调理,也就就不胖了。”王凤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 乔若惜要是不算胖,那谁还能称得上胖? 她一听若素要回京,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受伤的心也给忘了:“表妹当真要回来了?我可巴望着呢。” 王凤只笑不语,若素虽然没有寄信说她要回京,可白虎一旦进京面圣,她必定会回来,何况,老太太怕是也想的紧了。 而某些人也想的紧了。 白虎回了清风寨,正式册封承恩伯的圣旨就送了过来。 承恩伯是品三等爵,除了京城御赐的府邸,良田,金子,仆从之外,还有每年的爵位俸禄可领。 白虎谢过恩,让寨中小厮好生招待了前来传达圣意的司礼监小太监。 此人是刘慎的徒弟,在宫里头混的风生水起,同时也是褚辰收买的人。 “伯爷,若无要事,就择日启程吧,皇上还等着您进京谢恩呢。”太监尖锐的嗓音听在白虎耳里无比难受。 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熟悉。 说不上是哪里熟悉。 皇上岂会真的是等着他去谢恩,是想早日将他和他身后的千万兵卒收为己用吧。 另一边,若素收到乔老太太的书信,她也急着赶回京城。 白启山便将她交于白虎照拂。 到底是娘舅,白启山放心多了。 当初就不该让褚辰照拂自家女孩儿,这不照拂出大事了! 岭南诸事需要打理整顿,白启山暂且留下,而褚辰则要护着太子,一时半刻也回不去。 若素临行前,递了只锦盒给褚辰,褚辰看着她艳丽的眉眼,微微动容,打开锦盒后现是一只药丸。 “解药?你肯给了?”褚辰好看的唇不由自主的扬了扬:“其实,不给也无妨,我我可以亲自来取。”他低下头,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连呼出的温热气息也扑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了。 若素愣了愣,才听明白是什么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提步就往马车上走。 褚辰看着她玲珑的背影,浅浅的一笑。 溺爱无处可藏。 白启山和白灵站在照壁,要不是白灵拉着,白启山已经上前将褚辰赶出府了。 良久,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褚辰握着手中的锦盒,将药丸取出,吞了下去。 其实,有没有味觉,他当真不在意。 上辈子,在她死后,他的所有等待和痴盼比一切了然无味还要恐怖千万倍。 如今这般甚好! 到了京城,已经是三月韶光时节。 清风寨大半人马都留在了岭南,由白启山重新编排入队,白虎只带了心腹和家丁。 皇帝赐的仆从,他是信不过的。 在驿站修整了一夜,翌日一早,便有司礼监的太监和锦衣卫的人前来恭迎,还送来了承恩伯穿的官帽和袍服,上面还绣了云燕纹的补子,脚上则是皂色长靴。 若素只知乔大爷是穿这种袍服的,白虎身上这套看着相似,倒也有差异。 白虎长的修长挺拔,一派干练的男儿形象,官袍加身后更显俊朗而飘逸。 连他身边伺候的两个通房也看红了脸。 承恩伯进城,是要游街,受百姓欢戴的。 若素由巧云和巧燕伺候着,梳洗过后,穿戴正式端庄,一切就绪,才上了马车。 她虽不用抛头露面,可妆容也乱不得。 否则给人留下把柄,也是欠妥的。 很快,马车从官道驶进通往大明门的长街。 若素撩开马车帘子一角,悄悄看了一眼外头。 长街两侧都是行人,此事已经换下了厚实的棉衣,都在翘侧目打量着土匪出生的承恩伯,满目好奇和敬仰,年轻的女子会时不时投来爱慕的眼神,当然也不免有人鄙夷。 “他就是白虎?生的玉树临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贵门的公子哥呢。” “可不是嘛,我听说,他还未娶妻呢。” “不过是个土匪头子,有什么可看!” 若素看着两旁的飞檐斗拱,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二楼茶肆中,一头戴纶巾,长相秀美的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品了口茶,笑道:“瞧,那不是你表妹么?她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我看着倒是长大了不少。” 林锦涛记得,原先白家姑娘只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虽长的好看,可到底年岁太小。 如今,却似乎不一样了。 乔魏远悠闲的摇着折扇,居高临下的看着帘子里头那张小脸,只是冷言道:“许是吧,我没在意。” 此时,若素现有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抬头,恰好撞上乔魏远冷漠疏离的眼神。 心头微微一滞。 若素朝乔魏远淡淡一笑,她如今已经可以说话了,可对乔魏远?她能说什么呢? 马车行的很慢,可与茶肆依旧是片刻而过。 从头至尾,乔魏远都是漠然的神色,没有给若素任何回应。 “看见没?你表妹方才是在跟你打招呼呢,我说你这人真是油盐不进,难怪老师会说你是个奇才,可有些方面就是个榆木脑袋,那日让你与汪阁老敬茶,你愣是让我代替了,惹了老师一肚子气。” 乔魏远和林锦涛同是国子监的监生,又拜在同一个老师名下,二人平日详谈较熟。 “行了,难得休假,我也该回府了。”乔魏远折扇一收,像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不与我一道回去?你堂姐身子不适,理应去看看。” 林慧晴这胎保不保得住已经不用猜了。 乔魏远凤眸微眯,潋滟的如三月桃花盛开。 她回来了。 能看出林慧晴这胎的端倪么? 会的吧! 乔魏远勾了勾唇,像是在试探若素的实力,他觉得这样的试探很有趣。 至于,陶氏和乔若婉以为放出来就能高枕无忧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春光漫 若素放下了帘子,淡若秋水的眸子敛了敛。 远哥儿到底是将她当成外人了! 白虎骑马随着宫人去了大明门,他是要进宫面圣的,若素则先去了承恩伯府。 这是一座皇上御赐的宅子,位于京城西面的义渠巷子,与法华寺只是隔街之遥,很是热闹。 若素下了马车,入眼是朱红大门,鎏金铜扣,门前的两尊石狮子比乔府的还要气派。 皇帝求贤若渴,尤其是武将。 文家和褚家各持半块虎符多年,皇上是想培育一枚新的棋子。 白虎身后没有盘根错节的世家贵胄,最是适合。 “小姐,您请!”看门的管家是个人情达练之人,早就听闻白家姑娘会随着伯爷一并进京。 白虎未娶妻,无子嗣,如今白若素就是伯府最尊贵的小姐。 若素对那人点了点头,她踏入朱门,绕过几条回廊转了转,里头的布置古朴大气,还有专供练拳的沙地。 处处细致讲究。 还有人专门给她布置了闺房。 面生的管事婆子笑盈盈的靠近:“小姐,伯爷月前就派人送了信回来,说是特意给您留了个院子,您要是喜欢,便可长住。” 这个便宜舅舅倒还是个细心的。 他大概知道父亲没有一年半载回不了京城,而乔家毕竟不如白虎身边自在。 “劳烦妈妈了。”若素给巧云使了眼色,巧云从荷包里取了五两银子递给了管事嬷嬷。 若素并非白虎亲外甥女,按理说该称表小姐,这也算是寄居人下。 五两银子,不多也不少,恰能体现若素这种身份的表小姐的心意。 那婆子也是的八面玲珑的人物,笑了笑便收下了:“多谢小姐,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知会老奴一声。” 若素的院子旁种了几株海棠花树,这个时候已经有花骨朵了。 院子的月门之上,还用石雕刻了三个别有诗意的名字海棠斎。 这就是她要住的地方了? 若素只留了自己的三个丫头在身边,其余的都被挥退了出去。 巧云和巧菊忙着归置行囊,若素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立足。 暖风和熏,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别有洞天。 今后会比以前更好的吧!起码现在是了。 有下人碎步而至,低头道:“小姐,乔府大公子在外厅等候,说有事要见您。” 若素现,伯府的仆从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言行举止都是出自大户之家。 只是不知道是从哪户落魄之家买来的。 “我知道了,让大表哥稍等,我这就过去。”若素吩咐了一句,全然没有拘束之态,这令得府里头的下人对这位表小姐的存在愈在意。 乔魏孟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是外祖母身子不适么? 若素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就去了前厅。 乔魏孟在厅中端坐,他今日穿的是常服,圆领的中衣领,天青色玄纹直裰,后背笔直挺拔。 他好像瘦了些。 “表哥!”若素唤了声,提步走入,有丫鬟跟着身后伺候着。 若素在乔府时,不过是个寄居的表姑娘,可在伯府,却被当做正经主子来看的。 这一点,乔魏孟也注意到了。 少女嗓音清脆如黄鹂出谷,乔魏孟身子一僵,抬头之余,看见若素比几个月前高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眉宇间那股子千帆过尽的从容更加明显。 她身上的自信和淡然是寻常女子身上没有的。 乔魏孟站起了身,笑的很随和,也很清淡,总之,他一直就是这样淡淡的。 “听闻表妹回来,我正好今日沐休,路过此地,便过来看看你。”乔魏孟的手里提着一只崭新的纸鸢。 他记得若素幼时曾吵着闹着要玩这个的,有一次纸鸢飞上了树,还非逼着他爬上去摘下来,他当初刚中了进士,还在翰林院观政,三品大员的闺女,他自然不能怠慢,愣是爬了上去将纸鸢摘了下来。 只是她大抵不会记得了! 若素还未开口,乔魏孟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几乎着急又道:“对了,这正好在路上看见,就顺道买了只。” 他将纸鸢递了过来,若素双手接过,又给了身后的丫鬟拿着:“让表哥费心了,不知外祖母和表嫂可还好?” 褚氏待她不善,她也不会虚情假意的问候她。 乔魏孟很快收回了尴尬,再次落座后,犹是端正笔挺:“不瞒表妹,你表嫂她有孕了。” 他说话这话时,神情也是淡淡的。 若素笑道:“那要恭喜表哥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 少女玲珑,比一般女子要高挑些,肤色像极了三月天的桃花瓣。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说的就是像她这样吧。 那个粉团子都长这么大了! 乔魏孟只觉宛若隔世。 他垂眸默了默,神色略显为难。 若素就坐在他对面,丫鬟端了热茶上来,她问:“表哥,可是嫂子她哪里不舒服?” 乔魏孟此刻很感激若素的聪慧:“你若得空,可否去乔府一趟?” 若素点了点头,不问也不知道是林慧晴的胎出了问题。 “我自是要去的,本想着明日去给外祖母请安,既然表嫂身体有恙,我且随你去便是。” 乔魏孟眸底乍现一丝惊喜,可旋即又沉静了下去:“你当真愿意?” 如今的若素可是与以往身份不同了。 乔魏孟眼下越觉得曾今错怪她了。 她就算蛮横骄纵,那也是年幼无知。 “表哥哪里话,我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天职,更何况还是自己人。” 一句自己人让乔魏孟心中腾起一丝异样来,褚氏和乔大爷何曾将她当成自己人了? 林锦涛没有回绝乔魏远的好意,跟着他一道去了一趟乔府。 二人还未进府多久,乔魏孟就领着若素到了林慧晴的院子。 乔魏远本也是要回避的,却因给林锦涛作陪的缘故,一并去了一趟。 若素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远哥儿。 她是欢喜的。 只是这份欢喜藏得有些深。 “三表哥。”若素只是唤了声,就走到了林慧晴身边,她脸色蜡黄,消瘦的不成样子,只有凸起的小腹才能看出她有孕在身。 乔魏远神态盎然,亦如在茶肆阁楼上瞧见她一样,面若无波:“嗯。” 不过到底,还是应了声。 乔魏孟心系子嗣,对林锦涛道:“堂弟暂且去花厅静坐,内子看医问诊怕是招待不周。”他扶起林慧晴,往屋里走。 春光虽好,可这外头的风吹久了,对身子也有害处。 林慧晴示意林锦涛退出去,看着若素,有气无力道:“表妹可算是回来了。”她盼了好些日子了。 甄剑又不知去向,整个京城再无旁人可医她这病症。 当真是急坏了好不容易怀上孩子的林慧晴。 乔魏远带着林锦涛出了别院,一路上,林锦涛不停的嘀咕:“你小子还曾逛过烟花柳巷,这样的表妹,你也能视而不见?啧啧你到底识不识货?” 乔魏远不语,旋即才薄唇微扬:“你若喜欢,大可上门去提亲。” 他随意一说,林锦涛还真是当了几分真了。 听伯父提及,白启山官复原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如今又是适婚的年纪,刚才见那白若素,实在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你可是说真的?到时候可别后悔。”林锦涛扭头往别院望向望了望:“真要能守着这么个人儿过日子,我考进士也能多点力出来。” “”乔魏远径直走在小径上,步履生风,走的有些急:“你就这点出息!” 谁爱娶就娶吧,与他可没任何关系! 另一边,梅雯忙迎了过来,想从乔魏孟手中扶过林慧晴,却被他制止:“不必,你先下去。” 梅雯努了努唇,看着乔魏孟俊朗而着急的眉宇,顿了顿退了出去,顺手合上了门扇。 乔魏孟搀扶着林慧晴在软榻上躺下,又亲自给她拿了靠枕垫在背后。 举止落落大方。 在林慧晴眼中,他是个好夫君。 乔魏孟做好这一切,又侧身给若素让了位置:“表妹,劳烦了。” 他彬彬有礼,君子婉约。 在若素眼中,他也是个好人。 “表哥不必与我在意这些。” 若素坐在脚踏上的杌子上,细细给林慧晴把了脉,又询问了她的日常吃食。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才从屋里头走出来,她踏出房门,就看见梅雯在回廊下着急的踱步。 若素自诩识人的本事与文天佑都可以比肩。 她现这个梅雯看着乔魏孟的眼神绝非一般的丫鬟该有的。 也不是寻常的爱慕和殷羡。 该怎么说呢? 像是想要占有 梅雯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许是想多了若素给乔魏孟留下几副药方,又悄声交代了几句,才在回廊下又站了稍许。 乔魏孟折回屋内,林慧晴抓住了他的手:“表妹的意思是” 她话音未落,乔魏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她摁在软榻上,给她盖了薄毯:“你好生歇着,此事不得声张,我一定会保住你和孩子。” 林慧晴欣慰的点了点头。 乔魏孟陪了她少许,才出了屋子。 若素见他出来,便告辞:“表哥,我一会去外祖母那里,我原先的东西,明日会让人来取,住在贵府的那些天实在是叨扰了。” 她这是真的不会再住乔府了么? 乔魏孟心里头多了一点不知名的惆怅,面上却笑道:“这会是你客气了,既然是自己人,还谈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想回来住,随时可以回来。” 若素笑了笑,带着巧云去了莫雅居。 乔魏孟难得静静的坐了会,望着无边的春光,渐渐阖上了双眼。 梅雯站在远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很累很累。 若素到了莫雅居,秦香和容嬷嬷纷纷上前,见表姑娘如今生的更是顾盼生姿,倒也欢喜的紧。 她一进屋,就被乔老太太拉到身边,说了好一番体己话。 “你那继母当真是女匪头子?可欺负了你?她要是不好啊,你今后就跟着我老太婆过日子,白家就别回了。” 白灵的好是不容置辩。 若素一一提了几件小事:“外祖母宽心就是了,母亲待我是极好的,她也是个直肠子人,相处起来也不费力,还让我给您捎了份礼呢。” 乔老太太对白启山的继妻,存着本能的敌意。 听若素这么一说,倒也不打算给她拿乔:“礼就算了,她不苛待我外孙女就成。” 乔若娇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从大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硬着拉着若素说了一通。 连那会相看的肖公子是如何说她胖的事,也交代了一二。 “表妹,你可没瞧见,我那婶娘和长姐,自达被放了出来,就整天神神道道的不敢出门,大白天还在屋里头点着蜡烛呢。”乔若娇说的绘声绘色。 若素闻言,心道:陶氏和乔若婉解禁了? 乔若娇又说起了乔若惜:“你可不知道,我二姐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她要是生下个龙子,怕是姑母也得给她几分脸色。” 若素心中凛了凛,看来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倒也生了不少事。 提及乔若惜,乔老太太刻意打断道:“行了,你表妹刚回京,哪里受的了你这张嘴皮子,你也该收敛收敛,郎中家的长子瞧不上,下回给你选个侍郎家的公子!”老太太大有说反话的意思。 以她而言,给乔若娇挑个普通人家是最合适不过的。 乔老太太最惦记的还是若素:“你三表哥已在国子监进学,要是得了空,让他给你讲讲律法,你不是很感兴趣的么?” 女子无才便是德。 若素知道外祖母是在有意创造条件给她。 “外祖母,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我父亲已经给我说了门亲事了。”她笑逐颜开,说的很随意,却也看得出来她不排斥这门亲事。 乔魏远前脚踏入了门廊,后脚却僵住了。 他送走了林锦涛,本想来看望一下乔老太太,却不想又遇到了若素。 这个人不该影响到自己了! 没错!她没那个实力和资本! 只闻乔老太太震惊道:“什么!这可定下来了?是哪家的公子?” 哪有女儿家大张旗鼓说自己与旁人定亲的!再者,事情还未定下来,若素也不想多起波折,尤其是在乔家。 “这个我也不知,全听父亲决定。”若素只能这么回答。 乔魏远手中折扇一摇,慢步走了进来,语气带着鄙夷:“不知道是谁,你也敢嫁?表妹你这是有多恨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 夜宴醉 屋内气氛瞬间凝重。 自乔魏远中了解元以来,二房的事大抵都是由他操持着,王凤只管她的商铺生意,对二房的事充耳不闻。 乔魏远这人一向冷面阴损,陶氏送给他的两个丫鬟至今无处可寻。 反正乔若娇对这个三哥是心存畏惧的。 她瘪了瘪嘴,望着屏风处一只牡丹凳发呆,全当没瞧见乔魏远。 乔魏远也没将乔若娇的无理放在眼中,他走到乔老太太下首的圆椅上坐下。 青俊的男子眉眼略显成熟之际,还带着一丝凌冽。 “你表妹难得回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乔老太太轻言斥责了一句。 乔魏远到底是今后支应二房的人,她也不会当真对他发怒。 谁会想到昔日的庶子,在几年后会成为手段奸佞的大理寺少卿呢! “孙儿也是实事求是。表妹也不小了,恨嫁也实属正常。”乔魏远像是在看好戏,转尔眸光在若素脸上一扫而过,如风过无痕,是无端的轻视:“表妹,你说是么?” 若素镇定的看着他,她心中无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相信父亲的眼光,再说了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我置啄。” 乔魏远再度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呵----这才几个月,表妹倒是性情大变。” 闹得京城满城风雨的白若素,竟也会这般乖乖的遵从三纲五常? 他可不信。 若素粉白的指尖在茶几上打着转儿,饶有兴致的听着乔魏远继续对她‘恶言相向’。 有一点,她不太明白。 乔魏远对她产生的不满到底是出自何缘由? 若素自问重生之后,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凡事低声下气的人,她可能会因此得罪了旁人。 可她却从来没有对乔魏远有过任何敌意。 甚至说,她还格外在意他。 是他本身就是刀子嘴?还是自己的存在给他造成了某中困扰? 是因为那个相同的名字么? 那也不应该啊。 如果乔魏远在意的是名字,他也应该待自己如他的三姐一样敬重。 “是人都会变。”若素浅笑一句:“表哥不也是么?”她意有所指。 乔魏远闻言,凤眸挑了挑:“表妹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怎么?表妹对我很了解?还是故意下了心思想了解我?” “.......”若素失语,这孩子是越发的狂妄了。 乔老太太看不惯乔魏远总是将若素视为仇敌似的:“一会用过晚膳,你送素姐儿回去,可别再恼她生气。” 既然白启山已经给若素寻了婆家,乔老太太也稍稍放心,就算不是嫁进乔府,只要不是皇家就行。 享受多大的荣华富贵,就要付出多少的心酸和城府。 平常的日子,也有平常的过法。 莫雅居的晚膳很丰盛,褚氏和王凤也相继出席。 王凤拉着若素说了好一会话,见她愈发明艳,喜欢的不得了:“素姐儿,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个干女儿,谁要是欺负了你,我绝对不会轻饶。”她是针对白灵这个继母。 若素笑了笑:“旁人待我都是极好的,再说了,您怎么就确定这腹中一定是男孩呢?” 褚氏在一旁,不愿意答话。 现在的若素,已经不是往日落魄家的小姐了。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去了一趟岭南,就白捡了个伯爷做‘娘舅’。 王凤也不避讳,她是个通透人,有时候,越是通透的人,就越是不会藏着掖着。 “我早就找高人看过了,是男孩无疑了。”她似乎还挺失望。 褚氏更是看不惯王凤这样的理所当然的态度。 内宅的妇人,谁不想生儿子? 偏生她好似得了便宜还卖乖。 乔若娇吃饱喝足,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随口就道:“长姐还是怕黑么?听说她一到这时候就躲在床榻上,不敢下来,见了三哥还说是见了鬼呢。” 乔魏远这时,突然放下了杯盏,眸光狠厉决然:“五妹,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好,可别吓着了素表妹,她在伯爷府人生地不熟,这万一半夜也吓出个好歹,祖母会心疼的。” “......”若素听着乔魏远的话,觉得心头不舒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若婉又怎么会跟见了鬼似的受惊过度? -------- 宫中设了庆功宴。 白虎是新贵,排斥他的官员不在少数,想巴结他的人也不少。 不过,皇帝的旨意是,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作陪。 连同乔大爷和乔二爷也在其内。 甚至还有家中尚有未出阁女儿的官员还想攀门亲事。 “伯爷,又见面了。”文天佑举杯,一饮而尽,绯红色的麒麟袍服在华灯之下更显威严。 白虎不是个拘于小节的人,他十分不喜攀沿趋势的官员,很少会给旁人面子,皇上暗中观察一番,对他的为人和品性甚是看重。 这样的人才还能重要,也可利用。 “文大人那日走的太急,我竟没有察觉。”白虎言下之意,大有怪责的意思。 好歹也是并肩抗敌的,在清风寨怎么也得喝上了几夜才算汉子做派。 像文天佑这样消失的悄无声息,算个什么事? 白虎与文天佑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 二人皆是不畏权势,不会逢迎拍马,更不会顾及朝中大员的面子,而去做自己不乐意的事。 太常寺卿就是个老顽固,对文天佑一直不待见,如今又来了个白虎,他喝了杯闷酒,在乔大爷身侧叹了句:“乔大人,你我这般的臣子,为了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在所不惜,却不及一介武夫啊。” 他似乎喝醉了,也似乎忘记了文天佑也曾是一甲进士,当初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就去卫所任职了。 乔大爷心里盘算着别的事情,朱鸿业又被送去了北疆,他这些日子是相当的不畅快。 他应付了一会太常寺卿,就走到了白虎与文天佑的席面。 这两人怎么说也能和乔家拉上点关系。 白虎是若素的‘娘舅’,文家和乔家还是姻亲呢。 如今太子在岭南,八皇子在北疆,宫里头仅剩的几个皇子,要不就是出生低,要不就是母妃犯了事的,根本无从提及。 乔大爷越发看好乔若惜肚里的孩子,不过,就算是押宝,这次也得三思而后行。 “伯爷久仰大名,本官敬你一杯。”乔大爷很会趋炎附势。 白虎喝的微醉,默了默:“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他对朝堂上的官员一概不知。 这种不拉帮结派的作风,才是最令皇帝放心的。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喝着酒,乔大爷给了他暗示,是想让他做个引荐,可文天佑偏就置之不理。 乔大爷只得自己做个介绍:“本官是素姐儿的大舅,说起来还真是与伯爷有那么几分渊源呢。” 渊源?实在谈不上! 白虎豪爽的笑了笑,一掌拍在了乔大爷的后背,差点将乔大爷喝下肚的酒水都给拍出来。 不过,他硬生生忍了下去,御前失仪可不是小罪。 白虎是个练家子,这一掌,只得令得乔大爷扶着席面,悄然坐了下去。 “原来是乔大人,幸会幸会。”白虎先干为敬。 文天佑俊挺的秀颜笑了笑,指尖摩挲着杯口,脑子里想着一个人。 那人的忌日刚过,他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文天佑皱了皱眉。 喝醉了,一定是醉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错觉。 乔大爷自幼耕耘书册,这些年在内宅也未曾消停过,身体多半已是空虚,被白虎一掌拍过,五脏六腑都不太舒畅了。 “好好....幸会....”他勉强喝了杯。 武夫! 还是趁早远离了白虎,心道这样的人也没法成大事! 乔大爷一走,白虎来了兴致,捉了文天佑连喝了几盏,二人在群花簇拥起的角落,喝的畅快,根本不顾文官投来的批判的眼神。 十三王爷已死,皇上虽不太高兴,却也在朝中大力宣赞了白启山和白虎的功绩,其中单单忽略了褚辰和太子。 对此,一时间朝中官员又是不知站哪一队才好。 酒过三巡,司礼监唱礼,宴席结束。 白虎被心腹簇拥着上了枣红马,文天佑骑着他的千里良驹紧随其后。 承恩伯府和文府顺道,出了文家,再过两条巷子就是义渠巷。 早春的清风似暖还寒,白虎和文天佑皆已微醉。 “文大人整日忙于公事,不怕家中夫人与你置气?”白虎带着酒意笑道。 夫人? 呵呵.... 文天佑无言的摇了摇头:“我是孤家寡人,谁会与我置气!” 白虎对文天佑并不了解,可也知道他是乔家的女婿,但他也不多问。 “哈哈...我白虎今后可不是孤寡一人了,我有外甥女!”他似乎很得意,突然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外甥女,感觉还不错:“我外甥女还在家中等着呢,我得走了。” 言罢,白虎踢了马肚子,拉着缰绳,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 马蹄清越,回响当空。 文天佑骑的很慢,任由清风吹在他的脸上。 思绪变得不受控制。 白若素如今住在伯爷府了? 她不住乔家了? 她和褚辰定亲了? 今后要住到侯府去的吧! 文天佑神情木然的仰面,看着无边的苍穹,心头微微泛着异样。 好像想抓住什么东西,伸开掌心一看,却是空无一物。 另一边,若素当真是被乔魏远送到府上的,他未逗留,也未留下只言片语就回去了。 若素站在影壁,待了片刻,身边的婆子道:“小姐,外头春凉,您先回去歇着吧,伯爷还不定什么时候回府。” 头顶的星空格外清亮,风一吹,还真是有些冷意。 她总觉得乔魏远哪里怪怪的。 若素吩咐婆子道:“给伯爷煮碗醒酒汤。”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那婆子见若素远去,才对身边的小丫鬟道:“咱们这位府上这位小姐看上去不一般,今后伺候要仔细着,要是让伯爷知道了你们伺候不周,小心卖给人牙子。” 小丫头颤颤应下。 白虎回到府上,酒意已经散去大半,可看见醒酒汤时,还是狠狠欣慰了一下:“可是小姐让你们备下的?” 他身边的两个通房一个夏,一个叫秋冬。 以往喝醉酒,可没有人给他煮过醒酒汤。 春夏和秋冬二人均道:“回伯爷,是小姐吩咐过的。” 白虎端起瓷碗就喝了下去,豪爽至极。 果然,有了外甥女,日子就是不一样了。 两个通房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毕竟主子身份不同了,日后进府的貌美女子比比皆是,会不会摒弃了她们也未尝可知。 在清风寨时,白虎也有小半年没让她们伺候过了。 眼下更是觉得心中忐忑。 “伯爷,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春夏娇羞轻嗔,眼波流转悄悄打量了一眼官袍加身的白虎。 英年俊逸,潇洒倜傥,眉宇间的贵气实在难掩。 白虎揉了揉眉心,他是个正当壮年的男子,长姐在他十六岁时就给他备了两个通房,说是祖上留下的规矩。 刚开始还觉得新奇,日子久了,倒也没那份心思了。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步了褚辰的后尘,也变得清心寡欲了。 按理说春夏和秋冬也是相貌清秀的,又是妙龄女子..... 不应该啊! 白虎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让二人出去睡了。 -------- 皇帝按例去了乔若惜的宫里。 坐在软轿上,明黄色的幔帐被风吹开,他脑中突然闪现一抹怪异。 这个白虎非常眼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去看看朕的美人要紧。”他兀自叹了句,服用丹药以来,他对床笫之事越发勤勉,可惜后宫却没几个他喜欢的女人,独独贪恋的乔若惜也有了身孕。 一般有孕的嫔妃是不能侍寝的,就连淑妃当年怀了八皇子时,皇上也不会宿在她宫里,可见皇帝对乔若惜是真的宠爱。 这个消息不经意间就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中。 第二天,后宫各院皆收到了金陵府出产的云锦一段,只数乔美人落下了。 这无疑是打了乔若惜的耳光。 “主子,太后娘娘是在于您为难呢。”小翠衷心,对乔若惜的待遇看不过去。 乔若惜却悠悠然而笑,那美目中流出的是对权势的渴望和决心,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神态清闲至极:“如此最好不过,我还正寻思着想个什么法子让皇上天天都来咱们这里呢。皇上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岂会让旁人左右了他的心思?” 果然,云锦一事传到了皇帝耳里,他对乔若惜是更加的好,夜夜留宿不说,连她宫里的小翠也宠幸了。 乔若惜对此并不怨怒,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一个人终究抵不过后宫三千佳丽,而小翠对她太衷心了,让她代替自己侍寝是眼下最好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 醋意泛 第二日,若素醒来时,乔府的林妈妈已经领着几个粗使的婆子将她的私库里的东西统统搬运过来了。天籁小说www.⒉ 大抵都是饰和金银。 缎子的衣裳是穿不上了,她这阵子身段长的太快。 “妈妈,我让你交给秦香姐姐的药方子,你可照办了?” 若素由巧云服侍着穿衣,她有些认床,昨晚睡得并不好,加之昨天见到乔老太太的状况,也知道她老人家时日不多了,若素难免感怀。 她是神医之徒,却也束手无策。 该走的......总要走的。 再好的药材,不过只是延续些日子罢了。 林妈妈黯然默了默:“小姐放心,老奴都照办了。” 若素含了口花露漱口,既然挽留不住,那就尽量减轻外祖母的痛苦吧。 洗漱好,巧燕端了早膳过来,伯府的小蝶都是描金青釉花的,十分精致,可见皇上爱贤若渴。 “小姐,这是您的账本。”林妈妈递了本蓝色小册子过来。 若素的账本和白家的大账是分开的,她的小私库里还有乔莫宁当初的嫁妆,这些是不会交给白灵打理的。 想来,白灵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若素随意翻了翻,大抵皆是一目了然,两处保定的田庄,都是由乔老太太一手提拔上去的庄头在打理,她什么也不用过问,每年收银子便是。 至于京城一家香料铺也是有盈利的,只是规模不大,做的都是熟人的买卖。 若素合上了账本,也没什么心思打理,她的所有钱财加起来也抵不上宝月楼的分毫。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褚辰提到的嫁妆..... 这人真是‘深藏不漏’。 不知道有没有贪墨? 若素又想起了甄剑。 也不知道师傅去哪了? 改日得空还要去回春堂看看,总不能让药铺就这么萧条下去,于公于私都不妥。 “舅舅可起了?”若素问了句。 从岭南到京城,她与白虎已经相当熟络。 巧云笑道:“舅老爷兼任千户一职,今个儿一大早,管家还在府上了喜钱呢。舅老爷大人一早就上了千户所了。” 千户? 不是说会兼任大将军的么? 难道皇上是想试探白虎? 还是历练? 按理说是该熬资历的,白虎也只有岭南平反这一个军功傍身,他晋升的太快,会令朝中的百年世家有所不满。 若素没有再问,这些都不该是她这个内宅小姐该知道的。 更何况,刚回京,很多事就连府上的人也弄不清。 东院,春夏和秋冬将伯府的丫鬟下人都聚到了一处,她二人是白虎房里的大丫头,又是白虎的通房,今后保不成就飞上枝头,变成主子了。 故而,伯府的仆从对她们两还算存了敬意。 这处宅子并非新修葺的,原先是詹事府,因触了皇上的龙鳞,被抄了家,稍加改造扩建,转手被皇上赐给了白虎。 管家清点了人数:“姑娘,总四十九人都在这里了,大小丫鬟二十人,粗使的婆子家丁十八人,守门小厮四人,厨房里头有七人。” 这些仆从并不包括白虎从岭南带过来的人,也不含若素的人。 春夏长的秀美,心眼比秋冬细,她瞅了瞅几个貌美的丫鬟,直接道:“这几人都去小姐的小厨房伺候着吧,小姐身子单薄,要是伺候不周到,伯爷定不会轻饶。” 她是拿着若素当幌子,将好看的丫鬟都给支开了。 管家和掌事婆子相视一眼,也不多管。心道:这姑娘到底是从乡野上来了,就算伯爷瞧不见府上这几个貌美的,也有人送美人进府的。 这个消息传到了海棠斎,若素不语,全当是默许了。 男子身边,鲜花太多了,并不是好事,尤其是二十来岁的男子,纵-欲过度,只会伤了根本。 白虎是若素的娘舅,舅舅大于父,这个舅舅长命百岁,她今后在婆家也有个靠山。 “春夏和秋冬多大了?”若素随口一问。 巧云私底下与这二人走得近,倒是知道一些:“禀小姐,两位姐姐都是十七了。” “嗯,我知道了。”难怪....是该着急了,要是熬到二十还没抬成姨娘,也就没什么戏了。 没多时,管家从外院进来,递了张名帖过来:“小姐,外面有个公子,说是您的表哥。” 管家心里头嘀咕,怎么昨天才来一个表哥,今个儿又来一个?! 若素接过名帖......令她惊讶的是,竟是王重林。 她差点忘了,介于王凤的关系,王重林也算是她的表哥了。 “请他进来吧。”若素吩咐了句,又对巧云道:“去沏壶好茶来。” 王家富可敌国,她真不知道拿什么招待王重林,像他那样的人,估计一般的茶叶是喝不上嘴的。 若素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乔若娇昨个儿还说今日会上门来看她呢。 她要是正好撞上王重林,该不会....捉着他不放吧? 记得昨晚在乔家的席面上,乔若娇说过:“素姐儿,我可告诉你,我就是喜欢王公子,我非他不嫁,下回真让我瞧见他,我就抱着他不让他走。” “......”若素以帕抵唇笑了笑。 像乔若娇这样,敢‘为所欲为’的人,活的真是自在。 王重林进了花厅,若素已经站在回廊下静等了。 晨曦辉亮,隔着几十步远的距离,女子婷婷玉立,在一片光亮下,浅浅一笑:“表哥。” 王重林提步靠近,他穿着玄色右衽长袍,玉冠束,灰白色绸带自上而下垂了下来,落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这样的男子髻在北直隶是很少见的,他估摸着还是习惯了金陵府的装扮。 “昨天就听闻你回来了,碍于你车马劳顿,便没来打扰,你师傅自你离开京城,也不知下落。”王重林落座,看着新沏好的茶叶,眸光潋滟。 他让身后的贴身女婢递了箱笼过来,又道:“这些都是你师傅留下的东西,大抵都是书册,我想着留给你最为妥当。” 甄氏心学,岐黄之术,是传内不传外的,破例收了若素入门已经是坏了规矩,这些珍藏自是不能落入旁人的手。 若素心存感激:“多谢表哥思量周全,不知师傅是否留下什么话?还是不辞而别?” 甄剑也是个性情中人,想必后者的可能性大。 “你走后,他也就走了,没留下什么话。”王重林喝了口茶,剑眉皱了皱:“这茶还是用年前的雪水泡着好喝些。” 他又挑剔了。 若素刚回京,又是在伯爷府,哪里会有埋在挂花树下的雪水? 不过,她现王重林身后的女婢又换了一轮,还是一个比一个美艳,她腹诽着,这会子可千万别让乔若娇看见,否则还不得闹出什么乌龙来。 二人相继沉默,都是无比聪慧的人,虚情假意的话说了也是无义,真情实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不说出来,便不会被拒绝。 今后,总还存着点可能。 片刻,王重林道:“本以为你还会在乔府小住,那日乔家有人去药堂抓了副药,你也知道,乔家的人都不简单,我为了姑母,多少会留几分心,故而就派人去查了一查。” 若素心中微动,王重林竟毫无掩饰的在她面前说自己监视乔家人。 “表哥的意思是?” “我只是让你留个心眼,那药是极伤胎的,我本以为是有人想加害姑母,却现那人并非姑母身边的人,而且......”王重林很知道把握分寸,他只关注王凤,至于旁人则与他无关了。 “表哥是说有人下毒想....?”若素也是这么怀疑的,林慧晴的胎象不稳,很明显被人做了手脚,而且才几个月,已经有出血的现象,实在不妙。 “我知道了,多谢表哥提醒。”若素给王重林倒了茶,又将面前的一小碟蜜饯递了过去:“经表哥提醒,倒也救了两条人命。” 林慧晴只有宫寒的毛病,调理一段时日,有孕自是没有问题,又怎么会伤了胎儿? 若素单单给她止了血是不够的,不找出背后耍手段的人,那人迟早还会做手脚。 “表哥可否告知,是谁去的药堂?”时间紧迫,生和死是一线之间的事,若素没那个闲工夫去查,直接问清楚更好。 王重林眉宇间透着欣赏:“你不怕惹事?呵呵....如此也好,也算上我一份功德了。” 他压低了声音,低语了几句,若素闻言有一刻的迟疑,可细细一想,事情就理顺了。 原来竟是她! 这时,巧燕领了乔若娇进来。 她去王凤院里送礼送惯了,榆木脑袋也不会转弯,依旧是左手一只荷叶鸡,右手一包桂花酥,略显肥胖的身子骨走起路来倒挺快。 若素现她也长高了不少,胸前的丰腴更是难掩。 二人年岁相差无几,可.....某些部位的差异还是挺大。 王重林看见乔若娇的一瞬,蓦然变得脸色,他身后的女婢似乎也见怪不怪。 若素心中了然,猜想乔若娇估计已经‘骚扰’王重林好些次了。 “表妹!”乔若娇兴冲冲的走进月门,瞧见朝思暮想的王重林时,美目泛着晶亮:“王公子,真巧,你也在啊。” 她提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为难,走近后终于突兀出口:“这些都是表妹爱吃的,她贪嘴,我平常不爱吃的。” 众人脸色的表情很古怪:“......” “咳咳....”王重林假意咳嗽了几声:“我还有要事,改日再来拜访。” 他起身要走,却被乔若娇一个侧身挡住,她虽丰腴了些,脸蛋却随了乔家女子的美貌,要事换作盛唐那会子,指不定还是个美人呢。 王重林嘴角抽了抽,他活着二十来年,只有他流连花丛的份,那会被女子给挡了路? 还是这样的女子? 不是说官宦人家的女儿最是自重矜持么? 王重林自诩还算是个有风度的人,但凡他院里伺候过的女人,就算弃了,也会给她一大笔银子,决不会亏待了人家。 可面对乔若娇,他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嘻嘻....王公子,不如吃了鸡再走啊。”乔若娇压根没有让路的意思。 她从小娇生惯养,喜欢什么就要什么,王重林又是个俊朗无双的,她是真心喜欢的紧。 王重林黑了脸:“不必了,乔小姐自己吃吧,我不饿。” 他干脆从另一侧迈步,一刻也不想多留,这要是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堂堂王家少东家,坐拥大半个南直隶的财富,竟被这样一个女子强行‘留步’? 王重林不排斥女子,甚至他喜欢收藏女人,有姿色的,懂才情的,骄横跋扈的,温柔婉约的,在他眼里,都可以是自己的私产。 他并不像别的纨绔子弟,只图沉迷温柔乡,更多的是欣赏。 像是欣赏一幅字画一样,只不过图个眼福,养养眼。 可乔若娇这样的,已经大大出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 “哎!王公子,你别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呢。”乔若娇在王重林身后大喊。 若素及时拉住了她:“表姐,别追了,人都走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同乔魏孟说说,早些给乔若娇定门亲事才行。 王重林....不合适啊。 乔若娇再这样下去,只会飞蛾扑火,再愚钝,也有烧的体无完肤的一日。 可旋即,若素却被乔若娇狠狠推了一把:“我问你,你怎么不帮着我,你明知道我那么喜欢王公子,你到底是不是我表妹!” 遇到无理的,只能更无理。 若素冷言道:“表姐!你没看见王公子身后那几个女婢么?他隔几日就会换一轮,你扪心自问,你若进了王家,会有好日子么?” 乔若娇突然无话可说,手里拎着的东西气冲冲的扔在圆桌上,扭头就走。 “小姐,奴婢跟上去看看,您不要忧心。”巧云道,她很贴心。 “也好,你亲眼看着她进府,再回来。” 若素吩咐了句,便写信给了乔魏孟,至于乔家的事,她不会多管,该怎么处置就是乔魏孟的事了。 那梅雯本身就是给他备着的。 她这是真心喜欢上乔魏孟了,否则大可不必除了林慧晴的孩子,等过阵子,还是有机会抬进门的。 可她看不过乔魏孟和旁人有了孩子。 善妒之心,何其卑劣。 这一刻,若素想到了乔若婉,她怕乔魏远是么?没理由的! 可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 福祸兮 春光灿烂。 乔魏孟下了衙,日头依旧悬在半空。 他坐在青帷马车里,车帘子是拉下来的,一张俊颜冷漠如冰,手里攥着的书信却干净平整。 上面的小字清秀大方,见其字,如见其人。 这次多亏她了。 不然,大房的子嗣怕是保不住了。 乔魏孟进了乔府,径直去了书房,并命人将梅雯叫了过来。 梅雯先是一阵狂喜,她是林慧晴从娘家带过来的大丫头,她极少有机会单独见到乔魏孟,这会子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她进屋之前,特意理了理发髻,头上还戴了朵蜡花。 梅雯颜色极好,在整个乔府,算是数一数二的丫鬟。 “大少爷,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梅雯怯怯的靠近,在离书案几步远处站定。 乔魏孟收起了若素给他的信笺,小心翼翼的夹在一本书册内,他抬眸,满目的清冷:“跪下!” 梅雯一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突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双膝跪地,吓得以头点地:“大少爷,奴婢奴婢可是犯了事了?” 乔魏孟冷冷的看着她,他已命人查清了事实,并非只听若素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梅雯。 小厮扣门而入,手里头抱着一个包袱:“大少爷,这东西就是在梅雯房里找到的。” 乔魏孟打开包袱一看,他不懂医术,也知道这是一种活血的药物,用在普通人身上可活血化瘀,可若是被孕妇沾染上了,恐怕 “你还不知罪!我乔家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老实交代,到底受何人所托?”他将包裹狠狠的摔在地上,砸在了梅雯的身上。 乔魏孟失去过一次妻儿,对林慧晴这一胎十分看重。 毕竟,乔家大房的香火是要靠他来延续的。 梅雯蓦然抬眸,看见地上的物件,脸色唰的煞白。泪珠子眼看就落了下来。 “大少爷我”她连奴婢都忘了自称了。 她也挣扎过,后悔过,可每次看到乔魏孟对林慧晴那般温柔相待,而且林慧晴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伺候乔魏孟的意思,她就气不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晚了 “不说是么?那好,信不信我会把你卖进窑子里!”一向儒雅沉稳的乔魏孟,从未说过这样狠的话。 梅雯咬了咬牙,屈辱涌上心头,换作旁人这样待她,下人出生的她根本不会在意,可乔魏孟?她经受不起。 “你到底说不说!”乔魏孟内心的烦躁由来已久,他也说不清这种压抑的烦躁来自何处。 梅雯擦了泪。 怪只怪自己痴心妄想。 再好看的颜色又怎样? 她站起身,目光复杂的看了乔魏孟几眼,未说一句话,却突然转身,撞向了楠木案桌上,当场血流不止,倒地身亡。 乔魏孟始终没能查出梅雯残害林慧晴腹中胎儿的缘由。 这件事在乔府引起了一阵唏嘘,林慧晴身边伺候的大小仆从里里外外换了一通,乔魏孟待她更是细心体贴。 秦香就是乔老太太特意吩咐过来的。 她也爱慕乔魏孟,只是隐藏的很深,没有几人知道罢了。 “大奶奶,您这次可谓因祸得福,大少爷待您比以往更好了呢。”秦香扶着林慧晴在院外晒太阳,几日修养下来,气色好了不少。 林慧晴笑了笑,秦香是乔老太太的人,她不敢斥责,不过但凡院里头姿色好点的丫头都被她辱骂过。 吃一堑长一智,乔魏孟不知道梅雯为何会害她,可是林慧晴自己却一清二楚,她不会再给旁人那样的误解。 她的夫君就是她的,谁也别想爬上乔魏孟的床榻! 褚氏却一心想着让长子开枝散叶,她还特意亲自调教了几个貌美的丫鬟,就等着林慧晴松口,尽数塞进乔魏孟的房里。 可眼下闹了这么一出,她只能暂时作罢。 --------- 若素在回春堂坐诊,看病寻药的病患又多了起来。 王重林承诺,甄剑在回春堂的分红会一文不少的给她。 这一点,若素倒是乐见其成,没有哪个嫌银子多的。 乔魏孟亲自找上门时,她正给一体弱的病患把脉,细嫩的指尖隔着一层轻纱,搭在了那人的手腕上,神态犹为专注。 乔魏孟愣了愣。 原来女儿家也是可以抛头露面的。 原来这般全心专注时,竟比绣花扑蝶要引人注目。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一旁静等。 若素忙完后,巧青支支吾吾,做着手势在她面前比划,若素这才注意到了乔魏孟的存在。 她忙问:“可是表嫂的身子又有哪里不适?” 乔魏孟温和的笑了笑,摇头道:“内子无碍,是你外祖母想见见你,要我接你去乔府走一趟。” 没有旁的事,若素是不会去乔府的,要知道乔大爷如今是将白启山视为眼中钉的。 “好,我准备一下就跟你一道回去。” 巧青给若素解了围裙,伺候她净了手,抹上了香脂才上了马车。 乔魏孟是骑马来的,他是个文官,寻常都是坐马车,今日-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来了兴致骑马。 若素进了乔老太太的屋里时,乔魏孟也跟了进去,这大概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素姐儿,快过来,你表哥都跟我说了,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啊,长房长孙就没了。”乔老太太气息稍好,并不是她病情有好转,而是若素在她的汤药里添了少量麻醉散。 也能减轻些病痛。 乔魏孟也是心存感激的。 若素走到老太太跟前,被她牵着手,细细打量了一番:“我乖乖外孙女是长大了,只是不知道你父亲给你说的是哪家的公子,我这个老太婆怕是没福气瞅瞅了。” 乔魏孟一凛,心头异样此刻非常明显,面上却平淡无波:“祖母哪里的话,您一定长命百岁。” 他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若素,见她粉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没有过问。 不一会功夫,乔大爷,乔二爷,褚氏,王凤,连同精神不霁的陶氏也来了。最后到场的是乔魏远。 至于乔魏荀,此刻早就不在京城,便没有知会他。 而容嬷嬷还将从哥儿也抱了出来,小家伙咬着手指,根本不知道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若素无视乔若娇给她使眼色,心里只觉空落落的。这个场面?外祖母是要交代后事了么? “老大,老二,,你二人是出自我这一房,当初你们父亲驾鹤西去,几个庶弟都另外分出去了。我这日子也快到头了,你们到底分不分家,那是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 乔老太太说了几句,拄着拐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 真正面带悲色的寥寥无几。 这就是她拼了一辈子,一心为其着想的人吶。 “乔家的公账和对牌都在老大媳妇手上,我也有多年未过问了,至于我私库的东西咳咳” 乔老太太咳了起来,褚氏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老祖宗的东西不留给大房,还能给谁? 只闻老太太又道:“都给素姐儿!” 轰! 褚氏只觉脑门发胀,长房长孙都快出来了,老祖宗怎么会不顾及长房的面子和今后? 把东西留给一个外姓人? 褚氏用胳膊戳了戳乔大爷,除了她之外,旁人倒似乎谁也不在意。 王凤可瞧不上这点银两,她还为若素高兴呢,至于乔魏孟和乔魏远更是不在意钱财的人。 乔二爷可谓中立的态度,反正二房如今也不缺银子。 乔若娇眨巴眨巴眼,僵了僵,轻声问了句:“祖母,那我呢?有我的份么?” “”乔老太太被她气的又是一阵闷咳:“你和肖大公子的亲事,我已经和肖夫人定下来了,三礼六聘过后,你就出嫁。” 乔若娇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祖母!您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给素姐儿一大笔银子就算了,还做主我的婚事!” 她气嘟嘟的跑了出去,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人追出去。 若素红了眼眶,外祖母这是替乔若娇操碎了心,才给她说了肖家的亲事,可是以乔若娇的性子,她可曾能明白什么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乔老太太又道:“王凤,你虽是贵妾出生,心眼倒是极好的,我把从哥儿交给你,你可能向我保证将他养大成人?” 王凤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态度很诚恳:“外祖母放心吧,您的话,我王凤何曾没放在心上过,从今个儿起,从哥儿就是我的长子。” 乔老太太欣慰的点了点头,乔二爷看了一眼王凤,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乔大爷收到褚氏的暗示,开口道:“母亲,您这是作何?好端端的提这些干什么?从哥儿还小呢,好需要您照拂,再说了素姐儿不是还未及笄么,她一个姑娘家哪里需要一大笔银子。” 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很牵强。 “哼!她不需要,难道你需要?”乔老太太怒其不争的瞪了乔大爷一眼,心里还惦记着宫里头的乔莫仪,只可惜她被权势迷了心窍,回不了头了。 这时,若素才站了起来,这个时机恰好。 她道:“外祖母,大舅舅说的没错,我不缺银子,还是留给几个表哥吧。” 乔老太太动容的看着若素微红的眸子,心疼不已:“傻孩子,你表哥们都是有仕途的,可你不同啊。” 说着,她命容嬷嬷取了遗嘱过来,郑重道:“这是副本,我一早就让族里的族长见证过了,谁也改变不了!” 乔老太太是铁了心不给乔家子嗣留下任何东西。 乔大爷止了话,对他而言,银子却也比不过权势。 现场就数褚氏最为愤恼,而陶氏一直蔫蔫的,萎靡不振,如今连大门都不敢迈,更别提当众说话了。 简直安分的不得了。 又有乔魏远在场,她更是能隐藏就隐藏起来。 若素没有再说话,族长都做了见证,便是作废不得了。 乔老太太嘱咐一遭,觉得体乏,便早早歇下了。 若素陪了一会,便从屋里出来,外头起了微风,一切宛如似曾相识的无奈。 “恭喜啊,表妹。”乔魏远唇角微扬,说不清是什么神情。 有小厮跑上前道:“三少爷,文大人来了府上,去翠玉阁看了大小姐,大小姐吵着闹着让他回文家,可文大人他他不依。” 乔若婉的名声在府上已经是遗臭万年了。 倒是文天佑落了个贤夫的美名,外人都以为他不弃糟糠妻,还好心让其在娘家修养。 “我知道了。”乔魏远勾着唇笑着道,转尔对若素说:“表妹,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这人 她可不想趟浑水,只是有个结在她心里头一直未解开,那就是乔若婉是杀她和孩子的凶手,没亲眼见她落难,心中的恨意没法消散。 若素自认是个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这一点,她不否认,她就是想看着乔若婉体会她前世的痛楚。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任性,令得她差点就在断送在了乔魏远的手里。 翠玉阁,乔若婉满目的悲凉和恐慌,她口无遮拦:“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听我说,他他回来了,他回来找你我报仇了。” 文天佑一手拂开了她。 他不过是听说乔若婉被放了出来,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他备受无底煎熬时,过的奢华无度。 今日一见,他倒是安心了。 “报仇?谁报仇?又报谁的仇?乔若婉,事到如今,你还想耍赖?装疯卖傻是吧?”文天佑调整了呼吸,他真怕忍不住一刀砍了她。 可是不行啊,他一个人怎么能承受下去? 必须有个人同他一起煎熬才行。 “真的!是真的,他是” “长姐!你想说什么?”乔魏远打断了乔若婉的话,冲着她,薄唇扬起了绝艳的弧度。 乔若婉像受了惊吓的兔子,腾的躲在了文天佑的背后:“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若素从门扇悄然靠近。 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 文天佑鄙夷的踱步让开,既然乔若婉狼狈不堪,他也就放心了。 若素与文天佑在门廊相撞,文天佑就当她不存在,侧身而过,周身冷冽如冰。 “长姐,你看,我带谁过来了?”乔魏远也无视文天佑的离去,单手提起乔若婉,让她坐在杌子上,还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泪,目光怪异的盯视着她:“长姐方才想和姐夫说什么呢?弟弟也想知道,不如说来听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 是她么 房间内飘着浓重的佛香,比寺庙里的还要浓烈。 这是有多虔诚? 还是越有罪的人,越是虔诚? 乔魏远虚弯着身子,抬手弹了弹乔若婉肩头的褶皱,很有耐性道:“长姐,你刚才说谁回来了?嗯?你足不出户也知道表妹回京了?”他故意打岔。 乔若婉嘴唇颤,乔魏远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令得她无比恐慌。 她瞥见了若素,突然想是见到了救星,越过乔魏远,扑了上来,抓住了若素的手道:“素姐儿,以往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我不该害你的。你带我走吧,起求求你带我走吧。” 乔若婉哭的悲悲切切,要是换做前世,若素指不定就心软了。 可惜啊,仅存的一点心善也被她给磨灭了:“表姐,你说谁回来了?”若素很好奇,乔若婉是乔家嫡长女,断然不会畏惧乔魏远到这个地步。 乔若婉躲在了若素身后,身形颤颤:“是他,真的是他回来了,他他是文啊!” 乔魏远刹那间伸手将若素拉开,又一把将乔若婉揪了出来,扔在了圆椅上,声音狠厉如冰:“长姐,父亲说的没错,你确实不适宜外出,还是在好生歇着,莫要冲撞了旁人才是!” 文? 她刚才是说闻?还是文? 若素欲上前问清楚,此事关乎远哥儿,她一定要弄清楚。 “表姐,你说什么?”若素追问道。 “表妹,你可以走了!”乔魏远转过身,直直的盯视的若素,眸中不善。 “不对,她刚才一定是想说什么,表哥,你让我问个清楚,我学过医治疯症的法子,你让我试试,说不定能医好她。”若素往前迈了一步,关键时候了,她不想就此放弃。 更何况她和乔若婉还有一笔账没清算! 乔魏远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眉眼清丽,气质绝佳的女子,一股熟悉的邪念从心底涌起,他突然伸手掐住了若素的脖子。 这个动作,他早就想做了。 “表妹,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乔魏远只觉掌心是细腻温热的肌肤,柔软的一用力就会断裂似的。 若素本能的抓住了乔魏远的手,想让他松开。 可非常明显,她的反抗激起了乔魏远的兴致:“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啊?你不知道什么是死无对证么?稀里糊涂就敢跟在我后面,表妹你的胆子倒是够大啊!” 几乎是窒息的感觉,若素脸色开始泛白,可分明乔魏远根本不想彻底掐死她,却又紧紧捏着不肯放开,让她在呼吸不得,一时半刻却也死不得。 乔若婉吓得躲在了一角,头埋进了膝盖,不住的打颤:“他回来了,他回来报仇了” 巧云在门外听到了动静,忙跑进来一看,这一看顿时脸色铁青,上前就想将乔魏远拉开,谁料这人似乎偷偷练过功夫,巧云根本拿他无法。 “三少爷!三少爷您快放了我们家小姐,她快支撑不住了。”巧云咬住了乔魏远的手臂,还是被他一把踢开。 若素水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长而卷的睫毛被打湿,端的是娇柔美妍。 都快死了,还是这幅诱人致命的模样! 乔魏远手上又加重了力道,若素给巧云猛使眼色,大意是让她出去找人来。 光天化日之下,乔魏远再怎么荒唐也不会闹出人命。 可他只是闹着玩么? 他这次玩的过火了! 巧云踉跄了几步,顾不得身上的痛,爬起来就往外跑,没跑几步就看见了欲要离开翠玉阁的文天佑。 “文大人,文大人请留步,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小姐她快被三少爷掐死了。”巧云跪在了文天佑面前,苦苦哀求。 文天佑闻言一怔,白若素不是很能折腾么? 她会死的这么轻易? “放心,你们家小姐命硬,死不了。”文天佑淡淡的丢下一句话,提步继续往前走。 巧云抹了泪,跪着抓住了他的腿:“奴婢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家小姐吧,三少爷他他把院里的人都支开了,是真的要掐死小姐了,您行行好救我们家小姐一次吧。” 文天佑胸口微疼。 他抬手摸了摸,那种淡若无痕的疼又不存在了,好像未曾疼过:“放开!” 他去意已决。 巧云估算着时间,怕若素支撑不住,又快折返了回去,就算跟乔魏远拼了命也要把自家小姐救出来。 屋里头,气氛一度凝滞。 若素只觉眼前变得模糊,她好像看见了文天漠,也好像瞧见了柳姨娘,在她面前飘了过去。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呼吸不顺之后,胸口越来越沉。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乔魏远的脸,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以为她不会哭了。 可原来死在至亲手里是这样的悲凉。 “远远哥儿”她艰难的唤了句。 乔魏远倏然之间皱了皱眉,以为是幻听。 若素又道:“远远哥儿,是我啊我是三三姐。” 眼前一黑,若素失去了知觉。 三姐? 刹那间,乔魏远周身一阵颤栗,他定住了,看着即将倒下去的人儿,双手竟然忘记了松开,还是死死的掐着她纤细的脖子。 片刻前,文天佑走了几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折返。 救了她,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就救一次吧,全当卖了白启山一个人情。 他站在门廊,已然静止。 乔魏远的三姐? 不是那个人么? 心痛和酸楚一下子涌了上来,文天佑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乔魏远,若素便往后倒了下去,文天佑顺势让她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 怀中的人,面色苍白,唇色已经退去。 他不是个会乱了分寸的人,此刻却突然不知道干什么。 过了两个呼吸,才伸手探了探若素的脉搏。 文天佑像是松了口气,闭了闭眼。 还活着。 是她么? 可怎么会呢?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小姐”巧云也扑了过来,晃了晃若素的手,却被文天佑挡开。 此时此刻,他有种得而复失的错觉,所以不想让任何人碰到怀里的人。 “她没事,休息一会就可醒了。”文天佑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 巧云虽然觉得文天佑有些反常,闻言还是稍放心了些。 乔魏远定在了原地,他站得笔直,薄唇变得苍白无色,他抿了抿唇,使得自己的声音变得镇定:“我与表妹不过是闹着玩的,就不劳文大人费心了。” 他想把若素拉过来。 文天佑却抢先一步,将人抱了出去,送进了乔家客房。 听闻消息赶来的王凤和乔魏孟,皆是一脸诧异。 这时,乔魏远失了神的从翠玉阁走出时,乔若婉在角落里碎碎念道:“她也回来了,她也回来报仇了” 突然,乔魏远凉薄的唇角笑的无比开怀,灿若花开。 他能回来,她也可以的不是么? 她回来了!真好! 乔魏远也赶到了客房。 乔魏孟一见到他,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三弟!你真是胡闹!要是表妹有个三长两短,我祖母断然不会轻饶了你。” 林慧晴忙劝道:“夫君不要和三弟动怒,幸而表妹没什么大碍,兴许是三弟失了手,误伤了表妹。” 乔魏孟很少失态,他松开手,回头看了眼屏风,思绪复杂的出了屋子。 文天佑站在外面的回廊下,显得有些局促。他是外男,不好留在屋内,便问道:“她她怎么样了?” 乔魏孟似乎脾气不太好:“人是你送进来的,到底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么?”语罢,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幸好没事! 若是有事呢! 乔魏孟怕自己再失态,他出了院子,直奔自己的书房,从博古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下来看。 不多时,乔魏远被王凤驱赶了出来,他与文天佑在回廊对望,目光所及之间,像是随时会迸出杀意。 他应该没听到吧? 乔魏远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文天佑。 与此同时,文天佑还在寻思着那句话。 三姐? 乔魏远的三姐! 真的是她? 白若素诡计多端,保不成她是情急之下有意说出那样的话。 可潜意识里,文天佑不希望这是个谎言。 乔魏远和文天佑擦肩而过,谁也没说一个字。 过了一个时辰,文天佑依旧没有离去,他还在乔府徘徊,平静已久的内心变得无比急躁。 已经是日落西斜,晚风吹在人脸上,像极了陈年酒,旧时友。 白若素啊白若素! 你最好没有说谎话! “大人,皇上召您进宫一趟。”得力手下从暗处走出,抱拳道。 文天佑仰面望着落日余晖下的乔府,神色疲惫:“我知道了。”低沉的嗓音显得很无力。 他出了乔府时,又回头望了几眼,对身边人吩咐道:“去通知白伯爷,让他把白姑娘接回去。” 她若真是那个人,乔府是不能待下去的。 他知道那人一直不情愿待在乔府。 直至步入大明门,文天佑才晃过神,无奈的摇头苦笑。 怎么可能? 他亲眼看着棺材下葬的,那上面的土也是他埋下的。 白若素!你到底是谁? 另一边,乔魏远被乔老太太罚跪祠堂,府上的丫鬟向老太太汇报道:“老祖宗,三少爷很配合,还让奴婢们好生照看着表姑娘,看这样像是知错了。” 乔老太太这次真是气的不轻:“还好素姐儿没事!这个混账东西,原以为当了举人老爷就能成人,也不知道素姐儿哪里得罪了他,竟让他下了这般狠手!” 容嬷嬷给乔老太太轻拍着背,连忙宽慰:“听翠玉阁的下人说是表兄妹闹着玩呢。” 乔老太太半信半疑:“伯爷把素姐儿接回去也是好事,断然不能在府上待着了。” 白虎接了若素回到伯府,到了三更十分才醒,这可把头一回当长辈的白虎给急坏了。 府上几十口人,都守在院内伺候着,黑压压的尽是人头。 白虎领兵打仗很有一手,可照看女孩儿?可就是个难题。 见若素醒来,他才让众人退下。 “他娘的!什么狗屁乔家三少爷!敢伤老子的外甥女,他是不想在京城混下去了是吧!老子改明儿一定废了他!”白虎顿时匪性大起。 若素睁开眼,巧云给她垫了软枕,又喂了一碗药。 这其间半柱香内,白虎一直在信誓旦旦的宣言。 若素等他泄的差不多了,才道:“舅舅,此事还是不要告之父亲和母亲的好,省的他们二人忧心,我已无大碍,今后避着点表哥就行了。” 她鼻头酸了酸。 她的亲弟弟也想弄死她。 这跟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若素忍住了,面上平静的吩咐道:“舅舅公务操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春夏和秋冬默了默,悄然上前:“伯爷,奴婢伺候您回去就寝吧。” 白虎该说的都说了,心头里还是憋着气,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己护着的外甥女就那么差点被人灭口了,他怎么能不气! 可想想女儿家闺房里,他这个娘舅也不易久留,听说京城里的文官动不动就爱上奏一本。 白虎很苦恼。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行!我这就出去,你好好歇着,这几日就别出门了。”他转身就走,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不喜欢受约束,想来若素也是,又道:“你想出去也行,必须带上东来和东去!” 嘱咐一番,白虎终于放心的走出了海棠斎。 外头很快静若无声,若素没了睡意,她不想哭,可还是忍不住的掉眼泪。 真是没出息啊。 她倔强的抹了泪:“巧云,把我的医书拿来。” 终究还是不够强大! 夜幕已深。 文天佑在皇宫领了旨意去大理寺调查了几年前静妃无故丧命一案。 他查阅了近几年,甚至再往前一些宫中异事,仍是毫无头绪。 静妃真的没死? 属下挑了灯芯,桌案突然亮了起来。 “大人,时候不早了,您要不先回去歇着。” 文天佑凝眸,心跳的厉害,文夫人去得早,文大将军常年在外,这么多年,都是他一人走过来的。 无人问他衣可暖,无人待他真心不二。 那年啊,他差点死了,却被那人救了。 她那样单薄的身子,也能舍弃性命去救不相干的人。 文天佑当初就想,要娶她为妻,给她荣宠,让她在后院相夫教子,从此再也无人欺压她,更不会让她沦落到在墓地过夜的地步。 临了临了,她却长眠于墓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 认错人 翌日一早,若素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杠。天『『籁小说ww』w.』⒉ 昨夜睡得晚,又是那样从乔家接过来的,白虎初为‘长辈’,对若素心疼的很,便命伯府下人不得打扰小姐休息。 故而,海棠斎的人无一人去叫她起来。 直至王凤和乔若娇拎着补品来看她,才被动静吵醒。 王凤还有一月便要临盆了,她今日能亲自来,若素存着感激。 “你外祖母身子乏的紧,本想亲自来看看你,又怕让你忧心,就让我和娇姐儿走一趟了。”王凤坐在绣墩上,她怀象很早,如今更是丰腴。 若素下了榻,巧云在一侧服侍着。 “劳烦外祖母挂念了,我倒是不碍事的,义母这阵子也不宜多走动,理应卧床才是。”若素看着王凤的大肚子,不免有些担心。 女子生孩子,多半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一次。 王凤眉眼含笑:“难得素姐儿还想着我,你那三表哥也是过分了,这会啊,你外祖母不会轻易放过他,他昨个儿就开始跪祠堂,非惩罚他三天三夜不可。” 提及乔魏远,若素心头有种莫名的隐患,她不敢往下面想,吩咐巧燕端了羊乳上来:“义母,这羊乳里添了玫瑰蜜,时下也喝些,与你有好处。” 乔若娇瞪着大眼,在海棠斎四处看了看,满眼的艳羡:“表妹,这里可真好!比莫雅居的西厢院可好多了,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也白捡了伯爷舅舅就好了。” 王凤打断了她的话:“这孩子,竟是口无遮拦!小心这话传到你母亲耳朵里,让你抄经书。” 哪有这样诅咒自己母亲,还让父亲另取一个妻子,还顺道有个便宜舅舅的? 乔若娇昨晚还闹腾了一宿,乔老太太交代给她一个任务,让她来探望若素,她立马又来了兴致。 根本没有将与肖家公子的婚事放在眼里,仿佛只要可以出门,她就什么烦恼也没了。 “我母亲可没空管我,四姐今天带孩子回门,她还忙着给四姐讲道理呢。”乔若娇不以为意的憋憋嘴。 王凤解释道:“你云表姐上月生个女儿,这不才满月嘛,上回去侯府参加三洗礼,得知褚家四公子又收了个通房,还是个歌姬。这魏氏本来不受云姐儿待见的,如今两人倒是同仇敌忾了。估摸着又是受了委屈,这会子回趟娘家诉诉苦。” 这么快女儿就出生了? 若素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镇北侯和褚辰都是一派不好女色,清心寡欲的,怎么褚纪是这样的派头? 褚家和白家算是有私交,若素如今和褚辰又口头定下来婚事,按理说是该随礼的,可那会她并不在京城,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吧。 至于魏茗香,她也不想多问,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勾搭上褚纪,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乔若娇啧啧舌:“我那天去看四姐的孩子,还在后院瞧见那歌姬了,长的可真好看。”她又看了看若素:“就是比表妹差了那么一点儿,也难怪我四姐会生气,她生的又是个女儿,保不成侯夫人会让魏氏和那歌姬断了汤药,我看魏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若素心中了然。 魏茗香不是善类,乔若云又何尝是? 不过褚纪应该是对乔若云有情的,只是不知道这份竹马情能不能抵挡的了诱惑。 王凤喝了碗羊乳,身边的婆子给她捏着肩,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簇拥着,慵懒富贵的。 乔若娇说的起劲,压根就不在意乔家名誉,又加之是对若素说话,她本来就憋屈的紧,这一下捉到了机会,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我二哥走了好一阵子了,我还听说二叔以前带回来那个瘦马,自从被送到了庄子,也不见了踪迹,府里头乱嚼舌根子的老婆子说是二哥把夏荷带走了,还把她安顿在了外头购置的小院里。我大哥知道这件事,差点拿着剑去寻人去了。” 若素差点被羊乳呛到,乔魏荀再怎么荒唐,怎么又惦记上了自己二叔的女人? 也难怪乔魏孟会气的动武。 王凤瞪了乔若娇一眼:“行了,到此为止,你表妹是个通透人,岂能听这些杂秽!” 乔若娇抿了抿唇,却不以为然:“烧火的王婆子有个侄儿就是跟着七叔做事的,二哥又在七叔身边学生意,那人说的绘声绘色,肯定是有这么一件事,要不然那瘦马怎么会无故失踪了!” “你住嘴!记住了,这事断然不能乱说,尤其不让你二叔知道。”王凤抬手敲击了一下乔若娇的眉心。 乔二爷当初将夏荷带回府,多半是看着她长的像柳姨娘,乔二爷再不喜欢她,也是他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从哥儿。 侍妾和自己的侄儿私奔? 这件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要是让官场的同僚知道了,乔二爷颜面何存? 从哥儿长大后,又如何自处? 王凤对乔家的子嗣实在是失望,又对乔若娇叮嘱道:“娇姐儿,你可记住了?” 看来,是该早点把她嫁出去! 得找个机会说服褚氏和肖家人商议,三礼六聘也是可以加快日程的。 乔若娇一脸的不自在:“我知道了!婶娘,我又不是傻子。” 众人:“........”一致不太认同。 若素留王凤和乔若娇在伯府用了午膳,管家和掌事婆子对乔家人也很客气,还专门派了人送二人回府。 又过了一日,巧云伺候若素穿衣时,现小姐白嫩的跟水仙花一样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勒痕,对乔魏远千般嫉恨:“小姐,您又是何必!三少爷压根就没把您放心上,褚世子虽是原先霸道狠厉了些,他对您却是没害心的。” 若素一怔。 她到底给旁人留下了什么印象? “此事不要再提。”若素穿了件竖领的粉缎中衣,遮住了脖颈上的红痕。 远哥儿是她弟弟,她总不能让父亲或者褚辰给她讨回公道吧? 再者,昨日之事,细细一想,是她自己的疏忽。 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远哥儿的狠绝。 可乔若婉?她到底想说什么?谁回来了? 这件事怎么也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想知道究竟。 海棠斎里种了成排的海棠,树干已经有碗口粗细,眼看花期就要到了,风拂过,有花开春晓,鸟鸣清越的舒畅。 前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掌事婆子领着一个面熟的小厮过来。 若素看到那人的脸时,掌心出了汗。 “小姐,这位是文大人的家丁,说是要跟您讨要几幅膏药。” 若素面色镇定,绝美的容颜看不出一丝情绪:“怎么?文大人不知道药堂的路怎么走?我是一个大夫,不是炼药师傅?” 这小厮是文府世子爷书房里伺候的,他本是文天佑一心投入举业时的书童,若素上辈子进了文府之后,曾被文天佑叫进书房伺候给他研磨。 她见过这人好几次。 “我们家大人说上回在岭南伤了身子骨,听闻白姑娘的膏药专治跌打扭伤,今个儿又逢沐休,他与伯爷在前院喝酒,特让小的来向姑娘讨要。”小厮约莫十七八岁,能常年伺候在文天佑身边,也是个人精。 说话滴水不漏。 往好听的说,文天佑是为了国家大事受了伤,若素不给这个面子,就是太不讲情理了,白启山和白虎的脸面也不保。 文天佑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巧云说过,她是被文天佑救回来的,而她.....好像在晕倒之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是在试探她么? 若素面上无波,虚岁十五,却已经有了成人的气度,就是这张脸还带着点稚气:“膏药不在府上,文大人可以去药堂去取,想要多少随便拿,全记在我头上就是,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千万别跟我客气,一副膏药十文钱,就算文大人一日一副,我还是能承受的起的。“ 小厮笑了笑,看上去很恭敬,他点了点头,折返回了前院。 前院还有座抱厦,四周是用青石砌成,下面是汉白玉石阶,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倒不失雅致。 白虎喝的起劲,又给文天佑续了杯,在朝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好谈得上话的人。 “来!我再敬你一杯,还没感谢文大人在皇上面前的举荐,我这人实在不适宜做官,千户足以。”白虎仰面之际,目光在文天佑脸上一扫而逝。 文天佑但笑不语,他这么做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一心提拔白虎,又碍于几个老臣的阻碍,才暂时让白虎屈于千户一职。 “伯爷客气了,你我岭南共事,也算是相识一场,如今又是邻里街坊,今后还望伯爷得了势能记得我文某人。”文天佑很少这般谦恭。 白虎一杯下肚,听出了点异样。 这时,小厮前来汇报:“主子,白姑娘说膏药在药堂,还说您要多少都记在她头上。” 白虎侧耳听了听,唇角与有荣焉的勾了勾:“我外甥女随了我老白家,慷慨大度!哈哈!” 一旁的管家纹丝不动的思绪缥缈,小姐是姓白,可也是白启山的亲闺女,跟伯爷的‘白’姓似乎没有直接的关系吧! 翌日,若素去了药堂,文天佑当真也来了,身后是他十来个着程子衣的手下,皆是高头大马,腰挎绣春刀,看似刚办了公事回来。 气势逼人。 文天佑往药堂一站,喧哗顿时停息,前来抓药的百姓悄然避开。 若素眉眼淡淡,抬眼就对上了文天佑俊美的脸和一双洞察千秋的眸子,她从抽屉里拿了几张膏药出来:“文大人来的正巧了,我还寻思着让人送到你府上去呢,那日之事,还真是要感谢大人出手相救。” 至于,他为何后来又折回救她,她不会问。 有些事当真不能破了底线。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微妙,不近不远,不疏离不亲密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舒适的。 文天佑往前迈了几步,最后驻足于柜台前,眸光尖锐审视。 药堂了飘散了淡淡的药味,却很好闻。 文天佑以前从未现药味也可以这样好闻。 他没有说话,就是那样看着。 这....比他开口说话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若素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文大人?” 文天佑直言:“别摸了,你脸上没东西。”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像是很久没喝水,又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 几步远处的女子,肌肤瓷白,明眸如水,连睫毛一眨一动之间,也娇艳清丽的浑然天成。 是她么? 文天佑皱了皱眉,看着一脸漠然的若素又开口:“那日,我听见你说你是乔家三公子的三姐?”他似乎等不及了,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如果是的,该多好,他立马回去娶她,给她出嫁的荣耀,所有的一切都能给她。 只要她想要。 若素还是一知半解的眨巴着大眼:“这样啊,我说过么?那日事态紧急,表哥好像是生我的气了,文大人应该很清楚,我最怕死了,自救的本事一向很厉害。估计是口误呢,要是让文天佑觉得不高兴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要见谅。” 这一点,文天佑不置可否,上回在乔府被挟持,还当着众人的面,大放厥词,说她对钟情于自己。 真的是认错人了? 文天佑拿过膏药,剑眉微蹙,他好像很疲惫。 他笔直的站着,身形挺拔俊逸,好像要说什么,最终又陷入一片沉寂。 转身,带着一队人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他一走,若素便瘫软了下来,巧青上前扶着她回了西次间歇着。 她真的说了那样的话,远哥儿也听到了么? 又过了一日,文天佑再度亲自前来取膏药,而且只要了一张,其余的都退了回去:“我每日来取,白姑娘如此大方,我自是不能回绝。” 他没有给银子,还真是来白拿的。 若素暂时还搞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算,他会有某种预想,那又怎样? 他和她早就毫无瓜葛了,这种事也不会有人信的。 --------- 万里晴空,头顶有大雁飞过。 这个时节竟有大雁? 文天佑从大理寺衙门出来,身后跟着年近六十,即将致仕的大理寺少卿,身形颤颤:“文大人请留步啊!” 见文天佑没有理他,他还是追出了几步,却被锦衣卫挡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皇上最恨贪墨之人,你好自为之吧。” 文天佑心情很微妙,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他没有一刀砍了那人已经是出奇的怪异,直到第二天皇上龙颜大怒,才将其收押待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 送聘礼1 乔魏远在跪祠堂三天三夜。 其间,自然有偶作休憩时。 他从祠堂出来时,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族德流芳的鎏金匾额,那股子由来已久的嗜血暴利,好似无迹可寻了。 心情十分轻快。 乔老太太院里的丫鬟去如实禀报时,也觉得很奇怪:“禀老祖宗,三少爷当真跪了三天三夜,今个早晨回院时,还满脸堆着笑,一回到隐逸楼就吩咐人送了好些补品去了伯府。” 三少爷素来和表姑娘不和。 这又是唱哪一出? 乔老太太闷咳了几声,身上倒也没觉得有多痛苦,她和容嬷嬷互望了一眼,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远哥儿从小就古怪,这阵子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他要是真心不与素姐儿为难,倒是好了。”乔老太太觉得此事蹊跷。 容嬷嬷低着头沉思,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林锦涛在抱厦等着乔魏远一道去国子监,却被他挡了回去,还说:“帮我向老师请个假,我有重要的事要办。” 能有什么事比进学更重要?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就是为了科举而生的。 林锦涛一个人去了国子监,临走前还去看了林慧晴,她如今身边跟着的大丫鬟是秦香。 出了梅雯一事,林夫人听闻后也是心有余悸,也不再为女儿安排丫头,既然乔魏孟自己都不情愿纳妾,她就更没必要操那份心。 褚氏本来也寻思着给乔魏孟挑了两个颜色上佳的妙龄女子,也是被他给推下去了。 大房的院子在石桥胡同另开了一个偏门,也是朱门铜钩,院子是坐北朝南,气派程度不亚于乔家大院。 乔若云回来已有两日,她刚出月子,身形还稍显丰腴,比起未出阁之前倒是成熟低调了不少。 奶娘抱着蕊姐儿去喂奶,褚氏叹道:“怎么会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该多好,你婆婆估摸着会断了那两个人的汤药。现在褚辰又未娶妻,褚家早就盼着有个男孩,还不巴望着褚纪了。” 蕊姐儿是那婴孩的名字。 褚氏嘴里的那两人指的是魏茗香和歌姬付瑶。 乔若云脸色尚好,她对褚纪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义,本来是不在意的一个人,可他纳了魏茗香之后,她这心里头就不太舒服,现在又多了个付瑶。 付瑶名义上是通房,实则就是侍妾。 “母亲,蕊姐儿再是女孩儿,也是您的亲外孙女,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乔若云看到褚氏对自己女儿不冷不热的态度,很不高兴。 褚氏也注意到了,语气和缓了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魏氏看着倒是老实听话,谁知道私底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是真老实,当初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你就不该回来,褚纪再怎么胡来,你也是正室,眼下要紧是赶紧生个儿子!” 乔若云一时间恍惚了一下,她和褚纪也只有那次未出阁前,被他强来至今二人虽同床共枕过,却从未做到那个份上。 她也没有把握,褚纪心中只有她一人。 “母亲,我知道了。”她有些不耐烦,这些道理她都懂,可真遇上了,还是掌控不了,乔若云见惯了褚氏和乔大爷的几个妾室暗斗,多少耳濡目染学到了点,她转移了话题:“听说三弟把白若素给掐晕了?她还真有能耐,能把三弟那样性子的人给惹毛了。” 乔若云对承恩伯一事略有耳闻,当然也知道若素如今已经是伯府的贵客,乃至千金小姐。 她心里头还真是憋着气。 明明不如自己的人,却突然有一天比自己处境好了,让她怎么能不怨? 要是若素今后能攀个好亲事,她只会更怨。 人比人,真的没有可比性。 知足常乐这个道理最是浅显易懂,却也是最难令人明白的。 褚氏理了理大花褶子,不削一顾:“她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沾了伯爷的光。”说着又是嗤鼻轻笑:“一家子没一个正统的,白启山是乡野出生,那伯爷姐弟还是土匪呢!还真以为自己一朝飞了枝头了!真不知道当初你祖父怎么就让你姑母嫁给了那样的人家。” 在这些世家贵女眼中,从来都看不起从卑微发迹的新贵。 乔若云却是默了默,那样的人家也没什么不好,白启山出身再不济,那也是状元郎,再者就算乔莫宁难产而死,白启山身边也无一人,直至时隔这么多年才娶了继妻,还是碍于皇上的旨意。 相比而言,她觉得自己父亲和二叔显得没那么耀眼了。 “五姨娘可安分了?我听说父亲好些日子没去她院里了。”乔若云未出阁前,一直很关注大房的妾室,恨不得和褚氏联手除了她们。 不过,好在,褚氏手段了得,大房的妾室无一人生下孩子。 要不就是流产,要不就是不孕。 这些事,乔大爷心知肚明,却是任由褚氏所为,与他而言,妾室皆是解闷的玩意儿,而子嗣,也只有嫡出才是正统。 褚氏脸色带着高傲,这是出自名门嫡女独有的清高自持:“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儿呢,你父亲啊也就图个新鲜,这阵子为八皇子忙前忙后,倒也没那个兴致了。再得宠又能如何?下不了蛋的母鸡又能留到何时?!” 朱鸿业被送到北疆一事,闹得京城人心惶惶,要知道皇子可以振奋士气,也同时也可能丧命的,大抵都是派遣不讨喜的皇子前去。 而皇上明明曾今最是宠爱八皇子的。 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叫人没法看透。 乔若云娇好的容貌,微微一笑,也对,生不出孩子来,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这一厢,若素在回春堂替几个眼熟的妇人看诊,到了四五十岁,妇人身上的病痛接踵而来,她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林夫人,林慧晴的母亲。 “白姑娘,上回还多亏了你,慧晴都同我说过了,要不是你啊,她和腹中孩子都保不住,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林家只有一女,还指望着她诞下孩儿呢。 若素只笑不语,当初林夫人可是看不惯她的。 给她把过脉,若素又开了几幅调理的方子:“夫人回去,切勿焦躁,静心修养,虽不能保证痊愈,但下腹病痛倒是能止住。” 林夫人瞧着若素明眸如水,生的越发娇丽,她心里头痒痒的,她膝下无子,可林家还有个林锦涛呢。 这事得回去跟林老爷稍作商议。 几个妇人走出回春堂时,窃窃私语说了几句:“我看那白姑娘也不像传言那般,看上去倒是温顺的性子。” “可不是嘛,也是个有才情的,白姑娘自幼没了生母,也是不容易。” “我这老毛病吃了她开的几幅药就好了,回头也让我那亲家过来看看。” 林夫人上了马车,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若素净了手,巧云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神色为难:“小姐!您看谁来了!”她反感的往后看了一眼。 就连下人都如此看待他,可见,这人有多惹人厌。 若素往厅堂望了望,入目是乔魏远着一件靓蓝色绫锻袍子,可以看见他白绸竹叶立领中衣,整个人神采奕奕。 他好像特意打理过,头上插了只羊脂玉的簪子。整个人温文尔雅,气质卓绝。 关键是他长的好看,绝美程度单数佼佼者。 乔魏远款步慢慢走近,在若素不解的注视中,温柔一笑。 温柔? 他怎么会变得温柔了? 乔魏远几步便靠近,手里头提着几只锦盒,有些急切的看了看若素的脖颈,开口便道:“表妹,你可好些了?上回是表哥的不是,特来向来赔礼道歉,还望表妹体谅。” 说着,他将锦盒打开,是一对薄金镶红玛瑙坠子和一只碧色透玉扁钗,光线下通透晶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体谅? 若素静静的看着他,眸中毫无波澜,像看着旁人的事情,她笑了笑:“自当体谅,表哥想来也是有缘由的,是我不该多问,乔家事本与我无关,我是多事了。” 她将锦盒往乔魏远面前一推,差点就掉下了梅花朱漆小几:“我不用这些东西,表哥还是收回去吧。” 乔魏远似乎没听到若素在说什么,俊朗的眉眼中尽数都是期待和欣喜。 他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若素不解。 “表妹!”他唤了声,声音柔和的超出了若素的想象,目光直直的盯视着若素。 没错,就是她了。 旁人看不出,可是他却知道的。 那人遇到事情极为镇静,总是在掩饰,生怕叫别人看出了端倪来。 乔魏远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了小几上,好像有些激动。 若素不想再和他兜圈子:“表哥今日没去国子监?”性子古怪就算了,仕途不能耽误。 他不敬她,不认她,都没有关系。 只要他好,便一切都好。 想必柳姨娘的期望也是这样的。 乔魏远长的如兰如芝,又是北直隶的解元,今后的前程可想而知的光明似锦。 他压根不去回答若素的话,直言道:“我今日会上门求亲,表妹先做好心理准备。”他笑的理所当然。 这是什么意思? 若素,连同巧云和巧青皆是一瞬间的懵了。 “你这孩子,休要胡闹!”若素腾的起身,转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表哥不要在胡搅难缠了,我还有事在身,你可以走了。” 你这孩子 乔魏远薄唇微启,他就知道,一定是她。否则又岂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 她不承认,他也不急,反正他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也好,那你先忙,我这就回避。”乔魏远心情舒畅的离开了回春堂,礼盒也没有带上。 若素复而坐在了圆椅上,心头有些乱。 阿云嘀咕道:“三少爷这人真是奇怪,既要伤小姐,这会又想娶了。” “行了,别说了。”若素让巧云住嘴,总觉得这事没那么轻易就结束。 果然,她从药堂回到伯府时,入眼就是满院的金碧莲花的木箱子,白虎围着这些箱子在打转,神色忧郁。 好端端的外甥女,攥在手里还没捂热,就有人想娶走了。 能叫他不忧郁么! “舅舅,这是” “你回来的正好,你那三表哥说是来提亲的,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褚辰私定终身了么?”白虎见若素回来,连忙上前问道,这种事情,他可从未处理过。 若素闻言,一口气憋着没撒出来,要是换做白若素本性,指不定要闹上一回。 什么叫私定终身? 若素面上还是镇定的若无其事:“舅舅,褚辰向父亲提亲在先,我白家人绝对不会背信弃义,断然不会再接受旁人,还劳烦舅舅将这些东西都退回去。” 说得真好! 白家人绝对不会背信弃义。 白虎登时开始行动:“来人!把这些箱子统统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到乔家去,再告诉乔家人,咱们伯府小姐金贵的很,不外嫁!” 管家一僵,脸色都变了。 白虎咳了咳又道:“暂时不外嫁!” 月入柳稍,春寒已过,夜半时分也没那么冰凉了。 安静如斯的乔府一瞬间像是滴落了水滴的油锅,炸开了。 乔若云哄着啼哭的孩子,疑惑的再度询问:“什么?三弟去伯府提亲了?” 前几日,才将人掐晕,怎么又 身边的婆子也觉得此事说不通:“老祖宗已经叫了大爷和二爷过去了,说是伯府的人又把聘礼尽数退了回来,还扬言表姑娘不嫁人!”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到了王凤耳里又变了味:“什么?素姐儿说这辈子不嫁人,要出家?” 赵妈妈扶起她,又给她端了茶润口,乔二爷是歇在丁香苑的,莫雅居的人来请人时,动静闹得不她也被吵醒了。 赵妈妈道:“二爷已经去了老祖宗那里,这会子正商议着呢。” 王凤摸着偌大的肚子,丰腴的面庞上满是可惜。 多好的人儿啊,看破红尘了? 不应该啊! 她在乔家内宅虚度了这么些年都没看清这世道,若素小小年纪岂会真的想不开? 也不知王重林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想法,喜欢人家,却迟迟不表态,还从外头又买了好些个美貌的女子回来,身边莺莺燕燕成群,哪里容易说上好亲事? 这厢,莫雅居里点着进贡的紫檀香,是皇上钦赐的上等香料。 香气氤氲。 “混账东西,谁让你私自做主,去提亲的?上回的事还没了解,你又想干什么!”乔老太太扔了只菊瓣翡翠茶盅在地上,气的不轻。 乔老太太听闻白启山已经挑了桩亲事,这会乔魏远此举,无疑会坏了若素的名声,万一让她未来的婆家知道了,对她今后进了门可不利。 乔魏远跪在地上,眉眼如远山青黛,青年风华正茂,气度不凡,他虽是跪下,却是嘴角含着笑:“祖母您息怒,孙子已痛心悔过,从此再不与表妹为难,上门提亲也是真心实意,所用聘礼皆是孙儿在外经商所得,并未动用公账,祖母不信,大可要回孙儿的对牌。” 乔二爷看着儿子这么快就经营了不少钱财,浓眉挑了挑,其实娶了白若素也没什么不妥,那白启山回朝是指日可待的事,只是不知道大哥 他看了一眼乔大爷,只见乔大爷铁青着脸,还未彻底从梦中清醒,这些日子没贪恋小妾的床榻,倒是睡的很实在。 乔老太太扶着额,头疼的厉害,她何尝不希望乔魏远娶了若素:“这件事容我再想想,还得和白启山通了信再做定夺,老大,老二,你们二人怎么看?” 乔大爷是长兄,自然要先开口:“此事全由母亲做主,远哥儿年纪不少,也该成亲了。”他不想趟浑水。 乔二爷很看重乔魏远,二房一直比不过大房,希望全寄托在乔魏远身上:“既然远哥儿有这份心,还望母亲成全。” 乔老太太对这两个儿子的心意,又何尝不清楚! 她轻哼了一声:“素姐儿不同意,你提亲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乔魏远却不以为意,那人向来很谨慎,她不会轻易同意,就是对了。 不过,没关系,他和她都回来了,不是么? 老天到底待他不薄,是原谅了他满手的鲜血了么? 第二日,若素誓言不嫁人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又是闹的满城风雨。 “这白姑娘太任性。” “哪有女儿家不嫁人了!” “乔三公子可是解元朗,多少贵族小姐想嫁他,白家姑娘真是不知好歹。” 乔魏孟陪着林慧晴养胎,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得知这件事,他在一片沉默中失了神。 三弟是个奇才,又长的好看,和她很配。 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那个粉团子长的真快,转眼就有人提亲了。 “夫君?在想什么呢?粥都凉了。”林慧晴温婉的唤了一声,又给乔魏孟夹了一块酱黄瓜,这个时节,早晨和清粥配酱黄瓜最是可口。 秦香在一旁为二人布菜,神色淡淡的关注着他们夫妻恩爱。 觉得这样也挺好。 乔魏孟从失神中醒来,才发现喝了半碗粥,却忘了吃小菜:“多谢夫人,你也多吃点。” 他待林慧晴非常温柔,像极了寻常百姓家里的小夫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 送聘礼2 早膳其实很丰盛,除了清粥,还有几碟精致的点心。 林慧晴的胎象经过几天的调整,也愈平稳。 乔魏孟只盼这个孩子能平安的生下来,自然他也希望林慧晴安然无恙。 嘴里吃不出什么滋味。 仿佛一切都没什么滋味。 他是嫡长孙,一出生就注定了不能任意而为。 林慧晴关切的问了句:“可是饭菜不可胃口?” 乔魏孟默了默,嗓音带着踌躇:“夫人多虑了,这饭菜挺好,我不过是想着衙门里的事。” 事关公事,林慧晴也不便多问。 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三少爷来了。 话音刚落,乔魏远就一派飒爽的走了屋,他精神头很足,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大哥,大嫂,愚弟叨扰二位了。”乔魏远说着,秦香上前给他搬了杌子坐下。 林慧晴和乔魏孟面面相觑,乔家这位三少爷可是从来不会随意串门的。 “三弟有事?”乔魏孟淡淡的问了句,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不反感,也不欢喜。 乔魏远撩开袍子,身上的衣裳还熏了香料,他似乎一夜之间特别注重仪态了:“不瞒哥哥嫂嫂,愚弟此番前来是想拜托一件事,二位想必也知道我有心迎娶素表妹一事,还望哥嫂在祖母面前多说些好话,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绝非胡闹。” 闻言,乔魏孟手上的竹筷‘吧嗒’一下,掉落在地,他又晃了晃神,抿了抿唇,眉心微皱。 林慧晴以为他是觉得乔魏远太唐突,便先开口解围:“三弟有心成家是好事,我与你大哥自会尽力,只是表妹那头....她不愿嫁人,咱们也没辙不是。” 乔魏远心情极好,堪称爽朗,他笑道:“那就多谢哥哥嫂嫂了,表妹那头,我亲自去说服,二位请慢用,愚弟先行离开。”言罢,风风火火的出了屋子。 “夫君,你说三弟真的收了心了?我真是不太相信,没几天前还把表妹掐晕了,这.....”林慧晴见乔魏孟脸色不太好,就没有再说下去。 乔魏孟很快就出了府,他得上峰提拔,身上又挂了个中书省的闲职,名义上没什么实权,实则所在机构体制庞大,对皇上的很多决断都有影响。 他与乔大爷从不论政事,也不会站在同一条线上,一切皆以‘大义’为主,这一点令得他的老师尤为看重。 林慧晴自然是希望若素能嫁进乔家的,她对身边的秦香道:“你说表妹怎么好端端的说不嫁人了?” 秦香哪里知道! 她满心满眼都在乔魏孟身上,回过了神,笑道:“奴婢也不晓得呢。” 林慧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身边如今又没个亲近的人,便和秦香多说了几句:“大少爷以前也少言寡语么?我怎么感觉他不高兴?” 乔魏孟确实一直都是这样淡漠的。 他幼时经常往莫雅居跑,秦香从小就跟在乔老太太身边,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秦香当然知道乔魏孟的秉性。 “大奶奶,您想多了,大少爷虽然性子淡寡了些,但待您还是一心一意的,像他这个岁数的公子哥都不知道娶了几房妻妾了。”秦香言罢,有些惆怅。 她回绝了乔老太太给她找的好几个婆家,就是等着乔魏孟能看见她的那日。 做他的妾,就知足了。 林慧晴这下放心了些:“要是我这胎是个儿子就好了。”她怕负了他的独房专宠。 秦香宽慰道:“大奶奶放宽心,会是小公子的。”就算不是小公子,大少爷也不会有纳妾的心意。 -------- 林府。 督察院佥督御史林大人还有几房小妾,只可惜,饶是他耕耘后院数十年,也只得了林慧晴这么一个女儿。 林夫人思忖着,便在林大人出门前开了口:“锦涛如今在国子监,他上回秋闱中了举,过两年春闱要是中了进士,可是咱们家的荣耀了。” 林大人不置可否,他上头还有个大哥,只可惜,哥嫂二人皆因故而逝,林锦涛成了林家两房今后的支撑。 “以您看,咱们是不是该给他说门亲事了?”林夫人总算是提到了正题。 林大人喝了口茶,觉得在理,就问:“夫人所言极是,锦涛是该成家了,夫人可是有了人选?”否则又怎会说这些。 林锦涛长相清秀,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斯文有礼,兰芝玉树,在同辈当中,算是个翘楚了。 “我看白家姑娘,就是白启山的千金,她年岁只比锦涛小三岁,还是神医之徒,我寻思着她和咱们家锦涛倒是挺配。”林夫人一脸期待着等着林大人的回复。 按理说,这是门极好的亲事,趁现在那白若素还未及笄,早日把亲事定了,省的叫旁人抢了香馍馍。 林大人也觉得不错,考虑到白家今后的崛起,他欣然赞同:“我今日先去找一趟伯爷,白大人不在京上,此事快不得。” 可当林大人外出听闻了昨天的一场闹剧后,当日回府,就对林夫人大喝了一阵:“晚了,乔家三公子已经上门提亲了,伯府放话出来直接回绝了。” 林夫人理了好一会思路,才理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愣是觉得可惜了。 另一头,在国子监的林锦涛知道消息也是气的不得了。 那日,他分明对乔魏远说过,自己喜欢他表妹,这人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先下手了。 想起那娇生生的人儿,玲珑曼妙的娇躯,瓷白一样的脸蛋,眉眼间千万风情,难以自画。 林锦涛感觉这会吃了乔魏远一个大亏。 “哼!幸而白姑娘没同意!”他幸灾乐祸的泄了一句,这才开始读书。 --------- 回春堂,药香四溢,有病患上下打量着若素。 心道:还真是可惜了一个妙人儿,就这么看破红尘了。 巧云气嘟嘟的,端着药箱重重的放在了柜台上,大有驱客之意。 若素无奈的摇头失笑,她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区区一件小事能传成这样! 不过也好,只望远哥儿就此别来招惹她了。 日头渐渐落了西山,文天佑雷打不动的前来取膏药,与往日的审视目光相比,他今天显的格外自然。 巧云将膏药递了过去。 文天佑顿了顿,单手接过膏药,看着若素巴掌大的小脸,似乎调侃:“白姑娘不愧是师承名医,我这身上的伤已然大好。” 他会受伤? 若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文大人过奖了,你早日无事,我也能省下些银子。” 文天佑眉峰一挑,这是在抗议他白拿东西不给钱么? 是她亲口答应的,他便不给银子了。 “恐怕要令白姑娘失望了,本官职责在身,受伤也是在所难免,旧伤好了,新伤也就难说了。”文天佑不知道乔魏远为何突然上门求亲,可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若素身上有秘密。 而她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如此,他就更想知道! “......”若素垂眸,继续写药方子,目光再也没有落在文天佑脸上:“能为大人解忧,是民女的荣幸,大人慢走,不送!” 文天佑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惊讶,他提步走来,甚至破例靠近了若素。 低沉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你猜...等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还能不能继续这样坦荡?” 若素握着笔的手没有丝毫的停止,仿佛不受文天佑的任何影响,笔迹流畅,也不拖泥带水。 “大人这话实在匪夷所思,民女真不知自己藏了什么秘密,大人哪日查出来后,可别忘了也告之民女一声。”若素言罢,专注着笔下的每一味药材。 文天佑凝视这她白嫩纤细的手,再到她静止不动的睫毛,就连呼吸也似乎十分平稳,有种欲要爆出来的情绪在脑中盘旋。 真想掐着她,带去大理寺,好好审问,她到底是不是那人?! 片刻,暗藏的破涛汹涌归于平静,文天佑淡淡道:“本官先走了,多谢白姑娘的膏药。” 文天佑一走,若素猛然深吸了几口气。 直至上了马车,回到伯府,胸口猛烈的跳动才稍平息。 海棠斎已是花开满院。 漫天的粉红在落日的霞光下,勾勒出唯美的景象,有风吹过,花瓣落地。 绝美刹那,瞬间入尘。 花再好看,还没那墙角的野草来的长久。 巧菊从前院过来,撩了帘子道:“小姐,潘叔有事找您。” 潘叔?他不是在白府掌事么?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是父亲回来了? 若素一喜,只喝了几口茶就去了前院。 潘叔一见到若素,先是感叹自家小姐倒是长大了不少,可旋即又被流言给伤了心。 好好的小姐,愣是被人逼到不愿意嫁人的地位,怎能让人不心疼。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乔家三少爷今个儿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又送了聘礼去白府,老奴寻思着这事还得跟您和伯爷商议一二。”潘叔已经两鬓斑白,他是看着若素长大的,小姐当初捅了不少篓子,全是他奉了白启山的旨意去料理的。 这会子,眼看着小姐愈懂事可人,他其实也盼着若素早日嫁人。 白虎此时还未回府,若素直言道:“今后他要是再送聘礼过来,您就原封不动的给退回去,今日的也要退,您现在就回去着手,断然不能让聘礼在白府留夜。” 潘叔瞧着自家小姐颇有家主的气度,忙应道:“哎!老奴这就给乔家退回去。”心道,这乔家三少爷也是荒唐,想娶小姐,也得先让媒人上门才是。 ---------- 酒肆雅阁。 乔魏远透过槅窗,好整以暇的看着白府的家丁运送着聘礼去往乔家的路上。 褚纪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摸着下巴笑道:“难怪你舍得把付瑶让给我,原来是看上了白姑娘,我可奉劝你一句,她也不是一般人能惦记的,就是我那长兄也费了好些手段还没能接近。” “想着那些个碰触不到的,还不如同我一样,先享乐再说。不过说真的,付瑶的滋味,当真是....啧啧,你四姐当初嫁我还不情不愿的,如今还不是惦记我去她院里,女人都这样,你真把她当回事,她反倒矫情了。” 乔魏远冷视了褚纪一眼:“你长兄?褚太傅?” 她长辈子本就该是自己的,可如今竟多了褚辰? 褚纪点了点头:“我长兄可一直未娶妻....”他在想要是自己先生了儿子,假如褚辰再也回不来了,那爵位又给让给谁! 雅阁里点了几盏琉璃绘彩画的八角灯,乔魏远眸色晦暗,半晌才道:“我四姐要是知道付瑶是从我这里出来的,不知道会怎样?” 乔若云这个女人,该死啊!跟乔若婉一样可恶,上辈子不知道伤了她多少回。 褚纪不解的看着乔魏远,同时也觉得这人有些阴损:“我说,云儿好歹是你四姐,虽然我对付瑶伺候的很满意,可你就不怕乔家人知道后跟你算账。” 一个嫡女罢了? 乔家会因为乔若云和自己过不去? 开什么玩笑!他今后可是二房的门楣,乔家人太清楚孰轻孰重了。 “你若后悔,可将人还回来,她在歌舞坊也是有名头的,惦记她的人不止你一个。”乔魏远喝了口烧酒,胸口被灼的滚烫,却比不上心头的灼热。 “别介呀,开个玩笑,玩笑而已!”褚纪可暂时舍不得付瑶,那身段柔比魏氏还要娇柔,他爱不释手。等今后腻了再转手也不迟。 到底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他是不会让她生下孩子的。 至于魏氏....那也要看侯夫人的意思。 是夜。 乔魏远去白府送聘礼,却又被尽数退了回来一事在乔家传开。 乔老太太叹道:“这个孽子,摆明了不给素姐儿面子,哪有像他这样上门求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抢亲呢!” 容嬷嬷也觉得这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可不是,三少爷去伯府碰了壁,今儿又去了白府,真不知道明个儿又想什么招?” 乔老太太洞察秋毫,她思量着白启山不久也快要回京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幅身子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想和白启山好好谈谈,能让若素嫁进乔家是最好不过的。 另一边,乔二爷下了衙直接去了丁香苑,王凤临盆在即,他几乎每晚都陪着。 况且,如今二房除了王凤,就只剩下半疯的陶氏。 他见王凤气色不佳,没让丫鬟伺候着更衣,便问道:“凤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王凤妩媚的凤眼瞟了他一眼:“肚子,肚子,你就知道关心你自己的孩子!素姐儿如今也是咱们的义女,三少爷这样闹可是不把族训放在眼里?” 若素是上了乔家的族谱的,她和乔魏远也算是名义上的兄妹,如此怎么能成亲? 王凤的话给了乔二爷当头一棒,他原先还考虑着承恩伯的地位,想结这门亲,这下倒好,万一被言官知道了,怂恿儿子和义女....这可是乱〈轮〉。 是大罪! “还是凤儿聪慧,这事我差点给忘了,不行,我现在就得找老祖宗说说,此事断然不能成。”乔二爷言罢,步履匆忙的赶到了莫雅居。 乔老太太此刻还未就寝,听了他一番话,也是猛然清醒:“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管好远哥儿,让他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国子监,休要胡闹,给祖宗蒙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 夜来探 1 梆子敲过三更。 灯盏开始泯灭不息,乔魏远身上的袍子还未褪去,只手在书案上写着字。 福林在一旁静静的站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乔二爷从主子的院子离开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父子二人争执了片刻,再后来主子一直沉默不语,只有映在窗纸上的人影,偶有动作,显得诡异且落寞。 福林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会突然想娶白姑娘,更不知道几个时辰前,乔二爷和他说了些什么。 终于,乔魏远停下了笔,放在了笔山上,他凝眸看着桌案上的澄庆堂的白纸,清媚的女孩儿,倔强清冷的眸子.....越看越懊悔。 怎么一开始就没认出来呢! 明明他们是那么熟悉! 转眼,乔魏远温和的眸子刹那间冰寒了起来,像是谷底冻结了常年的冰冻,十分决绝。 不让他娶? 好! 终有一日,没有人敢阻拦他的心意!谁也别想阻拦! 他要成为这世间最有权势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执掌朝堂,天下无二! 这一厢,若素在书房里整理了甄剑留下来的医书,白虎不喜读书,书房原先是闲置的,这会子却已经被若素霸占了去,梨花木的博古架上尽数都是医书和道家心学,竟还有王重阳的真迹.... 师傅到底去哪了?这些宝贝疙瘩也舍得丢下? 若素一下看入了神,直到巧云再度添了灯油,提醒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明个儿还要去药堂,早些歇着吧。” 她抬头,沙漏声稀稀疏疏,竟也不觉得累。 走出书房,径直往她的院子走去,这二者之间相隔的并不远,借着回廊下的红绉纱的灯笼,不一会就到了海棠斎。 此时,海棠花开的正艳,昏黄的光线下,静怡且柔美。 伯府有些年头了,修葺的十分大气清雅,她都不想回白府了,要是父亲回京,她想着跟父亲商量一下,干脆就在伯府住下了,也省的打扰他和白灵夫妻恩爱。 沐浴更衣,巧云吹灭了屋里头的蜡烛,只剩下桌案上一盏小油灯,为了起夜时方便留下来的。 若素不喜欢下人守夜,巧云伺候好就退了屋子,合上了房门。 这会子一下放松下来,她还真觉得有些乏了,几乎一沾上枕头就来了睡意。 朦朦胧胧中,还能闻到花香.....和.... 若素猛然间睁眼,却已经来不及了。 腰间很快被人从背后搂住,她下意识的没有叫出声来,龙涎香的味道彻底让她清醒,腰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只是灼热的烫人。 “呵呵....你知道是我?”褚辰低低的轻笑,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瞬间僵硬,他轻叹了口气:“别怕我。” 这家伙! 若素一动也不动,手搭在了腰间,想把褚辰的手掰开,却不期然被他一下子整个人,连人带被搂进怀里。 他把她翻了过来,让她正对着他。 仲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被子不算薄,若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过一两年么?” 若素的镇定令得褚辰心情大好,起码她不排斥他了,甚至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 褚辰答非所问:“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已经睡了一觉了。” 他呼出的热气轻轻柔柔的扑在她的脸上,若素稍稍低下了头,不想与他对视。 光线昏暗,平添了暧昧怪异的气氛。 “你既然已经睡了一觉,现在可以走了。”若素很明白,和褚辰相处,绝对不能以硬碰硬,更不能大呼小叫,否则他会彻底让你叫不出声来。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褚辰脸上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却是略显疲惫:“你的意思是....我若没睡,你会留我...睡一觉?” 太轻佻了! 换作以往,若素可千万承受不了的,还不如给她一条白绫,自行了断了羞辱算了。 可如今....她对褚辰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 “你!”若素隔着厚厚的被褥,踢了褚辰一下,却转尔被他用长腿夹住。 这下真是一下也动弹不得。 褚辰的眉心蹙了蹙,好像有些痛苦之色。 他看着怀里的人,粉唇饱满娇嫩,生气的时候微微撅起,像是等待着旁人的采撷。 眸光暗了暗,褚辰磁性的低笑声从头顶传来:“听说,为了不嫁给你那三表哥,你宁愿出家,我才知道素素为了我,竟这般贞洁。” “.......”什么?事情已经传到这样了?“我何曾为了你!” 昏暗中,若素似乎听到褚辰微微的轻喘,紧接着一股柔软温热的触感从额间传来,若素蓦然抬头,这一抬头,褚辰顺势捕捉到了她的唇,含住便不放开。 他如同在沙漠中行走了多日,总算遇到了水源,拼了命的索取,所到之处,是忘我的吸允和情不自禁的渴望。 若素只觉呼吸不顺畅了,她有种被置于荒芜的错觉,整个人只能借助他的力道,才能存活下去,却又是致命的窒息感。 刚出的碎碎嘤嘤的声音被尽数吞没。 身子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上回一亲芳泽,便尝到了甜头,既然已经答应嫁他了,褚辰不想忍着相思,和她保持距离。 若素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腾出了手,穿过被褥,想去摸索到褚辰的身上的某个穴道,可突然间,她所碰到的却是湿漉漉的,带着黏稠的东西。 这是.... 若素睁大了眼睛,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人。 身上的痛楚传来,褚辰睁开眼,不舍的离开了诱惑了他已久的粉唇,他皱了皱眉:“白姑娘,在下受伤了,可方便处理一下伤口?” “.....”这会倒是一派正经了! “你起开!”若素真想放任不管,她知道褚辰不是表面看上去仅仅是太子的老师,她也知道他背后一定在预谋着什么事。 他受伤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 若素自诩也是个聪慧的人,她问:“你做的事不会牵扯到我父亲和白府吧?还有伯府?”她不会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褚辰放下她,复躺在床上,微微喘了口气,好像气息不太稳,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不管我做什么,白家和承恩伯都已经是众矢之的。”他转过脸看着她,突然变得很严肃:“素素,我们这样的家族,注定了没有安稳,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安安稳稳的。” 这样的承诺比甜言蜜语要好上百倍,若素不知道此刻对褚辰是什么样的情义。 至少,已经不厌烦他了。 竟然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偶尔‘和平相处’也不是不可以。 “你等着,我去取药箱。” 若素身上只穿了一件雪白色的中衣,衣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露出白嫩细滑的脖颈,褚辰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起身,再撩开帷帐下了床,账内都是她的味道。 他在昏暗处,悄然笑了笑。 此情此景,是他盼了两辈子的,他一直想着将她压在身下,圈在怀里。 原来.....竟是这般滋味。 不一会功夫,若素抱着药箱绕过屏风走近了床榻,她吹了火折子,点燃了千工床内的灯橱。 褚辰静静的看着她,动作轻巧,身段玲珑,她做事的时候,神态非常专注,褚辰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副画。 很快,灯火照亮了半室的温和。 这时,若素才看清褚辰身上大片的血迹,月牙色袍服上已经染红了大片,他俊美的脸,苍白无色,如此更像雕塑般葳蕤了。 他能这么晚来找她,自然是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已经回京的事。 这一点,若素心中了然,她并没有过问。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你忍着些,我这里没有麻醉散。”若素卷了袖口,露出半截洁白如玉的手臂。 褚辰看着那晃人眼的雪白眯了眯眼:“...不需要麻醉了。” 医者父母心,若素自我疏导一番,便褪去了褚辰的外裳,接着是中衣,内裳。 灯火出奇的安静平稳。 褚辰上身很快一丝不挂,肩宽腰窄,健壮结实的腹部有一道手指粗的刀口,还在往外溢血。 褚辰觉得若素的动作太过温柔,他感觉快被她给逼疯了:“开始吧。”他怎么会怕疼! 若素用棉帕轻轻擦去伤口的血迹,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肌理时,觉得这人硬邦邦的:“你放松,我不会伤了你。” 褚辰默不作声,面若无事的坐起身,从她手里拿过帕子:“还是我自己来吧,针线备好,缝一下即可。” 既然他这么‘客气’,若素也不打算多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 夜来探 2 烛火隐隐。?网 褚辰健硕的臂膀格外的宽阔,若素面若无事,实则心跳如鹿,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一个男子的躯体。 光线昏黄,映的他结实的腹部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这人不是文官么?怎么?跟武将似的? 若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看不下去,她悄悄撇过了脸去,站在脚踏上,被银勾勾住的帷帐悄然的拉下。 褚辰抬头,就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娇小的身段俏生生的站着不动。 他笑了笑,宁眉缝了伤口。 “有金疮药么?”褚辰嗓音疲惫。 若素转过身,从药箱里给他取了一瓶甄氏独创的药粉,见他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就把带血的衣裳拿下了榻。径直走到火盆前,扔了进去,点火烧了。 褚辰敷过药,见若素谨慎的程度可与他分庭抗礼,好看的唇角扬了扬,到底是他褚辰心尖上的人,不是一般女子能比肩的。 做好这一切,若素绕过屏风,将隔扇稍稍开了缝隙,好让难闻的烧焦味尽快散去。 她身上只穿了中衣,在外头待了一会,便又走进了屏风后。 由白玉和翠玉嵌成的百鸟锦屏,华丽精致。可不知为何,若素此时总觉得这略显奢华的屏风看上去有些‘轻浮’。 她依旧面不改色的拿了外裳,正欲打算穿上,褚辰身受重伤,不问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能对当朝太傅下如此重手的人,绝对是身处高位的,甚至可能是..... 若素没有接着想下去,她打算今晚就让褚辰歇息一晚,自己则暂且去西次间过一宿。 腰间陡然一紧,若素吓的一凛,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低低道:“素素别走。” 褚辰当然明白她在想做什么。 没等若素开口,他又道:“你是我褚辰的妻,就算旁人瞧见了又如何!陪我...别走好么?” 褚辰上身的衣物都被烧了,她屋里又没有男子的衣裳,这是要面对着他‘坦诚相待’一夜? 腰间的那只大手结实有力,若素的手渐渐也搭在了腰间。 一只...两只,她将褚辰的手指一只一只掰开。 褚辰比她高出了一个半头,他微微侧目就能看见怀里人儿绝美的雪白通透的小脸,若素心中如万马奔腾,一来是在思量着褚辰到底出了什么事,二来,她已经不太确定对褚辰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了。 方才,她看着他满目惊心的伤口,明明有那么一瞬的....着急,揪心,甚至是心疼。 她若有所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可看在褚辰眼里却成了眉目含嗔。 莫不是害羞了? 这儿念头一闪而逝,怀里的人较弱无骨,仅仅这样搂着,就觉得放不开手了,某种压抑已久的原始的腾的一下涌起。 褚辰将若素掰了过来,一手捏起了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果然,她是双眸笼雾的,这不就是羞涩了? 褚辰一喜,低头正要做些什么时,若素醒了神:“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无边的热情就那么被一盆凉水浇灌了下去,褚辰如若无事的看着她,现她已经伸手撑在了自己的胸膛了。 这是要保持距离么? 褚辰剑眉一皱,低哑的声音带着埋怨:“我疼了。” 若素眨巴了几下水眸,以为看错人了,这家伙也知道疼? 他不是冷硬如刀,乾刚独断,矜贵清高的么? 就算疼,也应该装着不疼才对! 若素本着医者的一颗善心,双手紧紧抵在他的胸膛上,象征性的宽慰了句:“你放心,我师门祖传的金疮药效果很好,现已止血,明日早起,便无大碍,你只要忌口,忌辣,忌...忌色,不出几日便可痊愈。这药可是千金难求的,你运气好,我恰好预备了一瓶在屋里头。” 两人已有婚约,相处的状况远比之前‘和谐’了不少。 不过,褚辰知道,他的素素善于伪装。 ‘忌色’? 她难道是怕自己轻薄了她,估计这般说的? 褚辰同样面不改色,全然当做没有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手还是搂在她纤细的腰。 这腰身也太细了,一手可握就是如此吧。 她这样孱弱,也不知道什么时侯能长大?如此才能承受的住他.... 若素仍在坚持,她推了推褚辰:“你去躺会吧,你本失血过多,我去让巧云给你煮些参汤,伯府都是舅舅的人,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人泄露半句。”当然,她也不会让旁人察觉褚辰的存在。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半夜屋里头藏着一个男子,这要是传出去,祖坟上都能被人骂的冒烟。 褚辰终于放开了她,他当真复而又躺在了床榻上。 女儿家的被褥就是不一样?还是他的素素格外的香甜? 总之,他一沾被子,就不想下榻。 “素素,你过来。”他看上去有些虚弱,朝着若素招了招手:“我有话要问你,再者,你如果今晚出去睡,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这一点,他倒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若素垂眸思忖少许,就摇了床头的铃铛。 巧云闻声,走进了屋,一见到褚辰,也是颇为惊讶,不过自家小姐和他已经有婚约了,她抿了抿唇,低声问:“小姐,您有何吩咐?” 而来,褚辰也不是第一次夜闯小姐的闺房了。 “去煮碗参汤来,记住,要五十年以上的野人参,还有....明天一早去向春夏要一身舅舅的衣裳过来。”若素吩咐了句,看着褚辰的腹部还有鲜血溢出,又道:“再去拿些布条来。” 巧云应下,悄声退了出去。 等到门从外头被人合上,若素回头看了褚辰一看,他却一抬臂,握住了若素的手腕,一拉一扯,将她带进了怀里,老老实实的趴在了他胸膛上。一只手摁着她的肩,另一手轻抚着她披散的长。 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这种真实存在的感觉真好。 不是棺椁,不是白骨,是鲜活的触感和香甜的味道。 若素本能使然,想起身,褚辰将她摁在死死的,恨不得塞进自己的体内,这样她就永远是他的了。 “别乱动。”他气息又不稳了。 若素感觉到某处的抵触,她立马再也不动了,忙是找了个话题:“你还回岭南么?” 褚辰无比怜惜的抚摸着她浓密柔滑的三千青丝,今夜冒着生命危险来看她,是值得的,他声音柔和:“我会消失一阵子,不久会光明正大的出现,你父亲一切安好,你不用惦记。” 夜半寂寥,室内烛火灼灼。 褚辰阖眸休憩,鼻端传来丝丝缕缕的楚楚女儿香,好半晌没听到若素说话,他睁开眼看见她瞪着大眼,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她到底还是顾及自己的。 换作寻常,又岂会安分的让他抱着? “跟我说说,乔魏远是怎么一回事?”褚辰想到了什么,捏了捏若素的耳垂:“你是不是还没告诉乔家人,你已经与我褚辰有婚约在身?” 若素抬起头,对上了他一双凝视的眸子,像是很有意见。 “你不是也没对外说么?万一被侯夫人知晓了,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来搅了药堂的生意。三表哥也是一时糊涂,我会让他知难而退。”若素被侯夫人拿乔过,褚辰未回京之前,她还不想闹得人人皆知,更何况如若事情有回旋的余地,她也不一定非嫁褚辰不可。 褚辰闻言,心有些疼。 她想的比他还多。 “此事你无需操心,褚家一切由我,你要是介意,成亲后分出来即可。”他也想单独购置一套院子,只有他和她就行,要那么多旁人同住作何? 若素不敢置信的愣了愣,褚辰可是褚家嫡长子,又是爵位的继承人,他分出来?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你这样做,世人会怎么看我?”定会指责她以色侍人,勾的褚辰连家族荣耀都不顾了。 褚辰饱含溺爱的笑了笑,搂的更紧了些:“都随你,只要你嫁我,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真的么?若素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前世听闻过褚辰的威名,簪缨世胄,圣眷优渥,渊渟岳峙,皇上选定的最完美的辅臣,今后定是权倾朝野的。 他的这颗心也会留给儿女情长? 巧云敲门而入,若素忙推开褚辰起身,褚辰也不拦她,没成亲前,总得给她适应的机会。 褚辰喝过参汤,调息的一下身子,气色很快就恢复了不少。若素又给他的伤口绑上了布条,直到他穿上白虎的衣袍,才算了事。 眼看天就快亮了,他硬是拉着若素小憩了一会。 又是日晒三杠,若素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床榻上只有被躺过后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血渍。 她惊讶的现,有褚辰在身边,她竟然还能睡得着?还睡的那么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山雨欲来 若素让巧云将染了血渍的被褥也一并收拾了,并吩咐春夏不得将拿了伯爷衣裳一事泄露出去。()(网)|(八).8(八)1(一)z(中)w(文).com 春夏一知半解,她是在岭南土生土长的农家女,被人牙子卖了后,幸而被白灵所救,又见她长的清秀可儿,便留在了寨子里。 白灵曾是让人趋之若鹜的贵女,在她眼中,男子到了年纪,是该有通房的,于是就另外挑了一个长相不错的秋冬,让她二人伺候白虎左右。 “小姐,这是为何?”春夏的性子比不得内宅的丫鬟,有话就直问了。 若素看着她,按理说这个岁数,也该抬成姨娘了,可依她的心计,就算位份高了,也不见得能有好日子过。 以白虎今时今日的地位,伯夫人必定非富即贵,后院哪里会有一席之位留给春夏和秋冬? “小姐的事,岂是你能问的!”巧云看不下去,在一旁说了句。 半是提醒,半是警告。 春夏被晾在一旁,脸色有些赫然:“奴婢...不该多嘴,奴婢谨记小姐吩咐便是。” 这厢,春夏出了海棠斎,若素随即命东来和东去打听消息:“你们二人出去探听一下,昨晚京城有没有什么异动,或者是生了什么大事。” 东来和东去领命:“是,属下这就去。” 若素这一日没有去药堂,却也让身边的丫鬟提前备了份膏药等着文天佑去取。 待到日落西沉,他风雨无阻的去了,见不是若素本人,也没什么异议,拿了膏药就走,仿佛是家常便饭的一件事。 东来和东去在京城各大酒楼,青楼,茶坊,戏院,但凡鱼龙混杂的地方皆走了一遭,甚至是连衙门里的线人也通知了一遭,还是什么事也没有查到。 京城,风平浪静! 若素在海棠斎等着消息,想起了褚辰的伤,竟忘了将那瓶金疮药给他。 可转念一想,她也没料到自己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 又或者说,她希望他还在。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若素心跳漏了两拍。 东来和东去前来汇报时,若素就在西花厅里研究医书,她抬头就看见东来一脸的沮丧:“如何?” “回小姐,外头无事,属下也并未听说昨夜京城有任何异动。” 如此,是不是就说明更有事情要生?否则岂会这般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有人想灭口? 可怕的念头不止一次充斥着她的神经。 若素知道褚辰和白启山私交甚笃,二人背后又同时藏着一个太子,明面上褚家和白家,甚至是伯府都是太子的人了。 是谁会和褚辰过不去?还是惦记着储君之位? 若素放下医书,收了思绪,清丽的面庞,有些稚嫩,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显出淡定和从容:“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密切关注外头的形式,还有....乔家那边也盯着点。” 乔魏远和乔若婉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乔魏远甚至不惜掐死自己,也不能让自己知道,可转眼却要提亲.....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若素牢牢套住,她挣脱不开,只觉压抑难掩。 东来和东去很快就隐了下去,若素又吩咐巧云:“昨夜之事,只有你知道,记住了,此事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另外你再去备一只药箱过来,就放在我屋内。” 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又出现! 他不能去镇北侯府,故而医馆更是去不得,所以只剩下她这里了。 巧云应下,忙下去准备着。 院里海棠花开的杨艳灼灼,美不胜收,此情此景,若能久长时,该有多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 若素心头有些慌,扪心自问,她很为褚辰担心。 这种情愫很微妙。 上辈子,文天漠待她真诚坦然,他一个文府庶子,在文天佑的压制下本来就过的后延残喘,却时时寻了机会悄然的出现在乔家,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那会,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文天漠许了她未来,能带她远离乔家,他是她摆脱被人欺压的希望。 后来,她嫁给了文天佑做贵妾,渐渐的也打算就那么且行且过下去了。 如今面对褚辰,若素不蠢,她知道自己也动心了。 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很卑劣,像是偷窃了旁人的良配。 和褚辰在一起时,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白若素?还是乔若素? --------- 雾霭茫茫。 半山腰一处小寺庙里还有佛香四起,这座寺庙规模不大,却是别有洞天,四周环山,再往下就是一跃千里的瀑布,进了月洞门,可见几个面色严肃的和尚,一语不,分别立在佛堂左右。 朱允弘澜衫方巾,作儒生装扮,他有些着急的在院中徘徊。 有影卫上前,拱手道:“殿下,山上寒气逼人,您还是进屋等候吧。” 朱允弘的长相有一种江南少爷的清秀,性子沉稳,只是年纪尚轻,偶会焦躁:“老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怎么能让我不着急。” 出宫时日已久,他早就习惯自称‘我’,而非‘本宫’。 那影卫是褚辰的人,自是忧心主子的处境。当下低头不再多话,主子这么多年从未受过伤,可见这次的对手不可小觑。 “要不是为了救我,老师也不会只身一人引开杀手。”朱红云眸光怨气腾然涌起:“只要我有得势的一日,定饶不了那些人。” 岭南那头也不太平,朱允弘身份特殊,屡次遭遇刺杀不止,皇上又有密旨,命褚辰暗中带太子进京。 最危险的地方,通常最安全。 谁会想到太子会‘私自’回了京城。 为了掩人耳目,褚辰带的人手不多,几乎都留在了朱允弘身边保护他。 至于一路从岭南追杀到京城的主谋,褚辰也大致锁定了几人,应该是皇上身边的人无疑,否则岂会探知太子回京的消息? 这厢褚辰在京城逗留了一日,再度回到山上时,日头已经落了西山。 站在巨石之上,跳目望去,大好河山一览无余,这江山到底有多吸引人? 褚辰负手而立,山风掀起了他的衣袍,飘然似仙,他站立了稍许,看着最后一丝霞光从山的那头彻底消息。 眸色越来越深。 “查清楚了么?”褚辰低沉雄厚的嗓音在被山风吹破,更显冷冽气度。 王璞手持一柄长剑,在褚辰身后几步远处,恭敬而立:“回主子,此番刺客并非宫里头的人,属下见过这些兵刃,是江湖上消失匿迹多年的‘夺命子’,出自离花宫之手。” 离花宫是个暗杀组织,只要银子足够多,下至九品芝麻官,上至皇家人,谁的脑袋都能买的到。 ‘夺命子’是一种极为锋利的刀刃,扣动机关可连数刀,一般人绝不可能在数刀起的情况下生还。 王璞有些担心的抬头,看着褚辰挺拔如松的后背,皱眉紧拧:“离花宫从不留活口,您的伤....” 想起主子昨夜消失了几个时辰,直至早晨才去了宝月楼与他回合,他猜想主子一定是去了白姑娘那里,可白姑娘每每见到主子就跟耗子见了猫,能躲则躲,她会救主子么? 褚辰阖眸,俊颜正对着烟雾笼罩中的山峦,淡淡道:“已无碍。” 八皇子去了北疆,这与上辈子不同。 太子被贬岭南,同样也与上辈子不同。 乔若惜怀了皇上的骨肉,同样也与上辈子不同。 听说老皇帝近日愈精神矍铄,夜夜宠幸美人,婕妤....老皇帝也差不多掏空了身子,是时候去死了。 只要皇帝一死,太子继位,八皇子永无回朝的可能,如此上辈子的事情也不会重演。 褚辰心中盘算着,皇帝如何死,什么时候死,是至关重要的,褚家的前程和安稳同样不能忽视。 “主子,您说这次是谁雇的杀手?”王璞跟了褚辰这么多年,也是个懂得看事待物。 褚辰掌心攥了攥:“太子一死,对谁最有利?” 王璞低头凝思。 当今皇上前后存活下来长大的总共有五个儿子,大皇子早年被流徒三千里,早就生死不明,其母妃更是坏了宫廷秩序,皇太后赐了她三尺白绫,送了命了。 八皇子原先是最被看好的,如今也是配北疆,之后就是太子朱鸿业,他的生母静妃是皇帝的青梅竹马,后被皇后收养,才封了太子。 而端妃的儿子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又无外戚可依仗,根本不堪一提,以端妃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刺杀太子一事。 小儿子出生卑微,其生母是宫里头的宫女,因貌美被皇上看中,当夜就宠幸了,也只一次便怀了龙胎,在皇太后的照拂下才勉强生了下来,也是没有个任何威胁的皇子。 “这....属下愚钝,实在猜不出会是谁,不过除了淑妃娘娘想借此机会让八皇子绝地翻盘之外,属下想不出还有旁人。”王璞思来想去,只有淑妃最有嫌疑。 只要太子一死,其他几个皇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朝堂上的那些个大臣只会再度举荐八皇子,到时候皇上迫于群臣压力,也只能让八皇子回京。 褚辰走下巨石,提步往寺庙走去。 宫里头,还有一个正得宠的乔美人呢! 她肚子里如果生出一个皇子,那么乔家必会彻底弃了八皇子这颗旗子,转而支持小皇子了。 小皇帝年幼无知,可比朱鸿业要容易拿捏的多。 褚辰没有多言,他不喜猜测时局,名正言顺的储君可不止老皇帝那几个儿子,还有一人更合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 相思难解 三天时光一闪而过,文天佑每天那个时辰都会去药堂取膏药,期间偶遇若素,也是眸光淡漠,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因怕忧思过度伤了精神,若素一头扎进了医书里。 如此,便将褚辰此人忘得一干二净,不是她生来薄情寡义,只是若素全神贯注时,一向都是摒弃所有杂念,愣是将那夜同榻而眠的尴尬化为灰烬,随着燃尽的烛火,无迹可寻。 甄剑留给她的整箱书册,大约百来本,其涉猎之广度令人瞠目结舌,从小儿肺热,妇人孕事,疑难杂症,眼疾耳鸣....甚至男女之间的敦伦诸事竟也记载在册,堪称绝无仅有,史无前例,只要世上存在的病症,大抵都有相应的对策。 不过若要精湛广全,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若素很庆幸,余生能有此机遇,得了甄剑赏识,纳入门下,以博览岐黄之术,当然她用了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法子,好歹也算是一只脚摆脱了俗尘内宅的女儿家的宿命,只会相夫教子,与那些后院诸女争风吃醋。 哪怕今后自己的夫君厌弃了她,也不用苦守空房,看着新人抢占旧人爱。左右不过一场浮华,大不了讨了休书,带着自己的嫁妆另立门户。 巷子里响起了更夫的唤声:“天干气躁,小心火烛。”声音悠远清冷,隐约不可见,却将若素从医书中拉了出来。 她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褚辰。 他是那样的兰芝玉树,手握改天换日之能,前途不可限量。鹤立鸡群如褚辰,真会娶了她后,只守着她一人过日子么? 这天底下,有这样的男子么? 一般世家贵女都是家族多年精心培育‘棋子’,以期待嫁入高门,为家族挣来荣耀和利益,上辈子就算若素只是乔家庶女,也同样要求针黹女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她那样卑微的出身,乔家也期盼她能嫁个对家族运途有力的门户。 到后来,她确实起到‘作用’了,只可惜被乔若婉,这个天之骄女给半路‘毁了’。 就连乔若云也是褚氏从小培育的好苗子,指望着嫁给褚辰,以延续她自己曾今在褚家嫡长女的荣耀,谁知却被褚纪钻了空子。 至于乔若娇,褚氏不是没有花过心思,只是实在无法培育,她就像是田庄里的狗尾巴草,怎么可能按照盆栽的路数‘生长’? 若素望着一明一灭的烛火,妍妍的出了神。 倒是白若素的宿命当真不错,白启山不但没将她视为攀附富贵的‘物件’,反倒任其发展,最后俨然超出了白启山预期的轨道,以至于一条小命也就此断送了。 自己算是有多幸运,窃夺了她的躯体,若素不难猜想,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有违常伦的事,白启山也会护着自己。 也不知道今晚怎么又想了这么多,若素收拾了片刻,便从书房出来,外头明月当空,映衬着院里的苍天大树,竟有花前月下之感。 心里头有股子莫名的膨胀感愈演愈烈,像是急切寻求着出口,破茧而出。 就如同她当初渴望甄氏的医术一般,可眼下她似乎在想某个人。 她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思? 这个念头一起,她摇了摇头,正欲往月洞门走去,白虎这个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粗瓷的坛子过来,脸上酒意闲散:“素姐儿,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白虎此时已经换上了常服,常服比官袍宽松,袖长三尺,蓝绸的滚边,腰间用一条玉带修饰,更显白虎腰身强健,体格健硕,长腿倾长。 他朝着若素走来,满脸欢喜,要知道这个外甥女可是给他长脸了,旁的世家贵女在京城顶多只能求个贤良淑德,才情颇佳的美名,可若素却是另人望而止步的存在,除却甄氏传人这个厉害的身份不说,单是这几日拒了乔家三少爷的求亲就是被人看做是‘不走俗尘路’。 “舅舅今日又和谁喝酒了?”若素头疼的看着白虎,他是千户,为一所之长官,是要驻重要府州的。可偏生留在了京城领了无关紧要的闲职,也不知道老皇帝要试探伯府到何事? 白虎不似褚辰心思缜密,他爱饮酒,这万一喝多了,嘴上不把门,很多事可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 “是咱们家邻居,文大人!他还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一坛子梅子酒,说是你最爱的玩意。”白虎醉意阑珊的靠近若素,二人在回廊下站定,他比若素高一个头,站在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女孩饱满光滑的额头,翘挺的琼鼻,凝脂一般的肌肤在火光下隐隐如玉,皎洁如月,尤其是她红颜小巧的嫩唇.... 白虎眨了眨眼,心道:难不成自己真是喝多了,还是多日未沾春夏和秋冬的身子,竟偷窥自家的外甥女! 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将酒坛子递给了巧云,又道:“素姐儿啊,凡事有舅舅罩着,你莫要太辛苦,药堂的生意归生意,你是我伯府的大小姐,还能饿了你不成,年纪轻轻熬什么夜,快回去歇着。” 白虎又想着,分明是正当长身体的年纪,比他的长姐要会操心,伯府上下这几日叫她管的有条有理的。 若素也想着早些回自己的院子,可突然浑身血液似凝固一般,不得动弹的立在院里,水眸紧盯着巧云手中的梅子酒。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最喜欢梅子酒? 那是上辈子时,她才喜欢的东西!这一世,她的口味越来越像白若素,喜欢米酒才对。 当初在文府,文天佑时常会拎着梅子酒去她院里,见她经常晚上会小酌几口,便命人在院子里的一株二十年的茶花树下,埋了一大坛子的梅子酒,还说:“等入了夏,喝了解暑。” 晚风轻拂,少女身上的黄色挑线裙盈盈而动,玲珑的身形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白虎欲上前搀扶一二,一想到京城规矩甚多,他虽是娘舅,也要是避嫌的,便收了手:“素姐儿?可是哪里不舒服?舅舅刚结识了宫里头的御医,你要是身子不舒坦,舅舅这就把人捉了来。” 面对‘匪性’难改的娘舅大人,若素有苦难言,她道:“舅舅,我最不喜这梅子酒,文大人估计是记错了,还是送回去吧,省的白领了人家的情义。” 可转念一想,未免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若素不排除文天佑此番是为了试探自己,狡猾如他,岂会真的当做没事一般,放过她? 故而又道:“算了,既然文大人念及邻里街坊,咱们也不好推辞,不如赏给春夏和秋冬吧,她二人照顾舅舅起居也是劳苦。听闻这梅子酒甚是好喝,岭南那边可没有呢。” 若素借花献佛,一来不直接与文天佑接触,二来也免了他猜疑。 这厢白虎听了这话,嚼出了别的意味,他几年前就已弱冠,身边有两个通房也是实属正常,可对这二人却没什么床笫上的渴望,也就一开始好奇使然,试了几次,觉得乏味的很,并不如世人传颂的那般令人难以自持。如今听了小外甥女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鼻:“也罢,那你回去歇息吧。明早我让人给你做米酒,这东西来得快,不出五日便能喝了。” 若素盈盈一福,谢过白虎娘舅,就径直回了海棠斎。 树影婆娑,外头月光皎洁,饶是隔着窗棂,也能看见院内的春光无限。 若素从净房走出,身上穿着淡紫兰花刺绣米分红的肚兜儿,还披了件雪白色的中衣,刚沐浴过后,难免会热,中衣的领口敞开着,可见清冽白嫩的锁骨和两根米分色的肚兜带儿。 巧云端了茶过来:“小姐,您好一会没喝茶了,润了嗓子上榻吧。” 若素善于藏拙,更善于伪装,许有人会说她虚情假意,可这也是被逼无奈历练出来的,曾今乔家的庶女,主母苛刻,家中嫡姐迫害,就连老祖宗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会插手管一管。 她也是为了自我保护,就像是林子里的小畜生,为了免于被捕食,几代繁衍下来,皮肤上自然而然形成了保护色。 时至今日,她这个习惯还是改不掉,就算此时心中已如惊涛骇浪,面上却一如既往的安静淡雅。 宛若,一切无事。 若素喝过茶,便上了床榻,巧云退了出去,今晚轮到巧燕在外头守夜,即便如此,她每次守夜睡的都比自家小姐还要沉。 千工床的灯厨没有盏灯,只有屏风外的案桌上点了一盏小油灯,光线昏暗柔和,照的屋内摆件也显得慵懒了,最是适合入眠。 她刚躺下,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捞进了自己怀里。 淡淡的药香和龙延香的气味交缠,紧接着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若素反应很快,下意识的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边褚辰先开的口,声音低浅,磁性且好听如夜曲:“怎么才回来?”他低着头,看见怀里的人胸前隐约的雪峰,半掩半遮,叫人移不开眼,却又不敢不移开,生怕失了控,吓坏了花期还未到的花骨朵。 “你!”怎么又是你!竟还越来越肆无忌惮! 褚辰一改平日那张冷漠决然的脸,此刻看上去就是个纨绔地痞,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在若素米分嫩的唇上摩挲着,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用足了耐心:“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睡?” 管的可真宽! “你可知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我会是什么下场?”私会男人,仅此一条便可让她在京城待不下去。 褚辰不以为意:“还能如何,你是我褚辰的妻,谁敢说什么。叫人看见了更好,早日成亲我也好安心。”省的那些个表哥们蠢蠢欲动。 成亲? 若素没想过这辈子真的会嫁人,并且还会入侯府。 这今后的路也不见得就顺畅,褚辰如今对她满心喜欢,可以后呢?等她红颜老去,姿色不在,会不会像褚氏或者陶氏一样,被冷漠摒弃。 要赌一次么? 就算输了,她还是可以重新来过,寻一处铺子,给人看病诊脉,打理自己的生意,也不至于在后宅看着新贵恩宠百千,自己凄楚了此残生。 若是赢了......那些想都不曾想的奢望都会实现的吧。 “卿卿,在想什么?”褚辰使坏,温柔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 卿卿? 这是对挚爱的称呼吧,她曾在戏文里听到过。没曾想有朝一日,会有人这样唤她,她竟然还不排斥,并且无法自溢的欢喜,只是这份欢喜藏在内心,她没有表达出来。 “你...的伤口好些了么?你坐起来,我给你看看。”若素想从他怀里挣脱,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被灼伤。 “已无碍,你且就这么让我抱一会,我想你了,你呢?”褚辰情不自禁,重生后一直盼着这一日,如今她总算接受他了,怎能不欣喜。 若素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她是想了褚辰好几次,只是不确定是哪一种想。 是想念?还是仅仅是想起? “你放开我,你这样,我没法睡觉,我去给你再抱床被子过来。”若素知道此刻驱赶褚辰不太现实,他既然不能现身,就是不可以让旁人知道他已在京城。 在她这里留宿一晚还是可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 三番试探 室内烛火如四月暖阳,照的人心都开始不自由自主的产生的旖旎的想法。 薄薄的中衣实在遮不住太多,玲珑有致的腰身隐约可见,又像是被人故意藏着掖着,更叫人琢磨着这内里到底是何种光景。 世人都言盛开的牡丹最是娇美,可欲要开放的花骨朵则是致命的诱惑。 况且这花骨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两辈子的人,自当巴望着牢牢守着,定要做一个人瞧着她绽放的。 褚辰在宫里头的眼线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此番刺杀朱允弘的黑手,虽还待定,可也就圈定在了那么几个人当中。 他不在乎朱允弘的小命,只是太子现在还不能死,否则远在北疆的八皇子必会重新得到群臣的拥护,甚至是边陲大吏的全力支持,谁不想要从龙之功! 这三日处理了些事务,褚辰坐在案桌上,实在没法凝神聚气,师傅教授的‘心学’之法,也成了虚话。 既已入魔,何故执念。 将自己困禁久了的人,比一般人还要放得开,总是想着法子不能让自己受了太大的‘委屈’。 与以往相比,褚辰明显的感觉到花骨朵待自己‘热情’了不少,单是腰间捆绑的带血的布条,洁癖如他,都没舍得摘除。 上一世遗留的无边懊悔,似乎得到了缓和,禁欲了两世的太傅大人,这会子竟摒弃了一切君子之道,正像个毛头小子,幻想着今后的美好日子。 若素已经下榻,她绕过屏风走到了碧纱橱边,褚辰躺在床榻上,嗅着女儿家的清香,还有浅浅的阳光的味道,这被褥是刚晒过的,又松又软,像极了她的触感。 曾几何时,他很是不懂那些个为了个女子,能抛弃家业的男儿,心道:不过是妇道人家,值得倾其所有,付出举业乃至家族使命么? 可此时此刻此地,褚辰觉得操劳一世,有个心爱的人躺在自己枕席边,是何等叫人全心舒畅。 屏风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在这样安静的夜一点也不违和,叫人只觉心安,不一会花骨朵抱着一床绣金丝的被褥过来了,她人纤细的很,抱着一床被褥显得很吃力。 褚辰胳膊肘支起身子,接过了她手上的被子,轻车熟路的在床榻上铺好,还真当是自己家了。 他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地方,抬眸满眼温和的笑:“快来,你身子单薄,在外头待久了也不好。” 太傅大人觉得自个儿非常的君子,甚至可谓深明大义,都这样了,他都能坐怀不乱,还自觉地守着另一条被子过夜,如此这般,够诚恳了吧。 他没有和旁人女子相处的经验,一心自诩是个正人君子。 若素像吞了只鸡蛋的模样,眸光里闪着不确定,这人一向是成熟男子的内敛稳重,素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可怎么眼下就是个拎不清的胡搅难缠的小子? 她指了指一旁的软榻,心道褚辰定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了,莫不是在岭南待久了,被当地的开化的民风给感染,思想也变得奔放了? 就算自己已经答应了婚事,也不代表随随便就能一块过夜的。 再说三天前的那晚,那是因为褚辰受了重伤,意义和此刻完全不同。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七尺男儿,若素没法用‘医者父母心’来劝服自己与他同榻而眠。 “你睡那头,要不然,我睡也成。”若素很无力的解释了一句。 褚辰看着她白嫩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是一张铺着绒毯的软榻,一般是留给丫头留夜伺候用的,不过若素没有这个习惯,便一直空置着,她刚来伯府不久,倒也没急着搬运出去。 若素的语气出了奇的好,她的声音本就好听,此番一语,宛若刚苏醒时分的绵绵细语。褚辰很清楚的记得,上辈子花骨朵总是寻了不靠谱的由头,千方百计留在他身边,好几次还恨不得挂在他身上,哪里有闺阁女儿家该有的样子。转念一想,他的素素这会是长大了,娇羞是难免的。 他半夜来访,本是不符常理,想来人家女孩子这般态度也是情理之中。 褚辰不忍心违背了她的意思,同时又怕自己一会做出了什么举动,吓着了她,便长腿下榻,依言抱着被褥走到软榻边躺下。 花骨朵还是太青涩,需要温火慢炖才是。 若素暗暗松了口气,她可是不敢大声‘喧哗’的,白虎是习武之人,警觉性很高,万一让府里头的人知晓,又是一场不可歇止的闹剧,故而方才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一丝一毫也不敢招惹不按常理出牌的太傅大人,谁晓得他会不会突然起了兴致,来个婚前珠胎暗结? 多次相处下来,若素已经摸清了褚辰的路数,此人吃软不吃硬。 只要乖乖听话,不强硬的回绝他的意思,慢慢跟他打太极是绝对不会错的。 烛火渐暗,清浅不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 二人各怀心思,对这个局面皆是满意的睡去。 依稀是梦里,若素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在额头,鼻尖碰触,最后是唇上..... 她在梦中依旧自责:竟不知自己是这样的女子,连做梦都.... 清晨醒来,若素睁开眼的那一瞬,猛然起身看了看软榻,上面除了一条被褥之外,已是空无一人,她摸了摸脸颊,有些黏.... “!!!” ---------- 春夏和秋冬伺候着白虎更衣洗漱,二人是伺候过主子的,见伯爷魁梧的身段也不是一次两次,可饶是如此,每日这个时候还是面红耳赤。 伯府至今没有女主人,这对她二人而言是天大的好时机。 昨晚伯爷喝醉了,倒是拉着春秋不正经的一会,可还没进入主题,人就倒在榻上与周公私会去了,直夏好不积郁,她盼这一天都盼了小半年了。 秋冬是个眼皮子极浅的,她昨晚得了白虎赏赐的一坛子梅子酒,真是好不开心,她可从未喝过梅子酒,回了自己的屋子,就悄悄喝了几杯,没成想一觉睡到了天明,差点就误了给伯爷穿戴。 眼下低眉敛目,一语不发,心道那梅子酒还真是好东西,是该尽心伺候伯爷,今后这等好物还是会有的。 白虎穿了官袍,高大宽阔的身姿直叫人仰望,他想了想就问:“小姐...院里可有动静了。”他是个武将,说话没有文人那般咬文嚼字,意识是指若素醒没醒。 春夏给他系好了配绶,又单膝跪地理了理玄色的皂靴上的补子:“小姐今个儿起得早,还让人送了醒酒的汤药过来呢,说是昨晚忘记了与您说了,今儿喝些对肠胃也是好的。” 白虎摸了摸胸膛,感觉这心里头真暖,世人说的没错,女儿就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外甥女和舅舅,就如同女儿和父亲,这样想着,他满意的笑了笑:“去把小姐接过来一道用早膳。” 这厢海棠斎得了消息,若素也刚洗漱好,今日药堂里会有贵客前来,巧云将自家小姐稍作打扮,即便如此也不过仅仅是穿了件颜色明艳的衣裙,脸上依旧未施粉黛。 白虎在花厅大口嚼着螃蟹小饺儿时,不经意间抬眸看见若素悄然走在长廊上,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他差点呛住了,忙是喝了几口茶会咽咽喉。 难怪乔家三公子三番四次惦记着自家的外甥女,这样的女子他自己也从未见过,顿时只觉脸上有光。 也对,他白虎的外甥女,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出挑。 白虎消化了这个念头,顺道也消化着刚咽下去个整只饺儿。 “素姐儿来的正好,小厨房里刚端出来的几样点心,你吃吃看可比得上岭南的口味。”白虎向若素招了招手,二人从岭南赶往京城时,每日都是一块用膳,到了京城机会却少了,白虎觉得怪怪的。 若素坐在白虎对面,看着清炒芦蒿,觉得这才道菜倒是合胃口,就吃了些:“我这里有醒酒的丸子,舅舅每次和同僚喝酒前,吃上一颗,保准把那些人灌的分不清东西,您还丝毫不醉。” 白虎看着若素递过来的一只精致的青花小瓷瓶,眼里泛着光:“有这等好东西?”怎么也不知道早些拿出来!这孩子到底不够孝顺。 可一想到即将把那些所谓的言官武将喝趴下,嘴里的秘密全吐得一干二净,白虎心里那叫一个豪爽,瞬间原谅了若素的迟缓。 “素姐儿,下回再有什么灵丹妙药,可要第一个拿出来给舅舅,可知道?” 白虎略带哄劝的口吻,若素听了樱红的粉唇抿了抿。 此时,管家快步跑了过来,手里头还拿着一张名帖,待递到白虎面前时,白虎嗤鼻一笑:“让文大人进来吧。” 若素手中的竹筷顿了顿,夹住的清炒芦蒿也再度掉进了碗里。 她不蠢,甚至可以说是聪慧过人,文天佑为什么时常来‘串门’,她到底猜到了些,便默不作声的吃着菜,直到那袭绯红色身影在眼前出现时,才一脸狡黠的抬起头冲那人笑了笑,这便是打过招呼了。 若素看着文天佑和白虎交谈,也不打扰,文天佑到底是个外男,她也不好长时间待下去,便寻了借口要离开。 文天佑却突然叫出了她:“白姑娘,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膏药,不知昨晚那壶梅子酒味道可正宗?”那人喝惯了他精心挑选的上乘梅子酒,旁的只会喝不下去。他知道若素出生卑微,可却是很挑嘴的。 面前清丽脱俗的女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猛然惊觉:“我...倒是很好喝,多谢文大人了。” 她借花献佛一举,按理说是不能让文天佑知道的,否则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文大人的好意,岂能随随便便就拂了去? 文天佑是何许人也,就别想在他面前有任何隐瞒,他微挑剑眉,再问:“白姑娘好似不太喜欢啊?” 若素站起身,脸色略显无助。 白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都舍不得苛责的乖乖外甥女,怎么能让旁人如此逼问,也不隐瞒直言道:“文大人何故与小姑娘置气,你那坛梅子酒被我送人了,素姐儿根本就没尝过。” 若素似乎松了口气,当着文天佑的面,为难道:“本应领了文大人的人情,只是我还是不太喜欢梅子的味道,寻常也只能喝一两杯,留着实在可惜,便让舅舅做主,给了春夏和秋冬两位姐姐。” 日头渐渐高升,照在女子莹亮如玉的脸上,她就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顽石,叫人欢喜也叫人忧。 文天佑置于广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心中万般不甘,几日前他已经开始猜忌,这种猜忌不但没有令得他烦躁,反倒是久违的舒畅,假如他猜对了,该有多好。 他很久以前就发誓,要给她一切的荣宠,以报当年墓林的舍命相救之恩,换句话说,他是喜欢她的,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可后来的后来,事情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人最怕的不是绝望,而是看到希望彻底破灭时的求天无路。 文天佑面若无色,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阴霾的脸:“倒是我估摸错了小姐的喜好,既然小姐不喜欢,送人也是可行的。我还有事,暂且就不叨扰了。”他离开的很快,亦如他来的时候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 分庭抗礼 白虎看着文 可看文天佑的架势,根本不是来道谢的,反倒....白虎说不上来,他明白是那个意思,偏生不会组织言语。 “素姐儿也别放在心上,文天佑这人就是倔驴子。”白虎压根没将叱咤朝廷的大员放在眼里,于他而言,文天佑不过是个闲暇时的酒友。 其实白虎有意结交文天佑也是有私心的,他是新贵,京城上下里里外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盯着承恩伯府,他又是个爱喝酒的,和旁人喝的话,又会有嚼舌根子的言官抱着折子去上奏一本,实在恼人的很。 可与文天佑一道喝酒那就不一样了,知趣的言官就算亲眼瞧见了他喝的伶仃大醉,连个屁也不敢放,谁晓得在哪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文天佑这尊煞神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揍得他满地找牙,再随便按个贪墨的罪名!? 就算没有做出贪赃枉法之事,指挥使大人也能掘地三尺,愣是给你‘堂堂正正’的寻个罪名。 总之,和文天佑走近的人,都在无形中被旁人标志为‘不可招惹’的品种。 白虎惋惜的摇了摇头,只可惜自家外甥女似乎不怎么待见文天佑,要想把他邀进府内喝酒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万一被褚辰知道了他和文天佑走的如此近,被他来个清理师门,那就....面上不太好看了。 这厢若素从伯府出,马车驶离了义渠巷子,经过法华寺,再穿过一条长街就到了回春堂,总共约莫着大半个时辰的光景,长街两侧都是商铺,做生意的小贩,时不时还能遇见几样自己喜欢的吃食。 这种随意可出入府门的感觉十分的好,比起上辈子在乔府,出来的日子简直屈指可数,大抵都是跟着乔老太太出门上香又或者逢清明踏青。 马车在回春堂停下,里头的小厮认得伯府的马车,忙上前牵着马去后院,若素携巧云进了药堂时,镇北侯夫人和另外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似乎已经等得不太耐烦了。这贵女梳着夫人髻,面相有几分像侯夫人,莫不是褚辰的另外一个胞妹? 若素和侯夫人曾有‘过节’,她却不卑不亢,提步迈入,烟罗紫轻绡随着她的行走,飘移轻绕,少女身姿高挑玲珑,又穿着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褙子,髻十分的简单,也仅插了一只翠玉簪子,分明是清丽雅致到了极点的装束,可眉眼间流出的情态竟是雨打海棠的娇媚和勾人心魄。 才几个月不见,就长成这幅狐媚子模样!要是让长子瞧见了,岂不是又没了魂魄! 侯夫人现自己颇为‘忌惮’的白若素又变了个样,心里头不太好受。 但是有求于人,她也只能先将侯夫人的尊贵和矜贵放在一边,其实前几个月她已经寻了几个杏林高手瞧过身子,甚至连宫里头的太医也惊动了,到底还是无用。 加之三女褚纯前些日子带着两个孩子与丈夫和离,侯夫人知晓后更是一气倒下。 若素对侯夫人笑了笑,见她面前已经上了好茶,便知道药堂里的下人也算是有眼力,知道侯夫人惹不起,不过若素如今也不想招惹这位被丈夫娇惯坏的侯门夫人,毕竟今后很有可能同出入一个门户。 “药堂人多嘴杂,夫人要是不嫌弃,且随我去后庭走一趟,您放心,虽然师傅不在京上,我虽不才,倒也得了师傅真传一二,断然不会有误诊之说,只是不知是夫人身体有恙,还是褚三姑娘?”若素巧笑倩兮,目光坚定如铸,大有独当一面的气势,就算嗓音有些清甜,也不损气度。 侯夫人和褚纯面面相觑,心道这白若素是怎么认出褚三姑娘的。 话说,褚纯也与她的二姐一样,也是嫁到了南直隶,对方同为公卿名士,是当地周姓大户,前些年还励志图勤,倒也是为了能配得上褚家这桩姻亲,可到底天高皇帝远,褚纯接连生了一儿一女后伤了身子再不能孕,小儿子也不幸夭折,婆家就开始坐不住,相后塞了几个美貌的通房进了那男人的房里,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让一贯被人高捧着的褚三姑娘难以接受,有个通房有孕后,褚纯就逼着他家夫君写了休书,自个儿则连夜带着嫁妆和两个女儿回京了。 周家碍于褚家在京城的势力,也不敢前来要人,那周公子已有举人的功名,更不敢把事情闹大,影响两年后的春闱。 要知道当朝选拔官员,才学相貌是其一,名誉品性则是其二。 周家人一心想要男孩继承香火,只能放弃不能再生育的褚纯。 “母亲,白姑娘说的是,咱们还是去后庭说话,此地人杂,怕搅了您的清静。”褚纯性子与褚兰相比,要稍微温和些,到底是当了母亲的,一举一动都有了为人母的顾虑。 侯夫人揉了揉眉心,由褚纯扶着从圆椅上站起,也不对若素道谢,直言道:“白姑娘带路吧。” 长子因为上回一事,一直在与她置气,连封家书都没寄回来一次,对此,侯夫人心里头将所有怨气都怪责在若素身上。 只是眼下,她不好责难,一来她找若素是真的身子不适,二来万一让长子知晓了,他一气之下暗中与若素暗度陈仓,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侯夫人竭尽全力保持着贵妇人的一贯做派,咬着牙忍着痛苦,也要在若素面前展现镇北侯府的高不可攀。 若素心中再清楚不过,面上依旧浅淡如云。 走过抄手回廊,转了一个弯就是后庭的抱厦,这个时节后院种了不少三色堇,是粉色和鹅黄色的品种,阳光下被春风微微吹过,满院的休闲惬意。再往里看还有引进了泉水。 此地无山如水,更没有泉眼,也不知道王重林是花了多少银钱才办到的。 “夫人,二姑娘,请坐。”若素虚手一请,香衣鬓影,接着在二人落座后,也坐在了铺着绣梅花的软垫上:“这是红糖泡制的新茶,夫人可品些,对夫人气血不畅大有益处,您也别小看了这普通的红糖,是我专门让人从岭南的农庄里挑选了上等的甘蔗,反复熬制后配了秘方才能得了那么一丁点。” 若素深知自己的长相会令人觉得轻浮,她现在的本钱就是师傅留下的精湛技艺和一手好医术。 侯夫人为何不喜欢她,估摸着除了名声之外,还与她的长相有关。 果然,侯夫人看着若素时,那眼底的‘轻视’还真是明显。 若素心中道苦,要不是褚辰的步步紧逼,她也不会答应下亲事,如今也有了肌肤之亲.......与侯夫人闹僵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褚纯端起茶盏喝了口,她已二十出头,不再是翠玉年华,经过和离一事,看人待事早没了心高气傲,回京后听母亲谈起大哥心尖上的人时,先是诧异,而后有些欣喜。 她那没有七情六欲的兄长总算是开窍了,如今见了比早晨的花儿还明媚的若素,并不觉得排斥。又觉得四弟所取的乔若云虽然看上去是个性子温和的,可私底下做的那些事直叫人颤。 褚纯暗自琢磨,要是兄长能娶个精明的女子进门,便能与乔若云分庭抗礼,到时候就算母亲不问世事,一心只为父亲祈福,家宅也能安宁不是。 如此一想,褚纯看着若素的眼神又善意了些:“白姑娘,我母亲近日食欲不振,头疼体乏,夜不能寐,这可如何是好?” 若素记得上回给侯夫人诊脉时,还是身子康健的,这才几个月过去,不至于有大疾。 她从怀里取了一条干净的丝帕,上面绣着一朵精致的山茶,十分素雅:“劳烦侯夫人伸臂。” 这是要把脉了,侯夫人面色如常的伸出手,若素将帕子放在了她的手腕上,自己的指尖则轻轻搭了上去。 片刻后,若素收回了手,同时收起来的还有那张帕子:“夫人可放宽心,不过是积郁成疾,周而复始乱了作息,稍作调理便可痊愈。” 师傅留下的医书上,又称此为富贵病,不过若素并没有说明,以侯夫人的性格可不喜旁人说她贪恋荣华,胡乱优思,这才令的身子不舒畅。 是以,侯府的家丁在药台取了药,便一行人上了马车,招摇的离开了。 “小姐,她们...没为难您吧?”巧云跑了过来,担心自家的主子,遂问了声。褚辰抓着自家主子不放,就算侯夫人不依,那又怎样!只是今后怕是内宅也没个安稳。 若素摇了摇头:“无事。” 富贵病是治不好的,她猜想侯夫人不久后还会‘大驾光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 夫唱妇随 1 两日后的一个傍晚,天际闪现一阵春雷。小说轰隆巨响,响彻城西上空。 眼看就是磅礴大雨,气势逼人,雨珠沿着飞檐斗拱形成一张密集的帘子,院中的鲜花儿顿时被雨水打的面目前非。 乔府陷入一片悲切,乔魏氏与世长辞,她一生都困在了四方天地里,生前斗败了内宅诸女,手染鲜血,暮年心中有愧,仍存着一丝善念的她,唯留下一封遗书,再无其他。 若素后来的日子里,听容嬷嬷说,老祖宗临死前,嘴里唤的是老太爷的名讳。 莫雅居里的大小丫鬟,婆子皆是一脸哀色,以帕拭面,或真心或假意,总之是悲切的不成样子。 若素收到了消息,赶到乔府时,乔老太太已经过了小殓,她穿着一身崭新敞亮的寿衣,躺在了正堂内的红木棺椁里,小殓头点了长生灯,又一路引了过桥灯出了月洞门,一直延伸到莫雅居外,以祈福来生安康长寿。 她定定的看了乔老太太几眼,能拖到今日已经是尽了大力,也用了一些不该用的药了。若素鼻头微酸,人死如灯灭,此话一点不假,乔老太太还是那副模样躺在那里,却是悄无声息,再没有可能睁眼了。 若素没有哭,相反的,她很平静,这一日不是早就料到的么。 况且....乔老太太上辈子到底是亏欠了她的,都是亲孙女,她最后还是牺牲了自己,去成全了乔若婉。 恨,也谈不上,若素对乔老太太更多的是敬重。 如今乔家大小事务由褚氏做主,从若素一出现在正堂,她的脸色就不太好,要不是念在若素帮忙揪出了梅雯下毒一事,褚氏恐怕此刻就会上前跟她讨回乔老太太的那笔丰厚的遗产。 “表妹,莫要过于哀伤,祖母她见不得你掉泪。”头顶传来乔魏孟温润的嗓音,若素转过身,眼眶微红。 外头雨势很大,若素下马车时,肩头和发髻上都被打湿了,乔魏孟见她面色苍白,水眸含雾,心头一紧,却迟迟什么也没做。 他本该什么也不做的。 若素冲着乔魏孟点了点头:“表哥也莫要过于伤怀,外祖母她...她许是高兴地走的。” 乔魏孟一愣,府上下人通知他时,他是乔家子嗣中第一个冲进老太太屋子的,祖母...闭着眼,嘴角含笑,走的很祥和。 许是高兴的吧。 此番,乔魏远从国子监赶了回来,乔家的小厮去报丧时,他已经下了学,正准备和林锦涛对弈较量一番,还特意叮嘱警告:“我与素表妹之间早有渊源,之前不过是闹了矛盾,你...休要打什么歪主意。” 以乔魏远的性子可没有耐心向外人解释,他和若素是有何‘渊源’,只是林家底蕴丰实,林锦涛今后极有可能是他仕途上的助力,乔魏远此举,无非是想化解二人之间的芥蒂。 乔魏远一听闻噩耗,连马车都没有坐,骑着马就往石桥胡同的方向狂奔。林家与乔家已是姻亲,林锦涛对乔老太太的逝世,也显悲切,不过他看着乔魏远矫健跳上马,策马疾驰时,皱眉自语了一句:“真是怪了,分明与我一般年纪,他这体格怎滴像练家子?” 乔魏远湿透了身子走进正堂,所到之处,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摆沿途落了一地的水渍。他一手摸去了脸上的雨珠子,视线在一片模煳中搜寻着那抹娇小的身影。 他前世就知道若素在乔家唯一能指望上的只有乔老太太,老人家一过世,他怕她伤心不能已以,她一直很柔弱的。 可当乔魏远看清若素脸上的安静和不属于这个氛围的淡漠之后,他微微一怔。 他本想好好安慰她,然后告诉她,这世上还有视她如命的人存在。 可似乎眼下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乔魏远只是微微出神,身边的小厮递了棉帕过来也被他无视,他旋即大步走了过去,走到若素面前时,有种居高令人的逼压,薄唇瘪了瘪,才道:“你跟我过来!”语气清冷,俨然是命令。 乔二爷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人到中年,泪珠子实在挤不出来,只能奋力演示悲哀,也好传到御史耳里,博个孝顺的美名。那日王凤的提醒,他记得很清楚,乔魏远和若素,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是自己义女,这二者断然不能牵扯出任何关系。 思及此,乔二爷对福林道:“混账东西,没看见三少爷浑身湿透了么?还愣着干什么!快领少爷回去换洗!” 这一边,乔魏孟也看出乔魏远待若素的姿态,知道他还不死心,几次求亲不成,以他的脾气不知道会不会再次把人掐晕,遂以兄长的口气说了句:“三弟,你先回去换身得体的衣裳,表妹是客,容不得你肆意叨扰。” 乔魏远身上穿的是宝蓝色团花纹直裰,被雨水打湿后,上面的银丝花纹十分明显,甚至在烛火下闪着白光,确实不适合在灵堂穿。 若素也没想到远哥儿会恼羞成怒,方才的语气实在严厉:“表哥有话改日再说,大舅和二舅都看着呢。” 一旁的乔大爷和乔二爷着实是目光带火,虽看若素不顺眼,可眼下谁也拿她无法,白虎得势,连皇上也有几次提及白若素的名字,至于到底是何用意,可想而知。 这样的容色和心智,要是入了宫....? 乔大爷暗中掐灭了这个想法,他同样揉着眼珠子,待到红肿不堪才止住。 褚氏到底是妇人家,泪珠子很容易就挤了出来,王凤因月份已足,怕冲撞了,便没有现身,倒是陶氏,已是皮包骨头的消瘦,肤色蜡黄,她比褚氏小了几岁,如今看上去竟有五十大几了光景,乔二爷都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让她瑟瑟的跪在灵堂上哭孝。 陶氏如今安分守己,可一见到乔魏远还是如同见了鬼一般,府上的人皆以为是二夫人做了亏心事,当初害死了三少爷的生母柳氏,故而才这般畏惧于他。 乔魏远一走,若素松了口气,可她在看着如此这般萎缩,心头起疑,陶氏若真的因为理亏在先而惧怕远哥儿,那些年怎么没有察觉,反倒等是现在才表现出来..... 容嬷嬷抱着一只妆奁匣子出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眼角无泪,却犹为悲鸣。她将匣子递给了若素:“表姑娘,这是老祖宗临走之前特意吩咐留给您的东西,您可要收好了。”言罢,她不太善意的瞟了眼褚氏的方向。 褚氏吩咐了掌事婆子收拾了乔老太太的屋子,此举实在太心急,要不是陶氏已成废人,而王凤又是个不管事的,她定然不敢如此。 “哼!亏得老祖宗生前待她比亲孙女还亲,这会子一滴泪珠子都舍不得掉,老太太在天有灵,也好好睁眼看看自己养的白眼狼。”褚氏愤愤了一句,眼看着若素怀里抱着乔老太太的大笔嫁妆和房产地契,心肝都跟着疼了,眼泪流的更汹涌。 乔大爷和乔二爷虽是置若罔闻,但也不出言阻拦,如此,若素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甚至有丫鬟婆子频频朝着她望了过来。 她不是不悲,可这眼泪在很久以前就成了奢侈物。 至于乔老太太给她留下的东西,她也不会还给乔家,那般做就是打了老太太的脸面了。 乔魏孟轻嗑了几声,他原本还替若素捏了把汗,如今看她被当众羞辱,却还一脸恬静自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股子浅浅的悲切,像极了雨后木棉花般的惆怅,无言胜有言。 许是心里头藏着难以启齿的秘密,乔魏孟依旧什么也没做,任由旁人去异样,甚至是鄙夷的眼光看着若素。 他拳头攥的很紧,转身扶着林慧晴走出了正堂。 林慧晴不解的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夫君,就连她这个妇人可以瞧出来,是褚氏估计给若素拿乔,若素再怎么说也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再说了乔家也不差那几个银子。 “夫君,表妹为人和善,她对祖母比谁都上心,听秦香说还以身试药,才得了一副好方子,让祖母多活了几个月,妾身并不是说母亲的不是,可...也不能那样说表妹。” 以身试药? 乔魏孟身子一僵,想起了那瘦小的身影,还有多年前那个米分团子,这二者在眼前渐渐融合.... “你不宜受凉,回去歇着吧。”乔魏孟只是顿了顿,便继续提步往前走。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倾向。 乔魏孟扶着林慧晴走在抄手游廊上,他走在外围,又因身姿宽阔,替林慧晴挡去了风雨。 “那表妹她...” “与咱们无关。”乔魏孟打断了林慧晴的话,他怕妻子再说下去,他终会做出自己想做的事,可那是万万不可的! 若素没在乔家待多久,便被褚氏以守灵人满为患,将她驱了出来。 乔魏远大步赶来时,人已不见了踪影,这时乔魏孟送林慧晴回屋后,已然折返,见了自己心急如焚的三弟,默了默道:“三弟,且随我过来。” 二人去了隔壁暖房,等到屋门大开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乔魏远先出的屋子,乔魏孟随后出来,似乎被气的不轻。 看着乔魏远在一片水雾中渐渐消失,乔魏孟攥了攥拳:“三弟,你休要再去骚扰她了。” 他的声音很快就被雨声湮灭,再也无迹可寻。 ---------- 若素的马车直接回了承恩伯府,府上的管家和掌事婆子一早就守在照壁等着,见小姐回来,忙让丫鬟撑了硕大的油布伞过去相接。 雨,越下越大,腾起的水雾在迷离的灯火下,将照壁上双龙戏珠的图腾重重笼罩,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叫人看不真实。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奴听闻消息,就怕您承受不了,本想着去乔家接您,又担心乔家会借题发挥。”管家恭敬的撑着伞,在一旁候着,伞上落下的水滴打湿了他的衣裳,脸色万分焦急。 若素抱着妆奁匣子,默默失神。 明明乔府才是她嫡亲的娘舅,却视她如可有可无,甚至到了厌烦的境地,反倒是承恩伯府的人将她当成了头等的大小姐来看。 人情世故最是叫人‘愁断肠’,心里头那点掩藏了已久的柔软被悄然触及,鼻头酸了酸,分不清是水雾蒙了眼眶,还是眼睛不争气.... 若素到了海棠,小丫鬟带着粗使的婆子,很快就将浴桶灌满。 巧云慌手慌脚备好了干净的衣裙:“小姐,您先沐浴吧,这...东西奴婢给您收起来。” 若素只觉浑身发凉,她将妆奁匣子交给了巧云,喝了杯姜茶就进了净房。 雕花的小轩窗突然被人推开,男子高大俊逸的身姿就那么赫然翻身而入,没有任何的预兆。 巧云一惊,看着浑身湿透的褚辰,语不成词:“世子...世子爷,您...”怎么又来了?到底是曾受命于褚辰,巧云很快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她很了解褚辰的手段和决心,更知自己阻挡不得,可小姐还在沐浴....而且堂堂太傅大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翻窗的勾当? 她壮着胆子又道:“世子爷请稍等,待我家小姐沐浴过后再过来。” 褚辰上前几步,眼看就要越过屏风往净房走去,他脚步一顿,又停了下来,看着桌案上若素喝剩的参汤,端起来两口就吞了下去。 巧云看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她也跟着咽了咽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上回小姐吩咐过褚辰出现的事,一律不得外泄,此番必然也是如出一辙。 见褚辰在案几旁坐下,巧云松了口气。 “出去拿些点心来,记住不得让旁人靠近这间屋子。”褚辰很自然的吩咐了一句,眸光清冷如故。 巧云踌躇了几下,拿不定主意,只闻褚辰又道:“怎么?我现在说的话,你敢不听了!?” 净房那头传来微弱的水声,屋内点着茉莉花香,外头是一片漫漫无尽头的雨海,几盏酥油灯泛着昏黄温和的光线,此情此景给人一种雾里看花,浅梦依稀之感。 褚辰只觉身子时冷时热,说不出的躁动不安。 几个时辰前,他正在宝月楼与人谈事,谁料无意中听闻乔家老太太与世长辞一事,便草草结束了手边的庶务,从偏门而入,可又顾及若素的名声,便翻了窗户.... 他自问上辈子当够了正人君子,此生再无此念头。 巧云诺诺的应下:“奴婢...奴婢这就去。”反正小姐都答应了这门婚事,褚辰就是自家姑爷了,二人独处一室...应该... 罢了,又不是头一次! 巧云退出了屋子,将房门牢牢合上,还吩咐两个小丫头看紧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净房里布置了一张镂空的架子,上面摆了两只灯盏,许是水汽氤氲的缘故,光线不是很亮。 若素有一下没一下的拂着水,浴盆里事先洒过晒干的花瓣,此刻她瓷白如玉的肩头就沾了几片,玫瑰艳红,衬得雪肤剔透妖丽。 脑子里充斥着她想不通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动静。 稍微洗了一番,若素起身欲出浴桶,褚辰刚走到净房门口,抬手撩开了帘子一角,一对雪白的乳鸽从水中弹跳而出,看上不不是很大,却是饱满润泽,甚至...很有弹性,令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初熟的鲜桃,那顶端还有点浅米分..... 褚辰眸光一暗,脚步往后一挪,不动声色的隐去了。 原来.....是长成这样的! 他不确定自己是怎么走到屏风外的,只觉某种熟悉且致命的燥热从全身涌现下腹,令得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差一点尽数瓦解奔溃。 褚辰刚落座,似有什么东西驱使着他再度起身,迈步之余,脚下像有千斤重,却又不敢迈开,他很清晰的明白这份自制力还能持续多久。屋内暗香萦绕,像是给了他某种暗示,褚辰闭了闭眼,根本没法子集中精神。 ‘红颜祸水’...他此刻信了。 桃儿...他突然想吃桃儿!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巧云急匆匆端着托盘而入时,发现褚辰面色一丝不苟,挺拔端正的坐定,可谓稳如泰山。 巧云心道,定是自己想错了,太傅大人乃国之栋梁,谦谦君子,就算前几次也曾夜闯闺房,却从未干出任何越矩之事,除了个别几次,她晕厥过去了,不过第二日早起,小姐依旧是全须全尾的,没见哪里有任何损伤,想必褚太傅也不过是来‘瞅’两眼,过过相思瘾。 如此一想,褚辰在巧云心中的地位陡然高升,想来就连自己这个女子见了自家小姐,也偶尔会看直了眼,褚太傅在此种情况下,仍能坐怀不乱,堪称君子!果然是小姐的良配。 “您且用,奴婢这就伺候小姐穿衣。”巧云放下托盘,绕过屏风走进了净房。 褚辰思绪缥缈,深深吐了口气,菱角分明的喉结滚了滚,他看了眼桌上的点心,那圆鼓鼓的糯米米分制成的雪白色米分果上,还描了一点樱红。不知哪里来的烦躁,褚辰手一拂,将面前的青花小碟推开,他蓦然起身,浑身湿透也不觉得丝毫冷意,当真出去再淋一次才叫痛快。 少倾,若素穿戴好出来时,已不见褚辰的踪影,其实方才听闻褚辰在屋内,她也是一禁,连忙穿了中衣,外头还套了披风,包的严严实实,见褚辰不在,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巧云狐疑的四处看了看:“明明刚才还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 夫唱妇随 2 若素在屋里头简单用了晚膳。--吃的是海棠小厨房里厨娘拿手的藕丝荷米分和螃蟹酿橙,她心中有事,吃的并不多。 胸口传来隐隐的痛处,医书记载,女子年到十三,胸口处便会......若素又让巧云热了碗羊奶杏仁茶,饮过之后方才舒缓些。 眼看着不久前才新裁的小衣又紧了些,若素开始考虑要不要吃些抑制的药物。 因雨水太大,白虎那边就没有叫人来请若素过去一道用膳。 天一下子就彻底黑了下来,屋内亮着烛火,安静如斯,和外头的狂风大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素让巧云将乔老太太留给她的妆奁匣子拿了过来,她以前去老太太的屋里头,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像是檀木打造的,不像一般的妆奁,边框还用银边勾勒,显得古朴大气。 今后,外祖母与自己的唯一的联系,就只剩下这只盒子了。 若素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本小册子,册子下面还有田产房契,大抵都是大兴和宛平的几处宅子和田庄。小册子上写明了各处田庄的庄头和相关庶务,连每年的收成盈利也在其中,十分详细。 她难免神伤,外祖母是替她想好了后路了,她一定是担心白灵这个继母今后有了孩子,会一碗水端不平,又怕自己出嫁时嫁妆不够丰厚.... 不知不觉,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都流不下来。 这时,房门外有人敲门,声音很轻,传入了若素的耳中不太真实,她并没有在意。 过了少倾,门被人推开,若素以为是巧云无疑,可那人走到床榻前时,若素知道自己这次又大意了,她一动不动的盯视着他,看着如古潭沉水一般的眼。 褚辰此刻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玄色右衽长袍,他似乎偏爱玄色,身上还有淡淡的皂香,肩头被雨水打湿了几块,他穿的很薄,结实坚挺的双肩衬得腰窄且有力。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正门进来的?巧云不是说他那会是翻窗进来的么? 怎么有种偷偷私会之感? 褚辰立在离床榻几步远处,有种西北浪儿的萧条,眸光落在佳人一双微红含怨的眼眸时,顿时神色变得柔和:“就知道你会伤心,也不枉我冒着危险走这一趟,哭吧,我陪你。” 寥寥几语,吐词如珠落玉盘,可谁能知褚辰却是用了半成功力在压制着内心的躁动,本以为出去清静一番,那处便会好些,可谁知再次看见他心尖上的人时,还是不由得想起了净房那一幕。 褚辰的目光从若素饱含温怒委屈的眸子,看到她米分嫩水润的唇上,这张拒绝了自己好些次的米分唇,他也曾尝过.....莫名其妙的又联想到了‘桃儿’! “咳咳...怎么不说话了?在我面前无需压制。”褚辰觉得这世上,她和他才应该是最为亲密的,旁人谁也不及。 若素一派镇定,本是难以自抑的悲痛在见到褚辰后,稍稍被压了回去,眼下彷徨居多。她知道面对褚辰,温顺可人才是明智的,就算自己利用药理之便,对他下手,总是逃不了最后的一番‘调戏’。 若素觉得,她已经看开了。 外祖母要是在天之灵,得知自己要嫁的人是褚辰,不知道会不会为她高兴。 她老人家会高兴的吧?!褚辰在众多世家贵族眼中,绝对是上乘良婿。想嫁他的闺中女子如过江之鲫。 想到这里,若素心中默了默,眼眶的水珠儿虽没有及时干去,却是眸光清明的:“褚辰,你...百忙之中,能特意抽空来宽慰我,此番情义,我自当是记住了。” 佳人声音凄楚,半沙哑半柔软。 只是...这语气,这态度,这样的说辞...褚辰闻言,性感的唇角抽了抽。 他的素素不应该和他如此‘客气’,他原以为她会扑在自己的怀里大哭,甚至还准备了帕子....他记得多年前,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时,遇到了委屈,就爱窝在自己怀里哭,弄得他胸前的衣裳尽是鼻涕眼泪。 二人目光交缠,隐约中透着一触即发的隐忍,彼此都在隐忍。 “素素,你我既已定了婚约,你是不是该改了称唿?”褚辰不疾不徐的脱掉了外裳,只着薄纱中衣,这衣料太薄,若素能看见那紧绷的肌肉和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腰部流畅的线条。 闻此言,若素心里头开始琢磨,眼下只能依着他,记得褚辰的字好像是宋之,现在叫他‘夫君’是万万不可的。 思量少许,若素定定的看着褚辰,依旧纹丝不动,就连脚趾头也保持着一致的方向顶着被褥,她像是很慎重的道:“宋之?” 这样该合情合理了吧! 褚辰皱眉,眸光萦绕着若素周身,恨不得把她看穿了,他盯着她米分嫩的唇瓣,这般美好的嘴唇里总是能说出把他气伤的话来。 宋之! 太疏离! 他自己都不怎么用这个字,当初还是内阁一个致仕的大学士赠的。他已多年不用了,入仕后,旁人更是唤官位之称的居多。 褚辰居高临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若素中衣领口露出的美好的光景,大片雪白的锁骨,再往下是诱人深思的翘鼓鼓的‘桃儿’... 他眸光暗了暗,以不易察觉的姿势掩饰了滚动的喉结,面上若无其事道:“素素,你我已是同体,本该夫唱妇随,你唤我褚哥哥岂不更好。”上辈子,小姑娘总是褚哥哥前,褚哥哥后的跟着他屁股后面,他被她惹恼了,有几次直接把人拎进马车,让车夫送她回府。 她从不知道,她就那般什么也不做,单是在他面前换来换去,就能消耗他多少毅力! 当初,褚辰只觉甚累(身心疲惫)! 若素还是面容清浅,就连唿吸也稳妥如一:“也好,无人时,我便唤你褚哥哥,人前还是按原先的称唿。你我还未正式定亲....” 原来她是怕羞。 褚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然,思绪都被‘褚哥哥’三字搅合成了一碗清粥,时隔两世,她又这样唤他了。只觉心头像被一根羽毛来回挠了又挠,酥痒旋即传到四肢百骸。 “嗯,褚哥哥听你的。”褚辰抬手,在佳人鼻头上捏了捏,手滑下时,有意无意碰触了她娇嫩如含苞花蕊的米分唇,软软的,还带着唿出的温热。 褚辰像被雷击了一下,身子一凛,转身走到一旁的软榻,然而面无表情的坐下:“你父亲要以承宣布政使司一职,领兵在岭南驻守三年,正式任命的公文今已发出,你若想念白大人,我过阵子可护送你过去一趟。” 褚辰心想,小丫头怕是没做好出嫁的准备,白启山不在京上于他有益,最起码无人干涉他。到时候再请了内阁张大学士出面当媒人,还怕他不同意?如今的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张大人是白启山的恩师,此人与褚辰多有交集,更与褚北严私交甚笃,这个媒,他定是很乐意当的。 软榻在千工床的左方,若素可以看见褚辰整个人慵懒的平躺着,以双臂枕着头,他没有脱去靴履,看上去软榻还不及他长。 “哦,父亲高升,我真心欢喜,只是药堂忙得紧,师傅又不知去向,去岭南一事还需再议。”若素语气无波的答道。 听上去非常合情合理的话,褚辰不知何时侧过脸,与若素对视,他突然勾唇一笑:“素素,你还是怕我?”所以她说话才这般小心。 若素抓紧了妆奁匣子,眸光如水,宛若刚刚盛开的荷花上那一星半点的水珠,皎洁如月:“褚哥哥,这是什么话?我怕你作何?你既处处为我着想,难不成还能害了我?”言下之意,褚辰应该顾及男女大防,稍作收敛。 此话一出,褚辰俊朗的容颜瞬间凝结了一层薄霜,俊朗的眉眼一怔,旋即他轻笑道:“素素聪慧至厮,我饶是今晚存了心思,也是不能动你了。”他回答的相当坦诚。 若素差点被自己呛到。 夜,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床榻那头再无动静,褚辰耳里过人,能听到那头传来清浅平稳的唿吸,想来她是睡着了,好像因为忍泪的缘故,鼻头有些堵塞,唿吸时偶会变得急促。褚辰听了一会,唇角不经意笑了笑,阖眸睡去。 -------- 头七过后就是大殓。乔家的墓林里早就备好了乔老太太的位置,就在乔老太爷隔壁,又请了道士卜宅兆葬,定了出殡的日子。 直至谢孝那日,若素才得以进了乔家大院。 谢孝宴分男女席,乔若云和褚纪也来了,还有侯夫人也由褚纯陪同着坐在席间,看她的脸色似乎大好。 乔魏孟穿着缀了麻布的淡青色直裰,忙着在席间答谢亲友,看上去消瘦了些,却也干练沉稳。 若素身边坐的是的林慧晴,她拉着若素说了好一会话,字里行间带着歉意,还时不时望向他的夫君,眼里都是爱慕。 “表妹,那日之事,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旁人不知,我可是一清二楚,咱们府上,就你与老祖宗关系最亲近。”林慧晴已经开始显怀了,她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羡慕道:“对了,你义母三天前生了个儿子,本是要通知你的,可府上正办丧事,二爷怕冲撞了,便暂不发帖子。” 王凤生了个儿子?还真让她自个儿猜对了。 外祖母年事已高,又是寿终正寝,按理说应是喜丧才是,怎会冲撞! 是乔二爷故意不想通知的吧! 若素眼下默了默,但笑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 君子之腹 天才壹秒記住『』,。 乔若云梳着妇人髻,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衬得肤色白皙,她身子略显雍容,倒是不影响五官的秀丽。头上插着的翡翠盘肠簪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镇北侯府的四太太,端的就是与众不同的高傲气质。 乔若云身后的奶娘怀里还抱着个襁褓,想来就是她刚生不久的女儿了。 若素只看了几眼,便撇开了视线,想着今后极有可能与乔若云从一个府门出入,心下怪怪的,况且.......若素猛然一凛,自己岂不是成了她大嫂了?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并不愿踩在旁人的头顶上过活,如果可以,她也想离褚辰远远的。 那晚褚辰在软榻上宿了一夜,还未天明时,又起了非君子的心意,亲的她嘴都疼了,现在想想就觉得心悸。 那般强而有力的腰肢,健硕的臂膀,强烈的雄性气息,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褚纯的席位离若素很近,她看着少女浑然天成的香娇玉嫩,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和离在家,又带着个孩子,今后之事还得多靠兄长才是。而若素又是兄长心尖上的人,她想了想就笑着开口:“还没找机会感谢白姑娘,我母亲服过药后,近日身子舒爽多了,白姑娘哪日得了空,可否赏个脸,一道去妙花谷赏花?这会儿开的正艳,过阵子可就瞧不见这般花海了。” 妙花谷就在京城最为繁华的法华寺后头的山脚下,离承恩伯府很近,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距离,白虎也提议她去看看花,做些女儿家该做的是。 只是若素不是个爱花的人,总觉得那娇艳的花儿美则美,却实在败的快,一瞬而逝的美艳,看了也叫人平添愁绪。 眼下,褚纯亲自开口相邀,她直接拒绝难免不近人情,何况.....她与褚辰如今.....思量少许,若素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我正好要去山上给外祖母祈福。” 乔若云此时嗤鼻一笑,满脸鄙夷,似嗔了一句:“哼,祖母去世那日,连颗泪珠子都舍不得落下来,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少打着给祖母祈福的幌子!自个儿想去就去呗,长的一副较弱靥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多好的姑娘!” 她这话一则是对褚纯说的,是想告诉她,白若素绝非表面看上去这般单纯可人,同时也是明晃晃的不给若素脸面。 侯夫人正和一旁的林夫人说话,这头的动静,她也懒得过问,毕竟受了若素的恩惠在先。褚纯脸色瞬间僵凝了片刻,她如今这样的身份留在侯府,已经不能与往日相比了,就算当着乔若云的面,也不能趾高气昂,但这事到底是由她引起的,还是劝了句:“四弟妹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是我想邀着白姑娘一道前去,并不是她的想法。” 若素心中了然,心道褚纯性子实在温和,她说了这话不是等于没说么!也难怪会被周家人欺负到了头上。 若素轻抿了口茶,看着乔若云身后的奶娘,说道:“表姐喜得爱女,我本要上门道喜的,却是近日才听闻,一点小意思,全当给孩子的小玩意。” 这时,巧云上前,递了只锦盒过来,若素将锦盒打开,拿出了赤金璎珞圈,上面还点缀了鸡血石,单说这鸡血石就成色上佳,个头也是少见的硕大圆润,而最为出众的则是出挑的工艺,看上去精致华美,其价值一看就在乔若云头上那只翡翠盘肠簪之上。 想看热闹的几个妇人顿时脸色一滞,这等稀罕物,还只是给孩子当个‘小玩意’?!可想而知白家姑娘兜里有多少私产。 有人耐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就连乔若云本人也白了脸色。 “白姑娘可是神医之徒,听说上回宫里头一个贵人的诊金就达千两。” “岂止啊,我听说她手里头还有几处铺子,正是钱生钱的地段,还跟王家少公家合伙开了家首饰铺子,她哪里会惦记乔老太太的私产,老太太也是怜惜她才把私库留给她的。” “啧啧,小小年纪,出手倒是大方,也不晓得哪家公子运气好,能娶上这样一位会挣银子的世家娘子。” 众妇人恍然大悟,白若素既有银子,还有个当官的爹,其背后的承恩伯也是不可小觑,像这样的女子,岂会真的是那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只为哄骗乔老太太的钱财,才与乔老太太亲近的! 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不用再做任何猜疑。 乔若云脸色尴尬的让奶娘代收了‘见面礼’,嘴上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厢褚纯敛了敛眸色,暗自觉得还是兄长眼光好,这白若素虽看着年纪尚小,倒是个厉害的角色,且还是伤人于不动声色的。 这不是明显的阐明,乔若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女席还有乔老太太娘家来的人,其中就包括魏老太太,魏茗香的祖母和两个舅母,这几人认出了乔若云,心下就不太高兴,魏茗香写过家书回去,尽是诉苦水,怎奈魏家式微,加之镇北侯府给了不少聘礼,也就当没了魏茗香这个女儿,反正是给人做妾的,今后就算生了孩子,也是庶出,能有多大出息?! 席面上‘暗潮汹涌’,若素寻了借口,便携巧云去了丁香苑。这里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来祭叨乔老太太的?若素不想虚与委蛇,趁早离开也心中舒坦。 王凤眼下正在坐月子,屋里头只有一面隔扇是微开着,若素进屋时,王凤哄着孩儿玩耍,看上去丝毫也不憔悴。 到底是‘底子’好...... 丫鬟进屋通报时,王凤已经命人搬了锦杌在脚踏边,示意若素坐到她跟前说话:“素姐儿,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旁的事咱也不提,你在我心里头就是唯一的女儿,谁反对,我跟谁较劲。”她是针对乔二爷。 若素知道王凤是在宽慰自己,她笑了笑,看了几眼孩子,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刚出生不久的,粉白色的小脸十分可爱,倒是看不出来到底长的像谁,不过一双眼睛却是随了王家人,凤眼长眉,长大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闺阁女子。 “弟弟可取名了?我事先并不知您生了,不过见面礼倒是早就备好,等到洗三礼那日再送过来。”若素一见到孩儿,心里五味杂陈,她曾今也差点就当了母亲了。 “还没取呢,你外祖母去的突然.....”王凤话到嘴边,嘎然而至。 若素倒是不以为意,她早就知道外祖母的日子不多了,换句话说,她能活到这个月份也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的。 该走的总归要走,缅怀又有什么用。 丫鬟端了野山参顿乌鸡上来,王凤‘勒令’若素也喝了一碗,二人闲聊了一会,王凤问道:“在宴席处可碰见你云表姐了?她可是不得了的,那次从娘家回去之后,就把褚纪新收的通房给收拾了,听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最后还是发卖出去了。侯夫人倒是帮衬着她,就是魏氏也被吓着了。” 褚纪是镇北侯四子,如今在锦衣卫当差,能进锦衣卫的大抵都是世家子弟,玩个歌姬,逛个窑子再正常不过,都不是正经的女子,就算得了宠,也不可能生下孩子,若素不明白乔若云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 王凤让几个小丫头退了出去,靠在水红色缂丝的大迎枕上压低了声音说:“你可知那歌姬是谁送给褚家四公子的?” 若素摇头,她启会知褚家内宅之事? 王凤神神道道的,又道:“是你三表哥!这件事啊,幸好旁人不知,否则你大舅母和云姐儿早就来二房这边闹事了。” 乔魏远送歌姬给褚纪? 这些世家子弟,玩腻的瘦马,歌舞伎之后,便会相互赠送,全当是一个任人摆动的物件,这在历朝各代都是很常见的。 若素被噎住了。 那歌姬与远哥儿..... 王凤眼瞅着若素脸色不太好,立马止了原来的话题:“你瞧我,跟你说这些污秽之事作何!你既无心嫁于你三表哥,也是好的,倒是你大表哥为人正派,褚氏想法子给他硬塞通房,他统统都拒了,真不知林家女儿哪来这么好的福气,能嫁给咱们府上大少爷,也是她的运气了。” 若素没在乔府过多逗留,她本以为弟弟性子古怪也就罢了,从未想过他会.....也许男子都是如此吧。 她又想起了褚辰,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过通房之类的女子。半精通医书的若素很清楚,男子到了十六便会.....他都二十三了,像他那样的男子从不缺红颜相伴..... 若素在马车上一路思绪缥缈,这是她从未有够的感觉,像是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怪怪的。 曾今,她不认为男子一生应该只有一人,身在乔府,她早就被男人三妻四妾的常识给灌输过了,如今却不那么诚然的‘自以为然’了。 这些天,文天佑照常每日去取膏药,没有一日落下的,看似十分寻常,若素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马车在承恩伯府停下时,文天佑骑着马从府门前的胡同里擦身而过,碍于他的官家身份,若素做了回避,待他的马走远,她才从马车里出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就等着她暴露破绽,然后抓个现行。 这个想法很突兀,却也很现实,若素记得当年文天佑调查户部贪墨一案,盯着户部郎中足足半年有余,最后不动声色的将其背后的家族势力连根拔起。文天佑就是个善于‘垂钓’之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和魄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 非礼勿视 1 两日后,镇北侯府的二姑娘派人送了帖子过来,与此同时,连侯府的马车也一应停在了伯府门口。 褚纯是没有给若素一点回绝的余地。 若素看不出来褚纯的用意,从府门临行之前,白虎尚未去衙门,他万般叮嘱了几句:“素姐儿,你身上带着防身的东西,我也好安心,虽说褚家咳咳,到底他不在你身侧,凡事还是要小心为妙,今日是百花节,想必花谷人多拥杂,你要是觉得不便,舅舅领兵给你开道。” “”京城不比清风寨,白虎手下如今能调动的人马虽只有他手下那几人,但如若他有心,当初从清风寨出来的兄弟,必会一呼而应。 这可就麻烦了,天子脚下随意调兵,等同于谋反。 若素全当白虎是开了玩笑话:“舅舅放心就是,旁人能去,我自然也能去得。”她努了努嘴,有些话又咽了下去,她想白虎心里头应该比她更清楚,更谨慎才对,可这些日子处下来,总觉得舅舅有点‘缺心眼’。 若素携着巧云上了镇北侯府派来的马车,东来和东去陪同左右。 此时,也刚晨曦微露,要是赶得上,还能欣赏到百花雾中来的美景。 而没多久后,承恩伯府便来了不速之客,此人正是武英殿大学士李大人,虽已无实权在身,却是个桃李满天下的主儿,其长子乃詹事府府丞,是支持太子一流的。 李大人与白虎在上回宫廷宴会上曾有一面之缘,他已六旬年纪,长的虎背鹰眸。 白虎很纳闷,他自认与这位泰斗级别的老狐狸并不相熟,不过人家亲自上门了,总得给老皇帝一点面子,不能驳了他的爱臣。 李大人落座,品了口伯府的茶水,面对土匪出身的新贵,还是放不下身段,可瞧着白虎的五官气度,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可到底是谁,他也记不清了。 白虎先开的口:“李大人光临寒舍,是我白某人的荣幸,只是不知李大人此番有何要事?”一个文臣,一个武将,怎么想都搭不上任何关系。 见白虎如此直接,李大人也不想绕圈子,他猜想万一说的太‘矜持’,这些武将估摸着也听不懂,于是干脆利落道:“不瞒你说,犬子膝下有一子,名李泰,今年已有十六,有举人的功名,听闻伯爷在岭南威慑四方,一举歼灭叛贼,实在国之栋梁,乃小辈学习之楷模。算起来,泰儿与贵府白小姐年纪相差无几。” 白虎一听,敢情是来吹捧他的,难道是因为老狐狸想给他孙子谋个卫所的官位?世家子弟中,要是有举人的功名傍身,又立了军功的话,很是得老皇帝青睐。 思及此,白虎对李大人前来的目的似乎了然于心,他道:“李大人过奖,我不过一介武夫,实在担不得如此美誉,只是不知阖府小公子体制如何?”想想那些个白面书生,一个个挑桶水都难,真要进了卫所,指不定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到时候他可没法赔一个李小公子出来。 李大人闻言,花白的胡子动了动,当即脸色难看。心道:果然是匪气难改,匪气难改啊!我那孙儿品行优良,才貌学识皆是上佳,要不是看在白启山被任命为承宣布政使司一职,长子也不会在家中求着他来讨这门亲事。这白虎虽为白家姑娘的娘舅,也不能这般替她择婿!竟然一开口就要求体制!成何体统! 李大人觉得活了六十年,面子和里子都用在了今天了。 承宣布政使司一职是一个非常有利的跳板,加之白启山曾任礼部侍郎一职,在朝中可谓名誉广源,李大人不久就会致仕,李家太需要一门有力的姻亲给小辈的仕途添加助力。 李大人见白虎一双虎眸生‘虎视眈眈’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他一把年纪也只能豁出去了:“泰儿喜涉猎蹴鞠,体制尚且。”世家老辈,总是喜欢用自谦来掩饰险些溢出的自傲。 白虎斟酌一番,他来京之前,褚辰已将京城百官下至六品,上至一品大员的花名册给了他一份,就连那个官员家里头最宠的哪一房妾室,他都了如指掌。 至于李家,实在狡猾得很,虽是太子一党,这些年却是从不展露头角,就连皇上问御花园的花开的如何,老狐狸也会思量一番,打死也不肯直言。 “既然如此,我自会安排一二,先让李家小公子历练,等适应了再说。”白虎态度很诚恳。 李大人差点杯茶水呛着,这等事情,还需先历练?适应? “本官也知此事来的仓促,怎奈白大人不在京上,还需伯爷这个娘舅给了回话才是,但凡有要求,李家自当尽力。”李大人只觉胃里难受的紧,想他堂堂李氏一族,从前朝起,就已是勋贵显赫,没想到要与这等粗俗之辈结成姻亲,还要让孙儿先来适应?这到底怎么个适应法? 只听闻公主出嫁,会事先找个婢女来‘试试’驸马‘底子’如何,哪有普通闺中女子也如此的? 堪称奇耻大辱,真是可怜了家中的孙儿。 李大人越想越觉得憋屈,甚至后悔此番前来的目的。 白虎嚼了一片茶叶在嘴里,舌尖有些苦涩,他皱眉道:“李大人此言何意?”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白虎整个人瞬间变得不太友善了。 未及李大人开口,白虎站起身又道:“看来李大人是误会了,我伯府的千金大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能娶的,素姐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师承名医,相貌出众,性子温和,品性纯良,岂是尔等之辈能觊觎的!李大人请回,下官不送。” 这才几天又来一个上门抢‘外甥女’的,他这个娘舅才当了几天?当真没上瘾! 与此同时,白虎又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养个女孩儿实在不让人省心,一边担心着她才外头游玩会不会遭人欺负,另一边还得替褚辰挡了诸多‘颇有心思’的人。 操心行军打仗都没这么让人操心的。 李大人一把年纪,虽在朝堂积威多年,还是被白虎的‘出尔反尔’给噎住了。 一张老脸顿时没地方搁:“你”气的老手发颤! 李大人很快就灰头土脸的出了伯府,直到上了轿子,嘴里对白虎的咬牙切齿还未停息。 --------- 若素到了花谷,见镇北侯府的女眷皆到场,侯夫人,乔若云,褚纯,另外魏茗香也在列。 侯夫人自不必说,眼里压根没见若素当回事,要不是为了身子骨康健,她才不会‘巴结’若素,至于乔若云,怕是这辈子都没法欢心欢喜的‘接纳’若素。 魏茗香站在一旁,梳着夫人髻,穿的很得体,却也处处用心,绝不会越过乔若云这个正妻。她对若素莞尔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褚纯上前做和事老,她笑道:“白姑娘来的正巧,这会子谷中的玉兰开的最艳,咱们往里走走吧。” 若素欣然点头:“多谢褚二小姐盛情相邀,我且随你们就是。”花圃中央还带着水雾,弄得裙摆湿漉漉的,若素不太喜欢,面上却保持着浅笑。 侯夫人注意到了若素身后的东来和东去,两个青年俊朗高大,各持长剑,一看就是护院或影卫之类的人物,身手定是不凡。养一个护院比养十个仆从还要费银子,白家到底哪来的钱财?侯夫人皱眉略显厌烦,转念一想,哪有千金小姐出门带着两个大男人的! “母亲,我扶您去那头看看去,您不是说要采些花瓣回去做花蜜么。”乔若云乖巧贤惠的跟在侯夫人身侧,她能让褚纪听话的发卖了侍妾,多半都是侯夫人的维护。 一行华服锦衣的女子往花海深处慢慢走去,若素穿的素雅,此刻倒更显清丽脱俗。 褚纯与她肩并肩,她似无意道:“我大哥已多时未回京,也不知眼下近况如何,他以往种的名花异草可比这些还要好,只是可惜了,大哥不在家,家中花圃都荒废了。” 若素默了默,心道那人就在京城,当然了,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半生迷糊说下集预告:情敌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 非礼勿视 2 若素没法想象将褚辰那张清冷高矜的脸与摆弄花草的公子哥联系在一起。 一时间,感觉怪怪的。 她边走边想起了他那双宽大厚实的手掌,圈着她时,她根本无法动弹。 那些娇嫩的花儿,草儿,岂能在他手上‘存活’? 花谷中设有水榭亭台,以供游人歇息,此处离皇城很近,来者大抵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又或者颇有才情的儿郎借美景吟诗作赋。 此时,有个婆子打扮的中年妇人上前,对侯夫人躬身拘礼道:“夫人,我家小姐有请夫人过去一叙。”说着,那婆子从怀里拿出了腰牌。 侯夫人一看,脸上笑了笑,随即跟着那妇人走到了凉亭下,四周皆有人护着,旁人靠近不得。 若素,褚纯几人也被请了进去。 只见那婆子嘴中的小姐,大约二八年华,容色上佳,穿着打扮皆是一等一的,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世家女子。 侯夫人一落座,便客气道:“没想到八公主今个儿也是好雅兴,上回在宫里一见也有些日子里,你母妃可还好?” 八公主是老皇帝的一个爱妃所生,只是这些年被淑妃打压,已经没了当年的锐气,实则也是个狠角色,初入宫门前曾与侯夫人是闺中好友,这些年也有往来。 八公主一向自诩是个美人胚子,可她在看见若素时,一脸的华贵奢靡之感顿时暗淡了去。 乔若云,魏茗香和褚纯先后向八公主朱葵行礼,若素也跟在两人身后依葫芦画瓢。 朱葵的眸光在四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在若素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挥了挥手巧笑道:“都不用多礼了,夫人与我母妃是故交,想必你们几个都是侯府的人吧。”她猜想褚辰不好女色,这些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四人其中一个褚纯是侯府二小姐,那其他三人应该皆是褚四公子的妻妾了。 可转念又一看,颜色最为出众的一人竟梳的是双丫髻,很明显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朱葵又留了几分心眼。 侯夫人脸色僵了僵,正要澄清什么,便被朱葵抢了先。 “褚哥哥可寄了家书回来?我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他上回答应陪我放花灯的,却从来都没兑现过。”朱葵她年纪小,且又是老皇帝唯一存活下的一个女儿,更是珍之,疼之,故而从小骄横跋扈。 褚哥哥? 若素心头一颤,感觉十分怪异,竟有些酸楚的异样,这难不成就是世人所说的爱?不过她当即又否定了,当初对文天漠也是有依赖的,却不曾遇到这种感觉。 原来叫那人褚哥哥的并非自己一人,那今后还是不这么唤他了。 若素理了理思绪,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提及长子,侯夫人也是有些难言之隐,话说上回因为送了褚辰一个通房的事,惹得他至今未与自己见上一面,此事被侯爷知道了,也差点大发雷霆。 “你褚哥哥有要事在身,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八公主要想放花灯,等他得了空,便会进宫的。”侯夫人笑道,这话同时也是说给若素听的。 就算白家崛起,区区一个白家小姐岂能比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何况皇上本就有将八公主许配给褚家的意思,一来为了稳固君臣之间的纽带,二来也是八公主对褚辰倾慕已久。 朱葵失望道:“褚哥哥哪里会记得我?父皇都答应了婚事,他却却拒了。”她委屈的开始耍小脾气。 侯夫人也拿自己长子无法,遂安慰了句:“是我儿子不好,公主也别因他气坏了身子,等他回来,我定替你狠狠教训他。”侯夫人是一等命妇,又与八公主的母妃是密友,故而在她面前,自称‘我’。 这下朱葵急了:“夫人别呀,褚哥哥他他是当朝太傅,自是与旁人不同的。”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喜欢他。 若素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乔若云的幸灾乐祸。这时,褚纯在若素手背上拍了拍,递了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过来。 仲春时节,春暖花开,清风吹在人脸上,有种今夕微醉之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嘈杂声从远处传来,凉亭四周的百姓打扮的侍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将凉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打斗声越来越近,有侍卫上前拱手道:“公主,属下这就护送您回宫。”说着不容分说的上前七八的侍卫,外加婆子宫女,簇拥着朱葵往另一侧走去。 朱葵也是花容失色,她生于深宫,几时见过这等场面,连与侯夫人辞别之词都给忘了。 镇北侯府的人也非软柿子,见势也上前劝说女眷离开,当即乔若云,魏茗香和褚纯几人便匆匆随着人流往西面的出口赶去,侯夫人由婆子扶着,急走几步,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被带刺的玫瑰绊了一下,便迟了几步,转眼前面的家奴已经护着乔若云,魏茗香和褚纯走远。 侯夫人面显不满,正想抱怨,见身侧婷婷袅袅走来一个倩丽女子,此人正是若素,这个关头,她还是浅笑淡淡,人若其名,素若雅兰,侯夫人也不理睬她,接着赶路。 若素头回看了几眼,打斗的场景丝毫没有减弱,她倒是一点也不畏惧,毕竟经历过好几次了,东来和东去又在身边。 这时,侯夫人又扳倒一下,她恼羞成怒:“你这个嬷嬷,怎么扶着本夫人的!” 那老嬷嬷脸色煞白,心中怕的紧,若素上前,双手抓住了侯夫人的胳膊,与老嬷嬷合力将她扶起。 侯夫人像被人烫了一下,忙推开若素:“我何曾让你扶了?” 若素也不与她置气,只道:“那是我多事了,不过,夫人还是赶紧离开此地要紧,看这架势,一会就要打到这里来也说不定。” 巧云替自家小姐愤愤不平,拉了拉若素的衣角,祈求她不要多管闲事。 说是迟,那是快,高手之间的对决,到底不是平常人能预料到的,几个蒙面的男子已经打到了眼前,手里都拿着长剑,淡淡的血腥味开始浮散开来,周围的游人皆已四下逃窜。 侯夫人脸色煞白,立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了,若素见她不走,自己也不好撇下她不管,再怎么说她也是褚辰的母亲。 “夫人莫怕,我带了护院,而且这些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只要咱们不乱动,应该没有大碍。”若素看着侯夫人唇角发颤,就宽慰了她几句。 谁料,侯夫人像是被人打了脸,反驳道:“笑话,本夫人什么没见过,岂会害这几个蛮汉?” 原来她是要面子! 若素也不再多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处,风拂过她绝美的小脸,那般从容淡定竟是让人看了再也移不开眼。 侯夫人心道:她连人都杀过,自然不怕。 突然,腰身被人一搂,耳畔传来熟悉且磁性悦耳的声音:“我带你出去。”锦帕遮面的男子高大如松,一身天青色玄纹直裰衬得他英姿飒爽,虽是遮着脸,可那双明眸如同黑曜石一般,令人看一眼,就不禁生了敬畏,他对东来和东去吩咐道:“送侯夫人平安回府。” 东来和东去认出了主子,皆应道:“属下领命。” 侯夫人还处于朦胧惊慌状态,瞥见那男子腰间的玉佩时,心头猛然大喜,可眼瞅着男子将若素抱走,却将她留给两个护院时,心情又跌入了谷底。 那不是她的长子么? 怎能这般抱着白若素就走了?侯夫人强行按捺住波涛汹涌的内心,男女授受不亲啊。 罢了罢了,起码长子怀里抱着的是个女子!想起褚辰这么多年身边除了王璞之外,再无旁人,她就莫名的心惊肉跳。 “夫人,您请吧。”东来抱拳恭敬道。 巧云留在了原地,算是明白了大概,她壮了胆子,干脆扶着侯夫人的胳膊:“夫人,您快走吧。” 接着侯夫人自己带出来的婆子和丫鬟也纷纷上前伺候着,东来和东去伴行左右,一行人十分安全了出了花谷,直至将侯夫人送到镇北侯府,东来和东去才带着巧云离开。 一路上,侯夫人心里头不是个滋味,自己怀胎十月的亲生儿子啊!怎么就将一个女子看的比她还重,一路上东来解释过一句:“夫人,主子知道此番您没有危险,才这般做的,您莫怪,还有一事主子不希望您暴露他的行踪。” 侯夫人再怎么糊涂,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儿子不回府,不露面,定时有原因的,她当然不会泄露。 只是那白若素,这两人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怎滴就抱上了? 这厢,褚辰将若素带到了宝月楼,几日未见,实在想的紧,他也没有料到会在花谷遇到她。 此番纯粹是巧合,褚辰心想既然是巧合,他也不想憋屈了自己,反正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 若素脸色微红,心跳加快,左右顾盼,似娇似嗔的情态如少女怀春,女儿家的千娇百态就那样层层叠叠的,不经意的撞进了褚辰的瞳孔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 非礼勿视 3 雅间里,点着褚辰最喜的薄荷香。 漏金浮雕的案桌上已经摆好了汝窑的薄胎青瓷小盏,旁边的茶壶里正煮着茶,茶香氤氲。 若素推开褚辰的怀抱,已经有半柱香的时辰了。 褚辰一直埋头写着什么东西,若素不便打扰,只能坐在一旁看着阁楼下的街景,心里头默读着昨晚刚读过的医书。 褚辰写的很认真,她默读的也很认真,二人相安无事。 仿佛岁月静好,流光似锦。 王璞轻步而入,他是习武之人,脚步轻盈,若素没有注意到他,褚辰却是眉头一皱,眸光阴狠的射了过去。王璞一看见主子这般的眼神,立马明白了过来,脚步骤然停止,旋即转身。 他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雅间外的掌柜只差卑躬屈膝了:“怎么样了?可同主子说了?”他探头往雅间瞅了瞅,却被王璞伸臂挡住视线,递了一个‘非礼勿视’的眼神过去。 若素被褚辰抱进来时,被裹得很严实,掌柜并没有看到主子带了女子进来。王璞这般挡着,便是不能进入打扰了,掌柜摇着头,心疼那差一点就挣到手的几万两银子,主子不爱钱财,可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总得一心为了主子不是。眼下只得作罢,等主子忙完‘正事’,他再来叨扰。 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褚辰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望着静坐在窗棂前的女子,日光斜斜的照在她如玉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从侧面看去,粉唇微扬,色泽饱满,直叫人想扑过去品尝个究竟。褚辰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女子的芊芊细腰上,那里他刚才还搂住,软弱无骨,体香诱人。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可他却似乎已经受尽了诱惑。 褚辰觉得自己有些口渴。 茶水已经煮好,褚辰给二人各倒了一杯,旋即在若素对面坐下,见她像沉浸在了某个未知的世界,褚辰抬手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贪婪的摸了摸。 带着薄茧的手从脸上划过,痒痒的,还带着薄荷香与龙涎香的混合,若素回过神,就与褚辰如火的目光对视,她当即觉得有些局促,面上却镇定的开启了话题:“侯夫人安全了么?” 褚辰摩挲着指腹,仿佛指尖还存在温香软玉的错觉,指尖无意识的放在唇边触了触,他笑道:“嗯,素素是在关心我母亲?” 太傅大人,您多虑了! 若素总觉得存着亏欠的,按理说褚辰应该先救他母亲才是,她没有反驳,再次镇定的转移了话题:“你在这里,不会被旁人知道么?”皇上明面上没有下旨让他与太子回京,那便是不能回来的,否则就是抗旨。 褚辰清冷的眸子变得柔和了,喝茶时,可见他滚动的喉结:“不碍事,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今后也可以常来。”顿了顿,他加了句:“反正迟早是要送给你的。” 若素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她不知道如何与褚辰相处,越是察觉到自己对褚辰有些异样的变化,她越是不知如何自处。 潋滟的水眸敛了敛,她第三次镇定无比的转移了话题:“你的伤势可好了?需不需要我替你看看?”他都那么大方了,自己是不是也该大方一点,免费出诊是没问题的。 若素这般想着,一双星辰般耀眼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褚辰,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褚辰面若无事的喝着茶,总觉得今天特别渴,目光在若素胸前戴着的雪白色小花上停留了片刻,想来她是想为乔老太太戴孝,难怪穿着这般素净,只是那鼓鼓的胸脯..... “咳咳....”褚辰以拳抵唇轻嗑了几下,迅速掩饰了尴尬道:“难为素素了。”他也想让她看看他的身体,坚定一下是否符合心意。 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男子更胜一筹。 褚辰慢条斯理的解开了外裳,中衣,很快就露出了健硕的腰身,若素目不斜视,面色淡然,看着褚辰线条刚毅的上本身时,心道:这家伙怎么还没把布条拆下来.... 幸好她那日只缠了薄薄的一层,不然没病也被捂烂了。 若素仍旧大方得体的走到褚辰跟前,她站在他面前,头顶直到他的下巴处。 一双小手触及到褚辰的腰身时,若素明显感觉到褚辰一颤,她也跟着顿了顿,旋即伸手解开了布条,发现刀口已然结了痂,并无大悟,她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时,褚辰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嗓音暗沉低哑:“这就要走了?我不允。” 都没好好看看他,怎么就要走了呢?难道他不好看么?旁的女子见了他,都是巴望着不肯离去,怎么到了素素这里,‘色诱‘不管用了? 其实,褚辰也不知如何与若素相处,两世为人,他身边没有过任何女人,经验实在不足,所有的欲望都是本性使然。他甚至打算成亲那会,去寻几本册子钻研钻研,当然了,如果他和素素肯陪他一道‘钻研’,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在若素看来,褚辰就像个风月场上的绝顶高手,每每都能把她逼到手忙脚乱的境地。 二人似乎不再一个概念上。 “怎么不说话了?”褚辰低头,顺手捏起了怀里人儿的下巴。 若素心中叫苦不迭,他那样滚烫,又拥的这样紧,她觉得自己有点热了:“你能不能放开些,我热。”若素很诚恳的说了实话。 褚辰同样十分诚恳的提了个意见:“素素可以先把外裳脱了。”此话实在不再理,他又道:“放心,这里只有我。” 只有你在,那才更危险! 若素没有说话,所有的聪慧好像突然不翼而飞了,她只觉得被灼热的有些难受,只闻褚辰磁性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不叫褚哥哥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若素想起了八公主朱葵,她那样的高贵可人,褚辰怎么会不喜欢?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酸味,她道:“不是有人这样叫了么?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她的声音清雅漠然,一点也不像有情绪。 褚辰并不知朱葵今日也在花谷,他查到了几处线索,正欲将对方一网打尽,谁知半路看见了若素与他的母亲。褚辰思量了片刻,想到也就知道宫里头的八公主才这样唤过他,便不难推测出朱葵已经与若素见过面。 “呵呵....”褚辰很满意这样的素素,她总算为他吃醋了,总算又与上辈子一样,开始喜欢他了。 四周香气清雅,却不及怀里人儿的一半,胸前那两团柔软的不可思议的桃儿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褚辰觉得自己有些燥热,一垂眸就能看见若素细嫩粉红的唇,好像再邀请旁人狠狠品尝一番,她的手就摁在自己胸前,实在抵不到多大的作用,更像是撩着他。 突然,褚辰低下头,有意凑到了若素的耳边,低低道:“听闻素素,医术精湛,哪里都能治?” 若素闻言,觉得耳朵痒痒的,身子有些力不从心的发软,可下一刻,她便一动也不敢动了,小腹处传来僵硬的抵触,她猛然明白了褚辰的‘哪里’正病着。 “你....”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若素近日涉猎医书颇广,但凡‘病症’都有‘解药’,她的声音已经开始不稳了:“我....我当然能治啊。” 褚辰万万没想到他的素素会这样好说话,轻轻松开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像是有些亟不可待的期盼:“你....你愿意?”虽说还未成亲,他还是可以等的下去的,但亲耳听到她愿意,褚辰非常高兴。 若素眼下更加诚恳了:“我当然愿意,只要扎几针就会好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取针。”她本就是大夫嘛,扎哪儿不是扎,手头准的话,闭着眼睛也能随便扎几下就好了。 “.......”褚辰彻底沉默了,看来有些事是不能走‘捷径’的,还是按部就班的按着三聘六礼的步骤来吧。 若素从容不迫的拿出银针,却发现褚辰开始穿衣了,她问:“不扎了?” 褚辰面色阴郁:“嗯,不扎了。”到底是心尖上的人,他也不舍得斥责她。小姑娘还是太年轻,‘那里’岂能说扎就扎?万一扎出了好歹来,谁给她一世长宁?! --------- 这厢,侯夫人回到侯府后,堪称心痛至厮,唯一欣慰的是,已经确定长子没有其他‘隐患’,只是这白若素,实在不宜进门吶。 单说妖媚的长相和名动京城的名声就不太好了,更何况皇上岂会让褚家又多一门有力的姻亲? 侯夫人正躺在软榻上揉着眉心,有一句没一句的无病呻吟。她心里叫苦,总感觉这硕大的侯府,就没有个人懂她的心的。 婆子兴高采烈的撩开珠帘进来:“夫人,好消息,侯爷的家书到了。”她手里拿着侯夫人夜盼日盼的信笺。 侯夫人顿觉什么病也没了,心道还是夫君与她是一体的,旁人只会让她操心。 须臾,侯夫人放下了信笺,再次重温了彻头彻尾的‘孤立无援’,到头来夫君也是胳膊往外拐的。 婆子见她脸色不佳,担心着赏钱就此没了,便问:“夫人,侯爷可说了什么?您这是怎么了?”以往夫人每次收到了侯爷的来信,都会给下人赏银的。 侯夫人挥了挥手,让期盼着赏钱的仆人退出去,当真是无言以对了。 褚北严将褚辰已与若素定下婚约,且他已经同意一事原原本本的在信上说了一遍,还强调:“儿子自有主张,夫人切莫多此一举。” 侯夫人再度躺在了软榻上,无病呻吟的更严重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 戏说鲜桃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用午膳了。 若素提出让承恩伯府的轿子来接她回去,却被褚辰拒了,理由是宝月楼的午膳美味可口,她不该错过。 褚辰推开雅间的隔扇进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 依旧是玄色。 若素有些不解,一个大男人中午沐浴?一去竟有半个时辰,比女子更衣还要繁琐,她开始确信褚辰是喜洁无疑了。 褚辰款步靠近,在案桌旁落座,他长的其实真的很好看,只是平常眉目过于严肃,叫人忽视了他的俊美,鬓若刀裁,剑眉浓密,尤其是一双古潭般无波的眸子,旁人根本无法看清他在想什么。 若素看着桌上的一只景泰蓝盘子里的蜜桃,问道:“伯府也种了几株桃树,前几日才刚花败,你这里怎滴就有了新鲜的桃儿了?” 褚辰面若无波的说:“是从南地运来的,你喜欢?”他也开始喜欢吃桃儿了,味道鲜美,果香扑鼻,相当的水润。 若素浅笑:“还尚可,只是这桃在眼下是稀罕物,倒是不常见的。”她来了胃口,就拿了只颜色艳红的,开始削皮。 褚辰却突然伸手,大掌拿过蜜桃时,悄无声息的在若素身上划过,面上一如既往的风过无痕:“我来吧,你坐着等吃就是。” 让当朝一品大员伺候......若素心里没底,更没有拒绝他好意的勇气,万一又把他‘激怒’了,就不是她吃桃,而是他吃她了。 褚辰贵为文臣,刀功也是没话说的,不一会功夫,蜜桃便被削的干干净净,还有几滴蜜汁从他的指尖滴下来,在阳光下精灵剔透,叫人垂涎似渴。 他抬手递到若素的嘴边,若素一凛,连忙身子向后让了一让,局促道:“我自己来。”她伸手去接过褚辰手里的桃。 褚辰也不强迫,任由她去了,手上还存着桃汁,他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动作十分娴熟。 若素心想,这双手也掌握着旁人的生杀大权,今天竟用来削桃儿了。 “武英殿大学士李大人今日去伯府提亲了,你娘舅回绝了李家,倒是没有给李家留一点面子,此事怕很快会传开,我这里的事已经快处理完,你等着我回来娶你。”褚辰的声音如冰玉相击,犹如十五弦音,叫人闻言,只觉心头被四月春风拂过。 若素刚吃完一只桃,褚辰递了帕子给她擦手,她深知褚辰的决心,也知此事几乎是定下来了,便也不做小女儿娇羞态,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意的,除了心跳的有点快之外,其余寻常。 “哦。”若素应了声,等着小二端着宝月楼里的招牌菜上来。 可这个回答很明显不是令褚辰很满意,最起码应该面露娇色,又或者欣喜万分才算正常的。 面前女子眉眼清媚,长卷的睫毛稍稍一动,便是勾人心魄的存在。 若素见褚辰一直盯着自己,她莞尔一笑:“这里生意倒是很好,午膳怕是要等一会吧,我倒是不急,王家表哥的铺子就在前头,我先过去看看。”那间铺子也有她的分红。 褚辰唇角一颤,她是因为担心吃不着午膳,才没心意和自己谈些‘风花雪月’的事?难不成是饿了?还想去找王重林? 细想一下,觉得也有理,正在长身体的女孩儿,自然是需要多吃些的,褚辰也觉得若素羸弱了些,每次抱着她,总觉得一用力,就能将她碾碎了似的。 旋即,太傅大人俊脸一沉,把王璞叫了进来:“去!让厨房现在就上菜。” 王璞听出了主子声音的诧异,立马应下转身就下了楼。 雅间里的视野极好,能看见全京城最繁华的长街,热闹非凡,但是隔扇一关,外界又好像隔绝了起来,听不到什么动静。 若素感觉到褚辰的目光怪怪的,她索性与他对视,随意问了句:“嗯...你身边的王璞,他有婚约了么?” 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了自己身边的人?褚辰好整以暇的削了一只蜜桃,刚才看若素吃的满手都是蜜汁,他便用尖刀切了一块块的放在碟子里,等用了午膳,吃些消食。 “暂无,怎么?素素有想法?”褚辰挑眉,不用猜也知道他的素素,是在替她身边的两个丫头着想。 褚辰接着又道:“等你进了侯府,她们两个都给了王璞也成。” 这种事也很常见,一般大家闺秀陪嫁的丫鬟,不是给夫君做侍妾,就是给了夫君身边的亲信。 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若素瞪了褚辰一眼:“两个都给?那怎么成?燕儿喜欢王璞,可巧云并不喜欢他,你岂能乱点鸳鸯谱?”声音似娇似嗔,若素自己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她上一世虽是柔软了些,也断然不会说话如黄鹂出谷,眼下有些踌躇,想着今后还是得注意些才好,免得叫人听了会误会。 褚辰看着面前的粉唇一张一合,丰润可爱,像是邀请这旁人一嚼究竟,他强行移开了视线:“你放心,侯府青年才俊多的是,到时候再酌情考量一下便是了。”他可没心思顾旁人的婚事。 若素心里头存着一点疑虑,自她重生以来,褚辰便会不期然的出现,而且都是气场逼压的,她不懂,自己那会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子,就算是有几分姿色,也不足以令得褚辰这样的人倾心她一人。 可万一对方不是那个心思,自己要是问了,岂不是自作多情? 思及此,她便没有问,而是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八公主今日说,皇上有意招你为婿,如此好的姻缘,你怎滴就舍弃了?”谁不想攀上皇亲国戚?她就不信褚辰就是个例外。 这厢,褚辰也在揣测着若素小心思,听闻她这么说,以为她又吃醋了,山河日月般俊朗的眉眼微微一弯:“我朝驸马不得纳妾,除非公主无后,才可五年后纳一妾室,娶公主一人,意味着余生与温香软玉无缘了。” 褚辰故意想挑逗若素,见她此刻一脸呆萌,不觉有些心软,又道:“不过我褚辰与旁人不同,我若娶妻,便只此一人;旁人再怎么好,与我何干?素素,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就没见过这般黄婆卖瓜自夸自瓜的:“嗯,好像是的。”很违心的说了句。 王璞亲自端了托盘上来,来回三趟,菜才上齐。 桌案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的菜肴,有水晶肘子,松树猴头蘑,素烩三鲜丸,西湖醋鱼,甜枣羹,香酥鸭子,香杏凝露蜜鸡。王璞上好菜,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褚辰给若素夹了一只大小合适的有水晶肘子,还替她剃了骨头,肉质鲜嫩,色泽非常饱满:“你尝尝这个,对你们女儿家很有益。” 若素当然知道此物究竟有何益处,她说道:“你倒是很有研究。” 褚辰丝毫不隐瞒:“我在你身上确实花了些功夫,你当初身子骨很差,自是要好好补补,如今倒是见效果了。”,目光在若素胸前停留一下,褚辰觉得挑逗她很有意思,又道:“我朝崇尚以窈窕为美,可女子还是有胸,有臀来得好。” 若素被噎住了,但她知道不能与褚辰针锋相对,那样会直接占了下风,她道:“都说太傅大人是罕见的奇才,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你既为我做了如此之多;我是否也该替你考虑考虑,师傅留下了不少虎鞭鹿血之物,不少达官贵人都来求药,我看太傅身边也无侍女,怕是因为有什么隐疾吧,我可赠送太傅几副。” 褚辰虽从无那方面的经验,可虎鞭鹿血是何物,他一清二楚,当下俊朗僵了僵。 明知若素是在四两拨千斤,但男子的尊严....尤其是在心仪的女子面前,这种‘尊严’是不容诋毁的。 褚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那日看到的‘桃儿’,总归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单凭目测实在难以判定大小,他觉得很有必要一探清楚,如此才能准确无误的替她裁制衣裳。 如此这般想着,也并没觉得自己即将做出的行为有多禽兽,相反,他觉得小姑娘还不太适应,应该早日让她适应才是。否则成亲那日,万一.....会吓坏她的。 若素在等着褚辰下一步‘战略’,就看见他一抬臂,抓着自己的胳膊,也没见用多少力,若素就不受控制的跌进了他的怀里,撞得鼻尖都开始生疼了。 正要抬头控诉褚辰,唇已经被人叼住,紧接着是侵略和野蛮的吸吮,之前也有过两次这样的经历,可这次却全然不同。 褚辰很轻易就进入了她的内里,小舌还残留着水晶肘子的甜腻,除此之外,那诱人犯错的女儿香更是驱使着褚辰不顾一切的想要更加深入。 体温骤然升起,若素睁大了眼,却看见褚辰紧闭的双眸,她能看见他微皱的眉心,人被他圈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刚才还好好‘切磋’说话,怎么说变,就变呢?若素心里头将褚辰从头到尾鄙夷了一遍。 呼吸本就已经不太顺畅了,若素感觉胸口有些憋闷,可下一刻,她差点迷糊的脑袋猛然清醒,胸口处被人不轻不重的握住,紧接着是不快不慢的揉捏。 “唔....”她本能的开始反抗,抬了腿想去踢褚辰。 掌心的柔软弹性的触感,微妙的难以言语,褚辰心想,幸好亲自体验了一下,不然尺寸肯定是猜错了,那日隔着一些距离,竟不知原来是这样的......他竟有些爱不释手。 若素又气又恼又羞,确切的说她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所有的徘徊,犹豫,无措,此时此刻被褚辰的气息尽数埋没,只剩下无力的被动迎合。 褚辰突然松开了她,将她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气息有些不稳道:“坐好,你乱动。” 他也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圆椅上,燥热带出了几许细汗,他喝了口茶,差点就没来得及停止...... 若素已是双眸含雾:“你!....我不吃了,你送我回去吧!” 褚辰知道她是生气了,他调整了少许,丝毫没有歉意的觉悟:“.....听话,乖乖把饭吃了,不然....我可就要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他的确很想继续。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的好,若素被逼着吃了两碗米饭,直至一个时辰后才被送回了承恩伯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 被人惦记 白虎今日听闻花谷一事,仍是心有余悸,他从卫所带人过去了一趟,秉承办公事之命,实则心里头存着私念,到了花谷却早就不见若素踪迹,待得东来,和巧云几人回府,才确定若素是被褚辰带走了。 这诡异的忧心忡忡才得以见好。 白虎若有所思的望着承恩伯府大院的上空,他决定这辈子不生女儿,要生只能生大把的,才用不着如此操心! 他身上依旧穿着官袍,腰佩利剑,整个人气宇轩昂,与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全然不同,他浑身上下所展示出的是阳刚之美。 春夏和秋冬默默的站在一旁的回廊下,满目含情。 守门的小厮跑了过来:“伯爷,小姐她回来了。” 白虎回神,也不摆帅气的架势了,得好好问问外甥女是怎么一回事,褚辰又是何时回来的?怎滴他却一无所知! 若素迈入影壁,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帷帽的男子,以轻纱遮掩,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白虎仔细辨认,不难分辨出此人的气场和身形。 此人不是褚辰,还能是谁? “素姐儿,你可是担心死舅舅了,快过来让舅舅瞅瞅,可伤着哪儿了。”白虎假装没有认出褚辰,反倒对若素格外的热情,顺手就打算将若素拉到自个儿跟前细细检查一番,却被褚辰一下挡了回去。 白虎自觉没趣儿。 若素笑道:“舅舅,我无碍,幸而这位故人相救,我院里得了一种新茶,舅舅替我好生招待恩公可好?”把褚辰推给白虎是个好主意,况且她猜测褚辰的确想亲自见一面白虎,否则大可不必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而亲自送自己回来。 她此举不过是做个顺手人情。 隔着轻纱,若素狡黠的眸光撞进了褚辰的视野里,他勾唇笑了笑:“伯爷可否赏脸请在下喝杯茶?” 白虎摸了摸鼻,他岂敢不赏脸?师傅闭关前特意交代,师门大小事务皆由大师兄全权做主,他要是和褚辰作对,那就等同于和师傅过不去,还有好些奇门遁术没学成呢?! “公子请。”白虎虚手一指,眸光在若素殷红的唇上一扫而过,小外甥女寻常的唇色都是粉红的,今日....不寻常! “那就劳烦舅舅了,我这就让巧云泡茶去。”若素回了海棠斎,让巧云拎着王家掌柜送来的一小包金猴去了前院,另外吩咐了一句:“若有机会,听听他们二人说了什么。” 巧云应下,她很激灵,什么时候是机会,她能拿捏的十分精确。 海棠花随风而落,满地都是粉色的花瓣,站在屋内,透过小轩窗,放眼往外看去,这一幕令人心神安宁。 白虎的书房被若素占用了,又为了引人耳目,他便领着褚辰在平时练武的西院,那里有一处隐蔽的抱厦,四周种了紫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巧云煮好茶,询问了家丁,才得以找到地方,而这时,抱厦旁边再无旁人,很明显是被支开了。 “茶放下,你回去吧。”白虎道。不是他对巧云不信任,而是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巧云没有暴露难色,很快就回到了海棠斎,在若素跟前如实禀报:“小姐,舅老爷和褚世子不让人靠近,怕是有要事要谈,奴婢也不敢逗留。” 若素心中了然,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胸口微疼.....在宝月楼一幕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又在脑中回荡。 这家伙! “沐浴更衣!”若素只得敲碎牙齿往肚里吞。 巧云寻思着觉得很是奇怪,小姐怎么现在沐浴?她并未多问,出去让婆子烧水,她则去备了一竹篮的鲜花,看这架势,小姐怕是很快就要出嫁了,巧云是看着若素长大的,没想到这样矜贵的小姐,也快为人妇了,她有些恍惚。 这厢,白虎与褚辰对弈了稍许,又见茶色亮黄,似佳品,二人便品了几口。 褚辰还是比较放心若素住在承恩伯府的,他淡淡道:“你今日拒了李大人?” 白虎刚被吃了一颗黑子,心中不快,闻言蓦然抬头,一下子全明白了:“你监视我?我说师兄,你连我都不信,你还能信谁?你那母亲还找过素姐儿的麻烦呢。” 褚辰本不想解释,可看白虎刨根问底的架势,他怕烦,便道:“我岂会不信任你!只是今日早晨无意听到李大人出承恩伯府时骂了一句脏话。”褚辰恰好经过此地,纯粹巧合,连他自己都觉得蹊跷。 白虎半信半疑:“你该如何感谢我?我这外甥女可是抢手的紧,你那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老皇帝究竟想拥护谁?皇城里现在除了一个不管用的十皇子,也就剩下一个八岁大的老十四,还是药罐子,指不定哪天就断气了。” 褚辰指尖的白子微微一滞,白虎的话,他不置可否,皇帝的儿子确实....少了些,否则他也不会站在朱允弘身后,此人....与老皇帝一样多疑,甚至更胜!断然不能让他登上帝位。如今护着他周全,也只是权宜之策。 疑心重的帝王,一旦大权在握,头等大事就是清除权臣!而他褚辰和褚家,甚至白家都会无一幸免。 上辈子白家最终是被朱鸿业压垮的,这世....有了白虎与白灵,是否会有所改变? 白虎想起了一桩稀奇事:“你可认识王家少公家,王重林?他与素姐儿也算是表兄妹。” 褚辰对王重林存着戒心,他不喜这人,更多的是不喜若素与他接近:“此人如何?”褚辰直问,不想花心思绕弯子。仿佛他所有的耐心只会用在若素身上。 白虎道:“我在宫里头听闻,王少东家给老皇帝献药,后宫已经多年没有嫔妃怀上孩子,这会倒让乔家二女有了龙胎,只是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要是生下皇子,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褚辰闻言,眸光一沉,弃了棋子,便起身往海棠斎的方向走去。 白虎在他身后急唤道:“我说师兄,你好歹注意些素姐儿的名声!” 褚岑脚步微顿,折返后戴上了帷帽,从角门隐了进去。 白虎一手捂着胸,总感觉哪里不畅快,自家的乖乖女孩儿,就这样被人惦记着,这感受当真不太好:“他-娘-的-,老-子这辈子绝不生女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 美人遗梦 甄剑一直是王重林的入幕之宾,故而褚辰断定王重林献给老皇帝的药丸定是出自甄氏,故而,他这才一门心思想找若素问个清楚。 谁料翻窗而入的太傅大人很明显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幅场景。 扪心自问,并非他有意挑了这个时辰,这扇窗户.....纯碎是因为出了西院,便是这里,近水楼台罢了.... 净房里,水汽氤氲,花香浮动,女子瓷白的肌肤被水光映出了银白色的微光,闪的人移不开眼。 若素硬生生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咽了回去。 巧云在外头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在帘子外头问:“小姐,您可是有事吩咐奴婢?” 若素将自己身子整个埋入浴盆,回道:“无事,你先出去,我想多泡一会。”她沐浴时,不喜人靠近。 屋里头很快再无旁人,褚辰也不想给若素留下个登徒子的印象,只是稍作停留,便如若无事的走出了净房,若素眼角的余光跟随着他,就发现在撩开帘子那一瞬,身高挺拔的太傅大人,像是被绊了一下,脚步微顿,而后才身形款款的步入帘子后面。 若素穿好衣裳从净房出来时,褚辰正襟危坐,一派镇定自若,若素寻思着:他非寻常人,他若这般如若无事,自己要是再较真,未免显得把人看低了,看他的架势也不像是有意为之。况且,像他这样的人真想要一个女子,也用不着这种方式。 褚辰葳蕤的五官像雕塑一般静止,看着若素头顶盘着的发髻,还有几丝碎发沾湿在了耳鬓,未施粉黛,也未打扮,随意而然的样子竟叫他差点难以自持,他终于明白为何上辈子明明那么喜欢她,却还把她推到了别人身边。 未中毒,却已入髓。 “是有要紧的事?”若素身上穿了件淡粉色缠枝纹褙子,里头是雪白的中衣,又是刚从浴桶里出来,整个人粉嫩水灵,像是能掐出水来,加之淡定自若的姿态,让褚辰觉得眼前一亮,这要是换作一旁闺阁女儿家,怕是已经抹泪喊怨了吧。 可她却准确的抓住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褚辰强行压制脑中龌龊的心思,面色淡淡:“坐吧,此事得慢慢说。”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透,一杯下肚,稍显舒坦。 若素在他面前坐下,见他一杯一杯的喝茶,心道怪异。 褚辰说:“乔家二小姐,也就是宫里头的乔美人有孕一事你可知?皇上虽还康健,到底已过不惑之年,后宫已有多年未曾有皇嗣诞生,要不是王重林献药有功,怕是乔美人也怀不上,你可知王重林手里头的药是何物?”褚辰一早就知道乔若惜有孕,却不知是王重林献药的功劳。 若素静静的听着,直到褚辰不再开口,她才回道:“这个我还不确定,还需翻阅师傅留下的医书才行,不过之前倒是听闻师傅提到过师门绝密的延绵子嗣一物....只是那味方子....”她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面对褚辰。 褚辰看着那张粉嫩的小嘴欲言又止,心里奇痒无比,灌了杯凉茶问道:“那药方子如何?可是有副作用?”这是褚辰所关心的,听闻老皇帝每次入后宫,必服一颗,就算是身子健硕的男子,日日春宵,也会伤了根本,何况是在药物的辅助下,是药三分毒,总会有破绽。 若素知道褚辰的性子,要是不给他解释清楚,怕是没完没了的‘翻窗’而来了。她思量少倾,组织了一下语言,以让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听上去没那么轻浮。 “甄氏有一个祖传的秘方,服用后可令男子勤于床笫,倒也有大补之效,能让女子有孕,也是不足为奇。可这药一般只用在强弩之末,长此以往,寿命减半不说,就连下半身的...也会彻底...”她一时失语,竟不知如何表述才最合适。 褚辰已然听懂,以拳抵唇,轻嗑几声:“嗯,我知道了。”他也不愿见她为难。 要问的事也差不多都问好了,留下只会徒增‘烦恼’,褚辰理了衣襟,这一次当真格外的‘君子’,什么也没做就原路离开了,走的很急...... ---------- 西宫。 红瓦黄墙,飞檐斗拱,日光照在熠熠生辉的汉白玉石阶上,刺的人眼发昏,富丽堂皇的修葺,价值连城的金玉,就连花园中种植的名贵花儿也是从蜀地运过来的,费有百千人力物力。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显示出西宫的主人,享受的是何等的荣宠。 西宫的宫人平日里都是鼻孔出气的,根本不把其他宫里头的宫女太监当人看。 可今日,数十个太监宫女打扮的人,各个匍匐在地,脑袋触地,谁也不敢吱一声,唯有渴望皇上能大发慈悲,让他们死的痛快一些,胆小的宫人已经尿湿了裤子。 司礼监太监刘慎,阴损的眸在众宫人前面的淑妃脸上一扫而过,昔日荣宠不再,她便不是高高在上的淑妃了。 “奉天承运,乔氏四代嫡二女,品性卑劣,有违圣恩,欲勾结外贼,残害太子,实为谋逆;念其多年,侍奉左右,遂网开一面,削除妃位,即日起打入冷宫,再不复宠。” 乔莫仪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亦如她以往一般无二,娇美的容颜似乎备受老天眷顾,依旧红颜犹存。 她抬起头,唇角是她多年练就的傲慢,也是皇帝赐予的傲慢,她抬臂接了圣旨,美目中是对所有人的鄙夷,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缓缓起身,姿态百媚。 “谢皇上不杀之恩。”几个字如琵琶绕梁,徐徐出口。 刘慎得了乔莫仪不少好处,但他到底是个阉人,卑鄙惯了,但看了乔莫仪这般姿态,心里又拿不住,便没有落井下石,只道:“淑妃娘娘,请吧,老奴送您一程。” 乔莫仪艳丽的唇勾了勾:“我已不是什么贵妃了,刘公公大可不必如此,冷宫的路我认得,这些年不知道走了多少遭,就不劳公公费心了。” 刘慎心悸,目中无人的淑妃竟然曾去过冷宫多次?他不得其解,也不想多逗留,还得刚回乔美人的宫里,向皇上禀报。 仲春的日头已经有些烈了,乔莫仪抬头望着天眯了眯眼,十八年了,皇帝总算不想再利用她了。 可是她不好过,皇帝也别想好过,他永远也别想知道静妃究竟在哪儿! 宠妃的日子是后宫女人都可望而不求的,乔莫仪知道皇上之所以选中她,一是因为她的美貌,二是因为她足够聪明去摆平明刀暗枪。皇帝为了静妃的安稳,可真是费足了心思。 有时候,乔莫仪甚至在想,只要皇帝能给她全天下女人都无法企及的恩宠,她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可原来.....这点奢望也成了遗梦一场。 没错,是她让人去刺杀朱允弘的,只有他一死,皇帝才能让自己儿子回来。 这一日,对乔家而言,可谓大起大落,乔莫仪被削除妃位的同时,乔若惜被赐封了婕妤,赏赐千两,后宫只有顺利生下皇嗣的女人才能被赐封的,故而乔若惜已是特例。 乔大爷和乔二爷接到圣旨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归位,当下又将陶氏好生荣养着,就算她半疯半痴,也是二房的正妻,与生了一子的王凤平起平坐。 是夜。 四下寂寥无声,静的落发可闻,冷宫果然名副其实,真的很冷。 乔莫仪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来这个地方,所以她几度来看过这里。 宫门吱呀一声,发出沉重的闷响,隐约有脚步声和光线从远处传来,乔莫仪靠在粗布棉被上,静候着来人。 乔若惜挥退了宫人,独自提着灯笼走到乔莫仪所待的屋子,她怕自己看不清,举高了灯笼在乔莫仪脸上照了照。 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沮丧? “姨母,惜儿来看您了。”乔若惜一身华贵宫裙,发髻上的嵌猫睛石花形金簪在昏暗下,仍旧闪着金光,直叫人逼视。 乔莫仪看着她如今丰腴的体态,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历史是那么的似曾相识:“惜姐儿怨恨我?呵呵....”她当然知道! “说罢,找我有什么事?”乔莫仪接着又道:“咱们乔家的女儿,都是用来牺牲的,你莫要怪我了。” 乔若惜拿出帕子,擦了擦杌子上的灰尘,月份大了,站久了难免会累,她坐下后轻笑道:“姨母这是什么话,要不是您,惜儿岂会有今日的荣宠,皇上待惜儿极好,姨母尽管放心,您不在了,圣宠还是在咱们乔家女儿的身上。” 这一点,乔莫仪倒是不置可否,皇帝连月来都是宿在乔美人....乔婕妤的宫里,引得朝堂上一片唏嘘,就连御史也开始蠢蠢欲动,欲上书谏言了,后宫雨露均摊方才是制衡之术。 可皇帝一意孤行,朝中大臣也没法扬言插手后宫之事。 乔莫仪笑的意味分明:“你是想知道静妃的下落?你也知道她没死?是皇上告诉你的?”这个侄女很聪明,亦如她当年一样。 乔若惜也不否认:“皇上他没有提过,是惜儿自己猜的,姨母既然知道,告诉惜儿便是。” 今日的乔若惜与往日不同,乔莫仪知道她想干什么,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是得为乔家最后做点什么。她说:“惜姐儿不用打这个主意了,就算静妃被人找出来,对你也毫无威胁,她....被我做成了人彘,至于眼下是死是活,我也不知。”乔莫仪说的风轻云淡,那个被皇帝百般呵护的静妃就那样被活生生的迫害的体无完肤。 乔莫仪其实并不恨静妃,她恨得是皇帝,恨他拿自己当挡箭牌,所以便在一次出宫祈福之际,让人掳了静妃,砍了她的手脚,挖了她的口舌,眼睛,如此这般,才能消恨。 乔若惜闻言,只觉胃里翻腾,她知道乔莫仪心狠手辣,只是亲耳听闻......她不得不甘拜下风。 “当真?”静妃不是威胁,乔若惜便觉得后宫再无人是她的威胁。 乔莫仪突然笑了:“好惜姐儿,我如今诓骗你可没任何好处,到底都是乔家的女儿,你身上的荣宠决定了乔家的盛衰,我岂会骗你,你回去吧,我也乏了,该歇息了。” 乔若惜从冷宫出来后,并没有觉得有多轻松,她回头看了看偌大的冷宫,这里头曾有多少美人了此残生..... 宫灯微凉,远处的星辰明灭不息,乔若惜暗暗发誓,她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沦落到冷宫的乔家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 初次进宫 1 一月后,京城下了一场暮春雨,之后几日便是接连的艳阳高照,丫鬟与婆子将细布帘子换下,取而代之的是湘妃竹的帘子。 太子因德才兼备,加之协助白启山治理岭南有功在身,被正式迎回京城,以往过错,一笔勾销。 然而这也只是官方说法,实则宫里头的太子仪驾是在位于官道的一家驿站接到的朱允弘。 朱允弘启程之前,换上了太子所穿的袍服,他单膝跪地,对褚辰承诺:“太傅,本宫能安然活到今日,多亏太傅几番营救,本宫他日定不忘太傅之恩。” 太子何等尊荣,这双千金的膝盖只跪天,跪地,跪皇帝,却在这种情况下跪了褚辰。 他是一个能屈亦能伸的人,也是个有野心之人,这种人一般善于藏拙,可一旦得势,犹如洪水猛兽,但凡触其逆鳞者,必定只有一死。 朱家自问鼎帝位以来,诛杀功臣是每一代帝王必做之事,仿佛明明之中已经成了习惯,朱允弘此番言辞,是想让褚辰安心的辅助于他。 褚辰跨步上前,双手扶住朱红云的臂膀,让他起身,眸光如常的孤冷:“太子严重了,护你周全是微臣的本份,岂能让太子如此屈膝!太子快请起。”重生后的褚辰至始至终,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皇家人,他倒是不介意与朱允弘演一场师徒情深。 朱允弘笑了笑,穿上太子袍服后,年轻的脸庞已经可见隐约的锐气。 皇太子所穿的冕服是衮冕九章,以桐木为綖板,覆绮于外,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垂九旒,每旒以五彩缫,同藻贯赤、白、青、黄、黑五色玉珠九颗。发髻上则是玉衡维冠,整个人卓然不同。 太子回京,百官同庆,三日后御花园设有酒宴,但凡三品以上京官,以及家中命妇皆要出席,此番剿灭叛党,白启山功不可没,他虽不在京上,若素却收到了帖子。 承恩伯府中,承恩伯白虎也在宴请之列。 酒宴前一日,若素从回春堂回府时,见巧燕面若桃花状在府里头窜来窜去,巧云打趣道:“你别晃了,我眼睛都快被你晃瞎了。” 巧燕努了努嘴,一脸不自知,转尔对若素道:“小姐,伯爷与褚太傅在厅堂议事,还让人送了衣裳过来,说是让您明日进宫穿的。” 若素顺着巧燕所指的方向,看到临窗大炕上摆着一只红漆的推盘,上头是衣物首饰之类的物件。只是瞟了一眼,若素就没了兴致,她还从未去过宫里,不知道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万一闹出了笑话,丢的就是父亲和承恩伯府的脸面了。 至于打扮,她是觉得越不显眼越好。 这厢若素正思量着,外头有丫鬟进来通报:“小姐,褚太傅在外头,说是有事与您说。”褚辰与白虎关系匪浅,这个月以来,他时常登门拜访,府里头的下人也是见怪不怪。 何况自家小姐也非一般闺阁女儿家,上门亲自求医问药的世家夫人,千金小姐比比皆是,偶尔来了个太傅大人,也是司空见惯。 四月仲春一过,外头的西花厅就正好可以纳凉休憩,花厅里种了满园的紫藤,过阵子就该是紫藤花开了。 巧云沏了茶上来,若素已经习惯了褚辰的存在,只要不过分的‘亲近’就好。 腾起的水汽轻拢上了佳人精致的五官,娇唇艳眸,端的是叫人流连忘返,褚辰眸光里像润着一湾春水,连一贯的低沉嗓音也柔和了下来:“送来的衣裳,可还喜欢,尺寸都是按你现在的情况裁制的。”确切的说是一个月前的‘情况’,自那日起,若素面对褚辰,皆是退避三舍,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若素没有打算同他客气,她直言:“太傅好意,我自是喜欢,对了,侯夫人的药,我已命人送去贵府,夫人是有心疾,此病快不得,需慢慢调理才是。” 褚辰今天穿的是常服,应该是刚从宫里头出来,上身是赤罗衣,然后便是青领缘白纱中衣,腰束玉带,风姿楚楚,颇有魏晋名士之范。 “明日进宫,你只需跟在命妇身后即可,皇上若有问话,实言便是,皇太后久病不愈,如今后宫由端妃主持,娘娘性子温吞,断然不会给你难处,至于乔婕妤....你曾为救她,杀了曹家一子,她理应会照拂你。” 若素明白褚辰的好意:“多谢太傅提醒,我记住了。” 褚辰挑眉,喝了口茶,似笑非笑:“还在生气?今后只准你唤我褚哥哥便是,不要只呼‘太傅’,弄的你我都生疏了。” 本来也没有多熟络好吧! 若素觉得褚辰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她在等他离开,小厨房备了药膳,她得过去看看怎么样了,这药膳还在研究过程中,暂不得食用。若素是为了白启山和白灵研究的,她还盼着家里头能早日添个弟弟,将来也好支撑白家的门楣。 褚辰可没想到他的素素如此会操心,他刚忙完手边的事务,太子回朝,他这个太傅也是半点差池不能走错的。近日实在累的紧,便先过来看看佳人,权当图个眼福。 一双大手突然伸了过来,若素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却不想褚辰自己撸了袖子,把手腕送到了若素面前:“替我把把脉,近日实不安寝,素素可有法子除了我这病障。” 褚辰的手腕十分好看,虽然看上去很有力,却也线条完美。 若素只得照做,拿了丝帕盖在他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不得不说,褚辰的脉搏相当有力,而且.....有力的过了分。 “无碍,我一会开了方子给你,照着抓几副药就是。”若素收了手,不敢直视褚辰的眼睛。 “素素可知是何病症?”褚辰不想放过任何挑逗她的机会。 这人真是明知故问。 初夏的和风还存着花香的味道,风一吹,地上树影婆娑,偶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叽喳几声,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竟也噗嗤几下翅膀就飞走了。 若素面不改色,一派良医架势:“太傅大人肝火旺盛,需借以去火之物加以调理,实在不行,可寻几个貌美的女子纾解几次即可。”她说的很诚恳,字字良言,句句用心。 褚辰赞同的点了点头:“素素所言极是,我必定照办。” 若素:“!!!”他想照办什么? 褚辰看着若素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满意的笑着离开了海棠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 初次进宫 2 晨曦微明。天』『籁小说ww 初夏已然闷热,若素起床后,先是沐了浴,梳洗打扮皆十分用心,巧妙藏拙,也不邋遢。 原来褚辰给她带来的是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周边还有禁步点缀,看起来很反锁,穿在身上倒是轻薄飘逸。 尺寸.....还真是合适。 若素虽还未及笄,可高挑的个子已经不适合梳双丫髻了,巧燕给她梳了个络络的盘成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素雅而不失端庄。进了夏季,这种髻倒是舒爽了不少。 巧云瞅着铜镜里的若素道:“小姐,褚太傅交代过,让给您不必描妆。” 巧燕也是一脸赞成的目光:“以奴婢看,也不必了,咱们小姐是万里出众的容貌,还是不要上妆了,别到时候又有人登门求亲,惹的舅老爷好不高兴呢!” 若素也是这个意思,她是嫌回府后洗妆很麻烦,有那个功夫,都能研读几页医书了。至于白虎这个便宜娘舅,若素满心敬重,比起嫡亲的乔大爷和乔二爷,他给若素带来的亲情之重,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承恩伯府的马车摇摇晃晃从影壁出,白虎坐不惯轿子,他穿着官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容貌俊朗,气宇轩昂。其实这些日子,上门求亲的人中,既有想求娶若素的,也有想求他为婿的,白虎不分青红皂白,一应回绝。 他野性随意惯了,最是不喜中规中矩的名门小姐。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此时旭日高升,耀眼的金光斜照在浮雕的龙腾上,黄墙朱瓦,彩绘顶柱,皇城的庄严宏大比想象的还要气派森严。 除了承恩伯府的轿子,66续续有官员携带家中命妇至此,若素不经意就看见了侯夫人和褚辰,她察觉到侯夫人也看见了她,只是好像‘哼’的一声,不削的又移开了视线。 很快,官员随着宫人从一侧步入宫内,而女眷则由小黄人领着走在另一侧。 酒宴开始之前,命妇和女眷要去后宫拜见太后娘娘的,若素怕是其中唯一个没有头衔的女眷了,不过不少贵妇曾找她看诊过,对她十分友好,就连侯夫人的冷漠也忽视了,要知道镇北侯的妻子在这些夫人的圈子里,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如今她只觉有人抢了她的风头,而这人即将又会抢了她的长子! 怎叫人不郁结! “白姑娘今日这身衣裙是哪家成衣铺的?我倒是没见过这种款式,瞧着当真好看。”吏部侍郎的夫人说了一句。 同时引来了不少贵妇的侧目,瞧着若素的纤腰微步,玲珑曼妙,也觉得她身上的衣裙格外好看,内院妾室如同开不败的花儿一样,她们也想争艳来着。 “我瞧着白姑娘的髻也独特,可有什么来头?”不知是哪位夫人又添了句。 若素一应回以浅淡的笑容,心里头直叫苦,她也不知道褚辰从哪里得来的衣裙,更不知自己这髻还有来头,只是听闻过贵妇们会因不同场合,选择不同的髻,从而搭配相应的头饰。 可巧燕一直跟在她身边,那丫头哪里会懂这些,只是图个凉快罢了,若是入冬,她断然不会梳这样的髻。 若素道:“诸位夫人见笑了,我身上的衣裙和髻都是寻常人家小姐惯有的,实在比不得的夫人们的华贵得体,不值得一提。”名门之医,性子冷淡些也是正常。 若素记得上回只因对一个身患胃疾的御史夫人‘热情’了一些,那夫人每隔几日就邀她去打骨牌,实在恼人的很,又不能直接回绝,她实在无法,便让人请了乔若娇去作陪,为此,乔若娇还‘勒索’了她不少好处。 故而,若素觉得,对这些贵妇,还是‘冷淡高傲’些为妥。 李夫人已过五荀,上回自己夫君上门求亲被拒,她看着若素就不太顺眼,可听她说话又觉得温婉可儿,寻思这一定是承恩伯在背后搞的鬼。本来此事是请了镇北侯夫人做媒的,却被她厉声拒了,李大人为了孙儿,这才亲自上阵,虽有失规矩,倒也不失情面。谁料白虎会拿着李大学士的面子当抹布擦了! 众女眷步入后宫,依照头衔等级和家中夫君的官位大小,由太监领进了太后的慈宁宫,行过礼后,并依次赐坐,若素的位置竟被安排在了侯夫人身侧。 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就是侯夫人如坐针毡,多年头疼的老毛病都犯了。镇北侯有言在先,让她不得插手长子的婚事,她饶是对若素千万不满,此刻只能是‘委曲求全’,侯夫人觉得这辈子的‘气’都在若素身上用光了。 皇太后坐在明黄色凤椅上,肤色蜡黄,体格消瘦,华贵的袍服穿在她身上,已经是松松垮垮,整个人精神不济,却在强撑着应对诸妇人。 看来外界传言是真的,皇太后久病不治。 前来的命妇都曾与太后见过几面,太后颓唐的目光在众人脸色扫过,就看见一张陌生的绝艳的小脸,她看着若素问:“你就是白启山之女,白若素?”声音有气无力。 若素起身,朝着太后盈盈跪下:“回太后,民女正是白家嫡女。” 皇太后除了知道她是白启山之女,同时也知她是甄氏一门的传人,皇上既然知道有此人在京城,却不召进宫来替她医治,这份心思.....太后略叹气,心中了然,皇帝还在嫉恨她!。 先太子是她的儿子,如今的皇帝也是她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历朝立褚,非长即嫡,先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有人狼子野心,就是不安于藩王之位,害苦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白人送黑人,最可怜的是她那个懂事的孙女,朱灵儿。 太后派出去的探子,找到尸时,小小的身板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怎叫她不心痛! 皇帝的心狠手辣像极了先帝,那个冷落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 人之将死,总会想到一生前尘过往,太后默了默道:“起来吧,哀家与你也算是有眼缘,白大人曾为哀家寻了茅山的道人做法,让哀家得以解了多年的失眠之症,也算是有功了;说起来哀家还记得你母亲当年第一次入宫的场景,你倒是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 众夫人听着太后与若素对话,心道白家估摸着是要崛起了,有人庆幸自家夫君当初没有落井下石,也有人一脸纠结,到底要不要与白家重新修好关系呢?怎么修也是个难题,白若素和白虎都是令人难以捉摸的性子,没法投其所好。 若素重新落座,她对乔莫宁没有太多的情愫,上辈子在乔家时,她当初还年幼,倒是见过这个姑母几次,是个温和的美人。 太后又道:“也是个可怜人,生下你就撒手人寰了。”说到这里,她看了眼若素,只见少女婷婷容姿,不见悲切,唯有祥和平淡,便觉得她也不该引起旁人的伤心事,便问:“白姑娘可有婚配了?” 此言一出,众夫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来,看的若素只觉浑身不自在,独有侯夫人一脸的‘生无可恋’。 若素点了点头:“嗯,家父已替民女定下婚约,只是民女尚小,这才未提。” 李夫人这才恍然大悟,白虎那般回绝李家,原来是白若素早有婚配,眼下心里头稍渐舒坦。 太后问道:“是哪家的公子?哀家兴许还认得。” 这下,侯夫人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曾为了长子的婚事,连脑子都用上了,如今长子婚事已有着落,她却头疼的连脑子都不想要了。 若素倒不觉得承认婚事有什么令她难以启齿,她眼下就寻思着万一当着京城半个贵妇圈的人阐明了自己与褚家的关系,会不会把侯夫人又气倒了。若素知道侯夫人的身体状况,万一真气坏了,还真是不好彻底根治。 师傅说过,为医者,得为病患着想,她不能那般自私,可如果搪塞了过去,等哪日她与褚辰成亲,必会引得太后不满,毕竟褚辰并非一般的公子哥。 正欲说些什么,太后突然闷咳了起来,声音听似痛苦至极,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喂药,慈宁宫的大宫女和掌事太监脸色难看:“太后娘娘凤体有恙,诸位夫人先且回避,御花园已搭了戏台子,夫人们可前去听戏了。” 就这样,众人又被宫人领出了慈宁宫,里头是一片混乱嘈杂,贵妇们面面相觑,皆知道皇帝很不待见太后,不过是碍于‘孝为大’的名号,将太后好生荣养在后宫里。 若素到了御花园,就看见乔若惜坐在皇帝身侧,俨然宠爱有加。除了她之外,太子朱允弘在皇帝的另一侧坐定。 如今后宫位列妃位的只剩下老实温吞的端妃,乔婕妤可谓无人敢欺压。 官员的席位在左侧,女眷们则被安排在了右侧,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过道,两旁种满牡丹花,华贵逼人,亦如住在这宫里头的贵人们。 当朝权贵们最风尚的是昆曲,皇宫里头也不例外。 戏台子上早就开唱,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就看谁入戏最深。 一曲罢,皇帝举杯以施隆恩:“诸位爱卿,且饮。”酒宴之前,喝的都是茶水。 半柱香后,司礼监太监高唱:“上菜!”这是酒宴要开始了。 酒过三巡,皇帝与众臣闲聊了几句,有女眷在,断然不会是国家大事。 皇帝突然开口:“哪位是白爱卿之女?朕早就听乔婕妤提到过,却不曾有机会一见。”甄氏医术的名声百年前就已名动大江南北,曾今郑先生远航南洋时,带回了一个蓝眼棕的南洋人,此人还奉上了玉蜀黍的种子和栽种方法,为的就会拜师学艺,临了还是被拒了。 老皇帝话音刚落,褚辰手中杯盏一滞,眸光关注的看向了女席,与此同时,文天佑也看了过去。 二人皆是神色大变。 皇上这话听起来没有异样,细细一品实在轻挑。 若素静静起身,从女席上走出时,身上衣裙随风而摆,站定后也一直是垂眸的,她拎着裙摆,双膝跪地,腰上禁步轻撞白玉石地面,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裙摆如莲花瓣散开,虽是素净雅致,却叫人品出了一种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老皇帝放下杯盏,虎眸晦暗不明的看着不远处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 若素道:“民女白氏若素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毫无波澜。 褚辰眸光暗了暗,与女席上的侯夫人对视了一眼,侯夫人却不想理会儿子,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用意。 老皇帝顿了顿,身边的乔婕妤提醒道:“皇上,表妹身子骨弱,跪久了怕是伤了筋骨。” 朱允弘也道:“父皇,儿臣常闻白大人提起爱女,说是她顽劣不堪,今日一见,倒非属实。”他早就见过若素,到底是不是顽劣,他也很清楚。 眼下,端妃和其余几个婕妤也是面色异常。 老皇帝这才展颜大笑:“起来吧,今日酒宴,本也是庆功宴,怎奈白爱卿替朕镇守岭南,暂时回不了京,爱卿膝下无子,白姑娘受之荣耀也无碍。” “民女谢皇上隆恩。”若素起身,依旧低垂着眉眼。 乔大爷也在宴席之列,他琢磨不透的皇帝的意思,曾几次托人带信给乔若惜,可都是石沉大海,眼下在想要不要从白若素下手..... 端妃这时开口了:“皇上,以臣妾看,白姑娘的年纪和睿儿倒是相仿,不知白姑娘可有婚配?”愚钝之人,之所以愚钝,就在于她在没看清状况的情况下,过于急切的想拉拢白家。 男席的白虎一口酒差点没噎住,俊脸那叫一个难看,真想把端妃揪出来揍一顿才叫解气。十皇子朱睿天资劣质,长相也一般,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就这样还想打乖乖外甥女的主意? 到底是在御前,白虎一忍再忍。 乔若惜红唇微扬,对端妃的行径感觉无比的好笑,她不明白像端妃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坐上妃位,又是如何生下龙嗣的? 在这后宫,没有脑子的人能活到今时今地也算是祖坟冒烟了。 老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虎眸阴晴不定,乔若惜在一旁巧笑道:“姐姐说起十皇子,嫔妾倒是想起太子殿下也未婚配呢。” 文天佑眯了眯眼,他眼光尖锐,一眼就看出了若素的站立不安,到底要不要帮她?又如何帮才最妥当?可转念一想,她若不是那人,岂不是白帮? 若素直直的站立,一直的悄无声息的存在,她攥紧了双手,也不知道褚辰是怎么打算的,她需要自己挑明婚事么?皇帝果然想让她嫁给其中一个皇子吧? 风一吹,少女眉眼如画,未施粉黛,细嫩唇却如含朱丹,慑人目的鲜艳。 老皇帝喝了口酒,对身边的美人皇子有些不耐烦了。 但凡是男人,都知道这样的眸光意味着什么。 褚辰起身,几步走上前,撩了衣袍,抱拳跪地道:“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声音铿锵有力。 他就跪在若素身侧,二人一个明艳雅致,一个俊逸英挺,虽是年纪差了几岁,看上去却是天衣无缝的完美搭配,侯夫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时间竟没想到长子想干什么,等她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褚辰微微侧目,而此时若素也正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他在她浅浅的眸光里,温和的一笑,如花开锦瑟,风拂春晓。 文天佑无意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有种得而复失之感。 老皇帝笑道:“爱卿有话不妨直说。”他竟没有让若素归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不过褚辰已经不担心了,他道:“回皇上,微臣早就与白若素有婚事在先,起先碍于她年纪还小,并未公开,此事是微臣的疏忽,还望皇上恕罪。” 侯夫人觉得自己要晕厥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 婚事晓 “回皇上,微臣早就与白若素有婚事在先,起先碍于她年纪还小,并未公开,此事是微臣的疏忽,还望皇上恕罪。” 褚辰的话如同晴空起雷,除了侯夫人和白虎事先知情之外,旁人皆是震惊无比。 白若素与誉满朝野的太傅大人,二者的差距何止千山万水,乔若惜美眸流转,看不透是何心思,朱允弘有一刹那的失望在眼底一闪而过。 老皇帝未语,宫人又在他的杯盏中续了一杯酒。野心这种东西就像是毒瘤,一旦开始滋生,便会不受控制的愈演愈烈,权势,美人,地位......只要他想要的,别说是已经定亲,就算是自己儿子看上的又如何?杨玉环与唐玄宗之间的情爱纠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历朝历代,上位者犒赏功臣,除了官位和银钱良田之外,将其女收入宫中也是巩固君臣‘关系’的手段之一。 老皇帝的眼神宛若尖刀,直到剐出人的心肺才满意。 褚辰犹自跪地,若素就在他身侧站着,他能看到她垂地的裙摆和素面绸缎绣花鞋。 所有的人都看着二人,若素突然再次跪下,这一次,她抬起了头,言辞诚恳:“皇上恕罪,此事与褚哥哥无关,是家父念及民女年幼,方才让褚哥哥将亲事隐瞒了下来,一则是太过娇惯民女,二则民女品性有缺,怕到时候褚哥哥会心仪他人,害了民女的名声,便至今未曾公开。一切皆因民女顽劣不堪,平白让家父忧心,让褚哥哥挂念,望皇上莫要怪罪。” “褚哥哥?”老皇帝嘴里嚼着别样的意味,看着下面跪着的金童玉女,饶是存有不甘,但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让百官说项。 这时,老皇帝看了一眼文天佑,他是天子爪牙,又曾受皇帝旨意,暗中观察褚辰,他对此事应该知晓才是。 如果文天佑的回答与褚辰和若素的说法一致,那便是皆大欢喜。 可如果文天佑回答不是,可就是欺君之罪,轻则削官流放,重则杀头抄家。 褚辰性感的唇角溢出一抹浅笑,他很欣慰若素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这令的他无比欢喜,他侧目就看见身边的女子一双秋水大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二人互视一眼,上演了一场郎情妾意。 若素有意为之,褚辰全力配合。 宴席处,花开满园,群碟乱舞,可再美,也美不过跪地的一男一女,叫人看了,只觉得艳羡。 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有人惆怅,有人心头酸胀,有人不削,还有人只是观望。 文天佑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心头的疑惑至今未曾解开,看着这令人刺眼的一幕,且不由自主的起身抱拳道:“回皇上,微臣在岭南也偶知此事,褚太傅与...白姑娘确有婚约在身。”不知为何,他还是帮了她,可这心里头...竟不是那么情愿。明明白若素不可能是她的,她就像一块白玉,叫人一目了然就能看懂,可白若素.....心思却是曲径通幽,叫人琢磨不透。 李夫人就在侯夫人身后的席位上坐着,她心道:难怪侯夫人不愿做这个媒,原来白姑娘许配给他儿子了! 与此同时,李大学士也是一脸霜色,李家曾今再怎么钟鸣鼎食,到底比不上褚家的荣耀,和谁抢媳妇,也不能和褚家的人抢。 乔若惜打了圆场:“皇上,您不是也在为褚太傅的婚事物色人选么,这下可好,您可算是省事了。”美人娇滴滴,如春花初开,尤其是有孕的乔婕妤,一颦一笑都是邀宠献媚的姿态。 老皇帝似乎在想什么,旋即龙颜大悦:“哈哈....好好!既是如此,朕便做个顺水人情,亲自赐婚,白爱卿忙于政务,此事便由承恩伯全权负责,六个月后将白姑娘风光的嫁出去。” 白虎一脸不情愿的站起身,抱拳应道:“微臣领旨。”六个月?不是说京城人士成亲需经纳征之礼么?三聘六礼走下来,起码也得一年光景,如今可好,匆匆六个月.....白虎觉得心肝都开始酸疼了。 六个月后也才十四呀!可想想虚岁十六……好像也能出嫁了。 这么好的外甥女,说没就没了。白虎一时间忘了眨眼,俨然成了斗鸡眼。 褚辰和若素谢过隆恩,各自回到原来的席位上,身边是同僚的道贺之词,褚辰鲜少有耐心的一一谢过。 不过文天佑的‘暗助’倒是出乎了褚纯的意料之外,此人一向宠辱不惊,断然不会为任何人做出多余的事。 褚辰端起酒盏,官腔十足:“本官多谢文大人方才解围,他日-还望文大人能赏脸到府上喝杯喜酒。”他先饮为快。 文天佑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瞄了女席一眼,那碧玉年华的芊芊女子,只是一眼,便是动人心魂的清丽美艳,他在想,这样的女子能让褚辰心仪也很正常,而自己之所以时常念着她,无外乎是因为这个人太好看了,也因为她有着与那人一样的名字。 仅此而已! 自我解释了一番,文天佑这才觉得压抑的胸口稍见缓和,举杯回道:“太傅客气了,下官也是实话实说,喜酒自然是要喝的。只是....太傅大人真的了解白姑娘?”他却看不透她。 这句话无非是不经意之语,却同时道出了二人深藏的疑惑。 文天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顿时收了异样的神色:“下官口误,望太傅大人莫要多想,只是这白姑娘实非寻常女子,能娶到她,是大人的运气。”是啊,要不是运气好,白若素定会是皇家人。 这厢,若素在女席安静的坐着,仿佛一切静默如初,四周都是与她无关的寒暄附和。 有宫女走了过来,福了福道:“白姑娘,乔婕妤有请。” 若素抬头看着主席位上时,乔若惜已经不在了,那宫女见她疑惑,又道:“乔娘娘身子不适,已回宫里歇着,还请姑娘走一趟,替娘娘看诊把脉。” 有孕的嫔妃自会得到皇帝的百般宠爱,太医院的御医绝非一般市井之流,都是医术了得的人物,若素猜不透乔若惜此举何意,无奈之下,便随着那宫女往后宫方向走去。 --------- 若素见到乔若惜时,她并无半点病状,反倒气色红润,雍容华贵,乔府那个逆来顺受的乔二姑娘早就不复再见。 左右宫人被屏退了下去,乔若惜伸出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捏了块粽子糖吃:“以往最不起眼的东西,在宫里头憋久了,如今偶尔尝一次,倒是口感不错;长姐最喜夺人所好,我自小就没过上好日子,乔家的嫡女又如何?呵呵....姨母说的没错,乔家的女儿都是可以牺牲的,表妹,每次看见你,我就能想起已故的三妹,要是她还活着.....”往事如烟,不堪提。 乔若惜自称‘我’,只是想和自己说体己话么?若素在一旁的锦杌上坐定,暂未想通她找自己来的目的。 若素道:“娘娘洪福齐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您还是不要念了。”连她自己都不在念及上辈子的事了。 乔若惜拿着锦帕擦嘴,扶了扶头上的凤头钗,尽显孕妇的慵懒:“我也不知道为何,今个儿就突然想起三妹了,想当初要不是我母亲从中作梗,文天佑明媒正娶回去的妻子哪里会是我长姐。”话匣子打开,乔若惜便停不下来,在宫里头虚与委蛇惯了,寻了个放心的人,总想说上一说,更何况若素的名字..... 闻言,若素心头咯噔一跳,目光探索的望着乔若惜,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乔若惜又道:“文天佑看上的是三妹,呵呵....你一定觉得奇怪,像他这样的男子竟然会想娶一个庶女为正妻,更想不到的是,我母亲和长姐还把他耍的团团转,叫他娶错了人,也难怪他屡次暗中败坏我长姐的名声。”她说到这里,默了默,又觉得自嘲:“以我如今的地位,想要保住我母亲和长姐是易如反掌,可我却不想护着她二人,你猜为何?” 若素的手紧紧抓着自己裙摆,有一瞬间的窒息。 文天佑想娶的人是自己?一开始就是自己么?聪慧如她,后来的一些事很快就被理顺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若素只道:“我猜不出来。”声音有些恍惚。 乔若惜笑了笑:“因为她们对我做出了同样的事,害了三妹妹,也害了我。”她开始自嘲,无边华贵之下隐约可见悲凉苍楚。 不想了,上辈子的事再也不想了,若素告诫着自己,不去想,不要想,想了也无用了。 “娘娘此番找我来,仅仅是说这些?”若素问的很直接,她知道乔若惜对她并无害心,可保不成为会了自己的立场利用她。 乔若惜无声的苦笑:“表妹,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想嫁太子?与褚太傅的婚约是你自愿的?”她怎么就不信呢,今日在酒宴上,也是故意提出朱允弘也未婚配,为的就是让逼褚辰出来说出实情。 若素点了点头,此刻出奇的坚定:“我是自愿的嫁给褚辰的,像他这样的人,谁不想嫁?” 这倒是大实话。 乔若惜觉得感情牌出的差不多了,神情倏然严肃:“表妹,我今日找你来,也是信得过你,你也知道宫里头的日子实在难熬;我不瞒你说,太子一早就想娶你,他想得到的并非是你,而是你身后的白家和承恩伯府,你明白我说的话么?此人的狠绝比起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死在他宫里头的宫女,绝非旁人有意嫁祸。” 乔若惜的话字字珠玑,若素会意:“娘娘的话,我记住了,要是无其他事,民女先先行离开,望娘娘应允。”此事可大可小,她不能再逗留下去。 “嗯,去吧,得了空可要记得来宫里看看本宫。”乔若惜一下子又恢复了高高在上之态。 若素刚一离开,藏于屏风后的小翠走了出来:“娘娘,白姑娘和褚太傅会站在您这边么?” 乔若惜目光幽冷:“褚辰何等聪明,他不会养虎为患的,何况太子还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小翠恭敬的给乔若惜捏着肩头,奉承道:“还是娘娘高明,让人查出了褚太傅与白姑娘之间的事。” 乔若惜但笑不语,一早在乔家时,她就已经看出来了,也只有自诩名门世家的婶娘与乔若云这两个蠢人一直在自欺欺人。 若素刚踏出后宫,走在御花园的游廊上,迎面就撞见了文天佑,入眼是他一袭绯红色官袍,紧锁的眉,星目深邃无边,她发现自己一直没仔细看过这人。 正要低着头往前走,就听到文天佑叫住了她:“白姑娘,走这么急作甚?好歹我今日也帮了你一遭,不想感谢我?”他的目光直直逼视,听口气好像醉了。 换作以往,若素可以直接掉头就走,可此时.....她抬头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谁的错?又似乎谁都没有错。 “多谢文大人今日直言相助,若素感激不尽。”她乖巧的当真道谢了。 文天佑剑眉一皱,十分不满这个回答,胸口压抑已久的野兽随时会一跃而出,骨节分明的手握紧又张开。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她!”终于,借着酒劲,他开口了,说出了积压已久的疑惑,目光迥异的望着几步远的人儿,渴望她肯定的回答。 说话间,铁臂伸出,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捏住了若素的手腕,那样强大的力道:“你说!” 若素吃痛,低头看了眼被他紧握的手腕,挣扎着再度抬头就看见他微红的眸子,里头映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到底想怎样?这个节骨眼上被旁人看见,对自己,对褚辰,甚至对他,都是致命的威胁。 “大人!”锦衣卫从一旁走了过来,那人在文天佑身后,并不能看到此时的状况。 文天佑闻声,好像猛然醒悟,阖眸之际松开了若素,可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时,那眸底的渴望却更加强烈。 “大人......”那锦衣卫附耳在文天佑身边说了些什么,若素趁机快步回到了御花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 情难绝 1 文天佑素来秉公办事,饶是三分醉意,还是听属下汇报完毕,再回眸,那本是触手可及的佳人已无迹可寻。 “大人,以您的意思,是不是该.....”那锦衣卫做出了一个致命的砍刀手式。 文天佑收回了望向游廊的目光:“忘川....竟然能躲到金陵府?且随他去吧,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密切监视。”总有用得着他的一日,就先留着他这条命吧。 酒宴继续,美姬艳舞,文天佑入座时,抬头看了一眼女席处,眸光落在若素脸上,淡淡的一眼便强行移开了视线。 方才....是冲动了。 督察院佥督御史的妻子,林夫人本还寻思着能不能与白家结亲,眼下便是彻底作罢了,她与其他贵妇一样,也想着巴结朝中权臣的夫人,偶尔打个叶子牌,探听一下小道消息,可别小瞧了这些夫人的手段,有时候打听出来的事还真能帮的上自己夫君。 而林夫人与侯夫人更是旧识,便恭维道:“夫人吶,真是想不到褚世子一早就有了意中人,这会叫那些个乱嚼舌根子的人无话可说了。”褚辰有断袖之癖的传言不是一天两天了。 侯夫人很疲惫的笑了笑,林夫人接着逢迎拍马:“褚世子玉树临风,德才兼备,白姑娘又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对了,全幅人也挑好了?”林夫人本想自荐,可到底资格不达标,她上头没有公婆,膝下也只有一女。 全幅人必定是上有公婆安康,下有儿女齐全的贵妇人,如此这般,才能象征着好寓意。 侯夫人还处于蒙圈状态,可没有想这么远的事,现下当着众妇人的面,又不能损了镇北侯府的颜面,更是笑的一脸心累:“此事自然要慎重,白大人虽不在京上,咱们褚家娶媳妇断然不随随便便,都得按着规矩来,丝毫马虎不得。” 若素就在不远处的席位上静坐,夫人们的话,她听得一字不落。耳根子莫名就红了,这绝非是因为羞涩,纯属女儿家的性格使然。 有夫人打趣道:“瞧瞧白姑娘,脸都燥红了。” “可不是嘛,白家姑娘以往都是清冷的性子,如今倒也知道害羞了。”有人接过话匣子,就开始寻了借口,势必要与白家搭上点‘友谊’的关系。 这厢,男席处,也有官员想与承恩伯‘把酒言欢’,怎奈却被白虎一张冰霜脸给搪塞了回去。 与此同时,乔大爷同样面色铁青,一旁的御史道:“我说乔侍郎,白姑娘不是你的亲外甥女么?怎滴筹划婚事落在了承恩伯身上?” 乔大爷喝了杯闷酒,谁会料到不起眼的石头子有朝一日成了万众瞩目的宝石呢? 他从幼时起,便会押宝,直至官至吏部侍郎,除了家族给的助力以外,‘押宝’的本事也是一绝,却独独在若素身上栽了个跟头,要是早知道这丫头有如今的造化,当初就要把她当自个女儿一样养着。 乔大爷的内心那叫一个‘后悔莫及’。 转念一想,白若素还是二弟的义女,皇上却偏让白虎一力筹办嫁女之事,这不是打了乔家的脸面么? 真是越想越懊恼。 酒宴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巍峨高墙,琼楼玉宇,飞檐斗拱,夜幕丝毫未将这一片浮华的神奢靡掩盖。 官员和命妇陆陆续续上了自家的马车,从宫门徐徐离去。 文天佑脚步虚浮,他习惯了黑夜,视野极佳,自随从手里接过马鞭,抬眸就看见若素踏上了马车,抬臂露出的皓臂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红痕...是他捏出来的。 倒也不觉得歉疚,反而是气愤...内心无处宣泄的气愤,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从头至尾,他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他不也不想娶错人的,更不愿那人香消玉殒... 夜幕苍凉,屋檐上是浮雕的龙,褚辰从文天佑身侧擦肩而过,他不喜欢文天佑看着若素时的眼神,很不喜欢.... “本官竟不知文大人的酒量仅限于此,该不会是今日在御花园迷了路,这才纠缠着本官的未婚妻,求问指路吧?”褚辰眸光乍寒。 文天佑薄唇微启,面带挑衅:“下官酒量甚差,让太傅大人见笑了,都道醉酒误事,这话一点也不假;可能太傅大人并不知情,下官也曾娶过一房贵妾,我那爱妾的闺名竟与白姑娘别无他二,只可惜......下官也是思念心切,一时认错了人,以为白姑娘就是我的爱妾呢。”他惊讶于褚辰竟时刻关注着白若素的去向,心头莫名嫉妒。 褚辰腮帮鼓动:“爱妾?呵呵...看来文大人的确是喝多了,我褚辰的妻子岂会是你的爱妾!”言罢,策马扬长而去。 承恩伯府的马车停下时,褚辰也下了马,白虎是与他并肩而行,见他这般架势,是要进府一叙了,多少有点不满,可对方是师兄,他只能命人去泡茶招待。 若素踏入府门,便被褚辰叫住,身边的丫鬟仆人脸色为难,褚辰如今是未来的姑爷,可毕竟还未成亲,这样大厅广众之下,未免又欠妥当。 白虎解围道:“进去说,先进去再说。” 刚进初夏,虫蚊已经出来了,议事的花厅里点了驱蚊的药草。 白虎屏退了仆从,三人就那么围坐在花厅的石桌旁,刚沏好的茶还腾着水汽,实在不宜饮用,这个时候喝些冰镇的梅子汤倒是极好的。 若素正寻思着明天做些梅子汤,杏子和其他果子也熟了,可以开始晒果脯了,要是得了空,还想亲自上山采些草药,过了这个时节,草药开了花就会失了药性了。 她想事情的时候,一般都会比较出神,这个表情落入了褚辰的眼里,以为她在想心事,便联想到了文天佑身上,好心情消失殆尽,对白虎道:“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素素说。” 白虎嘴角一抽,敢情他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素姐儿,舅舅去去就来,你...先替舅舅招待太傅大人。”白虎象征性的提醒一番,这才捞起袖子,气冲冲的出了月洞门。 若素这才抬眸,就看见褚辰温怒的眸光:“...你有事要说?” 他好像总是有话要说,若素觉得奇怪,褚辰这人明明话很少的呀。 要不要邀请他一道去采药呢?听说他会武功的,攀岩登山应该没问题....嗯,可好像劳驾堂堂太傅大人又不太好。 若素心里正打着小九九,手腕却被褚辰一把拽了过去,他扯开碍事的衣袖,细细的检查了一番:“还疼么?今后离文天佑远一点。”最好就安居后宅,只见他一人就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看见那一幕了么? 若素摇了摇头:“我没事,文大人他喝醉了,怕是认错了人。”她说的很坦荡。 手腕一直被人禁锢着,若素感觉他比文天佑更用力,当下就觉得不太舒服:“侯夫人那边,你不用回去安抚么?” 褚辰摩挲着皓臂上的红痕,漫不经心道:“这些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操心,素素,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么?文天佑这个人很危险。” 若素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认真:“我记住了,你放心吧,嗯......你哪天沐休?那日-可有旁的事?” 这是想邀他出游?褚辰冷峻的眉眼突然柔和了下来:“后日-沐休,你想去哪里逛逛?”听闻女子都爱逛街的,想来小丫头也是吧。 若素一笑:“那好,后天你来府上接我吧,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处山崖就连东来和东去都上不去,估摸着以褚辰的身手应该可以的吧! 褚太傅还不知自己即将被人当做‘仆人’使唤,春心荡漾着回到侯府,打算与侯夫人好好商议一下娶妻大业。 这厢,丫鬟进来禀报:“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侯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躺在了软榻上,全身心投入了无病呻吟的状态,褚纯此刻也在侯夫人的屋内,顿时对自己母亲起了‘异样的敬佩’:“母亲!您这又是作甚?” 是以,褚纯也不好拆穿母亲,等褚辰进屋请安时,她坐在一旁的杌子上,给褚辰使了眼色。 “儿子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病疾,是儿子的过错,只是今日儿子见母亲气色红润,实在不解怎会说变就变?”褚辰鞠了一礼,便有丫鬟端了茶上来,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当朝一品大员,堪称国之栋梁,侯府的丫鬟们对褚辰的态度,宛若供奉神灵。 侯夫人身子一僵,睁开了一只眼来:“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怎么不去找那与你私相授受的小妮子了?” 褚辰刚端起的茶盏,还未送到嘴边,又放了下去,态度已经没了方才的恭敬:“母亲这话是何意?儿子与素素情投意合,当初也是儿子喜欢她在先,望母亲今后说话时要记得您侯夫人的身份,莫要言失,损了您的尊位,在外头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儿子相信您心里有杆称。” 这是警告么? 侯夫人干脆坐直了身子,褚纯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心道,母亲装病也该装就一些才像啊。 未及侯夫人开口,褚辰又道:“儿子不知素素有哪里不配进我褚家大门的地方?” 侯夫人语塞,以前是不配,可如今她不配的话,谁还配! 褚辰接着说:“下聘一事,儿子已经着手,聘礼宴席也不用母亲操心,您只管做好母亲和婆婆的本分即可。”他只指望这个母亲不要乱。 侯夫人容色僵硬,本来她还是有一肚子气的,就连夫君都赞成这门婚事,她岂能不气,可听了儿子对自己的‘要求’那么低下之后,侯夫人越发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全幅人由我来请吧。”侯夫人承认自己这些年对儿子和家中庶务都不怎么上心,支支吾吾一会,吐了句不太诚心的话出来。 褚辰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母亲了。” 他很快就出了屋子,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侯夫人,怎么自己刚才好像已经同意这桩婚事了? 褚纯抿唇偷笑,宽慰道:“母亲,皇上都赐婚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以女儿看,白姑娘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咱们褚家又不是寻常的世家,想当初祖母还与外祖父一道上阵杀敌过呢,大哥可不喜欢只会绣花弹琴的女子,他与白姑娘性情相投,今后也好添香,您说是吧!” “.......好像有理。”侯夫人虽然对若素和褚辰的婚事,内心产生了顽强的抵抗,可也渐渐放弃了挣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 情难绝 2 窗棂吹进的夏风,似乎温暖了寂寞。 时隔一年半,文天佑再度踏入了这间屋子,婆子丫鬟小心翼翼的打扫了乔姨娘原来住的地方,里头的摆设布置丝毫不敢轻易改变。 前年,世子爷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这间屋子半步,长信侯府的仆从对这个地方皆是退避三舍,生怕触了世子爷逆鳞,身首异处。 不远处的亭台里挂着灯笼,可以照进屋内,一片昏黄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 文天佑走到梳妆台前,妆奁匣里的首饰都是他亲手挑选的,仔细一看少了几样,他知道是乔若婉拿去乔家了。 旧情犹在,故人却早已轮回他世,独留他这个精明一世,糊涂了一时的孤家寡人。 听说她肚里的孩子本可以来得及存活下来的,又听说是个男孩,在她断气之后,那孩子还在她腹中动呢..... 文天佑不知如何走到床榻上的,乔若素,你可曾知,我这颗心也是会痛的啊。 眼前越来越模糊,像是被柔和的风吹着,他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累了,想睡下了。 可突然,一道亮光射了过来,刺的他的眼睛没法睁开,女子倩丽的笑撞进了他的眸底:“世子爷,您醒了?可是妾身吵到您了?既然醒了,妾身伺候您洗漱更衣吧,一会儿啊,还要去庙里上香呢,您答应过妾身,陪妾身一道去的,可不能耍赖。” 文天佑猛然睁开眼,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腕,细嫩光滑,与他今日在皇宫里头捏的那只手腕一模一样的雪白纤细。 可眼前...明明是入夜了,怎么天又亮了? 只闻女子又道:“世子爷,您该不会真的让妾身给您穿衣吧?妾身这手腕...昨晚被你捏疼了。”她似娇似嗔,眉眼间说不尽的妩媚动人,却不是少女的清媚,而是年轻妇人的美艳,是雨露滋润后的娇态。 文天佑坐直了身子,喉结不受自主的滚动,他面对这女子,身子竟不再听使唤,意识也没了抵抗力,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撒娇。 他胸口一酸,溺爱的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啄了一口,有茉莉花香的味道,文天佑特别喜欢:“素素真会贫嘴,你若老实配合,我又岂会捏疼你。你也知道我那样喜欢你,总有控制不好的时候。”他对她坏坏的一笑。 “你...哼!世子爷就知道欺负妾身。”女子伸手在他身上捶打了几下,文天佑甘之如饴,任由她刷着小性子,等她气消了,一把拉近怀里,又不轻不重的细吻着她的唇角,珍惜无比。 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爹爹,娘亲,羞羞。” 床榻上的二人抬眸一看,三岁大的小男孩蹦跶着跑了过来,张开双臂,索要抱抱。 男孩很眼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文天佑喜欢的不得了,亲了口怀里的美人,把她放开,这才俯身抱孩子。 转眼间,外头的旭日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屋子里暗了下来,文天佑担心孩子害怕,便要安抚他,可待往怀里一看,哪有什么孩子,唯有一只血淋淋的包裹,甚至还是温热的。 文天佑一惊,手里的包裹用力抛了出去,内心的恐慌如排山倒海一样袭来,撞击着他破损不堪的意志力,他着急的往床榻上看去,想找到他最爱的女人,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素素!”他急切的唤道,这种久违的急切是那样熟悉,文天佑终于想起那日她生产,他就守在门外,婆子不让他进去,说是不吉利。 听到她在里头痛苦的声音,他焦躁的难以自控。 帷幔落下,被狂风吹的七零八落,文天佑此刻非常的害怕,害怕失去,于是‘失去’成了他的致命伤:“素素!你在哪儿?你别吓我,你快出来好不好?我求你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我只求你,求你别走行么?”被风吹散的声音,显得无助惶恐。 堂堂七尺男儿,他这辈子确实从未求过任何人。 “世子爷,您找我?”一个娇生生的声音传来,如珠落玉盘,每个字传入人耳,都是美妙的享受。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了,文天佑大喜,朝着声音扑了过去,借着外头的光线,他看清了身下的人:“.....怎么会是你?素素呢?我的素素呢?”他开始歇斯里地了。 妙龄女子一双水眸,墨玉一般的剔透,她轻笑道:“世子爷,您说什么胡话呢,我就是素素啊。” 文天佑使劲揉了揉眼:“白若素!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是你!”那人的样子和眼前的女子渐渐的重合,最后就变了这个模样了。 脑袋里一阵刺痛传来,文天佑蓦然间坐直了身子,四周平静的落发可闻,哪里有风?哪里又有什么女子? 他抬手一模,满头的大汗,是梦么? 呵呵....他无声的苦笑。 梦到阑珊处,最是酒醒时。 今日是喝多了,他本不该酗酒的,可是这个梦.....扪心自问,他有多希望白若素是那个人。 外头传来夜莺的鸣叫,文天佑猛然从床榻上起身,他睡之前并没有褪去衣裳,便直接去了书房,将得力的几个手下都叫了过来。 锦衣卫职位特殊,日夜都有轮班的人在,可谓全年无休。 领头的锦衣卫问道:“大人,您有何吩咐?”态度恭敬。 文天佑神色疲惫,却还不至于沦落到劳累不堪的地步,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那人曾今研过的磨,墨迹早就干了,他也从未用过了。 “去调查白若素近两年的所有事项,不论大小,一应上报,另外她与何人来往甚密,又曾与什么不想干的人走动过,都给我查出来!”文天佑望着挂在月门上的珠帘,仿佛找到了执念下去的生机。 白家如今今非昔比,尤其是这个白若素,她是褚辰的未婚妻,想来大人是有意对付褚辰,那锦衣卫想邀功,便提出了一个意见:“大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将那白若素杀了,白家要是与褚辰联合,对咱们有害而无一利。” “啪!” 一个巴掌狠绝的扇了过去,刚才说话的锦衣卫一脸蒙,可也知道自己触犯了大忌,忙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是属下多嘴,属下再不会有下次。”他不停的掌掴。 文天佑收了手,掌心微疼,冷冷道:“没我的允许,不得伤她分毫,我不会再提醒第二次,滚吧!” 几个锦衣卫如丧考妣的出了书房。文天佑终于坐了下来,脑子里有太多的线索,只可惜过于琐碎,他暂时还不能连贯在一起,不过.....很快,他会知道的。 文天佑拿着锦帕擦着他随身携带的绣春刀,逼人的寒光照在他青俊的脸上,片刻,迈步走出了乔府,消失在了夜幕中。 看方向,是奔着石桥胡同而去的,那里是乔家的地盘。 ---------- 乔府沉浸在一派过分的安静中,尤其是大房,二房倒是无所谓得失,白若素到底是上了族谱的,是二房的义女,作废不得。 褚氏在屋中踱步,口中喋喋不休:“我就知道那小蹄子不是个好东西,一开始就和褚辰勾搭上了,还闭口不言,真真是叫人看不出她的小心机!当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她,咱们云姐儿岂会嫁给褚纪!” 林慧晴不知如何安慰,她看了一眼沉默了良久的乔魏孟,总觉得夫君今晚比寻常更少言寡语了。 乔大爷不耐烦道:“你就知道事后算账,一开始干什么去了?你是褚辰的姑母,近水楼台这个道理不懂么?这下可好,让旁人钻了空子,还怪别人有心计,我看你是太缺心眼。云姐儿孩子都生了,你还想怎样?” 褚氏哪里受得了丈夫这样诋毁,天地良心,乔若云从小到大,可就是按照世子夫人来标榜着教导的。 “夫君,您如何能知道那小蹄子的狐媚性子?咱们云姐儿又岂是她的对手?”言下之意,不是自己和女儿不用心,而是若素太有心机。 乔大爷也不想待下去,起身欲往外走,被褚氏一把拉住:“夫君,您这么晚了,要去哪儿?西院的贱人就那么好?” “你看你,像什么话?儿子和儿媳都在,你就不能注意点分寸!”乔大爷一把甩开了褚氏,女人过了四十便早就年老色衰了,再之又唠叨,一般薄情的男子是忍受不了的。 褚氏被乔大爷臊的脸红,眼看就要落泪了。 乔魏孟突然起身道:“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您二位早些歇着,我带慧晴回屋了。”他本来就不想过来的,那个粉团儿长大了,是该定亲了,这是好事,他替她高兴。 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乔魏孟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没有若素,褚辰也不会要乔若云的。 人呐,总爱痴心妄想。乔魏孟告诫自己,他一定要清醒,想要的东西多了,不一定非要得到,有些美好的东西,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 夜半,翠玉阁的下人匆匆忙忙过来汇报:“大爷,大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她不见了。” 乔若婉虽为二房嫡女,可乔二爷和王凤就是甩手掌柜,自老太太仙逝后,乔家大小事宜皆有褚氏全权打理。 这厢,褚氏刚拉着乔大爷睡下,外头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声响,火光照亮了乔府后院。 乔若婉名节有污,又与昔日竹马苟且,此事在乔家是公开的秘密,众人都知道文天佑已经不打算要乔若婉了,只是碍于休妻最后一道过程没走。 可乔大爷和褚氏却不得不对乔若婉重视,要知道宫里头的乔婕妤可是她嫡亲的妹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失踪了呢?再去好好找找。”乔大爷一肚子阴郁,再这样闹腾下去,没死在小妾的肚皮上,也得被府中诸事烦死。 翠玉阁的管事婆子道:“大爷,夫人,奴才们已经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了,实在找不到人才来叨扰您二位的。” 是以,乔府上下搜罗了一夜,连荷花池底,景园后山,小竹林,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见踪迹。 第二日,文家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乔家大小姐在文家墓地畏罪自杀了,并写下了忏悔书,说是自己亲手杀了乔若素和她肚里的孩子,因终日-被噩梦所扰,实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在乔若素坟前一棵菩提树下,自缢了。 “荒谬!若婉已然痴傻,连府门在哪里都分不清,岂会去....去文家贵妾坟头自尽?”乔二爷看了眼女儿尸体,难免伤怀,长女是他从小疼爱长大的。 王凤已经出了月子,她劝道:“二爷,此事,你还看不明白么?是你的好女儿先弄死了旁人在先,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这二人都是你的女儿,你怎能如此偏心,想当初三姑娘是多好的性子。” 乔二爷垂在双腿的手有些发颤,他当然知道乔若素脾气有多好....可他不敢承认啊,这么多年,从没见将她当女儿看,他付了柳慧,也害了女儿。 到底不是自己女儿,乔大爷就显得镇静的多:“文家把尸身送回来,算是摆明了态度,三姑娘死了都能葬在文家的墓地,可嫡长女却不行,可见文天佑是恨透了若婉,二弟,此事就这么了了吧,文家遗书都替她写好了,她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当初一念之差,竟然心狠到亲姐妹都不放过。” 文家派来的人又递了封信件过来:“两位老爷请过目,我们家世子爷已经写了休书,从今往后,与乔家嫡长女,今生来世,都是再无瓜葛!” 连来世都算在内了,可见文天佑有多膈应乔若婉。 乔家人只觉被打了脸面,人死了就算了,荣耀名声不能坏了,更何况当初还是皇上赐的婚,这厢只闻文家的管事又道:“另外,我们家世子爷已经将乔三小姐抬为了正妻,牌位就供奉在祠堂里,特此知会一声。” 乔大爷对这种事,闻所未闻,已是被惊的哑口无言,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做事,从不需要理由的。 乔二爷默了默,最终什么也没说,依旧当他的甩手掌柜,一旦遇事,只会逃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 菩提下 褚家很快就派人送了聘礼单子过来,这桩婚事由老皇帝亲口赐婚,褚辰又事先向白启山提过亲,并没有特意找媒人,可又觉得礼节上还不够诚意,便找了魏国公的母亲,傅老太太为媒人,来承恩伯府走了个过场。 傅老太太年事已高,曾今也是个很角色,还是一等命妇,说话中气很足:“伯爷若是觉着哪里不够,或者不妥的地方,老生回头一并与褚家提出来。” 白虎手里端着沉甸甸的聘礼单子,惊讶于师兄的深不可测的财力,仅仅是单子上所列出的铺子和物件,就能支撑清风寨上万人马两年的开销。 “伯爷?可是褚家的聘礼不合数?”傅老太太由褚辰亲自请出,自当尽力而为。 白虎的嘴角抽了抽:“傅老太太,不瞒您说,晚生这还是头一次‘嫁女’,得与素姐儿商量商量,到时候再与褚家说明也不迟。” 傅老太太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搞的好像旁人就是‘嫁女’经验十足似的,她膝下无女,唯一的孙女至今为出阁,不过仍面色笑着道:“伯爷莫急,老生不过是来传个话的,这事到底还是得看白姑娘的意思,听闻白大人凡事都依着爱女,太傅大人也交代过,白姑娘说怎么办,咱这事就怎么办!” 白虎不动声色的压下烫手的聘礼单子,心道,这.....嫁妆,他该从哪儿去弄呢?总不能失了伯府的脸面,可金银钱财都留给了清风寨的兄弟,他哪里会尽数带到京城? 一般情况下,嫁妆与聘礼的数量保持着不相上下,才能体现家族的底蕴和对出嫁之女的重视。 白虎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快操碎了。 傅老太太传达完褚辰的意思,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老人家笑的合不拢嘴,傅家还有一个未出阁的老姑娘,老太太今个儿瞧着白虎,虽是脑子.....还有提升的空间,可人却是长的帅气阳刚,又有爵位傍身,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老人家带着小心意回了魏国公府,当天就与儿子魏国公提了此事。 魏国公膝下有二子一女,傅家虽不是开国功臣,可当初老皇帝弑兄篡位时,他是出过功劳的,虽无实权在身,但家族地位不可撼动。 “母亲当真认为承恩伯是个良配?” 傅老太太瞪着儿子:“我还能看走眼么?蓉儿都十九了!到哪里去找合适的夫君?哼,怕只怕白虎看不上咱们家女孩儿,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断不能失了脸面。” 直接开口不行,安排个‘偶遇’或者‘相看’还是可以的。 这厢,白虎在庭院里练功,不停了打了几个喷嚏,今个儿沐休,他难得待在宅内,打了几套拳后,出了一身的汗,雪白色中衣被汗水打湿,粘在了健硕的肌肉上,甚至还能看见他腹部的几块腹肌。 春夏红着脸,递了条棉巾过去,他便问:“小姐可起了?我听说她今日-约了褚辰去郊外?”孤男寡女,这郊外有什么可去的?白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着走一趟。 话说,家长实在不好当啊。 春夏微低头道:“回伯爷,小姐一早就起了,在院里晒果脯呢。” 白虎闻言,便去了他自己的屋子,准备沐浴更衣,谁晓得褚辰会不会突然到府上,把人给带走了。 海棠斎不算大,视野却极佳,光线也好,若素吩咐院里的丫鬟把刚摘的果子洗干净,然后再用小刀将果核挖出来,一个个摆好,晒在院里的竹架子上,等过几日,就能用白糖腌制起来了。 褚辰款步入海棠斎时,就看见若素专心致志的挖着果核,粉白的脸颊因为日光的缘故,微微泛着红,比那鲜嫩的果子还要诱人。 他竟不知,他的素素是会干活的! 褚辰悄然靠近,近到可以闻到女儿家身上的楚楚幽香才止了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若素头顶的太阳光,她蓦然抬头就看见褚辰温润如玉的脸庞:“你...来了啊。”来的可真早!山上的露水这会子还没干呢。 褚辰看着她手里的果子,一把拿了过来,尝了口才道:“你这是作甚?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万一伤了手,我可要心疼的。” 闻言,海棠斎的众仆人非常有觉悟的悄悄走开了,只有巧云和巧燕站在回廊上,随时听后差遣。虽然巧燕和巧云并不想留下,可也必须留下,断然不能留下小姐与褚辰独处。 若素粉红的唇扯了扯,拿帕子擦了手:“太傅多虑了,我跟着师傅学医,这刀功自然不会差的。”不信的话,可以插你几刀试试。 褚辰眉峰一皱:“叫我什么?婚事已经公开,你我之前还用得着这般客气?褚哥哥可会不高兴的。”他越来越纨绔。 若素突然觉得有点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你且稍等,我进屋换了衣裳,便可启程了。” 褚辰何曾等过谁?可眼下,太傅大人只能吃着鲜果,等着佳人。 半柱香后,马车从承恩伯府出发,驶往城郊南山。 白虎从净房出来时,得知人已经离开,扶着游廊上的朱红圆柱,郁结了好一会。 春夏不解的问:“伯爷,褚太傅是咱们家未来的姑爷,奴婢怎么瞧着您不放心他与小姐一道出去呢。”在岭南,已定亲的男女,一起出行看个戏,听个曲,游个山,玩个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白虎只觉无人懂他:“爷的内心,岂是尔等能够明白的!下去,别在这里惹爷不高兴。”都是没眼力的东西,明知道爷要与他们二人一道,还不知拖延着点。 ---------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在一处茶摊停下歇脚,大约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也就该到南山了。 褚辰只带着王璞和一个随行的影卫,而若素的马车旁护着东来和东去二人,巧云和巧燕再也其列。 茶摊的摊主瞧这几人相貌非凡,尤其是为首的男子,英俊高大,气度卓群,一看就不是普通过客,便恭维的笑着,露出了两只大门牙:“几位客官,要喝点什么茶?小店有乌龙,铁观音,都是刚出的新茶,几位里头请。” 褚辰未开口,王璞便道:“打两壶干净的白开水来。”他递了两个双层细颈的铜壶给摊主。 摊主脸色一沉,白开水能卖几个钱?还未及他做出反应,王璞就扔了块碎银子在他手上:“还不快去!” 这下,摊主算是乐坏了了,就算卖半个月的茶水,也挣不到这些钱。遂‘噔噔噔’跑到了茶摊后的火炉子旁,等水开了,准备灌水。 若素的马车就停在茶摊旁边,马车里备了上好的茶叶,只需加了热水泡上少许便能饮用。 褚辰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环视四周,暂时排除了危险,他这个人总爱居安思危。 茶摊上,另外有五六个行人在此处歇脚,这几人皆是头戴瓜皮小帽,身着细布花纹的直裰,一看就是京城人士。 这些人只是看了几眼褚辰等人,便又接着开始了方才的话题。 “文天佑真是胆大包天,连皇上赐过婚的妻子也敢休了,还在同一天抬了已故的贵妾为正房,当真是一桩奇闻,奇闻吶!” “人都死了,抬了位份又有何用?我倒是听说文大人原本的夫人是吊死在文家墓地的,怪瘆人的。” “谁知道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个远方的表姑的侄儿的大舅子的小老婆在乔家做工,乔家嫡长女就是个不检点的主儿,定是让文大人头顶绿帽,这才下了杀手,文大人是何许人也,别说是杀了他的妻,依我看他连谁都下的了手。” “非也非也,都是愚人之见!你们可知那乔家嫡长女是吊死在哪个树上的?” 其余几人摇头,皆是满目好奇,老百姓对权贵世家的小道传闻都无比的感兴趣,宛若他们闲暇时的谈资。 那人得意的笑了笑,接着说:“正是文大人那贵妾坟前的一棵菩提树下!” 众人猛然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探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阵唏嘘不已。 有人拿出了‘神探’的口吻道:“如此,那贵妾必然是死于非命,八成就是乔家嫡长女所杀,文大人这是......宠妾灭妻?也不对,他那贵妾不是也死了么!算不得宠,算不得宠啊。” 褚辰皱眉,眸光幽暗,又是文天佑的贵妾!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酸胀,待得摊主奉上两壶白开水,褚辰勒了缰绳,调转马头就走。 若素手心冰凉,感觉到马车又开始行驶,她才晃过神。 不想了....前尘过往不应该再想了.....文天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曾今与她无关,如今更是无关。 自己已经与褚辰定下终身,有些人,有些事,断然不能再想了! 马车不久后便再度停了下来,巧云撩开帘子道:“小姐,咱们到了。” 若素下了马车,见褚辰似乎情绪不高,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晦暗不明,好像气鼓鼓的,还....有那么点小情绪在里头。 她问:“你...褚哥哥,你怎滴不高兴?” 褚辰也不知道为何不高兴,总之他不希望他的素素与旁人扯上任何关系,就连文天佑的贵妾也有着同样的名字,他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你过来,我带你四处走走。”好不容易盼到有机会独处。 若素垂眸思忖着,抿了抿唇,转身让巧云从马车上取下了镰刀和竹篮,在场几人,人手一套,就连褚辰也不例外。 褚辰的两个得力心腹看着自家主子,左手拿着镰刀,右手提着竹篮,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要知道主子这双手可是用来挥笔平天下的。 “....素素,今日约我过来,是想让我帮你采药?”褚辰像是在质问,态度有点严肃。 若素抬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一脸的认真:“听闻褚哥哥功夫了得,山崖边上有几株罕见的草药,我曾让东来和东去来过此地,可他二人办不到,所以,只能麻烦褚哥哥你了。” 佳人的要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东来和东去脸都黑了,采药就采药呗,扯上他二人作何? 褚辰突然俯身,俊美的脸离若素那么近,近到呼吸相闻,体息交缠,心头的那股莫名酸胀因为自己被她需要着,又消失了。 “既然素素怎么相信我,我当然要做到了,不过....事成之后,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女孩儿肤色瓷白,在阳光下宛若一块洁玉,褚辰此刻非常乐意把她拉进怀里,狠狠疼惜一番。 若素又犯难了,嘀咕道:“看来天下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褚哥哥手段超群,这个忙对你而言,实在是举手之劳,怎滴还要我感激呢?药材是用来医病救人的,褚哥哥此举是大善。”她反唇相讥。 王璞和身后的几个丫鬟影卫又开始偷笑。 褚辰站直了身子,问若素:“你要想采什么药?吩咐他们几人去便是,至于山崖那处,你且随我去。”还是惦记着独处的时机。 巧云和巧燕跟在王璞等人身后,她们二人在若素身边的日子久了,很多药材也能识别,而王璞几人也是略懂药理,采起药来并不费力。 若素是被褚辰牵着上山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行走的,只觉被他的宽大的手拉着,脚步变得特别轻盈,不费力就到了山顶。 山顶还起着薄薄的雾气,不知名的野花遍地都是,颜色艳丽,四周安静如斯,偶尔几声鸟鸣也是从远处传来,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手依旧被褚辰紧紧握在掌心,若素抬头看着他:“到了,就在那边的崖边,你采的时候,注意着留下根须,来年还能再长。” 褚辰勾唇笑了笑:“素素一门心思都放在岐黄之术上,此处无人,你我....”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在暗示着什么。 若素哑然的与他对视,二人之间好像萌生出了某种异样的暧昧。 佳人的眼睛非常的清澈,似乎能看到人的内心,褚辰的眸光慢慢的落在了眼前的粉唇上,光泽水润,比起刚洗过的水果还要滑嫩,品尝时,又像是细嫩的豆腐脑。 褚辰手中竹篮突然置地,双手搂住了佳人的细腰,把她稳稳的举高了些,让她与自己平视,鼻尖对着鼻尖,眼睛看着眼睛,唇慢慢....靠近了唇。 若素没有着急的推开,虽然她也很害怕心惊,记得在岭南给褚辰下药那次,偷偷问他最想做什么,他的回答是想亲自己。 那药是出自师傅之手,断然不会出错。 他现在也是想亲自己吧? 若素努力让自己镇定,闻着褚辰身上的龙涎香,竟有些犯困了,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纯粹是无心,只因褚辰的味道,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可是这厢,褚辰却是备受打击,他是被众贵女追逐了多年的,虽不是以色侍人的公子哥,但对自己的魅力还是非常自信的。他都这样了....她竟然打起了哈欠?是觉得无聊么?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若素有口难言。 重活一世,若素并不是什么都不开窍的黄花闺女,也不如寻常闺中女子那般本份守礼,死过一次的人,大抵都不会把这些虚礼看的那么重要,她也不想坏了这么好的气氛。 “你还是不喜欢我?”褚辰问道,心头失落极了,不然也没有旁的理由,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绝对不会感到无聊的想睡觉。 若素明白褚辰生气了,她理了理思绪,什么也不管不顾,就直接吻了上去。 唇碰着唇,柔软的不可思议,还伴着淡淡的香甜,褚辰身子一僵,一手搂着若素的腰,一手抚摸上了她的后背,紧紧的摁着,想让她离自己更近。 两人都是睁着眼的,可以看见彼此眸中的样子,两人同时也觉得怪怪的。 “闭上眼睛。”含糊之余,褚辰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摁在她后背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动了起来,若素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也从未主动过,便依着褚辰说的去做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 情阑珊 若素双脚离地,腰身被人禁锢着,像是要被捏断了一样的用力。 可浑身上下一点力也使不出来,呼吸变得不太顺畅了,唇齿被人挤开,他似乎很有经验,很快就撩的她酥软了下来,只能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所为。 晴空万里,山风和煦,婆娑的树荫下并不是很热,可两人之间的温度却陡然高升了起来。 若素觉得胸口有些难受了,被摁压的有些气喘,她扭动了几下身子,想挣扎着从褚辰怀里出来。 可她这么一动,让正处于情迷状态的褚辰又加重了力道。 他的吻非常霸道,追逐着她,便再也不放,仿佛要吸干她所有的氧气一般,无穷尽的沉迷,挑逗,吸吮,啃噬,几乎一应都用上了。可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轻忽重,时上时下,每一个变化对若素而言,皆是全新的体会和致命的诱惑。 她承认....已经被褚辰成功的诱惑了。愿来,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她的身体,都已经变得诚实了。 唇角被咬的生疼,若素懊恼的捶了褚辰几下,这个节骨眼上,粉拳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让这人更加肆无忌惮,那摁着她后背的手,不知怎么又使坏的往下探去。 “唔.....”若素以为自己已经够奔放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与未婚夫私会,这要是换做上辈子,打死她也不会干出来。谁料褚辰就是一个喂不饱的野狼,一旦得手,恨不得就现在就把她拆解入腹了。 佳人似娇似嗔的嘤咛,令得褚辰身子明显的一僵,他的动作变得温柔,如果说刚才的吻是霸道的官风暴雨,那么眼下就是三月春风,在强劲后的战场上一一拂过,连小舌也好生安慰了一番。生怕吓着她似的。 唇齿相接处空了一点缝隙,若素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可褚辰犹自沉迷,只给她一会儿工夫的歇息,再度发起攻势,比上一回来的亲吻还要惊心动魄。 他仿佛是个天生的学习者,很快就领悟了其中妙处,知道如何能将怀里的人儿吻得嘤嘤做声。 褚辰比起若素,在这方面也是空白经验,这一切全然是本性使然,他就是想吻她,仅此而已,可情义阑珊时,也最容易冲动。 在若素感觉到褚辰再度恢复平静时,身子陡然往下一沉,她吓了一跳,瞬间又被人接住,牢牢的躺在了褚辰的膝头,身子则还是在他怀里。 他怎么....还能换个姿势接着亲? 若素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搂着,侧坐在了他的腿上,仰着头承受这狂风暴雨的灼热气息。 若素有些懊恼了,接受了太多的女戒规矩,一下子突然奔放到这种境地,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褚辰一手托着若素的脑袋,使得她安然在躺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摁在她纤细的腰上,指尖钩住了上面的青丝腰带,若素蓦然一惊,伸手摁在了他的手上,嘴里低低道:“别.....” 那只大手竟破天荒的听了使唤,只是摁在她的小腹上,便一动也不再动了。 终于,褚辰抬起了头,对上了满目布着氤氲水雾的人儿,看着被自己亲吻的微微红肿的唇,一双眸光潋滟着无数桃花般魅惑人心,褚辰又低头在上面啄了一口,转尔才将人扶起,很快就恢复了面不改色。 若素趴在褚辰胸前,使劲的忽着空气,她能感知到褚辰强而有力的心跳,他也是很紧张的么?怎么心跳如此之快? 可抬头一看,就是褚辰一张俊挺清冷的脸,与往常别无两样。 褚辰长吐了口气道:“吓着你了?你要习惯,今后这种事会常发生。”他的嗓音有些干涸而沙哑,带着强行压制某种情绪的低沉。 若素脸颊通红,待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才能勉强开口说话:“...我...我知道了,并没有害怕,只是...是不是还早了些?”不是还有六个月才成亲么? 褚辰苦笑,他都等了两世了,对他而言,真的不算早了。 他给若素理了理发髻,上面的玉簪子都歪了,褚辰又给她重新系了腰带,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早知你不害怕,我就没必要停下来了。”真的不想停啊。 若素没有理他,兀自弯下腰,提起了被褚辰扔在地上的竹篮和镰刀:“我们快去采药吧,一会在山下与他们会合,还要趁着天黑赶回去呢,听说这里一到晚上,常有野兽出没。” “有我在,你无需害怕。”褚辰觉得若素的腰带系的有些紧,衬得胸部更加傲挺,他皱了皱眉,给她解开了,又重新系上。 看着高大挺拔的男子低着头为自己系腰带,若素感觉到了被人珍视的滋味,她悄悄的笑了笑。 山崖比不得山顶,崖与崖之间隔着千万丈的峭壁,疾风从侧面呼呼而过,若素有些担心的问:“你可有把握?要是不行的话,再想其他法子。”要是当朝太傅出了点岔子,她可就罪过了。 褚辰笑道:“素素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守寡。”他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又从怀里取了一团类似于金属丝的东西出来,褚辰随手一甩,那金属丝就变得老长,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看上去坚韧无比。 果然,不一会功夫,褚辰就借助这两样东西,将自己悬挂于崖壁,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采了一竹篮的药材。 若素见他安然的上来,才放下心,都说男子要面子,她便借机‘献媚’道:“褚哥哥好生厉害,怕是京城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难怪那么多女子喜欢你。” 褚辰收了软剑和银丝,唇角扬了扬,明知她是奉承自己,还是非常乐意的接受了这样的赞美,不过偶尔谦虚一下更显君子风度,他道:“文大指挥使的武功可不在我之下。” 若素默了默,什么也没说,提着竹篮,便想着该下山了,却被褚辰一把夺了过来:“还是我拎吧,你这双手....留着今后有大用处。”他朝若素使了个奇怪的眼色。 她一个女子的手能有什么大用处,若素暂时还未明白,褚辰也不想把她教坏,当即止住了不该有的想法。 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若素发现下山时,褚辰似乎故意慢下了脚步,只是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竹篮,缓步前行。 “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下去?”褚辰觉得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太少,有些事都不够时间做的。 若素还真不觉得累,她也想多走动,师傅说过,常年安居后院的女子,多半都易得富贵病,虽死不了,可也活不好,她道:“我不累,只是一会可不能这般牵着我了,平白叫他们笑话了去。” 褚辰鼻音出气:“呵...素素莫要担心,他们没那个胆子。” “......”骗子,他们那会分明就是偷笑了。 这厢,巧燕一直跟在王璞身后,这让一根筋,只会为主子效力的杀手很是困惑:“燕姑娘,刀剑无眼,在下采药时,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可就是过错了。”打打杀杀惯了,他实在不习惯用镰刀这等工具。 巧燕嬉皮笑脸:“王大哥,无碍的,我皮肉结实。” 王璞额头冒出三根黑线,心里默叹:这姑娘到底是伺候深宅小姐的丫鬟,不知江湖险恶。 东来和东去好整以暇的看着巧燕一副见了情郎的模样,侧头问巧云:“云姑娘,你怎么不过去?我们原先还以为你也中意王璞呢。” 巧云垂着头,只顾低头找着草药,她觉得巧燕实在太丢脸了,她都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是与她一起伺候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 何居心 1 直到日头开始西斜,王璞等人侯在马车附近多时,这才见褚辰和若素牵手而至,男子高大俊朗,女子巧目玉颜,二人从林中走来,衣襟飘然,有一种‘人如谪仙’之感。 巧云脸皮薄,见不得这幅画面,撇过了脸去,王璞与东来,东去更是不敢直视主子心尖上的人,兀自低头,做恭敬状,唯有巧燕还没瞧出来任何状况,上前接过了褚辰手里的竹篮。 褚辰垂眸,在若素耳边低低道:“我说过,他们不敢笑话的,你这下信了?” 手还是被紧紧拽着,好不容易上了马车,才得以自由,整个人蒙圈一样的恍惚,感觉很不真实。 褚辰上了马,踢着马肚子开始打道回府,途中担心马车里的人饿着,又沿途在街市买了一些时令的点心和果子。 这厢,文天佑按时去回春堂取膏药,自那日宫中一遇,每次都是药堂里的伙计给他拿的药,也不知是出于何心态,他问了句:“白姑娘又不在?” 那个梦一直纠缠着他,令得他久久没法忘怀,几日没见到那个小丫头了,他觉得自己想见她,也不知她的手腕好些了没?也许自己该道个歉。 文天佑每天都会来药堂一次,对此伙计倒是没有以往那么俱他如鬼神了,笑道:“白姑娘和太傅大人出游了,今个儿不看诊,咱们药堂还有其他大夫,文大人要是有疾,小的这就叫人出来。” 出游? 还真是好雅兴。 心头隐隐的期盼被怒火取代,胸口酸胀的有些难以自抑,一张俊颜突然变得阴暗:“告诉白姑娘一声,本官这几日用过膏药,顿觉身子不适,还望白姑娘能出面给个说辞!否则...休怪本官拆了她的招牌!” 言罢,意决绝,策马扬长而去。一刻也不想停留,他不敢保证再没有得知真相之前,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当初,强娶了她一次,现在为什么就不行! 文天佑压制了不该有的心思,赶往大理寺审问几个犯人,这几人都曾与淑妃有关,难免会牵涉乔家。 是以,药堂的伙计哪里还敢大意,惹怒了文天佑这尊瘟神,谁也不会好过,他忙捯饬几下,便去了承恩伯府等着若素回来。 日落黄昏近,仲夏将至,西边的晚霞格外耀眼,照亮了义渠胡同的三家朱门大户,承恩伯府就是其中最鼎盛的一户。 若素下了马车,便命伯府内的仆人出来将药材拿进去,并一一交代如何清洗,又何晾干;另一头白虎闻声而来,瞧着外甥女全须全尾的归来,对褚辰的那点不满倒是可以暂且不提。 药堂的伙计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忙上前低声道:“白姑娘,文大人今日去药堂闹事了,说是您配的膏药出了岔子,还让给您当面给他一个交代。” 若素美目一滞,文天佑明明没有病状,却还日日-来取膏药,况且那副膏药绝对不会有问题,配方皆是上乘的药材,也绝无相克之说。 他到底何居心? 若素一时间,心中略显慌乱,可到底不是寻常女子,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明日再处理。” 褚辰只要和若素在一起,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若素脸上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他都看在眼里,便问:“素素,怎么了?若有事,你不妨对我直言。”有他护着,谁还敢给她找不痛快。 若素摇了摇头,她还记得褚辰今天的叮嘱,他说让自己远离文天佑的,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会离那人远远的,眼下此事还不好定夺,她不想给褚辰造成误解和不必要的麻烦。 褚辰和文天佑实力相当,断然不能硬碰硬的。 “无事,不过是药堂里的生意罢了,你不是说要与舅舅喝两杯么?我就不叨扰了,你且自便。”到了府上,当着众人,若素还是尽量与褚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褚辰也没有刻意留她,反正迟早是自己的人,成亲后,她也只能待在自己身边了。 看着女子转身离去的娇细身影,褚辰对那个吻还是历历在目,抱着她时,简直柔软的宛若没有骨头,软软香香的,让他爱不释手。 “咳咳...师兄,你且随愚弟过来。”关于嫁妆一事,白虎一头雾水,不知从何下手,他觉得可以向万能的师兄讨教一二。 褚辰与白虎进了厅堂,屏退了所有下人,白虎的神色此时显得超出了他平时的高深莫测,他走到墙壁边,移开了挂在墙上的江山美人画,一个暗格赫然醒目。 白虎打开暗格,从里头掏了只锦盒出来。 褚辰看着他的背影,鹰眸晦暗不明的眯了眯,难道这就是.... 白虎转过身,将锦盒打开,严肃道:“师傅当年留下三张羊皮地图,咱们师兄弟三人,各持一张,长姐那块自嫁给姐夫之后,就交给了我,如今素姐儿要出嫁,我这个娘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拿出点真宝贝,才能配得上我这外甥女,师兄,咱们当中,数你天资最高,这两块羊皮地图今日就交给你保管了。” 褚辰当然想要,可也不会趁着娶了若素的机会,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师弟,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三张图拼起来,可是前朝皇族留下来的宝藏,有了这些东西,别说是一个区区承恩伯,就算你想....”揭竿起义,也未尝不可。 白虎挠了挠粗浓的眉:“师兄,你了解我这人,实在干不了大事,徒留了宝图,也是无用,你且留着吧。” 褚辰接过了锦盒:“你不问我今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白虎拍了褚辰的肩头,笑道:“我倒是很期待师兄你...真的能摆脱咱们这位老皇帝,朝堂的事谁也说不定,如今你又与素姐儿定亲,今后白家,褚家,还有愚弟这间小庙,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愚弟信你。“也只能信你了。 转尔,白虎又道:“愚弟一切皆听从师兄安排,朝中那些老贼,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我是这层关系。” 褚辰欲言又止,白灵不让他说出白虎的身世,怕也是有所考虑,以白虎的性子...还是让他领兵打仗来的畅快淋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都是死于老皇帝之手,以白虎的暴躁性子,怕是当夜就会提着长剑杀进皇宫了,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哪有这样送嫁妆的?! 褚辰为难的叹了口气,他娶个媳妇,两头都得操心:“师弟莫要为我与素素的婚事伤神了,嫁妆我已命人备好,到时候叫人送过来,走个过场便是,你放心,断不会有损你承恩伯的面子。” 白虎闻言,当真松了口气,要知道白启山为官清廉,他每年的俸禄都不够他拿出去捐赠的多,而白虎自己又是个不会管理庶务的,当真没法凑齐体面的嫁妆:“哈哈...师兄早说,愚弟也用不着如此焦虑,来来来,愚弟陪师兄喝几杯。” 褚辰俊颜如铸,心情却是颠簸的厉害:“!!!”这个白虎,他难道不知道素素有多少私产?就算他拿不出嫁妆,就单是若素自己的私库,也够她体面了。 不过,他褚辰娶妻,定是要名动京城的排场! --------- 褚辰只是浅酌了两杯,便回了镇北侯府,江湖,朝廷,甚至是老皇帝,都惦记着前朝留下的宝藏,他怀里揣着的两张图轻而易举就能牵扯千万性命。 故而,褚辰一回府,便将两张羊皮地图与他自己手头那张合在一起,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侯夫人屋内,有丫鬟上来禀报:“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此时,乔若云也在侯夫人身边伺候着,闻言,心里头泛着酸楚,万里挑一的大表哥,本应该是她的良配,可如今,他竟要娶白若素了,那今后她岂不是成了自己的长嫂? 乔若云越想越气,便向侯夫人行了礼,要离开,却不料褚辰刚好也进来请安,她这会子离开也不是,回避也不是,只能在原地干站着,小声道:“大哥。” 是啊,他现在是她大哥了。 褚辰没有看乔若云一眼,只是走过她身侧时,轻嗯了一声,便对侯夫人道:“母亲,儿子听闻您旧疾又犯了,可喝过汤药?” 还有六个月,褚辰得确保侯府上下一切安然无恙,包括他这个母亲,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迎娶心爱之人。 侯夫人以为长子关心自己,又开始‘作’了起来:“你还记得我这个母亲,我问你,今个儿是不是又去找白若素了?我这副身板,汤药不断,你还有心思和她游山玩水?我这心里头当真是苦啊。” 当朝以孝为先,尤其是权臣,断然不能被御史抓住‘不孝’的把柄。 侯夫人这是在威胁褚辰。 乔若云偷偷看了一眼褚辰,这个人就如同鹤立鸡群,与自己的夫君褚纪比起来,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距,怎叫她不徒升郁结。 褚辰也不解释,因为他懒得解释,他只做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他坐在圆椅上,喝着丫鬟刚端上来的茶道:“我与素素已有婚约,今日沐休,便携她去了一趟城郊,素素对母亲可谓孝心有加,她知您身子有恙,亲自去南山采药,儿子不过是陪同左右罢了;怎么?如此,也有错?” 侯夫人咽了咽口水,被长子的话噎住了。 褚辰又从广袖里取了一只瓷瓶出来:“这是素素专程给您配置的,一日一颗,可保母亲容颜依旧。”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更何况侯夫人一心盼着褚北严回京,能以最好看的容貌相接,她很快就缴械投降的动容了。 侯夫人半信半疑:“当真是白若素让你带回来的?”不会是儿子故意帮白若素在自己面前讨好吧? 褚辰轻笑,看来他的母亲还没有愚钝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母亲常年陪伴古佛,替父亲祈福,儿子自十岁起便开始料理家中庶务,儿子自问没有那个闲暇去为母亲求药,这些自是素素所为。” 这一点倒是令得侯夫人无话可说,她这些年的确没有尽到做为一个主母,一个母亲该尽的职。当下便让丫鬟收起了瓷瓶:“你四弟近日未曾回府,瞧把你四弟妹急的,你这个做兄长的也得去劝劝他。” 乔若云攥着手里的帕子,不敢看着褚辰了。褚纪那副德行,她自己都觉得丢脸。 褚辰应了声,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母亲也早些歇着,四弟的事,儿子自会处理。”言罢,他撩开袍子,迈步时,如有清风拂过,单单是这几步路,就走的如浴春风,英姿飒爽,叫侯夫人屋里的丫鬟个个面红耳赤,乔若云也不例外。 这么好的男子,为什么不是她的! 乔若云从侯夫人院里出来,就看见魏茗香携着丫鬟在小径上等她,这时花丛中蚊虫繁多,乔若云知道她这是用苦肉计,但也不揭穿,百般无聊的日子,有个人跟你勾心斗角,也挺好的。 “太太,您与夫人提过了么?四爷都大半个月没回府了。”魏茗香当真很急,侯夫人已经同意断了她的汤药,眼看着就能怀上孩子,可褚纪却不回府了,直叫她‘巧妇无米之炊’。 乔若云本来还是惦记着褚纪的,到底是自己的夫君,谁不想夫君守在身边?可一见到褚辰,她连争宠的心思也淡了:“你也别急了,辰....大哥已经出去寻人了,以大哥的本事,爷会回来的。” “大哥?”魏茗香一时没反应过来,褚辰的院落虽也在镇北侯府,却有独立的出入门洞,另外他也极少来正房请安,魏茗香几乎从未见到过褚辰,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乔若云边走边道:“是世子爷,侯府未来的侯爷,咱们这房是迟早要分出去的。” 魏茗香给乔若云让了道,而后跟在她身后,她可想不了那么远,眼下先怀了褚纪的孩子再说。半生迷糊说文大人,你到底何居心?小辰辰已然开了外挂,没办法,天生的男主光环罩着呢.........人家心尖上的人,可不是能随意欺负的。ps:晚上7点,或8点,还有一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 何居心 2 昨晚褚辰离去,白虎独自一人喝了一坛子的酒,夜半时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一大早,若素就让人备了酸梅汤,糖蒸酥酪和藤萝饼送了过去。 春夏为难的在海棠斎月洞门处徘徊了许久才进了院子,向若素请教道:“小姐,爷昨个夜里一直在唱小曲,看上去好不郁结,奴婢猜想着爷是不是想找个歌姬进府,又不好意思自己开口?”意思是,大小姐您能不能起个头? 若素正喝着羊乳杏仁茶,闻言差点被噎着了:“这种话今后不得再说了,舅舅不过是喝多了些,哪里是想要歌姬?”男子要有那方面的需要,岂会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再说了,饶是伯府如今没有女主人,可也轮不到她这个外甥女给娘舅操办后院之事! 春夏听了,又是开心,又是沮丧,一来担心有新人进门,会分了本就不为数不多的宠爱,二来又替白虎忧心,她也盼着伯爷能高兴,这般‘借酒消愁’可不是伯爷的性子。 “既是如此,奴婢就放心了,小姐您接着用膳,奴婢这就回去。”春夏自从来了京城,一日比一日爱穿着打扮,只可惜再好看的皮囊,也没法衬托出她原本的乡土气息。又因为是白虎的通房,平日里在府上难免趾高气昂,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 春夏一走,巧云就埋怨了一句:“小姐,依奴婢看,舅老爷身边的丫头也该换换人了,只是大人和夫人又远在岭南,舅老爷又是个不拘小节的,无人给他操办,长此以往,容易让别有居心的丫鬟钻了空子。” 若素深知巧云所担心之事,可她也没有法子,白虎喜欢谁?又留谁在身边?是她无法决定的。 “等有了舅母也就好了,此事暂且搁下吧,春夏和秋冬二人虽心性不足,可到底是伺候舅舅的老人,饮食起居上面惯是用心的。”若素说道,又让巧云将几味草药备好,一会要去回春堂,指不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 果不其然,这一日,文天佑去的格外早,他今天穿的是常服,是一件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将整个人衬托的少了几分戾气,反倒令人想起来他也曾是探花出身的进士。 只是这张宛若冰霜的脸,实在看不出什么生气,回春堂里的伙计皆是如遇蛇蝎,谁也不敢打扰这位煞神,只有不会说话的巧青给他端了一杯茶。 若素踏入药堂时,就看见他眉目温怒的瞟了自己一眼,嗔怒道:“白姑娘好大的架子,能让本官久等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几个。” 此言,实在咄咄逼人,若素既不是他的手下,又非他关押的犯人,何时来药堂,还得听他的不成? 若素道:“哦,我知道了,文大人下回要是哪里不舒服,可提前知会一声,我必然一早就到,断不会误了大人的时间。” 文天佑看着她走近,又看着她走到药台之后,甚至连她短短几步内,用了多少时辰都算了心里,他记得那人走路时,步子也这样的轻盈。 轻浮的裙摆,婀娜的腰身,一切都是那么相似,他怎么一早就没有发现?! 嘴里的茶有些苦天佑放下茶盏,不再多饮,他掏出一张膏药,往药台上一扔:“那就劳烦白姑娘给我仔仔细细瞧瞧,我这病可还有医治的余地?” 他能有什么病? 若素知道文天佑是来找茬的,面上一如往常的平淡:“文大人倒是说说,哪里病了?上回不是说扭伤了么?怎么?您劳苦功高,又摔了哪儿?还是跌了哪儿了?” 文天佑起身,走到药台边,一只胳膊肘搭在了上面,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不知白姑娘此处可能医治?” 他盯着若素的眼,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若素看了下今日的账本,虽是垂着眸,心里却清楚得很,文天佑还是想试探自己。 他到底从哪里看出了什么端倪?竟这般穷追不舍? 若素放下账本,持了一把几寸长的竹尺,顺着文天佑指的方向,戳了戳:“是这里么?文大人可莫要低估了心胸一说,小肚鸡肠的人自是会犯心病,您若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心疾自然会好的。” “退一步?我如何退出这一步?”文天佑步步紧逼。 “有些事不是您想的那样,想来文大人是对我有所误解,您的事,我不敢多问,只是想奉劝一句,过去的已经过去,文大人何必在旁人身上寻找旧人的影子!我是我,也仅仅是我。”这话半真半假,却也说出了若素的心声,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乔家庶女了,回望过往只会徒增烦恼,她只想往前走。 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一个词便是‘如果’,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挽回的余地。 但凡一味寻求‘如果’之人,大抵都是自欺欺人。 文天佑看着若素一脸的淡漠,他知道这个女子有着令男人为之疯狂的美貌,分明是最娇艳无双的海棠,却偏生穿着青莲白茶的素净,周身的气质沉静恬淡,是一种极致的对比。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也觉得她好看,所以才这般迟迟不肯罢手:“过去...过去,只是割不断过往,我又如何过去?白姑娘,你觉得我应该走过去么?”又或者,他还能走过去么? 若素凝眉间,秋水剪影般的眸子映入了文天佑的脸,她望着他,淡淡吐词:“这是文大人自己的事,我又怎会知道。” 文天佑突然笑了,苍凉且无助:“你可知道,皇上随时可能取消你与褚辰的婚约,褚辰娶你,只会给皇上造成困扰,我相信你明白我说的话。” 若素不打算退让:“君无戏言,这个道理文大人比我更懂。” 文天佑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时,那股子温怒愈加强烈,仿佛要将若素吞噬一般:“你喜欢他?”胸口的酸胀令得他很不舒服。 若素想都没想,直接道:“我自是喜欢褚哥哥。”如此作答,你就不要再纠缠了,大家彼此各生欢喜。 文天佑突然转身就走,步子在几步远处,又停下,若素能看见他微颤的拳头,攥的非常紧,连青筋都冒出来了,她有些害怕这样的文天佑,总觉得他会失常,然后做出什么事来。 他当初既然真心想娶的人是自己,又怎么会离谱的搞错了?后来还那样对待她,连那个孩子都没保护好。 她总能记得他的暴戾和阴晴不定;既然喜欢她,为何不尝试着交流,只因乔若婉的一句话,就曾将她关在柴房里整整一个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这样的‘喜欢’,若素不想要! 总算啊总算,文天佑最终还是离开了,只留下一张未曾用过的膏药,和一室的威压和凝重。 ---------- 褚辰在秦满楼找到了褚纪,此外还有乔魏远。 隔间里充斥着脂粉味,莺歌燕舞,丰-乳-肥-臀,各色美人争先邀宠。 老妈妈涂了一脸的胭脂水粉,笑盈盈的道:“官爷,咱们楼里最好看的姑娘都在这儿了,官爷随便挑,尽情挑啊。” 褚辰皱眉,屏住了呼吸,只觉污秽肮脏。 褚纪和乔魏远已经够吸引眼球了,褚辰一到,秦满楼的姑娘都巴望着能得君赐一春宵,银子是一码事,而褚辰这样的公子哥,在秦满楼这样的地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寻春的客人,不是中年鳏夫,就是肥头大脑的男人, 姑娘们正掏空心思,一展媚-色时,褚辰突然喝道:“滚出去!”中气十足,威慑与无形中。 褚纪醉意阑珊,看见兄长来了,方才的得意立马就怂了:“大...大哥,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不好这一口么?” 褚辰一把揪起了褚纪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扔了出去,强大的冲击力撞坏了一门隔扇,姑娘们顿时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出了隔间。 乔魏远放下杯盏,昏暗的光线挡住了他眸底的阴损和戾气。 他恨啊,上辈子被文天佑夺了喜欢的人,这辈子又遇到褚辰这样强劲的对手,竟叫他无法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再度嫁为他人妇。 “乔三公子,你好歹也是举人,这等地方,今后还是少来为妙。”褚辰竟提醒了一句,这超乎了他自己的意料,想来也是因为乔魏远是素素表哥的缘故。 他这人最是‘爱屋及乌’,有关她的一切,他觉得都是可以接受的,但前提是这些‘表哥’们没有旁的心思! 乔魏远掩去了眸底的异色,拱手道:“多谢太傅大人教诲!在下定铭记于心。” 且等着,终有一日,他会夺回本属于他的一切! 褚纪被捉回了镇北侯府,样子极为狼狈,被侯夫人罚跪祠堂一夜才算了事,他第二天还要上衙,否则还要接着跪。 这厢乔若云让丫鬟从小厨房端了碗燕窝过来,她终于走到褚辰所居的院子,此处修葺的风格和装饰与府上其他院落有天壤之别,更显大气庄严。 王璞叫住了她:“四太太,世子爷已经歇下,您这是....”王璞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知趣的不点破,后宅一向奸情高发,但他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曾经仰慕他的表妹没有丝毫的兴趣。 乔若云脸上显露难堪之色:“我想亲自感谢大哥找回了四爷,要不是大哥,四爷指不定被哪个狐媚子勾搭去了,这好小厨房顿了燕窝,便想着给大哥送一份。” 王璞是个粗人,不懂如何与妇人‘搭讪’,他是褚辰的贴身侍卫,也不便与乔若云多说:“四太太将东西交给在下便是,世子爷不喜旁人叨扰。”更不喜女子进入这个院子。 乔若云咬了咬牙,觉得非常耻辱,没错,她是借着褚纪这个几口,来和褚辰靠近的。 “那好吧。”她强装着无事,把燕窝递给了王璞,便携带丫头离开了。内心觉得无比羞辱,傲慢如她,何曾在一个下人面前这样低声下气过。 褚辰,我乔若云待你一片痴心,可你呢?她越想越不服气。 这厢,王璞端着燕窝上了小阁的三楼,褚辰正端坐着阖眸练气,他耳里过人,听到了方才院中的声音,仍闭着眼,淡淡道:“你拿去吃了吧。” 王璞也不客气:“多谢世子爷,今后有这等好事,您可得多想想属下。” 褚辰睁开眼来,眸中疑惑一闪而逝,是自己近日的心情太好了,对待手下也比以往‘仁慈’,所以他们的胆子也跟着大了,如今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王璞陡然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忙站直了身子,一派严谨:“主子放心,四太太下回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座院子里。” 这还差不多! 褚辰心情好,便暂且饶过了王璞。 王璞松了口气,正转身离开去享受美食,却被褚辰叫住:“乔家三公子这些天与素素可还有来往?”他总觉得乔魏远这人.....说不清的阴暗。 此人危险! 王璞道:“回主子,乔家三公子自从那日被退了聘礼,再也没与白姑娘私底下见过。” 最好如此! 褚辰再度阖眸,将所有可能发生变故的人,再度梳理了一遍,他能够重生归来改变一些事,不代表旁人没那个能力。 如有必要,提前铲除才是明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 何居心 3 第三日,龙体大恙,太医院一片手忙脚乱。 此事,要从前一天射猎说起,老皇帝携太子前往围场捕猎,另有权臣和爱将陪同,老皇帝年轻时喜武,如今又特命褚辰加强太子武学造诣上的培养,朝中诸臣隐隐嗅出了某种改天换日的味道。 太子自岭南一行归来,再不复往日懵懂无知,面上对老皇帝崇拜有加,遂请教射猎一事。 人在高位久了,难免会忘了他也是个凡人,老皇帝自诩天之骄子,必有天佑,特取弓弩,要展示雄风一番,加之又有群臣在一旁逢迎拍马,老皇帝一下子用力过猛,伤了腰椎不说,内脏也有所损伤,一箭射出,人也跌下马匹,吐血昏迷。 整整一天一夜,皇宫内可谓人心惶惶,诸臣与后宫嫔妃跪在老皇帝寝殿外,面露忧心,却是各怀心思。 司礼监太监刘慎嗓音颤抖:“皇上醒了,文大人,褚太傅,几位大学士,且随杂家进来。” 这几人皆是朝着的顶梁柱,文天佑和褚辰自不必说,两家各握半块虎符,文老将军与褚北严各自坚守这军事要塞多年,积威甚重,而几位大学士,同时身兼兵部,礼部,户部尚书一职,是内阁里说话算话的,只是首辅一职一直空缺,当真叫这几位年过五荀的老臣心有不甘。 太子跪在最前面,他身边还有两个兄弟,皆是性子温吞,一直不曾引人注意。 随后便是端妃,乔婕妤,还有其他几个位份稍高的女子,皆退去了美衣华服,精美首饰,似乎准备好了哭丧一场。 乔若惜心情复杂,挺着大肚,精心算计着每一场游戏,可老皇帝现在万万不能死,她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算是个男孩,也抵不过太子在朝中的地位。 这厢,老皇帝总算睁开了眼,面无血色,交代了几位大学士几句之后,才让文天佑与褚辰靠近。 “皇上福泽浩天,此番必定无碍。待精心安养几日,必会痊愈。”文天佑象征性的说了句‘探病通用语’,可他很清楚老皇帝暂时虽死不了,但也活不好了。 老皇帝张了张嘴,心道:老子都快死了,文爱卿这般孤冷的性子连说句让人信服的话,都说不出来。 褚辰未语,老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才道:“文大人说的极是,皇上并无大碍,按时服药,精心调养,龙体自会安康。” 闻言,老皇帝默了默,还是状元郎的话更有说服力。 得了两位肱骨之臣的‘宽慰’,老皇帝才同意让宫人喂了几口汤药。 文天佑眼角的余光有意斜视了一眼褚辰,老皇帝驾崩,对这人而言理应是他的好机会,不知为何,文天佑对褚辰的曾有的忌惮,如今渐渐延伸出了恨意,他不承认这种恨意,却也无法避免。 褚辰感觉到文天佑的注意,也侧脸看着他,二人之间的目光产生了强烈的碰撞。 文天佑突然拱手对龙榻上的老皇帝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禀明。” 老皇帝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文天佑接着说:“太医院虽人才济济,但也不见得能药到病除,微臣想借此举荐甄氏弟子,白若素,此人有幸得神医真传,医术了得,微臣对此已是深有体会,皇上何不让此女进宫,替皇帝调理一二。” 褚辰眸光一紧,再度看着文天佑时,已然敌意尽显,他拱手道:“皇上,微臣这未婚妻虽已入甄氏一门,怎奈年纪尚小,对岐黄之术,还未曾达到巅峰造极的境界,皇上龙体要紧,断不能误了医治,太医院的御医乃层层选拔才得录用,可堪大才。” 老皇帝眯了眯眼,对白若素颇有印象,让一群白花胡子的老家伙医治,倒不如娇花美人更养眼,更何况甄氏一门......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鬼才。 “就依文爱卿所言吧,择日宣白若素入宫。”老黄帝此话实在唐突,既没有说让若素入宫干什么,也没说何时能出宫。 褚辰攥了攥拳,待他与文天佑走出寝殿时,司礼监太监刘慎也看出了别样的异常出来。 汉白玉石阶层层而下,远处的宫灯泛着微凉的薄光,整座宫殿森严且凄冷,与这个仲夏夜着实不符。 褚辰沉声道:“文大人此举究竟是何意图?”隐约的怒意随着他的话,从唇齿间慢慢溢出。 何意图? 呵呵....... 文天佑苦笑:“褚太傅此话又是何意?下官不过是一心盼着皇帝早日龙体康复,怎么?太傅大人对未婚妻的医术没有信心?还是.....担心旁的事?” 闻言,褚辰只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叫他无处可以宣泄这种怒气,隐约中,他似乎感觉到文天佑对若素寻着别的心思。。 又不似男女之间的爱慕,他又问:“文大人还在悼念死去的贵妾?不过是个名字吧了,文大人何苦较真。” 文天佑突然止步,握着刀柄的手紧了一分。 这道伤疤,他极力想去让它缝合,可惜总有人尝试着去重新撕开,给他带来窒息的难受。 此时,二人已经下了汉白玉石阶,几个阁老满脸堆着愁容的走了过来,试图从他二人嘴里探听点什么。 文天佑欲言又止,顿了顿,只道:“褚太傅还是回去好好问问白姑娘,她若是能给下官一个合理的说辞,下官也不会步步紧逼。” 褚辰皱眉,难道真如他所猜想的,他的素素与文天佑之前发生过他不曾知道的事?! 可转念一想,他一直派人在若素身边,若真有事,他岂会不知情? 褚辰虽心中有怒,可还是暗中懊恼,差一点就中了旁人的伎俩。 文天佑,你如此挑拨究竟是何居心?! ---------- 若素见果脯晒的差不多了,就让巧云备好了白糖准备腌制,此时已入夜,可仲夏天里,东边天犹是亮着。 巧燕在花厅里点了驱蚊香府,日头愈发长了,去药堂看诊的病患了多了起来,多半都是热伤风,几人忙到日头落下山才回的府。 巧燕捡了颗晒得六成干的果子,嚼了几口:“奴婢记得以前在老家时,一遇到饥荒,三颗这玩意就能娶上媳妇了。” 这话一点不夸张,史上也曾用一棵胡萝卜就能在饥荒年讨个老婆的。 巧云打趣道:“那倒是便宜了王大哥,到时候让他备一箩筐的果脯,你岂不是忙跟他跑了。” “.....云姐姐!你....”怎么能这样笑话人家! 这时,婆子过来道:“小姐,褚世子来府上了,眼下就在伯爷厅堂里,伯爷吩咐老奴叫您过去一趟呢。”婆子脸色匆忙,似乎有急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 月下吻 若素稍微收拾了一下,解了围裙,简单捋了下发丝就去了厅堂。 她刚忙了一阵子,脸色泛着红光,在烛火下映出少女的清媚,白虎发现褚辰看着若素的眼神,有些过分的炽热,轻嗑道:“咳咳素姐儿来了啊,快过来坐,舅舅有一事要同你说。” 若素在白虎下首坐下,她对面便是褚辰,他身穿官袍,腰戴云凤四色花锦绶,看样子像是从宫里头刚出来。 褚辰见若素一身随意穿着,又见她鬓发沾了汗,便问:“这么晚了,还在忙些什么?不知道吩咐下人去做么?”他不想让她累着,自己心心念念一直护着的人岂能操劳了。 在若素心里,她仅仅知道她与褚辰的关系已经非同往日,甚至偶尔也会想他,可却不曾想过他会管这么宽。 被人管着的滋味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感受。 当下,愣了愣方道:“闲着也是无事,便做了些果脯,你若喜欢,我哪日派人给你送些过去。” 褚辰想起了那日在海棠斎看到了大片的果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又道:“闲着?以后断不会让你闲着。”再说了,哪有女子送男人果脯的?不是应该荷包,锦帕,又或者刺绣之类的么? 若素一时没反应过来,白虎再度假咳道:“咳咳素姐儿制果脯的手艺倒是没的说的,此事暂且不提,素姐儿,皇上有意让你进宫替他看诊,明天一早宫里的轿子就会来接人,你心中可有把握?” 于公于私,白虎都不愿若素出这个头,不管到底能不能医好老皇帝,对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若是医不好,帝心难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若是医好了,以老皇帝的性子,若素定是会被留在太医院,任其差遣,在宫里头当差可不比外头,太医院里的人没几个是手上干净的。 若素没想到褚辰和白虎这么晚叫她过来是为了这件事,她也略显为难,可皇上已经开口,她定是回绝不得。 “我自当尽力,舅舅莫要担心,就算不能让皇上恢复如初,起码也尽量不让他恶化。”若素记得师傅留下了几个续命的法子,外祖母当初就是服用了那个方子,才得以多活了几个月。 外甥女如此乖巧,白虎就算想尽一尽长辈的职责,此时也是一时词穷。 褚辰俊颜凝重,看着若素时的眼神,有热切,可也有疑问,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一旦遇到有关她的事,所有的城府和心机,也变得肤浅了。 “我会安排人在宫里接应你,怕是此番还需在宫里头住几日,我会留在六科值班房,晚上若有事,你叫人通知我便是。”褚辰一向思量周全,他不会让她一人留在虎狼之地。 若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准备一二。” 白虎倒是没什么可吩咐的,褚辰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这下,白虎又开始闹情绪了,他伯府难道还有什么危险不成,从厅堂去海棠斎的路也是隔一段就有仆从站岗,若素哪里需要人特意护送? 褚辰无视白虎的不解风情,他哪里知道这男女情爱时,时时刻刻都想与对方待在一块的心情! 这厢,褚辰与若素从厅堂出来,刚走进后院,褚辰就对巧云吩咐道:“你先退下,我有事与你们家小姐说。” 巧云为难的看了若素,若素点了点头示意无碍,她才回避了下去。 二人在一处回廊里坐下,如水的月光洒了进来,落了一地的安宁,却也寂寥。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旖旎,若素不太适应这样的状况,垂着头看着褚辰健硕的腰身问道:“你可是还有旁的事要叮嘱?” 褚辰见若素总是盯着自己的腰看,本来想问出口的话,又被戏虐给取代,他反问:“素素很喜欢我这腰?” 若素抬眸,一脸的朦胧:“啊?什么?”她只是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那下次就看着他的脚好了。 是以,若素的目光又落下,与褚辰直视时,她只觉对方的眼神能将她融化了似的炙热。 褚辰发现佳人又盯着自己的脚看,笑道:“原来素素也喜欢这双脚?” 谁喜欢你的脚了?! 若素总算彻底抬头,便那么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到底还有何事?你一下子说清楚,我也能提前想对策,是不是宫里头还有什么事要注意?” 见她一般正经的小样儿,褚辰喜欢的不得了,可碍于在伯府,他到底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什么,遂只是抬手在她如玉的脸上一划而过,眸光变得深沉:“素素,我上次与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今后但凡遇到文天佑,能避则避。不过,你我成亲之后,也不用担心这个人了。”他会将她安置的彻底远离文天佑。 若素心里一颤,莫不是又是文天佑做了什么。 未及她开口,褚辰便道:“这次若不是文天佑提议,皇上也不会想到让你进宫,此人怕是将你误认做旁人了。”他的嗓音骤然阴沉。 若素呼吸一滞,她不确定褚辰有没有怀疑她,又或者他在想什么。 夏风悠悠的吹了过来,身上的细汗也干了,若素终于还是问道:“那你呢?你觉得呢?”有没有也那样猜想? 少女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褚辰靠近了她,低头就看见她隆起的胸脯,呼吸之余,雪白的山丘欲要呼出一样的勾人心魄。 他的理智有些松散。 强行移开视线后,轻笑道:“素素别怕,你是我褚辰要娶的人,他人再想动你的心意,也是断然不能的。”文天佑也不例外。 闻言,若素如释重负,原来他想的是这个。 可下一刻,她又有些内疚,总觉得自己欺骗了褚辰,她不是真的白若素,这一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可冥冥之中,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已经渐渐投放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喜欢上他的。 这便是情不知其所起么? 一只大手慢慢的窝在小手上,他灼热的掌心温热了她的手背。 淡淡的龙涎香和男子身上强烈的雄性气息没有任何防备的传了过来,若素心跳加速,她不敢看褚辰,低低道:“我该回去了。”声音小的可怜,在这样的夜色下,宛若嘤咛,似一根羽毛轻轻挠在了褚辰的心尖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却没放开,他直直的盯着她,就看见少女侧目,俏生生的朝着他看了过来。清冷的月光入了她的眸子,几许娇媚,又似几许幽怨,似怒含嗔的模样竟比牡丹花开还要魅惑几分,像是在邀请对方共邀明月,花下谈情。 褚辰再也忍不住,空出的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若素的脖子,一用力便握着她的脖颈使她离自己更近,重重的吻上了她粉嫩的带着果香的唇。 唇齿相接,时而狂风暴雨,时而温柔嬉戏,次数多了,褚辰似乎越有经验,还总想着出了新的花样,可吻着吻着,突然手中一紧,将怀里人的干脆抱着跨坐在自己身上。 少女玲珑有致的上身微微向前曲着,柔软如细柳一样的腰肢被人紧紧握与掌中,像是可随他任意揉捏。 若素开始缺氧,可猛然间那里的抵触令得她整个人身子一僵,褚辰这才清醒,滚烫的唇很快凑到了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几口气,沉沉道:“回去吧。” 可他却文丝未动,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后,才在她耳畔低低道:“吓着了?嗯?”他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又道:“不怕,以后你会习惯的。” 若素:“!!!” 巧云看着自家小姐走到亮处时,褚辰亦跟在其后,二人脸色不同程度的泛着红晕,直到将若素送到海棠斎月洞门,褚辰才离去。 第二日,皇宫的马车来接人时,白虎目送着若素离开,除了交代一二之外,另外还允许她携带随身的西域小刀,这玩意很藏在腰间不易被搜出来,必要时,可也用来防身。 要知道,御前是不能带兵刃的,白虎无疑是拿着生命在护犊子。 马车在宫门停下,若素被小黄人领着,朝着皇帝的寝殿方向走去,皇宫里的建筑大抵都是一个风格,飞檐斗拱,明黄的墙壁,朱红色砖瓦,浮雕的龙此刻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亮,直叫人不敢直视。 绕过御花园,很快就到了老皇帝的寝殿,价值千金的汤药被人陆陆续续送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宫人皆是一脸担惊受怕。 “白姑娘,里头请吧,若有吩咐,同杂家直说就是。”刘慎尖锐阴厉的嗓音响起。 若素对这个宦官点了点头,不失敬意:“多谢刘公公提醒。”有时候,这等小人万万不能得罪,否则有会你意想不到的麻烦。 寝殿里挂着幔帐,床榻上也有同样的布置,不远处的半人高的大口青瓷缠枝纹的瓷罐里摆着冰块,有宫女扇着风,凉爽的徐风吹向床榻,饶是外头艳阳高照,老皇帝丝毫也不觉得热。 靠墙的桌案上还摆着三足麒麟瑞兽香炉,若素闻着很熟悉,里头点的是进贡的紫檀香,以前在外祖母的屋里也闻到过。 若素走近床榻,另有太医不削的看了她一眼,心道:白姑娘来的正好,太医院可不想当这个责。 这些人恨不得由若素全权负责老皇帝的病情。 太医院院使是一个花白胡子的六旬老者,他看着眼前十来岁的女孩儿,真心是看不起,遂敷衍道:“白姑娘,你请吧,给皇上把脉看看,老夫也想知道甄氏绝学到底如何?” 甄氏在把脉和针灸上面,一直都是闻名江湖的。 只是旁人不知,甄氏一族同样掌握了一份齐全的毒药谱,可这毒药在合理的情况下,非但毒不死人,反倒能医人,譬如五石散一类的药粉,曾在魏晋时期,一度风靡。 若素应道:“既然前辈看得起,那民女就献丑了。” 她取了帕子出来,老皇帝迷迷糊糊中,只能隔着纱幔看一眼美人的轮廓,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如此了。 宫人将老皇帝的龙臂拿了出来,若素将帕子放在了老皇帝的手腕上,手慢慢的搭了上去。 其实,只消片刻,若素就得知了结果,可看着寝殿内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她愣是试探了半柱香才收了手。 众太医见她如此谨慎,难免起疑:莫不是皇上的龙体真有其他隐情? 他们诊断出的结果,只有一样:龙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可是,谁也不敢说出来,毕竟没有人傻到用脑袋说实话的。 待若素退出屏风,院使小声问道:“我等一早便为皇上把过脉,得出结论皆是一致,不知白姑娘此番结果是?”他说的很小声。 在皇帝面前谈论他的病情是大忌。 若素笑而不语,心道这些老江湖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这白姑娘,你倒是给个准话啊。我等回去也好商议探究药方。”院使大人家中几代为医,最看不起类似于江湖郎中的甄氏一门,最可气的是甄氏族人还眼高与手,从不把他们这些名门医者放在眼中。 若素依旧只是浅浅的笑了笑,还能有什么结果,人到了一定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最多只能延缓寿命罢了,更何况老黄帝心性凶残,这几年又沉迷美色,早就掏空了身子。 她道:“诸位前辈,恕民女不能直言,师门有规矩在先,不得在同行面前展露手艺,望前辈谅解,至于药方,民女自当全力以赴,也望前辈们勿要参与,咱们各自钻研各自的药方岂不更好。” 真是好大的口气!院使大人气的胡子一瞥一瞥的:哼!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药方子出来! 太医院数十位经验老道的太医都没想出得宜的法子,就不信这个小丫头片子能整出什么惊天的奇闻出来! 这厢,若素走出了寝殿,由宫人领下去暂时歇着,她走在宫廷的游廊下时,突然被人叫住:“白姑娘!” 若素闻声,身子一僵,转身时,却已回复面若桃花的安宁:“文大人又是哪里不适了?” 文天佑鼻音出气:“呵这次倒不是本官不适,本官猜想白姑娘一时间也是无事,不如跟本官去见一个人。” 若素觉得这人越来越无理取闹:“民女在宫中甚是不熟,一会还要给皇上写药方,不知是何人令得文大人认为民女非见不可?” 文天佑鹰眸似剑,每一道目光都能将人看的彻彻底底,他又笑道:“也不是旁人,正是文婕妤,不瞒白姑娘,本官这庶妹自小身子孱弱,进宫后一直未能替皇家产下一儿半女,家父甚是忧心,怕不能报了隆恩浩荡,本官听闻白姑娘对生儿育女一事尤为擅长,此次还要劳烦白姑娘了。” 这话听了实在叫人憋屈,什么叫她擅长生儿育女?! 若素认得这位文婕妤,她是文天佑的庶妹,她记得当初在文家时,文二小姐待她也算是心善,曾多次帮过她,可没过多久就进了宫。 文天佑还是想试探自己! 若素哪里不清楚,文婕妤怀不上孩子,绝对不会她自己的问题,文家势大,又有文大将军镇守边界,老皇帝怎会让文家的女儿生下龙嗣? 文家可以重用,却独独不可能成为外戚。 “白姑娘你到底是不想去?还是不敢去?”文天佑靠近了一步,他高高在上,逼视着眼前的人儿,甚至有那么一瞬,想逼她亲口承认她就是那个人。就算对她用刑也在所不惜,只要她承认了就好,就算她真的不是,那也无所谓了。 文天佑自己都觉得卑劣,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半生癫狂的源头就是她啊! 他本来也是个正常人,除却冷血狠辣之外,起码那颗心还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他身为文家嫡长子,又是皇帝的亲信,手上沾染的鲜血,或是罪有应得,或是无辜良臣,他都习以为常。 因为这是宿命,他更改不了。 生命中总算出现了那么点美好,让他一度认为,他也是一个可以爱上别人的人,他的心也是有温度的。 可那人却走了,再也回不来了,那种可以压制的癫狂似脱了缰的野马,再也控制不住,正肆意蔓长,吞噬着他仅存的良善。 白若素,你也会是那一星半点的温暖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 休想走 游廊里的宫人有些为难,对方是文天佑,他们也不敢得罪。 若素却不想再听文天佑胡搅难缠下去,她侧过身,想越过文天佑,却被他看了出来,提前跨步挡住:“你这一次休想走。” “文大人,此处是皇宫,容不得你这般行径!”若素很清楚文天佑的为人,他总是为所欲为,不顾后果,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无畏后果。 文天佑手扶绣春刀,一袭飞鱼服衬得他挺拔高大,就那样挡住了若素头顶的光线,居高临下道:“还想狡辩?你根本就不敢去是不是?怕见到了故人,会露了陷?” 承认吧! 只要你承认了,一切都好办! 订了亲又怎样?他照样可以想了法子把她娶回家,此后举案齐眉,添香,鹣鲽情深,冬来有人暖心,长夜有人相拥。 若素轻笑道:“文大人这是哪里来的自信?您的凭空猜测当真让民女大开眼界,不过可惜的是,民女当真不是您认为的那个人,文大人还是另辟蹊径,到别的地方寻一个同名的人吧。” 文天佑的眸底骤然淬了一层冰:“白若素,你当真以为本官拿你没有任何办法?呵呵...本官从来不会留下没有任何价值的人,你若不是她.....那你以为我还留着你作何?” 这人简直胆大包天! “文大人想威胁民女?真不知这算不算是民女三生有幸,竟能让文大人如此惦记!你要杀就杀,不用多废唇舌,自然了...民女惜命的很,文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还是另外一回事。”若素手心冒着冷汗,文天佑这人说到做到,他要是真的想弄死自己,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文天佑往前迈了一步,威压如常:“想用激将法?你倒是很聪明,褚太傅为人清高,多年不曾近女色,你还不如跟了本官吧,本官经验....比他足。”他压低了嗓音,魅惑且迷离。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已经喷在了若素的脸上,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文天佑这话已经是彻彻底底越矩且存着调戏的意味了。 与若素而言,是一种耻辱。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游廊里响起,饶是站定不动的宫人和內侍也被惊了一惊。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被一个女子掌掴了,也不知道文大人究竟对白姑娘说了些什么? 若素手心火辣辣的疼,以文天佑的眼力,要想躲开这一巴掌,可谓轻而易举,可他却任凭若素扇了他一巴掌。 文天佑的脸丝毫未动,他舔了舔唇,低头再度靠近:“你信不信,本官有的是法子试探你?”他的唇已然逼近,若素步步后退,再往后就是朱红的木栏,她已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文大人!真是巧了,本宫恰好有一事询问白姑娘,还望文大人行个方便,高抬贵手。”乔若惜由宫人搀扶着,挺着大肚缓缓靠近,红颜的唇在看见若素一脸煞白时,笑的匪夷所思,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文天佑看清来人,布满淡淡血丝的眸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如水,他转身之际又看了若素一眼,闭了闭眼,不曾理会乔若惜,就大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若素深吸了几口气,极力让自己镇定,这人难不成方才想...轻薄她? 他怎能这般试探自己?还是在皇宫里?他是自己不想要命了,还是不把她的命当回事? “表妹,你可还好?莫要正被吓坏了。”乔若惜靠近,拉起了若素的手,看上去十分疼爱这个表妹。 若素这才屈身福了福:“多谢娘娘方才解围,民女实在感激。” 乔若惜的过度热情并没有让若素放松警惕,她虽只是个女子,可也只深宫似海,乔若惜再也不是当年的乔家二姑娘,她能这么巧出现在此地,必然是算好了时机。 “表妹还与我这般客气作何?走,去姐姐宫里坐坐,姐姐近日心神不定,这会子瞧见了自家人倒是心安。” 这般盛情相邀,若素回绝不得,便随着乔若惜去了她所住的院子。 乔婕妤身怀龙嗣,堪称有功,皇帝早就赏了先帝宠妃曾住过的碧云阁给她,寓意荣宠不衰。 碧云阁修葺的精美绝伦,单是院中的荷花池里的大石也费了不少人力从西湖运过来的。彩画浮雕,处处细致。 走进里屋,乔若惜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只留下心腹小翠在身边,按理说小翠已被老皇帝宠幸过,自当有自己独立的住处,她已经不算是个奴才了,小翠对乔若惜忠心不二,除了晚上偶尔伺候老皇帝,白日里还是会来乔若惜身边尽心伺候着。 乔若惜道:“表妹,姐姐也不瞒你,你也别看姐姐如今帝宠在身,旁人瞧了只觉得羡慕,可表妹你是个聪明人,定是知道姐姐眼下有多不易。”她垂眸,一脸悲切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拉过若素的手,又道:“表妹,姐姐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宫里宫外盯着这个孩子的人不在少数,你得神医真传,可能瞧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若素无奈了看着她:“娘娘,民女只会医病,这是男是女当真诊不出来。” 能诊断出来又如何?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总不可能改了它的性别,难道乔若惜想做些什么? 若素心头涌起一个可怕念头,但仍旧掩盖的不动声色:“娘娘放心,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是男是女,都少不了娘娘的荣宠。” 可惜,乔若惜想要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宠爱! 这一点,若素心中也有一杆称,只是不能挑破了,她一点也不想参与这样的是非,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白家和褚家也能避免。 若素出了碧云阁,回到她自己的住处,便给老皇帝写下了药方子,用的是她独创的狂草体,另外药方被分成了三部分,每一部分的药物都不一样,待到宫人抓了药回来,她再度将需要用上的药材混在一起,从煎药到倒药,都是她亲力亲为。 此方虽能延缓寿命,可对人体却也有害处,若素同时将药效降到最低,既不能让老皇帝喝过药立马见效,也不能让他丝毫不见起色。 师傅曾今说过,给不同的人看病,用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其中道理,她至今才明白过来。 太医院的太医将若素的方子琢磨了一夜,也没瞧出什么所以然了,不过第二天老皇帝就稍见康健,太医把脉的时候明显发现了这一点。 几个老太医围成一圈,花白的胡子都纠结成一团了,几双老眼也看花了,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字迹如此潦草的! 院判道:“真是怪哉!此方着实瞧不出端倪,岂会当真有效?去把白姑娘倒掉的药渣取过来,小妮子定是耍了心眼,想用几张药方就糊弄咱们?简直异想天开。”从药渣便能看出到底是那几味药。 半柱香后,太医院的小太监回来禀报道:“大人,白姑娘将药渣尽数毁了,奴才费尽苦心,就弄了些药灰出来,您瞧着可还有用?” 院判大人差点晕厥!药灰能有什么劳什子用处! 白家小妮子,简直狡猾至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 谈交易 夜幕阴沉,一轮玄月只露出了半边,另一边被层层的厚云遮掩。壹??看 书ww看 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从窗棂照进来的灰白色的月光,只能隐约看清屋里的大概。 褚辰一身玄袍玉带,长生而立,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是叫人仰视的存在。 “褚太傅,你总算是来了。”隔着一扇百鸟朝凤的紫檀木熏香的屏风,女子的声音娓娓而至。 褚辰眸光略显晦暗,只言片语道:“找我何事?” 女子轻笑着:“褚太傅一向言简意赅,我倒是欣赏的紧,此番若不是别无选择,我也不会让太傅大人冒这个险。” 褚辰眯了眯眼,一丝不耐烦一闪而逝:“要谈何交易?你不妨说说看。”他是真的感兴趣,否则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 其实,内心深处,褚辰已经知道屏风后的女子想说什么,他只是想亲耳听见她会提出什么样诱人的条件。 在女子的方位,可以看清褚辰的轮廓,他高大俊挺,气质绝伦逸群,而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心思缜密,城府惊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合作对象。 女子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褚辰既然能亲自前来,便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皇上的日子不多了,太傅大人难道真的要扶持太子殿下?您可知太子绝非良善,他能因为芝麻蒜皮的一点小事就起了疑心,杀了贴身的宫女,待他日问鼎帝位,根基稳妥,太傅可就岌岌可危了。” 没有皇帝会喜欢权利滔天的大臣。 褚辰性感的唇微扬:“娘娘思量周全,不过到时候我褚辰不好过,娘娘也不例外。” 新皇一旦登记,老皇帝的后宫便会清空,生育有功的算是运气好,会被封为太妃,在后宫尚留一席之地,可颐养天年,运气不好的,则被送出宫,断发出家。 当然了,这些都是一般情况下的结局,可如若新皇疑心够大,但凡有儿子的嫔妃都不会活着离开京城,同时也包括她们的儿子。? ?一百~万\小!说 屏风后的女子接着说:“太傅有惊人之才,不管辅佐谁都能一举成功,太傅觉得刚出生的皇子与即将弱冠的太子殿下,谁更容易被掌控?” 她终于抛出重点了。 褚辰淡笑,嗓音低沉:“可万一娘娘生出来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 女子反问:“只要无人知晓,公主也能变成皇子,太傅大人以为我说的对么?”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戏文里都已经演烂了,乔若惜觉得此事谋划起来简直易如反掌,只要有胆识,任何事都不是问题。 褚辰没有答话,有野心的女人有时候比男子还要有杀伤力。 她说的不无道理,辅佐襁褓中的新君,他可就是真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手握重权,谁也不敢造次。 乔若惜没听到回应,又道:“太傅可是在想十几年后的事?”她叹了声:“这今后的事啊,谁也说不准,可摆在太傅面前的可是十几年的安稳人生,您不想要么?我不过一介女子,只图个母凭子贵,垂帘听政一说,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太傅大可放心。” 她的意思是指,就算小皇帝长大后要夺权,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暂时算不得数,人啊,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 褚辰淡淡道:“娘娘好意,我褚某人记下了,皇上还尚在,娘娘也还未生产,此事今后再议。”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不过这个结果已经令乔若惜很满意了,今晚褚辰能只身前来,足以说明他也动过这门心思! 少倾,屋内再无男子的身影,小翠点燃了烛火,给乔若惜床上披风,担心的问:“娘娘,褚太傅会答应和咱们合作么?” 乔若惜咬断了自己的指甲,眸光阴损:“他当然会了,就算本宫今晚不找他,他迟早也会来找本宫。这个人的野心.....不在本宫之下。” 褚辰在宫门下钥之前入了宫,先是听属下汇报了老皇帝的情况,接着又问了若素的事,王璞皆一一汇报,其中包括文天佑在游廊中阻截一事。 “主子,太子殿下方才派人来请您,不过属下只道您刚回府给夫人请安,东宫的人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王璞又道。 褚辰看了一眼桌案上大大小小的锦盒,嗤笑了一声:“我这个学生到底是等不及了。” 王璞低声问:“主子,那咱们要行动了么?朝中诸多大臣近一半都站在太子这边,另有一部分仍旧上书让八皇子归京,太子也是盼着您给他出份力。” “一群乌合之众,皇上还没断气,岂能轮到他们擅自置啄!”褚辰修长的五指依次在黄花梨木的圆椅把手上敲击着,发出很有节奏的声响:“请柬拿到手了么?” 王璞一愣,这才想起了是何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赤红色鎏金字的帖子,上面写着四个楷书大字:药王大赛。 若素是甄氏传人,必定是要参加的,如今甄剑又离奇人间蒸发,甄门大旗只能由若素扛着。 药王大赛每隔七年便会在金陵府举办一次,规模很大,名誉也响彻江湖。 褚辰摩挲着请柬,轻笑道;“皇上一时半会死不了,朝中也没有一日安宁,眼下褚家最好是能避则避。”这个时候,陪着佳人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与其挣个头破血流,他更喜欢洞若观火,等到那些人闹得不可开交,褚家再出面也不迟。 王璞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那属下这就回去准备,离药王大赛还有两个月不到,您与白姑娘过几日出发正好赶得上。” 褚辰阖眸假寐了好一会,才不轻不重的吐出一个字:“嗯。” 王璞这才一下,眼下总算是明白为何主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要让白姑娘名声远播,原来为的是这张帖子。 ----------- 连续三日,老皇帝病情大有好转,若素每日都会酌情降低药量,虽说老皇帝已然能稳坐龙椅,可后宫却是入不得了,就算是去了后宫,也只限于听听曲儿,看看美人扭几支舞。 东宫和碧玉阁也都没有什么大动静,仿佛宫里头的一切又归为风平浪静。 这一日,褚辰携若素在殿前叩见老皇帝:“皇上龙体安康,乃我大楚黎民百姓之福,恳请皇上应允微臣告假几月,素素择日便会赶往金陵,参加药王大赛,她是微臣的未婚妻,微臣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人前去。” 言罢,褚辰幽深的眸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儿,眸光情深似海,温情暖暖,老皇帝觉得自个儿的龙目险些被刺眼了。 若素前一日已经得知此事,便积极的配合道:“此事皆由民女而起,褚哥哥为了民女暂退朝堂,实在是民女的过错,然师门之威不可不立,望皇上成全。” 老皇帝揉了揉眉心,看着殿中的金童玉女,龙须抖了三抖。 白若素刚救了他一命,就算不论功行赏,也万万不会这个时候责罚于她,而褚辰又是太子的老师,今后必定要肩负辅佐新君的大任,可他倒好,偏偏选择了佳人。 不过,老皇帝对褚辰此举丝毫没有动怒,相反的,褚辰不在京上,他反倒觉得安心。 老皇帝终于金口大开:“允了!朕念白姑娘救驾有功,另赐黄金二百两,白银五百两,云锦十匹。” 此事一旦传来,第二日前来上朝的诸臣皆是一脸雾水,很快众人又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中找到了饭前茶后的谈资。 “这个时候还好有心思陪美人出游,简直是......哎!不知所谓,不知所谓啊!” “这么大好的时机,褚太傅当真不想抓住?真叫人想不通。” “怎会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告假?怕是另有蹊跷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 你别走 漫天的霞光,直逼人眼。 马车从宫门渐渐驶离,若素撩开车帘子,往外望了出去,见明黄色的宫墙离自己越来越远,若素松了口气。 褚辰骑着马过来,看着她面若芙蓉的脸,浅浅一笑:“这么快救憋不住,想出来透透气了?很快就能带你玩个够。”他知道他的素素自小就顽皮,让她安分的待在屋里,等同于要了她的小命。 若素认真的问道:“请柬一事是真的?”她还以为是褚辰编造出来的幌子,想借机带她出宫呢。 褚辰踢着马肚子,朝她靠近,一张俊脸就那么毫无预料的凑了过来:“千真万确,你是甄剑的亲传弟子,此番必是要去的,否则甄氏一族的人怕是会有异议,到时候找上门也未必。” 若素很怀疑的看着褚辰:“其实你用不着非去不可。”朝中如今局势不明,他真的可以离开京城么? 褚辰知道她的顾虑,挑逗道:“你不在京城,我也留守不下去。” 好一派花言巧语。 若素被羞的脸红,拉上帘子,不再理会褚辰。 马车行至承恩伯府,白虎亲自出门迎接,得知外甥女择日便要赶往金陵,且又有褚辰为伴,白虎只觉脑门发胀。 然,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凡他有点觉悟,也知此事更改不得。 这厢,褚辰在承恩伯府并未逗留,他折返后骑马回到镇北侯府,一入府门,守在照壁的小厮就迎了上来:“世子爷,夫人命奴才在此候您多时,夫人请世子爷去一趟。” 褚辰已料到母亲会有此一举,解了身上的披风抛给了王璞,款步去了侯夫人的正院。 褚纯也在屋内,还有她的女儿正眼巴巴的瞅着面生的舅舅,小女孩刚满五岁,五官秀气,眉目大方,就是性子似乎不太活泼,见人怕生。 “快喊舅舅。”褚纯催促着女儿,她已与周家公子和离,今后自己与女儿能依仗的人只有褚辰。 小女孩名叫周玉珠,两眼水汪汪的,怯生生的望着褚辰:“舅舅好。” 褚辰不懂如何与小女娃相处,不过他看见小玉珠,就想起了他的素素,极罕见的摸了摸小玉珠的发髻,笑容温和:“嗯,乖。” 侯夫人已经自己幻听了,褚纯和小玉珠回府已有数月,可褚辰连句话也未曾提到过二人,侯夫人以为是儿子性格使然,可眼下分明很‘慈爱’嘛。 “母亲,找儿子过来是有何事?”褚辰问道,落座时,犹豫了一下,见小玉珠躲在她母亲背后,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从描金的小蝶里拿了块糕点递过去:“吃吧。”语气生硬。 侯夫人嘴角抽了抽,忽略儿子的威压性子,道:“你此番要去金陵?” 消息传得倒挺快! 小玉珠在母亲的劝说下,走过去接过了糕点,褚辰拍了拍手上的屑沫:“嗯,儿子明日就会启程,母亲有何吩咐?” 侯夫人以帕遮唇,轻嗑了两声,心里在流泪:儿子啊,你分明知道,还要逼娘亲说出口! “是这样的,你二妹...已与那周墨和离,此生便再无瓜葛,可怜我这小玉珠儿啊,头上挂着周姓,却不能留在周家,今后出阁也没个体面的娘家.....”侯夫人都快掉泪了。 褚辰单手揉了揉眉心,心道也只有父亲能受得了母亲的性子,他道:“母亲放心,儿子明白了,此次去金陵,儿子自会去一趟周家,将玉珠从周家族谱除名,暂且改姓为褚,今后二妹改嫁,玉珠的姓再行定夺。” 侯夫人一双凤眸眯了眯,儿子总算是没让她白心疼,面上却勉强道:“哎,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褚纯垂头默了默,改嫁一事她也考虑过,就怕带着女儿有所不妥,如今兄长出面替她解决了此事,她当真欣喜,女儿不再姓周,他日就算自己另择良配,也觉得对得住那人。 至于周家,还有周墨,她曾今是痛恨到底的,而如今连恨都懒得恨了。 褚辰起身欲要离开:“母亲,若无旁事,儿子先回去了。” 侯夫人见儿子情绪不高,以为他是在怨自己,当初周家这桩婚事褚辰曾反对过,侯夫人却坚持让女儿嫁了过去,若说有因必有果,那么侯夫人自己就是那个‘因’。 “白若素也同去?不是母亲对她有意见,只是你二人到底还未成亲,此番....”可一定要注意名声啊。 褚辰果断道:“儿子的事,儿子自有主张。” 他提步往外走,就看见小玉珠犹是双眼水灵的看着自己,剑眉一皱:“玉珠...有话想对舅舅说?” 褚辰在侯府多年积威,说话时,眉目凛冽,七尺男儿的仆从听他说话,心肝都会跟着颤一颤,更何况是小丫头? “玉珠啊,舅舅有事在身,你休要胡闹。”褚纯提醒了一下女儿,手搭在她肩头捏了捏。 褚辰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二妹:“让她自己说!” 兄长强势,褚纯只得止言,褚辰看着小玉珠,眸底既有威压,也有鲜少可见的慈爱:“乖,你是我褚家的孩子,断不能怕事萎缩,褚家的人绝不允许旁人欺负。” 小玉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旁的褚纯红了眼眶,原来兄长还将她当褚家人,且也把女儿当褚家人! 褚辰犹在坚持,这个小丫头性子过于软弱,如不趁早纠正,今后就算有权势滔天的娘家,她在婆家也不会好过。 小玉珠终于开口了:“舅...舅舅,玉珠想跟着舅舅一块去金陵,爹爹不要玉珠了,玉珠也不要爹爹,玉珠上次离开的匆忙,没来得及和爹爹划清干系,玉珠要亲口对爹爹说,玉珠也不要爹爹了。” 褚辰突然展眉一笑,这才是他褚家的孩子! “好,舅舅答应你。” 褚纯也没料到女儿会提这个要求,更没想到兄长会一口答应,当下就急道:“玉珠,休要胡闹。” 褚辰却打住了二妹的话:“玉珠所言极是,既然要断绝关系,自是要亲自去说,如此这般,更是决绝。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玉珠就跟着我一道出府。” 侯夫人后知后觉,等领悟过来,褚辰已经离开,她对褚纯母女道:“也罢,周家欺人太甚,竟敢欺压到褚家头上,是该给他们点颜色。” --------- 第二日,东来和东去一早就去马厮套了马,承恩伯府备了两辆马车,若素单独一辆,巧云则坐在另外一辆放置了被褥和日常用具的蓝色粗布的马车里。 褚辰骑马从镇北侯府赶了过来,可谓轻装上阵,身后只带了王璞一人,若素出了府门就看见褚辰怀里还抱着个小丫头,小丫头被褚辰抱下马儿,也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神情专注。 白虎看着小玉珠眉眼有几分像褚辰,旋即冒出一个念头出来:“我说褚辰!...这孩子.....” 褚辰只看了一眼白虎,眼露怒色,当即对若素解释道:“玉珠儿,吾妹之女,此番与你我二人一道去金陵。” 白虎撇了撇嘴,亲自送几人启程,出了京城才折返。 马车上了官道,就开始摇晃不止,小玉珠被褚辰安顿在了若素的马车里,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偶会盯着若素看一眼,被发现后便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络子。 是个极为安静的孩子。 日头西斜,远离皇城不久,一路上并未见任何危机。 马车在一家驿站外停下,东来和东去照料马儿一番,王璞去定了两间上等的客房,皆位于二楼西侧,这个时候透过窗棂还能看见漫天的霞光,远处苍茫的旷野,直叫人呼吸一顺,解放了视野。 巧云今年十八了,见了孩子便心生喜欢,褚辰踏门而入时,她正在净房伺候着小玉珠沐浴。 若素坐在桌案前,看着师傅留给她的一本毒药谱,另外她还带了百药集,听说还是祖师爷的毕生大作。 她抬头就看见褚辰被霞光映红的俊脸:“嗯....玉珠在洗澡,你稍等一会,她就会出来了。” 褚辰走近,悄然落座,发现她手里的书册是蓝壳白纸,只是瞟了一眼,里头的字迹也是秀丽干净,像是新书。 他心头起疑,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多问,只道:“这一路,辛苦素素替我照看玉珠,她身上流着一半褚家的血....” 这是在强调小姑娘的重要性么? 若素当然知道,就算不是褚辰的外甥女,她也会好生照顾的:“无碍的,玉珠儿很乖巧,根本不用我照看,那她....晚上跟我睡么?” 二人都是没有照顾过孩子的,出乎一致的新手。 褚辰的眸光落在了若素殷虹的唇上,他亲自倒了杯凉茶喝了下去:“玉珠年纪还小,我怕她一人晚上怕黑,难为素素了。” 若素轻笑:“不难为,她不介意就成。” 单看小玉珠今天的样子,若素猜想这小丫头骨子里还当真流着褚家的血,尤其像褚辰,一路上未曾只言片语,眸光也是冷冷的。 小小年纪,就令人不得靠近。 三人在一处用的晚膳,夜幕降临时,褚辰就算心有不甘,也得回避,却在这时被小玉珠拽住了衣角。 褚辰低头看着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袍服,皱了皱眉:“玉珠?”还是不习惯被旁的女孩儿拉扯。 小玉珠两眼水灵灵的,容貌还未定型,却能看出美人胚子的踪迹,她总算是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舅舅,我不想让你走。” 若素以为小丫头是觉得自己面生,还不够熟络,弯下腰,搂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笑道:“玉珠儿乖,姐姐陪你睡觉好不好?” 小玉珠侧目,看着近在咫尺的若素,觉得她长的非常的好看,靠近后更好看,她身上还有淡淡的幽香,闻起来很舒服:“姐姐?可是娘亲说你是我舅妈。” 褚辰眉眼一弯,摸了小玉珠的头心,觉得此行带上她实在太明智了。 小玉珠又道:“舅舅为什么不能留下?舅舅你别走好不好?” 若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 藏被窝 周家在金陵也算是名门大户,祖上还出过大学士,按理说周家的孩子不应该不懂礼数。 小玉珠此举叫褚辰进退两难,难的不是如何拒绝小女孩,而是他自己。 褚辰知道不能留下来,可他还是眸光探究且期盼着在若素脸上寻找一丝挽留。 他五岁就在卫所历练,十岁操持侯门庶务,少年的举人,钦点的状元,允文允武,乃国之栋梁。 曾今一度坚信男儿本色即是保家卫国,拥君立业,在儿女情长上面难免迟钝,他彼时明知他的素素是喜欢他的,也明知他亦如此,可他是褚辰,镇北侯嫡长子,他可以拥有一切,却断断不能有爱情。 世人皆说爱情是毒,直叫人病入骨髓,无药可救。 他当时爱她,却也怕她,怕她给自己带来的每一份情绪波动和牵肠挂肚,原以为彻底舍弃了便能从此安生,各生欢喜,她嫁为人妇,母仪天下,而他呢继续做他的衷臣猛将,将一生心血豪情用在本属于他的战场上,他甚至曾今周密计划过,要保她一世安宁,她的孩子也会继承大统,就由他来辅佐。他虽不是君王,却能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自欺欺人到了一定程度,就连褚辰自己都信了。 可原来,经历两世,她还是他心口无法磨灭的红朱砂。 如此那就永远都住在他心里吧,反正没有她,这胸口也是空落落的,只能任由冷风灌溉,活之无味也。 若素被褚辰看的心里发毛,小孩子胡闹就算了,她可不能跟着不懂事,褚辰的目光如雷电针刺,直直的定在了人脸上,恨不得能看出一个窟窿出来才叫甘心。 她微微侧开了视线,不与他对视,心中慌乱如麻。 小玉珠抬目瞅了眼面色红润的若素,再度看向褚辰:“舅舅,是不是因为有玉珠在,所以舅舅才不便留下?那玉珠睡另一间屋子就是了。” 小丫头的懵懂无知差点让若素噎着,褚辰山河葳蕤般的俊眉一挑:“玉珠莫急,舅舅留下便是。” 他觉得若素定有意见,是了,就算他与她已是彼此付了真心,可她到底还是不能跨过最后一道坎,其实于褚辰而言,又何尝不是呢?他也曾是个谨遵三纲五常之人,若只是侍婢就算了,得一夕雨露也未尝不可,可她不同,她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子,饶是已然等不及红烛华锦夜,他还是能控制自己的。 同住一室,不过是图个安心,半夜寂寥,午夜梦回,侧耳便能听到佳人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如此也是一番美景。 若素语塞,眨巴了几下水眸道:“那我让巧云给你铺上被褥。” 这是要让他打地铺了。 褚辰料到这么个结果,也没拒绝,他曾领兵在外,西北苦寒之地,风沙狂舞,连续一月有余,不曾睡过床榻也是无碍。 褚辰先回了隔壁房间洗漱一番才过来,此时,屋里头还点着几只酥油灯,像蜡烛这种东西在客栈是很少见的,唯有大户人家才舍得肆意用度,床榻上的纱幔已经拉下,隐约朦胧中可见床榻上微微隆起的丘壑山峦,直叫人想走过来,抽开被褥一探究竟。 褚辰脱了靴履和綾袜,以及外面所穿的玄色袍子,只着白色中衣,这才躺在了地铺上。 若素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玉珠,见她眉目安宁,呼吸均匀,想来是睡着了,可若素却是睡意全无,鼻息间皆是褚辰身上的皂香和淡淡的龙涎香。 听闻龙涎香价值千金,这个人怎么每日都用? 真叫人琢磨不透! 她终于耐不住僵硬,侧身一翻,旋即床榻上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还有床榻下木板的吱呀声,她蓦然一凛,这床榻也太不结实了。 若素呼吸一滞,气氛在这一刻凝结,她如此聪慧,很快就察觉到自己此刻的顾虑纯属无意识,睡觉翻身本是很正常的事,用不着如此谨慎。 她令得自己淡定下来,心中既是无事,便也就可以坦然了。 褚辰给她的印象一直以来是强势霸道,奸佞权臣,可这些日子相处来,竟发现用温润如玉,皎如明月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她喜欢他了,愿以真心换真心,没有猜忌和无端纷扰,若能长相守,便真的是老天垂怜了。 这厢褚辰更不好过,他是个血性方钢的正常男人,又是与自己怜惜的女子同处一室,他就算是两耳不闻,也能在黑暗中臆想出佳人此刻的楚楚怜人的样子,眼下只觉血脉贲张,熟悉的燥热涌了下去。 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身形皆是稳如泰山。 万般安静下,门外巧云的轻唤打破了僵局:“小姐小姐您睡了么?乔家二夫人说要见您。”她也是跺脚干着急,王凤是自家小姐的义母,万一瞧见褚辰也在小姐屋里,真不知会不会闹一出‘捉奸’的戏码。 若素闻声,当即起身,撩开纱帐看向了床榻下面的人。 “素姐儿?你可睡了?我刚到驿站,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了你。”外面是王凤那红尘强十足的嗓音,她听闻若素要离京,又恰好看见了巧云,便得知若素也在此处。 褚辰此时已经站起身,若素也下了踏,时令正热,她身上只穿了水红色右衽的中衣,衣领是来开的,露出了大片的雪白,褚辰视野极佳,昏暗中看清了那件枚色小衣上的细带,幽深的眸子顿时定住了,像是着了魔,他从不知会有一件东西能如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你躲起来吧。”王凤就在外面,从正门出去是不行了,翻窗?外头是驿站的大门,岂不是叫所有人都瞧见。 褚辰回过神,强行收回了视线,躲起来?他褚辰这辈子还从未躲过? 王凤站在外头,大有推门而入的架势:“素姐儿,我可要进来了啊。”这是她一贯的作风,随心所欲。 情况紧急,若素伸手拉着褚辰往床榻上走,褚辰觉得被她拉着的胳膊有些灼烫,却还是老实的依她。 “你先躲一会,等我支开了义母,你再出来。”若素拉起薄被,将褚辰严严实实遮盖住,她看见褚辰闭了闭眼,似乎很‘祥和’,没有丝毫不愿,如此,若素也就放心了。 要知道,让当朝太傅大人躲被窝这事传出去会有损读书人名誉的。她也会被全天下的女子‘讨伐’。 她很快收拾了褚辰的衣物和鞋履,该藏的都藏起来了。 若素转身剪了灯芯,屋里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她拉开门栓就看见王凤丰润的脸,她身后还站在王妈妈,怀里还抱着只襁褓,露出了婴孩嫩粉熟睡的脸庞。 “素姐儿,咱们母女两也算有缘,此番也能遇上。”王凤拉着若素的手,顺道走进了屋子,她眼光六路,看见踏脚边还放着一双小女孩儿的绣鞋,就问:“素姐儿这是” 若素给王凤倒了杯茶:“义母,我这次去金陵并非一人,褚褚哥哥的外甥女也一道同去。”褚太傅三个字愣是憋了回去,他说让她适应如今的状况,那她便去尽力适应。 王凤喝了口茶,体胖之人,总是怕热的,她道:“没成想你到底还是跟了褚世子。”她说的好像早就看穿一切似的。 若素垂眸浅笑,两个梨涡淡淡的在脸庞荡开,比七月荷花艳丽,又清丽于雨后蔷薇,王凤看直了眼,转尔叹了声:“是我王家人没那个福气。” 她是指王重林么? 否则还能有哪个王家人? 若素知道王凤说话向来没个把门,现在少不了几分尴尬,好在王凤似乎憋屈了一整日,话匣子一打开便止不住:“我此番回娘家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京城了,你二舅也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义父,这阵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三天两头喝醉酒,半夜还吵着找三姑娘算账,说是给大小姐报仇,你说吓不吓人,反正我是受不住了。” 原来王凤是想回徽州娘家避避风头。 若素苦笑,但心中已经起不了任何波澜和涟漪,乔二爷要找自己算账?给乔若婉报仇?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竟不知到底谁才是需要报仇的那个! “义母,那您路上可要小心,身边带了多少随从?如若不够,我可将身边的护院借您一用。”若素字字真心,王凤的身价着实惊人,万一被歹人捉去了,绑票也属正常,南直隶王家嫡长女回府一事要是传开,必然引起各路匪徒前来暗截。 王凤仰面大笑,捏了捏若素的手,满是疼惜:“还是素姐儿知道心疼我,你放心,等明日镖局的人就会来接我与孩儿,三千两的开价,那些人就算不要自己脑袋,也会将我安全护送到徽州。” 若素这才放心,点了点头:“那便最好。” 王凤稍作片刻,就带着王妈妈和孩子回了她自个儿定下的房间,若素折返回床榻时,见褚辰已然从被褥中出来,竟热的满头大汗。 时节虽处炎暑,夜晚有东风吹进来,薄被也只是单层的轻纱布,怎会热成这样? “你要不要沐浴?”若素好心提议,她隔着一层中衣,都能看清他腹部坚实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看着像豆腐,不过实则很硬,她之前就见识过了。 “无碍,时候不早了,睡吧。”褚辰情绪不高,半敛着眸,看不清他的瞳孔,他抬臂用力一拉,中衣便被他撤去,身上只着一条白色菱纱的长裤。 若素撇开了眼,多说无益,二人都已是未婚夫妻了理应不拘小节才是。 她迈过褚辰,想上榻就寝,一只大手突然禁锢住了她的细腕:“王家少东家?素素,你到底还惹了多少花花草草?” 若素一惊,被他一拉一扯,差点就没站稳撞在了他结实的猿臂上,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质问的望着褚辰:“那褚哥哥又惹了多少花花草草?”她反唇相讥。 褚辰只觉浑身燥热,此番莫名的温怒之余,更是热的厉害,听了若素的话,竟是无从说起。 这时,床榻上传来薄被拉扯的声音,是小玉珠翻了个身,嘴里还模糊不清的嘀咕着什么,若素将手指置于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褚辰眸光幽深,他能感觉到身边之人此起彼伏的丘壑正紧紧的贴在他的臂膀上,感官瞬间放大,那里的玲珑曲线在脑中挥之不去,灼烧这他尚且存留的理智。 他突然觉得这一路,自己怕是要‘危在旦夕’了。 明明还因她和王重林有交往而生气,可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她带进怀里,做些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然,另一个他也在时刻提醒着,好事多磨,他要给她最好的,他等了两世了,其实还可以试着再等等。 若素总算得了自由,也不与褚辰提及王重林的事,上了榻就阖眸睡觉。 褚辰也躺下,很快他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声,渐渐的爬进他的心窝,成了最好听的曲儿,只是这夜似乎长的有些过分!半生迷糊说迷糊君:太傅大人,友情提示,吃醋有益健康,但要适可而止。王重林:褚太傅,来来来,啥也别说,先干了一杯醋。褚辰:一杯?本官敬你一坛!感谢刚学会见谅的打赏哈,美眉们是迷糊君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 一坛醋 夜半,天边一轮玄月悄然探出了头,驿站的院子里响起了蛐蛐儿的鸣叫。 晚风徐徐而至,吹散了来往留宿之人身上的仆仆尘埃,此刻已然打样,听到敲门声,店小二一脸疲倦怨怒的抽了门栓子,瞧见外头站着的俊朗男子,语气不善:“小店客满,等明日一早有人上路,公子再来投宿吧。” 要不是看着男子一身华衣锦袍,玉冠束发,店小二估摸着准会端起洗脚水浇了来人一个满怀。 此处驿站乃京城和官道的枢纽处,四岔路口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可通往宛平,大兴,保定,永清几个邻县;此处往来之人不乏身份高贵的,且也有三教九流的江湖游侠儿,可谓龙蛇混杂。 店小二也因此掌握了一门识人的本事,谁是达官贵族,谁又是招惹不得的恶徒,他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当下便笑道:“这位公子,眼看就快天亮了,您稍等片刻也无碍。”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待来客,回到自己的小窝,还能睡个回笼觉。 男子也未动怒,犹是温润如玉,眉眼阡陌,他身后跟着四个貌美的丫头,各个穿金戴银,要不是姿态卑微,又是半夜出门在外,还真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其中一女子从荷包里掏了一定银子出来,怒对店小二的势利眼:“拿着吧,我们家公子是来寻人的,不住店。” 一出手就是五两雪花银! 店小二的一双死鱼眼都看直了,要知道这五两银子都够的上乡野寻常百姓一家四口一整年的花销。 如此可见,此人当真是来头不小,店小二眉峰一转,恭维顺从的点头哈腰,脑中的周公瞬间不翼而飞,简直就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误会,误会!刚才是小的记错了,楼上还剩一间上等房公子是来寻人的?”先住上一晚,明早再寻人也不迟。 貌美的女子又道:“就那间了,你且领我们上去吧。” 如果说店小二方才的眼神叫‘惊讶’,那么此刻便是‘惊悚’了。 四名美人伺候一个公子?还要住同一间?这位公子看起来面带富贵,气度不凡,可长此以往店小二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可原来这世间的事竟是那般叫人瞠目结舌。以往也有住客携带美人的,可也只有一个,哪有一次四人的! 他对着年轻的男子突然艳羡有加,将银子揣进怀里,很快便领着几人上了楼,只见二楼西侧,一整排十来间上等房。 过了四更,东边天已然微白,离天明却还有一阵子,男子在貌美女子的伺候下,洗了手,净了脸,他爱干净,路上难免沾染灰尘。 女子恭敬道:“少主,奴婢方才出去探了探,二姑奶奶和表少爷确实在此处歇了脚,眼下已经睡熟,您需要让奴婢叫醒他们么?” 男子站在窗棂旁,负手而立,俊美的五官在朦胧夜色下比女子还多几分俏丽,尤其是那双凤眸,微微不注意,便潋滟出公子世无双的翩然之感。 女子只看了一眼,便脸上发烫,心道,少主要是生在魏晋,你天下美男之称,便没有兰陵王和潘安什么事了。 “不必了,让他们睡吧,不出一个时辰便是天明,到时候再去请姑母也不迟。”男子一向崇尚享乐,可近日来总是忧心忡忡,说话时语气都是透着无奈和失意。 女子低下头,和其他三人退出了屏风,少主平日里待她们极好,可谓是宠爱,可这种宠爱却无关风月,单纯只是对属下,对仆从的宠爱,少主也会让她们贴身伺候,却从未真正在床榻上伺候过。 有些男人的宠爱,叫人着迷,却也可遇而不可求,四名美人都是千里挑一出来的名伶,能歌善舞,被王家少东家收入囊中后,还曾暗中训练武义,这样的美人放在身边,既可养眼,又可防身。 王重林睡意全无,突然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听声音明显就是从隔壁房间传过来的,他并非有多好奇,可一抹倾长的身影从窗前一晃而过时,他认出了此人是褚辰。 这个时候,他会去哪儿? 这人在,那若素也会在了? 王重林眸光微暗,直到东边天际泛出了鱼肚白,他才开门出了屋子,站在二楼的回廊下,迎面可以感受到从林中吹来的晨风,清冽舒爽。 这时,若素彻底醒来,他撩开纱帐已然看不见褚辰的身影。揉了揉眼,见身侧的小玉珠还在酣睡,便想起身去开窗户透透气,三人挤一间屋子,当真有些热了。 她推开轩窗,就看见王重林转过身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二人皆是一愣,若素发现王重林眼神复杂。 “表妹?你”你睡在这间屋子?怎么褚辰也会从这间屋子出来。王重林面露异色,可旋即又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矛盾之余,只能淡笑。 若素刚才从床榻上下来,只是简单裹了外裳,微露的衣襟可见雪白的脖颈,她忙缩回了头,万万没想到一大清早会在这里看见王重林,外头此刻分明还是了无生息的。 王重林默了默,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欠妥,就算他亲眼目睹了褚辰做了什么事,也不能那样看着人家姑娘。 巧云闻声走了过来,一早就备好了清水和棉巾,伺候了若素洗漱后,小玉珠才醒来。巧云喜欢孩子,给小玉珠梳了个双丫髻,上头缠上了翠玉的挂珠,垂在耳边十分可爱。 当若素牵着小玉珠走出房门时,王重林还在回廊上,见玉人儿带着个孩子从屋里出来,眸光又是一滞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褚辰与她并不是独处一室。 王重林旋即展颜一笑,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份轻松:“表妹,方才是我唐突了,你身边这位是?”他看着小玉珠。 小玉珠防备的与他对视,躲在了若素的身后,显然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这孩子已经与若素熟络了。 “这位是玉珠儿,镇北侯府的外孙女,此番同我一道上金陵。表哥是昨夜才到的?”若素记得隔壁这间屋子是没有住人的,她又道:“表哥可与义母见过面了?你是来接义母的么?” 王重林风情肆意的一笑,她什么都猜对了,他反而无话可说,点了点头:“嗯,不想竟如此之巧,在此刻也能碰见你。”碰见你和褚辰同程相伴。 这世间既大,却也小的很,否则又何来‘缘分’一说。 只是有些缘分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是淡如水的交集。 缘分这种东西,最是强求不得,它就像手中的沙,越是妄图抓牢,越是失去的更快。 你只能静静的看着它,悄然从指间滑走,过程虽短,却叫人铭记不忘。 若素回以王重林莞尔一笑:“昨日-听义母说,她有镖局的人护送,今个儿很快怕是要赶过来了,表哥也陪同一道么?你们大概何时离开?”总觉得今后再见面便不容易了。 她嫁为人妇,断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和旁的男子接近,那样会损了褚哥哥的面子,她知道,她也想尽量维护他的颜面。 王重林头上的玉冠品相极佳,色泽温润透亮,映着清晨的曙光,照亮了他俊美的脸庞,他笔直的站着时,长袍无风自动,他身上是褚辰所没有的男子柔性之美。 褚辰则是彻头彻尾的阳刚,狠绝,干净利落。 这二人是截然相反的类别,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一个出自商贾世家,一个则是簪缨贵胄,谁也看不起谁。 王重林笑道:“我此番前来便是要与二姑母一同回徽州,我们会有一段顺路,何不一道启程?”他向若素提出了邀请,可又意识到措词不妥,解释道:“龙门镖局势大,官场和江湖的人都会给几分面子,可保你们一路安稳。” 若素想回绝,可人家已经说是同路了,总不能为了避他绕开了走吧,可她也了解褚辰的性子,断是不能直接答应下来,便道:“表哥,此事还得与褚哥哥商议一二。” 说曹操,曹操便到。 回廊的那头,褚辰手中拎着两包吃食款步而来,他起得很早,一来为了掩人耳目,叫旁人看见他从若素的屋里头走出来多少有些影响,二来他发现若素胃口不太好,便骑马去了隔壁镇上的集市买了些她爱吃的东西,本想着哄佳人一笑,谁料踏上二楼就看见心上人与旁的男子对面而站,温声浅笑的说些什么。 褚辰像被人泼了冷水,脸色煞变。 他这个人强势惯了,刚重生那会,发现若素并不喜欢他,潜意识里还谋划着强娶了回去,关在小阁上,让她一步也别想离开。 这种强势越来越严重,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暴利,曾几何时,这个女子分明一心一意都在自己身上的,他受不了若素眼里还能看见其他男子。 人都是如此,曾今眼巴巴追着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变得没那么粘人了,他会很不习惯,甚至害怕会就此失去。 更何况对方还是王重林,这个长相‘风情万种’妖孽一般的脸庞。 褚辰暗自告诫自己,他自己也是很好看的,素素应该更喜欢他这样雄伟的男子才是。 “褚哥哥,你回来了?表哥与义母正好此次回徽州,可能会顺道一程,我们今日也启程么?”若素预先开口,总不能让褚辰拿出官架子,先驳了王重林的好意。 冤家宜解不宜结,王家可不是一般的商贾,爪牙早就无声无息的探入了朝廷。 褚辰走近,只看了若素一眼,便转尔对王重林道:“王少东家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本官与素素想趁着此时节,风光大好,慢慢领略山水,怕是会误了少东家的行程。” 本官? 他果然还是搬出了‘官威’。 王重林是个聪明绝顶之流,藏于广袖中的手攥了攥,面上却还是一览绝代道:“如此,那便是可惜了,我还要去给姑母请安,褚太傅”他对褚辰拱手一礼后,再度看了若素一眼:“表妹,此番一别,他日再见也不知会是何时,你要多方保重。” 若素点了点头,觉得褚辰这次有些不近人情。 王重林去了王凤的屋子,褚辰则自己进了若素的屋子,摊开了点心,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小玉珠也饿了,坐在他身边的圆椅上吃了几口。 若素知道他又生气了,他就是很容易生气,而且是生闷气,一时半会还好不了的那种闷气。 一个时辰后,王凤和王重林由龙门镖局的顶头镖师护送着离开了驿站,若素一直憋在屋内,连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可饶是如此,褚辰依旧一言不发,一上午一直在写字。 “舅妈,您去哄哄舅舅吧,以前爹爹生气,娘亲也会哄的。”小玉珠轻拽着若素的衣角,一双大眼可怜兮兮。 若素有些想苦笑的冲动,她实在不会哄人! 不过再这样耽搁下去,怕是会误了正事,寻思着褚辰应该气消的差不多了,她才命巧云泡了壶茶,然后亲自端着托盘,走进了褚辰的房间,入眼就能看见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背对着门扇,站在桌案前,抬臂洒墨。 听到门被人推开,他就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唯有笔下乱了的字迹方能显出他此刻的心境。 若素悄然走进,步子轻盈,将茶壶置于桌案上,抬眸看着一脸肃重的褚辰,问道:“褚哥哥,你渴了么?” 这话实在多余,他若是渴了,自会自己饮水。 见褚辰仍是一语不发,若素靠近了褚辰一步,抬手慢慢的搂住了他宽硕的腰身,她感觉到褚辰身子一阵,却一个字也没从他嘴里听到。 “褚哥哥,你歇会吧,再过几个时辰就能看日落了,你不想出去走走?听说田庄里的玉蜀黍已经可以吃了。”若素语无伦次,竭尽所能保持镇定,她还没主动这般抱过一个男子。 所以呢?邀他去乡野看日落?还是去摘玉蜀黍?旁人家的玉蜀黍熟了,与他何干? 褚辰对若素的表现不是特别满意,心中郁结尚未消除。 若素见褚辰豪不动容,便觉得颜面无存,她都这样‘不知廉耻’的投怀送抱了,他怎么还这样?再说了,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小脸一红,若素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松开手慢慢退出了几步:“褚哥哥既然没有兴趣,那我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你练字。” 褚辰顿时大失所望,还以为她能多哄他一会,他很享受被佳人环抱的滋味,他也心疼她,却说服不了自己可以完全接受她与旁的男子亲密。 若素转身便要走,却不料褚辰猛地一侧身将她从背后抱住,唇贴近了她细嫩的耳珠,温怒且魅惑道:“撩完就想走?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 采花贼 仲夏的晌午热的叫人毛躁。 若素一向性子清冷,所谓心静自然凉。 可眼下,她再怎么强行压抑着内心,也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只是来劝劝他的,许也存了一点讨好的意思,他习惯于讨好她,她也想慢慢适应这样的角色转变。 这世间,付出也是双方面的,若素知道褚辰待她的心意,且也认为褚辰值得她去讨好。 可没成想,会引来这样一个拥抱满怀的结果。 更没料到他一个彬彬持重的儒将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偷香窃玉。 “你你放开,外头有人。”若素情急之下,语不成词,腰身被铁臂紧紧的箍着,脖子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酥麻到了骨子里。 她的手放在了褚辰交叉相缠的手上,想将其掰开,却是如同鸡蛋碰石头,对方文丝未动。 若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进了她的衣襟里,像是在急切的寻找着源头,动作粗鲁且狂放。 “你现在知道怕了?”褚辰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话,双手合用,捏着若素的细腰,一下就将她掰了过来,让她正对着自己。 若素吓了一跳,手臂往后一置,桌上的小蝶啪的一声打落在地,发出青瓷碰触地面的声音,守在门外的王璞忙伸臂将门扇合上,屋子里的旖旎之味瞬间扩散到了极致。 褚辰居高临下,鹰眸里润着一层叫人不敢直视的邪魅:“不说话了?是舍不得你那表哥。”去了一个表哥,又来一个!表哥的数量似乎从未减少。 若素咽了咽喉,收回了方才的惊吓,她道:“表哥和义母已经启程了,褚哥哥,你能不能别生气了?”她抬起粉拳在他胸膛捶了捶,心道当初见过王凤就是这样哄乔二爷的,乔二爷很快就雨过天晴,张扬大笑,想必这招对褚辰理应管用。 若素觉得自己连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若要她再奔放些,断然是做不到了。 褚辰明显身子一滞,女子的嗓音细若黄鹂出谷,又像是风过柳稍,柔柔娇娇的在人心坎上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凑着那张粉唇就压了下来,若素见势,本能的侧过脸,褚辰的唇落在了若素莹白如玉的耳垂下。 褚辰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进一步一探究竟,他猛地将那只玉儿含住,戏虐的玩着各种把戏。 若素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身子很快不受控制的酥软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贴在褚辰胸前,俨然等同于挂在了他身上一样。 “叩叩叩” 情到深处,总叫人难以自抑,更何况对方还是自我禁欲了两辈子的铁血男儿。 门外的敲门声让褚辰一度陷入濒临到当场交代的境地,到底是自制力极为强大之人,他将脖子埋在若素脖颈处深呼吸了几下,很快就调整好了呼吸,嗓音低沉道:“何事?” 王璞的小心肝都开始病变了,他也知道不该打扰,可也不得不报:“主子,出事了。” 若素推了推褚辰,声音低低的像雨后水滴落在了新开的荷花上,叫人心头一软:“你还不放开我。” 褚辰低头在粉唇上重重啄了一口,这才满意的松了手,想到若素的衣领不知何时别他扯开,露出了洁白的锁骨,他便亲自走到门前开了门:“你最好是有要事!” 王璞站在门外,两腿颤了颤,禀报道:“主子,驿站昨晚出了一桩奇事。” “说。”褚辰面色僵凝。 王璞咽了咽喉,接着道:“此处昨晚失踪了一名妇人,此妇乃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张大人的小妾,张大人此番上任便只带了此妇一名女眷,昨夜还与张大人同榻而眠,不料半夜出门取水,便再也没有回来,您看?咱们要不要插手?” 一言毕,王璞恭敬的等待着下文,以他这么多年跟在褚辰身边的历练,得知此事便嗅出了异样,转运盐使司同知可是个肥差,能捞到大油水,张大人小妾一事必有蹊跷。 王璞以为褚辰会命他着手调查,可等了又等,褚辰却道:“我看你是太闲了,巧燕那丫头没跟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无趣?” 这是哪儿跟哪儿? 王璞额头冒汗:“是属下的失职,主子那咱们何事上路?”再不动身的话,天黑之前就赶不上下一家客栈了。何况,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张大人那老家伙还在院里悲呛抹泪呢,主子若不打算多管闲事,那就赶紧的离开吧。 褚辰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理好衣裙的心上人,淡淡道:“下去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王璞得令,风一样的快速离去,褚辰复而又合上了门,再度折返到桌案边,若素见他逼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忙道:“褚哥哥,你身上这味着实好闻,可是龙涎香?”她趁机找了个话题。如此那般热诚相对,总缺了点勇气。 龙涎香是从鲸上身提取出的一种高浓度香料,十分难得,价比黄金,且更是有市无价。 褚辰已然靠近,若素被他逼到了桌案角落处,再往后便是无路可退了。 他勾唇一笑,眸中的旖旎开始绵延:“素素喜欢此香?我常抱你,你便也香了。” 若素:“是要启程了么?我这就去把小玉珠叫出来。”她看上去镇定自若,母亲清淡。她迈出一步,前脚刚越过褚辰,便被他又扯回了原处。 褚辰靠的非常近,如他所说,她身上似乎也能嗅到龙涎香的气味了。褚辰道:“素素,你要听话,我不喜欢你和旁的男子接触。”他说的十分明了直接。 若素就知道他是为了王重林的事,才闹上了这么一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又不是花儿,岂会真的想去招惹蝴蝶? 有些人,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才是正理。 褚辰闻言,心里头那点酸胀稍减,却还未松手,隔着薄薄的油料,他摩挲着若素纤细的藕臂喃喃道:“你可算是长大了。”却也招来了数只豺狼虎豹,好在他足够强大,来一个驱一个,来一双赶一双。 若素听了这话,却是嚼出了怪异,她的年岁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该多大便是多大。 她想出去透透气,扯了扯胳膊想脱离褚辰的掌控:“你放开吧,怪热的。” 如此良辰被突然打破,褚辰摇头失笑,最终还是放下了。 很快,王璞套好了马,东来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双臂抱胸,靠坐在驿站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上,翘着二郎腿调侃道:“王兄,你好歹是主子最得力的手下,怎滴如今也干起了这等活计?当初要是将你安排在我们家小姐身边岂不更合适。” 论武学造诣,东来不是王璞的对手,可论嘴皮子功夫,王璞甘拜下风。 见王璞黑着一张脸并不理人,东来又道:“我听闻主子将燕姑娘许配给王兄了?可有此事?愚弟在次恭贺王兄了,哈哈”不知哪里来的兴奋,东来一想到巧燕今后是王璞的人,只觉就连五脏六腑都不受控制的发笑。 这厢,若素和褚辰从驿站走出,若素头上戴着帷幔,以白纱遮脸,只能看见大致俊丽的五官轮廓,东来从树下跳下,方才的滑稽瞬间无迹可寻,小姐的厉害,他也亲眼见过的,那会还命他断了旁人的命根子,想他东来活着这么多年,砍过人的脑袋,却独独未曾切过人的子孙根,是小姐让他破了格。那事要是传出去,他都不知道是该觉得耻辱?还是荣耀? 夜幕沉了下来,马车在一处客栈落脚,虽比不得先前那家,上等间倒也算是干净。 若素等人一下马车,便有人迎了过来:“可是白家姑娘?我们家王奶奶已经给几位订好了房间,且随小的过去吧。” 褚辰欲挡住,若素拉着他的衣襟,糯糯道:“义母一片好心,褚哥哥莫要辜负了。”都是往南走,这一段路总是要顺路的。 王凤似乎一早就预料到若素过来,抱着孩子就坐在回廊下等着,身后的婆子给她扇风驱蚊,外头一弯玄月如勾,夜风清凉,倒是不失雅兴。 褚辰虽不喜,可念及王凤是若素义母,他也只能卖几分面子,众人很快在上等房落脚,连王璞和东来几人也沾了王家的便宜。 王凤拉着若素说了好一番话,若素只看见了王重林身边的几个美貌的丫鬟偶会出来,却从见他踏出房门半步,是以,她觉得就这样也好,给不了承诺,就不要给他造成任何误会。 夜半,外头悄然无声,此处离荒野较近,远处可见稀薄的雾气。 一阵喧闹打破了数十人的好梦,一间间漆黑的屋子很快被人点亮。 若素发现异常,欲起身问问巧云,就看见褚辰只着雪白中衣冲了进来,见她全须全尾的坐在床榻上,才松了口气。 “外头怎么了?”若素被他这个样子惊了片刻,才道。 这时,若素身边的小玉珠也揉了揉眼醒了过来:“舅舅?你不是今晚不同我们睡一处么?” 褚辰假咳了几声,对若素道:“无事,天亮之前,你不要踏出房门半步,我明早再来看你,若有事,吩咐下去便是。”言罢,他的目光在纱帐里逗留了少倾,便转身大步离开,独留清风微动。 不一会功夫,王凤就抱着孩子进了若素的屋子,也不嫌挤,毫不顾虑的爬上了榻,连给她扇风的两个婆子也一并带了进来,接着扇风,她不管到了哪里,仿佛都是为了享福而存在。 小婴孩才几个月,再大的动静也吵不醒他的香梦,王凤将孩子放在一旁,看了眼小玉珠,对若素道:“素姐儿,外头出现了采花贼,今晚又失踪了两个姑娘,你从驿站出来时,是不是也听说了什么?”王凤喜欢八卦,她也有所耳闻,只是忍不住,又问了遍。 还有这等事? 若素点了点头:“说起来还真是,今天早上都转运盐使司同知张大人的小妾也丢了。” 王凤瞠目:“哪来的采花贼?吃了熊胆了吧?朝廷命官的人也敢动!我刚才瞧见褚太傅跑进你屋里,可是担心你?我虽巴望着你成为自家人,可你与褚太傅的婚事,我也是乐见其成的。” 若素拉着她的手,很感激这份没有血缘的亲情:“义母这是何话?你我如今就是一家人呀。” 王凤大笑:“素姐儿说的对,瞧我这张嘴!” 一旁的小玉珠直愣愣的听着二人谈话,半晌不曾说话,王凤瞧着丫头可爱听话,就随手摘了头上就寝时未取下的鸡血石的簪子给她:“我最是喜欢娇娇女娃子了,拿着吧,算是见面礼。” 若素:“”王凤喜欢送礼的毛病是丝毫未改,若素知道回绝王凤会让她很不高兴,便替小玉珠收下:“素素替玉珠儿多谢义母了。” 王凤怜惜若素:“区区一只簪子谢我作何?你这丫头,上回给政哥儿的红包都有你一半的私产了,你如此待我与政哥儿,义母心里头啊当真是欣慰。” 若素浅浅笑了笑,钱财于她而言虽是不可缺的,却也不是非要不可,不过是身外之物,她因为没能亲自参加洗三礼,总觉得愧疚,就将王重林低价转给自己的几间商铺又送给了王凤的儿子,这也算是羊毛用在羊身上。 第二日一早,若素同褚辰用早膳时,问道:“采花贼也抓到了?” 小玉珠也听的入神:“是啊,舅舅,坏人抓到了么?” 褚辰放下竹筷:“无,你们两个好好吃饭,有我在,自是安全,旁的事不要操心。” 他交代完,就打算接着启程,褚辰一向不爱多管闲事,可他想起一事,便拉了若素的手腕,撸起袖子一看,细白的胳膊上那颗赤红的守宫砂叫他晃了晃神,绚丽的红,凝脂的白,小小的一点非常可爱。 “怎么了?”若素问。 小玉珠也插了句:“舅舅,到底怎么了?” 褚辰:“”才两天,小外甥就跟她这么好了。 “此人似乎专擒处子,昨日张大人的小妾已被安然送回驿站,说是不符合他的要求。素素,你这个还是去除了好。”褚辰说的云淡风轻。 若素脸色猛然一阵红晕,守宫砂怎么去除?她和他都知道用何法子! 见心上人已然定住,褚辰如若无事的从怀里取了一只小木盒出来,这是他刚命王璞买来的,是女儿家常用的扑脸之粉:“每日图上一层,就算你真被采花贼掳了,他在你手臂上看不见朱砂痣,便不会害你性命,反而会将你送回来。素素为何这般紧张?你以为要怎样才能去了这痣?” 他是故意的! 若素单手抢过粉盒,心里气嘟嘟的,面上却安静道:“那贼子今日又到了这处客栈,他怎么也好像再往南走?” 褚辰轻笑,他想到的事,她也想到了。 “此事还不能下定论,我们即刻启程,待明日看了情况便一清二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 登徒子 若素缩了缩手,褚辰这才将她的皓腕放开,小小的朱红色小痣却已入了他的心,虽然看上去很可爱,却依然想趁早让它消失,仿佛这样,那小痣才能永远都会是他的。 马车接着上路,于此同时,王重林和王凤的车队就在前方一两里远处,他们后面由龙门镖局的镇局镖师护送,气势浩大。 直至夜幕降临,东风起,破了林中雾霭时,车队才缓缓停下。 客栈一切准备妥当,王凤带着孩子和奶娘在若素屋里头说了好一通话。 然,饶是聪慧如若素,也没有领悟到她话中的重点是什么,大抵都是些琐事,比方说客栈里的茶叶还是前年的陈茶,泡茶的露珠子应五更十分去采才适宜,还有王重林身边的几个美婢中,哪个胸更大 待她终于过了话唠子瘾已是月上柳梢头,仲夏夜酷热,从林间吹来的旷风倒是带了几许凉意,西野寂寥无声,偶尔虫鸣稀稀疏疏的响起。 褚辰悄然进门时,若素和小玉珠已经睡下,他撩开纱幔,就看见一大一面色睡的红彤彤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若素裸露在外的玉足上,小小的,圆润且粉红。 他俯下身,握住了一只玉足,若素被猛地吓醒,睁开眼就看见褚辰一张如玉的脸,被霜白的月光映的柔和了不少。 “你”他总爱夜闯,她都已经习惯了,若素怕痒:“可是今晚外头也不太平?有线索了么?可抓到歹人了?被捉去的那两名女子可有下落?” 她一股脑的尽数问了出来,褚辰不疾不徐的在榻上坐下,小玉珠睡在里侧,并没有阻挡到他的靠近。 “我已命王璞盘查四周,这间客栈今晚唯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素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她哪来那么多问题,他不希望她太操心旁的事,要操心的话,也只能操心他的事才行。 若素面露难色,水眸突兀的一怔:“啊?那我那你今晚就留下来吧。”她咬着唇,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完这句话的。 这算是请君入瓮了么? 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子,褚辰见她被采花贼吓的闻风丧胆,斜飞的剑眉微挑,像是在故意挑逗。 他道:“素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区区采花贼,你怕他作何?” 又笑话她! 若素脚上用力,踹了下褚辰的手,同时也从他手中逃离,彼此付了真心,有加之亲密惯了,脾气也渐长,她愤愤道:“我是不怕,那你出去好了,大不了我不介意亲手废了那登徒子。”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褚辰压了过来,靠在她身上,胳膊肘撑着床板,并没有压到她,他声音变得低沉:“你打算怎么废了他?嗯?” 若素并不知他所指是何意,要废掉一个男人的方式实在数不胜数,用药,施针,下毒,或者用刀也可,只是太过简单粗暴,未免有失神医之徒的身份。 她眨巴着大眼,朦胧月色映衬的房间内,连空气也变得旖旎了,她专注想思量时,眉眼清媚,朱唇微微翘起,像是对他的盛情相邀,床榻上淡淡的女儿香似有若无的钻进了他的口鼻,直叫人忘了今夕何夕,哪怕就此沉落,也是心甘。 她是他的毒,戒不掉的毒。 若素这厢才猛然大悟的启齿:“褚哥哥,不如咱们比比看谁先抓到那孟浪家伙,谁抓到他,就由谁惩罚他,谁也插手不得,你说可好?”她正好可以拿那登徒子试药。 开什么玩笑?他褚辰的心尖上的人,岂能和那等污浊之人接触! 褚辰想都没想,只吐出两个字:“不可!”声音温怒,且低沉中带着沙哑,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人听出了别样的暧昧的味道,也非常好听。 这两天赶路,他下巴处的暗青色的胡渣已经冒了出来,本是儒生气质的他,此刻竟有些江湖大漠男儿的猖狂和野性。 这人一向说一不二,若素担心他又会无端生气,她可没那个本事屡次去哄他,便道:“不行就不行,你凶什么?” 她翻过身,不想跟他多费唇舌,褚辰从后面环住了她的柳腰,唇不安分的在她后脖颈使坏,一点一点的挑拨。 他在她身上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唇尖探出尝了尝冰肌玉骨的滋味,若素身子一僵,整个人颤栗了一下,紧张的不得了。 “别闹了,玉珠儿还在这儿呢,你可别吓坏了小孩子,对了,你身边那两人,除了王璞之外,另一个怎么从来都不说话?他看上去好严肃,就连东来和东去都不曾搭理。” 若素想着找点话题,入夜未深,白日在马车上睡过一觉,此番被褚辰一闹,又要担心采花贼一事,此时已是睡意全无,总是任由他这般下去,她也觉得快受不住了。 褚辰的脸埋进了若素的脖颈里,声音喃喃:“他是我七年前从宣府带回来的,本不是我朝子民,因家中犯了事,被族人割了舌头,我那日带兵夜袭鞑子,碰巧看见他被倒挂在树上,身上被抽打的没有一处是好的,便索性将他救了。此人倒也衷心,今后你若有事要办,直接吩咐他便是。” 原来还有这一茬,若素微微应了声:“那褚哥哥还是个好人?”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只知他待她极好,好过这世上所有人,所以,在她心里,他便是好人了。 安静的夜,心上人的浅浅细语,叫褚辰微愣,旋即在她脖颈处轻笑:“素素这可就大错特错了,我非好人,也非恶人。”还从未有人说他是好人。 上辈子许是个好人,可好人总是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并不想做个好人。 月白色交领的中衣不知何时被人用牙齿轻咬着,褪去了一半,褚辰便看见细白精致的蝴蝶骨,他在上面细细的吻,比刚出炉的豆腐脑还要细滑。 若素听到他呼吸变的急促,才反应了过来,被他一挑拨,她既然也差点沉迷其中了。 “不不能这样下去了。”她急急唤了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耳畔传来褚辰模棱两可的声音:“嗯我知道。”可是吻没有停下,他禁锢着她细腰的手也渐渐上移。 若素只觉浑身无力,视野开始模糊,使劲睁了睁眼却无济于事。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就算她再怎么喜欢他,也不会被撩拨的睁不开眼,况且她根本就不困! 若素灵光一闪,轻声道:“糟了你快停下,我们中毒了。”难怪,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就算她心里已经开始接受褚辰,可还没到巴望着他来求欢的地步。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褚辰的手恰好探进了她的小衣里,他一顿,一动也不再动。 若素又道:“枕头下有清风玉露丸,可解百毒,你取三颗出来,我我现在动不了。”她的声音凄凄哀哀。 再硬的心,听后也变的软了。 褚辰倒还好,他身子骨强健,又常年习武,若不是若素提到可能中毒一事,他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怪,他刚才碰她,她一开始并不排斥,原来是因为动不了!? 褚辰心中的欣喜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火焰被一下浇灭了一半,他伸手在若素枕头底下取了瓷瓶,喂了若素和小玉珠解药,他自己也吃了一颗。 他还是紧紧搂着她,轻声道:“别出声,也别动。” 若素一动未动,小玉珠被喂了颗药丸,还是睡的死死的,如果不是中毒,她又岂会是这般症状! 须臾,棱木窗户被人从外推开,动作非常小心,且来者脚步轻盈,若不是褚辰和若素心中警惕,怕是在中毒的情况下也是难以察觉,好在此刻褚辰吃了解药,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若素还是昏沉沉的。 那登徒子原来越近,他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像是药材味,却还伴着某种异香。 褚辰放在若素身上的手紧了紧,在她小腹上摁了几下,若素也不知他到底想传达什么信号。 来人突然开了口:“妈的,老子来晚了,叫人捷足先登了!”他说的声音很也难怪屋外的东来和东去纹丝未觉。 他又轻叹了句:“罢了,还是先扛回去再说!” 这人撩开纱幔,正想下手将褚辰拉开,谁料褚辰却猛然起身,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旋即下榻紧追其后,这人蓦然一凛:“老子居然中计了!”他跺脚骂了句,旋即又笑道:“这么说白姑娘还是完璧?” 他的脸上显示出得意和鄙夷两种情绪,褚辰看了觉得极为刺眼。 “大胆贼子,你可知我是谁?竟敢觊觎她!”一道寒光乍现,褚辰从腰间抽了软剑,如若无声,却是寒气逼人。 门外的东来和东去闻声,心道:不好! 二人冲进了屋子,就看见褚辰身上只着中衣,而他面前还站着一个雌雄莫辩,如若天人的来客。 东来和东去也是见过世面的,曾今跟着褚辰跑南闯北,这样的绝色怪人还是头一回见到,只见这人穿着一身艳红长袍,发髻上还扎了红丝绸,明眸艳唇,肤色雪白,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青楼里出来的名伶。 “哈哈老子管你是谁!老子相中的女人就没一个不是真心喜欢老子的,老子从来不强迫女人。”他似乎很得意,略带中性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褚辰正要刺向他,那人手一挥,瞬间满屋子的烟尘肆起,气味呛鼻,辛辣无比,像是胡椒粉,又像是硫磺,叫人无法忍受,很快便是伸手不见五指。 褚辰也顾不得追人,转身将床榻上的若素用外裳包裹好,连忙抱了出来,东来抱了小玉珠,而东去和王璞则追了出去。 这边动静闹得很大,很快采花贼来访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客栈,已熄灯的屋子尽数被点亮。 王凤听闻消息,头一个来看若素,见她已经恢复气色,蔫蔫的靠坐在圆椅上,便松了口气:“素姐儿,没事就好,可是吓坏我了,听闻采花贼不碰婚嫁之女,你” “咳咳”此时王重林也赶了过来,他是外男,本不好进屋,可见王凤也在,他便进屋象征性的宽慰了几句。 五更一过,天很快就大亮了,这一夜算是有惊无险,客栈内无一名女子失踪。 当旭日高升,照散林中的雾气时,王璞等人才赶了回去,拱手道:“主子,属下无能,此人武义尚且,只是脚上的功夫实在了得,在属下几人包抄之下,仍让他逃了,请主子责罚。” 褚辰喝了口茶,一夜未眠,他看上去丝毫也不邋遢,反倒更加深沉稳重,一只手在唇边摩挲,半晌才道:“他这几日也在赶路?会住在何处?被他掳去的女子又被安置在了哪里?”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离京城越远,官道上的人越少,若是行径可疑之人不难被人察觉。可这采花贼却像是来无影去无踪,叫人无法查探。 王璞思量一番,终还是说道:“主子,您看要不要问问龙门镖局的人?以属下观察,那登徒子的身手不像出自正派,穿着打扮也是奇特,怕是江湖中人,龙门镖局对江湖之事甚是了解,估摸着会知道一二。” 话音刚落,王重林便带着龙门镖局的首席镖师,龙岩前来,龙岩非真名,这些人在刀尖上尝血,为了躲避仇家将其家族斩杀,一般不用真名,这是公认的规矩。 王重林和褚辰之间,总是存着点莫名的敌意。 王璞几人纷纷退至一边,东来和东去很老实的前去守着他们的大小姐,褚辰知道王重林的来意,也不转弯抹角,现成的便利,他很乐于利用:“王公子请上座。”他同时也对龙岩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太傅大人能拿出的最大友善。 龙岩也点头回礼,在圆椅上落座,他还是头一回与当朝权臣见面,只觉此人年轻归年轻,但这气场实在逼人。 王重林道:“我方才问过表妹,她昨夜趁机看了眼采花贼的体型相貌,我便说于龙兄听,此番龙兄也有了见解,想来褚太傅也想知道那人的来历,不妨听龙兄解说一番。”他向龙岩做出了一个虚手:“龙兄请。” 褚辰眯了眯眼,没想到王重林这么快又去见了若素,心里头不爽快,可还是耐着性子:“龙大侠有话不凡直说,白姑娘是我褚某人的未婚妻,我自会竭尽全力护着他,龙大侠此番于我褚某人有恩,他日只要有用得上的地方,龙大侠可派人去侯府送信。” 太傅大人伸出如此肥大的柳枝,龙岩当下兴奋难耐,要是有朝廷的权臣做后盾,那龙门镖局在江湖上的地位将是不可撼动。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显得非常恭敬:“难得太傅大人如此看重小民,那小民就言无不尽了。如白姑娘所言,此人着一袭红袍,做新郎官打扮,加之身上奇香无比,小民倒是想起一人。说起此人,还与白姑娘有些渊源。” 褚辰和王重林同时一凛。 “此话是何意?” “怎么说?” 气氛一凝,二人相视,各自又住了嘴。 龙岩接着道:“此人出自甄氏旁支,原是甄家上一辈老太爷在外寻花问柳,遇到了一个歌舞坊的舞姬,甄老太爷桀骜不驯,不喜家中正妻,整日与那舞姬苟且,不久后就有了个儿子,那孩子便就是此人,说起来还算的神医同父异母的幼弟,白姑娘按辈分理应叫他一声师叔。此人延承其父品性,不爱金钱,专爱美人,这些年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少女,只要被他盯上的女子,就没有一个能安然逃脱的,奇怪的是被解救回来的女子,自此便痴傻,还满心欢喜的盼着此人回来接她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 先洞房 “衙门捕快从未插手?” “怎会令他嚣张至此?” 褚辰与王重林再度异口同声,龙岩是个正儿八经的粗狂汉子,虽瞧不起布衣儒生,对眼前这二位却是持以敬仰的态度,他非愚钝之人,便知此事是牵扯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白若素。 龙岩给了充分的时间让褚辰与王重林消除方才的尴尬,默了默才道:“此人名甄童,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月场上的高手,美若冠玉,容颜倾世,他眼光极好,但凡被他看中的猎物皆是貌美的清白姑娘,且从不失手,故此番白姑娘怕是凶多吉少,除非甄童自己愿意收手。衙门也曾重金通缉此人,只可惜,他漂泊不定,从不会在一处流连长久。” 褚辰鹰眸狠厉,他不愿收手也无妨,那就断了他的手! “多谢龙大侠,我褚某人记住这一回了,改日回京,定重金相谢。” 龙岩受宠若惊,镇北侯的大门可不是一般人敢踏足的,有了褚辰口头的允诺,便可保龙门镖局在江湖上的威信,起码不会有人轻易劫镖。 他拱手道:“太傅大人客气了,小民虽身处江湖市井,也知世间善恶,这一路上只要能用得上小民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江湖人士向来豪爽,一旦承诺,便不会轻易失言,褚辰点了点头,又让王璞亲自送了王重林和龙岩出去,王重林行至门廊,侧目一顿,欲言又止。 褚辰知道他对若素的心思,对他此番的好意,虽是心领了,却不会感谢于他,更不会因此应允若素同他过多接触。 要说这天底下最为狭窄的东西,那便是人心。 心啊,一旦狭窄起来,简直密不透风。 褚辰稍憩片刻,再度去看若素,女儿家身子孱弱,身体内的毒虽是解了,却不至于活蹦乱跳。 他踏进房门就看见若素微红着小脸,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捡着桌案上小彩碟中的腰果吃,小玉珠就在她对面,也学这样子,捡了几颗肥壮的吃。 若素似乎都不在状态,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气,尤其是脸色,红的有些吓人,小玉珠倒是无碍的样子。 “舅舅!您快过来啦。”小玉珠头一个瞧见褚辰,欢喜之至。 褚辰不太会与女孩子交流,他严谨待人惯了,也将小玉珠当男孩养着。 “好些了么?”褚辰走近,抬手探了探若素的额头,却是忽视了小玉珠,在他看来,素素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女人自然要含在心坎上宠着,可是小玉珠不一样,她是镇北侯府的外甥女,那必定是巾帼一般的存在,岂能小家子气?又或者撒娇任性? 宠她的人,也只能她今后的夫君,而非他这个娘舅。 若素挪开了脸,眼神朦胧:“我我们都已无事,那登徒子好生狡猾,昨夜洒出的石灰粉里除了胡椒,竟还添了麻沸散!哼!待我捉了他,定给他灌整坛子下去,叫他也尝尝无法动弹的滋味!”可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给忘记了。 她难得耍小脾气。 褚辰看了很受用,他喜欢看她撒气。 因为人也只有在自己最为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肆无忌惮的撒野。 有时候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并非是好事。 “咳咳玉珠儿,舅舅有话要与白姑娘说,你先出去。”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他会全力护着这孩子,却不会宠她。 褚辰时常在想,除了若素,他大抵这辈子都不会再宠任何人了。 他也知道他自己的内心不太光明。 巧云看这架势,忙上前牵了小玉珠出去,小丫头也没什么怨言,光是瞅着舅舅这张宁肃的脸,她就够瘆的了。 门扇被人从外头合上,窗棂里洒进了三寸艳阳,若素抬头,在褚辰温柔的注视里微微一滞,不知从何时起,她在他面前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 面对褚辰,她想放肆,也享受这种放肆。 原来有心仪之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王璞可追到那孟浪儿了?我倒是有个计策,不知褚哥哥可愿配合?”若素双眸莹水,俏丽如三月山茶,声音娇滴的不像话。 褚辰觉得若素有点不对劲,可还是没忍住心动。 他拉起她,落座之后,将她圈在了怀里,让她坐在了他腿上,手禁锢着她的细腰,下巴搭在了娇小的肩头,对着她的耳珠道:“哦?说来听听,是何计谋?” 若素没有反抗褚辰的亲热,她也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既然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点小娇羞还是可以掩盖住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她不是个矫情的人,更不是只顾三纲五常之人。 人世短短数十载,不过白驹过际之间,何不率性而为只是不要太过了便是。 守住底线即可。 若素软软的靠在褚辰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才他胸前蹭了蹭,想找个舒适的位置。 她的身子已经柔软成一湾春水似的,褚辰越发觉得不对劲,捏过她的小脸,问:“素素,你看清我是谁了?” 若素伸出小舌,在樱红的唇瓣上舔了舔,眸光千回百转的娇美,小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褚哥哥,你是不是傻了?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到底是谁傻了! 褚辰脑中闪现一个念头,忙抓住若素的手腕,给她把了脉,又强行撬开她的贝齿,检查了一下舌苔,猛然一切了然。 采花贼所用的药粉里也存了催情的东西,难怪昨晚,他会差点就 若素此番表现,褚辰并不知真情占的分量多,还是催情药占了上风。 他有内功护体,尚能抑制内心的狂潮,小玉珠年幼也未受太大影响,可她褚辰不敢往下想,心想只能靠着清风玉露丸的药力了,可潜意识里他并不喜欢甄剑留下的解毒秘方真的能药到病除。 她如此这般粘着自己其实也挺好,可转念一想,不知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褚辰平生第一次陷入两难的状态。 但眼下也只能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点火,已经服用过百花玉露丸,如果那都不管用,也只能这般了 褚辰这样安慰着自己,对若素的亲昵受之甘之如饴。 若素舒服的轻嗯一声:“嗯我刚才说的计谋是,用我做诱饵,你带着人在暗处隐蔽起来,将那登徒子围个水泄不通,就不信他还长了翅膀不成。待捉住了他,我得好好治治他,正好缺了个药人,要是自己试药,难免小心翼翼,畏手畏脚,可对好色之徒就不一样了,我想怎么试药就怎么试药,大不了把他弄死了,我再救活他,褚哥哥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转过脸,仰着头看着褚辰,估计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意识不太正常。 褚辰皱眉,拿她当诱饵?亏她想得出来!胆子倒是越来越肥! 看她这个模样,直接拒绝她定是不妥,还是迂回一下吧。 褚辰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跟我说说看。”也不知她体内的催情药何时能彻底消散,不亲自守着她又不放心,可眼下他也煎熬着。 一想到王重林此前来过,褚辰心头就憋气的很,幸好这丫头没对王重林也如此暧昧。 “还需考虑么?你觉得我的计谋不够好。”若素有些醉态。 褚辰看着她满目含情的眸子,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眉:“乖,别闹了。”也别动来动去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娇态对他而言是怎样的折磨。 中了催情药的人,意识都已经涣散了,好在若素服过药,虽不能彻底将体内的毒排出,也不至于直接将褚辰怎么了去。 若素在褚辰腿上挪了挪,她很喜欢褚辰身上的味道,还有他说话时,嘴里的味道。 似乎,那里是她渴望的东西,她索性转过身跨坐在褚辰身上,仰头看着他性感的唇,细细瞅了瞅,触感极好,也很温润,她想得到更多,就凑了过去。 褚辰知道她想干什么,理智告诉他,在大火燃烧起来之前,得及时制止,可身体却出卖了他的理智,他一动也不动,等待着若素下一步的动作。 他很期待,无比的欢喜的等待。 若素就那样靠近,在他唇边琢磨了一会,抱怨道:“褚哥哥,你亲了我那么多次,我是不是也该讨回来。”她双臂楼上了他的脖子,身子又往前挪了挪,靠他更近。 褚辰满心以为佳人主动亲吻他了,可下一刻,若素却将脸埋进他的衣领里,往里钻了钻,大口大口的吸气。 嘴里含糊道:“我一个女儿家都不熏香,怎滴褚哥哥每日都熏香?可是身上有隐疾?我都快嫁你了,这事你不能瞒我。” 褚辰俊朗瞬间僵住,她不是意识不清了么?昨夜他都差点没把持住,可想而知甄童的毒药有多厉害。 她倒好,还在这里跟他讨论香料的事。 褚辰绷着一张脸:“我并未熏香,只是我的衣裳都是用龙涎香熏烤过的,你若喜欢,今后进了府,都是你的。” 若素不是个客气的人:“好啊,都是我的,能拿出去卖么?听说可贵了。” “”她还是清醒的时候是个大家闺秀,眼下就是个小无赖,不过褚辰很喜欢:“嗯,好,都是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当真?”若素抬起小脸,在褚辰脸上蹭了蹭,似乎神态模糊了,还不忘记卖乖。 “我看上了城西百里胡同的那家铺子好久了,派人出去打听,才知道那是镇北侯府的产业,那处靠着国子监很近,我想做些墨宝书册的买卖,国子监都是富家子弟,兜里有的是银子,褚哥哥放心,我会按市价给你租金的,不会亏待你,空在那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你们褚家到底是谁在打理庶务?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她拍了拍褚辰的脸。 褚辰已经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何等心思了,原来她最想要的竟是而不是他!还拿他的头颅说事! 到底是中了催情药?还是贪财药? “好,那处铺子会添进你的嫁妆单子里,等你嫁了我,便是你的了。”褚辰苦笑,深吸了一口气,腿上人实在不安分,他摁紧了她的柳腰,不让她动弹。 若素星目如炬:“如此甚好!褚哥哥,我发现嫁给你也挺好的。” 你聪慧如斯,这方面怎滴如此迟钝,总算是发现了。 褚辰觉得快被她逼疯了,想拉开她,自己出去避一避,却不想小巧的唇毫无征兆的凑了过来,吻住了他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褚辰只觉浑身血液,像是身处温泉之内,热的内心狂跳不止。 若素在褚辰的唇上舔了舔,觉得不够,灵活的撬进了他的内里,学着他曾今吻她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小手从褚辰的衣领内里伸了进去,调皮的在他的肌肤上画圈圈。 褚辰再也忍不住,就那样让她在自己身上,横抱着她往内室的榻上走去。 三寸阳光照亮了屋内浮动的尘埃,床榻上的人相拥而吻,若素被褚辰压着,有些窒息的嘤嘤轻喘。 褚辰一边吻着,大手摸到了若素身上,解开她的外裳,中衣,很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 他放开了若素的唇,视线移到了她的粉白如玉的锁骨上,再往下是挺立隆起的鼓鼓鲜桃儿,褚辰目光一滞,忘了呼吸,他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可亲眼所见时,竟是这般致命的诱惑。 可还是让自己存了理智,嗓音沙哑的问道:“素素,你我先洞房再成亲,你说可好?” 此刻,若素已经水眸朦胧,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浑身灼烧的厉害,只会眼巴巴的看着褚辰。 这就算是答应了! 褚辰俯身,隔着薄薄的杭绸料子,寻着那处桃尖儿含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 被盯上 她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天籁小『说www.『⒉ 褚辰慢慢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她。 耀眼的莹白玉肌刺的他眼睛直。 墨披肩,肌肤胜雪,樱唇绯红,黑的黑,白的白,红的红,形成了令人难以抗拒的视觉感。 若素的眼神有些呆滞,愣愣的与褚辰对视,也许不解他为何停下来,又或许不解他们是在干什么。 褚辰眸光似火,身上每一处都在煎熬,他看着湿漉漉的桃尖儿,再度俯身,却在这时,若素猛然一个翻身,人趴在床榻边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旋即不省人事。 褚辰忙将她翻了过来,方才晕红的脸已经煞白,嘴角的血迹带着奇香,他皱了皱眉,立刻给她把了脉,确定无性命之忧,才手忙脚乱的给她穿好衣裳。 这一切做完后,他依旧心跳不止,额头滴着汗,似乎明白了什么,摇头失笑。 她倒是好了,可是他......他现在开始相信因果循环了,上辈子欠了她的,这一世是来还债的! 王璞见褚辰推开门而入,两只眼睛在主子玄色锦袍上来回瞅了瞅。 明明方才还听到了动静,怎滴这么快就出来了?! “去请乔二夫人过来一趟,让她带了郎中过来。”褚辰语气中隐藏着某种压制已久的情绪。 王璞再也不敢多看,立马低头道:“是,属下这就去。” 王凤随行是带着郎中的,婴孩长途跋涉偶会伤风感冒,褚辰折返回屋内,坐在床榻上,伸手探了探若素的额头,之前的灼热也消失了,甄剑研制的百花玉露丸倒真是有奇效。 也不知这丫头刚才是不是意识全然模糊? 她醒来后会记得他和她亲近过么? 虽还未礼成,可到底已经迈了一大步,而且还是她主动的,这样的转变令得褚辰十分欢喜。 少倾,王凤携郎中从匆匆而至,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素姐儿不对劲,一大清早就憨傻不认人,早晨还将重林认作褚太傅了。” 她一踏入房门就吐了这么一句话,褚辰闻言脸色骤然阴沉。 王凤没料到褚辰会守在若素床榻边,还在给她擦手,丰腴的身子一僵,忙改了话锋:“素姐儿见了男子,满口都是褚哥哥,可见我们素姐儿待太傅大人有多痴情。” 见风使舵是商贾之流的本事。 褚辰听了这话,倒也受用。 她在那种情况下心里只想着自己,也只想跟自己亲近,如此他还能怨她什么?要怪也只能怪王重林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郎中颤颤巍巍的给若素把了脉,又看了一眼脚踏上的血迹,摸了一滴闻了闻,如实对太傅大人道:“白姑娘体内的邪火已处,刚才吐血也是肝肺败火所制,身子已无大碍,稍作休憩便可苏醒,白姑娘乃神医之徒,精通药理,待她醒来,可亲自写了药方,老朽去配置即可。” 他是乔家的家生子,世代在乔家为奴,到了他这代因得了老太爷赏识,让他去学了岐黄之术,年轻时还娶了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也被消了奴籍,却依旧在乔家做活。 这郎中是认得若素的,对她的医术更是敬佩有加,当初他也给乔老太太把过脉,命不久矣之人愣是让这小丫头延续了半年。 饶是他钻研医术大半辈子也抵不上一个小丫头。 人和人之间真的没有可比性。 褚辰挥了手让郎中退下,王凤心系义女,细细瞅了瞅若素,见她白皙的脖颈上一处明显的红痕,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就现褚辰如刀锋一般的眸光,她立马又怂了。 可看见褚辰给若素擦着手臂时,那上头的守宫砂还在,王凤又眸光复杂了瞅了瞅褚辰,见他高大威猛,身形健硕.......天天守着这么个娇嫩的未婚妻,竟能坐怀不乱? 到底是他不忍心,还是不能啊! 王凤难免操心,她不像一般贵妇,只懂规矩常理,当初嫁给乔二爷为贵妾之前,她也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要不是王家有求于乔老太爷,她岂会给乔二爷那厮做妾?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无路可退,为了家中生计,她同意做妾,却在启程的前一晚去找了她的竹马,哭求着索要了一夜风花雪月,如此这般,她心里也就平衡了。 这要是换作旁的女子,怕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好在王凤进了乔家门,便也收了心了,乔二爷如何心念旁人,她可不管,乔二爷疼她,她也欣然接受。 反正,早就无所谓得失了! 褚辰以为王凤会自觉的出去,她是若素的义母,今后也是他的义母,面上礼节上,他不能缺了,可见她还杵在那里,褚辰不悦的回头:“乔二夫人,你还有事?” “无事,无事,我正要去后厨看看,叫人给素姐儿炖只老鸡补补身子。”王凤直摆手,笑容僵硬,退出房门时,寻思着今后要不要给这位姑爷也补补。 这个时令,雨说来就来,傍晚时分,下了一场雷阵雨。 闪电刺眼,雷声轰鸣,如注的雨水汇成汩汩水流往低洼处淌。 窗棂开了一半,清凉中带着野草芬芳的空气吹了进来,若素慢慢睁开了眼,只觉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巧云忙伺候着她喝了水,将她扶起后问道:“小姐,您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急死奴婢了,要不是有褚太傅在,奴婢真不知如何是好,小玉珠也守了您好半天,她没多久才出去的。” 若素喉咙润了润,看了看四周,屋内已经燃起了小油灯,外头狂风大作,她仔细回想,只记得褚辰进了她的屋子,然后上了榻.....再无其他。 “我睡了多久了?”感觉身上都是汗,她很难受:“沐浴更衣。” 巧云擦了擦眼角的泪:“小姐,你都昏睡了一整天了,那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叫热水,乔二夫人还给您在后厨包了汤,奴婢一会给您端进来。” 睡了一整天了?那也不算太长,想来百花玉露丸在体内清毒的过程中,给她造成了某种损伤。 师傅说的没错,是药三分毒,解药也不例外,分量出了一点岔子便有可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 一个时辰后,若素洗好澡,外头的雨也停了,此刻东边那轮红日还不甘心的冒了头,仿佛不想下山,外头一片狼藉,到处是横在地上的枯枝,空气却极好,她站在回廊上,眺望着远处的山水林,没过多久就看见褚辰身穿蓑衣,脚踏油靴大步迈进客栈。 他的脸掩在了阴影里,可若素一眼就认出了他。 褚辰抬头,目光一愣,待他脱了蓑衣油靴走过来时,神态温怒:“胡闹,你现在能出来么?快进去歇着。” 他拉着她就往屋子里走,手心冒着汗,心也有些虚。 进了屋,褚辰如若无事的瞥了一眼若素,见她水眸清澈,不似今晨那般涣散,便知她已彻底无碍。 褚辰喝了口茶,旁敲侧击道:“城西百里胡同的铺子....你打算用来做举人的买卖?” 他怎么突然提这个?他怎么知道自己看中了城西那间铺子? “嗯?褚哥哥也有这个意思?”若素反问。 褚辰目光迷离,小油灯的光线在他眸底反射出隐约的黄昏,她这话....到底是记得今天的事?还是不记得? “我无心经营,倒是宝月楼和翠玉阁的生意来银子快,本来也是要给你的。”褚辰接着试探。 若素也喝了杯茶,不解的看着褚辰:“....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看上你的铺子了?是不是你又调查我?褚哥哥,这样可不公平,你若再如此,休怪我也暗中查探你。” 她似娇嗔了一句。 褚辰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她什么也没记住。 他既希望她记住,又不希望她记住。 这个结果却让他莫名失落,他低头把玩着她腰上的荷包,触手所及,里头沉甸甸的,有西域小刀,也有各种小药瓶,银针之类的东西更是不少。 眸光顺着她的细腰往上,便能看到那鼓鼓的隆起处,这里他今天品尝过,流连过,却只有他知道。 褚辰落座,顺手将若素圈进怀里,想让今早的一幕重新上演,若素忙伸手推了推他的肩:“你这是作何?快放我下来,你.....你还是个状元呢?岂能污了读书人的良誉。” 还是喜欢她意识不清时候的模样! 褚辰心里头有些苦涩:“你是我的妻,怎么就不能这样了?你若嫌还未成亲,今晚便拜天地就是了。” “谁要跟你拜天地!你快放开,我有话要说。” “你就这样坐着也能说。” 他不退让,她一直坚持。 最后还是褚辰输了,将她放开后,她才肯说话:“我听说,那登徒子是师傅的弟弟?” 小道消息倒是打听的挺快!褚辰心里头有股温火,无处可泄,淡淡道:“嗯。” 若素接着说:“我觉得他针对我另有旁的缘由,当初听师傅提及过,甄氏医术只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传嫡不传庶,你说....那孟浪儿是不是惦记着我这里的东西?”她指了指她的脑袋。 “师傅失踪了,留下的医书,我都给藏起来了,明面上那几本也是我亲自誊抄,为了让旁人偷学,便悄悄做了改动,只有我能看懂,之前在伯府,就丢过几本书,因那些书做了手脚,丢了也无碍,我便没有留意,这番一想,是不是我早就被盯上了?” 若素的分析让褚辰刮目相看,尤其是她谈及那些被她改过的医书,难怪她随身带着书册都是新的,里头的字迹也如此熟悉! 这丫头....总能令他出乎意料,未雨绸缪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我猜想,定是他觉医书里头的内容有异,所以才盯上了我。”若素又道。 褚辰单手持盏,拧眉思量:“那...失踪的女子又作何解释?他本是采花贼,在江湖上的臭名由来已久,此事还需谨慎,从今晚开始,我寸步不离你。”他说的风轻云淡。 若素瞬间红了脸,但也不拒绝。她只知有他在,她是安全的。 褚辰见她粉白的小脸泛了一层红晕,心情大好,面上却接着淡淡道:“你身子还未好全,等喝了几副汤药调理过后再启程,这期间不得外出,可听见了?” 她又不是聋子!用不着跟训孩子一样训她! “嗯,我听见了。”可还是老实的回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 当诱饵 暴雨过后,落了满地残花枯叶,有些狰狞的别样美。』天籁』小说ww』w.⒉ 官道-泥泞,这一两日内不宜启程,天黑之前,王凤亲自端了老鸡炖香菇进来,见褚辰也在,她只是稍愣,之后便如若无人之境的走了进来。 关切荏苒:“素姐儿,此地偏僻,寻不到上好的人参,我就让婆子在老鸡汤里放了几只香菇,你将就着喝些吧,哪日若得了空,让褚太傅带你去徽州外祖父家里头小住几日,咱们家啊,旁的不敢说,这吃食绝对是顶尖的。” 若素点头感谢:“多谢义母,我也正想着寻了机会上门拜访外祖父他老人家的。”她看了一眼面色无波的褚辰,他这般态度,理应是答应了。 毕竟有褚辰在,王凤也不便久留,她看褚辰这架势今晚是不打算和若素待在一起了,多嘴一问:“褚太傅可是随时护着素姐儿?” 褚辰敛眉品茶,眉宇间浅浅的皱起,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不喜与人亲近,尤其是胭脂味十足的妇人:“嗯。” 这一轻声应下,也算是看在了若素的面子上。 王凤心里嘀咕:我让你目中无人!到时候不还得唤我一声‘义母’! 这般想着,王凤内心不可估量的虚荣心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她以帕遮唇,挡住了窃笑的表情,转尔严肃道:“以我看呐,与其被动提防着,还不如诱敌深入,将那采花的孟浪儿一网打尽。” 此话正中若素下怀,她又将甄童有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这件事一一阐述了一通,询问道:“以义母看,就让我来做诱饵可好?褚哥哥不同意,可我觉得这是最有效的法子,总不能让他再残害了旁的清白女子。” 褚辰手中茶盏放桌案上重重一置:“此时尚不可定夺,此人倘若是针对于你,又岂会顺道掳了其他女子!”他一点也不想看见王凤这张脸,要不是顾及若素,早就将人给轰出去了,出的什么馊主意! 若素却不以为然:“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声东击西吧。褚哥哥,你也曾是个用兵之人,那登徒子岂会大张旗鼓的告诉全天下,他就是冲着甄氏医术来的?怕到时候连族里前辈的那一关就过不了,我虽不是甄家人,可师傅既不打算娶亲生子,他又是甄氏嫡传,收了我为徒,我便是正经的传人,那人要是直接将我掳了去,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他只能来暗的。” 王凤一双丹凤眼瞪得笔直:“素姐儿说的有理。”和我王家人一样的精明。 香气浓郁的鸡汤还腾着热气,浅黄色的油脂上飘着一层香葱,鸡肉嫩而不肥,连香菇也是油光华亮,叫人一看就有食欲。 若素有些饿了,褚辰与王凤又是她最为亲近的人,便豪不顾及的在二人面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因为太烫的缘故,她喝的很慢,粉唇很快就因温度被染上了娇红。 王凤很煎熬,她也很想喝,想起了后厨还备了一份,也就安心了。 褚辰同样很煎熬,眼下又一步也不敢走远。 半分思量,半分置啄,褚辰终于启齿道:“诱饵不是不可,我听闻王家少东家身边不乏美人,不知乔二夫人可否能卖我褚某人一个薄面,借少东家身侧的佳人一用?” 本能所制,若素闻言,忽的抬头,就看见褚辰深如古潭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脑中突然明白他借美人一用是何用意,脸突然红了起来。 她怎么能往那方面想? 难道真是色令智弱? 不知不觉中,若素渐渐现,她也开始在乎他了,褚辰要真是看上哪个女子,保不成自己会真的很生气! 她再也不是曾经的乔家庶女了,到时候只怕会使了法子叫褚辰身边的所有女子走得远远的。 善妒? 但凡真心喜欢时,谁能不善妒? 若素深知这个道理,她也不能免俗。 褚辰好整以暇的挑着眉看着她,唇角溢出一抹邪治风华的笑意:“素素以为我此举是何意?”他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若素收起了脸上的诧异,摆出不明觉厉的态度:“还能为何?我只是怕甄童会将表哥身边的女子真的给掳走了,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王凤后知后觉,顿时明白褚辰是想用其他女子与若素掉包,然后再引采花贼上钩。 她香帕一甩,笑道:“不碍事,那些个人都是你表哥花了银子养在身边的供消磨的玩意罢了,掳了也就掳了。” 褚辰屏住了呼吸,鼻端传来的浓郁的香粉味,让他很不舒服,他点头道:“那就劳烦乔二夫人与王公子解释一二了。” 王凤心中了然,褚辰是让她来当这个恶人,就算事败后,那女子真被掳走,褚辰也不会欠了王重林的人情! 奸佞之人! 王凤心里头虽这么想,还是很快就去了王重林的屋子,与他商量一二。 王重林身边的四个贴身美姬都在场,闻言皆是跪在地上自荐道:“奴婢愿意为主子解忧。” 她们都是王重林从风月场上解救出来的人,来到王家后并未吃过苦,就连伺候床榻一事也未曾有过,这令的几人很是惶恐,生怕难以报答赎身之恩,如果没有王重林,真不知眼下已是何等凄楚的光景。 王重林点头:“嗯,难得你们几个有这份衷心,白...姑娘是本公子的表妹,更是二姑奶奶的义女,从此以后也等同于你们半个主子,此事若成,本公子大有赏赐。” 四人面红耳赤:“谢公子恩典,奴婢们不要赏赐,只愿公子,姑奶奶一切安好。” 王凤拧了拧眉,看着侄儿的眼神透着浓烈的‘鄙视’,瞧把这几个如花似月的姑娘迷成啥样了! 王重林无视王凤的看法,他举目望向夜色朦胧的旷野,从一开始见过若素,他也只是将其当成可以圈养在家中的宠儿,他太喜欢收藏‘人’了,钱财与宝物与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人不同,人是活的,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可后来....似乎事情变得不太一样了,但他也很清楚若素和他不合适,他喜欢流连花丛,并当成了一种享受,他给不了任何女人任何的承诺。 如此,就这般放在心里也挺好,不知道这是不是爱?王重林深知自己这样的人太过‘博爱’,他可以爱一只稀奇的鸟儿,一副字画,一个歌舞坊的名伶,可这种爱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不会长久的保留任何东西,当然了,除了他的财富和追求享乐的心。 若素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存在.....所以他更要保护这种还未挑破的关系,表兄妹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今后他还能给她的孩子包一份数量惊人的见面礼,那孩子还得叫他一声舅舅。 总算找到了最安全的关系,斩不断的关系。 最后一缕残阳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屋里头点了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脸映衬在朦胧之下,五官更显生动。 他笑了笑,有些无助和苦涩,但同时十分清楚这也是他最好的抉择。 他是个生意人,凡事都会做出最合适的打算。 而他和她的关系,就定格在这一层也是最合适的,那份心思独独自己知道就好,这也算是一种收藏了。 平生第一次,他收藏起了感情。 这是不知,这份感情会不会也增值! 王凤挥退了丫鬟婢女,问道:“你老实跟我说,二爷上一月被御史上书中饱私囊一事是不是你暗中做的手脚?” 王重林转身,在圆椅上落座,抬手弹了弹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眉眼笼在一片黯淡之中:“这一路也不见姑母操心乔家的事,怎么突然提及乔二爷?” 王凤道:“你说呢!连我都能看出来你喜欢素姐儿,你却还能当做没事人一样看着她跟褚辰亲近,你是我侄儿,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楚,这些年王家的担子都在你肩上,也着实辛苦你了。我这个人哪,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那我问你,你为何花这心力对付二爷?” 王重林也不打算隐瞒:“姑母,当年你嫁为人妾时,侄儿已经七岁了,当初也明白您是什么处境,怎奈能力有限,帮不了您,可如今不一样了,乔二爷难以为官,性子懦弱,爱贪图便宜,迟早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坏了大事,到时候您......可就难保了。” 朝堂上的事,王重林对王凤有所避讳,此话说的笼统,王凤也听得明白。 “所以,你并不是针对乔家,而是为了我好?” 王重林点头:“自然!我分身无术,岂有那个闲工夫与乔家对抗?与我王家无益之事,我怎会花心思?姑母,以侄儿看,你此番回去就别再回乔家了,唐平他.....和离了。” 唐平便是王凤的青梅竹马。 王凤站起身,一巴掌拍在了王重林的脸上:“是不是又是你干的!他有儿有女,家中正妻温柔贤惠,岂会好端端的就和离?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心里虽无乔二爷,可政哥儿是他的亲生儿子,政哥儿是男孩,今后他头上顶着的是乔家二字!” 王重林舔了舔唇:“姑母早就知道侄儿的心性不是么?否则当初岂会不同意我与素姐儿走的过近!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姑母当年给人做妾是侄儿一辈子的心病!” 王凤不置可否,她这个侄儿心机不亚于朝中奸臣,可她也心疼他。 “重林,姑母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可咱们王家讲究的是稳重求胜,今后损人的事还是少做,保不成叫人抓了把柄,会造报应的,当年要不是祖父贿赂了河州卫指挥同知,咱们家又岂会遭人陷害举报,听姑母一句话,宫里头的眼线不能再扩长了,姑母并不埋怨你祖父,能为家中做点事,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至于素姐儿.....她是个好女孩儿,你就算娶了她,还不是会左拥右抱?你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王重林痴痴一笑,长而密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多谢姑母教诲,侄儿知道了,是啊,本性是改不了的,再说.....侄儿何曾喜欢过表妹?是姑母想多了,表妹即将出阁,此话今后不能再提了。” 外头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天生就怕安静,也害怕安稳,他们总会不停的迁移,寻找刺激和新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曾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 王凤半信半疑:“这样就是最好不过!” 这厢,王重林最后指派了一个最为美貌的婢女睡在了若素的房里,她叫回月,是从金陵买来的瘦马,跟着王重林时只有十三,如今已经是十七的大姑娘了,身段和相貌都是女子最为鼎盛的时候,犹如花开当季,美不胜收。 若素和褚辰睡同一间屋子,小玉珠由巧云照看着,褚辰依旧打了地铺。 雨后的空气清新,屋内并不怎么热,驱蚊香的味道清浅好闻,是若素自己配置的香料,出门就带着些。 若素隔着纱幔,小声问:“隔壁还没动静,你说甄童今晚会来了?他会不会料到我们在等他上钩,你说....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是他的话,你会怎么做?” 褚辰平躺着,耳力集中,闻声道:“换作是我的话,我会想你究竟有没有得到甄剑的真传,又或者你值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若素:“.....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心思缜密,以我对甄家人的了解....”他们都是缺根筋的! 褚辰唇角一勾,侧头看着床榻,屏风外头的小油灯还未熄灭,他借着光线可以隐约看清纱幔内的人,他呼吸急促了些:“素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难道心思缜密不好么?”他怎么会想到是在贬他? 褚辰没那个心思咬文嚼字,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当真不记得今天早晨的事?” 今天早晨,她不是在昏睡么? “我不是睡着了么?可是生了什么事?”若素趴了过来,撩开纱幔一角,露出了半张小脸,水眸湾湾的瞅着脚踏边的人。 褚辰的表情紧绷:“是一件与你我都很重要的事!” 那一定是很重要了!若素忙问:“是么?可是有关药王大赛?还是京城的事?”什么样的事会对他们二人都很重要呢? 褚辰性感的唇动了动,他正要说些什么。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叫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 分道扬镳 此时,已近三更,正是夜半寂寥时。 二人皆是在彼此的目光中一愣。 若素撩了青纱帐,欲要起身,纱幔撒落在地,脚刚踩在脚踏上却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斜下方倒了下去,褚辰手疾,顾不得计量分寸,伸臂就去接着她。 转眼间,二人重重摔在了地铺上,若素跌在了一具结实的躯体上,并不觉得疼。 她猛然抬头,看着皱着眉的褚辰,咬了咬唇,深表歉意道:“.....这几日吃多了些,如若压到你了,还望褚哥哥见谅。” 褚辰倒不是嫌她重,她身上这点肉压根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压力’,胸前那团柔软紧紧的贴在了自己身上,扑鼻而来的女儿香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体内,让他险些措手不及。 他嗓音低沉道:“你就不能给我安分一点!”口气像是斥责:“外头布了天罗地网,用不着你亲自上阵!” 就算你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褚辰抬臂,不轻不重的在身上人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在我面前大惊小怪就算了,万不能在旁人眼前也如此!” 若素羞燥不已,双臂撑在他胸前,忙让自己起身,淡淡的光线下,脸红如霞。 下次‘打’她的时候能不能先给点提示! 最起码,也得换个部位! 若素站起身,理了理月白兰中衣,愤愤道:“下次休要再揍我。” 褚辰很轻松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唇角微勾,心情莫名大好:“我何时‘揍’你了?这是宠你!” “.......你不过去看看?你猜这次会有收获么?抓到了他交给我处理,我的有办法让他交代清楚,到时候待我用试完了药,就将他送衙门。”若素突然转换话题,不想围绕‘风月’的谈下去。 褚辰总能把她带进一个无止境的怪圈,有时候会让她觉得很不真实,要知道她不是一个听话的闺中女子,整日只知春-思-情郎! 若素走过屏风,剪了灯芯,屋子里一下子又亮堂了起来,她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好像还有打斗的声音。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褚辰抢先一步走过去,将若素拉至身后,才开的门。 她总是爱冲在前头,褚辰为此很头疼。 门一开,一张青俊却略显沧桑的脸出现在眼前,这人便是褚辰从宣府带回来的鞑子,脸上有刀疤,他是个哑巴,并不会说话,见了褚辰恭敬的抱拳低头,他目光一扫而过,看见了从褚辰身后有一双荷花色的绣花鞋。 “抓住了?”褚辰一手捏着若素,让她老实的待在自己身后,这丫头看起来聪慧,可胆子太大,她就不怕对方会是调虎离山? 刀疤男子抬眼,摇了摇头。 褚辰剑眉一皱,随即拉着若素去了隔壁房间,在没捉到甄童之前,他是打算时时刻刻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了。 若素被她拉着有些生疼,褚辰脚步一顿,似想到了什么,又拉着她折回了屋子,寻了件紫色折枝纹短襦给她穿上,女子的衣裳很繁琐,他却穿的很娴熟。若素的长发也被他轻易就用簪子固定住了,在头顶盘了个发髻,少少的发丝垂落在耳边,说不清楚的清媚。 褚辰捧起她的小脸,上下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牵着她往外走。 刀疤男子依旧恭敬如常,只是低着头看着主子的黑色皂靴,和那双绣花鞋,他知道这二人便是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效忠的人了。 屋内的油灯尽数被点燃,王璞,东来,东去连同王重林和龙岩也在,一行人看清屋里的情形时,不由得大失所望。 回月已经被人剥了中衣,身上裹着一件乳白色小衣,她忙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她被王重林赎身后,也是练过武义的,怎奈女子的力气始终没法与七尺有余的汉子相比。 王璞将‘夜探’的粗狂男子摁倒在地,绑住了他的手脚,将其扔在了青砖地面上,长剑架住了他的脖子。 龙岩道:“太傅大人,王公子,此人小民识的,他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曾在多地犯过人命案子,铁证如山,在州府衙门口贴有他的画像,只是不知今晚来此的人怎会是他?” 被困在地的男子,长相猥琐,身宽体胖,却也不肥,是那种健硕的粗狂野性,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海盗山贼之类的人物。 男子似乎不怕死,他虎眸扫视一周,看见了若素,眼睛立马就直了,褚辰目光乍冷,又将身后的人牢牢的藏在了身后,对王璞使了个眼色。 王璞当即就问:“老实交代,你怎么会潜入女儿家的闺房?又是受何人指使?” 那男子笑的阴损龌龊:“人都已经被你们抓到了,还跟老子说什么废话,要杀要剐皆随便,老子要是眨眼一下就不是条汉子!”他回头看了看床榻上受惊过度的回月,眼馋的舔了舔唇。 王璞抬脚就踹了上去,男子‘哎呀’一声疼哼,却还是无耻的笑着。 有些人是不怕死的,甚至是死,也要死的遗臭万年,那才叫轰动,不枉此生。 “拉下去,好好审问!不管用什么方法,天亮之前,要让他交代清楚!”褚辰冷声命令道,侧身对王重林和龙岩点头示意,很快就拉着若素出了屋子。 屋子里的几人面色各异,褚辰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弄死这男子,也要套出甄童的计划。很明显此人并非是偶遇此地,又碰巧进了这间屋子,再巧合的上了回月的床榻。 若素被褚辰牵进他的屋里,她这才挣脱开褚辰的禁锢:“你说,这是不是甄童设计使诈?如若褚哥哥你今晚不在我身边,那他便会来找我?这样的话,他理应还在附近!” 褚辰将门栓合上:“不管他在不在附近,这件事由我在,你就不要操心了。” 他是铁了心不想让她涉险,甚至一门心思只护着她,若素就算再怎么想会会‘师叔’,也拗不过褚辰的强硬。 “睡吧。”他把她摁在榻上,又给她拉着薄被,复而自己则躺在了地铺上。 如前世一样,她总是太调皮!褚辰觉得照看她,比料理朝中诸事还要令他伤神,更是碰不得,骂不得! 外头的喧闹渐渐散去,又恢复了安静如斯。 若素没有睡意,就问:“对了,你带回来的鞑子叫什么名字?他除了不能才说话以外,能听到么?”刚才那人有回应褚辰的,若素很好奇,她对褚辰身边的事越来越好奇。 褚辰应道:“他不是天生的哑巴,是因为饿坏了,偷吃了家主的一块烤羊肉,被割了舌头,将他带回中原后,便起了新名,叫墨殇,你有事可以吩咐他。” 又是个可怜之人。 若素默了默才道:“你是给他取的名么?为何叫墨殇?” 她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加之睡了一天一夜,精神好的不了的。 可褚辰却截然相反,他有些心累的发现,就算她离他很远,还是能无形中让他燥热难耐。 黑暗中,褚辰轻叹了口气:“你若不喜欢,可以给他改名。” 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宠物,岂能说改就改的。 若素摇头:“我就是好奇。”她侧过身,撩开纱幔一角,看了看褚辰,就发现他已经在阖眸假寐了,是嫌她太啰嗦了么? 她再度躺好,望着承尘,久久无法入睡。 五更刚过,褚辰睁开眼,无声无息的起身穿好宝蓝底直裰,上面还有紫金色团花,衬得他笔直修长。 褚辰往床榻靠近,撩开纱帐,看着里头躺着人儿总算是熟睡了,她小脸微红,安静的躺在那里,睡着的时候乖巧的不成样子。 他看了几眼,索性踱步而出,随后让巧云进来伺候着。 客栈后院的柴房里润着雨水,还未彻底干燥。 粗野的男子已经被抽打的满身血迹,将黑色夜行衣映的发亮,面色看上去已经没了生气。 王璞见主子现身,抱拳道:“主子,此人已经招供,他并不知屋内是何人,只是前一日有人给他悄悄塞了一封信,说是客栈有个绝美的女子,这人一时起了色心,便来探究一二,没成想回月正假扮白姑娘,躺在床榻上,此人见回月美貌年轻,就上前撕扯...欲行不轨。” “属下已经确认过,此人与甄童并不相识,估计是中了甄童的圈套。”东来补充道:“主子,此人该如何处置?” 褚辰并没有踏足柴房,他立在门外,葳蕤的五官凛气逼人:“绑起来放在车上,正如龙岩所言,此人无恶不作,不如让他赎罪,给你们家小姐试药吧,若因他得了良方,也算是造福百姓。大理寺那边,我会亲自与少卿大人解释一二”太傅大人索要一个死囚,还是没有难度的,卷宗里只要写下,此人已死便是了。 她不是一直想捉个恶人过来试药么? 眼下就是现成的! 王璞和东来皆不敢违背,心里却暗道:主子哪里是为了造福百姓,全当是为了哄美人开心吧! 褚辰从柴房折返,就碰见了王重林,他似乎在二楼稍等片刻了,见褚辰便道:“太傅大人,在下与姑母从今日开始,便不再与大人和表妹同路,本想亲自与表妹道别,怎奈她....”还没睡醒。 “王公子若有事要交代,说于我听也一样。”褚辰淡淡道,眸光逼人。 王重林嘴角扯出一抹轻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他道:“我有一只箱子要交给表妹,还望太傅大人代劳了,至于其他......倒是没什么特别需要交代的地方。”还是不见了吧。 都说别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可就算再度相遇,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如旧。 “好。”褚辰应下,目送了王重林的车队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褚辰让东去搬着木箱去了二楼上等间,可行至一半,突然改变主意:“送到马车上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允许告诉小姐此事。” 东去闷闷的应了声,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恨不得立马与东来分享一下这件小事中的妙处。 若素醒来后,就看见巧云在照顾小玉珠吃早膳。 她昨晚睡之前,身上的衣物并没有褪去,洗漱后,梳了个一个简单的发髻即可。 半个时辰后,若素下了楼,褚辰就在马车旁等着她,还说是给若素备了一份大礼,她好奇的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大礼,谁料竟是一个大活人。 “真交给我处置了?” “我何事说过谎话?” “倘若药死了也无碍?” “嗯,随你怎么试药。” 东来和东去面面相觑,心道王家公子给小姐备的礼怎滴就没拿出来? 七月天,艳阳高照,没几个时辰,官道就已经干了,若素上了马车,看着另一条通往徽州的路,有些怅然若失,就这样分别了,也没来得及说声珍重,要不是亲耳听褚辰说王重林和义母已经走了,她都不敢相信,她也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滴恍若隔世? 她本来不是一个糊涂人,身边多了个褚辰后,她渐渐变得没那么‘精明’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褚辰不喜欢她那股恋恋不舍的眼神,抬手就将她的脑袋按进了马车:“你也不怕晒坏了,进去老实待着,落了日再出来。”半生迷糊说王重林:泪奔中,勿扰.......感谢看小说到底美眉投的月票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 以暴治暴 马车没行驶几日,便转为水路,走水路可节省时日,沿运河一路向南,到了最后会在镇江落脚,再转为马车,骑马路经镇江去金陵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如若速度够快的话,不到一日-即可抵达。 若素一上船就开始有头晕恶心的反应,她替自己施了针,尽量不拖累旁人,几日后便开始适应船上的波荡,从一开始只能侧躺在榻上,渐渐的已经可以在船舱外欣赏夏景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还是需要逼自己一把,不去尝试,不去适应,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她不削于做一个娇娇女儿家,有人疼爱固然是好,可一旦这份疼爱如风而逝,岂不是会天崩地裂? 这阵子,她时常在想,褚辰对她的宠爱,她也满心欢喜,那就欣然接受好了,谁不喜欢自己中意的人待自己好呢? 可倘若有一日,他的这份柔情不再给她时,她最起码也要做到全身而退,可以伤心一阵子,断然不能牵挂一辈子。 这一天,湖面清风爽朗,船舶偶会遇见几处盛开的荷花滩,还有已经结了果的莲蓬,若素在那粗狂男子身上试了几味药,正埋于案桌上誊抄记录。 褚辰怀里抱着莲蓬走了进来,他身上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已经被水打湿,广袖高高卷起,有股子农家郎君归来的乡野味道,若素抬头就看见他一脸的柔和。 他倒是晒黑了些,却不影响他的俊美。 “歇会吧,素素如此勤勉,总不能累坏了。我采了些莲蓬,剥了莲子给你吃。”褚辰在若素身边的软榻上落座,船舱不大,却另有一番天地,里头的床榻,小几齐全。 褚辰怀疑甄童会突然来袭,这些日子一直与若素同睡同食,他很克制的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此,若素已经非常放心他留在自己身边,如今连男女大防的忌讳也不用顾虑了。 正如褚北严与侯夫人,褚辰自记事开始,就看见父亲将母亲宠在心头上,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未曾发生过,二人这些年但凡在一处,便是打情骂俏。 褚辰希望,他与若素今后也能如此,什么相敬如宾,他才不需要,他需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凡事皆依他,惧他,只会恭敬待他的女人! 以他的地位,想给他做妾的女子也是趋之若鹜,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便有无数女子巴望着得到他的宠爱。 可是入的了他的心的人,只有一个! 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入心的。 身边再多的莺莺燕燕也只是为了敷衍空虚的灵魂,而寻求的上的替代品。 可惜的是,大多数人被迷惑了眼,看不透,终是看不透。 若素也习惯了褚辰的存在。 习惯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产物,也是最能令人安心的东西。 一旦习惯了,便就是接受了。 “褚哥哥怎么自己去采了?怎不吩咐墨殇?他轻功极好,昨晚捉的那只野鸡下菜最是可口。”这几天,若素每每有事,都是吩咐墨殇,发现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 若素又问:“你当初怎么没将墨殇安排在我身边,却是东来和东去二人?我这几日观察,他的武功高多了。” 褚辰拿出修长的双手,熟练的给心上人剥着莲子,这双手可平天下,可论学识,眼下倒也很实用。他想也没想便道:“墨殇长的好看,我不放心他在你身边。” 若素吃了颗褚辰递过来的莲子,闻言差点就噎着了:“褚太傅.....您要有自信!”相处时日长了,二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没谱。 褚辰知道她是在揶揄他,倒也不动怒,一颗一颗的喂她吃莲子,目测了一下若素的身段,这阵子又长高了些,她比一般的女子高挑,却也纤细的很,每次搂在怀里,总是不敢太用力,生怕折断了她的细腰,这些天吃的也不少,也没见她长过几两肉。 褚辰有时候真心怀疑,是不是他的‘喂养’方式不对! 他冷哼了一声:“你若安分待在后院,我岂会这般操心!” 二人对这件事已经谈过多次,却依然未果。 若素反唇相讥,她以为褚辰是指这次出行:“那日,可是你向皇上禀明,我要去参加药王大赛的?拜帖是不是也是你弄来的?况且,我并没有让你陪着,是你为了避开时局,自己要跟过来的。” 褚辰手一滞,侧目看着她:“你怎知我不是特意陪你?”她倒是猜对了一半。 船舱内没有旁人,若素索性一下全部说出来:“我又不是瞎子,那日-甄童第一次出现,官府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未免快的有些惊人,而且我们每次住店,总会遇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此外现在河道两岸不是也有人随行么?” “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分布在各个角落,可谓无孔不入,哪个官员最宠哪房小妾,哪个朝廷命官又在赌坊输了多少银子,事无巨细,尽数上报,而负责挑选其中重要事项再禀报皇帝的负责人则是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厂公。以我看呐,现在文天佑和刘慎的眼线就在外头。他们肯定不是盯着我.....那也只能您这位太傅大人了。” 褚辰眸光如炬,伸臂一把将身边的女子拉入怀里,一手捏起她的细嫩精致的下巴,脸靠近了她的脸,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清楚,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那为何至今才说?你猜文天佑的属下会不会将你我亲热的事,也一一汇报?” 正谈着正事呢!能不能多正经片刻? 若素目光幽幽的看着褚辰,丝毫不退让,这些天来,他也会跟她亲近,却也仅限于蜻蜓点水,一亲芳泽后立马放过。 起先,若素以为是褚辰又跟她‘斗智’,耍了若即若离的把戏。 可日子长了他每每都是如此,她便再也不怕他的靠近了。 果然,褚辰仿佛被什么定住了,好看的唇在小巧的鼻头上一碰而过,就将她扶正:“你坐好。” 他绷着一张脸接着剥莲蓬,白嫩的莲子从他修长精致的手间一一滑出,十分灵巧。 若素被她一推,险些没坐稳,褚辰又道:“就不能好好坐着?!”挠的他心神不定。 若素很冤枉,却也不想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如若有一日,文天佑与褚辰抗衡,他是会赢的吧? 司礼监太监刘慎不是被他收买过么?可转念一想,这些宦官实力甚大,岂会短了银子? 她看了褚辰一眼,悄悄将心事掩埋,专注于手头上还未写好的药方子。 ---------- 一道残阳铺水中,站在船舱外,放眼望去,入目是千万丈的橘黄色,有风吹来,迎面可闻到两岸花草的清香。 住在船上也别有一番人间美意。 墨殇左手的刀柄上挂着一只花色野鸡,右手抓了一只野鸟,从岸边跃上了船板,走到褚辰和若素跟前,低着头看着木板。 “辛苦了,一会吃烤鸡。”若素让巧云拿着野鸡去处理干净。 墨殇没有走开,几个随从平日里如无其他事,都是后舱待着的,若素问道:“你还有事?” 青俊的男子显得很怕生,他指了指手里的那只五彩的鸟儿,也不知是什么鸟,倒是很好看。 褚辰道:“让玉珠儿拿去玩吧。”面色淡淡。 墨殇还是低着头,闻言就走到小玉珠跟前,在鸟儿的脚上系了绳子给了她,玉珠儿很是高兴。 若素回过头,有话想说,就看见褚辰逼压的眼神,他不高兴时,就是这种神情看人。 “你想说什么?”褚辰站在她身侧,广袖盖住了她的手,紧紧的牵上了。 若素看到了墨殇,就想到了巧青,到底是上辈子跟着自己的丫头,又因她被乔若婉毒哑发卖,虽如今安排在了回春堂,可年岁大了,也不是个办法。 她正思量着,褚辰见她没反应,指尖在她手心画了画,弄得她很痒。 若素忙道:“墨殇多大了?有曾娶妻?我是想给他找个姑娘。” 褚辰闻言,粗浓的剑眉有意思的一挑:“你先是看中了王璞,现在又打墨殇的主意?是想把你身边的丫头都嫁给我的随从么?” 若素瞪着他:“不是巧云!是药堂的一个帮忙丫头,她....也不能说话,我是从庄子里接过来的,也是个可怜人,她嫁过人了,不知道墨殇介不介意。你要觉得不妥,那就算了。” 褚辰哪里舍得回绝,只要她一句话,整个镇北侯没有成亲的男子可以随意挑选。 “此事等回去再说。”褚辰突然皱眉,若素顺着他看的方向望了过去,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小船,上面的人带着斗笠,细细一看腰间皆配着长刀。 东厂和锦衣卫从来就没有跟丢过任何人。 他们如同鹰犬一样,无所不在,无所不能,这也是皇帝收拢中央权力的一个手段。 若素将收拾好的野鸡上摸了一层花蜜,船舱里也有个小厨房,通风却不怎么好,若素让巧云将火炉子搬到了船板,就在外头架火烤了起来。 不一会,诱人的香气在湖面扩散开来。 褚辰用刀将鸡肉切成小块,又配了蔬果和米酒,二人对着半空一弯新月,大有举杯畅饮的架势。 王璞等人也分到了鸡肉,各个吃的很欢稍。 “就让他们这样看着咱们吃?”若素指了指不远处一艘小木船。 褚辰轻笑:“你若不想让他们看着,也不是没有办法。” 若素知道他有主意,试问:“褚哥哥是想以暴治暴?不过我倒有个更好的法子。”她附耳在褚辰身边说了什么。 褚辰便将王璞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他就转向船舱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二人举杯邀明月,不一会,就看见不远处的小木船上的人开始手忙脚乱,木船渐渐下沉,上面七八个乔装打扮的男子最后只得凫水回岸上。 王璞潜水上了船,几人在后舱仰面大笑:“还是小姐的主意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些人逼到岸上。” ---------- 京城,盛夏过后,依旧繁花似锦。 文天佑从议政殿出来,身后的刘慎叫住了他:“文大人留步,文大人且留步啊。” 刘慎不过是个阉人,脚步虚浮无力,一心想重新长回子孙根,吃尽了灵丹妙药,好不容易追上文天佑,气喘道:“文大人,您说说看,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杂家派出去的人也只送回了这些情报,褚太傅当真只与白姑娘游山玩水,不曾接近沿途官员,这叫杂家从何处着手?” 文天佑五官凌冽如冰,他反感阉人,却也忌惮阉人,耐着极大的性子道:“厂公只管按着皇上的旨意去办就是了,本官的人也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厂公无需焦虑,本官还有事在身,告辞。” 他抱拳离开,转身之际,眸光乍寒。半生迷糊说今天到此为止,大家晚安哈,明天见!谢谢刚学会见谅的打赏哦,让美眉们破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 红颜知己 数日后,船舶在镇江靠岸,这其间甄童一直未曾出现过,这不符合甄家人的性格。 若素猜测,那孟浪师叔是不是怕水?! 从镇江转乘马车,因药王大赛还有小半月之余,褚辰并不急着赶路,马车摇摇晃晃,直至两日后才抵达金陵府。 小玉珠探出脑袋,看着昔日母亲曾带她走过的街市,小脸闷闷不乐,若素摸了摸她的发髻:“今后要想回来,也不是不可,你既然已经决定做一件事,就不要犹豫缅怀了,你父亲不良,却有一个好母亲,还有你外祖父一家,这些人都会护着你。” 若素深有同感,她曾也有个将她当外人的父亲,不招长辈喜欢的孩子,心思总会比旁人多些,心性也敏感。 小玉珠脆脆应了声,重重点了一下头。 马车是在一处宅子门外停下来的,若素带着小玉珠下了马车,入眼便是一座红门黑瓦,飞檐斗拱的大宅,门前匾额上空空如也,有人迎了出来,见褚辰便拱手低头道:“主子,您可算是到了,属下已将一切准备就绪,主子您请进。” 若素心中明了,想必此处是褚辰事先吩咐下去,提前备好的,又或者他一早就在金陵有了落脚地。 这人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进了朱门,可见前院中种着整排的梧桐树,若素记得镇北侯府里头也是这般光景。 梧桐叶,三更雨。 这个时节,院中绿茵匝地,清凉且惬意。 “你稍作休息,一会带你出去逛逛。”褚辰侧目,语气温和。 若素点头,由府上的婆子和丫鬟领着去了住处,她猜想褚辰绝无可能是单纯陪她走这一趟,这会子,应该是在前厅吩咐诸事,她也识趣的不过问,不打扰。 距离是人和人之间保持微妙关系的临界点,过于亲密,又或者过于疏远,都不妥。 唯有适当,且适可而止的距离才能让双方为之舒坦。 而距离并非是指肉眼可见的距离,却是指彼此之间独有的,不宜让对方知道的事或行径。 学会掌控好距离,自己舒心了,对方也轻松。 自步入仪门开始,沿着东面的抄手游廊,直往里走就到了内院,依旧是满院的梧桐,风一吹,叶儿稀疏作响,自成一派诗意盎然。 入了院子,管事婆子道:“姑娘,这便是您住的院儿了,主子月前寄了信过来,老奴们一早便已打扫干净,您所需的东西也都是按着主子信上所写的置办的,您进屋瞧瞧,可还缺省什么。” 他倒是个细致的人! 若素唇角不由得溢出了一抹清浅,却艳媚的笑来,那婆子只是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多看,主子很少会来金陵,也从未带过女子来过这处宅子,她方才看清了若素的出众的颜色,就知道主子待她不同。 “多谢妈妈,不知妈妈作何称呼?”若素问道。 婆子更加毕恭毕敬:“老婆子姓催,姑娘有何吩咐尽管和老奴提,厨房的师傅也是从京城来的,专会做北方的口味。” 若素并不打算在金陵久居,她不过是来‘借居’几日而已,催妈妈的热情超乎了她的想象,不过细细一琢磨,也不难体会。 做下人的,哪有不想讨好主子的?这些人怕是直接将她当成了未来的太傅夫人了吧。 院子里还有一处抱厦,后头有两排后罩房,若素进了屋,巧云伺候着她净手洗脸了脸,又换上了干净的蝶戏水仙裙衫,在船上待久了,又连续乘坐马车一天一夜,脚踏实地了,倒觉得脚步虚浮无力。 小玉珠有单独的房间,她却一直待在若素身边,也不作声,吃了几块点头后,仍旧不想离开。 若素便问:“玉珠儿,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小孩子内心很敏感,就算有在重要的事,她也知道看别人的脸色,如果旁人不高兴,她断然不会开口。 这令的若素想起了前一世的自己,她深知这样的孩子活的有多苦,不由得心疼小玉珠。 小女孩抿了抿唇,两只大眼瞅着若素好片刻,才犹豫道:“白姑娘,我.....我过几日会去周家和父亲划清干系,我想让你也同去,我一个人怕。” 若素俯身,轻轻搂着她,莫名的心酸,小玉珠与她不同,小丫头好歹也是周家的嫡长女啊!如若不是她父亲品行不端,又或者懦弱无能,她本是站在高处的人儿,如今回趟自己的家,还会觉得害怕! “别怕,你舅舅会陪你去,我....到底还没与你舅舅成亲,没有站出来说话的资格,要不这样成么?我就在马车里等着你们。”若素宽慰道。 小玉珠虽很想让若素陪着她,却也知道不能胡搅难缠,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好,你一定要等着我从周家出来。” 褚纯已经与周家大公子----周墨和离,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留在周家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褚纯将她带出来也是为了她好。 至于今后小玉珠到底姓什么,又或者是谁家的孩子,那从此都与周家无关了。 若素笑了笑,答应了小玉珠:“好,我哪儿不走,到了那日,就在周府外面等着你。” 半个时辰后,褚辰来了院子里,他踏进月门就看见若素坐在梧桐下的秋千上看着书。 清风吹起女子的长裙,她安静的就像一幅画,他甚至可以看清她长而曲卷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全然不似平日-的不安分,褚辰大步迈入,沉稳的嘴角泛起放荡不羁的笑意,直叫守在门外的东来以为自己眼花了。 若素先是嗅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再而便看见一双皂靴稳稳的停止在了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入目是褚辰风光霁月的脸庞,他也换了衣物,下巴处的胡渣也剃的干干净净,刚毅中透着些许儒生的俊雅。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伸臂拉起她的手,将她手中的书扔给了巧云。 若素跟在他后面一步远的距离,她已经有他的肩头那么高了,身段窈窕玲珑,非一般闺中女子的小巧能比的。 二人上了同一辆华盖马车,若素这才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儿?不是说要领着小玉珠去周家消了祖籍的么?” 褚辰拉着她的手,有些用力的捏了捏。若素却避开了他。 她总是不解风情,一般女子是不是应该羞答答的对他含情脉脉呢? 褚辰道:“周家的人早晚会收拾,不急于一时。”他又握住她的手,这次不容反抗,葱一样的指尖,连指甲也是粉色的,他放在唇边,细细的吻了吻。 这些天,他总会有意无意的撩拨她,每次都是点到为止,都说十指连心,若素被他亲的心里发毛:“那....你总得告诉我是去什么地方吧?别到时候你把我发卖了,我还蠢到替你数银子。” 她似怒含嗔的埋怨了一句。 褚辰痴痴一笑:“把你卖给谁?我褚辰未过门的妻子,谁敢要?!” 若素:“!!!” 褚辰觉得好笑,她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把她给卖了?精明如她,褚辰还真觉得有一日,她会‘卖’了他! “金陵府最为繁华的歌舞坊,里面的名伶都是绝色,且技艺高超,你不是喜欢凤求凰那首曲子么?今日-便让给你听个够。”褚辰又道。 若素再度愕然,他是要带她去......烟花柳巷之地? 不对,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若素狐疑的看着褚辰,顺道抽回了自己的手,他不说实话也无妨,她可以自己找出答案,歌舞坊那种地方,她倒是没去过,此番全当是‘见世面’了。至于褚辰真正的用意,她一会便能知晓了。 歌舞坊不同于青楼,这里的女子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子,又或者落魄人家的小姐,却是各个身怀绝技,且卖艺不卖身。 换句话说,她们都是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少达官贵人就喜欢物色合自己口味的歌舞姬,专门养在院外,等同于侍妾,以供消遣。 一炷香后,马车挺了下来,这次随行的是墨殇,他安静的就像不存在一般。 下马车前,褚辰给若素带着了白纱帷帽,这才牵着她步入一处沿河秦淮河修葺的延绵小阁,在上面可看见画舫接连相拥,鸟语花香,莺歌燕舞。 没有人注意到若素,她被褚辰牵着,只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家郎君带着夫人来听小曲儿的,又或者是哪位公子的小情人,这种情况很常见。 若素进了雅间,便摘了帷帽,在一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落座,褚辰就在她身侧,有一个梳着双丫髻,丫鬟打扮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小声道:“公子,裴大家已恭候您多时,奴婢这就去唤她过来。” 裴大家? 若素知道名伶中的佼佼者,会被世人成为‘大家’。 这位花中璀艳者与褚辰是‘旧交’?若素面容淡淡,未施粉黛,却已倾倒众生,她看了一眼褚辰:“褚哥哥是想给我介绍您的红颜知己?” 她一点也不想认识,不是看不起红尘中人,而是从不削去争一些不值当的东西,如果褚辰有旧欢在先,且又不能忘怀,她会走的远远的,绝不插足。 褚辰捏起茶盖,轻轻拂去上面的茶沫:“我只有你,这个不用再多说。” 她可以怀疑他,却不能怀疑他的真心,他就只差把心掏出来了,褚辰心道,像他这样人,也只有他的素素能把他逼到这种境地。 不知为何,他又解释道:“回去再同你慢慢说。”他隔着广袖,指腹在她的手心摩挲,不轻不重,循循善诱,挠的若素险些奔溃。 “褚哥哥不要再撩我了,你就不怕素素一个把持不住,毁了你的清白?叫你的红颜瞧见了,准会心伤了。”她打趣道,埋怨他一得了空子就故意撩拨她。 褚辰刚喝进口的茶水,仿佛堵在了喉咙里,他不管身处何地都是注重风度的,便压制住了咳嗽,不动声色的将茶水咽了下去。 嗓音且轻且沉道:“这些话也留着回去慢慢说。”他丝毫不介意被她‘轻薄’,甚至欢迎之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 雾里看花 雅间的长条案桌上摆着一顶镏金鹤擎博山炉,里头点的是花香,湖面的风透过开启的轩窗吹了进来,暗香浮动。天『』籁小说www.⒉ 若素娇艳清媚,褚辰山河日月般俊朗脱尘。 裴语撩开珠帘而入时,看见这一对珠联璧合的男女,微微愣神。 主子身边从来没有女子靠近,这位姑娘...莫不是... 裴语一袭古烟纹碧霞罗衣,梳着半翻髻,妆容精致,脸袋却显得秀丽清淡,她出自红尘,归于红尘,也不及雅间内粉黛未施的女子半分艳丽。 她听闻褚辰前来,本是满心欢喜,已期盼多日,可看见若素后,一颗浮起的心,又沉沉落了下去。 若素就像是清晨被露珠儿滋润过的娇艳海棠,穿扮的再素雅,也掩不去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华贵清艳,而裴语则恰恰相反,她不同于寻常的风尘女子,长相偏向小家碧玉,饶是浓妆艳抹,也略显稚嫩。 她已过十八,身段却不及若素高挑,长的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奴家给主子请安。”裴语碎步走近,朝着褚辰盈盈一福,声音柔软似春风拂过,但凡男子听了,骨头都会酥软下来。 褚辰表情淡淡,轻应了声:“嗯,不必拘礼。” 裴语起身,目光在褚辰脸上凝视片刻,在转移视线时,从若素的身上一扫而过,似乎多注意一眼,都令得她觉得自行惭愧,又或者她不愿意看到若素。 身后的丫鬟抱着琵琶过来,裴语在褚辰的下落座,接过琵琶便道:“奴家练了几新曲子,主子可要听?” 这时,褚辰侧脸,看着正托着腮,嫩白的指尖在小几上画着圈儿的若素,语气一改清冷,低低道:“凤求凰可行?你若有喜欢的曲目与裴姑娘说一声便是,她精通乐律。” 若素抬头,就看见褚辰一张略显风流的脸,她以前觉得这人稳重深沉,还是头一次觉得他风流,不知为何,心里头莫名憋屈:“一次哪能听个够?不如裴姑娘这次跟着我们回京城吧,褚哥哥,你说好不好?也省的褚哥哥千里迢迢来此,实在是费力费神。” 此言一出,若素心头咯噔一下,她本不是善妒的人,可从裴语进了雅间,她就察觉到这人看褚辰的眼神热切期盼,爱慕之情,犹如溢满之水,不可收拾。 她觉得有些烦躁,突兀之下,竟是言不由衷。 果真是色令智弱!已经数不清第几次犯这种丢脸的错! 裴语猛然抬头,双目含情的巴巴的望着褚辰,她也想跟在主子身边,她也想回到京城去,那里才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啊。 女子双眸温润,娇好的面容因为胭脂的缘故,微微透着红,露出在外的一节藕臂上还带着绞丝银镯,衬得肌肤胜雪,她抿了抿唇等待褚辰的话。 若素也后悔了,褚辰真要带个美人回去,她不能保证不会做些善妒的事来。 她不是个善类,虽不会弄死她,可稍稍惩戒一二,下个毒,扎她几针还是极有可能的。 但凡自己喜欢的东西,凡夫俗子皆不愿让旁人‘染指’,若素也不能免俗,她就是喜欢上褚辰了,没有必要隐瞒,他是她未婚夫,是她一辈子的男人,他的身侧站着的,以及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只能是她! 越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愈加小心眼。 褚辰微微蹙眉,他连看都没看裴语一眼,仍是侧目盯着若素的脸,若素被他盯的有些心虚,她抬了抬眼,眼皮又搭了下去,可寻思着总得给褚辰一个台阶下,便施施然仰着脸,摆出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 褚辰剑眉猛然一挑,知道这是她认输时候的专有模样。 还知道认错? 虽心不甘情不愿,可到底还是渐渐学会了在他面前服软,褚辰勉为其难的不打算就地对她难。 罢了,反正他留着裴语在金陵是有用处的,将其带回京城,只会坏了他的事。 “素素不得胡闹,裴大家名动金陵府,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此事不要再提,待回京,我再寻一乐师教你乐律便是。”他面上斥责了若素一句。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褚辰对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子是有多溺宠。 当下,裴语如同被泼了一头冷水,心凉了半截。 也对,主子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她呢?怕是嫌弃她的吧,只不过是可怜她,才护她至今。 裴语内心五味杂陈,对褚辰不敢质疑半句,如果没有他当年在宣府救了自己,她怕是早就死在了军营里了。 那年家中突变,一道圣旨,抄了满门,男丁配充军,女子沦为军妓,她当初才十二,被一个小旗看中,糟蹋了一夜转手就送人,那日褚辰碰巧撞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着他的腿求救,她只是试一试,没成想,他真的救了自己。 在金陵这几年,虽是歌姬,却无人敢欺她半分,觊觎她的人也只能干瞪着眼,裴语知道这一切都是褚辰替她打理好的。 就算她在此地也为褚辰做事,但也是心甘情愿。 别说是打探各路官员嘴里的秘密了,就算让她拿出这条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裴语红了眼眶,便借口出去补个妆,最起码在褚辰面前,她希望自己一直是倾国倾城的。 女为悦己者容,更为心悦者容! 丫鬟也跟着裴语走了出去,雅间里很快就只剩下褚辰和若素。 若素觉得自己很丢脸,重生以来,她是打算做一个自强的女子,可褚辰的爱护却让她在通往女尊的道路上,嘎然停止了脚步,眼看还有倒退的趋势。 “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美人的?她是不是也是替你办事的人?”若素知道,官场的消息,很多都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得来的,像青楼,酒馆,歌舞坊,向来是达官贵族云集之处,在佳人美酒的诱惑下,很多人的嘴就会变得没那么严实了。 褚辰不置可否:“你既然能猜到,就不要问了,这些事知道多了,与你无益。” 他想到了什么,又问:“你不记得了?她是裴大人的女儿,还曾带你放过纸鸢,裴大人当初官置户部郎中,本与你父亲私交甚笃,只可惜裴大人被权势银子迷惑了眼,触了皇上的逆鳞,贪墨了十五万两有余,那年黄河改道,淹了大片良田,皇上一怒之下,砍了裴大人的脑袋,将裴家一门尽数配。我也是在宣府那年碰巧遇见她,才顺手救了。” 若素闻言,猛然一凛,到了最后,原来裴语不是褚辰的‘故人’,反倒是她自己的‘故人’!可她不是真的白若素,她岂会记得? “女大十八变,倒是没看出来,幼时的事,我差不多都记不清了。”若素没有过多解释,她害怕欺骗越多,心里越不安。 就这样吧,让褚辰喜欢上这样的自己,既不是白若素,也非乔若素,她只是她! 有时候,若素对褚辰也是雾里看花之感,朝中的事,侯府的事,她感觉褚辰都有所隐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4章 雌雄莫辩 其实,若素并不了解褚辰。天籁小说ww 她甚至觉得他对她的好,也是极致纯粹的疼爱。 有些事,她不方便过问,更不知是否该逾越横加在两人之间的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退一步说,他所谋划的事尚未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她没有理由干涉。 况且,以褚辰的性子,准把她当无知少女看待,顶多是和她聊聊无关紧要的琐事,许在他眼中,尔虞我诈是男人独有的世界,与女子毫无关系。 裴语已是风尘人士,若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与她‘重拾旧交’,今后嫁入镇北侯府,自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而裴语身份又是那样特殊。 “我猜她也不记得我了,如此还望褚哥哥不要提及我是谁,免得叫故人忆起京城的过往,平白伤神。”若素说道,抬手给褚辰续了杯茶。 她此举大有‘献殷勤’的嫌疑,褚辰以为她还在‘吃醋’,心上人有求于他,自是叫他高兴:“你放心,我当初将她从军营带出时,她已经‘死’了,断不会让她出现在京城。此地有我布下的眼线,只要我褚辰在一日,她会安然无忧,丰衣足食。” 若素明白褚辰将裴语安排在金陵,未免有些‘利用’她的意味,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素也不好说什么。 裴语再度步入雅间已是半柱香后了,她身上穿着浅粉披帛,面容像是重新修整过,不笑则以,一笑则如五月玉簪,雅而不俗,相比之下,若素无意间的小动作却是如八月蔷薇,娇态百出。 褚辰喜欢她,并非是因为她的好看,时常也会为若素这样的长相而感到头疼。 男子娶妻,多半都会中意贤良淑德,温柔典雅的深闺千金,像若素这样的女子,只会叫男子迷了心智,要是放在皇宫里,准会被言官直接贴上诱惑媚主的标签。 用‘好看’来形容她过于笼统,虽然褚辰不愿意承认,可若素真的是‘媚’,他不可撼动的自制力也被她无意中‘摧残’的尽数瓦解,也难怪侯夫人原先挤兑她。 要不是二人之间存着‘前世恩怨’,褚辰说不定会对她退避三舍。 裴语在锦杌上落座,目光征求的看了一眼褚辰,又瞟了一眼若素。 褚辰却道:“无碍,自己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裴语喏喏的莞尔一笑,既然主子都说今天来的这位姑娘是自己人,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心里头虽有苦涩和艳羡,却也被她及时压制了下去。 于是便道:“奴家近几月时常会被同一个公子点名,起初奴家并未留意,前几日奴家现他竟与京城来的官员相熟,奴家便留了心眼,奴家怀疑这位公子是皇家人,此事重大,奴家想着寄信怕是存了危险,若是被旁人截住,恐会酿成大错。” 褚辰将裴语安插在金陵城中龙蛇混杂的歌舞坊也是他的缘由,一来是他确实需要这样的人,二来是裴语坚持要报恩。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她的缜密,比其他歌舞坊的细作都要细心,故而裴语是褚辰最为直接的联系人。其他人只知自己为主子卖命,却从未见过主子,也不知主子是谁。 褚辰此刻皱眉,修长的五指在小几上来回敲击,眸光幽深莫测:“皇家人?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又怎会知道与他来往的是京城的官员?” 若有京官下江南,他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此人可以在我朝各地来去自如,难道是他.... 呵呵....你也来了么? 褚辰周身上下瞬间隆起一层寒意,另一手摩挲着腰带上的玉佩,气势凛然逼人。 若素无心于朝中的事,她依旧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描金小蝶里的瓜子,偶会抬头看着褚辰立挺的侧脸,见他恢复肃严凝重的态度,便知有事要生了。 裴语端坐着,如实汇报道:“奴家见那公子相貌周正,穿着也极为讲究,吐词说话虽有江南的口音,可奴家是在京城长大的,稍用心就能分辨出他并非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而且,奴家那日偶然窥听到,公子与另一个男子以‘大人’和‘殿下’相称,奴家便知其中必有缘由。” 褚辰眸光乍冷,他以为已经掌控了足够多的情报,没成想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大人’是哪个大人? ‘殿下’又到底是谁? “以你看,那位公子的年岁该有多大?”褚辰声音低沉,仿佛陷入沉思。 裴语拧眉想了想:“估摸着以及弱冠,以玉簪束,下巴长了青须。” 皇帝的手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且并没年纪这么轻的,而太子朱允弘也才十来岁,会是朱鸿业?他不是在北疆么?那还会有谁? 褚辰在案桌上敲击的五指骤然停下,再度抬眸时,又仿佛换了一个人:“弹凤求凰吧。”他侧过脸,就看见若素也在看着他,褚辰此刻觉得他的素素懂事的时候也能叫他心头一颤。 她那样好奇心重的人,听到这些,却不闻不问。 褚辰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思量一下,她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自己。 反正,他对她的事,是事无巨细,都想知道的一清二楚,细小到她每日用餐的分量,喜欢哪款面料,何种裙装穿的次数多,就连她贴身小衣的尺寸....... 褚辰及时收住了奔腾不息的心思,这些日子的克制不能功亏一篑。 裴语应了一声:“是,主子。” 纤纤细手在琵琶上翩翩起舞,一曲凤求凰,一幕相思情,只可惜她不是卓文君,而褚辰更不是司马相如。 若素本来还被裴语的技艺吸引,可单是看了她投放在褚辰身上的眼神,就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侧目看着褚辰时,却见他已阖眸假寐,又像是细细品乐。 她感觉怪怪的。 声音曲折回环之下,被外头一阵吵杂声打乱,褚辰睁开眼,示意裴语停止弹奏:“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他也该带着若素回去了,此番领她出来,一是为了情报,二是为了让她见见旧交,若素不记得裴语也在褚辰的意料之中。 她如今倒是聪慧,幼时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那时候她粉粉的,肉肉的,谁料到会长成今天这般清媚妖艳! 甄童一日未落网,若素一日不安全,此处又不是寻常地,打架斗殴,酗酒闹事时有生,褚辰起身,亲自给若素带上了帷幔,还拉了拉白纱幔,低着头看了几眼才牵着她出去。 裴语被这一幕刺伤了眼,却也只能目送着二人离开。 她怀抱琵琶,褚辰一个转身绕过月洞门,她瞬间泪流满面。 倘若.....她是指倘若,倘若家中没有造变故,倘若她没有沦落至此,她应该比那个女子更适合褚辰才对。 那女子长的太艳了,褚辰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 --------- 褚辰紧紧牵着若素的手,这阵子,别说是出行了,就连她沐浴更衣,他也是在外头守着。天知道,每日都在遭受怎样的煎熬,好在功力大有进展。 如今在金陵的宅院落脚,他总算能喘口气。 二人下了小阁,下面一群莺莺燕燕,纷扰不休,一个粉透华服的人突然冒了出来。 褚辰眼疾手快,立马将若素护在身后,这才免于撞上,可旋即褚辰暗道不妙。 来人雌雄莫辩,看不出是男是女,可身上的奇香却令褚辰和若素同时想起了一人----甄童。 “呦,哪里来的俏哥哥,妹妹可算是见多识广,这样好看的哥哥还从未看到过呢。”甄童一袭女装,声音有点像阉人的尖细悠长,说话间,丝帕一甩,弹了弹褚辰的肩,顺势就要贴上来的架势。 褚辰目光一动,只见旁边一个身形庞大的老妪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褚辰一个侧身,牵着若素闪到一边,抬手,用指尖推了老妪的后背,将老妪结结实实塞进了甄童的怀里。 甄童虽是男子,却生的纤细,被老妪这么一撞,当场倒地,被压得气喘吁吁。 若素躲在褚辰背后偷笑,撩开纱幔给甄童使了个眼色,没有出声音,只用口型说道:“拜见师叔。” 甄童险些气炸,这小妮子,就跟他兄长(甄剑)一样,都能把他给气死。 褚辰察觉到若素的小动作,他转过脸,不满的将若素头上的纱幔拉严实,牵着她往外走,到了马车边吩咐墨殇去将甄童捉回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若不配合,你就提了他的脑袋过来见我。” 主子气势汹汹,墨殇抱拳施礼,转尔大步走进歌舞坊。 上了马车,褚辰一脸阴郁,抬手拍了拍肩头,很显然是嫌弃甄童方才在他身上的动作。 若素除了帷幔,看着他傻笑:“哪里来的俏哥哥?这般不高兴是作何?” 褚辰身子一滞,手上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她倒是会现学现用!语气阴沉道:“素素要是想挑拨我,咱们回去再慢慢来,此处不合适。”他意有所指。 若素见好就收,当朝太傅可不是一般公子哥,是不能随意打趣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5章 致命撩拨 1 金陵曾为京都,其街道房屋的修葺,也自成一派宽阔繁华。 青石路两边有成排成排的梧桐,若素发现从镇江一路走来,梧桐随处可见,马车很平稳,若素的心却跳得厉害。 褚辰与她独处时,很少会一本正经的严肃着脸,眼下便是如此,他鹰眸幽深,透过薄纱的帘子,明亮的光线照在他脸上,若素能看见他眸底的自己。 她不喜欢被他这样盯着,心道,该不会是因为今天没有认出裴语一事让他起了疑心?可裴语不也没认出她么? 若素正思量着,褚辰就闭上了眼,端坐着靠着侧壁假寐。 他闭着眼时,眉心也是微皱的,仿佛有永远都操不完的心事。 褚辰确实是心事重重,平日里眼中只有若素,便只觉得她好看,可今日带她到了歌舞坊才发现,她竟然比风尘女子还要妖媚! 本来还是好端端的荷花苞一样的女孩儿,怎滴越长越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可以喜欢她,也可以宠她,独独不能被她给迷惑了。 到底怎样才能把握好这个度呢? 这厢,褚辰在与自己的心意顽强对抗着,而若素已经撩开帘子,好奇的望着外头的街景,南方小吃别具一格,她早就有所耳闻,怎奈今日才刚到金陵府,对很多地方都不熟悉。 “药王大赛可有把握赢?我估计黑白两道的参赛者会在这一两日尽数赶到金陵,到时候甄家的人也会来给你捧场,你入师门不久,此番输不得,否则易给甄氏一族的人留下话柄。” 褚辰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一手抓住了若素的小手,将车帘子又拉上。 他哪里舍得给她压力? 可若素这些日子根本就无心研制药物,她要是闲下来,会给他制造无法想象的麻烦,最好是能让她整日都待在后院,那才叫安稳省事,就算她要出来,那也只能是他陪着。她倒好,自从得知了墨殇的凄楚过往,只要有好处,都会顾及他。 “大赛的事,我会尽力的,听师父说,甄氏族里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虽是旁支,却肩负着监督甄家子嗣的职责,倘若我将甄童交给他们,他会得到相应的惩戒么?” 若素觉得褚辰的手心太热,她都出汗了,便挣扎着想抽出手。 褚辰这一次相当君子,很快就松开了她。 要不是褚辰对若素其他方面还是照顾有加,她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药王大赛结束了再说,你不是要试药么?区区一个死囚,药死了便罢,正好今天又送上门一个。” 褚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累,他不是一个轻易会疲惫的人,可这阵子提防甄童而产生的提心吊胆,加之触手可及的佳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心累。 重点是,对方还全然无知,总会不经意间给他致命的撩拨。 抵达宅院,褚辰再三对若素叮嘱道:“我先去沐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去见甄童,倘若墨殇在我沐好浴之前带回了甄童,你等要等我过来,听见了没有?!” 他拿出官腔,恐吓她。 若素点了点头,仿佛真被震慑到了的样子,声音糯糯道:“我知道了呢。” 尾音退的悠长,宛若转了个圈,又在上面洒了一层甜蜜,字字如珠,钻进了褚辰的耳里。 褚辰眸光一暗,抿了抿唇,沉着脸大步迈向他的屋子。 若素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难免失落。 大半个时辰后,王璞才去若素的院子通知:“白姑娘,主子说人已经带到了,我这就领您过去。” 应该是甄童被墨殇捉回来了。 若素随着王璞去了厅堂,她踏门而入,就看见褚辰笔直而立,他已经沐浴了,头发微湿,却梳理的一丝不苟,身上换了一件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雪白色交领中衣的衣领露在外头,整个人精神飒爽,如从云端上而来。 在他几步远处,跪着个不男不女的甄童,之所以说他雌雄莫辩,是因为他今天穿了女装,施了粉黛,却掩饰不了男子的轮廓。 若素刚走进厅堂,就听见甄童道:“俏哥哥,不就是碰了一下么,有必要洗了澡,还换了衣裳?” 甄童目光贼兮兮的,要不是被捆绑了手脚,定会再度在褚辰身上抛帕洒粉。 褚辰紧绷着一张脸,转身在龙凤呈祥紫檀东坡椅上落座,他看见若素,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动作十分亲昵。 若素心里头的怅然若素稍见缓和。 甄童就看见一双绣花鞋从自己跟前走过,他抬脸时,若素已经乖巧的在褚辰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小小年纪,倒有股子镇定泰然之感,甄童鼻音出气,重重‘哼’了一声。 “人带来了,你想怎么处置?”褚辰品着茶,眉宇间似乎布着浅痕。 若素能嗅到他身上的皂香,心道:还真是讲究,去了一躺歌舞坊,回来就要沐浴更衣。 她一个女儿家都没那种觉悟,也不知道他嫌不嫌弃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无暇顾及洁癖一事。 “我本打算将这厮送去官府,可自从得知他竟是师傅的庶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甄家祖训有言,甄氏子孙残害无辜者,罪责当诛。如此,我不念及僧面,还得顾佛面,要不.....就剁了手脚,挖了口舌,放进酒坛子里做药人好了。”若素欣欣然道。 面上虽是对褚辰说话,其实是说给甄童听的。 在场的墨殇,王璞,和几个伺候的丫鬟皆是一脸惊惧,难怪主子待姑娘百依百顺,原来是受她的‘淫-/威’所致! 这哪里是一个女儿家该说出口的话! 褚辰挑眉,一口茶没咽下去,只在口中漱了漱又吐了出来:“哦?难得素素有此想法,我养的几盆茶花正缺花肥,费手残脚莫要丢弃了,留着滋养鲜花也是一桩美事。” 众人:“.......”厅堂静的落针可闻,丫鬟们头冒冷汗,纷纷为自己的手脚担忧。 如果说甄童刚才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此刻就是面灰如土了。 气死了! 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好歹他也算是师叔! 甄童是被墨殇五花大绑的拎进来的,眼下是只能以倾斜的姿势半跪半蹲,这让本没有羞耻心的甄童顿时一脸耻辱。 “你这小娃娃,既知我是谁?还不给我松绑?你师傅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甄童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气炸了。 甄剑比他年长十来岁,又是个不沾女色,品性怪异的主儿,甄童一直以为只要甄剑膝下无子,那甄氏真传最后必会落在他头上。 却不想,他在一年前得知,兄长甄剑已破格收了个女徒弟,还亲自授业,更气人的是族里长辈竟还默认了这桩事。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几个月前才发现族中老辈与一朝中大臣有暗中来往,而那人便是褚辰。 于是,一切想不通的事,一下子尽数解开。 怪只怪,他没有金大腿可抱! 可他岂能甘心,甄氏真传让一个没及笄的姑娘家给得了去?! 更可气的是,几月前潜入承恩伯府的书房里偷出来的医书还是假的!害的他在试药时,差点就中毒而亡,自那以后嗓门就变的尖锐,一听就像是太监声,这让一向风流成性的甄童几度濒临崩溃。 若素翘着一双小巧的七寸金莲,脚上的绣花鞋在甄童面前一晃一晃的,像是在示威。 她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师叔犯了事,也自然要受责罚的,我如今可是正经的甄氏传人,若不执行家法,岂能服众?师叔,你残害了那么多清白女子,可知罪?你掳去的女子是否活着送回去了?” 甄童斜睨着眼,对若素恨的牙痒。 “哼!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我风流倜傥,相貌堂堂,那些女子也是真心喜欢我,我甄童这辈子可从没强迫过女人!” 说到自豪处,甄童的脸色都变得红光满面的,还不忘对褚辰挤眉弄眼。 若素抬脚就提了他的脑袋:“看什么看,褚哥哥岂是你可以随便看的!什么真心喜欢,你敢说没对她们下药?” 甄童的脸色瞬间变的十分精彩,他吹了口哨:“怎么?你这小妮子也尝到了催情药的厉害了吧?” 若素又踢了甄童一脚:“还敢顾左右而言其他?信不信我真的剁了你的手脚?” 褚辰:“........”心累啊! “还有要问的么,没有的话,一刀砍了吧。”褚辰嗓音清冷,宛如在冰窖中冻结了百年之久。 若素不明白褚辰为何对审问甄童显得格外没有兴致,他今天好像很不正常。 “他不说实话,我有办法让他招。”若素对褚辰说道,抬手摸了摸他眉间的浅痕,有些心疼。 他也才二十三,眉心已经印下了岁月的痕迹了。 褚辰身子一僵,他是不是该跟她说清楚,有时候不能随便撩拨他的,万一......他可不是每次都能控制得当。 其实,这事怪不得若素,刚开始也是褚辰先热情,他亲密的动作做惯了,若素便习以为常了,方才摸了摸他的眉心,也纯粹是无心之举。 “什么法子?”褚辰不动声色的抓住了若素不安分的手,又拿了小几上的柑橘放进她手里,示意她吃橘子。半生迷糊说这是第二更,今天没有了啊,祝大家开开桑桑........谢谢美眉还有,夭夭佳洛的月票哦,请原谅我一直看成了天天佳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6章 致命撩拨 2 他的掌心生了薄茧,若素被他握着时,手背痒痒的。壹百~万\小!说 若素心细,发现褚辰果真不对劲,从京城一路走来,她从没自己动手剥过橘子,褚辰在她身上的耐心是用完了么? 她莫名的想到了这一点,但与此同时,她也暗自劝告自己,万不可猜忌赌情。 有时候,万般情深,也抵不住一丝误会。 若素深知她自己是个敏感的人,她不喜欢这种性子,也极力在改变,玉葱一样的指尖很灵巧的剥了橙黄色的橘子皮,她掰下一片的递到褚辰嘴边:“褚哥哥,你先吃片橘子润润喉,我一会就让你瞧瞧,怎么收拾了这登徒子。” 褚辰咽了咽喉,拒绝不了,也接受的不自然,二人的相处,一直是他对她好,他的付出和照顾成了习惯。 此刻,褚辰薄唇微启,迅速含了柑橘,脸色微微泛红,王璞等人简直不敢直视。 甄童又是重重的一声‘哼’! “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依我看,你这妮子是唯恐我的存在,会对你造成威胁吧,论脑子,论资质,论血脉,我哪一点都比你更有资格继承祖上的衣钵!” “当真以为我是被蒙在鼓里?你这是以色/侍人.....以色/谋私,你敢说你没有.....故意诱惑当朝太傅,让他暗中替你贿赂了族里的人?!” 甄童越说越气,就是看不惯若素的娇媚态,她身上哪一点有甄氏传人的样子?丢进风月场上倒合适的紧。 若素品着柑橘,安静的听完了他的宣泄,待得手中橘片尽数吃完,她拍了拍手,骨子里原属于白若素的‘野性’腾的一下被甄童刺激了出来。壹百~万\小!说 · 她仰望着远处屋檐下垂挂的红绉纱的灯笼,一脸的不以为然:“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我且问你,我若无德无能,那你呢?一个采花贼,也敢说自己是正统的甄氏血脉?祖师爷在外偷香窃玉,也是借着开枝散叶的名头,试问你无故玷污良家女子到底是出于何心态?该不会是.....以身试药吧?” 若素挑衅的鄙夷一笑,又道:“素素有一事极为好奇,师叔这嗓子....可是天生的?如若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唯恐是那里出了问题。”她往甄童下身瞟了几眼,满目不削,叫‘师叔’二字时,吐词明显贬低。 这无疑是掐住了甄童的七寸,他一怒而起:“好家伙!你他/娘/的还敢跟我提这事?小妮子,我问你,你誊写的那些个药方,到底有没有解药?” 若素轻笑:“师叔啊,原来月前丢失的几本医书真是你拿去的,你想要师侄的医学精髓,你早说呀,我送你一整箱。至于解药.....我差点忘了跟师叔您说了,这些都是师侄私底下研制的方子,还在试药阶段,您听懂了么?” 她看着甄童,摇了摇头,没给甄童开口的机会,接着说:“啧啧....看师叔这样子,怕是师侄的药方子出了岔子,不过师叔大可放心,师侄断不会叫师叔白白‘试药’,过几日,待族中长老到了金陵,师侄会将您老人家亲自送到前辈们手上,您的过错全由他们定夺。不过.....师侄在此之前,有件事想验证一下,还望师叔配合。” 若素巧笑嫣然,美目流转,仿佛千万风华都在她一颦一笑之间。 可甄童却觉得她笑的高深莫测,他牙关发颤:“你.....你想干什么?” 他很清楚,但凡钻研甄氏医术的人,行为皆大同小异的古怪,甄家的医者,为了证‘医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若素调皮的眨了眨眼:“我只是想知道,自从那日客栈一遇后,师叔怎滴后来就没出现过,可是因为我登船的缘故?您怕水么?您是江南人士,怎会怕水?真是好生怪哉?” 话锋一转,若素对墨殇吩咐道:“将此人拖下去,扔进后院荷花塘了,看看他是沉是浮!” 墨殇一愣,在得到了褚辰的眼神示意后,拎着甄童就往后院走去,很快就传来了他尖锐的歇斯里地的狂叫声。 厅堂内,气氛古怪,王璞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这是玩哪一出,既然采花贼抓到了,要不就是送衙门,要不就扣下来试药,‘沉潭’算哪回事? 若素的每一个动作,褚辰可谓都能看明白,可这一次,他也不解了。 原先,他也猜测过,甄童之所有迟迟未曾露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怕水。 “素素,他若真淹死了,对你无益。”褚辰道。 甄童犯了再大的错,他也是甄家人,理应由甄氏族长出面处置,药王大赛在即,这是一个让甄家人彻底接受若素的最佳时机,也是让那些不服气的人彻底闭嘴的好时机。 断然不能因为甄童这只苍蝇给搅合了! 若素明白褚辰关心她,他每一个考虑也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说实话,她感动,也心动,这一生能有一人视自己如珍宝,护在掌心,好生怜爱,如此,足以。 “褚哥哥,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你还要吃柑橘么?我看你唇角有些干,眸中还有血丝,你张开嘴,我检查一下你的舌苔。”若素一只小手很快就凑了过来。 满屋子的人皆如身处烈日下,备受煎熬。 若素也意识到她的变化,顺道解释道:“舌苔乃胃气所生,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观舌苔,可察脏腑寒热虚实,有无病邪症状。” 众人稳稳的站着,一动也不动,闻言后,心道:是啊,白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又是个大夫,给人看诊实属正常,她怎会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太傅大人?一定是想多了。 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褚辰紧抿唇边一划而过,还带着茉莉的清香和她身上浅浅的女儿香。 褚辰觉得他确实有疾了,有大疾! “都出去!”他闷声低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怒气,鹰眸中的血丝愈加明显。 王璞等人纷纷屏退,厅堂内很快空无一人,若素暗自纳罕:褚辰到底是簪缨贵胄,又是个自诩清高的,他在下人面前肯定羞于吐出舌头。 这般想着,若素为自己方才的言行举止深感歉疚,他事事为她考虑,可是她却差点损了他高高在上的面子。 看来,今后入了侯府,要注意的地方还有很多。 “现在可以查看了?”若素问。 褚辰俊朗的腮帮子动了动,下巴处刮的非常干净,让他看上去清爽儒雅,若素正等着他张嘴,却在下一刻被他拉了起来,勐然一拽,整个人被他带入怀里。 若素碰触到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夏裳,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炽热。 “你...?唔!” 亲吻来的突如其来,直接略过了浅尝慢品的步骤,翘入贝齿,就开始攻城略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7章 不速之客 扪心自问,褚辰心里犹是存着歉疚,喜欢她是一回事,却不乏补偿她的意味在里头。 上辈子,他一直压制着对若素的心意,将她让给旁人,又亲手送她上花轿,竟还留她一人在京城,只身去了大同,明明知道朱鸿业用意不良,他还是放任不管。 谁叫他是君,而他只是臣呢。 这份愧疚和喜欢交织在一起,死死纠缠,在这一刻,被侵占。 他喜欢她,早就喜欢到了想融为一体的占有,褚辰一手摁着若素的细腰,轻揉慢碾,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舌尖还存着柑橘的果香蜜汁,叫人品之,平添了一番风味,不到几个呼吸,若素就支撑不住了,她没有想到褚辰会突然动情,这一个月来,分明是相敬如宾的。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更没有那个力气,逃避不得,也迎合不得,所有的一切皆由他一人主导,引领着若素在没有体验过的领域里寻求蚀骨的缠绵。 他太有经验了,她被撩拨的只能任其所为,若素在这种关头,脑子竟冒出一个念头:他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和旁人练习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褚辰的吻缓缓移到若素的耳垂处,似有若无的在她细白的耳珠上蹭了蹭,呼吸起伏不定:“还敢撩拨我么?” 到底是谁在撩拨谁了? 若素被褚辰摁在怀里,她趴在他的胸膛,大口的喘气,褚辰突然动了动,那处的坚挺故意顶住了她的腿根。 声音低沉磁性道:“可听见了?不要轻易撩拨我,下回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若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腿被硬硬的顶着,她也难受的紧,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一手搭在褚辰肩头,有些虚脱。 她的乖巧无形中给褚辰灌输了某种了诱惑,他垂眸,能看见她鹅黄色中衣领内的小衣带子,是枚红色的,衬得肌肤娇艳欲滴。 猛然间,脑中一根紧绷的神经迅速瓦解,他将脸埋进了那白嫩处,吻在了清冽的锁骨上,接着往下,牙齿轻易就解开了小衣的带子,若素身上的中衣领自脖颈处被分开,渐渐拉下。 褚辰眼看着他曾见过的诱人美景就要再度出现了,眸光一暗再暗。 “素素,你喜欢我么?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正如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他放佛带着某种隐忍,试图得到若素肯定的回应。 若素一手摁着胸前的中衣,一手推着褚辰的脸,他的下巴抵在肩头,隐隐泛着疼,他浑身上下就如钢铁一般,叫人硌得慌。 她喜欢他么? 当然喜欢了。 她使坏,不想让他得逞,谁叫他大白天对自己动手动脚了!还非说是她撩拨了他。 从一开始到现在,是他先出现,也是他先主动,更是他先表明了态度。 “你猜。”她学着他的样子,被吻的艳红的唇凑到褚辰耳边,淡淡吐出两个字,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一带而过。 她也很聪明,学东西不比他慢,他既然说她撩拨他了,那就她撩拨给他看。 倏然之间,褚辰重重吸了口气,手下一用力,扯下了若素按着中衣的手,枚红色绣荷花缠丝纹络的小衣就露了出来。 褚辰眸光一滞,有些晕眩:“我抱你去房间好么?”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道出了心里头真实的想法。 厅堂外是种满梧桐的院子,夏风和煦,阳光照在梧桐叶上,落下了一地的斑驳,这个时候已经有蝉鸣了,熙熙攘攘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里头的人,心乱了,外面守着的人也乱了手脚。 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被巧云挡在了回廊下:“有什么事,等一会再进去通报,你们主子与姑娘单独在屋里,你也敢打扰?到底有没有脑子!” 这丫鬟是新买回来的,还算是个懂事知礼的下人,就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被巧云识破后,她立在原地,怯声道:“云姐姐,不是我非要进去,是是外头有人递了名帖,说要见主子。” 巧云深知后院这些女子的想法,见她也算守本分,也就没说什么,夺了她手里的名帖一看,脸色白了几分:“你下去吧,我去通报你们家主子。” 丫鬟咬了咬唇,虽不甘,却不敢逾越半步,她们这些人都是被管家千挑万选出来的,来宅院这么长日子,也是头一次见到主子,原以为主子会是个油头肥肠的员外富甲,谁也没想到主子竟生的相貌堂堂,俊美不凡,听口音还是京城人士,想必非富即贵。 这座宅院伺候的丫鬟皆是学过规矩,处事严谨,年岁都不少了,皆寻思着能今早攀附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如此,她们就不会被发配给了小厮,一辈子还是下人了。 巧云手里捏着名帖,走到厅堂门廊处,听到里头清浅不一的低吟,偶尔还有轻笑,她手心都开始冒汗。 可来人非同一般,她想了想,还是低着头进了厅堂,只敢看着青石地砖,道:“褚世子,外头有人求见。” 褚辰一把将若素的外裳拉起,修长的手指熟门熟路的给她穿好,很快就恢复一脸肃严,他的隐忍力极为强大,饶是内心还是如火山浇油的煎熬,却能做到面不改色。 “何人?”褚辰拉着若素,让她坐好,确保心上人包裹的严实。 巧云递了名帖过来,头依旧垂着:“世子爷,您看。” 褚辰眸光一掠,唇角浅勾:“呵我知道了,你下去叫人将他领进来吧。” 方才褚辰屏退了王璞等人,这些男子都知道主子的意思,就算有人来访,也不敢前来通报,只能指派了丫鬟过来,就算丫鬟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也无大碍。 “是文大人?我需要回避么?”若素看清了褚辰掷在案几上的名帖,褚辰若要在前厅接待文天佑,她留下理应不妥。 褚辰摁住了她的手:“无事,他来的真是时候,你若回避,他还会寻了机会再来。” 果然是他! 褚辰眯了眯眼,望着外头的树影婆娑,思绪深远,如果说裴语口中的京官就是文天佑,那么皇家人又会是谁? 文天佑此番来他这里的缘故,八成是为了一个情字,可他来金陵又是为何?他背后到底藏了谁? 巧云退下,府邸原本的下人没有褚辰的命令,谁也不敢靠近厅堂半步,四周再无他人,褚辰抬手抚上了若素的唇,摩挲到艳红无比才罢休。 “你做什么?”若素有些怕疼,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褚辰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又拉了拉若素的中衣领,看见细白的耳垂下一处绯红的印痕,唇角溢出一抹旷世宜人的笑意,仿佛战胜而归的将军,在他眼里,是无尽的荣耀。 “你是我的妻。”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不是还没成亲么! 少倾,文天佑被小厮领了进来,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好大的威风,御赐的绯红色蟒袍,玉带束腰,绣春刀窝在手中,粗浓的剑眉斜飞,有一种霸气的味道。 他没想到褚辰会让若素待在厅堂。 这是在宣战么? 才一个多月未见,小女子眉梢带俏,唇红眸漆,每一个神情里都蕴含着一种叫做风情的东西。 他心头有些不爽,落座后,抱拳对褚辰道:“下官方才听闻太傅大人已到金陵,此番不过是怀着侥幸,没成想大人当真在此,下官正好有一事要问,望大人给个明话。” 文天佑官腔十足,省去了客道话,直入正题。 丫鬟端了刚沏好的茶上来,又给褚辰,若素与文天佑倒了茶,这才退至一边。 褚辰今日突然不想喝茶,他已经贪恋上了女儿家宛若瓜果一样清甜的醇香,他有些懊恼的想,如果文天佑没有出现,他和她会进行到哪一步?刚才她不是没有拒绝么? “哦?本官已告假数月,朝堂之事暂不理会,不知文大人要说何事?”褚辰从小蝶中拿了柑橘,骨节分明的手将橘子剥的干干净净,他似乎很喜欢剥东西,不管是果皮,莲子,还是她的衣裳。 若素从文天佑一出现,就莫名紧张,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文天佑已经嗅到了什么。 这厢,文天佑一手持杯盏,一手拿着茶盖,轻轻拂去面上的茶沫,不疾不徐道:“几个时辰之前,太傅大人的手下是不是在歌舞坊活捉了朝廷钦犯?太傅大人可知此人罪过累累,在多地犯下了贱人的罪责?” 褚辰眸光幽冷:“区区一个采花贼也需文大人亲自过问?各州县衙门都是废物么?待本官回京,一定向皇上上书一本,必高颂文大人之劳苦功高。”他吃着柑橘,无形中,露出了一丝痞子气息。 文天佑胸口一堵,他明白这个表情,男子遇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后,再城府深沉的人也会变得如情窦初开的小子。 看上去,褚辰的日子很滋润。 文天佑在喝茶之际,微微一个抬眸,在若素脸上稍作停留,见她娇态楚楚,嫩唇娇艳,心底的压抑顿然爆长。 他又道:“下官深受隆恩,又在大理寺挂了职,侦查办案本是寻常事,那登徒子前后掳了良家女不说,还试图玷污朝廷命官的妾室,此事已传的沸沸扬扬,若不加以惩戒,岂不有损我朝圣威?” 褚辰与文天佑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已刀枪相向。 “文大人怎知我捉回府上的人,就是你要惩戒之人?”褚辰不知道文天佑到底想干什么,可甄童却不能落在他手上。 否则甄氏一族或多或少会将此事怪责在若素头上,甄童本是丢了家族脸面的人,要是闹到了衙门里,更会让祖上蒙羞。 文天佑放下茶盏,不慌不忙的从广袖中取了一张画报出来:“这张图是由被害女子口述,经衙门画师之手谨慎画出来的,请太傅大人过目,您府上那厮可正是图上这人?” 褚辰眸光温和的看了一眼若素:“素素,此人你可见过?甄童乃甄家人,也是你师叔,要是当真如文大人所言,府上藏了不该藏的人,我可是要大义灭亲的。” 他说的认真,若素听着糊涂。 甄童分明是他叫墨殇捉回来的呀。 褚辰却在想,文天佑非池中之物,想诓骗他似乎没有可能,如果他非要查清楚,那到时候就只要承认确实捉回了甄童,但却是因为若素年幼无知,并不知他是采花贼,可褚辰则会想法子将甄童掉包,无论如何,要将他活着交给甄家人。 她配合着褚辰,演道:“不曾见过,我让墨殇带回来的人确实是我师叔,却不是图上画的此人,文大人确信他便是采花贼?” 文天佑胸口燃烧着一团火焰,怎么也无法扑灭,他不知道如何宣泄,便寻了油头,想找若素的麻烦。 她让他不痛快,他也得给她点惩罚。 “千真万确!数十受害人亲口描述,且又由多名画师协助,方才出了此图!白姑娘莫不是想偏袒师门吧?”他很想步步紧逼。 若素察觉到文天佑和以往大不一样,这一次似乎是有备而来。 她道:“文大人这话,若素可担不起,您若不信的话,且随我去后院荷花池,我那师叔实在顽皮,盗窃了师门的祖传,这会在正受罚呢,你可随我一道去看看,我的话是否属实,大人一看便知。” 送上门的把柄,文天佑没有理由不要,可这女子会如此轻易就交代清楚么? 他心存怀疑,随着褚辰与若素去后花园的游廊上,目光落在了若素白皙的脖颈上,小小的一处绯红刺的他眼疼。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白若素就跟她的表姐乔若婉一个德行,还未成亲,便与男子卿卿我我,实在算不得闺秀。 心里越是这么想,胸口越是堵得慌,他握紧了拳,一行人到了后花园时,就看见墨殇站在塘边笔直而立,荷花池中有个人影在噗通喊救命。 真怕水? 可这池子也只有一人深浅啊,一踩到底的水池也能把他吓成这样? 当真是丢人! 若素赫然道:“我这师叔性子实在古怪,让文大人见笑了。” 褚辰站在若素身前,文天佑只能看见女子随风飘逸的衣角,他冷笑:“把人拉上来,本官倒要亲自确认。” 墨殇得了褚辰的吩咐,跳进荷花池,有些嫌弃的拎了甄童上岸。 甄童还是那个甄童,瘦弱的身形,尖锐的嗓门,一身不论不类的女装,可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却已截然不同。 荷花池的水不同于普通的清水,可以洗去某些药粉的附着,此刻的甄童哪里还有采花贼的半点风流俊美? 五官平庸至极,白净的半天脸被一大块黑色的胎记取代,可谓另类。 文天佑薄唇微颤,手中画纸被他捏的起皱。 “文大人可确认好了?大人如若还不相信,那若素只能委屈大人亲自上前检验了,其实我这师叔,他有隐疾。”若素说话间,用帕子捂了唇,躲在褚辰身后,显得娇羞无比。 文天佑胸口又是一阵堵闷:装!她一定是装的!她这样的人岂会知羞耻? 甄童浑身湿透,被若素看出了本来面目,还故意让他原形毕露,已经是颜面无存,现在又被她这般污蔑,他觉得自己还是淹死了吧。 眼下,结果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文天佑不会失了身份,真去查一个采花贼是否有隐疾。 他今天来的目的,也不全是找茬,这也不过是给褚辰传达一个信息,能不能领悟到,全看他自己。 文天佑拂袖而去,临走之前,摆出一副官腔,与褚辰寒暄了一二。 待不速之客一走,若素就命墨殇喂了甄童一剂药:“师叔,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救天下无辜的女子,今后你就安分的养老吧。” 甄童气的肺炸,他才及弱冠,养什么老啊! “你你这丫头,到底给我吃的什么药!”甄童总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栽在若素手里了。 若素和褚辰并肩而走,闻言后,转身,浅浅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药,就是能让师叔您患上隐疾的良方您放心,今后再也没有官府的人会相信您是采花贼了。” 甄童一头栽倒!甄家的药方子大多都是没有解药的!甄家世代传人皆是痴迷于研制毒药,却唯独对解药没什么兴趣,他知道若素不是开玩笑的,一颗想死的心更加坚定! 若素被褚辰牵着,回了她所住的院子,院子里的仆人纷纷屏退了下去,巧云思量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姐,可想起褚辰这阵子对小姐无微不至的照顾,且二人还有几月就要正式成亲了,她最终也退了出去。 “你是如何知道甄童是易容的?”褚辰颇为惊讶,他并没有看出来。 若素伏在桌案上,抬臂洒墨,又记录下了一些笔录,忙好后才回道:“他那日夜袭客栈,我无意中看见他耳垂边上有颗暗紫色包囊,像是长期被药物浸泡的后果,后来我们登船,甄童再也没出现过,我便猜测他怕水,可他是出自江南水乡,其母又是沿秦淮河而居,他怕水必是有其他缘由,今日一事,我也只是试探罢了,其实我也没有料到荷花池的池水恰好就能洗了他脸上的药粉,想来是荷花花粉与他所用的药粉相克,就算他没有易容,也淹不死,这次算他运气好,否则被文大人捉拿后,他是必死无疑。” 褚辰的手臂从若素腰下划过,双手抵在了桌案上,将若素圈在了怀里:“你废了他,是为了救他?” “也是,也不是!”若素没想过救甄童一命,她没有褚辰考虑的那么深远,就算今日甄童正被文天佑带走了,她也会无动于衷。 她就是这样的人,算不上好人,也不是恶人,只是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嗯?素素此话怎讲?”他靠的那样近,下巴慢慢放在了若素的肩头。 “一来,我是救了他,二来,而是救了无辜的女子,我想甄家族长也希望是这样一个结果,像他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被废么?”若素放下银狼豪笔,侧目与褚辰对视。 褚辰目光流离,像淬了一湾碧泉,在阳光下荡着涟漪,仿佛诸事纷扰也不失情浓。 “你医好了别人,是不是也该医医我?”他有意抵了抵她,又道:“憋坏了,可算是废了。” 若素双眸清朗,闻言,故作深沉一番,大有舍生取义之态:“我倒是有法子,你可想试试?” “如何试?”他又靠近了些,嗓音低迷。 若素非常郑重:“针灸之法可取也,若素已练就一手好针法,定不会扎错。” 还不承认是他自己撩拨了她么? 若素不服输,非要赢他一场。 上辈子,习惯了寒室孤灯,心事暗掩此时此刻,不论前世恩仇录,只愿今生与君老。 和他斗智斗勇竟也叫人欢喜之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8章 谪仙男子 感觉到褚辰浑身一僵,若素灵巧的弯身从他腋下钻了出来。?? “哈哈....这就吓着了?”她捂着唇,竟是.....两世为人,平生第一次开怀大笑。 他素来处事不惊,如泰山稳重,像这般被定住一样,神情呆滞是极少见的,若素觉得他这个样子非常可爱。 原来,堂堂太傅大人还有被吓着的时候。 褚辰长袖一甩,双臂朝后,负手而立之时,叫人又不敢无视他的威压:“素素在府邸安生待着,晚膳之前,我会赶回来,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即可,我会把墨殇留下由你支配。”他语气生硬,俊脸微红。 还想用针扎他那处?如何证夫纲是长远大计! 褚辰敛了敛眸,到底还是不敢吓着她,她还小,尚未及笄,细腰握在手里当真是不盈一握,他有时候控制不好力道..... 她似乎很喜欢使唤墨殇,褚辰想想也罢了,东来和东去二人,论武义,心性都不及墨殇,留下他也好。当初墨殇被带回来时,只是个消瘦的体弱少年,能练就如今的本事,也是因他意志力强大,这样的人拼死也会护着主子。 “好,我等你回来。”若素收敛了肆虐的笑,无意中被褚辰的威严给压制住了,她也不敢惹毛他,只是两人之间已经熟络,他既然总是打趣她,所以她也不甘示弱。 可后来想想,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用在褚辰身上并不合适。 今后的某一日,若素才领悟,以柔克刚才是王道! 褚辰带着几个心腹从府邸离开,若素便让墨殇将甄童押了过来,他是朝廷钦犯,又是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虽没有害过人命,毁过的女子没有上百,也有数十。 那些女子回去后,痴傻成癫,就算治好,也不可能有好姻缘,要不就是寻了短见,要不就断出家,这些女子大抵皆是十五六的碧玉年华,那样的下场比杀了她们还要残忍。 所以,若素没打算‘礼待’甄童,干脆就将他与那另一个从客栈捉过来的钦犯关押在一处,叫他也看看被人试药是怎样的下场。 有些人,不到死到临头,决不会悔改。 甄童似乎还在做无畏的反抗,墨殇一手揪着他的衣襟,就将他摁在了若素跟前,而他自己仍旧低着头,只看着那双小巧的绣花鞋,安静的如同隔世。 花厅里摆着几只半人高的青釉蓝底珐琅的花瓶,里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种植了几株墨竹,回廊下的还放着竹制的小杌子,再看青石圆桌上还养着小乌龟。 此间,有风,有水,有叶,有情趣。 若素喝着酸梅汤解暑,虽已入秋,日头依旧烈的紧,她听到甄童嘴里碎碎念道:“臭丫头,长幼尊卑这个道理,你师傅都没教你么!老子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解药?你师傅是不是眼瞎了,收了个你这么个臭丫头做徒弟,他自己无后,已是大过,还派了你断了我的....我的后!他就是甄家的罪人!”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若素放下手中瓷碗,又捡了酸梅子吃,她道:“师叔横行江湖这么些年,外界只知你采花无数,怎滴也不见你生个一儿半女?师傅之所以不愿生儿育女,是因倾其全部心血在岐黄上,可你呢?除了辱没祖宗清誉,你还干了什么?现在跟我谈长幼尊卑?那我告诉你,我受师傅真传,自是半个甄家人,师傅是嫡出,我便是名正言顺的传人,至于你?不过是烟柳之地的妇人所生,到底是不是祖师爷的血脉,还有待考证!” 她毫不留情面的斥责了甄童一番,此人在这般下去,毁了自己,也会毁了甄家。 甄童当场气的瞪起了斗鸡眼:“你....我.....你是说我是杂种!” “.....”好吧,她可没那层意思,既然他自己都提出来了,那若素也就勉为其难的承认这个‘口误’。 “我叫你一声师叔,也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你要是再胡闹,休怪我无情,直接将你送去给文大人,你也知道文天佑的手段,到了他手上,不脱层皮,也要断几根肋骨!凌迟你总听说过吧?” 甄童果然目光一滞。 见甄童被文天佑的名声震慑住了,她接着说:“师傅曾说要去找你,你可看见他老人家了?”她放缓了语气。 甄童想也没想:“没有!老子都十几年没见过他了。” 突然,甄童觉得自己上当了:“你!你套老子的话,你师傅傲慢成性,一直怨我娘害死了他娘,岂会来寻我?!小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打听好了,你师傅他已经离开了京城!好啊你,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是吧?哼,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最好试药毒死在外面。” 甄童也不知道师傅去哪儿了。 若素挥了挥手,让墨殇将他拉下去:“如此,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等着族中长老将你领回去,祖规惩戒吧。” 甄童蓦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又耍老子!臭丫头,有本事你我一决高下,谁赢了谁才是甄氏传人。你依仗色相,勾搭权臣替你办事,不是君子所为!” 若素头疼,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什么以色侍人....她此刻都怀疑自己是被褚辰那张脸给迷惑了。况且,当初也是师傅心甘情愿收她为徒的,至于比试....她还真是不削。 甄童可能还不知道,甄家旁支所学的那点医术只是鸡毛蒜皮,真正的精髓只有嫡传之人才有机会接触。 “师叔你有眼疾么?” 甄童一头雾水,他要比试,和眼疾有何干系:“无!” “那为何看不出我是个女子呢!既非君子,又何必为君子之所为!墨殇,把他拖下去,和药人关押在一处,今天的晚膳也不必送过去了,师叔有疾,需彻底净化几日才可进食。” 甄童手捂胸口,心肝被气的颤了两颤。 以前觉得越好看的女子,他越是喜欢,每每采花,也是专挑貌美的下手,可如今,他只觉越是生的一副好皮囊的女子,越是心如蛇蝎。 “你好狠的心!”不让他碰女人就算了,还不给吃饭?还让不让人活了! “师叔谬赞,这一点我还真是比不上你。” 甄童被墨殇再次揪着衣领离开了后院,一路歇斯里地..... ---------- 乐音绕梁,花香明媚,绡纱起,华庭落尽烟花絮。 文天佑举杯,一饮而尽,似乎不是饮的酒,而是喧嚣不掉的万千愁绪。 与他对面而坐的是一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英俊伟岸,气度脱俗:“大人这是何故?去捉了一趟贼人,怎会惹了一身不悦?不妨说与我听听,说不定还能替大人解了心头愁。” 文天佑酒醉三分,却仍旧醒的彻底,他摇头失笑:“让殿下笑话了,本官不过是认错了人,办错了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男子也轻轻摇头:“我早就不是什么殿下了,大人若看得起我,唤我名讳即可,莫叫旁人听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很谨慎,面上也很随和。 文天佑仰面喝酒之际,鹰眸突睁,阴损在他眼底一瞬而逝,放下杯盏后,只做沉默状,半晌才道:“宫主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男子犹自品酒,言行举止宛若谪仙,道不出清高卓然:“呵呵,大人还是与我太客气了,也罢,唤我宫主也无不可。此前大人查到此处,便就已知晓我是谁,却还能高抬贵手,这令我不得不敬佩。你我儿时也算是玩伴,天涯再大,也不及兄弟情深,来,我再敬你一杯。” 文天佑持盏,回敬了一杯:“宫主客气了。” 男子又道:“大人可知褚太傅此番下江南可有旁的意图?”他明知故问。 文天佑也跟着装傻:“太傅大人不爱江山爱美人,告假几月,陪着未婚妻参加药王大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宫主没听说么?” 男子浅笑,眸光掩盖在一片昏黄中,迷离却也深不可测。 一轮旭日渐渐坠入秦淮河底,文天佑勒着缰绳,骑在马上,迎面吹着清风,身后的下属道:“大人,宫主怎知您今日去捉采花贼了?他是不是找人暗自盯着您?” 文天佑身上的酒气渐渐散去:“哼,此人疑心太重,真是随了他们朱家人!” “那您今后可要提防宫主了。” 文天佑不以为意:“用不着我来收拾他,他如今手段狠辣,背后是整个梨花宫,心腹遍布大江南北,朝廷也甚为忌惮啊!不过.....不是有人正好撞在刀口上么?” “大人的意思是?” 文天佑沉默不语,看着落日西沉下的秦淮河岸的垂柳丝绦,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半年前布下的套,也该是时候收网了。 这厢,褚辰在晚膳十分,回到了府上,王璞等人随后便到。褚辰没有直接去若素那里,而是在书房见了王璞。 “属下无能,尚未查出裴语姑娘口中所提的皇家人究竟是谁。” 东来也道:“不管此人到底是谁,可见其身后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主子,我们此番带的人并不多,以您看可需要让他们出山?” 褚辰挥手打住:“不必,再且观望一阵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死士。” 夜幕降临,府上的丫鬟用竹竿挑了灯笼下来,一盏一盏点亮后,再挂了上去,一切安静如斯,却叫人心头不安,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文天佑来的蹊跷,很多事都显得太过巧合。 过多的巧合,那便不是巧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9章 上榻练功 华灯初上,天却尚未大黑。?? 褚辰命人备了清水,净了双手,又解了身上的披风,才去了若素的院里。 他踏进月洞门,示意下人莫要出声,站在回廊下,可以看见火光映照的影子,一个大,一个小。 褚辰胸口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是不是几年后,镇北侯府也会这样一幕,大的是她,小的是他们之间的孩子。 孩子....他轻叹了口气,她如今也还没长大,至于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吧。 褚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提步迈入屋内。 小玉珠一看到褚辰,就立马端坐了起来,刚才嘴馋偷吃,唇角还沾染了油渍。 “怎么还没吃?我让你等我回来,没让你饿着肚子等。”褚辰落座,丫鬟这才端了碗箸上来,菜已摆好,米饭是刚盛的,还冒着热气。 若素的确饿了,这下也没顾礼节,兀自吃了起来,褚辰在她屋里用晚膳,也是有违常理,不过,二人皆已习以为常,不在一块用饭倒是不习惯了。 “你再晚些回来,我和玉珠就不等了。”她连句敷衍的话也懒得说。 褚辰见她丝毫没有给自己布菜的觉悟,想要说什么,却又化为了举止之间。 他给她夹了菜:“我亲自给你布菜,可以赎罪了吧,以后如果太晚了,就不用等我。” 还想以后....她可没想那么远。 “今后再说吧。”若素喝了一碗乳鸽汤,原来还饿着的肚子,眼下却没了吃其他东西兴致,她旁敲侧击问道:“我将甄童关起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交给甄氏族中老长处置?留在府上吃闲饭都觉得太便宜他了。” 褚辰吃相非常好看,他也饿了,又是个七尺男儿,自然吃的比若素多的多,可眼下却是细嚼慢咽,喝汤也是小勺慢吞,修长的手指下每一个动作都是行云流水,叫人看了为之欣赏。 待嘴里食物都咽下,他才道:“我一早就让人送了信给甄家长老,不出几日就会到,他们此番既然亲自前来给你助威,我自会好生招待,到时候你再将甄童交给他们。” “那小玉珠的事呢?”若素又问,实在不忍心看着玉珠每日都来打探,又没个准信。 褚辰道:“等你比试结束再说,玉珠的事,还有至关重要的一人未寻到,既然要与周家彻底决裂,总得狠狠打了他周家的脸面,叫他周墨再不能翻身。” 他没有看玉珠一眼,他不太会哄小孩,也深知说出这番话多少会影响到小玉珠。 但这也是直接的法子,让小玉珠彻底认清她父亲也没什么不好,今后她是褚家的表姑娘,从小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不需要一个无能的父亲做累赘。 小玉珠在一旁默默的吃饭,也不敢夹菜,若素瞧着的样子她实在可怜的紧,越看越像曾今的自己,便时不时给她添菜。 “这样也好,玉珠儿对金陵熟悉,要是无聊,就让墨殇他们带你出去逛逛,咱们家的玉珠就是与众不同,要与周家撇清关系,也不急于这一时,过阵子啊,咱们再去挫搓周老太太的锐气!” 若素也不会哄孩子,这一番宽慰已经是尽力了。 褚纯与周墨和离,周老太太便是始作俑者,不过这并不排除周墨的无能与软弱,一个连自己妻女都护不了的男人,也没有要留在他身边的意义了。 其实,若素心里也赞成褚纯和离的行为。 这时,褚辰手上筷子一滞:咱们家的玉珠? 这厢小玉珠听话的点了点头:“我什么都听白姑娘的。” 褚辰又是一滞: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用过晚膳,丫鬟领着小玉珠去了她自己的屋子。 褚辰没有离开的打算,巧云收拾好碗筷,悄然退了出去。 灯火熏了满室的花香,若素本还想看会医书,褚辰总是不肯走,她感觉有些畏手畏脚,现在与在船上时似乎不太一样了,那会子地方小,两人只能挤在一处。 “褚哥哥早些回去歇着吧,你今天肯定是累了。”若素合上书册,很想沐浴睡觉。 清媚的眉眼染上了稍许疲色,水眸显得迷离且柔和。 褚辰拿过若素手里的书,随意翻了几页,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想清楚,既然医书是若素假造的,她怎么就能记住哪里改动过,哪里又是错的呢? “我不累,素素...记性如此好,竟记不得那天的事。”褚辰唇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 若素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比旁人刻苦罢了,看的多了,便就记得多了,可你说的是哪天的事?” 褚辰揉了揉眉心:“今天听甄童说,那日去客栈夜袭,给你我下了催情药,可有此事?” 若素看似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指这件事,我们服用过百花玉露丸,次药可解百毒,你我自是无事。怎么?褚哥哥觉得哪里不舒服?过了这些天了,就算有余毒未清,也不太可能呀,况且我倒是无事。” 言下之意,那你应该无恙。 褚辰眸光流转,声音磁性且好听:“你确定百花玉露丸可解百毒?可有意外生?比方说服用过解药后,要多一阵子才能彻底解毒。” 若素又糊涂了:“所以呢?褚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饶是聪慧如她,也听不明白呢? 褚辰不想再绕弯子了:“素素,我今晚...不想离开。”他看着她,眸光仿佛能将她灼烧了,融化了。 “你我...还未成亲。”烛火恍惚,若素红了脸。 褚辰轻笑,嗓音低沉,在若素的心上不断敲击:“呵呵...我知,不过是抱着你睡,不会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所练就的功夫,越是能抵抗诱惑,越是能提升功力,眼下时局不定,今日外出查探,现金陵卧虎藏龙,我总得...防患于未然。况且,也只有你有诱惑我的本事,旁的女子脱光了,对我而言,也没有丝毫作用。” 他是说想‘借’她来练功?! 若素有些为难:“这个理由真的合理么?” 褚辰拉着她的手,在唇边挨着每根手指亲了亲:“当然合理。” 半个时辰后,褚辰沐浴好,先上了榻,若素这才去净房匆匆洗了澡,待她穿了中衣出来时,见褚辰已经阖眸,他身上只穿了雪白色开领中衣,胸口微微开着,露出了结实的肌理。 若素小心翼翼爬上了榻,单独裹了被子准备睡觉,却被褚辰一把搂进了他的被窝,紧接着耳边传来温热,酥麻的触感:“要这样,效果才更好,难为素素为大局着想牺牲了一下色相。” 这叫什么话? 若素气急,突然后悔了今天的决定,实在是荒唐至极。 她在褚辰的眼神‘色/诱’下,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 “别动!就这样睡吧。”他紧紧搂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 他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说来也怪,若素被困在他怀里很快就睡意来袭,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若素醒来时精神特别好,她四周一看,褚辰早就不在了。 巧云神色焦虑的过来伺候着,给若素穿衣时,偷偷看了一眼她手臂的守宫砂,见那处艳红完好无损,她才松了口气。 ----------- 晌午,墨殇抱着一只大西瓜过来,这个时节已经见不到瓜果了,再过阵子便要开始霜降。 若素正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百~万\小!说,见墨殇低垂着敛眸站在她几步远处,双手奉上了西瓜,这个姿势实在好笑,她问:“哪里来的西瓜?你们主子早上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么?” 墨殇不会说话,以前会几个鞑子的字,跟了褚辰后,倒是学了汉字,他一手抱好西瓜,一手拿着长剑在地上画着:“主子晚些回府,西瓜是主子叫人送回来的,说是入秋吃瓜可以落体内赃物。” 长剑微顿,他又写了句:“属下听闻,金陵有入秋吃瓜的习俗。” 若素让巧云把小玉珠领了过来,让墨殇切了西瓜,给府上的丫鬟们都分了些,还留个几块给褚辰。 若素见墨殇并没有吃瓜,他就只会站在不动,盯着地面看,若素以为他是不喜有人靠近,便打他去前院守门。 谁料,不到一个时辰,墨殇又垂着头过来了,这会手里捧着一本大红色拜帖,上面写着四个鎏金大字‘秦淮夜宴’,落款是应天府府尹葛大人。 应天府也就是金陵,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时,起先便是定都应天,后将应天改为金陵,时人习惯称此地为金陵府。 若素打开拜帖,里头除了邀请褚辰,竟还写了甄氏传人白若素的名讳! 葛大人是以甄氏的名义请了她,而非白家小姐,顶着甄家的名义,她是非去不可。 若素想了想,对墨殇吩咐道:“去将此事通知你们主子一声。” 她在想,应天府府尹专掌府事,眼线达,他既然能邀请褚辰与自己,那同是来自京城的文天佑,自然免不得。 文天佑必定会赴宴,如此.....若素思量着是否要走这一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0章 秦淮遗珠 1 晌午过后,褚辰便回到府邸。天籁『小说www.』⒉ 他不爱吃瓜果,若素眼神热切,日理万机的太傅大人只能屈尊啃了一片西瓜,这样水润的东西,他竟然一滴瓜汁也没落下。 若素眼馋的看着他,这吃相真是太好看了,平白刺激了她的食欲,遂也吃了一片瓜。 可她没那么幸运,水中带红的瓜汁顺着她的唇角一路划过脖颈处,沾湿了雪白色中衣领。 褚辰眉头一皱:“多大人了,吃慢点,无人会同你抢!” 若素很冤枉,不是所有人都像褚辰一样风度卓然,任何时候都是一派泰山刚稳,她就是个普通女儿家,甚至还不及深闺女子稳重贤惠。 “宴席之事,你怎么看?朝中皆知你同我来金陵参加比试,想必应天府府尹也早就有耳闻,他迟早会来邀约。”若素干脆不吃了。 褚辰从广袖中取了锦帕,给她擦了擦嘴,心绪很容易被她牵动,虽说有益练功,可真怕长此以往,难免会物极其反。 他上辈子也未娶妻,两世为人,却从未经历过知敦/伦之事,也不知长期这样下去,会不会影响了那处......他一向自信,这会子,竟莫名担心。 目光从那张微启的红唇移开,他不动声色捏起了若素的医书,无意识的翻阅:“葛大人所邀之人,并非仅你我二人,这次参家药王大赛的几个名门世家也在其列,其外,文天佑怎会放过同你见面的机会。” 他这话分明带着不悦。 若素也不想狡辩:“那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褚辰眸光淡淡,长密的睫毛敛了眉目,在一片光影交织下,愈显儒朗,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青俊男子:“你不想去?”他抬头,目光探索。 若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那你呢?我也不确定,扪心自问,我是不太想去,可如果其他参赛者也赴约,我便没有那个不去的道理。至于文大人,他去不去,又与我何干呢!” 褚辰被若素的话取悦,的确如此,文天佑在何处,与他的素素没有丝毫关系。 他在她幽幽的注视中帅气一笑:“你去,我自然也要去,如此也好,夜间太长,你我相拥而睡.....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夜半归来,睡意正浓,倒不容易出什么岔子。” 若素:“.......你是不是骗了我?压根就没有练功一事对不对?”哪有那样练功的,她怎么没听说过:“你以前身边没有体己的人,又是怎么练的?” 褚辰没说话,突然倾身凑了过来,在那两片喋喋不休的粉唇上重重啄了一下,转身离去:“时辰不早了,你换身衣裳,我一会来接你。” 若素愣在当场,总觉得褚辰背着她干了什么事! 所谓夜宴,太阳未西落之前,宾客就要6续到场了,一番寒暄,没有一个时辰也开不了席。 可此刻才刚至未时,未免也太早了些。 褚辰去了书房,王璞已恭敬的立在桌案旁,他递了一份名册过来:“主子,这份就是收到请帖的名单,属下逐一清查,未现有何不妥之处,请主子过目。” 白纸黑字上,工工整整写下了二十三人的名字,褚辰与若素排在最上面,第三位便是文天佑,再往下看也皆是德高望重的一些岐黄之家的参赛者。除此之外,还有应天府的大小官员,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褚辰并不在意。 他靠在东坡椅上,眉心拧成了浅浅的‘川’字。 ‘皇家人’到底是谁? 所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线索也被人悄无声息的抹去了。 此人...深不可测! 褚辰很不喜欢,事态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当初朱鸿业是他的头等大敌,他本没有打算过早将他除去,留着朱鸿业在一日,便能将乔家也拖下水,只是没成想后宫有人先做了手脚,虽是替他省了事,可乔家有了乔若惜,却依旧讫立不倒。 上辈子,朱鸿业称帝,乔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第二年便将白启山逼上了死路,至于白若素,乔家人更是见死不救。 如今看来,乔家已经没有了威胁,起码眼下没有,就算乔若惜生下皇子,乔大爷试图以国舅爷的身份把持朝政,可倘若没有他褚辰的助力,乔家几乎不可能成事。 乔家可以暂且‘放下’了。 而这位‘皇家人’却让褚辰一时摸不清路数,他暗藏在金陵又是为何? “再去查查葛大人,近年与什么人来往密切,家中私产多少,朝中密友是否有可疑之人,一应不得错过。”褚辰吩咐道。 王璞领命退下:“是!主子。” 窗棂上挂着百叶珠帘,斜照的日光打下一片黑白条痕的纹络,映着青石地板略显苍凉。 往事如烟,却事事如刺,刺的他心痛如刀绞。 前世,他不是没有过疑心,他甚至无意中查到过朱鸿业的狼子野心,却还是放任着去了.......他以为她能母仪天下,他以为旁人也会像他一样疼惜她,谁料,唯留白骨刀痕,刺痛了旧人眼。 这个皇家人会不会是朱鸿业?他有没有可能从北疆折返回金陵? 真有天命难违一说么? 他偏要逆天而行! 此人非除不可! 褚辰的猜测被墨殇的敲门声打断,他理了理衣襟,开门那一瞬,又恢复俊朗儒雅的神态。 “白姑娘叫你来的?”褚辰问。 墨殇低垂着面容,点了点头。 若素换了身百花曳地裙,穿着合欢上衣,外面系了件雪絮绛纱披风,青丝盘成了云髻,只是斜斜的插了只垂珠链的玉簪子,给人一种闲暇清新的视觉感。 没有任何过多修饰,却也是最适当的修饰。 褚辰进了院子,取了事先备好的面纱给她戴上,才牵着她往外走。 巧云和墨殇紧随其后伺候着。 ---------- 金黄色的余晖映的水天一线。秦淮河的夜才刚刚开始。 两个时辰前,若素被褚辰带到一家酒肆,褚辰对她说:“夜宴人多嘴杂,你不易摘了面纱,眼下先吃饱为好。” 于是,她被硬生生喂了半只脆鸭子,又喝了一碗红枣燕窝粥下去,此刻有些撑。 歌舞坊不同于青楼,这里时常集聚文人雅士,女眷也会偶尔出席。 府尹葛大人包下了整座歌舞坊,外头皆由衙役和仆从层层围住,闲他人等不得入内。 褚辰牵着若素在贵宾席落座,若素一直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俏丽的眼睛,文天佑在她不远处坐下,目光一扫,不削的轻哼了声:也就只有褚辰将她当成宝,寸步不离的护着! 文天佑不知为何,就是见不得褚辰与若素亲近的样子。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等酸葡萄心理。 葛大人年过五荀,却依旧墨英姿,他携带了夫人前来,贵妇身穿青色绣缠枝纹的综裙,头上戴了一套孔雀绿翡翠珠链,颗颗翡翠珠浑圆通透,十分均匀,雕作孔雀的翡翠色泽又绿又润,做功和成色都是上上品。 论官位侯爵,在场要数褚辰最为显赫,葛大人先是领着夫人走到贵宾席,做了介绍:“下官参加褚太傅,太傅大人赏脸赴宴,下官感激不尽,秦淮夜宴是历年药王大赛的传统,太傅大人能够屈尊前来,乃我金陵百姓之福啊。” 这话吹捧的实在不成礼数。 葛大人面上恭敬,若素却品出了山高皇帝远的味道来,就算褚辰是位居一品的朝中大员,金陵府却是由府尹大人说了算。 褚辰冷眸清幽,宛若一湾冰泉,寸寸直击人心:“葛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已告假,此番也是陪同未婚妻参赛,大人筹办大赛事宜,事事巨细,本官回朝定一一禀明圣上。” 葛大人摸着胡子,他自诩资历丰富,怎么也比二十三岁的青年太傅要有城府,眼下见褚辰并没有传说中的狠绝,当下放松了警惕的心。 “这位莫不是太傅大人的未婚妻?下官久仰大名啊。” 未及若素开口,褚辰抢言道:“吾妻甚是调皮,闯祸不断,药王大赛一事,还得靠葛大人多多提携。” 若素很奇怪的看着褚辰,他这样的人竟也会逢迎趋势? 什么叫‘吾妻’? 她何时调皮,闯祸了? 葛大人更加开怀:“下官岂敢,太傅大人哪日得空,可携白姑娘光临寒舍,下官家中积了不少历年药王大赛的卷宗,可供白姑娘先睹为快。” 褚辰道:“那本官便不客气了。” 若素:“.......” 葛大人的虚荣心在当朝太傅身上得到了彻底的满足,这才向夫人介绍若素:“夫人吶,这位就是白姑娘,甄氏神医之徒。” 他听闻过若素的名号,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如今一看也不过是个貌美的女子,实在没有其他出挑的地方,歌舞坊从不缺美人。 葛夫人对若素莞尔一笑,瞅着如花一样的女子,她心里头多少有点不喜欢,便未做多言。 这厢,葛大人领着夫人落座,与文天佑寒暄了几句。 应天府大小官员也携带了夫人前来赴宴,到底都是底层的芝麻官,根本不敢上前打扰了褚辰与文天佑两位京官的雅致。 雅间外头带着台子,年轻的女子捧着琵琶,纤细的手巧拨丝弦,乐音动耳。 若素现来参赛的医者,大抵都是四五十岁,甚至还有七老八十的老者,各个面色倨傲,自诩天人,有人偶会投来好奇的目光,在若素身上看了看,旋即又无视一般的接着听曲儿。 “甄剑争霸药王三年,这次算是栽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儿呢?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也值得我等前来比试?早知道甄剑退隐江湖,我就不走这一趟了。” 参赛者皆是各地名门望族的医者,家中医术可追溯百年之久,各个鼻孔朝天出气。 眼下,便也不再好奇甄氏传人的模样了,皆满目贪婪的看着台上的歌姬。 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是每个年龄阶段男人的通病,别管他是弱冠英年,还是耳顺白,皆是喜欢二八年华的俏佳人。 华筵过半,酒意正酣。 一阵嘈杂声临空响起。 “死人啦!” “有人淹死了!” “是裴大家!” “裴大家淹死了!” 若素一惊,无意识的抓住了褚辰的手。 裴大家...不是裴语么?她在秦淮河岸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会好端端就淹死了? 褚辰反握住了若素的手:“别怕,墨殇听到动静会去查清楚。”他显得很冷静。 这种冷静反倒令得若素有些畏惧他,裴语死了,他怎么一点也不动容,她虽是棋子,却也替他办了那么多事! “我不是害怕,我是....我担心。” 文天佑的目光射了过来,若素感觉到了,她猜想是不是文天佑看出了什么,便调整了状态,很快恢复如若无事的样子,侧过脸与文天佑对视,朝着他莞尔一笑。 女子面带轻纱,精致的五官隐约可见,竟比摘下面纱还要诱人浮想联翩。 文天佑不再与她对视,胸口一股怒气。 谁允许她对自己笑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觉得有些闷,便寻了机会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1章 秦淮遗珠 2 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今晚,衙门的人本就守在歌舞坊周边,维护治安与诸位官员的安危。 葛大人乃一方东道主,此番夜宴既是为了给药王参赛者洗尘,二来也是替褚辰接风,眼下闹出女尸来,着实有失大雅。 遂吩咐了皂吏将尸体打捞,尽量减少风波,夜宴还是要继续下去,已彰显一府之主的地主之谊。 若素看着褚辰,烛火下,他眉目祥和,丝毫不见忧色。 他手底下的人死了,况且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非自然死亡,歌舞坊被葛大人包了下来,在场除了名门大派的大夫,便就是官府的人,谁会对一个歌姬下手? 想必至裴语于死地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冲着褚辰来的。 若素低着头,面上罩着薄纱,她动了动嘴型,在褚辰身侧小声道:“此事,你可早就有预料?” 褚辰的手摁在了若素的手上,被广袖掩盖着,他摩挲着她的指尖:“我并不知情。” 裴语是细作,她知道的太多,早晚都会死,不死在旁人手里,也会死在他手上。 这一次,褚辰对若素扯了慌。 他一度认为,这种谎言,无关紧要。 说了,也只是让她安心。 文天佑心中有火,不过裴语的死,却恰好令得他得以纾解。 她该死,死的也正是时候。 葛大人命人将尸体悄然收拾起来,文天佑却喝声制止,上前查验一番,来到了宴席处,大有斥责之意:“葛大人,你身为应天府府尹,岂能这般草菅人命?此女脖颈处明显有勒痕,既非溺水身亡,那便是他杀,试问葛大人就不用查出凶手是谁?依本官看,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文天佑眸光横扫,在众人脸上稍顿停留,审查观色。 若素与他对视,又是冲着他浅浅一笑,文天佑猛然间像被什么定住,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白若素!又想迷惑我!她定有问题,她一定知情!否则也不会‘无事献殷勤’。 方才,若素的确存了误导他的心思,她也担心文天佑会将裴语和褚辰联系在一块。 毕竟,裴语是皇上下令发配的军妓,褚辰却堂而皇之的将人安置在金陵,若再深查下去,必会有不可言喻的发现。 不过,若素此举实在多余,褚辰从来都不会给旁人留下把柄,裴语在七年前已经‘死’在了大同,如今的裴大家仅仅是金陵名伶,再无其他身份。 这厢,葛大人被文天佑问责后,面色难看,要是换做旁人,他还能置啄几句,可是面对文天佑.......葛大人实在没那个胆子,他曾认识的一个同科进士的官僚,就是被查出了参与科考舞弊且贪墨军饷,被文天佑给亲手砍了。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巡视四方,便是顶着天子的眼睛,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就算皇上事后隆恩浩荡,也是无济于事,脑袋砍了,怎么也长不上去了。 葛大人深知,不能同文天佑讲理,凡是遵循他的意思才是求生之道。 “下官敢问文大人有何看法?大人怎知此女是他杀?而非失足溺水而亡?下官愿闻其详。”葛大人态度大变,恭敬无比。 数十位名门大夫,面色各异,都想趁机显露伸手,岐黄者,也可为仵作。 文天佑再度落座,品了口酒,才看着仅隔一席之遥的褚辰,问道:“下官不过一己之见,不知褚太傅府对此事有何见地?” 矛头抛了过来,褚辰欣然接受:“本官从文,断案缉凶还数文大人擅长,既然文大人已胸有成竹,想必已有定夺,再者,本官已告假,此事还得有劳文大人和葛大人了。” 褚辰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又道:“本官只想陪着未婚妻游山玩水,诸事不欲参与。” 文天佑仰面灌了杯清酒下肚,腹中火辣:明明是死的就是他的人,还装作全然无畏!我倒要看看你能无所谓到什么时候。 不过细一想,梨花宫宫主怎会挑在这个时机杀人? 那歌姬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他是安稳日子过的太久了么?杀个人还留下勒痕! 不对.....差点中计了! 宫主爱护此女,更是疼惜有加,岂会动手杀了她? 文天佑猛然醒过神,他懊恼的将杯盏推至一旁,当真是喝酒误事,差点就中了旁人的圈套。 他也想杀了裴语,也好趁机让褚辰发现梨花宫所在,叫他们二人鹬蚌相争。 裴语的确死了,却不是死在他手上,文天佑一时未能想通。 这一边,葛大人陷入两难,听着褚辰的话,意思是放手不管,而文天佑的意思却是要彻查到底。 “这...下官会命仵作验查尸身,待明日出了结果,再做定夺可妥?”葛大人向文天佑寻求意见。 褚辰虽官至一品,可权利最大的却是文天佑,他一个暗号,潜伏在金陵的锦衣卫会尽数出现,各个绝顶高手,杀人如宰鸡,毫不留情。 夜宴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有人想提出散了宴席。 可文天佑方才提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皆有杀人的可能,便谁也不敢主动请辞。 褚辰道:“命案发生在应天府,与本官着实没有太大干系,诸位若无旁事,我褚某人要带着未婚妻回府了。” 太傅大人气势强劲,葛大人看了看文天佑的脸色,他谁也不敢招惹。 文天佑嗓音清冷:“太傅大人想走也不是不可,只是事关人命,下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太傅大人成全,久闻白姑娘大名,医术了得,手段奇特,下官以为明日验尸就由白姑娘亲自上阵。” 褚辰皱眉,他胸怀可撑船,却有一点不得触及,那便是他的底线,他命里的结,他的素素。 “未婚妻尚且年幼,怕是胆子不足以开膛验尸,文大人不如另请高明,本官以为衙门里经验老道的仵作比比皆是,在场诸位医师也皆是技艺了得,文大人该不会拿一个姑娘家出来说事吧。”褚辰明显不悦。 文天佑闻言,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拿一个小姑娘说事!她白若素哪一点算得上小姑娘的行径! 可他竟一时拿不出合理的说辞了,没错,白若素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可她同时也是折磨的自己无法自持的小魔女!她没有胆子?她的胆子都快赶上熊胆了! 有医师毛遂自荐:“各位大人,小的不才,愿献出拙技。” “小的也愿!” 文天佑方才只觉颜面无存,他会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笑话,简直天大的笑话,旁人只是不知这白若素有多可恶罢了。 他顺着台阶便下,说道:“如此也好,那就劳烦几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2章 练功大计 若素万万没想到文天佑会就此罢休,这其中大概有褚辰的因素,另外...她总觉得文天佑有哪里不太对劲。 宴席散,孤灯影楼下是万般繁华,金陵名伶就此香消玉损,恐会有人茶前饭后偶会提及她,除此之外,她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上,了无踪迹。 褚辰牵着若素出了歌舞坊,外头吹着夜风,墨殇守在一辆马车外,马车外挂着一盏银鎏金花犀纹的羊角灯。 光线游离如梦似幻。 若素上了马车,她问褚辰:“为何不让我去验尸?裴语的死定有蹊跷,她是你的人,杀她的人肯定是针对你,如若我去查验尸身,说不定还能看出什么线索。” 马车昏暗,褚辰仍旧牵着若素的手,她能这样为他考虑,已是他最大的欣慰,只是...他这样的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正派,他不想让她看清楚。 “没有那个必要,细作的下场只有一死,她能活到今日已是运气。”褚辰敛了眸光,宽大的袖口轻叠,抬手摘了若素面上的白纱。 心上人仿佛被他吓找了,他本要安慰解释一番,若素却突然道:“我明白,我只是不想让你出任何事。” 其实,若素清楚,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善人。 二人两两相望,外头的喧杂摇摇远去,马车里是一室的深情。 褚辰不愿若素过多知道一些肮脏的事,一把楼了她坐在自己膝上,他的唇封住了她的,时而细品慢吮,时而猛烈攻击,若素小心的迎合,褚辰的嘴里有清酒的芳香,若素的心也跟着沉沦。 掌下的身段玲珑有致,褚辰不由得心想,若素虽还未及笄,身段却比十七八的姑娘家还要曼妙撩人,是他亲自调制的羊乳杏仁茶起了作用了吧。 他这样想着,手掌不由得肆意撩拨,车厢内的温度陡然身高,若素气喘不匀,推了推褚辰,气力小的叫人无法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褚辰终于松开了她,把她摁在胸前,两人都有些心跳不均。 他在她耳边喃喃道:“你今晚先睡,待我处理好事情,就去找你。” 若素身子一晃,想要抬头置啄,褚辰跟着解释了一句:“放心吧,只是为了练功,不会真把你怎么样?还有四个月,我能等。”他半真半假,徐徐诱之。 另一头,文天佑目送着褚辰的马车远去,在一片灯火之下,他五官润着戾气。 鬼神之说,他从来都不信的,否则他杀了那么多人,岂会至今还未遭到报应,也没见过鬼影,心爱的女人会借尸还魂一事,他早就不信了。 可如今.......看着若素与褚辰出入成双,他很是不悦。 白若素,她一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诓骗了褚辰一片赤诚之心,连他也不想放过! 她多次对他艳笑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是不是想勾引自己?! 文天佑越想,火越发! 此女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当成毛头小子,以为他也是凡夫俗子,会被一张漂亮的脸蛋给迷得魂不守舍么!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素由褚辰护着,他一腔的怒火无处宣泄! 最后,文天佑又折回歌舞坊,亲自挑选了四五个貌美的歌姬,点了几支昆曲,彻夜买醉。 衙门的人将裴语的尸身运了回去,入秋不到几日,气温犹热,为了防止尸体腐烂,葛大人命人连夜验尸,一来是为了讨好文天佑,二来也是怕此事会误了药王大赛。 皇帝崇尚炼丹,对药王一事十分在意,每年药王大赛的开销也是从户部拨下来的,常年如此,葛大人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 若素沐浴后,便靠在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研读医书,她发现了不少弊端,结合自己的见识和试药结果,将书册上画了又画,如果说之前的医书无人看懂,那么现在的这些甄氏珍宝,更是无人能懂了。 巧云进来倒了铜鼎里的香火,又取了安神香,正欲点上时,却若素止住:“今晚不用点这个了,你先下去吧。” 她一点也不想安神,褚辰要来,她得保持着清醒,那人嘴上说是为了练功,谁知道会不会趁她睡着了做什么,虽说她已经不介意和他亲近,可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被‘轻薄’了。 巧云依言退下,她不过问小姐和褚辰的事,心想着还有四个月小姐就要嫁人了,到时候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将她也带去镇北侯府,还是会将她发配给承恩伯府的小厮? 眼下有些心事,一出门就差点撞到了墨殇,他低着头,头上捧着只锦盒,避让的很及时。 巧云定睛,一见是墨殇就问:“可是你们主子叫你送过来的?” 墨殇低垂着脸,点了点头,回廊上,灯笼在晚风中轻摆,墨殇的脸隐约可见,其实他长的很好看,有股子大漠男儿的气性,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男子,偏生被恶毒的家主伤了舌根子,不能言语。 巧云心疼他的遭遇,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一份给他,一来二往,二人也比一般的仆从要熟络。 “给我吧,墨大哥,时辰不早了,你也不必一直守在院外,你们主子在府上,无人敢来造次的。”巧云主动从他手上接过锦盒,看着墨殇宽大的手掌上,还有刀疤的纹络,心疼的不得了。 墨殇不像东来和东去,他们二人平日里还会诉诉苦水,开开玩笑,可是墨殇只会做事,他的安静给旁人一种隐世之感。 巧云觉得他老是低着头未免有失男儿风范,二人在回廊上漫步,她又道:“墨大哥,你为何不抬头?你们主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平日见王大哥他们都是抬头挺胸的,你们都是褚太傅的随从,在府上也颇受敬仰,大可不必低眉敛目,况且我们家小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对下人一向很好,自不会责怪于你。” 墨殇微顿,好像被巧云的话惊到了,过了半晌,复而点了点头,却还是低垂着脸。 巧云一把拉住了他:“墨大哥,你抬起头来,我还没瞧过你的正脸呢。” 墨殇唰的一下子脸红了,还是头一次被女子抓住了胳膊,他曾是最低等的奴仆,跟着褚辰之后才过上了人一样的日子,如今虽练就了一身武艺,倒是从不敢冒进,听了巧云的话,他鼓足了勇气,稍稍抬起了头,男子青俊秀气,眉眼极深,看上去很有精神。 巧云笑了笑,这才放开了他:“这样就对了,墨大哥,你回去吧,早些休息。” 墨殇走的很急,头一次抬头挺胸,感觉其实....也不差。 这厢,巧云折返,将锦盒交给了若素后,才出了房门,小姐夜里不喜有人伺候着,况且只带了她一个丫头出来,没有人轮班,她总不能日夜跟在小姐身边。 若素打开了锦盒,那红的刺眼的艳色灼烫了她的脸,将锦盒里的东西拎出来一看,竟是一件贴身的小衣。 玫瑰红,上面绣着七月初荷,上面的荷花欲开未开,尖尖的荷角总觉得是某种诡异的暗示。 这个家伙! 若素羞燥,气的一把将东西扔到了脚踏上。 还说甄童是登徒子,以她看,褚辰也好不到哪里去! 褚辰推开门,有些急切的绕过屏风,就看见心上人气的鼓鼓的小脸,还有脚踏上一抹艳红。 他轻笑着开始解衣,边解边靠近,身上有股子皂香的味道,看来已经是沐浴过了。 “怎么?不高兴了?你不喜欢么?可是我今日在成衣铺挑了好久才寻到了,已命人洗过,熏了你喜欢的龙涎香。” 他竟然还‘不知廉耻’的解说小衣的由来! 若素索性不看他,她依旧躺在床榻外侧,看着医书,眉眼清冷,给人‘生人勿进’之态。 褚辰很快只着中衣,他长腿一迈就上了榻,有些介意的睡在里侧,大户人家男女同房,大多都是女子睡外面,以方便夜里起身伺候,不过褚辰没有与女子同寝的经历,他倒是喜欢睡在外头,总觉得若素睡在外面,生怕半夜会掉下来。 他刚才上榻之际,顺手将脚踏上那件小衣也拾了起来,靠在迎枕的另一侧,单臂枕在脑后,看着承尘,静静的躺了片刻。 若素打定了不搭理他的心思,都已经同意‘陪’他练功了,他拿件小衣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沙漏声,稀稀疏疏,叫人心神不定,褚辰终于安奈不住,一把拿掉了若素手里的医书,将她整个人卷进怀里,双手齐用开始解她的衣裳。 若素大惊:“你...你这是作何?不说要练功么?” 雪白的肌肤在眼前呈现,那凸起的玲珑双峰让褚辰瞬间血脉膨胀,他压低了声音,气息有些不稳,面上却犹为正经:“我替你更衣。” 若素曲臂抵住了褚辰的胸膛,恼羞成怒:“我已经只穿了寝衣了。”还要更什么衣? 褚辰俊颜镇定,说话也是严谨正派的模样:“当然是换小衣,寝衣不脱,小衣如何能穿上?”他放佛在教导她怎样穿衣。 若素被噎住,想制止他的手下的动作,可瞬间身上一空,一股空气袭来,她已不着寸缕,两人皆是一僵。 褚辰咽了咽喉,朝思夜想的鲜桃就在眼前,触手可及,鲜艳欲滴,比那日净房偶见,还要诱人遐想。 若素羞燥难耐,回过神,忙用手去挡,却被褚辰一把抓住了手,他拿了手里的小衣,又开始给她穿上,艳红色极为醒目,犹如他此刻瞳孔的颜色。 当小衣上的细带安好的系上时,二人的脸都已经绯红如八月晚霞。 若素往被子里挪了挪,遮住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褚辰搂着她,也没说话,他的手移到她的腰上,将她拉进了几分,让她的背靠着自己的胸膛。 褚辰靠的很近,若素觉得有些热:“你别这样,我难受。” 她被勒的想吐了。 褚辰重重吐了口气,怀里的人只着小衣,光滑的后背贴在自己的胸前,他低头亲了一亲:“哪里难受了?你举个例子。” 若素:“!!!” “我当真会扎你的!”若素警告了一声。 褚辰并不想玩火自焚,他适可而止,稍微放开了她一些,却还是禁锢着的:“睡吧,明日领你出去看看金陵的秋色。” 若素被这么一撩拨,哪里还有睡意:“听说甄家长老已经到金陵呢?你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褚辰阖眸调整气息,这阵子功力着实大增,这般煎熬着,也算是有利有弊。 他一只指尖摁在细腰上那处小巧的地方画着圈圈:“你才是甄剑的徒弟,你想怎么安顿就怎么安顿。”他已经开始心不在焉。 若素被他挠的心里发毛,身子骨软的不像话,一手摁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不是说只有三位长老么?府上空置的客房多,不如就让他们暂住几日,你看如何?” 这个时候,别说是让几个老者留宿了,就算让褚辰去跳崖,他也甘愿。 “嗯,依你。”他在若素的发心吻了吻,也是没有睡意。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若素干脆提议:“我下去点着安神香?” 褚辰叹了口气:“没用的。”他低语了一句,大手越过若素的小手,穿过小衣探了进去:“为了练功大计,你忍忍。” 若素一惊,可已经来不及阻止,他肆虐的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好像有些过火了,两个人都有些难以自制。 “你...好了么?”她有点不敢相信竟能忍受了下来,现在胸口有些发疼。 褚辰突然将手拿出,下了踏就大步迈入净房,里面还有若素沐浴过后的温水,若素不知道褚辰进去干什么,只过了半个时辰,他才从里面出来,若素除了听见了水声,便再无其他。 他又搂着她,在她耳边道:“快睡吧。”这一次很安分的只是搂着。 第二日,若素醒来时,榻上早就没了褚辰的影子,她低头就看见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上的中衣,只是里头还是那件艳红色小衣,她醒来那一瞬,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小姐,您怎滴魂不守舍?”巧云好奇的问,她一进门就发现若素有些奇怪,除了眼神呆滞,脸上也是潮红一片。 若素捋了捋发丝:“他.....褚哥哥呢?” 巧云回道:“您是记挂褚太傅呀,他一早就在外头练剑呢,还吩咐奴婢等您醒了,叫您过去用早膳。”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巧云没看见他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3章 梨花宫主 有清淡的龙涎香扑鼻而来,也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还是褚辰遗留下来的。 若素下榻稍作洗漱,梳了个简单的云髻就去了前厅用早膳,除了她之外,小玉珠也在。 小丫头神神道道的凑到若素耳边,低声道:“我昨个儿晚上瞧见舅舅去你屋里头了,你放心,我谁也不告诉。” 玉珠这阵子总算知道未婚妻和妻子不是一回事了,她偶尔会和若素一道过夜,再也不敢拉着褚辰的衣角,求他也留下来了。 若素粉白的脸,瞬间添了几丝红艳,怎么也笑不出来。 连小玉珠都知道了,府上的仆从丫鬟岂不都算了,反正她白若素的名声也从来都没好过。 说起来,若素自己都觉得好笑,上辈子规规矩矩,名声却被乔若婉毁的一干二净,闹得乔府上下无人不晓,就连烧火的婆子也敢拿她这个庶女说笑。 这一世,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就像昨晚那般,可谁也不敢在她面生吱一声,就算亲眼看见她与褚辰亲热,也全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人和人之间,当真是不同的! 没有任何可比性! 乔若素和白若素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被人踩在脚底,任意践踏,另一个被人捧在掌心,怜惜疼爱。 若素体验了两个极端,时常在想,究竟是身份的不同造成的下场不同,还是性格使然? 褚辰今日精神飒爽,他刚刮了胡子,星目璀璨如辰:“昨晚睡得好么?今早见你睡的很熟,便没吵醒你。”他开口便问。 若素语塞,小玉珠在一旁偷笑。 三人用膳,安静如斯。 有小玉珠在,褚辰也不会做什么,待得小玉珠吃好,被巧云领出去后,若素方才问道:“衙门那头,你不过去看看?想必此时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我猜文天佑会将此事彻查下去,到时候就怕与裴语私交甚笃的人都会被牵扯,这其中也有你的人么?” 若素并不知道褚辰的布局,更不知他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金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眼线绝非裴语一人。 褚辰亲自给若素添了一碗杏仁羊奶茶,昨晚的触感令得他爱不释手,他恨不得天天喂她喝这些滋补之物。 若素难得糊涂一次,她后知后觉,褚辰给她端了过来,她也接受的甘之如饴。 褚辰道:“无碍,裴语的下线只同她一人联络,无人知道我是谁。” 若素舔了舔唇角的奶渍:“下线?”她并不是很懂褚辰的世界。 小巧粉红的小舌在樱红的唇角一扫而过,褚辰目不斜视,连喝了两杯凉茶:“查出来也无妨。” 他从来都是做二手准备,甚至三手条条布局皆谨慎小心。 若素稍微放心,将自己想了几日的事疏离了一遍:“那日听裴语提到过皇家人,我猜会不会是大皇子?” 褚辰拿着竹箸的手一滞,抬眸,目光幽深:“素素此话怎讲?大皇子早年被流放,早就生死未卜,你如何会想到是他?” 若素道:“一来当今皇上并没有尚在人世的兄弟,二来朱鸿业被贬北疆,那处有东厂的监军太监,他是如论如何也不会潜入金陵,且裴语口中的皇家人看上去弱冠年纪,不是正好与大皇子年岁相仿么?世人皆传大皇子已死,可谁都没见过尸身,这种事又有谁能说的清。” 若素说的道理很简单,褚辰也曾灵光一闪,将目标锁定在了大皇子身上,可事隔多年,他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文天佑既然知道他是谁,又为何不上报朝廷? 退一步说,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这些年都在暗中查探大皇子的下落,却无功而返,连老皇帝自己都已经放弃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流放了这些年,老皇帝当年的气早就消了。 更何况当初淑妃得宠,大皇子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褚辰伸手,指腹不轻不重的在若素粉嫩的唇上来回摩挲了几遍,她生疼想退让,却被褚辰握住了手腕:“唇上沾了羊奶,我给你擦擦。” 若素:“!!!”怎么总觉得这人不太可信呢。 褚辰这次适可而止的收回了手,也收回了视线,他并没有像昨晚那样,做出进一步的亲密动作,现在想来昨晚也是有惊无险,他差点就放任了自己,幸而及时止住。 “我已命人前去驿站迎接甄家几位长老,日落后便会到府上,一会我带你出去一趟,天黑之前赶回来。” 若素小口小口喝完最后的羊奶,身子有些发热,精致的鼻头冒出了微不可见的细汗,衬得肌肤胜雪般晶莹:“你又要带我去哪儿?我可不想再去见你的细作了。” 真是怕会见一个,死一个。 褚辰一番好意,满心只想领着她,共赏绝美秋色罢了,又是快要成亲的人,他总想着如何能与她更亲近,仿佛怎么熟络都不足够,除了昨晚那般相拥而眠,方可缓和内心急切的渴望。 越是快成亲了,他的耐心快消耗光了。 他没料到若素竟没一点即将嫁为人妇的自觉性! 她理应乖巧的依着他才对! 褚辰幻想过若素即将嫁给他时的模样,犹如上辈子她缠着他,扬言非他不嫁时候的娇态。 可她却似乎只关心情爱之外的事情,譬如他的政敌,他的布局,甚至是他的计划。 那个只会闹事的粉团子,什么时候长成这样蕙质兰心了? 褚辰说道:“放心吧,若非意外,我决不会让给你接触这些事。”他顿了顿又道:“昨晚,我那般待你,你可喜欢?” 若素小脸更红了:“快些吃吧,一会粥就凉了。”她看着褚辰碗里的红豆小米粥,羞燥的想藏起来。 他怎么还好意思这样问她? 她到底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没有得到回应,褚辰紧追道:“今晚继续?嗯?我甚是喜欢。” 若素有一瞬间的失聪,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她已经不敢牺牲自我,‘陪’他练功了。 怕是再这样下去,成亲之前定会被他吃的连骨头渣也不剩。 她撇过脸去,无地自容,更不知如何回应他。 这时,王璞递了文天佑的名帖上来,褚辰皱眉,让王璞出去回绝。 若素却道:“等等,说不定是验尸结果出来了,想必文天佑已经有了论断,不妨让他进来,看看他究竟会说些什么。” 见褚辰似有不悦,若素又说道:“裴语怎么说也是你的人,总得知道她到底是谁所杀,你说是么?褚哥哥?” 一声褚哥哥,叫的褚辰心软了下来。 罢了,她既然想操心,那就让她参与一次吧。 哄好了她,才能接着‘练功’。 褚辰命王璞领了文天佑进来。 锦衣卫指挥使大人难得身穿常服,这位纵横裨阖的天子爪牙,虽作儒生装扮,眉眼的锐气却丝毫不减。 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修长。 若素没有回避,文天佑也已经习以为常,他落座后,就递了一份信笺过来:“下官连夜命人验尸,已初步断定凶手是何人,此乃相关物证明细,太傅大人请过目。” 文天佑如此正式,甚至等不及桌案上的碗筷撤下去,若素目光灼灼,一直锁定在那张白纸上。 褚辰接过一看,有关验尸细节倒也清晰明了,看到最后几行,他突然抬眸问:“文大人确定?单凭死者脖颈上的梨花印痕就能断定是梨花宫宫主所杀?” 文天佑持着绣春刀,搁在了案桌上,就摆在若素面上,仿佛在向她示威:“自然确定,下官虽为朝廷办事,对江湖中人也是略有耳闻,梨花宫宫主手上的所戴的象征教主的扳指,就是以梨花为图腾。想必梨花宫太傅大人不陌生吧?记得没错的话,上回太子遇刺,太傅大人受伤一事,与这个江湖组织脱不了干系。” 文天佑如此笃定,褚辰反驳不得,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二人皆是心里有数。 褚辰轻笑:“文大人对本官的行踪倒是了如指掌!”他在质问。 文天佑并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妥的地方,他的职责就是监视朝中大臣,以及所有可能危机皇权的人。 “下官也是为了护着太子与太傅大人的安危,那日来的不巧,让太傅受伤,是下官的办事不利。不过,下官着实想不通,梨花宫为何会对区区一个名伶下手?不知太傅大人有何高见?” 褚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厉,当初太子涉险,他也被伤,而文天佑并非不知情,他是有意放任为之,为的是什么? 且,文天佑怕是已经知道裴语是自己布下的棋子,却仍旧问出此言,可见他是当真要玩上一局了! 褚家与文家从未正面冲突,暗地里却相互较量多年,两家的抗衡正是皇帝想要的,于是文褚两家实际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褚辰卷起手中的白纸黑字:“本官也觉的此事蹊跷,梨花宫是江湖组织,朝廷不易插手,本官告假期间更是不好插手,依文大人的经验,此案该如何了解全由文大人了,本官还要携未婚妻外出游玩,文大人是请便?还是一道前去?” 文天佑的推波助澜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他坚信,梨花宫会成为褚辰的劲敌,他处理不了的人,何不借褚辰之手,将其除之?! 褚辰俨然已经下了逐客令,文天佑再怎么目中无人,也知道该离开了。 至始至终,若素未曾言一语,文天佑转身之际,与她对视,若素回了一个灿若娇花的笑给他。 单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绝无他意。 文天佑立马转身,唇角抽了抽,心里暗道:明明有了褚辰,还光明正大勾搭本官!简直不可理喻!目无纲礼!此妇有毒,绝不可靠近! 他想起了自己曾还想着将若素当成心爱之人的替身,眼下想来实在是荒唐! 白若素,她有哪里比得上那人! 文天佑前脚出了朱门,若素与褚辰紧接着上了马车,墨殇和王璞随行。 秋光甚好,马车路经歌舞坊,里头仍旧歌舞升平,似乎有唱不完的爱恨情愁,前尘旧梦死了一个歌姬,旁人的日子还在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4章 春梦无痕 秋风过耳,乔府大房忙成一团乱。 大奶奶生产在即,加之又有原先的大奶奶死于难产一事在先,乔家大房对林慧晴这一胎犹为看重。 乔魏孟今日告假,一步也不敢离开的守在门外。 屋里头,稳婆在给林慧晴顺气,一边安抚:“大奶奶,您是有福气的人,大少爷今个儿为了您连衙门都没去,这会子就在外头守着,您可要加把劲,万别辜负了大少爷情深一片,快到时辰了,再熬一熬就过去了。” 两行清泪沿着鬓发落下,撕裂的痛处传来,林慧晴心里却是甜的。 他的夫君就在外面,为了她而担惊受怕,这点痛算什么。 半柱香后,婴孩的啼哭声从室内传了出来,乔魏孟松了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另一头,褚氏得了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见儿子欲要入门,一把拉住了他:“等血气消散再进去也不迟!你父亲那样的多情种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痴情儿!” 产房晦气,男子不易出入。 要是林慧晴这会子还没生出来,乔魏孟已经冲进去了。 痴情?他不是! 他的妻,他有那个职责照看好她,无关风花雪月......职责,这是他的职责! 奶娘抱着一只襁褓出来,小婴孩刚清洗过,被粉色的锦被包裹着,只能看见小小的,显得有些皱巴巴的脸,乔魏孟看见这孩子,心头猛地一颤,粉色的小东西叫他莫名激动。 “恭喜夫人,恭喜大少爷,大奶奶生了个千金小姐。”大户人家的头一胎,要是长子才叫真的喜事,奶娘心里嘀咕,嘴上却想讨个彩头。 闻言,褚氏脸色一僵,期盼孙儿出世的愉悦一扫而空,她转身就想走,可一想到林大人对儿子仕途上的助力,又留了下来,一会见了林慧晴多少还得关照几句。 乔魏孟从奶娘手里接过襁褓,小心翼翼。 家中弟妹,他从来都没抱过谁,第一次抱孩子,还是在若素小的时候,她那时候也有好几岁了,可眼下的婴孩实在小的可怜,他生怕不小心会伤了她。 抱在怀里,如视珍宝。 褚氏见乔魏孟如此喜欢这个女婴,心里的不悦也悄悄收敛了起来。 乔魏孟和褚氏进屋时,林慧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鬓发尽湿,面容憔悴,她睁开眼就看见乔魏孟抱着孩子,一脸慈爱。 她满足的笑了。 “你辛苦了,好生歇着,孩子暂由奶娘喂养。”乔魏孟道,声音有些颤抖。 林慧晴仿佛刚刚又睡了一觉,之前实在疲惫的很,闻言又笑了笑:“夫君,妾身好像听到孩子哭得厉害,可是男孩儿?” 她太虚弱,都没听到稳婆的话。 褚氏侧目望着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心道,生了个女儿,也就别怪我给大房送丫头了。长房长子,没有儿子怎么能成! 乔魏孟把孩子递到林慧晴面前,给她看了一眼:“是女儿,长的像你。” 他话不多,却很温柔。 林慧晴大失所望,且愧疚泛滥,夫君待她恩爱有加,她却没能给他生个大把的! “妾身...妾身对不住夫君。”言罢,眼泪就往下掉。 乔魏孟俯身,替她擦了:“不要胡说,你给我生了个女儿,我甚是欢喜,今后这孩子便是我最宠爱的女儿,谁也欺负不得,夫人莫要伤怀,今后....会有儿子的。” 女儿好啊,他一直想要一个粉团一样的女儿,就如那人一样,她可以调皮捣蛋,也可以无理取闹,凡事由他这个父亲护着! 闻言,林慧晴抿唇掩泪:“多谢夫君,妾身也欢喜。” 褚氏心里积怨,只是交代了婆子下人,好生伺候着大少奶奶,便回了上房,没有正眼看孙女一眼。 乔魏孟抱着女儿,有些爱不释手,林慧晴睡了一觉,喝过参汤,也精神了起来:“夫君,你可想好名字了?原先以为是男孩,就把清华苑那处的院子给他,可现在妾身想着莫雅居的西厢院,景致极好,又是素表妹住过的,里头花花草草品类繁多,冬暖夏凉,最宜居住,可让咱们女儿今后就住那处可好?” 乔魏孟默了默,点头应下:“听夫人的。” 他也觉得那座院子极好,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曾看见她晒了满园的秋菊,万里秋色也抵不过那一院的金黄。 “咱们女儿是家中嫡长女,这一辈里头轮到云字辈,不如就叫云曦吧,她出生晨曦,又有秋光为证,夫人觉得此名如何?”乔魏孟说着,目光柔和的落在婴孩脸上,他盼这个孩子很久了,竟没想过取名字。 “云曦,云曦...这个名字好听,妾身很是喜欢。”林慧晴抬臂,摸了摸孩子的发心,明知婆母不高兴,可她却很开心,不过到底还是要有儿子的。 林慧晴刚生产完,情绪略显波动,她看着女儿纤小的模样,又道:“夫君,这孩子的命是素表妹给的,没有她的话,咱们的女儿恐怕.....母亲不待见表妹,可你们夫妻这次欠了她一个人情,夫君莫忘了给表妹也寄一封请帖,表妹眼下在金陵,洗三礼怕是赶不回来,可咱们这份心意要寄到,她来不来并不重要。” 乔魏孟看着女儿的小脸,眸光微动。 “你好生将养着,孩子交给乳娘,我先出派人给岳丈送喜讯,晚些再来看你。”乔魏孟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他的一切都用行动表达。 长此以往,林慧晴习惯了他的清冷,起码他没有染指旁的女子不是么! 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乔魏孟出了屋子,抬头就能看见苍茫的天空。 秋高气爽,一览无余。 乔魏孟怀里仔仔细细怀揣着一封不久前若素寄过来的信,上头的字迹温婉且大气,她让他留意宫中的动静,护好乔若惜,护好乔家。 乔家对她那般绝情,她还能记挂着乔府上下安危,乔魏孟唇角浅笑,心里头的空洞仿佛被填补,也不知被云曦填补的,还是她? 有些人走了便是走了,她在你的生命了住过一阵子,却也只是一阵子。 人若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 若素和褚辰在一处温泉山脚下下了马车,若素脸上依旧被蒙着面纱。 抬眼可见‘温泉浴’三个烫金大字,顾名思义,此处是泡温泉的地方。 医书有云:山泉热汤可强肌肉、络关节,消疲劳,促循环,对人体有大益。 山脚下停了数辆马车,来此地游山玩水的闲云野鹤不早少数,男子脚着木屐,露了脚裹在外头,可随意进出,可女子? 若素狐疑的看着褚辰:“褚哥哥,你可进去泡上一泡,我寻一处凉亭等你便是。” 褚辰牵着她的手,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素素放心,等入了池子,便只要你我二人,旁人打扰不得。” 她不怀疑他的能力,一整座上头,他单独私有一处温泉实在太正常了。 若素总觉得今天被人‘诓骗’了。 不一会,就能看见一座不大的四合院,里头布置精细,因为温泉的缘故,院中如今还开着春花,门外有人在守着,像是护院之类的习武之人,墨殇和王璞自觉地止步于仪门。 若素被褚辰牵着手,入了院子后,再往后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处偌大的池子,周边漫着暗香,雾气缭绕。 伺候的丫鬟不知何时尽数退了下去,唯留孤男寡女。 一只手扯上了腰身的系带,若素一惊:“你...你这是作何?” 褚辰低笑浅吟:“褚哥哥给你更衣。”半生迷糊说作者君:褚辰,你想干啥子?褚辰:本官只想好好练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5章 出尔反尔 衣裳轻解,若素还在惊愕中,身上便只剩下粉色圆领中衣了。 褚辰一手捏着她的细腰,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曲臂撑在他的胸膛,饶是性子再怎么镇定,眼下也无法如若无事:“你...我...你我要一同泡浴?” 在寝房中,好歹也是夜间,有被褥包裹着,视野模糊朦胧,眼下光天化日之下是怎么一回事? 若素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一下崩腾不羁的心情。 褚辰却道:“出来匆忙,未来得及准备衣物,一会下了池子,可莫要将衣裳弄湿了,自然是要褪尽了。” 巧言令色! 她愣愣的定在原地,抬眼看着褚辰俊朗的眉宇和他那双宛若星辰的眼,他似乎镇定自若,也当真君子做派。 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去,他也未动手动脚,褚辰就那么和若素面对面而站,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上的系扣,目光自然,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若素紧紧靠着他,这样他就看不到她身上了,她低下头,看着大理石砌成的地面,心跳如鹿。 似乎很长时间,也似乎只有一瞬,褚辰突然搂住了她,二人往池中一跳,她也不知是被水呛着了,还是被褚辰的动作给惊到了,猛咳了几声,进了池中,温热的泉水将二人尽数吞没。 若素借着浮力,双手搭在褚辰肩头,大口的喘气。 她就那样贴着他,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身形轮廓。 柔软与刚硬的截然对比。 若素脸红如血,沾湿的云髻垂了几丝下来,微微浮出水面的雪丘忽上忽下,秋水芙蓉莫过如此。 褚辰将她带到池壁,将她转过来趴在壁上,池水很深,褚辰刚好可以触地,若素却还不足以,他站在她背后,脸凑到她脖颈处低低道:“你自己泡,我去一边练功。” 掌心在佳人的冰肌玉骨上有意一划而过,若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再转过脸时,只见褚辰当真走到温泉另一头,阖眸静立,一动也不动了。 他.....真的只是为了练功? 若素恍惚之间,既庆幸,却也....淡淡的失落。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她立马强迫自己否定,她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肖想男子的亲近,虽然对方是她的未婚夫,可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她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水雾氤氲,热度带出了体内的细汗,若素趴在池壁,半沉本浮,渐渐的产生了困意。 褚辰睁开眼,就看见她光洁的后背上,几颗水珠凝结,精灵剔透,盘起的云髻,似乱未乱,被水汽打湿,端的是楚楚动人,别有美人出浴的风情。一股强大的暖流冲向下腹,他强行闭眼,调整气息。 也不知过了过久,若素身子一紧,有人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要说是‘捏’住更加确切。 她从朦胧中醒来,侧脸问道:“你练好了?可以走了么?我有些饿了。”泡温泉很耗体力。 褚辰的下巴在若素肩头蹭了蹭,指尖在平坦的小腹上画了起来,也不知道写了个什么字。 若素身子一颤:“你别这样,我受不住。” “怎么受不住了?”吻如春雨一般细细落在细嫩的脖颈处,悄然无声的留下一处粉色的浅痕。褚辰对这样的‘调情’乐此不彼。 若素被撩的手脚发软,眼下更没什么力气,她想反抗,后背却被什么东西抵住,她猛然间懵了:“....你!你不能出尔反尔,你说的....只是来练功的!” “嗯...我是在练功。”褚辰吐词含糊不清,紧紧捏着若素的腰,头埋进她的脖颈,沉息了好半晌才道:“走吧,快到晌午了,是该用膳了。” 他抱着她上了岸,不顾她的反抗,偏要给她擦拭穿衣,若素已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当褚辰最后给她戴上荷包时,他问:“你带了银针?” “...我...我自然要随身携带,你信不信下次一定扎你!”她脸色绯红,手足无措。 再精明的女子,碰到了喜欢的男子,脑子都会变得不太灵光,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 褚辰赤着身子,他身上的水渍不用擦却已经干了,额头却不知怎么还有汗水,他慢条斯理的开始穿衣,健硕的腰身一览无余,若素定睛,只看着他的脸,无视他有意的‘挑衅’。 “我也是事先给你上上课,今后你瞧见了也就不会怕了。”他冠冕堂皇的理由数不尽数。 若素气恼:“谁怕了!无需你教诲。” 褚辰系腰带的手一滞,挑着剑眉:“哦?当真不怕,莫不是我太多心了?”他松开手,又想将腰带解开。 若素暗自气恼,一把摁住他的手,替他把腰细牢牢的系好,临了还系上了死结。 褚辰任由她去了,待她彻底安心,他凑到了她脸庞:“你以为一条腰带就能挡住我?” 若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心慌失措。 褚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知道时辰不早,便不再挑逗她,牵着她就往外走,可须臾又止步,给若素重新梳了个发髻,还是盘云髻,上面简单的插了只垂珠儿的玉簪子,衬得雪白的脖颈细长可人。 ----------- 秋日照在成片的枫叶林,光景无限。 二人下了山,马车在一处酒肆停下,褚辰复而再度给若素带上了面纱,他似乎一点也不嫌烦。 若素却已经不厌其烦:“我若易容出来,就不会有这等麻烦了。” 褚辰手上动作一毕,心道:你若长的稍微不那么妍丽,自然也就不会这么麻烦。 他收回了眸光的异色,牵着她往二楼小阁走去,此处位于秦淮河不远,隔街可闻秦淮唱腔的曲调,外面人头攒动,仿佛随着药王大赛的临近,小有名气的大夫都从各地赶来,只为一睹名医之姿。 褚辰眉心微皱,落座时衣角被他无意坐在了身下,他是个讲究的人,极少这般‘失仪’。 若素知道,他有心事。 雅间的门扇被王璞从外头合上,若素开口:“你是不是也猜到了,裴语口中与‘皇家人’交好的‘京官’就是文天佑?而杀了裴语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那所谓的‘皇家人’?文天佑此番大张旗鼓要查明真凶,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指,‘皇家人’与梨花宫有关?” 若素的话这正中褚辰的愁绪,这也正是他所想的。 扪心自问,他一点也不想让她参与外面的风风雨雨,他的羽麾之下,足够供她无忧无虑。 可既然她问了,那便是猜到了,褚辰在沉静中轻叹:“如果没有我在此,你或许还能安枕无忧的参赛。” 褚辰神态真诚,拉过若素的手,拨弄着她的玉指,仿佛她身上的一切都很有意思。指上的骨节很软,他可以随意的捏来捏去。 若素没有注意到褚辰的‘玩心大起’,她的好奇心也很强,尤其是知道了一些超出闺中女子该知道的事时。 她又问:“那你猜猜看,文天佑的用意是什么?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是不是希望你按着他的设计走下去,比方说查探凶手?查到‘皇家人’?他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想让你知道‘皇家人’的存在?又或者说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裴语是你的人?他想让你对付‘皇家人’?可他不是与‘皇家人’交好么?” 若素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些事远比内宅暗争来的诡异叵测,她一担心,就抓紧了褚辰的手,所谓关心则乱,有了在意的人,也就有了弱点。 乔魏远,褚辰,他们二人便是若素这辈子最为在意的人了。 乔魏远,她无权干涉,只能靠着乔魏孟的谨慎稳重护住乔家,乔家在,乔魏远必定安然。 而褚辰是她的未婚夫,是一辈子相知相守之人,她耐不住了,难免会多问几句。 若素极少会主动拉他的手,褚辰任由她拉着,很享受被佳人‘纠缠’的滋味。 “褚哥哥,我着实想不通。”她似怨了一句,水眸盈盈荡着叫人没法避开眼的涟漪。 不久前在温泉池,那样玲珑剔透的娇体,褚辰看的一清二楚,方才想事情,一个不留神就被她给迷惑了去,眼下他确实需要功力大增。 梨花宫宫主?他上次与其交锋过,此人出手极狠,腹上那一刀就是拜他所赐。 褚辰自诩文武双全,只是这些年工于心计,武学略有延退,此番遇到猛虎,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我也不知,不过以我如今的武功,怕是抵不过那人。”褚辰神态严肃。 若素没想到还有褚辰对付不了的人:“你不是安插了人在金陵么?” 褚辰摇头:“别说是这些人了,就是调出铁骑营的兵力,也是于事无补,梨花宫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专做人头买卖,教众甚多。” 若素手心冒了汗:“你可有旁的法子?” 褚辰突然抬头,眸光灿若三千星辰:“你全心助我练功,就是大善了。” 什么? 若素眼波流转,猛然清醒,才发现手已经被他放在唇边,她立马抽了回来:“你又欺耍于我!” 褚辰仰面大笑,半真半假。 思量稍许,终究不舍让她知道太多。 她还那样小,在浴池里,他稍一用力,她便无计可施,分明是柔弱无一的人,偏要装的强硬。 褚辰看着若素的眼神,心疼且怜爱。 墨殇从小二手里接过大漆方盘,开了门扇进来。 托盘上是几样特色的菜式,有玫瑰卤子,清汤龙须菜,鹌子水晶脍,还有几样淮扬菜色,都是菜汤一体的,其中就数清蒸四鳃鲈嘴合若素口味,在京城也常常会吃。 饭过三巡,若素吃饱了,褚辰又强行让她喝了碗乳鸽汤,这东西也是极为滋补,不少坐月子的妇人都会食用。 “你长的好,对亏了这些吃食。”他的目光贪婪的落在了若素脖颈下方的傲挺处,鼓鼓的,好像还很可爱,褚辰愣是就着‘此景’多吃了半碗江南大米。 若素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发慌,这人越来越没有下限,她已经快到了濒临投降的境地。 ---------- 出了酒肆,褚辰牵着若素在街市闲逛消食,直至看了浅滩的日落,才回了府。 而这时,甄家的几位长老也相应到齐,两位白发太爷级别的人物,还有一个则是七旬左右的老妇。 三人见若素如此年轻,且......媚了些,心里直打鼓,这样的人能撑得起甄氏传人的身份么?! 有褚辰在,三人皆不敢造次,用过晚膳便去了客房,商议了一下如何处置甄童。 至于若素一事,还是待药王大赛之后在行定夺。 这厢若素回了院子,关了正房隔壁的耳房,在里头忙活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出来。 此时,已是月朗星稀,巧云伺候了小玉珠入睡,又遣退了院里的丫头,有褚辰出现的地方,巧云有意将别有心机的女子剔除在外。 褚辰踏月而来时,若素已经沐浴过,静坐在圆椅上等着他了,见他来了,也已经换了衣裳,就知道是要开始‘练功’了。 “你等多久了?怎么也不知道上榻?”褚辰走近,伸臂就想抱她上榻。 若素挣脱,推开了他的手,塞了几瓶药粉给他:“红色瓶子装的是迷魂散,越高的武义,越会受影响,中毒者分不清敌我,必要时可用来诱敌;蓝色药品是七虫粉,洒在人身上,奇痒无比,没有解药,只能熬过三个时辰等着药效散尽;至于白色瓶子,则是我前阵子呕心沥血研制出来的东西,无色无味,中毒者多半不易察觉,可一旦中毒,便会彻底失去所有知觉,如同废人。你带着这些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褚辰闻言,掂量着三只药瓶的分量,笑颜魅惑,他收了起来,俯身将若素抱上了榻,他也随后跟着上来。 “素素如此待我,可是早就心悦于我?”褚辰开始解若素的衣裳。 若素打了他的手:“我都给你备了杀手锏了,你怎滴还要练功?” 褚辰手指灵活,很快将若素剥的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他还想下手,若素跟他急了,抬脚就踢,正中那处,褚辰脸色瞬间一僵,半晌没有出声。 “对不起,我刚才是故意的,是不是踢的严重了?”若素也不想狡辩,她就是故意的,再心如止水的心也抵不过他的百般撩拨。 褚辰一把将人摁紧,压在怀里,咬住了她的耳垂:“你是不是想让我调任东厂?” 她都认错了,还想这样?! 横竖迟早都是要发生的事,若素干脆眼一闭:“你到底想怎样?罢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6章 胡搅难缠 怀里的人儿紧闭着眼,柔亮的墨倾洒了满枕,道不尽的骨媚娇艳。天籁小说ww『w.⒉ 褚辰看直了眼,他没想到若素会出此言,更没想到在梦境中多次出现的场景,会被她展示的‘如临大敌’。 终于,他启齿轻笑:“你这是作何?我不过是想练功而已,况且,你这般害怕,未免失了情调,这种事要你情我愿,双方欢喜才可大善。” 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她怎么不知道? 若素睁开眼,羞愧的无地自容,这已经算是‘投怀送抱’,对方却嫌弃没有情调:“那....你不可再那般对我!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直截了当了更好。” 褚辰又是一怔。 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理应是人生乐事,她怎么说的好似勉为其难,备受煎熬。 “你还小,并不懂,待以后体会了,便可知其中的乐趣。”褚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毛躁’的心情。 也许,这几日,他是过分了些。 若素曲臂轻揪着他的衣襟,鼻端是他身上的龙涎香和熟悉的雄性气息,她嘀咕道:“难道你就懂了不成?” 褚辰在放松中猛然一滞。 须臾才吐词含糊道:“嗯,梦见过你.....” 这是什么意思! 等若素反应过来,小脸已经红成了柿子:“你!” 她又想抬脚踢他,这会褚辰有了前车之鉴,长腿压住了她不安分的脚,叫她动弹不得。 二人这厢‘玩耍’一番,正是芙蓉帐暖时,外头秋风扫落叶,一阵阵歇斯里地的尖锐叫喊声从后罩房附近的柴房传来,隐约中透着怒意和孤凉。 这座宅院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与京城的府邸修葺的不同,四方可通,两条中轴线连接了所有房舍。 甄童的歇斯里地同时也惊动了甄家的几位长老。 三位长老长途跋涉,这会子刚睡下,还处于认床状态,皆在考虑要不要服用少量药辅助睡眠,闻声后,再无睡意。 若素起身,欲要穿衣,就被褚辰夺去了中衣:“外头秋凉,我命人过去看看便是,你不必过去。” 她身上只着小衣,就算她不去看看甄童了什么疯,也得把中衣穿上,褚辰得寸进尺,越来越没礼数。 再这样下去,她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也练功了,听闻道家以双修为法,可获大成。 若素安奈住了这份心意,执意要去柴房查探一番:“想必几位长老方才也听见了,换作平常,我可以不出面,可眼下必须得去,师傅了无音讯,我不能丢了他的颜面。人是我关起来的,要是疯了,还得由我治。” 若素长相娇态,性子却刚烈。 褚辰终究还是依了她,待她穿好衣,他就替她盘,二人牵手步至后罩房时,三位长老正在和东来讲理,强调柴房里关押的是甄氏子孙,他们有权一看。 可东来不依啊,他这辈子只认两张脸,一是褚辰,而是若素。其余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与他无关。 甄家的人当真一个比一个难缠,先是甄童被关押期间,整天不是哭爹就是喊娘,今日-还对东来一个劲的‘献媚’,为的就是一只肉包子。 东来暗道:真是一点甄氏族人的自觉性都没有! 传说中名门异士的清高呢! 三位长老中,老妇人又被人称作徐媪,算是长老中级别最高的人物,若素的师叔祖就是她的所生的嫡长子,换言之,被关押的甄童理应叫徐媪一声祖母。 灯笼被仆从6续点燃,众人见褚辰与若素到场,皆低垂着脸,以示恭敬,管家特地交代过,不得直视白姑娘,是以,府上的仆从以最快的度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凡褚辰与若素出现,众人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就行了。 当然了,王璞和墨殇等人不同于仆从,他们是影卫,也相当于褚辰的门生,身份地位要高出一层,可与主子直接汇报。 “小十七,我这庶孙犯了大事,你将他关押也是情有可原,但好歹也是你叔辈,你断不能将他与药人混为一谈。”七旬徐媪身子硬朗,连拐杖都不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若素。 这眼神实在太明显:还不快放了我的庶孙! 若素是第十七代传人,故而才被甄家长老称之为小十七。 甄童盼星星盼月亮,一向游历惯了,才关了这么一些时辰,身上就开始长毛了,甚是烦躁:“祖母,您可算是来了,孙儿....孙儿已知错,当真知错也。您一定要想师侄说说情,孙儿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啊。”他捶胸顿足。 若素与褚辰对视,黄昏的光线下,二人并肩而立,是一道极美的景致。 未及褚辰开口解围,若素道:“三位长老,时辰这么晚了,还扰了前辈的清静,实在是小十七的过错,师叔他流连烟花柳巷,又犯了几桩骇人听闻的采花案,此事影响颇大,已经惊动朝廷锦衣卫,小十七也是忧心师叔被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捉了去,割了三千刀凌迟而死。” “师叔天性异与常人,如若放出,唯恐酿出大祸,到时候别说是小十七了,就怕是褚哥哥有心助我,也顾不上师叔,三位长老已经听说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就在金陵,此番着实是心惊,小十七也是为了师叔的安危,为了甄家的安危才将师叔关押。” 闻此言,三位长老面面相觑,已经无言以驳。 徐媪瞅了瞅柴房上的铁链,便知里头的是怎样的光景,庶孙再怎么卑贱,那也是孙子,可眼下却现小十七比甄童要落落大方的多,言行思量也甚是稳妥。 嫡孙不知去向,庶孙是扶不起的阿斗,眼下也只有小十七了....可她到底是女子,且身上没有甄氏的血脉,要不是褚辰以一座山头为条件,甄氏岂会当真接受了若素这个外人? 所谓拿人手短,得了人家好处,该低头还是得低头,这小十七今后可不得了,不久就会成为太傅夫人,正一品的诰命,来头太大..... 徐媪默了默,陷入两难。 若素见三位长老动容,又道:“师傅是隐士高人,此次外出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小十七谨记师傅教诲,凡事以师门声誉为要,师叔犯下如此罪孽,重则当诛,如今小十七将师叔藏于此地,扪心自问,实无颜面对师傅,师叔今后交由三位长老全全负责,要杀要剐,也是长老的事,小十七断然插不上手,但药王大赛之前,断不能解禁了师叔,否则一旦被人查出,甄氏百年清誉便会毁于一旦,现在师叔露出真容,与朝廷通缉的要犯差别甚大,只要小心谨慎,蒙混过去,也不是不可。” 三位长老语塞,两位白胡子爷爷辈人物,连插嘴说话的余地都没有,二人又瞅了瞅徐媪。 徐媪叹了口气:“罢了,眼下大赛要紧,小十七言之有理,甄童犯下大错,关押已是轻罚。” 甄童:“!!!”嘶叫了这么久,敢情是白搭了! 一行人渐渐散去,独留一弯浅月高照。 甄童抬头,仰望着苍穹中的寒光,人生啊,当真寂寞如雪。 想他浑身是毒,也算是半个高手,怎么偏偏落在小妮子手上! 悔啊,实在是太悔了,起初就不该打她的主意。 果然,越好看的东西,越是有毒,古医书的记载,当真有可取之处。 甄童开始反省人生,终于悟出一个道理:珍爱生命,远离小师侄。 褚辰复而又牵着若素折回,若素止步,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脯:“你回去吧,不必送我了。” 高大俊挺的男子突然轻笑:“我何时是在送你?我与你一道过去。” “你...你不是已经练过功了么?”她很想睡个好觉,他却总爱胡搅难缠,撩的她哭腔求饶才放过。 褚辰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走吧,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后日就是药王大赛,明天你可以准备着手了。” 他牵着她,脚步平稳且缓慢,他步子大,总是刻意等着她,身后是被月光拉下的两条长长的身影,在回廊里轻荡,温柔了寒月。 ----------- 第二日一早,作为东道主,褚辰在前厅宴请了三位长老一并用早膳,吃的是金陵府内有名的竹笋清汤面,颇有淮扬风味,卖相略显清淡。 韧劲十足的水面,加了手撕脆骨和一些精细的小菜,上面漂了一层葱花,看上去很合胃口。 三位长老落座,先是从袖囊中取了细颈圆口的瓷瓶出来,依次摆在碗箸边,待褚辰虚手一请,示意可以开吃了,三位长老揭开瓷瓶,黄褐色药粉倒入面汤上,搅成了深色方才食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辛辣味,瞬间掩盖了汤面的香味,实在是难闻。 褚辰碍于若素的面子,就吩咐下人:“去厨房取些上好的辣椒酱过来,几位长老喜辣,午膳要稍作调整。” 三位长老蓦然停止了吃面,面露古怪。 若素抿唇一笑,道:“褚哥哥,你误会了,长老门虽喜辣,可寻常的辣椒可是无用的,他们吃的是毒药,辛辣无比,一般人可耐不住。”这是甄家的传统,师傅也极好这一口。 一旁的仆从皆是嘴角抽搐,自己给自己下药? 甄氏一族,原先祖辈是苗疆人,最喜吃辣,传到后代,渐渐就演变到了这种无辣不欢的境地。 吃毒药实是再正常不过。 徐媪见众人眼光忽闪,解释道:“我等用餐前已服用解药,褚太傅莫要惊慌。” 褚辰以拳抵唇,假咳了几声,不一会就寻了借口,牵着若素出了宅院,生怕娇生生的未婚妻一不小心误食了什么东西,看来等药王大赛一结束,还是早早送走这几位‘毒神’才妥当。 至于她那性情同样古怪的师傅,要是再也回不来那是最好不过。 褚辰带若素去了一家菜馆,好不容易被喂‘养’出这样玲珑曼妙的身段,可不能饿瘦了。 二人刚一落座,小二捧着一壶小酒过来:“两位客官,有位公子让小的给您二位送了份薄礼,望笑纳。” 褚辰与若素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在广厅靠窗户的桌案旁,坐着个玉冠束,眉目清幽,气质卓然,一身锦袍华服,竟有种谪仙之态。 男子也看着这边,微微颔,浅笑风声。 褚辰手中的竹筷瞬间断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7章 正面交锋 男子面如冠玉,如切如磋,褚辰没有见过这张脸,可那双锐利似看透一切的眼睛,他早就铭记于心。 是他了,那一剑之仇的人。 那日,他黑纱蒙面,唯露了这双眸子。 隔着三十几步远,男子举杯,右手大拇指上的梨花玉扳指实在是醒目。 这已经到了招摇过市的地步了,这人.....褚辰突然想起了一人,儿时随父亲入宫参加宫宴,曾见过几次,年纪虽大了,可是面部轮廓变不了,周身气质也变不了。 若素也注意到了男子手上的梨花纹络扳指,伸手摁在了褚辰的手背上,隔着面纱轻声道:“褚哥哥,莫要中了他的计了。”也莫要中了文天佑的计。 褚辰很不喜欢挫败之感,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凡事处于顶尖的位置,饶是在皇家人面前,这份自尊矜贵也容不得被诋毁。 那日,要不是全心护着朱允弘,他岂会受了此人一剑? 这是习武之人的屈辱。 若素拿起小二送过来的小酒闻了闻,倒出一下观看色泽,确信无毒,才给褚辰和自己斟了两杯,复而举杯,对男子也做了一个‘且饮’的姿势。 褚辰很快恢复面沉如水,就看见男子起身,一拂衣襟下摆,款步而来。 他步履稳健,轻盈却显贵气,这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本事,而是与生俱来的尊荣和自诩高贵的傲慢。 “墨殇,带小姐先上马车,没我的允许,不得她踏入酒家半步。”褚辰的命令让若素大为失望。 他和她已经这么好了,为何还要这般防备? 墨殇已经上前,低着头看着若素的绣花鞋,若素只得起身,往外走,行至门廊,回头就见男子已落座,褚辰玄袍如琢,男子白衣如磨。 二人目光相抵,暗潮争涌。 若素只看了一眼,就彻底出了酒家,兀自上了马车,静候褚辰,另外只让墨殇留下,吩咐王璞静观其变。 这厢,男子已然早就知道褚辰的行踪,褚辰端坐,目光幽深:“别来无恙,殿下上次来去匆匆,我竟没认出来,抱歉。” 男子便是当朝大皇子,是皇帝还未登记时的侧妃所生,因母妃不得宠,大皇子朱子耀也不得皇帝心意。 朱子耀比褚辰年长两岁,二人体格相当,相貌都很出众,当朝朝纲,五官长相也是评定一个人的标准,长的不好看的进士,也会被‘暗箱操作’悄然‘雪藏’了。 总之,长此以往,经过几代淘汰,但凡身处高位的官员或身份显赫之人,相貌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褚辰就是其中翘楚。 朱子耀品了酒,目光从门廊处收回,白启山之女.....呵呵,有点意思。 他放下杯盏,白皙的五指逐一在桌沿敲过,最后落在了梨花玉扳指上:“该抱歉之人是我,那日下手重了,不知太傅大人伤势如何?” 褚辰挽袖亲自给朱子耀续酒,面不改色,眸光微敛之余,透出淡淡的隐忍,他不喜欢被任何人操控。 谁也不例外,如此一想,眼前这人早就暗中监控过他,原来漏掉的一些细节,似乎一下子就拼凑而成了。 “殿下严重了,我自幼在卫所历练,早就练就一身顽骨,那点小伤实无大碍,此番还真得感谢殿下替我亲手了解了一人,她本该死了,难为殿下动手。” 褚辰能猜到是他杀了裴语,朱子耀一点也不好奇,换言之,他也是有意为之,这么明显的线索算是轻敌?也算是自傲不凡。 他不介意被人看穿。 遮遮掩掩了这么些年,是时候抛头露面了。 朱子耀摩挲玉扳指的手微顿,却瞬间恢复:“其实,她倒是个美人,正合我心意,却正好能够让我传达一个信息,本来也是不用死的,可文天佑知道了她的身份,我只能杀了她。” 褚辰清漠一笑:“如此说来,当真是该感谢殿下,掩盖之恩。” 二人你来我往,没有实质性的交谈,却无意中皆道出一个实情:文天佑是他二人共同的对手。 锦衣卫唯领皇命,也就是说皇帝才是他们真正该对付的人。 朱子耀今天算是抛了‘友谊之手’,他问道:“九弟能活到今日,全凭太傅大人相护,只是不知太傅是真心拥之,还是假意逢迎?对了,我刚得了消息,后宫又多了个皇子。” 乔若惜生了? 她肯定会‘生’下儿子,这一点褚辰从不怀疑。 其实,女人一旦利欲熏心,比男人更可怕。 褚辰突然觉得很无趣,这些人无非都是想要一件东西:“殿下想回京了?皇上早年派人寻过殿下,竟不知殿下入了杀手组织。” 朝堂也有江湖,却是明着相斗,大多数时候都会依着规矩朝纲来,可江湖就不同了,皆在暗处,没有原则可言。 朱子耀实不相瞒:“以太傅之能,若有心相阻,我岂能轻易得势?好在,我想要的东西与太傅你最喜欢的并不一致,只要太傅不插手我与太子之间的夺舍,他日若得势,定少不了太傅的荣华富贵,若失势,也与太傅无关,文天佑妄想利用你除掉我,得利的只能是太子,我想太傅并非真心相助太子,否则岂会在这个时候下江南?!” 话已经挑开,便没有遮掩的余地。 褚辰轻笑:“我本无心参与,自是不会干涉殿下意有何为,多谢殿下的小酒,我要找未婚妻了,再会。”他显得很急切,仿佛这世间一切都抵不过心上人回眸娇嗔。 朱子耀目送褚辰离开,既信也不信,但是有一点,他很确信,那就是褚辰也不想让太子继位。 如此,便好办了。 太子心性阴暗,小小年纪便有暴戾的趋势,更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谁也不会拥护这样的新君! ------------ 褚辰转身之际,瞬间脸色阴沉,待上了马车才转为平和。 若素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松了口气,不知该不该多问,她自己都嫌自己啰嗦了。 马车驶向长街,若素在府上没有吃几口面,方才也没吃东西,褚辰就命王璞在街市买了几包刚出炉的糖炒栗子,亲自剥了给她吃。 若素见褚辰无意提及刚才的事,她沉默着接受‘喂’养,直至到了府邸,乃至日头落了西山,褚辰也没有踏足她院子半步。 到了晚上时,甄童又出尖锐的喊叫,若素干脆让人喂了他哑药,徐媪和另外两位长老知道了,头都气炸了。 好歹也是甄氏子孙,怎么说毒哑就毒哑了,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子配的药,解药又需要哪几种草药混合? 三位长老已无心其他,只盼着从金陵回去时,甄童还能剩一口气在。 只要有气在,起码带回去还能救活。 这一夜,褚辰来的很晚,若素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搂住了她,她闻到气味,很安心的贴了上去,这次,褚辰很规矩,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一早,衙门就派人送了拜帖过来,今日就是药王大赛了。 除了应天府府尹葛大人,文天佑,另外还有七八个六品的官员任评委,褚辰是座上宾,几乎是被供起来奉承着。 其余二十三个从各地选拔出的参赛者很有意见。 “白若素有这样的未婚夫在,哪里还有你我赢的机会?” “就是,褚太傅在次,葛大人还不是巴不得将药王的名头奉上去。” “哼,且等着吧,老夫偏就信邪不压正,老夫苦读三十余载,行医大半辈子,还比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俨然,若素成了众人眼中最可恶的‘关系户‘。 她今天身穿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间系了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脸上带了面纱,顿显那袅娜的身段,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她耳闻旁人闲言碎语,却丝毫为之所动。 你们且说,且看,不久也只会剩下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8章 不忍弃她 比试场地就设在应天府大院,锦衣卫指挥使亲自监赛。网 除了若素在内,加上各地层层选拔出的参赛者共有二十四位,最为年长者已高达耳顺之年,若素年岁最小,也是唯一个女大夫。 大街小巷,赌坊妓院的看客,早就开始下注,赌洛阳李家胜出的人占三成,支持晋阳王家的也近三成,另外三成则在若素身上下注,毕竟她身后是当朝一品大员,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另外少数人还在观望,待第一局结束,再下注也不迟。 眼下,二十四名参赛者面前各摆了一方白布铺成的案桌,上面则躺着一个活死人。 之所以说是活死人,便是半死不活,这些药人也是从刑部运过来的死囚,第一轮就是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半死人’救回来。 类似于现世的急救。 所谓药王大赛,除了用药之外,银针,推拿,掐脉,只要涉及岐黄之术皆可用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甄氏一门并非是中原人士,只是后来与中原人通婚已久,才繁衍出了如今的甄家。 洛阳李家推崇《黄帝内经》,又在这上面去糟留精,独创了李家一绝,代表洛阳李家出赛之人已是祖师爷辈的白须老者,最是擅长研制救命之药,李家也有独门秘方,能活死人,起白骨,千金难求。 当下,众参赛者,有挽袖操刀,有施针喂药,也有凝神思索的。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施展医术,皆是一致往若素的方向瞟了几眼,生怕有人在背后捣鬼,让白若素无故胜出。 故而,一定要盯紧了! 洛阳李家给药人喂过药丸,就开始摁捏脉搏,他看上去很有把握。 这厢,若素先是给药人把了脉,确定还存了一口气在,就寻思着这些人是如何被弄成这般活死人样? 表面上看去并没有外伤,甚至在此之前还被‘喂养’的极好,根本就不像从死牢里刚拉出来的死囚。 她在想:莫不是朝廷为了这次药王大赛,有意将这些人好生圈养着的? 可又是如何成了这般? 如果不是因外伤,那只有一个可能----中毒。 是以,若素便先给那人放了血,再服用了百花玉露丸,待毒解了,再施以法子救治才是上策。就算无法彻底解毒,也能让他这条命多耗一阵子,这个时候直接用药只会错上加错。 她渴望胜出之心并不强烈,故而心平气和的慢慢钻研。 观赛台上搭了硕大的凉棚。皂吏,丫鬟伺候众官员左右,褚辰,文天佑与葛大人位列上座。 葛大人坐在二人中间,紫藤木椅之间只隔着两步远,仍旧觉得压力甚大,如同被做成了夹馍,叫人好不僵硬。 “咳咳....” 药王大赛比不得龙舟赛,更不像摔跤那般叫人热血,场下是一片死寂,只有动作,没有声音,葛大人终于耐不住左右两边权臣的威压,假咳了几声,又道:“下官听闻太傅大人已告假数月,不知打算在金陵逗留几何?太傅大人若不嫌弃,下官可安排几处精致极好的庄子,陪同白姑娘与大人共赏秋色。” 拍马屁也要拍到点上。 葛大人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察言观色之能可想而知,连他都看出了褚辰‘爱美人’远远过爱权势。 倘若自己能提供良辰美景让太傅与其未婚妻花前月下,岂不是一桩美事? 葛大人这边思量着,未没有得到褚辰答复,文天佑清冷的嗓音中带了少许温怒:“葛大人掌管应天府,乃我朝之重臣,理应日理万机,竟不知还有闲工夫作陪?当真是贤德之人。” 锦衣卫指挥使此行,同时身兼钦差之职,此话已经是在警告且示威。 葛大人端着青花鎏金茶盏的手愣是颤了一颤。 得罪了言官,充其量被上书臭骂一顿,可是文天佑.....惹不得,不能惹啊。 可一旁的褚辰只顾目不斜视的盯着佳人,根本就无心解围。 葛大人只得话锋一转:“皇上看重药王大赛,夺魁者可获赠宅院一座,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白姑娘师承甄剑神医,几年前也是他得了魁,想必白姑娘此番胜算颇大。”说话,他还押了若素五百两纹银! 文天佑闻言,坚挺的鼻梁微动:“哼!”他几不可闻的嗤鼻一笑。 场下,妙龄女子,丝带束腰,那把细腰未免也太细了,简直一捏就断,盘起的髻下面是白皙的晃人眼的脖颈,更衬得胸前的饱鼓,饶是带着面纱,也能瞅见楚楚风情,尤其是她专心致志的模样。 文天佑只觉一股燥热向下腹涌去,突然坐立难安。 算她运气好,有了褚辰这个未婚夫,否则......他会叫她彻底‘臣服’! 观赛台上十来位官员坐在下,皆是面不露色,既然没有能力给当朝权臣留下好印象,那不如什么印象也别留下,各个正襟危坐,能低调则低调,连喝茶也不敢出半点声响。 万般安静之中,一阵咳嗽声场下传来,众人的目光皆投到了洛阳李家大夫身上,只见他手下的药人明显有了苏醒的迹象。 当众人屏气凝神之际,那药人一口暗红色血迹喷了出来,染红了白巾三尺。 有皂吏和仵作上前查探,须臾折返禀报上座上三位大臣:“回禀三位大人,此人已断气,经脉俱损,五脏已毁。” 一言至此,葛大人陷入艰难,这到底是算救活了?再死去?还是压根没有救回? 洛阳李家的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夫,脸色微晒,按理说第一轮的规则,是谁先救回活死人,谁便是赢了,而第一轮取得便是前七位。 虽然此人终究还是死了,可到底还是喘了几口气才死的。 说来也怪,他明明下药不重啊! 上回药王大赛,也是用的此法,他恰好得了第三。 褚辰未答话,他满心满眼,只瞅着自家的未婚妻,她认真的样子,非常的可人。 这厢文天佑却是浮躁难耐,他难得动情,还是自己讨厌的女子动情!也不知为何挥了挥手,让仵作与皂吏下去,县丞以为自己嗅到了准确的信号,朗声道:“洛阳李家----败!” 是以,李家代表被带了下去,只能无缘第二轮,当场差点气的老命呜呼。 半柱香后,若素手下的活死人睁开了眼,褚辰唇角微扬,有种与有荣焉之感,若素的动作,他全程都看进了眼里,步步细致,稳重谨慎,他褚辰今后的妻,大抵只有她能配得上。 若素回眸朝着观赛场浅浅一笑,面蒙白纱,只能看见一双盈盈的水眸,叫人看见了,产生了她是在看自己的错觉。 文天佑神情一滞,或许咳嗽会‘传染’,他以拳抵唇:“咳咳”。 众官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褚太傅的未婚妻,那褚大人肯定是向着白姑娘的,而文大人此举,无疑是在召唤各位:赶紧投签! 县丞收到了葛大人传来的眼神,朗声道:“白若素第一局过----!” 声音朗朗,悠长且响亮,若素由丫鬟伺候净了手,绕过回廊,去了后院暂且歇着。 一个时辰后,前七名尽数评出,晋阳王家也在其中。可惜的是,除了若素医过的死囚,其余皆没有活过半柱香便咽气了。 ----------- 第二场比试在城南旷地,参赛者需用有限的药材,配置出一味药物,每次大赛所定药物皆不相同,此番大赛是针对肺痨而定下来的。 要知道肺痨是没有根治的药物可取,这一次算是给胜出的七位佼佼者出了一个难题。 所能用上的药材也极少,要当场想方子,当场配置,配药并不难,难的是药材有限,且能用上的实在是极少,要考虑药物相克相声,此消彼长,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否则配出的就极有可能是毒药了。 三足麒麟瑞兽香炉中,计时的香料已经点燃,秋风吹过,落下尘埃,随后随风而逝,只能看见点点的火星。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褚辰毫不怀疑若素的能力,他静等着,等着牵着她回去,然后....接着‘练功’。 有官员忍不住打了哈欠,突然,一声巨响凌空而起,瞬间烟尘漫天,刺鼻至极。 威力之大,远神机营的铜炮。 褚辰猛然起身,却突然被人挡住,数十人,甚至上百人之多,皆是会武功的,文天佑快一步赶至比试场地,隔着浓烟,他第一时间找到了事出缘由。 有人在捣鬼,在此地点燃了火药,且是数量惊人,加了迷药的火药。 “咳咳.....” 女子清越的嗓音在身侧响起,文天佑本想折回,让身边的下属极力追赶歹人,却是身子一滞,他脚步不受控制迈了几步,想都没想,终于搂上了那把肖想了好些日子的细腰。 “我带你出去。” 他不容分说的搂着就走,脚步轻盈快。 周边立刻陷入嘈杂,浓烟滚滚,伸手不见五指。 烟雾有毒! 高处烟雾稀薄,文天佑便往上走,行至半山腰,浓烟渐渐变得没那么刺鼻,若素咳个不停,那玲珑曲线贴在身上,能感受的明显,还有起伏的傲挺,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刚立足,脚下一空,瞬间是快的下落。 若素一惊,却咬了牙没叫出声,二人双双坠下,她以为这次定要摔个不轻,谁料落脚之时,文天佑紧紧抱住了她。 四野俱黑,什么也看不见,唯能听见对方强烈的心跳和不稳的气息。 文天佑直觉不妙,已经开始后悔救了若素,可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他不忍弃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9章 双双被困 若素站定,伸臂去推开文天佑,他身上的戾气甚重,手下的力道更重。网 ≈ 眼前虽然俱黑,可文天佑能感觉到她嫌弃的目光和不愿意被他靠近的表情。 当下,胸口一阵堵闷,掌心用力,将她拉的更近,嗓音阴狠无情:“你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言罢,又似乎不妥,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愤怒,只觉得若素如此推阻,让他无比不悦,他叹了口气,解释道:“眼下情况不明,又无灯火,看样子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已经塌陷,你还是挨紧着我比较稳妥。” “你别以为我真想带着你!”他补充道。 心中怒火难以消散,可面对若素,竟不知如何泄,当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这般几句凶言,又觉得过了。 她...毕竟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 可转念一想,什么叫尚且年幼?她就是一个妖精,专会勾的人魂不守舍! 如此想着,文天佑又觉得自己的行径没有不妥的地方,便搂着她往前走。 若素确实什么也看不见,文天佑这会说话时,周边还有回声,且他们二人呼吸皆很顺畅,说明这条道是通的,至于通向何处就不可而至了。 她不想死,更不想惹怒了文天佑,前方已塌,她刚才也听到了巨大的动静,再待下去保不成有危险,便强忍着对他的排斥,一步一步跟着往前走。 女子呼声清浅,鼻端都是她身上楚楚的香味,像茉莉,又像玉簪,文天佑心头微微触动,仿佛被四月春风拂过,难受的酥痒。 真是奇怪,看不到那张娇艳的脸,也没有觉得她有哪里十分可恶的地方。 掌心的触感极好,她的腰非常的细,这就是所谓的柔弱无骨吧?文天佑清晰的记得那人的腰也是很细,搂着若素,就好像那人还在身边,不同的是她身子是温热的,还泛着清香,回忆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旦开启,便如潮水般涌来。 文天佑的猿臂明显用力,若素吃痛,咬着牙不知声,与狼共舞,断然不能惹怒了这头狼,安份的静观其变才是智取。 往前走了好一会,似乎转了三道弯,隐约有火光可见,终于待到走了百步远,已经可以看清此处的光景,很明显类似于一条暗道,四周皆用石砖砌成,想要破道而出几乎没有可能。 有了光线,若素身子挣扎了几下,她止了步,如水的眸子里是不情愿的目光。 文天佑俯视着她,这张小脸还真是绝艳,难怪褚辰那样不沾女色的人也被她迷住,他可以看见她白嫩的脖颈,再往下是鼓鼓的胸脯,中衣领是粉色的,特别适合她。 突然,文天佑眸光一冷,在看清若素脖颈上那处浅痕时,长臂一收,几乎是用了三成力道将推开,一眼也不想再看见她,提步就往前走。 若素没站稳,被推在了墙壁上,幸好撞得不重,她忍了忍,依旧没作声,只是赶紧跟上,却是始终保持了几步的距离,决不会靠近文天佑。 不过,也只是安稳了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路的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若素与文天佑先后止步,皆步调一致的环顾四周,只见暗道的尽头稍稍宽敞,里头空无一物,除了石壁上修葺的灯厨里点着的酥油灯,旁的再无其他。 可以点灯,说明空气是流通的。 加之油灯不可能一直燃下去,故而有人来添过灯油,又或者是有人刚刚离去。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若素靠着墙站着,警惕的看着文天佑,他也看着她,这样倔强的一张脸当真叫人喜,也叫人厌。 “你怕什么?褚辰会想尽办法救你,你只要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就行了。”若是死的太快,褚辰也救不了。 文天佑从方才开始,脸一直是紧绷着的,甚至有些过分的冷漠。 若素不以为然,他从来就没给她好脸色,上辈子是,如今同样。 “你刚才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走?你要是不带上我,我断不会沦落至此!”若素一点也不想和文天佑单独相处,她此刻非常想念褚辰,有他在身侧,一切皆安,岁月静好。 昏黄的光线下,文天佑倏然几步上前,在即将要靠近若素时,嘎然止步,目光愤然,从一开始若素的推斥,到现在明着怪他,这一幕实在是叫人刺眼憋闷,他只觉胸膛被棉花堵着,找不到缺口,大有窒息之感。 文天佑居高临下,那双虎眸里淬满了火光,仿佛随时会将若素化为灰烬:“你以为对方只是想毁了这次大赛?白若素,你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伪装的太深?我要是没带上你一起,你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知道么?” 他真是疯了,才会惹上这个不知感恩戴德的‘麻烦’! 若素在震惊中豁然清醒,脑子飞快转动,她突兀问出口:“褚哥哥他有危险?” 褚哥哥? 叫的真是亲热! 文天佑胸口的那处沉闷在这一刻放大了无数倍,掌心紧握,他咬了咬牙,又靠近了一步,好似面前是无尽的诱惑,他控制不住的上前。 他靠的那样近,一垂眼就能看见那把不盈一握的柳腰,褚辰也喜欢搂着她吧! 理智在告诉他要冷静,褚辰是他的宿敌,却也是不能或缺的对手,文家太需要褚家来达到平衡,而他也需要褚辰的存在去牵制旁人。 他本不应该管闲事的,可转念一想,他是锦衣卫,全当是奉命行事,皇帝要他监赛,他这次护着白若素,也算是公事。 更何况,褚辰欠他一个大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如此一想,文天佑闭了闭眼,将怒火艰难的掩盖:“你放心,褚太傅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的多。” 暗道幽深,回音如鬼魅出没,叫人不寒而栗。 地底下的温度要低很多,若素身上只着这个时节的薄衫,略显单薄,却更显得细腰丰/胸,她撇过了脸,不与文天佑对视,望着墙壁的灯厨道:“这里肯定有出口,可是油灯的火芯文丝未动,可见是暂时被人封住了缺口,我猜一定有机关。” 文天佑步子往后退了两步,悄然深吸了两口气:“哼,还用你说!” 若素吃了颗药丸,也递了一颗给文天佑:“烟雾有毒,你方才也吸进去了不少,这是可解百毒的药,千两一颗,全当是偿还文大人相救之恩,从此各不相欠。” 文天佑运功调整气息,的确身子不适,刚才胸口堵闷难耐,竟忽视了,他接过药丸,眼看着若素也服用了一颗,他才吞下。 防人之心,实在是重。 他冷笑:“呵---好一个互不相欠。”想与他彻底撇清,想也别想! 文天佑又道:“当初你帮我拖延了淑妃一次,我本欠你一个人情,这回全当是扯平,至于这颗药丸,算是我欠你的。” 若素:“.......”她一点也不想让他欠自己的:“不必了,算我赠与文大人了。” 文天佑现若素很不想与自己搭上任何关系,他偏不随她的愿:“我从不亏欠任何人!” 若素在一片昏暗中隐隐苦笑,是么?你当真从未亏欠任何人? --------- 一切皆在一个电花火石之间,褚辰赶至比试场地,若素已不在了。 他已经尽最快度处理了那些蒙面人,剩下的活口由墨殇接手,衙门的人竟如此不堪一击,早被人暗中掉包。 一时大意,终成大错,秋风萧瑟中,褚辰捂着胸口,毒气入了肺腑,他差点就忘了痛楚,便从怀里取了若素事先给他备的百花玉露丸,服用了一颗。 他长身而立,眉目煞人,就站在那里,成了一座雕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0章 你莫惹我 暗道的尽头相当于一个暗室,只是空无一物,未免显得孤影鬼魅。 两道长长的影子映在了墙壁之上,若素双臂抱胸,寒气袭来,她踱了两步,见文天佑手持绣春刀的刀柄,四处敲击着石壁,深知他的情绪无常,丝毫不上前‘打扰’。 室内,灯火昏暗,有着迷离的味道,文天佑侧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在若素身上一扫而过,看出了她怕冷。 可他却觉得身处火海,燥热且心乱成麻。 当下,对二人而言,每一刻都是度日如年的滋味,文天佑在能触及的地方都敲了个遍,却未曾现任何动静,别说是机关,就连缝隙也没有。 他站定,五官在幽暗的火光下,冷冽如冰。 若素终于耐不住:“文大人,你可要快些,时间久了,怕是连这几盏油灯也保不住。” 空气不足,灯油也不足。 女子的声音如玉珠落了银盘,说不出的悦耳舒心,文天佑这才与她对视,女子微微凝眉间,秋水剪影般的眸子浅浅幽怨无处寄,他无端烦躁:“用不着你来提醒!” 他明明叫人注意了她的行径,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与褚辰‘暗生情思’的。 锦衣卫办事,从没有失手的时候,却连一个女儿家的事都查不清,是白若素太狡猾,还是自己的人太无能! 那一定是前者。 文天佑继‘狐媚’,‘不良’,‘无德’的评价之后,又给若素戴了另一顶高帽,那就是‘狡猾’。 对,没错,一定是她太狡猾的缘故! 他心中暗道,这个白若素勾搭上了褚辰,还到处‘留情’,如若不是自己定力十足,也会成为下一个受诓者。 这一日,文天佑的内心经历了此起彼伏之状,比在大理寺监案还要心累。 而更多的则是气恼,他虽杀人如麻,待人肃严,却极少有人会令得他动怒,可他对若素,明显是气到了一定程度,这种气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恨不得将她就地弄死了才算天下太平。 这一刻,他又在为若素感到庆幸:也亏得她是褚辰的人,否则....她一定不能活在这世上。 暗室壁角,若素并不知文天佑内心的‘独角大戏’,他眸光黑漆,宛若一个无底的黑洞,她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又或者是让自己也帮忙找找出路。 便道:“文大人为何不试试顶上的石壁?脚下的呢?”他聪明过人,怎滴只考虑到了四壁? 蓦然间,文天佑脸色灼烫的厉害,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可若素的话,他没法反驳,她说的没错,自己只试过周边的石壁,并没有每一块石头都检查过,这实在是大意! 本来就奔腾不息的怒火一下子燃到顶点,可文天佑知道能安然出去才是要,他默了默,竟是一语不的再度挨个敲击石壁。 这一次,他按照若素所言,先是将脚下的石块一一敲过,未现有机关之后,又动用武功,开始检查顶壁。 一番下来,还是没有任何收获,这一下无法宣泄的怒火总算有理由尽数撒出来了。 他向若素靠近,目光直直盯着那张俏丽的脸,真是刺眼,怎么能长成这样! 文天佑正要伸手掐住若素的脖子,若素侧身,抬手转了转灯厨里的油灯,几乎是瞬间,一阵石门移动的声音响起,二人左侧的石壁就那样出现在了眼前,里头灯火一片,照亮了四周。 若素大喜过望:“文大人,你看,果然是有机关的。”她看着内室的布置,没有注意到文天佑脸上的抽搐。 文天佑的目光不由得被若素抬臂之余,露出了半截雪白光滑的手臂吸引,他很想伸手牵住,难怪褚辰出入都会牵着这双手! 这个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文天佑立马移去了视线,心中恼火:明知灯厨有诈,还‘诓骗’自己将暗室每一块石头都敲了个遍,简直是要气死了! 饶是文大指挥使已快被怒火燃烧成了灰烬,面对女子狡黠窃喜之态,他竟然没法泄出来! 妖女! 她果然是妖女! 文天佑额头冒汗,身上右衽淡蓝圆领长袍也已经隐隐浸湿,大掌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又开始脑补:褚辰有了此女,也未必是好事! 文天佑掉头,大步迈入石壁之后的暗室,无视身后的女子如何孱弱,又是如何俱寒。 她冷不冷?与他何干! 若素提步跟上,文天佑步子很大,她怕落了单,小跑上前。 二人刚迈入另一间,身后的石门‘哄’的一声合上。 这一次,若素并不害怕,起码已经知道灯厨就是机关所在,她细细的看了一遍暗室的布置,里头空间很大,类似于她如今的寝房,有一张石床,有碧纱橱,还有几样盛装酒水的天佑在园林另一侧,他不知道若素在干什么,也懒得去过问,他在池塘边洗了脸,清凉的池水在脸上浇灌,体内的燥热却怎么也无法减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1章 几多纷扰 应天府衙门一片‘阴云压顶’。 葛大人两腿发颤,药王大赛被中途阻碍已是失职,连同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也不翼而飞了,更严重的是,当朝三公之一,太傅大人的未婚妻不见了! 应天府府尹头顶的乌纱帽已经开始岌岌可危。 葛大人宁愿是自己的夫人丢了,也不期望若素出了任何事情,哪怕是掉了一根汗毛,他也得为此付出代价! 褚辰一身玄衣,广袖上沾染了血迹,却不是他的血,他背脊挺直,眸底深幽。 “葛大人,事到如今,你有何话要对本官交代?”他一手置于腰间的软剑上,嗓音清冷无边。 葛大人颤颤巍巍,双膝跪地,这下是再也不敢隐瞒了:“回...回太傅,这座山头原本是应天府所拥,因...因八年前江宁水灾,户部银两迟迟下不来,下官就斗胆将山头外租....” 他擦着额角的汗,已经说不下去了,这其中到底贪了多少墨,他自己都不敢说出口。 褚辰不再问下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时间去调查一府之长的清廉问题:“租给了何人?” 葛大人道:“几年前应天府来了一个奇人,家资万贯,专会奇门遁甲之术,外人皆唤其金陵公子,下官对此人早就调查了一清二楚,他从塞北而来,路进河西走廊,几经辗转才至中原,是经商之人,断不是什么叛逆之徒。” 褚辰葳蕤的五官此时显得有些狰狞:“调查的一清二楚?呵.....葛大人当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知葛大人帮着他是出于什么心态?” 褚太傅长的俊美,可发怒时又是另一番截然相反的光景,葛大人就差匍匐在地了,就算现在褚辰取了他夫人的头颅,他也不会说半个字。 “太傅大人名鉴吶,下官当真只?他是塞北富甲,其他一概不知啊。” 褚辰猛然转身,一脚朝着葛大人踢了下去,正中胸膛:“一概不知!你也敢擅自承租朝廷产业!你好大的胆子!” 眼看着又是一脚要踢下去,墨殇突然现身,拱手低头。 葛大人是朝廷命官,他的命断送在主子手里,对主子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主子眼下还是告假时期。 褚辰是个清明的人,再怎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适可而止,拂袖大步离去。 靠着这些窝囊废去寻人,断然是不够的。 葛大人见褚辰离开,立马瘫软趴在青石地面上,老眼昏花。 这厢,若素嚼了些花瓣,勉强抵御了饥饿,她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出口之类的地方,她转了一圈,就看见文天佑冷竹君子之态,端坐泰然。 她没有上前打扰,看着池塘的水流,发现是流动的,可周边并没有溪流,也不知池水流到了何处? 坐着等死不是她的作风,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才是正理。 况且,也不知此处的主人到底是谁? 如果他/她出现了,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不利?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若素对未知的东西感到很不安,这种不安来自前世的遭遇,她有些心急,最终还是上前小声道:“文大人,听闻你武义高强,不知可否越过崖壁,出去叫救援?” 文天佑早就知道若素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她既然不开口说话,他也懒得睁眼,看见她总会浮躁不安,一段时间的调整气息,他体内的燥热总算稍见平缓。 薄唇似笑非笑:“你凭什么认为,我既然出去了,还会叫人进来救你?” 若素神色一滞,竟无言以对。 他说的没错,他没有那个义务非要救她。 转念间,若素反唇相讥:“是我想多了,想必文大人也是出不去,否则又岂会在此处滞留到现在。” 文天佑鹰眸蓦然变得锐利:“白姑娘,激将法对我没有丝毫作用,你省省吧。” 二人的短暂交流,不欢而散。 此处看上去像一个峡谷,耳畔有旋风回转,漫漫花香悠悠绵绵,好一段时辰没有听到动静,文天佑睁开眼,开始寻找那抹娇俏的身影。 也不知是晕过去,还是被野畜叼走了,文天佑掩不住的心急。 这女人真是麻烦! 他起身去寻若素,总算在看到她之后松了口气。 只见若素蹲跪于草地,面前堆着枯枝落叶......她是想点火。 倒是很聪明,用烟雾来吸引旁人的注意。 可似乎忙了一阵子,没有任何效果,饱满光洁的额头溢出的细汗,映着她秋水的眸子,有种温婉之感。 文天佑几步上前,很瞧不起的道:“真是不知褚太傅看上你哪一点!”点个火都不会! 若素被这句话给呛住,她也不知褚辰到底喜欢她什么。 思绪被剥离,手头的火折子已经文天佑夺去。 若素回神间,文天佑已经点燃了枯叶,很快就火焰腾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盖上潮湿的枝叶,以便产生白烟,叫外头的人看见信号。 文天佑不得不承认,若素比他要聪明,起码比此刻的他要睿智。 二人竟然莫名的步调一致,去池塘边捡了还未彻底干枯的枝叶过来,覆在熊熊燃起的火苗上,烟尘大片涌起。 若素站在一旁,期盼的望着半空,只见那白烟却怎么也无法腾升,吹上了空,又被旋风带了回来,才一会功夫,山谷布满烟雾。 “咳咳.....”若素捂唇,被呛了厉害:“文大人,此法不通,赶紧把火灭了,再这样下去,你我会被熏死。” 文天佑查看了一番,这风向着实是古怪,仿佛是绕着山谷,层层圈圈的打转。 他剑眉一皱:“哼!我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他手持新鲜枝叶,将大火扑灭。 若素:“......”她也只不过试了一试,真正采取行动之人是他好吧! 二人暂时相安无事的各立一处。 文天佑干脆阖眸眼神,不去关注若素的任何事情,他盘算着时辰,就算锦衣卫的人找不到这里,褚辰也一定会寻到,他要做的就是保持体力,活到那个时候。 至于白若素.....她自己听天由命吧! 日头西落,身处深谷,夜来的格外早,天际已经隐约可见半轮玄月。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际,文天佑收了神,睁开眼了,心道:不知道这小女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真是烦不胜烦! 他的背脊挺直瘦削,提步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他本不应该管她的,可这颗心像中了蛊,总是背其道而行。 文天佑边走边看,四处有野花绿树,精致极佳,其实,他此刻并不是急切的想要出去,或许待久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几多纷扰,他内心的似乎渐渐不受控制......半生迷糊说今天到此为止,明天见哦。文大人是个不懂风花雪月的人,还是褚哥哥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2章 一枕华胥 若素正在烤着鱼,她现学现用,见识了文天佑如何生火之后,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本来想在池塘里诱捕了一条鱼儿,却实在高估了自己,折腾半晌毫无所获。 因为饿的紧了,便找了棵柿子树,见上面结了些青色的柿子,就打了一些下来,因为没熟透,她就等烤熟了再吃。 若素刚要取了细木棍下来,就看见一双黑色皂靴停止了自己面前。 她抬头,与文天佑对视,他背对着光线,五官显得格外立挺且威肃。 文天佑还以为她又想折腾什么‘逃生’大计。 原来是饿了 他看着她小巧精致的脸,被风吹的微乱的发髻,歪了半边衣领的中衣,突然胸口泛着酸,浅浅入骨,寸寸深入。 可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平日里这双水眸清高绝艳,没想到也有露出可怜之色的时候。 “饿了?”他居高临下,语气怪异。 她当然饿了,若素也没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反正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嗯,有点,文大人要不要也尝尝这柿子?我烤熟了,理应不涩了。”若素烤了好几只,她虽不喜文天佑,但起码表面功夫得顾及一下,毕竟眼下还得靠他才能出去。 文天佑看着若素手中的木棍上插着的几只黑乎乎的柿子,剑眉深皱,一脸嫌弃。 晚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若素身上穿的很薄,文天佑蹲下身子,撩大了火堆,取了只烤柿子,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总觉得直接拒绝她,未免有点不妥。 结果是真的很难吃! 若素见文天佑尝了烤柿子,也用帕子包了一只,正要递到嘴边,被文天佑一把夺了过去。 她惊愕的望着他:“文大人文你是当真饿了,你且吃着,我再烤几只便是。” 她以为自己是在跟她抢?文天佑神情复杂,薄唇紧抿之余,终于熬不住:“我去捉几条鱼过来,这柿子属凉,不宜多食。” 若素觉得文天佑言之有理,她本就体寒,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在深秋吃柿子:“那就劳烦文大人了。” 她眸光清澈,略显狼狈的样子却是楚楚可人,让人见了只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抚。 文天佑还是头一次见到若素如此‘真挚’的与他说话,夜色遮去了他脸上的温红,他倏然转身走到池塘边,心慌意乱。 --------- 万花楼,张灯结彩,暗香四溢。 褚辰步入二楼雅间,朱子耀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他早就命人布好酒馈,见褚辰沉色踏入,挥手命歌舞伎退下。 有些人习惯了出尘的人儿,怎会喜欢胭脂俗粉? 外头莺歌燕舞,器皿笛悦,褚辰撩袍落座,墨殇立在他身后,主仆二人一致的面色煞人。 “金陵公子?呵呵大皇子的名号倒是不少,我早年听闻塞北有孤狼,狠绝且超世,竟不知短短几年未闻踪迹,这头狼已经到了中原,还改名换姓!”褚辰微蹙着眉,一时未找到人,他一时安心不了。 朱子耀单手品茗,青俊的眉眼处扫过一丝惊诧,却也只是一闪而逝。 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他的过去和现在! 此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他要想成事,褚辰是关键。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药王大赛一事,我已有所耳闻,褚太傅这次寻我想来是为了佳人,你放心,白姑娘一定会安然送还。”他也不过是在试探。 想试探一个人的方式有多种,寻找其弱点是最直接,也是最为有效的法子。 朱子耀在想,褚辰到底是装出来一片痴情?还是当真情有独钟? 白若素的确美,可天下的美人就如同夜空的星辰,数之不尽,她会是褚辰使出的障眼法么? 朱子耀很怀疑,眼下还不能断定。 可对方已经上门来要人了,且几乎能确定就是他做出的手脚,如此,他只能放人。 只是文天佑是整件事中的例外。 朱子耀一开始的计划只是拖住褚辰,掳了若素,竟没想到文天佑会出手相救。 眼下似乎更有趣了。 锦衣卫指挥使和当朝太傅二人朱子耀如醍醐灌顶,像获知了什么秘密,唇角含笑。 褚辰拱手:“多谢宫主。”他起身要走。 朱子耀也不阻拦,随即命人去山谷寻人。 长街两旁是万家灯火,叫卖的摊贩还未归家,一切沉浸在浮夸的繁华之下。 墨殇在褚辰上马车之前,低垂着头抱拳,仿佛有话要说。 褚辰抬头望着头顶的玄月,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我知道了,你无需提醒。” 墨殇默了默,拉开帘子,让主子上车。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药王大赛一事,我已有所耳闻,褚太傅这次寻我想来是为了佳人,你放心,白姑娘一定会安然送还。” 朱子耀说的是‘送还’! 没有‘夺’,哪来的‘还’。 马车厢内映着外头的盈盈火光,褚辰紧握成全,若素是因为他才出事的。 她说的没错,那些人都是针对他而来。 他突然跳下马车,对墨殇吩咐道:“走,跟上他派出的人。”他还是想亲自去接她。 明知可能是陷阱,那又怎样? --------- 文天佑从池塘拎着几条处理干净的鱼儿过来,条条肥大,还滴着浅浅的血迹。 若素饿极了,可一看手里的木棍实在难以承受整条鱼的份量,她清澈干净的眸光落在了文天佑腰间的绣春刀上。 文天佑何其敏锐,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把刀可是用来崭叛贼,除奸恶的,岂能用来当炊具! 可这双漂亮的眼睛当真有毒,他拒绝不了。 二人僵持的面对面站着。 若素聪慧至厮,当然也知道文天佑在想什么,她退而求其次:“文大人,我不用你的刀,借刀柄一用即可。” 他这把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就算给她用,她也得考虑考虑。 文天佑唇角猛地一扯,自行卸了刀柄,亲自烤鱼。 若素看得出来,文天佑不想让她插手,她也不想多事,既然能白吃,那为何不接受呢? 不一会功夫,鱼香渐渐漫起,若素咽了咽喉,寻思着要不要问问看,是否已经可以食用了。 文天佑悄无声息的注意了她一眼,被火光映照的小脸如雨过天晴后的娇艳海棠,微乱的发丝落在了鬓角,红唇偶尔轻抿,像是饿得不轻。 好像她也没那么令人厌恶。 “吃吧。” 文天佑面无表情,取了腰间的匕首,给若素切了一大块鱼肚,那处无刺,她吃了也安全。 万一被卡住了,他当真束手无策。 若素拿着锦帕去接,小心翼翼的吹了吹,鱼肉闻着倒是挺香的,却没有任何调料,吃起来略显平淡。 她想了想,在荷包里找了瓶毒药洒在了上面,又吃了颗解药,之后才开始了她的‘晚膳’。 文天佑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睛都忘记眨了。 “”这小女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待到月上中梢,若素靠着火堆,渐渐起了睡意。文天佑就在她对面,盘膝而坐。 她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沉默,成了二人相处最好的行式。 若素觉得,反正是两看两相厌,倒不如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因为太清楚他有多厌恶自己了,她是一点也不害怕文天佑会乘人之危。 睡意渐浓,靠着火堆的热度,她仿佛又进了褚辰的怀抱,这个时候竟然最想念的就是褚辰温热的相拥。 文天佑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若素醒着时,他不敢看她,也不知道到底害怕什么。 只是几眼,文天佑立马又阖上了眸,那红艳艳的唇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强行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渴望,额头溢出了一层汗珠。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响起,像是被铜炮轰击过后的场景,山谷有些颤动。 若素猛然间醒来,文天佑也已经陡然起身,他迅速环视四周,正欲拉起若素,暂且躲避一二,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在暗中观看一番才是上策。 谁料,他伸手之际,却抓了个空,一回头就看见褚辰已经将人搂进了怀里。 这厢,褚辰看着文天佑伸出的手臂,眸光晦深莫测。 文天佑的思绪在这一刻千回百转,眼前这一幕当真是刺眼,刺的他胸口微疼,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我:“褚太傅,你可算是来了,下官也不用再担心白姑娘的安全。” 褚辰的动作过猛,若素被他拉起时,头有些晕厥,待看清来人是褚辰,她一股脑的抬臂圈住了他的脖颈,声音期期艾艾:“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找来。” 她何时这般示弱过?刚才看清她时,发丝都乱了。 褚辰心疼的不得了,把人横抱起便大步离去。 一行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锦衣卫的人也寻了过来,见到文天佑便拱手道:“大人,出口已经炸开,您且随属下回去吧。” 此时,褚辰抱着他的未婚妻,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文天佑神情木然的拾起掉落在地的绣春刀,目光被阴暗掩盖,夜风早就吹散了鱼香。 这场被时光忘记的独处不过是一枕华胥。半生迷糊说ps:第二更在晚上8点左右。此外,感谢刚学会见谅美眉的打赏,破费了哦,其实大家主持正版订阅已经是对迷糊君的支持了,谢谢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3章 泉浴红鸳 文天佑被一众便衣锦衣卫簇拥着步入驿站。? ?? 外头的大红灯笼高挂,秋凉逼近,有种苍茫矿无之感,他从一片灯火中走来,叫人不敢直视他的眼。 唇齿间残留着鱼香,却隐约还有淡淡的柿子涩口的味道。 这种味道很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风刮起他身上的蟒服,猛然间,文天佑嘎然止步,那削挺的五官石化一般,再无表情。 众锦衣卫不明所以,有人小声道:“大人?” 烤熟的柿子! 她还想骗他到什么时候! 胸口的那股微痛瞬间夸大到无数倍。 文天佑突然转身走出驿站,周身戾气尽显,一言未就扯了缰绳,策马朝着城中扬长而去。 崩腾的马儿惊醒了民舍中熟睡的孩童,半柱香后,文天佑在褚辰的府邸下马,他大步迈向青石台阶,被守门小厮挡住后,满脸愤然:“叫白姑娘出来,本官有事要问她!” 紧攥的拳头宣誓着他的怒不可解。 乔若素,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于我,真的很好玩么。 他想她想的快窒息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 守门小厮见过文天佑,更识的他身上的绯红色官袍,恭敬道:“文大人,我们家主子与白姑娘尚未回来。” 文天佑提步接着往前走,他不信,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烤熟的柿子,他也曾吃过,多年前在乔家墓林,他与庶弟饿的快死了,那人就烤了半数的柿子,酸涩无边,非常难吃,却也救了他的命。 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去找他! 是不信任他?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 内心的酸胀与愤怒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圈住,无法呼吸。 “文大人!且留步,主子与白姑娘当真不在府上,您.....” 小厮在身后叫唤,文天佑仿佛听不到,四下奔走了一圈,确实没见到人,这才离去。 东来和东去从暗中走出,面面相觑。 东来抱胸,一脸不解:“你说,文大人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东去摇头,长刀扛在左肩:“还能为什么!不是主子惹了政敌,就是咱们小姐在外沾了野草。” 东来:“!!!” ---------- 若素被抱下马车,她一动也不动的窝在他怀里,很享受这样的安宁。 待到步入庭院,才现此处是温泉池,她与他已经来过一次了。 褚辰止步,低头看着怀里,半醒半睡的人:“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是嫌她衣裳都脏了么? 仔细闻闻,还有烤鱼的味道,想来洁癖如他,是该嫌弃了。 若素正要说话,褚辰却道:“我看你也已经吃饱了,不如先洗澡吧。” 冲入山谷,寻到她时,就看见文天佑端坐在不远处,二人之间燃了火堆,还有未吃完的烤鱼,虽然褚辰不希望若素孤身一人,可见了此景,还是难掩不悦。 但凡是人,都不想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与旁人有任何接触。 更何况此人还是文天佑! 不是褚辰不够自信,只是文天佑这人与他相比,可谓平分秋色......褚辰摇头苦笑,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患得患失了。 若素从他怀里下来,她也想泡个澡,在暗道冻了一整日,加之山谷风大,她已经体力透支。 “可是我并没有带换洗的衣裳。” 褚辰那修长的手已经开始解她的腰带,他对这个动作似乎非常熟练,不一会就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小衣和亵裤。 圆润的肩头,清冽的锁骨,鼓鼓的诱人呼吸乱想的胸脯,再往下就是精巧纤细的腰肢,最后就是粉白的脚趾,小小的十分可爱,褚辰的眸光幽幽泛沉,牵着若素的手,在她右臂上的红色朱砂痣上亲了一亲。 他低着头,唇凑了过来,低低道:“有我在,要衣裳作何?”嗓音极具魅惑。 这是什么逻辑? 若素知道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她挣脱开他的手,慢慢下了池子,温热的泉水很快将她淹没,只留下一张小脸,这才在水中除去了小衣和亵裤。 褚辰也没有进一步如何,他很明白如何掌握分寸,万一过了火,他怕会伤了她。 她还是小了点。 若素懒洋洋的泡了一会,她趴在池壁上,雪白的皓臂时不时凫几下水,非常欣赏的看着当朝太傅大人端坐在火炉旁烤着衣裙。 他眉眼俊朗,目不斜视。 换作以往,若素对男女大防十分看重,可在褚辰的‘精心’调教之下,她‘学’的非常快。 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眼下更知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负现世的道理。 见褚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总觉得有种挫败和孤落感,她便朝着褚辰浮水,褚辰也没有避让,任她玩闹。 水滴从他俊美的侧脸滑下,映着火炉的光芒,平添一种卓然的美感。 这样一个人,本应该驰骋沙场,策马平天下才对,怎么就安心做他的太傅呢?不久之后的辅政大臣,这个位置看似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实则也是会摔的最惨的。 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权臣能有好下场。 若素玩弄了几次,见太傅大人丝毫不为所动,觉得实在无趣,想从池子里出来,就问:“衣裳干了没?” 褚辰终于侧过脸,眼神温柔浅淡:“怎么?就这么点耐心?” 她以为褚辰是在说,她在温泉里泡的时间太短,便道:“泉水对身子有益,可泡久了难免体乏。” 褚辰放下手中差不过干燥的绸缎小衣,起身款步而来,他的手置于腰间的玉带上,低着头看着趴在池壁的人:“调戏了我就想这么了解了?” 若素一个懵懂间,玉带已然滑落,紧接着两条结实的大长腿就在眼前赫然出现,她本能的转过了脸,扶着池壁,移向另一边。 泉水一阵荡漾,不看也知道那人已经下来了,若素还想往前再挪一挪,腰身就被人捏住。 褚辰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青色的胡渣刺的若素面红耳赤。 “想往哪儿走?”他在她身上蹭了蹭。 若素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再也没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她干脆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是怎么找来的?依我看山谷中到处是机关,四周皆是峭壁,那地方着实蹊跷,对了,我与文大人还现了一个密室,你可带人去查探一番。” 怀里的人娇软的不成样子,褚辰比她更不好受,他笑道:“这就害怕了?素素,你之前胆子倒是不小,连文天佑这样的人也敢招惹,告诉我,你怕我什么?” 吻一个接一个落在了裸露在外的白嫩的肩头,掌心的力道越来越大,终于上移,抱的满怀香玉。 只觉浑身火烧火燎,若素抬手想掰开他:“你...你别这样,我有话要说。” 褚辰气息不稳,轻轻的咬住了眼前的小巧的耳垂:“你说你的,我不耽搁你。” 若素气恼,她只是想让他也知道被人调戏的滋味,却没成想换来的是被调戏。 忙道:“那你了知道这次的事是何人所为?又是何用意?药王大赛还要继续么?我.....我想回京了。” 褚辰一把将她翻了过来,头埋进她肩头,喘着气:“是该回京了,大婚在即,你我的事耽误不得。” 若素:“......褚哥哥说的是,那我们何时启程?我总觉得那日在酒肆遇到的人就是大皇子,他不是善类,你可要小心些。” 她总是一猜一个准,褚辰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只宽慰道:“小乖,你听话别管那么多。” 他终于没忍住,重重吻住了她,情到深处,都已经按耐不住,一双小手搭在褚辰的脖颈上,挠的他后背颤。 褚辰握住了她的双手,摁着往下移。 若素茫然中瞬间一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4章 今晚如何 马车徐徐慢行,外头是寂寥的夜,薄云处一弯玄月探出半颗头来。网 若素靠在马车壁,脸色潮红,手腕酸胀的抬不起来,她懊恼的一语不。 褚辰却是一派泰然,神采奕奕。 指腹划过她细白的脸颊,轻笑道:“不是很厉害么?这样就蔫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墨殇赶车,能听到马车里女儿家似嗔似怨的一声叫唤,可紧接着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他抓紧了缰绳,一路马控制的极为平稳。 半柱香后,若素被褚辰抱着下了马车,衣裳本已被他烘干,中途出了些意想不到的岔子,小衣也被当做锦帕用了,回来时,褚辰脱了袍子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才上了马车。 巧云早就心急如焚,她照料了小玉珠睡下,就守在仪门等着,总算盼到小姐回来。 褚辰将人送回寝房,就吩咐巧云去取他的衣裳,看样子是一步也不打算离开了。 门外却想起了东来的声音:“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此时,褚辰将人放在榻上,正想也复而躺上去,他还没问问清楚,文天佑和若素当初在一处时,都干了些什么。 “你出去吧,许是有重要的事。”若素曲臂撑在褚辰的胸膛,手腕实在是酸的厉害,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褚辰不舍就这么留下她一人,更何况,把人折腾辛苦了,总得宽慰几句,以便今后‘行事’容易些。 “快去吧。”若素低垂着眼眸,又催了一声,她能看见他腰间的玉带,上面还有梅花的纹络,脸色唰的一下红艳艳的。 她声音很细很小,撩的褚辰好不容易平复的燥热又涌了上来,也许她什么都不做,对他而言就是难以自持的诱惑。 他俯身,在她鬓角亲了亲,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小心翼翼,关注非常:“我去去就来,就先睡。” 若素心里叫苦:“......你忙你的。”最好是不要来了。 褚辰离开了寝房,顺手合上了门,东来明显感觉到主子哪里不一样了,至于到底哪里不同,他就说不清了。 东来与东去将文天佑上门寻人一事禀报一二,文天佑如果找的人是褚辰,也就不足为奇,却偏生是若素,而且有些急不可耐,竟到了兀自直闯的地步。 褚辰的府邸可不是一般人能闯的,如果不是他事先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显露真实实力,影在暗处的护院岂会真的任由文天佑闯入府内? 月光清幽,淡淡的薄云也尽数散去,似乎明日会是一个大晴天。 褚辰仿佛思量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了,你们几个要密切关注你们家小姐的安危,现在无事就下去吧。” 他回了屋子,因为泡过温泉,就用不着沐浴,只是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又折返回若素的寝房,这时她已经入睡。 褚辰看着她熟睡的侧颜,直到他也上了榻,她还是没有丝毫察觉,心道:着实是累坏了。 当天夜里,应天府大小官员,尤其是葛大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素和文天佑皆是安然无事,他头顶的乌纱帽,乃至这颗脑袋总算是保住了。 第二天,刚过拂晓,文天佑再度上门。 褚辰多年以来有早起的习惯,就算位列权臣,仍知勤为根本的道理。 他在院中练剑,这个时辰后厨的人也才刚起来烧水,守门小厮揉着眼睛跑上前汇报:“主子,文大人在门外求见。” 褚辰一身雪白色圆领长中衣,闻言后收了长剑,浓密的剑眉略显神色凝重:“请文大人去前厅一坐,我很快就过去。” 才时隔几个时辰又来了? 文天佑,你究竟图什么! 褚辰回屋,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玉色柳条纹外袍,腰带玉佩,整个人倜傥之余,稍显书卷气息,谁又会想到这样一个文人也曾在大同屯军三年。 他步入厅堂,就看见文天佑端坐在圆椅上,眼底泛着青。 褚辰落座,直言道:“文大人这么早光临寒舍,可是已经查出昨夜之事是出于何人之手?” 他掀了茶盖,撇去上头的茶沫,神情悠闲,又或者说昨夜在浴泉,稍解了两世的,虽没有真正体会什么叫男欢女爱,但起码也算是吃了三分饱,眼下心情十分舒畅。 文天佑薄唇紧抿,他该如何说出口? 单凭一己猜测和一串烤熟的柿子,就能让褚辰相信他的未婚妻,理应是自己娶过的贵妾么? 况且,以褚辰对白若素的热情,他会轻易放手? 退一万步说,白若素是白启山之女,皇帝对白启山寄予厚望,内阁辅的位置就是留给他的,这一点文天佑比谁都清楚,试问当朝青年才俊,谁不想娶白家女? 茶水润湿了唇,这本是上等的君山银针,入口味醇干爽,可他偏就品出了苦涩。 扪心自问,潜意识中,他急切的渴望白若素就是那人,那么自己一切的行径就能说的通了,他对她的肖想也有了理由了。 半杯茶下腹,他只觉胃里翻腾,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用过,滚烫的茶水让他意识到胃病又犯了。 半晌才道:“下官是来传达此次药王大赛一事,因日程被无故影响,又考虑到白姑娘恐恢复不佳,遂大赛推迟到三日后,至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下官猜测太傅大人已然知晓。” 与其他朝中同僚相比,文天佑的直爽不得不令褚辰佩服,换句话说,他能熬到如今的地位,也算是奇迹。 “那本官就替素素感谢文大人了。”褚辰对朱子耀一事只字不提,不管他是金陵公子,还是梨花宫宫主,又或者是当朝大皇子,只要有人问鼎地位,此人便不再是威胁。 而他褚辰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充当出头鸟。 素素? 叫的真亲热。 他也曾唤那人素素! 文天佑冷着一张脸出了府邸,他派出去调查若素的人都莫名消失了,不问用就知道是褚辰的手段。 查不得,问不得,逼不得,到底如何才能叫她承认!? 文天佑突然想到了乔魏远,也许这个人会是关键! ----------- 这厢,若素醒来后就收到了褚辰邀她去前院用早膳的消息。 昨晚昏昏沉沉,尚未觉得太过羞耻,现在彻底醒了,脑子里就浮现那强而有力的腰身,低沉的轻喘,他抓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放开的..... “不用了,就让小厨房煮碗小米粥即可,让你们家主子先吃了吧。”她觉的有点不太好意思再见到褚辰。 丫鬟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本以为可以避一避,她也好调节一下自己崩腾不息的内心,谁料不一会功夫,褚辰就亲自来了。 若素刚与他温和的眸光对视,就立马移开了眼,当真是变扭极了。 相反的,褚辰却觉得非常自在,他走近后,就捏起了她下巴:“可是哪里不舒服?早膳也不想吃了。”他突然凑了过来,在她耳边道:“我昨晚也不过是那般罢了,你应该早些适应。” 若素脸上烧的滚烫:“......听说文大人来过了?” 褚辰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巧云,这已经是在告诫了。 若素怕他为难巧云,就道:“我自己听说的,与旁人无关,他是可说了些什么?查到是谁干的了么?” 褚辰拉起若素,二人出了寝房,走在游廊里,他轻笑道:“素素已经怕到不敢提了?” 若素有一瞬间的呆滞:“...什么不敢提!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医书上有记载,那处.....”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褚辰又笑:“嗯,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你何事能成全我?” 秋风扫过,总算带来一丝凉意,吹淡了若素脸上的潮红,她侧目看着褚辰梳的一丝不苟的髻,还有上面的玉冠,咬了咬牙:“随时啊。” 说得仿佛风轻云淡。 这下轮到褚辰不淡定了,明知道他不会在她未及笄前做什么,明知道他百般隐忍,还故意挑衅! “当真?”他眸光深不可测,说这话时,却带着明显的风流意味。 他该不会当真了吧? 若素心想,这人心机太深,一定是在诈她,干脆豁出去了:“自然当真,今晚如何?” 一股燥热奔流不息的窜向下腹,褚辰喉结滚动了几下,一口应下:“好。” 若素:“!!!” 二人各怀心意用了早膳,气氛相当的古怪,就连不能言语的墨殇也察觉到了褚辰与若素之间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好像在相互‘对抗’。 管家领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前来,让她留在了庭外,自己上前躬身道:“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褚辰用清茶漱了口,对巧云道:“去把玉珠接过来。” 若素狐疑的看着他:“今日要去周家么?” 褚辰不打算瞒她,她就快嫁给他了,周家的事也没有必要隐瞒:“嗯,此人正是周家长子---周墨的乳娘。” 若素还是不能理解:“所以呢?” “她是让周家名声扫地的关键。”褚辰在得知二妹要嫁给金陵周家时,派人暗中做了调查,现了一些见不光的丑事,后来却被周家事先处理了,他只是没有料到这个乳娘竟还活着! 若素猜到了几分,但毕竟是周家的事,又牵扯褚家二姑娘,她不方便表态,吃了最后一块桂花糕,本想说跟着他与小玉珠一道去周府,褚辰就道:“这件事要尽快处理,断不能影响了你我今晚的‘约定’!” 他将‘今晚’二字咬的特别重,像是在强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5章 兑现承诺 妇人穿了一件葱绿色褙子,身形丰腴,面色却不太好看,有些蜡黄,一看就是体虚之人。 她垂着头,有大颗的泪珠子掉了下来,砸在了浑圆却光滑的手臂上。 管家道:“你若听从我们家主子的安排,你那丈夫许还有一条活路,否则他就算有命从大牢里出来也得少半条命。 妇人跪在了地上,以头点地:“我听我听,我什么都听。” 若素跟着褚辰上了马车,才得知了大概,原来这妇人曾奶/大了周墨,却不想这斯文败类长到十四岁起了歹心,对自己的奶娘做出了有违人伦之事,还让其怀上过孩子。 那孩子到底有没有生下来她就无从得知了,总之周家人处理的相当干净,生怕这点污秽事损了周家长子的前程。 周家老太爷当年任翰林院大学士,与褚家老太爷私交甚笃,谁知周家晚辈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周墨这一辈,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举人,春闱更是屡试不第。 周墨这点内院淫秘,很容易成为今后升官的绊脚石,稍微聪明一点也知道将其奶娘弄死。 可此妇不仅活着!还安安稳稳的住在了周家在乡下的田庄里,其夫也莫名犯事入了狱,怕是没那么巧合的事。 这确实出乎了褚辰的意料。 不过,也是他想要的结果,欺负到褚家头上的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让周家彻底磨灭,也很简单,直接让周墨再无迹的可能便是了。 玉珠也在马车上,她虽年幼,性子越像极了褚辰,属于有仇必报,可六亲不认之人。就算是她的亲身父亲,可既然已经不要她了,那么她也不无需顾及血缘亲情。 从某种意义来,若素又何尝不是此类人? 马车在周府大门停下,若素考虑着要不要回避,却被褚辰拉着下了马车:“无碍,你是我褚辰的妻子,也是玉珠的舅母,她母亲不在金陵,自得有你出面。” 可不是还未成亲么? 若素被牵着,这一边墨殇已经递了名帖上去,那守门的厮看清褚辰二字,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玉珠,当即两腿软,立马前去通报老夫人。 须臾,整个周家但凡能得上话的男丁女眷,一应来到正堂静候。 褚纯嫁入周家六年,褚家从未派人上门探过亲,还以为她是个不受待见的褚家二姑娘,谁会想到褚辰会亲自登门,还带着玉珠! 周家人心里有鬼,各个战战兢兢。 其实,不是褚家不重视二女,只是镇北侯常年在外守边,侯夫人又是不管事的,而褚辰更是不看好周家,根本不削一顾,褚纪则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可褚家的人岂能这么容易就被欺负了。 如果没有周老太爷与褚家太爷之间的那点莫逆之交的关系,周家怎么可能摊上褚家这门贵亲! 褚辰与若素坐在了上位,玉珠就站在若素身边,非常的听话懂事。 周老太太道:“玉珠儿,到祖母这边来,你粘着白姑娘像什么话!” 在她眼中,玉珠姓周,就算褚纯与周墨和离了,玉珠也是周家的孩子,这一点变不了。 玉珠不太想搭理周老太太,仗着有褚辰和若素撑腰,直言道:“周家老夫人,我此番回金陵就是来与周家彻底划清干系的,这今后我再也不是你们周家人。” 女孩清脆的声音显得稚嫩,却很大气。 周老太太脸色铁青,她身边站的是周墨新娶的正妻,也是他的表妹,周老太太胞妹的女儿,她闻言倒是很高兴。 玉珠能脱离周家,与她而言,简直是太好的消息了,不过碍于周家的面子,她只能忍着这份喜悦。 周墨赶了过来,喝道:“你这孩子什么胡话,还不快到为父身边来。”他对玉珠挥了挥手,如同对待一条狗。 这些人一个个眼高于顶,许是在金陵做惯了‘土皇帝’,还没有深刻了解过褚家今时今日的地位,竟无一人上前向褚辰示好,又或者行礼。 褚辰斥责道:“放肆!我褚家的孩子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呼来唤去的!今日本官此行,一来是要求阖府除了玉珠儿的祖籍,二来,本官也是来替舍妹讨回嫁妆!” 周老夫人急了:“褚太傅啊,这嫁妆不是已经尽数归还了么?哪里还有什么嫁妆!” 褚辰让墨殇递了账本过来:“老夫人自己过目,这些年舍妹在金陵的铺子,田庄可是盈利不少,周家也算是名门大户,这些盈利也好意思暗中克扣下来!” 他怎么会拿到这份账本? 周老太太有些身子软,靠在椅背上,呼吸都不太顺畅了:“这”他看向了长子。 女儿亲口要与他划清干系,这本来就让周墨心里头激怒,嫁妆利润一事简直就是打了他的脸面,他虽心高气傲,怎奈这些年一直未能考中进士,实在是憋屈的紧。 褚纯又来自京城,身份摆在那里,他在她面前,没法挺直腰杆,加之幼子夭折,褚纯再不能育,他便起了纳妾的心思,正好他也贪恋表妹的美色多年,谁料褚纯性子刚烈,张口就要和离。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事情。 “即使如此,周家是该归还。”周墨无奈的道。 周老太太的心在跟着滴血,那些银子可是大头,如今的周家哪里还有什么家财万贯,她当真是舍不得。 褚辰又道:“本官已命人前去收了那几家舍妹置下的铺子,至于盈利也会有人上门回收,此外,不知周家大少爷可记得芸娘此人?” 此言一出,如平地起雷,唯一蒙在鼓里的人则是周墨现在的妻子。 芸娘可谓周墨一辈子的耻辱,可他偏生就好这一口,把人弄出周家之后,还将她藏在了庄子里,时不时会去找她,二话不,就去钻了她的被褥。 周老太太长相狠厉,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当初她的意思就是将芸娘弄死,只是儿子坚持,她也无法可施,再加之芸娘还生过一个儿子,虽不能光明正大入了族谱,可到底是周家的男嗣。 周墨唇齿颤,立马对管家吩咐道:“去把族里的几个阿公请过来,今日开祠,除了玉珠儿的名!”这是褚辰想要的,他只能立马应下。 褚辰轻笑:“如此甚好。” 一个时辰后,玉珠就彻底摆脱了周姓,若素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这厢,褚辰带着若素与玉珠离开了周府,紧接着褚纯留下的所有东西一应被人搜走,周家一日之内空了一半。 周老太太当天下午就倒了下去,一病不起。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周家傍晚就收到应天府皂吏送来的文书,上面明确写明周墨德行有失,与乳娘有染,还妄图加害其夫,好与其长久私通,人证物证确凿,其罪受万人唾弃,故终身不得科考。 这就等同于周家再也无人能够登科了,最起码周墨这一代是没有希望了。 ---------- 若素与玉珠看了一下午的账本,周家做的都是糊涂账,很多地方写的不清不楚。 到了黄昏十分才歇下。 用过晚膳后,玉珠十分懂事的回了自己的屋子,若素一下午没见到褚辰,以为他将今日早晨的事给忘了,松了一大口气。 入夜。 巧云吹灭了桌案的火烛,只留了一掌灯厨里的油灯,姐今日睡的早,她轻手轻脚的出了若素的寝房,还在纳罕,怎么褚辰今晚没有过来? 不过,她伺候姐洗漱时,现姐手臂的守宫砂还是完好无损,对褚辰是越来越崇敬,以往或许真是错看他了。 姐这等颜色,虽还未及笄,可长的却是胸丰腰细,褚辰能克制到现在也是个正人君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油灯渐渐暗,昏黄的光线映出了纱帐上的纹络,若素睡的迷迷糊糊,感觉身上多了一份重量。 “素素,你打算如何对象承诺?”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在耳边悠悠响起,话间,人已经压了过来。 若素仿佛又看见他健硕的腰肢,有力的臂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6章 难以两全 她刚想侧身,就被他压住,耳边是火热的口吻。 他到底还是来了! 不是玩笑话么?岂能当真了? 她推了推他:“别闹了,明日一早还需给几位长老送行。” 甄家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府邸待下去已经是望眼欲穿,至于药王大赛,结果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洛阳李家第一局就被淘汰,他们三人已经看见若素的实力。 赢不赢不在于她,而在于褚辰。 虽然甄氏传人是‘关系户’,三位长老面上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就是身份硬,旁人又能如何?眼下将半死不活的甄童带回寨子才是首要。 听说都已经被毒成‘废人’,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还能不能研制出解药。 三位长老今晚特意前来解释一二,强调赶回寨子的重要性,是以,若素也不加阻拦,便命人备了仪程,也好第二日就送他们启程。 褚辰的牙齿轻而易举的解开了若素中衣的暗扣,吻渐渐深入,寻到小衣就扯了下去。 这般撩拨,再浓的睡意也没了踪迹,若素耐不住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脸:“对了,有一事差点忘了同你说,今个儿收到了表哥的书信,信上有提到太子有意为难乔婕妤母子,表哥想问问你,既然无意辅佐太子,可有心护着乔婕妤?” 褚辰在那处娇嫩的锁骨上轻咬了一口,若素吃痛,微微皱起了眉。 他抬起头,捏着她的下巴问:“哪个表哥?” 听到表哥二字就心里不舒服,他明知道是哪个表哥,还是想让她亲口说出。 若素被他压的难受,气鼓鼓的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乔家大表哥了,你这次随我南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圣上龙体抱恙,你却在这个关键时候弃太子不管,岂不是另有主意!” 她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本以为褚辰会暂时放了她,谁晓得这人竟俯身含住了她的唇,又是一番嬉戏玩虐。 几息过后,若素气喘难平,他身上的皂香清丽好闻,虽然气他,却不反感,褚辰又道:“乔家大公子倒是睿智,只是我的事,还容不到旁人置啄,乔婕妤能安稳生下龙嗣,就有那个能力自己活下去,小乖,你就不能只顾着我一人,嗯?” 他倒想看看乔若惜能有多大的能耐!至于她‘生’的那个皇子,到底是不是亲生,已经不重要了。 朱家的人天性多疑,坐在龙椅上,只会对所有人造成威胁。 褚辰不喜欢若素念及旁人,乔魏孟竟然还能寄书信过来!那说明她与此人一直有联系! 这张美艳欲滴的小嘴里总是能说出旁人的名字,什么劳什子表哥,故人的一箩筐,褚辰十分不悦,又惩戒性的吻了上去。 他只是吓吓她,同时也存着调戏的意味,谁叫她今晨‘大言不惭’的,还说随时可以成全他! 若素也不甘示弱,便学着回应,她明显感觉到褚辰身子一僵,便干脆乘胜追击,她躬起胸膛贴了上去,褚辰被逼的慢慢起身,这厢若素依旧不放过。 他挑衅她,那她也得叫他知道,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 褚辰最终被若素反推在了床榻上,她趴在他身上吻着他,感觉到褚辰越来越有投降的架势,心中偷着乐。 果然,褚辰伸手捏住了她的双臂,将她从自己身上剥离。 在这样下去,会玩起火的。 褚辰也知道若素是在他‘对抗’,他无奈的轻笑道:“玩够了?睡吧。”摁着她的脑袋,搂在怀里,就深深吐了口气。 两人都有些缺氧,这样的耳鬓厮磨带着比试的情趣,褚辰不排斥,若素也接受的甘之如饴。 终于,气息渐渐平稳,褚辰知道若素没睡着,便道:“乔家的事,你也不要管了,你想操心,也管不了。” 若素嗯了声,有些疲倦:“乔家不能有事。”远哥儿才能安好。 她抬起头,有些卖乖讨好的吻了吻褚辰的眉眼,轻柔的唇如四月春风一带而过,褚辰阖眸享受,这还是她都一次这般主动。 “说罢,有什么事?”褚辰睁开眼,满目柔情。 若素这下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像是在以色侍人呢,不过亲也亲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针对乔家。” 褚辰又捏住了她的下巴:“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也敢提!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没有那个闲工夫处理乔家。”可如果乔家找死,那就该另当别论。 这一夜来的太早,也结束的太迟,第二天若素醒来时,手腕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 三位长老将甄童安置进了马车,若素与褚辰亲自相送,有小厮搬了整筐的五毒过来。 看着五箩筐的蜈蚣,蝎子,蟾蜍,蛇和蜘蛛,三位长老眼睛都直了,这就是甄家人的秉性,传了几代也戒不掉。 看着马车远去,褚辰低头问若素:“你倒是很会摸透人的喜好。”他摩挲着她如花瓣的粉唇,昨晚顶多也才半分饱,他食髓知味,越来越不满足。 “那我呢?你可知我想要什么?”他又道,分明带着调戏。 若素被他牵着的手微微一滞,有点想躲进闺房不出来了。 考虑到再过一日就是总决赛,这一天晚上,褚辰很安分,只是搂着她睡了一夜。 终于,总决赛在即,晋阳王家的当家人信心严重不足,就连下注的人也该改了方向,纷纷赌若素会得药王之称。 其中,葛大人又追加了一千两银子。 文天佑坐在参赛台上,目光如铸,一直看着场中的人儿,烦躁到了极点。 若素三天前就想出了一味良方,虽不能根治肺痨,却能拖延一二,最终的制药过程也很顺利,名声颇为响亮的晋阳王家也不得不服输。 没想到时隔几年,药王还是甄氏一族的。 众人摇头失落的离开赛场,不过但凡熬到最后的参赛者都会有朝廷配发的宝钞做酬金,就连第一局被刷下来的洛阳李家也不例外。 二十三位参赛者,连同若素在内的二十四人被邀请在两日后参加宴席,一来为了颁发药王的金牌,二来也是应天府尽地主之谊。 若素回到府邸,总觉得赢的不太光彩,但有一点她心里非常清楚,今后成为褚辰的妻,这种事还会时常发生,她在他身边,旁人只会意识到她是褚辰的夫人,而不会看到她真正的能力。 可退一步说,也不有人敢拿捏她了。 这算是好事么? 世事总是难以两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7章 秋波暗送 回到府邸时,丫鬟们正在用竹竿挑了灯笼下来,点燃后再挂上去。 有胆大的十七八岁的丫鬟会悄悄往褚辰身上看几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得干着急。 巧云心思细腻,着实看不惯妄图攀上枝头的下人,她是若素的大丫头,在府上还有几分威压,就使了眼色让她们退下。 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都想得到主子的青睐,有朝一日成了姨娘就是祖上积德了,否则再耗下去只能发配给小厮,又或者孤老一生。 饭菜已经布好,若素净手后在褚辰对面落座,二人相处时日长了,褚辰从不会以男尊女卑,三从四德去压制她,以至于如今她直接就坐在最为尊贵的位置上。 一般而言,坐西面东为尊位,其次是坐北朝南,再次是坐南面西,最卑位是做东向西。 若素这么一落座,褚辰就自然沦落到最为卑微的方位。 江南的家具布置与京城不同,富贵人家也不会修葺炕头,四方桌才是常见。 在旁边伺候的管家看着,头上冒汗,就连应天府府尹葛大人与主子同席时,也是自觉坐在下首,白姑娘当真是被主子宠上天了。 管家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白姑娘,您尝尝这佛跳墙,用的都是上等的时令食材,温火慢炖了好几个时辰,这道菜入秋最为大补。” 若素看褚辰未动筷,她总不能先张口,就用汤匙给他盛了一碗:“褚哥哥,你也尝尝。” 褚辰持箸的手微滞,心道:这么多人看着,她总算是有了点为人妻的自觉性。 “不用伺候了,都下去吧。”褚辰挥退了所有人,他吃饭就寝时,都不喜旁人靠近。 管家觉得很奇怪,哪家老爷夫人吃饭,不是十来号人伺候着? 主子已经发话,管家便携众丫鬟婢女退下。 厅堂再无他人,若素在应天府时就看出了褚辰面色有异,但碍于外头眼线众多,她没有过问,眼下她也不打算主动询问,总不能凡事都要自己开口问,他才会说。 褚辰持汤勺喝了口汤,就等着她启齿,可待到了他喝完整碗浓汤,还没听到动静。 一抬头就看见若素专心致志的吃着一小碟笼蒸螃蟹,目光专注,根本就没有要关心他的意思。 说好的‘为人妻’的自觉性呢! 褚辰挑眉苦笑,他的素素哪里都好,唯一令他不满的地方就是自己在她心里并非是全部。 他放下汤勺道:“你表哥死在了北疆,我也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 若素懵然抬眸:“哪个表哥?” 褚辰反问:“你也觉得表哥太多,记不住了?” 又跟她提‘表哥’的事! 若素似嗔的‘呃’了一声,很快就想到了会是谁,北疆的表哥?难道是朱鸿业? 皇帝眼看时日不多了,太子党众多,乔婕妤又添了皇子,现在还凭空冒出了一个大皇子,朱鸿业的死就变得没有那么令人惊讶了。 那么多人想让他死,他自然活不了。 可到底会是谁下的杀手,若素就猜不到了。 她看着褚辰,玉葱一样的手指拨弄着螃蟹的前爪,将蟹肉含进了嘴里:“所以呢?”他不会平白无故跟她谈及这些事。 褚辰非常满意若素这种无关紧要的表情,夺了她手里的螃蟹,帮她剥壳,淡淡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杀的?” 眼看着蟹肉被剥好,他又亲自喂她,若素张嘴在他的指尖一咬而过,舌尖在上面轻挑了一下,似痛非痛,这招也是跟他学的。 褚辰指尖一颤,都说十指连心,这话没错,随着若素的动作,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学的倒是挺快,不知道其他的事能不能也一教就通? 褚辰深深吸了口气,持盏喝了杯凉茶,知道她故意使坏,却也不能说什么,她这也是现学现用。 “你既然不想知道,那也是最好不过。”褚辰道。 若素知道褚辰是在试探她,真是好笑,他怎么会想到她与朱鸿业呢? 她记得之前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杀她的那人好像就是朱鸿业,也就是说她可能会嫁给朱鸿业,而褚辰则就是抛弃她的那人了。 他会么? 若素曾今怀疑过。 可如今朱鸿业已死,那个梦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 锦衣卫耳目遍布大江南北,朱鸿业北疆身亡一事,文天佑也在第一时间获知。 前来禀报的手下战战兢兢,八皇子之死,明面上是因积劳成疾,重病不愈所致,可谁会真的信这一俗套呢? 文天佑目光锐利如冰:“可查出是谁下的手?” 皇帝的儿子死了,迟早要传到老皇帝耳中,至于老皇帝能不能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文天佑的任务是传达所有与皇帝有关的消息,锦衣卫只忠于坐在皇位上的那人。 便衣影卫道:“回大人,属下不敢妄加猜测,只是....依您看,会不会是褚太傅的人?” 文天佑猛然侧目,吓的那影卫接着道:“属下也只是猜测,褚太傅是太子的老师,理应支持太子,八皇子一死,太子再无其他对手。” “呵呵......”一阵冷笑从文天佑薄凉的唇溢出:“你太小看褚辰了,他要是真想辅佐太子,圣上怕是早已踏上奈何桥了。” 那影卫知自己多言了,便不再说话。 “下去吧,八皇子的尸首还是要运回京的。”没有看到尸首,文天佑还是存着几分疑心。 是夜。 一匹雪白色千里良驹在寂寥无人的长街慢行,最终在一处府邸门前停下。 文天佑看着朱红色鎏金铜扣的大门,剑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知是几日无法入睡了,心头的结一日解不开,他一日不得安宁。 府门内,后院书房的烛火还亮着,王璞轻步走进,看着持笔撒墨的主子,小声道:“主子,文大人又来了,就在门外徘徊,昨日也是这个时辰。” 褚辰停了笔,看着面前的几行隶书,眸光深幽:“我知道了,接着监视。” 王璞应下就退了出去,褚辰这才不疾不徐的去了若素的寝房,他脱得只剩中衣才上榻,结实的胸膛微露,从后面抱住了榻上的人,胸口贴着她的后颈。 不是让她等自己的么? 怎么就睡着了! 本想着再教她一些‘事儿’,眼下也只能阖眸‘练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8章 还敢狡辩 装睡不成,反倒被热的无法入睡。 若素扭动了几下,想把禁锢在腰上的大手掰开,她这一动,无疑让褚辰察觉到她并没有睡着。 一双手捏着她的肩膀,把她翻了过来。 他低头摁住了她的肩,露出的青色胡渣在裸露在外的肩头蹭了蹭,刺的若素酥痒难耐。 “素素聪慧至厮,理应知道我想做什么,你不打算配合一二?”褚辰的吻落在下来,仿佛燎原之火,寸寸生灰。 若素热的有些难受,他身上滚烫,压在人身上喘不过气来。 这样下去总是不行的。 身上的中衣被剥离,若素很配合的抬手也去解褚辰身上的中衣,她的主动让褚辰的动作微微一顿,以为她还是跟自己较量。 当真是不到最后不服输。 她这是打定了自己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来,才这般肆无忌惮。 可当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缠在自己腰上时,褚辰眸光泛红,凝眸看着身下的人,已经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伪装’。 “你.....”他撑着臂膀,尽量不压到她。 若素躬起身子,亲了上去,堵住了他的唇,发现他一动不动了,心中窃喜,便起身反过来将他压住。 小手渐渐下移,指尖勾起了亵裤上的细带,再轻轻一扯,她抬起脸,笑的妩媚倾城:“太傅大人,还要继续么?” 褚辰躺在绣荷花纹络的丝绸锦被上,仰着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顿了顿,一把将身上的人捞进怀里,摁着她,不让她动了。 半晌才道:“你还小....” “不需要我配合了?”若素趴在他胸前,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每一声都是惊人的强劲。 褚辰揉了揉她的耳垂:“嗯。”声音幽绵清浅。 若素渐渐睡意来袭,很放心的就睡着了,可不久后的某一日,她才发现,什么叫还小,某人根本就不在意,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了什么。 ----------- 两日后,应天府府尹亲自设宴。 考虑到只有若素一人是女子,葛大人便让自己的夫人,连同金陵大小官员的正室也召见了过来,为的就是陪同太傅大人的未婚妻用膳。 可谓,一心奉承,全面周到。 酒馈分男女席面,用的是四方八仙桌,菜色也极为讲究,八荤八素,其中女席还备有梅子酒。 若素一口也没有饮,文天佑坐于男席的位置,看着她越是避讳梅子酒,越觉得有问题。 是他太过大意,太过想当然了。 他心爱的那人如浅月青荷,眉目淡雅,仿佛时光在她身周也变得静止。 而白若素却恰好相反,她娇艳的轰轰烈烈,每一处存在都是夺目的惊艳。 一个如五月玉簪,另一个则是八月蔷薇。 这二者不该有任何相同点。 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遮住了他的双眼,当初,他还有心置她于死地.....他竟然想杀过她! 心口绞痛般难受,他忘了呼吸,半晌才闷声一杯酒下肚,他拍了拍手掌,声音清脆,便有丫鬟婢女端了托盘上来,上面由红丝绸铺盖,摆放着一枚金制的牌子,‘药王’二字尤为醒目。 文天佑此番南下,身兼钦差一职,由他亲自颁发‘药王’金牌也实属正常,无人非议。 只是褚辰的目光难明。 葛大人炯目金灿,举杯对褚辰道:“太傅大人,白姑娘乃天之娇女,蕙质兰心,他日入了侯门,定能旺盛家族,相夫教子,堪为美妻啊。” 褚辰续了酒,这一点他丝毫不怀疑,别说是什么旺盛家族,相夫教子,更不是她的美貌,只要她还活着,还在他身边,他便觉得足以。 文天佑起身,欲亲自上前,闻言后胸口堵的发慌,又命随行的司礼监小太监宣布药王所属之人。 他依然稳坐上位,司礼监小太监尖锐的嗓音传入耳际,有人恭敬向褚辰道喜,文天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憋屈到了极点。 葛大人招呼着褚辰,自然也不能忽略了文天佑,可他发现这二位京官大老爷似乎那里不太寻常,全程无交谈也就罢了,连眼神交流也全无。 他尴尬的收杯,一时也不知该讨好哪一边较好。 文天佑是断然不能惹的,可皇帝龙体有恙,眼看着新君就要登基,褚辰的地位可谓水涨船高,葛大人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了。 加之,又听闻了周家一事,他更加畏首畏尾,好在褚辰身边的随从侍卫曾过来暗示一二,他后脚就去除了周墨科考的资格,这也算是‘投其所好’,正好得了奉承的好机会。 若素闻声,上前领取金牌,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衬得五官更加明艳动人,在场的官员不敢直视,皆低垂眼眸回避。 文天佑突然起身,从托盘上取了金牌,欲要亲手颁发。 “多谢文大人。”若素已然伸出手,指甲上还涂了浅浅的凤仙花汁,圆润可爱。 文天佑虽是武官,面相却很消瘦,他不笑的时候,叫人望而生畏。 若素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可起码那日被困山谷之后,已经确定他对自己没有害意,否则又岂会多此一举的带她一并逃离! “听闻白姑娘爱听《牡丹亭》,本官倒是认得几位大家,白姑娘不介意的话,今日傍晚可与褚太傅一道前去秦淮河岸的歌舞坊,本官做东。”文天佑唇角泛着不明意味的笑意。 若素一时没看出来他的用意,眼下又有旁人在场,不宜拖延,便客气道:“多谢文大人好意,我与褚哥哥会去的。” 她接过金牌,明显感觉到文天佑收手时用了几分力道,她转身离开之际,看见他薄唇处的浅笑在渐渐放大。 若素心头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没能想明白就回了自己的席位。 女席的众妇人皆是打扮‘淳朴’,家中夫君特意交代,一来,万不得露了财力,二来,断不能抢了褚太傅未婚妻的风头。 不过眼下一看,哪里有可比性。 妇人们当中最为年轻的也有三十大几,早就过了华信年华,再看相貌才学,更是没有可比性。 而更加比不得的则是她们身后的男人。 这些妇人十分清楚,就算自家夫君牟足了劲,对褚辰的地位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众人对若素皆是毕恭毕敬,不敢多言,也不敢冷场。 席间,若素想去净房,就离席了,反正她也不太习惯南方的口音,那些妇人也不会与她说什么体己话,多半都是哪家的成衣铺子的师傅手艺好,哪里的璎珞儿可以嫩肤,若素对这些俗事不太感兴趣。 有专门的丫鬟领着她往后院走,入了夹道,可以闻到深秋桂花的香味,不远处就种着几株碗口粗壮的八月桂。 身边的丫鬟突然止步,低着头退了下去,若素瞬间是一惊,这绝对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很快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还未来得及回头,手腕一紧被人握住,她脚步不稳,很快被一股强力拉到夹道后的抱厦里。 若素看清了那人一身的绯红色蟒服官袍和他腰上的绣春刀,一股愤怒袭来:“文大人,你又想做什么!” 文天佑终于停下来,却还是捏着她的手腕,二人在抱厦的凉亭站定,他目光冒火:“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乔若素!” 头顶的秋阳斜斜的照入,刺的若素的眼眸有些睁不开,心头猛然间一滞。 她很快调整了情绪,文天佑的猜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不急,慢慢解释:“文大人你说什么?我姓白,你可是喝多了?” 还想狡辩! 当真是狡猾! “《牡丹亭》还记得么?白家小姐自小顽皮,从不爱听曲,这是全京城人都知道的事,当初只因戏子饶了她的清静,她就把人剃光了头发送进了尼姑庵,试问她又怎么会答应我去歌舞坊?乔若素,你打算狡辩到什么时候?觉得把我玩的团团转很好玩是吧?” 他手下用力,把她拉近了些,想去亲近她,确切的说想亲她。 若素被这种力道钳制的手疼,她竟不知白若素还有这样的狠毒‘过往’。 要她承认?她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乔若素了,还承认什么。 “文大人真是好生奇怪,你一口咬定我是乔家三表姐到底是想干什么?她是你的贵妾,你总不能是想让我.....”她做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文天佑一怔:“你若是她,我自会娶你,我现在就娶你!” 他的脸靠了过来,这张娇艳的脸挠的他几度丧失理智,现在便不要理智了。 若素眼看着他不讲理了,一面撇过脸去,一边从腰间取了银针扎了他一下。 文天佑没有得逞,他手臂吃痛,眸中的火焰燃的更高,仿佛要将若素燃烧成灰烬:“你还是不承认?褚辰比我好是么?他比我好看?还是比我更矜贵?” 白嫩的手腕很快就出现几道触目的红痕,若素又想扎他,另一只却也被他抓住,他慢慢逼近,若素退无可退,最后抵在一张石桌边,再无退路。 这人当真不可理喻! “你疯了是么?我是褚辰的未婚妻,与你那贵妾毫无干系!”乔若素早就死了,就算重生,也不是她了。 鼻端是女儿家身上的幽香,像她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叫人赏心悦目,掌心贴着她的手腕,触感柔软细滑,除了容色,文天佑越来越发觉她很有趣,与一般的女子不同。 “我是疯了,疯了才会相信你还没死,疯了才会只想娶一个庶女做正妻,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 他已经气到了极点,是气她,同时也是气他自己。 总是后知后觉.....后知后觉! “你放开!我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若素心急如焚,也羞燥无助,如若被旁人看见,丢了她的尊严不要紧,却不能有损了褚辰的颜面。 褚辰的未婚妻怎么能被别的男子这样威逼着! 她不介意自己被旁人数落,唯独介意他。 清澈的眸子里润了一湾清水,从眼角轻轻滑落。 若素强忍着不哭,终是没忍住。 是委屈么? 她不委屈,丝毫也不。 只是在想,为什么她都死过一次了,怎么还不能安生。 意志力在这一刻脆弱到了低谷。 那一串晶莹顺着鬓发落在了石桌上,仿佛掀起了千层的巨浪,映着照进的秋阳,刺瞎了文天佑的眼。 让她难过,不是他的初衷。 正如那时候,他本不想伤她的,可还是一次又一次.....最终毁了她。 文天佑慢慢站直了身子,双手也松懈了去,若素趁机推开他,拎着裙摆跑了出去。 人走了,风起了,吹散了他满腔的怒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9章 毫不吝啬 若素回到席间,微红的眼眶被她遮掩了去。』天籁』小说ww』w.⒉ 可饶是如此,也难逃褚辰的眼,二人四目相对,相继无言。 小女子倔强,性子刚烈,断不会平白无故就掉泪,宴席间文天佑也有离席,褚辰不作细想就大抵猜出了几分,在他看来,文天佑对若素的那份心思还有待考证,可如今他不得不慎重了。 褚辰摩挲着青瓷酒盏,深邃的五官略显表情不明。 未几,文天佑面色阴沉从夹道上走了过来,至始至终,再未看女席的方向一眼。 葛夫人是众多妇人当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就代表众妇人与若素寒暄:“白姑娘擅长岐黄之术,资质过人,不知女红如何?可读了几年书?” 若素浅笑作答:“家中请过女席,学问上不曾有大的进益,不过是读了几本游记,五经与女戒稍有涉猎,女红尚可。” 葛夫人家中有三子,皆是出自她房里的嫡支,她看见像若素这个年纪的千金小姐,都会多问几句。 不过也只是问问罢了,谁敢打她的主意? 若素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众妇人说话都十分小心谨慎,更有胜者早就在家中背好了措词,连说话的语调节奏都跟念天书似的。 她想离席了,可自己今日也算是半个主角,过早离场有损甄氏脸面,白家脸面,还有褚辰的脸面。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形单影只,孤寡一人的乔家三姑娘了。 有多少人在意她,她就有多少负担。 这时,一身穿墨蓝色常服的皂吏小跑了过来,在葛大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葛大人当场愣住,手中杯盏滑落,摔在了青砖地面,出瓷器碎裂的响声。 应天府府尹,乃正三品大员,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失仪了。 文天佑和褚辰同时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如鹰的目光令得葛大人如坐针毡,眼下是不说也不成了。 “二...二位大人,洛阳李家的李大夫,他...他死了!” 洛阳李家世代为医,族中还有人在太医院任职,李家在当地颇有声望。虽是死了区区一个大夫,可处理不好的话,李家去上访都有可能。 加之,皇帝最为看重岐黄之术,对名动各地的大夫尤为在意。 这事马虎不得。 而且文天佑和褚辰又在场,葛大人就是想翻过这篇,也不容易。 这厢,宴席突然中止,女眷被尽数送回各自家中,唯有若素留了下来,各地的参赛者在看到李大夫的尸时皆是面色大惊。 有便衣锦衣卫上前,此外在应天府监守的东厂太监也前去查看,很快就得了结果。 “三位大人,刘大夫确实已断气,从现场来看是被人当场割喉,血流不止而亡,凶器应是锋利无比,否则切口不会如此天衣无缝。”锦衣卫抱拳道。 褚辰与文天佑对视,撇开一切家族恩怨,二人的立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 “应天府守卫森严,李大夫怎会好端端的死在后院?方才都有哪些人去了后院?”文天佑擦着刀柄,沉声道。 若素无故被波及,头一个站了出来:“我去过,只是很快就回来了,这个文大人可以作证!” 文天佑抿了抿唇,眸底的神色极为纳罕。 刚刚才哭了,有褚辰在场,胆子又大了么?还敢当着所有人说出这样的话! 众人皆知若素有杀人的‘前科’在,当初曹家贵迁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弟子,死在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娃子手里,当真是‘命里注定’的劫难。 可见,这白家小姐绝对不会表面上所见的柔软孱弱。 不过,她既然有文天佑作证,那么就能直接洗脱嫌疑了,众人正观望着,若素又道:“我想问问,在我回来之后,文大人又在后面做了些什么,可有人证?” 若素从夹道跑过来时,现李大夫目睹了她被文天佑挟制的整个过程,一个耳顺之年的老者自然看不得这种场景,想躲开却没来得及,指不定还以为是有什么奸情! 杀人灭口是锦衣卫最拿手的好戏,李大夫来金陵不久,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故而若素第一个就怀疑文天佑。 这一头,文天佑持着绣春刀的手一滞,抬眸与她对视:“无!” 众人也觉得若素的话很可笑,就算文天佑真的杀了李大夫,那也不会有人置啄。 褚辰从容起身,走到若素身边,当着众人的面牵起她的手,这已经是在表态,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李大夫之死事突然,本官的未婚妻已证实没有杀人的可能,那本官就带她先回去了,至于此案因果,本官不方便干涉,一切由文大人和葛大人处理。” 褚辰只想做事外人,若素被他牵着走了出去,身子与文天佑擦肩而过时,她眼里嚼着恨意。 太傅大人要走,无人敢拦着,况且方才文天佑也可作证,若素彻底洗脱嫌疑,留下来也无意义。 文天佑想伸手抓住那只纤细的臂腕,可转眼她就随着褚辰走了,即便看他的时候,还是带着恨的。 “文大人,您看?”葛大人把文天佑当成了主心骨。 “彻查!”怒意再度涌了上来,文天佑确实有杀人的冲动,却不是李大夫。 ---------- 马车里安静如斯,能听到车轮在青石路上滚动的声响。 半晌,褚辰道:“明日启程回京,我早就寄了书信给你父亲,两月后他便会回京,到时候你我也到了,这阵子你安心歇着,等我迎娶你。” 他以为她是害怕文天佑的纠缠,就这样安慰了一句,等入了侯门,再也不会有人欺压她了。 大婚在即,是该找些回去,三书六礼可省,却不可免,他想给她最荣耀的出嫁。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一品的诰命,但凡她想要的,又或者自己能给得起的,丝毫不会吝啬。 若素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也彻彻底底的接受了婚事,从一开始排斥到如今的欣然欢喜,一切皆是不知不觉中开始的。 “那李大夫之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线索?”她还是在猜忌文天佑,这个人太冷血,她亲眼看见他杀过好几个人。 褚辰答非所问:“有案子牵制住他也好,留了你我一方清静。” 他虽贵为权臣,也不能拿文天佑如何,文家还有一个镇守边疆的文大将军和半块虎符,这个时候断不能与文家起了争执,不能压制,那便防着。 因为即将启程,若素回到府上就吩咐巧云开始收捡东西,墨殇不声不响的站在了回廊上,眼巴巴的望着院中,像是有事想说。 他极少这般抬头正视若素。 若素走了过去,问他:“你可是有事?” 墨殇青俊的脸有些土灰,低头从怀里掏了把西域小刀出来。 若素见状,忙在身上搜罗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匕,大约猜到了几分,见四下无人又问:“你都看见了?” 墨殇点头。 “人是杀的?” 墨殇再点头。 若素接过西域小刀,上面已经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她心情复杂,一是对李大夫的死,二是对墨殇。 他是为了彻底封住李大夫的嘴啊! 默了默,她还是开口了:“你主子他....知道么?” 这一次,墨殇摇头了,若素既释然,又难受。 心头里的秘密藏的久了,终有一日会暴露的。 “这事怪不得你,要怪也是因我而起,李大夫无辜,现在只盼文大人查不到你身上,另外你去命人好生料理李大夫的后事。”从金陵到洛阳,尸骨怕是早就腐了,若用特制的药水擦拭,许还能有个全尸。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感觉十分不好受,若素抬头看着墨殇情绪不明的脸,深知他替褚辰做这样的事做惯了,早就没有什么谴责心可言,对他们而言,衷心才是要。 可他会告诉褚辰么? “褚哥哥那边,你就不要提了,免得他忧心。” 若素不确定墨殇听到了多少真相,可细一想她那会被文天佑压着,什么也没说。或许墨殇只是以为文天佑是在欺压她! 墨殇犹是点头。 “你下去吧。” 若素有些乏了,一刻也不想待在金陵,便与褚辰说好,下午即可启程。 褚辰也没多问,她想走,他就依她。 车队从康健城出了雨花台,路经江浦,两日后开始走运河。 顺天府,文天佑毫无所获,内心烦躁难耐,就将案子丢给了葛大人,连夜赶路启程回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0章 三书六礼 三月后。『天籁小说ww『w.⒉ 腊月的京城,寒风凌冽,一场冬雪过后,愈的冷了。 一辆朱轮华盖车从宫门缓缓驶出,西斜的霞光照亮了夹道,车轮压在积雪上出沉重的声响。 迎面驶来镇北侯府的马车,王璞与东来打了照面,马车停下,马车帘子相续被人掀开一角。 若素身穿大红羽纱面鹤氅对着另一辆马车上的人暖暖一笑,少女明媚,红妆似火,暗淡了万丈的霞光。 褚辰下了马车,他走到若素跟前,从怀里取了一包糖炒栗子出来:“圣上近日龙体有恙,素素连着看诊几宿,辛苦了。” 若素越过巧云,亲手从他手里接过黄纸包裹的栗子,竟然还是热乎的,他穿着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鹤氅,身形伟岸硬挺。 “不是说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么?你怎么会来?”若素娇嗔道,被宠坏的人,脾气总是渐长,正应了那句话: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皇上眼下连睁眼都困难,更没有听说有召见褚辰,要不是用药强行吊着这条命,怕是早就升天了。 褚辰让若素务必要保住老皇帝的这条命,也是担心会因为国丧,误了大婚。 眼看着,紫禁城就要变天了,可他和她.....似乎置身事外,只等着一月后成亲的日子。 褚辰生的高大,又曾为武将,他站在马车帘子外头,抬手就能捏到若素裹在兔毛毛领里的脸。 圆润了不少,隔着厚厚的棉服,胸脯的鼓鼓还是很明显。 他目光幽深,已经好些日子没体会软玉温香了,要不是顾及大婚在即,要节制守礼,他也不会只能干看着而已。 “天黑的早,你回去吧,我明日亲自上门送礼书。”总是寻着机会去见面,越是到这个节骨眼上,越是忍的煎熬。 礼书是三书之一,也称过礼之书,通俗的说就是礼物清单,其中详细列出了礼物的数量与种类,在过大礼的时候能用上。 婚礼置办匆忙,褚辰尽量一样不落下,他比她还要郑重。 看着承恩伯府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褚辰跟着小黄门徒步入了宫门,褚辰并没有去皇帝的寝殿,而是入了西宫。 乔婕妤因诞下皇子有功,皇帝特赐了淑妃娘娘曾今住过的西宫。 而西宫是历代宠妃的住所,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乔婕妤母子儿子能活到如今依旧安然无事也是奇迹。 ---------- 若素回到承恩伯府,屋檐已经盏了灯。 成排的大红灯笼,在漫天的雪光之下格外喜庆。 厅堂摆满了礼品,还有白启山从岭南寄过来的东西,其中就包括所谓的‘嫁妆’。 白启山是个百年难遇的清官,若素估摸着这些礼物中有不少是继母白灵的手笔,她让林嬷嬷将东西一一登记在册,到时候是要带去镇北侯府的,那一家子似乎都不怎么待见她,能不能安然自在的过活还是个问题。 若素与褚辰一走就是四个多月有余,白虎仿佛又回到了清然一身轻的状态,平日里时常会与同僚喝个小酒什么的,他是伯爷,俸禄比同朝为官的同僚高出不少,又为人豪爽,大多数都是他掏银子。 一来二往,承恩伯府就变得门可罗雀,若素与褚辰的大婚,更是了半个京城的喜帖。 可谓,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就连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刘慎也提前备了贺礼,还叫人特意送到了伯府。 最叫人纳罕的是,向来脾气臭硬,看不惯武夫的礼部尚书王大人,一把百花的胡子,眼看就到了致仕的年纪,收到请帖后,还亲自登门道喜,扬言定会前来喝喜酒。 那日,若素正好在府上,她虽没见过这位王尚书,却曾在乔家时与其孙女王玲月有过一面之缘。 说起王玲月,也是被褚辰‘坑害’过的良家千金,二十出头,至今未嫁,是悬在王家人心头的一根刺了。 若素不经意听到王尚书的口吻,似乎有意在白虎面前提及自己孙女,瞬间领悟到了尚书大人真正要传达的意思。 可是‘匪气’不改的白虎却没明白过来。 白虎近日很头疼,按理说伯府并不算小,可要容纳诸多席面还是要做个谨慎的预算。 若素无父母在京上,凡事只能由白虎一一料理,反正乔家是指望不上的,不过请帖还是照,该顾的礼节不能少了。 “舅舅,你莫要伤神了,这些人交由管家来办就是,那个王尚书您可还记得?提及王家,我还曾与他家嫡长女相识呢。”若素拿过白虎手里的单子,笑道。 所以呢? 是不是要嫁人了,说话也会囫囵吞枣了! 白虎现这个便宜外甥女自从金陵回来之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眉梢的媚色更上一层楼,他说不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一想到若素即将嫁给褚辰,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这今后的‘重担’就交给褚辰了。 心中虽有不舍,却也高兴。 “素素是想请王家小姐来哭嫁?”白虎思量少许,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女子出嫁,闺中小友就有哭嫁的习惯,以示不舍。 若素眉眼微挑,憨笑了两声:“.......也好,那全由舅舅来办了,我绣了几样花色,打算成亲时候用的,听闻王小姐女红精湛,要是能请了王小姐就做好不过了。” 绣的什么花样?成亲时候要用上? 白虎对女儿家的诸事一窍不通,寻思着大婚不能有半点闪失,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把王家小姐给请了过来,为此王尚书也是老眼微眯,难得对武夫起了好感。 孺子可教啊,果然‘一点就通’,他就那么‘提点’了一下,白虎就着手‘行动’。 不过,白虎可不知王尚书与若素的把戏,满心满眼皆是担心着大婚:“爷这阵子操过的心,能赶上前面二十几年的了。” 今日沐休,外头又积了厚雪,王家的马车在伯府门口停下时,管家婆子亲自上前接了王玲月下来。 她二十出头,相貌周正,如若当初不是心念褚辰而误了婚事,怕早就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王家老太爷的心思,她岂会不知,正好今个儿得知白虎也在府上。 说起白虎,王玲月也是他回京那日,隔着远远的人海,瞧见过一次,高头大马之上,青年俊逸,身姿卓绝。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等爵,听说还要加封大将军的头衔,只因兵部和内阁压制着,皇帝一直没有下诏。 王玲月微微红了脸,随管事婆子去了若素的院里。 若素全当不知道她对褚辰有过的心思,叫巧云上了伯府最好的洛神花茶。 寒冬腊月,屋里头烧了地龙,燃的正旺的金丝炭上架着烤架,上面熏着半开的腊梅,屋子里清香悠然。 王玲月在炕头落坐,现原先在乔家见过的白家小姐,如今已经如玉如月般悄然凌放,眼角的妍丽挡都挡不住。 她心想:难怪褚辰那样的人也会喜欢她,且又是个杏林高手,该不会当初.....褚辰就.... 思及此,王玲月低头品了茶,洛神花入口微酸,里头似乎加了花蜜,还泛着淡淡的甘甜,总之很好喝。 若素给她的感觉,就是非常舒服,连说话的声音也如天上的云儿,轻柔而飘逸。 她不禁又多看了若素几眼。 “王小姐,你看我这花苞绣的如何?听闻王小姐在家中专会蜀绣,能否帮我勾了这花蕊的边角?”若素一头墨松松盘起,看似闲散,实则精致的很随意。 王玲月不禁纳罕,当初还唤她一声王姐姐,如今又成了王小姐了.....这今后是不是还会改口? 这样想着,王玲月脸颊染上一层粉红:“我倒是可以试试,白姑娘不要嫌弃了就是。” 二人说了会话,外头有丫鬟撩帘而入,身后传来一高大男子的脚步声,紧接着,人未到而声先至:“素姐儿,褚辰送了礼书过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缺的。” 他步入后,方才想起来今个儿命人去请了王玲月。 眼下,三人俱是一愣。 白虎是若素的娘舅,又因近日出阁之事繁多,他急起来便会亲自前来商议事项,没有外人在时,也没有什么大的避讳。 可王玲月在场,他是进退两难。 立刻退出去未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到底不是亲生的外甥女。 但是留下来,又没法面对王玲月这个外人。 白虎还未留须,每隔三日便会刮一次,面目干净硬朗,王玲月只是瞥了一眼就脸色潮红。 若素是个通透人,明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白虎这湾清水就需要好好搅和一下才能明白过来。 “他人呢?”若素问的是褚辰。 白虎立马借机化解尴尬:“在前厅喝茶呢,我没让他过来,大婚在即,新人见了面不吉利,你看过礼书就同我说,有什么或缺的地方,一定得叫他补上。” 这娘舅当的简直比对待自己亲闺女还要亲! 王玲月很欣赏这样的男子,又抬眸看了一眼白虎,而他已略显狼狈的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张大红色礼书。 动了心的女儿家不经意就喝尽了杯中茶水,她失了神。 若素给王玲月续了花茶,大婚那日,父亲和继母也会回京,到时候在他二人面前稍提一二,这事恐怕就能成了。 白虎这厢回到厅堂,褚辰已经饮完一盏茶,白虎生疑:大冷天的,怎会渴成这样! “师兄,我听闻你昨日入了西宫?眼下东宫那位日渐得势,你此举着实不妥。”白虎在褚辰对面落座,弹了弹墨蓝色袍服上的水渍。 漫天的大雪,下了停,停了又下,刚晴几日,又飘起了鹅毛般的雪朵。 褚辰漫不经心的斜睨了一眼白虎,他这样的人.....到底不适合那个位子!否则他又何必大费苦心谋划这一场呢! “不过是奉皇命给小皇子写了几幅字罢了。” 这是司礼监传出来的口谕,是人都不会信,小皇子尚在襁褓中,就算褚太傅的字如何腾龙舞凤,他也没那个鉴赏的本事。 “皇上还能说的了话?”白虎相当的怀疑。 褚辰喝了杯盏,眸底波澜不惊:“自然是皇上的口谕,我总不能擅自假传圣旨!” 白虎还是不信。 但大师兄做事,旁人一向干涉不得,便也不问,就商量起了大婚的事:“白大人和长姐已经启程上路,想必会赶上婚礼。” 褚辰没有说话,赶不上也得赶! 半个时辰后,眼看就快到午膳了,见褚辰仍旧不走,白虎只得留其用膳,他不懂婚俗,只听闻新人不能见面,便一丝不苟的守着褚辰,半步不让他踏入若素院子。 褚辰:“..............” ---------- 十日后,雪天放晴。 文天佑接连堵了乔魏远一月,这一日终于在国子监将他‘困住’。 “你倒是厉害,能躲得本官眼线的人,在这世上还是能数的清的。”文天佑笔直而立,绯红色官袍和外头的寒冬凄楚形成刺目的对比。 乔魏远被锦衣卫禁锢着坐在了东坡椅上,这椅子是先生教学时所用,手柄已经磨得光滑,此刻肌肤贴在上面非常的冷。 他轻笑着,既不惊也不慌:“文大人...哦不,我应该还称你一声姐夫,至于是长姐夫还是三姐夫?你自己心里才清楚。不过姐夫大费周章困我与此是为何?” 那人死后,才将她的灵位扶为正室,真是天大的笑话。 乔魏远身上有股子叫人无法参透的古怪。 文天佑隐约感知到了杀意,可又觉得好笑,他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凭什么对自己造成威胁! “本官只是想知道你三姐到底是活着?还是真的不在了。” 他低沉的声音如冰破河川,字字句句带着审视。 乔魏远一直很镇静,甚至是过于平静,这种泰然让文天佑为之疑惑。 那日的事,白若素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也信了不是么? 乔魏远却突然仰面大笑,清瘦的脸轮廓格外分明: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 “姐夫这是在同我开玩笑么?人是你娶回去的,也是你亲手埋的,牌位如今也供奉在文家的祠堂了,你问我她死没死?” 是啊。 她分明是死了的。 可白若素又是谁! 文天佑无功而返,骑着千里良驹路过承恩伯,被那满院的大红色刺的双眸生疼。 尚有几日,这就已经开始布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1章 凤冠霞帔 这一日难得的艳阳高照,亦是大婚的前一天。 林嬷嬷携了几个手脚麻利,品性醇厚的丫鬟去镇北侯府举行了铺床仪式。 坊间也称扫床,要在婚床上布置鸳鸯枕和龙凤被,将花生,桂圆,莲子,栗子,枣干之类的铺撒在喜床上,寓意早生贵子。 镇北侯也指派了专人来伯府催妆,因白启山尚未至京,若素就定在从承恩伯府出阁。 海棠斎的院子里挂着大红绸布的装饰,外头寒冬腊月,屋子里燃了火炭,熏得满堂花香。 乔若娇今日上门是来给若素哭嫁的,她看着红漆托盘上摆放着的催妆礼,不由得惊叹道:“这凤冠霞帔做的真精细,怕是要好几个绣娘花上半年功夫才能绣出来这样的花色,当初我四姐出阁,她那件嫁衣不及你这分毫,还耗了她两年的功夫呢。” 多数女子会自己又或者家中母亲缝制嫁衣,褚辰是一等权臣,婚礼上有相应品级的凤冠霞帔。 半年功夫? 他岂不是一早就开始准备这些了? 催妆礼中还有一只双喜头簪,上面镶嵌的红宝石足有拇指盖那么大,光华夺目,端的是奢贵逼人。 若素浅笑,心里头有股怪怪的,且不太真实的错觉。 她就这么嫁他了? 是啊,明日这个时辰就该上花轿了。 脸上浮上一层红晕,神色却很平静。 “父亲和母亲眼下到何地了?”若素问道。 巧云给屋子里的乔若娇和王玲月续了花茶,这两位是伯爷特请的哭嫁之人,可偏生眼里除了艳羡,一滴眼泪珠子也没落下来。 能嫁给褚辰的女子,一定是上辈子普渡众生了吧? 京城中,千家万户的闺阁小姐一时间将若素当成了头号效仿人物,就连盘云髻也是盛行一时,除却褚辰,若能寻个发迹的年轻才俊就是大善了。 巧云收了茶壶,添了水,又放在了炉子上,今日特意折了些梅花,就是为了熏香而用。 “老爷和夫人昨晚到了驿站,伯爷一早就派人去接了,夫人怀胎三月,估摸着是快不了,路上定会耽搁些时辰。” 最迟今晚也能到了。 若素欣喜,白灵有了父亲的孩子,这无疑是喜上加喜。 “白府空置多时,不宜居住,父亲和母亲过几日便又要返回岭南,你去把西院收拾了,让他二人在伯府小住几日。”若素吩咐道。 这厢,王玲月也是脸色微红,接连几日往伯府跑,名义上打着哭嫁的借口,实则也是与承恩伯熟络。 虽还没与白虎说上话,却碰到过几次,当真是清风黛山一般的男儿,又同她年纪相仿。 爱屋及乌,她这下对若素也是喜欢的紧,出手就是一千两的添箱。 相比而言,乔若娇的手笔就显得寒碜了,褚氏本就看不惯若素,加之她又即将嫁给褚辰,心里更是气不过,要不是乔魏孟从中说服,乔若娇连承恩伯府的大门都踏不进来。 这一天忐忑又惶恐,过的非常快。 王家的马车将王玲月接回府后,乔魏孟就从直接从衙门而来。 下人前来通报时,若素正在清算着自己的箱笼,大抵都是医书和师傅留下的东西,都是要带去镇北侯府的。 府上没有掌事的夫人,这些事都得她自己一手操持,听闻乔魏孟前来,她亲自去了前厅。 乔若娇也凑了过来,还以为兄长是来接她的。 已经太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今日寻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乔魏孟手心出了汗。 心里是期盼的。 他站在前厅里,有仆人给他泡了茶,都是养生的好茶,想必是她吩咐的,外头虽冷,却没有一丝的风,天还未大黑,隐约能看见远处。 很快,若素就从游廊处走来。 乔魏孟直直的站着,怅然若失。 他看见若素浅笑着跟他打招呼,隔着几十步远的距离,她的脸窝在兔毛镶边的披风里,头上还戴了卧兔儿,也是雪白色绒毛,整个人如玉一般,被一片雪白衬托着,映着屋檐下灯笼里散发出的微光,有种惊心动魄的娇媚。 乔魏孟心头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颤的很不寻常。 他以往很是讨厌相貌妖艳的女子,一度认为女儿家就该知书达理,温润体贴。 可如今他再怎么骗自己,也始终逃不了这层不得揭开的魔障。 不得解开,也无法解开,更是不得不解开。 “表哥,你请坐。” 若素步入厅堂,乔若娇也拎着东西跟了过来,她手里的包裹都是若素屋里头的点心。 这人实在馋得很,不给她一些带走,她恐怕会嫉恨好长一阵子。 “大哥,你来接我了?其实大可不必,伯爷家中有的是会武义的护院,定能将我安然送回去。”乔若娇只长肉,不长脑子。 乔魏孟淡笑无痕,没有否定,也没有应下,他落座后,就看见对面的女子也撩了披风坐了下来。 她又长高了些,眼看也就快及笄了。 “恭喜表妹大婚,这是我与你表嫂的心意,礼轻人意重,表妹收下吧。”他从袖中取了一只红包。 你可一定要收下! 他目光全神贯注的递了红包过来,看着若素的脸,笑的十分温和,笑的比他自己成亲那日还要欣喜。 这份礼当然要收下,不然就等于打了他的脸,也打了乔家的脸。 若素接过红包,觉得里头鼓鼓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多谢表哥,听闻府上喜的千金,我都还没去看过呢。”若素稍微提了一下,外祖母驾鹤西去,她也没什么理由再去乔家了。 那个地方,她也着实不太想踏足半步。 此番随意一说,也不过是顾个情面。 乔魏孟稍作片刻,饮完一杯茶就带着乔若娇离开了承恩伯府,他上了马车,回望了一眼喜庆的府门,心里头怅然若失。 再也笑不出来了。 假装其实有时候很辛苦。 白启山和白灵在晚膳十分抵达了承恩伯府。 若素行至府门外相迎。 白启山见爱女如今生的楚楚动人,大方倩丽,有些五味杂陈。 这么快就嫁人了。 嫁的还是褚辰! 他那样伟岸高大,可若素这般纤细柔弱白启山一想到明日洞房,整个人都不太自然了。 “爹爹,母亲,饭菜已经备好,您二位屋里头请吧。”若素不太会煽情,心想着白灵如今一个人两张嘴,最是饿不得,就命厨房多做了几个菜色。 白启山将白灵交由丫鬟搀扶着,因为路上奔波,她这几日状态欠佳,白启山便多照顾了些。 “素姐儿,你先与你母亲去厅堂,我与你舅舅有话要说。”白启山交代了一句。 若素眼力过人,大抵猜到是什么事,就和白灵并肩去了正堂。 可她这次却猜错了。 她这位父亲大人,这次所关心的并非国家大事,亦非朝中沉浮。 白虎候着白启山,二人竟就在游廊下站定。 “姐夫可是有何急事?”白虎摸不着头脑。 夜色盎然,大片的火红消散了寒意,白启山对白虎这个便宜小叔子还是挺满意的,起码将爱女的婚礼操办的有模有样,对他这样一个武将而言,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白启山双手朝后,因与白灵夫妻和睦,年过四十,犹是青俊洒脱,他看着白虎一脸懵然,竟不知如何开口。 有些事同女孩儿是没法说的,可同白虎他也是个没成亲的男子! “罢了,我要见褚辰!”白启山语气生硬,说到褚辰,并不像是提及乘龙快婿。 白虎:“”不明其意之下,问道:“我这就命人去请?”人家新郎官大晚上的跑到这边似乎有些欠妥! 正等着白启山反驳,谁料他一口应下:“嗯,让他来一趟也好,我正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不能留到明日大婚再说? 白虎只得命护院快马加鞭赶去了镇北侯府。 晚膳过后,褚辰就来了,他听闻白启山回京,弃了马车,专程骑马而来,可见其谨慎诚挚的态度。 褚辰由小厮迎进厅堂,这时,若素和白灵已经回了后院,二人许久未见,聊了不少家常琐事。 白启山发现褚辰也比以往更加风度超群,他也深知这个女婿十分了得,满怀的古怪一时没法发泄。 “岳父大人这么晚叫小婿过来可是有何事?”褚辰不亢不卑,却有礼有度。 白启山一凛。 岳父大人都叫上了! “咳咳”他假咳几声看了一眼白虎,用意明确,白虎适才寻了借口离开,独留二人私谈。 褚辰很高,又曾在北疆历练,体格健硕英勇,是成年男子中的翘楚。 白启山在屋内踱了两步,终于开始开了口:“我女孩儿尚未及笄,明日大婚咳咳当初定下婚事也是事由从权,你可千万要善待于她,素姐儿自幼丧母,被我惯养的娇气,受不得委屈!” 他将委屈二字咬的很重。 褚辰瞬间明白白启山的意思,他亲手给岳父大人倒了杯热茶,双手奉了上去:“我娶素素是真心实意,自会好生相待。” 白启山语塞,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该怎么说呢? “素素来年及笄,以你看?”他又道。 褚辰面色无波,心里却暗度思忖,那种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住的 “到时候再大办。”褚辰回道。 二人相互打着哑谜,临了还是没有将事情说清楚,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第二日,白灵亲自指挥几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好生伺候着大小姐梳妆打扮,若素昨夜听闻褚辰和父亲交谈甚久,存了心事,睡的很晚。 一大早被唤醒,神情朦胧。 很快,外头响起了轰天的鸣炮奏乐,巧燕头上插了朵大红色绢花跑了进来:“小姐,褚姑爷他来了。” 这么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2章 芙蓉花烛 外头锣鼓喧天,火红的爆竹屑铺了满地,一切都是最热闹的模样。??网 褚辰从高头大马上下来,他身着一品大员的绯红色官袍,上面有大独科花,径五寸,还绣了仙鹤,玉带束腰,越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他被簇拥着步入府门,步履生风,嘴角嚼着风光霁月的浅笑,当真是浩卓然的存在。 身后还带了当朝三位大员,分别是阁老兼兵部尚书的钟大人,詹事府詹士李大人,建极殿大学士兼任礼部左侍郎章程实。 迎亲的排场可谓空前。 承恩伯府设了‘出嫁酒’,本还没到开席的时辰,可‘姑爷’提前到了,管家只得吩咐下去,提前开宴。 白启山与白虎亲自招待前来喝喜酒的朝中同僚,前院一片喧闹。 这种场景下,官腔十足的老臣也眉目稍减缓和,一来褚家得罪不起,二来白启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嫁女,自然要给足了面子。 若素端坐房中,已经着了大妆,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算起来上辈子也是这般繁琐,却不如今日的好心情。 没错,她很高兴。 都道女儿家出嫁理应哭上个把月,以示对娘家的不舍,可她却是丝毫没有悲切之心。 巧云今日也稍作打扮,与巧燕一样,头上戴了一朵小娟花:“小姐,您可要忍着,等到了侯府才能吃东西了。” 早晨起得早,她也没胃口,现在听着外头的喧哗,更是心绪乱串,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姑娘家。 时间一晃而过,吉时到了,她被盖上了大红色绡金的盖头,由白虎背着上了花轿,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褚辰一眼。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花轿稳稳停下,她怀里抱着宝瓶,被一双大手牵住。 这双手温热,厚实,上头的薄茧也十分熟悉。 踏出花轿,垂着眼就看见面前站在一双长筒的皂靴,她的手被紧紧捏着,跨了马鞍,步入了台阶,再入府门。 紧接着就是拜堂,夫妻对拜的时候,她仿佛感觉到对面站的人深深向她鞠了一躬,若素笑了笑,又被牵着入了洞房。 褚辰成亲,看热闹的人虽多,可敢出声闹事的绝无。 成亲的琐碎过场似乎很顺利。 若素被一双大手扶着坐在了紫腾木的千工木床上,喜娘递了托盘过来:“世子爷,您可以掀盖头了。” 褚辰抬手取了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两排明晃晃的白牙十分整齐了露了出来,一旁伺候的银杏觉得非常罕见,她可从未见褚辰这般笑过,竟有些儒生的味道。 大红盖头被掀开,若素抬眼正好对上褚辰那双明若星辰的眸子,她微微低头,撇开了视线。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她有些耐不住。 很是奇怪,他既然亲自扶着她进来,全幅人都去哪儿了? 这厢,喜娘笑了,她是侯夫人娘家的人,是看着褚辰长大的,对长公子格外敬重,她也是都一次见到新娘子,不由得纳罕,倒真是个玲珑剔透,不可多得的人儿。 她笑道:“新郎官得与新娘子坐一处,新郎官的右衣襟要压在新娘的左衣襟上,这才叫女嫁从夫。”暗示男子地位要高于女子。 褚辰照做了,一向精明过人的他,这会子显得有些僵持,他坐定后,牵了牵若素的手,在上面挠了一挠,也不知道想让他注意什么。 喜娘边说着祝福语,一边将红枣,桂圆,花生,栗子等撒到了婚床上,落在了褚辰与若素的身上。 待礼毕,若素才看清了屋内的陈设和闹洞房的妇人们,其中好几人还曾在宫宴上见过面。 不过,眼下,妇人们也只是走了个过场,谁也不敢‘闹’,连男女两方的全幅人也是安安分分的站在一边,竟是无事可做,该做的都让褚辰给包揽了去。 褚辰起身,满目的意气风,他问:“累么?先把妆卸了吧。要是饿了,就先吃些东西,我去去就来。” 喜宴有开场,送客,谢厨,谢邻四部分,而他则是出去关照一下朝中的一些大臣。 若素点了点头,总觉得难以与他的眼睛对视。 褚辰大步离去,走到门廊处,侧目又往屋内看了一眼,顿了顿才离开。 屋里头的傧相和妇人们也渐渐离去,巧云伺候着若素去沐浴,脱了嫁衣,除了头饰,才觉得猛然轻松了下来。 她从净房出来的时候,才细细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紫腾木的千工木床看上去很大,上面铺着大红绸被,纱幔层层叠叠,案桌上的龙凤烛火光点点,一切暧昧不已。 “小姐,这屋子可真暖和,姑爷当真疼惜小姐,还搬了几株盆栽了茶花进来,这个时节竟还开着花呢。”巧燕道。 是呢,他总是有法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若素一侧脸就看见褚辰大步而入,正如他走的时候一样,宛若行如风。 她不禁想笑,却又紧张。 昨晚在伯府已经洗过澡,所以方才洗的特别快,他怎么也这么快又回来了? “姑爷!”屋里头的丫鬟改了口纷纷对褚辰行礼。 若素带了巧燕和巧云,另外还有林嬷嬷和两个粗使的小丫鬟过来,屋里头还有银杏,她是褚辰唯一的丫头,性子沉静,就被褚辰指派了伺候若素。 “这里不用伺候了,都出去吧。”褚辰说着,已然靠近。 房门很快被人从外头合上,褚辰低下头,和若素有一步之遥,他问:“洗好了?饿么?” 屋子里烧了地龙,若素洗过澡后只穿了一件桃色蝶纹寝衣,微露的领口处一片雪白,她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如白莲含苞,清香幽荡。 “我...还不曾吃,那你呢?”若素注意到了丫鬟刚才端进来的晚膳,上面还冒着热气。 她指了指案桌上的吃食:“要不一起吃吧?” 总这样尴尬的杵在一块实在是怪异的很。 话音刚落,褚辰就拉着她的手来到案桌边,他掌心就像快热炭,十分灼热。 二人落座,各处一边。 褚辰给若素夹了菜:“多吃些,天黑的早,夜里....很长。” “嗯。”若素嗯了声,没有心思去咀嚼他话里的意思,红蜡烛燃烧的烛火给人一种诡异的暧昧,她低头吃着饭,还喝了一碗乳鸽汤。 怎么喜宴还会备了这道菜? 该不会是他特意叫厨房做的吧? 还有,她怎么没有吃生饺子? 成亲那晚不是都要吃‘生饺’的么? 若素还在腹诽,褚辰就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了若素手里:“你我的合卺酒” 他已经将她的手臂圈在自己臂膀上了,若素见他仰面一饮而尽,自己也不甘落后,就仰头喝了个精光。 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内,引得她一阵轻嗑,莹白的脸颊很快就泛上了浅粉色,轻嗑时,胸脯处的白嫩微微轻颤。 褚辰面色不改,明显立挺的喉结滚了滚,起身道:“我去沐浴,你先歇下。” ---------- 镇北侯府坐北朝南,有五处独立的院子,除了杂居处之外,褚辰的院落位于侯府最东面,而褚纪一房则在西面。 夜将近,外头的喧嚣才渐渐散去。 这一日,京城上下都在谈论一件事,那便是褚辰如何用十里红妆为聘,朝中权臣为媒,无上尊荣为信,将白若素娶进门的。 大户人家,就算是正妻也不会和夫君同居在一处。 可白若素倒好,竟然就被褚辰安置在了他自己的小阁之中。 那个地方,就连侯夫人都不会轻易涉足的。 这算是金屋藏娇了么? 乔若云躺在软榻上,心里别说有多憋屈,她望着雕梁画栋的屋顶想了良久,还不忘让人告诉四爷一声,她已睡下,让四爷不要上她屋里了。 “你是说文天佑向我三弟打听了白若素的事?”乔若云问。 她身后站着陪嫁过来的王嬷嬷,那日正好去乔家给褚氏送刺绣,从小厮嘴里偶闻的。 “乔家人是这么说的。”王嬷嬷回道。 “我知道了,你再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回去打听打听。” 白若素!倒要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 红烛很快就燃了一大半,若素记得大婚时有剪火芯的习俗,就取了剪刀将燃尽的烛芯剪去。 她心里如有小鹿乱串,耳边能听到净房里的水声,眼下已经成婚,女子都要睡在外侧的,方便夜里起身伺候夫君,她就寻思着还是等褚辰出来吧,要不然她现在睡在外头,他就不好上榻了。 医书实在看不下去,便寻了一本徐霞客的游记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子皂香扑面而来,她被褚辰的声音一惊。 “看好了么?” 他已经站在她身后了,从后面环住了她,结实的臂膀叫人无法忽视。 “嗯,我好了。”若素合上了书:“你先上榻吧。” 为什么他先? 褚辰一把将若素手中的游记夺开,扔的老远,横抱起她就往床榻边走。 几步之后,若素被抛进了层层叠叠的红锦团丝薄被中,床上的好几床冬被,她没有摔疼。 这人从来不会这样粗鲁的,这是作何? 她心跳都不能控制了。 紧接着,一具微湿且灼热的躯体压了过来,他身上穿的是银紫色凤尾图案绛绡单衣,胸口微开,能看到里头清晰的肌肉纹络。 “我先?还是你先?” 他说出的话,水汽喷在她的脸上。 若素双眸润水:“....什么你先?还是我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3章 罗衫轻解 千工床的灯厨里也盏了灯,火红的龙凤烛,照的人心摇曳。 若素刚才喝了一杯合卺酒,眸底变得朦胧,她脸颊微红,隐约透着微醉之态。 只是被身上的人压在死死的,动弹不得分毫。 在这之前,其实她很安心,这人也曾与她亲近过,都是考虑她年纪尚小,及时压制。 眼下这一出又是为何? 若素脑中昏沉,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意识却非常清楚。 褚辰的胸膛非常炽热,身上还有水珠子....怎么洗的如此匆忙?连水渍都不知道擦干了才出来。 若素想撇过脸,这种‘两军对峙’的四目相对,令得她几欲惊呼而出。 褚辰一只手将她的手腕摁在了头顶,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说呢?是你先撩我,还是干脆由我来?” 这...... 若素粉唇微张,有一瞬间的错觉。 新婚之夜,就仅仅‘撩’一下就可以了? 这一点倒是难不倒她,毕竟‘师承’高手。 褚辰酒量很大,今晚众同僚敬酒,他多喝了几杯,不知为何好似醉了。 又或者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的目光从若素那双水眸扫过,往下落在了朱唇上,他不轻不重的在上面啄了一口,尝到了酒香,还有女儿家独有的幽香,目光再往下是白嫩的脖颈,还能看见大红色小衣上的系带,火红和雪白形成极致的对比。 晃的人眼迷离。 紧绷的下腹倏然之间一股燥热涌了上来,他眸光暗了暗,腾出一只手轻而易举就除了那件粉红色中衣。 若素感觉身上一阵凉意袭来,却很快被人炽热包围。 褚辰又俯身而下,好像在打量,也好像在细细琢磨下一步该做什么。 若素半咬着唇,羞燥之余,还是鼓足了勇气,最起码不能失了‘矜持’,这点‘世面’还不能够吓着她。 要是撩的话,这也应该撩够了吧。 几个月前,二人也不是没有这种经历,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能止住了。 在褚辰火热的目光逼视下,若素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好没好?” 烛火下的小妻子格外动人,每一个小动作,小表情都让他喜欢的不得了,他总觉得看不够,又怕一眨眼却是个梦。 上辈子,她也是身着大红嫁衣,也是这般娇艳无双,褚辰手下力道突然一紧,探入了小衣。 带着薄茧的手在身上探过,若素倒吸了一口气,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吟自她口中溢出,她瞬间一愣,红着脸又道:“够了么?” 褚辰觉得很好笑:“夫人这是何意?为夫还没开始,怎么就够了?” 若素:“!!!” 身上的男人一挥手,小衣早被抛下了榻,若素惊呼声还未发出,男人的唇就堵了过来,仿佛要吞灭一切的吸/允/啃/噬。 胸口传来一阵酥麻,杂夹着微微的疼痛,若素被压的难受,也被灼烫的难受,她动了动,却碰到了那处坚挺的所在,整个人再也不敢妄动了。 可是下一刻,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她本能的推了推褚辰,却换来唇被堵住,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哼哼唧唧的哭腔。 褚辰额头冒着汗,差点被她逼的丢盔卸甲,到了这份上了,再停下来他实在做不到,安抚了好一会,咬了她的耳垂道:“小乖,你听话些,下次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朝着目的地冲刺了进去,若素疼的仰面,看见帷幔微颤,烛火轻浮,仿佛还有漫天的星辰。 她被他逼到床角,退无可退,实在是难以忍受了,就低泣道:“怎么还没好?” 褚辰被她弄得苦笑,这句话今晚都说了几遍了!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半途歇戏吧? “乖,再忍一会,我尽量。”他喘着粗气,大颗的汗珠子从他脸颊滑下,映着烛火,邪魅且俊朗。 里头的动静不小,巧云和林嬷嬷守在外头,挥退了小丫鬟们,二人在天寒地冻中踱步,光听声音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难怪姑爷这么快就从前厅过来,也难怪,他不准任何人进去伺候。 小姐这把细腰也定是承受不住了。 巧云咬了咬牙,姑爷不是一向很能自持的么?亏她将他当作善人了。 老爷今个儿还特意交代过,要看紧了这间屋子,真不知三日后陪同小姐回门,该如何向老爷交代! 屋里头,喜床轻晃,若素捂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褚辰却使坏,拉了她的手臂圈在自己脖颈上,身下的动作丝毫不落下。 若素已经迷失意识,全程只能由他一人掌控,可他却还神采奕奕的问话:“从今天开始,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每问一句,又加大了动作。 刚开始还是极疼的,可此刻若素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感受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她自诩是个不低头的人,却生生求道:“你到底好没好?我快不行了。” 美眸中淬了水雾,可就是哭不出来,若素心里叫苦,许她哭出来,他就能心软放过她了。 偏生就是哭不出来啊。 若素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才令得他更加把持不住,青丝倾泻了一枕,眸光似叹还吟,那傲挺的仙桃上还有他留下的红痕。 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又是一波浪潮汹涌。 “你停下来.....我....”若素哭不成腔,哭不出,也叫不出,鬼使神差的,她突然想到褚辰方才的问题,忙唤了声:“夫君!” 也不知道褚辰有没有听到,他奋力一挺,终于归于平静。 若素总算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疲惫的半醒半睡,以为真的是结束了。 谁料,没一会褚辰又翻身覆了上来。 他也是个雏儿,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遭,品的还是万一挑一的美味,才知这噬魂的畅快是这样叫人欲/罢/不能。 直到夜半,里头才彻底停歇,巧云和林嬷嬷一直在外面守夜。 褚辰先后叫人送了两趟热水,从头到尾下人一律不得踏入屋子半步。 巧云眼里冒着火,总觉得姑爷这是在‘大快朵颐’。 要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镇北侯府这位还是身边从未有过女子伺候过的! 夜深了,若素隐约感觉到被人搂进了怀里,鼻端是好闻的龙涎香,屋子里头除了熏了花香之外,还有股子奇特的味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眼皮子动了动,终于睡了下去。 ---------- 翌日一早,褚辰便就早起,他也不过睡了两个时辰,精神却是无比振奋。 下榻就看见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上挂着一件锦茜红明花抹胸。 这是他昨晚抛出来的。 他唇角微勾,回头看了榻上的小妻子,整张小脸拥在大红色喜被中,双目紧闭,睡的很安详。 昨晚.....是过火了。 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她就在身边,又是红烛夜,他难以自控。 上辈子佯装不喜欢她,这份欲/望,他尚且能忍,这一世重新来过,她还未出阁,他尚且还能勉强忍着,可如今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这些.......理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才对。 至于白启山那头,又关他什么事! 若素都已经嫁给他了,女嫁从夫,岳丈大人再有意见,也只能往肚里憋。 幸好及时给她上了药,一会醒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同他生气? 她若生气,他总能有法子哄她。 褚辰要外出练剑,这是他常年不改的习惯,要离开之际觉得不太妥当,又折回床榻,给那熟睡的小妻子穿好小衣和中衣,裹得严严实实才安心离开。 新房的门一被推开,巧云就红着眼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绝伦逸群的新姑爷,低下头掩了怒意。 褚辰吩咐道:“不得打扰你们家小姐休息。敬茶一事不急,我会同侯爷和侯夫人说一声。” 说完,就绷着脸提了剑去了操练场。 天知道方才给小妻子穿衣,他都经历了什么! 怎么昨晚那几次,还是不够! 其实,他并没有满足,到底还是碍于她太小了..... 若素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杠,冬日的暖阳照的飞檐斗拱的府邸一片金黄。 她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穿好了,连系带也打了蝴蝶结,不像是巧云的手笔。 “小姐....您还好么?”巧云说着,已经落了泪。 林嬷嬷瞧着若素,除了睡态有些慵懒,其他都还好,中衣将细长的脖颈包裹住,她也看不见什么,倒是小姐似乎与昨日不太一样了。 要说盛装的小姐如海棠盛开,那么眼下就是秋水芙蓉了。 “什么时辰了?怎么也不叫我,头一日误了敬茶可不好。”若素想下榻,下身一股子钻心的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在巧云和林嬷嬷面前,她不能表现的太痛苦,只能勉强撑着无事。 她总觉得自己是在给那人‘掩盖’罪证! 巧云道:“小姐,姑爷他说让您好生歇着,侯爷和侯夫人那边,自有他交代。” 林嬷嬷吩咐小丫鬟端了香露兑过的温水进来,对巧云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眼下该唤大奶奶了。” 巧云知会道:“奴婢给大奶奶请安。” 侯夫人尚在,褚辰是大房,他的夫人理应是镇北侯府的大奶奶,乔若云便是四奶奶。 眼下镇北侯府除了四房的正妻乔氏和一房侧室魏茗香之外,再无旁人,原先的歌姬也被发卖了出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离的二姑娘褚纯,她倒是个讲理安分的。 总的来说,侯府的后院还算是干净。 褚辰踏门而入时,若素已经在用早膳了。 新婚夫妻,四目相对,若素突然想起昨夜他那健硕的腰身和霸道的臂膀,她未施粉黛,脸色却已潮红。 这种事上面,男子和女子的态度是不同的。 相比而言,褚辰特意自然,他走了过来,看见若素没喝完的杏仁羊乳,就端起来喝了个精光。 新妇进门第二日是要给公婆敬茶的,看着日头,俨然已经误了时辰。 褚辰道:“怎么打扮的这么素净?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褚辰不怜惜夫人。” 他亲自去妆奁夹里挑了只金丝八宝攒珠钗插在了若素简单的妇人发髻上,左右看了看才满意笑道:“走吧,带你去敬茶。” 褚辰一出现,屋子里伺候的下人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若素面色尴尬,被褚辰牵着站起时,尚且算好,可刚迈出一步,就差点跌倒,不是她娇气,只是这人昨夜实在太过分,她求得喉咙都沙哑了,也不见他放过她。 “都怨你,否则我岂会误了时辰。”若素眉目含嗔,语毕,自己都有点吃惊,声音柔弱就算了,还像是转了几个弯,平添了媚骨。 褚辰当然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抬臂半搂半抱着小妻子,将人带出了屋子,边道:“行,错都怪我,为夫下次注意。” 这.....简直不能直视。 屋子里的下人各个纳罕,褚太傅向来肃重严厉,这会子倒像个怕媳妇的新婚郎君。 镇北侯和侯夫人早就端坐在厅堂等着儿媳妇上茶了,褚辰派人来通知后会晚些再来,可没想到会晚到这种程度。 下人已经泡了两次茶水,头一遭因为凉透了,已被倒掉。 侯夫人身着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一身雍容打扮,脸色却铁青:“哼!刚进门就知道给公婆拿乔,这今后侯府的事是不是也她说了算了!” 镇北侯褚北严本也不喜若素的,长的太过明艳的女子能好到哪里去,可长子亲自书信给他,说明了其必娶之心,加之褚北严对白启山十分敬重,二人也在朝中也算是能说的上话的。 他的女儿或许幼时干过不少令人发指的事,可女大十八变,总是会长进的。 再说了,哪个男儿不喜欢美貌倾城的女子。 长子也不例外。 他好不容易想娶妻了,总比一直不娶好吧! 褚北严道:“夫人吶,你就不能稍安勿躁。” 老夫妻二人正说着,透过厅堂的大门就能看见一男一女相拥着从游廊走来。 男子高大英俊不凡,女子倩丽娇柔,端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褚北严摸了摸胡须,眉眼含笑,他是武将,没有文人那么多细枝末节的酸楚情怀,只觉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条游廊上......... 这厢,要说侯夫人方才只是气愤,那么现在就该是要炸毛了,当着夫君的面,她尽量保持着端庄的模样,心里怒道:成何体统!这是成何体统!半生迷糊说侯夫人要学会淡定,今后这样的事实在太多,您老人家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活的长久。今天只有一更,4200多字哦,相当于两更,明天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4章 为夫之过 褚辰与若素双双步入前院的正堂,有丫鬟上前在侯爷和侯夫人面前铺上了蒲团。 若素每走一步,总是钻心的疼痛,昨夜承受到最后早已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宛若置身沧海,都是不受控制的沉沦。 她今早从寝房出来,才现自己的屋子就是褚辰原先的住所。 他不会....要一直跟她住在一处吧! 若素心里思忖,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医书和游记都被他放在哪里了,小阁虽有三层,总不能有两间书房? “咳咳....来的正好,我同你们母亲正说起呢,若素嫁进我镇北侯府的大门,今后就是我褚家的儿媳。”镇北侯作为一家之主,率先启齿。 带着刀疤的手持盏,衣袖掩面喝了口茶,抬眸间看了侯夫人一眼。 侯夫人再怎么看不惯若素,也不会和褚北严较劲,她不情不愿道:“既然来了,就敬茶吧,一会还要去认亲,总不能惯让旁人等着你!” 她明明白白说的是‘等着你’,而非‘等着你们’。 这无疑是针对若素。 正堂里除了高堂上的镇北侯夫妇之外,褚家二姑娘褚纯,三姑娘褚兰,四奶奶乔若云,以及褚家本族几个近亲都在。 这种场合,若素本是打算做的天衣无缝,断不会叫人捉了把柄。 昨夜之事,她也曾想到过,却独独没料到褚辰会这么快就......他不是一直嫌自己尚且年幼么? 这家伙!到了最后要不是自己哭求的厉害,他指不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褚辰扶着若素走到团蒲边,他才松手:“慢些。” 举止实在是太过无微不至,正堂里的人满腹闲轶之语,却都是不敢表现在脸上,乔若云的目光落在褚辰撩袍而跪的手掌上,这双手厚实却修长,能给全天下的女子安全感吧。 她心里头觉得无边苦涩。 为什么这样的男子偏生不属于她! 而白若素如今竟成了自己的长嫂! 往后,岂不是要受制于她了? 乔若云无法说服自己看透一切,满腔的哀怨的怒火无处可,真想一人同她一道毁灭。 新婚夫妇刚跪下,就有丫鬟端了大红绸缎铺着的托盘过来,褚辰端茶一一敬了褚北严和侯夫人。 接着轮到若素敬茶,她先敬了褚北严:“儿媳给公爹请安。” 褚北严笑了笑,武将的风度摆在那儿,佯装出来的慈祥反倒不太自然:“嗯,好好好!”他给了若素一个红包,面上笑容谦和。 接下来给侯夫人敬茶,若素又道:“儿媳给母亲请安,愿母亲常年如意,福如东海。” 她深知侯夫人此人,心眼不坏,也好哄,只要顺着她的意就成。 侯夫人顾全褚家的颜面,又被长子凌冽的目光一扫,当即接了茶盏,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封了个红包给若素:“起来吧,今个儿就算了,往后每日晨昏定省少不得,我褚家是大门旺户,这些规矩还是要遵的。” 若素明知侯夫人压制她的意思,倒也觉得没什么,嫁为人妇,伺候公婆本是常情,晨昏定省还难不倒她。 “儿媳省得了。” 她欲要站起,褚辰大步迈了过来,横臂搂住了她,一并将她扶起,二人站在一起,就衬的若素小鸟依人。可看在众人眼中,难免认为若素弱不禁风,惯是矫情。 就算伺候了夫君一夜,也不会站都站不住吧! 可谓恃宠而骄也! 晌午未至,宴席处设了认亲宴,说来也怪,褚家近亲中除了小玉珠之外,就没有旁的幼龄孩童,若素备上的金袋子只送出去两袋,一袋给了小玉珠,另一袋给了乔若云的女儿,蕊姐儿。 ‘情敌’以这种方式见面,分外尴尬难料,乔若云嘴里吐词僵硬,如同嚼蜡,面色可谓难看:“...多谢长嫂。” 一个未及笄的表妹,一夜之间竟成了自己长嫂了,这得有多心胸阔达才能如若无事? 怎奈侯夫人在场,乔若云也不便离席,硬生生杵在那里,仿佛被全天下抛弃。 若素收了不少见面礼,大抵都是褚家的长辈与侯夫人娘家来的舅老爷所赠,不是金玉就是布匹,样样精细。 林嬷嬷和巧云将东西一一收拾妥当,这些都要登记在册,哪家近亲送的?又送的什么?都得记清楚了才能入库。 男席处,褚北严与长子对饮了一杯,他常年在外守边,此番回京也是因着婚事的缘故。 “为父明日即刻启程赶往大同,鞑子颇有来犯的前兆,三个月前还派人潜入城内,抢了我朝百姓的秋粮,一到这个节骨眼上,这些鞑子就开始行那些盗窃之道,屡禁不止啊。” 褚辰道:“父亲放心,家中诸事有我。圣上怕是熬不过到立春,父亲早些回大同也好。” 留下来多半会令有些人居心叵测。 长子一向少言寡语,却句句戳中重点。 褚北严手握半块虎符,可调上万兵马,褚辰虽为太子老师,可褚北严的政向很明确,只打仗不参政。 这个节骨眼上,他是得走。 从龙之功,得之富贵无边,却也可能粉身碎骨。 “儿子会寻了机会向皇上举荐白虎此人,他英略武强,忠肝义胆,有他助阵,饶有鞑子扣边,也可防范。”褚辰温厚的手掌持盏浅品,不动声色的提及白虎。 对这位三等爵位的承恩伯,褚北严也是略有耳闻,他问:“我听闻你与他交情匪浅。他出生匪徒,你....是如何同他结识的?” 褚辰会试之前,曾在外游记三载,这其间就连褚北严也不知其踪迹。 他猜测许是那时候遇上的。 褚辰只喝了一杯酒,便开始品茶,昨夜的事,到底是酒的缘故,还是他自己的欲/望出了旁人的想象? 他也不确定。 隔着一条长道,褚辰看着女席处的若素,她坐在那里,眉眼巧笑,似乎应付的轻易自如。 她那把小细腰,竟要承受住他......也是难为她了。 宴席一过,褚辰就牵着若素回去。 他所在的院子里头还有独立的三进别院,属于‘院中院’的格局。 若素还是疼的厉害,早起的时候,亵裤上大片的艳红,她只得重新换了衣裳才开始梳洗。 宴席上强撑的太久了,这会子被褚辰牵着,就明显力不从心,斜斜的差点就载了下去。 褚辰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撑起了她身上大半的重量,让她贴在自己身上:“撑不住,怎么不早说?你是不是傻?” 谁傻了?她不也是为了他的颜面么? 因为下面太难受了,一股恼怒涌了上来:“我昨晚倒是说了,你怎滴就不听?” 在朝堂上与众臣唇枪舌战的太傅大人一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夹道两侧种了高耸入云的梧桐,再往后还有太湖石砌成的假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引了泉水进来,水流潺潺,假山附近的墨竹落光了叶子,倒显出孤落的美。 褚辰手掌托着若素的细腰,低着头,表情愧疚道:“是为夫之过,下回....不会了。” 巧云和林嬷嬷见势不对,就吩咐小丫鬟抱着见面礼匆匆去了库房。 身周越是无人,若素越是窘,头顶是冬阳高照,他和她却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洞房花烛的事宜。 这.....她以往是断然不会如此‘轻浮’的。 罢了,全当是名师出高徒。 有褚辰日夜调教,她也该学会了。 入了主院,便可见一座三层的小阁,院中皆是梧桐,与若素曾今见过的满院花儿决然不同。 这里给人一种沧桑却又洗尽铅华的浩然大气之感。 褚辰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温热,她被他牵着入了一楼,二楼是寝房,至于三楼她还没去看过。 踏上回廊,推开门扇之后,就能看见一间类似暖阁的房间,里头的摆设如同书房,靠墙处有一架很大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医书。 “可喜欢?”褚辰问。 若素四周环视,案着边放置了两把黄梨木雕花椅,她答非所问道:“你平日也在此处百~万\小!说?” 这还要问么? 他当然要和她待在一处。 一辈子如白驹过羁,他只想珍之,重之,惜之。 在书房看了一会,褚辰见若素行走困难,俯下身打横将她抱起。 “你...你要做什么?”若素都怕了,那样强烈的求/欢,旁人她尚且不知,可褚辰就是虎腾豹跃的架势,她从床头逼到了床尾。 褚辰见若素视自己如洪水猛兽,心道下次行事怕是难了,就道:“三楼你还没去过,我抱你去看看,爬楼....你那处更疼。” “够了,我知道了。”若素忙打住了褚辰的‘污言秽语’,耳垂红如滴血。 “呵呵....为夫经验尚且不足,头一次生猛了些,夫人莫怪。”褚辰抱着若素行至中途,又添了句,说的好像不是他的错似的:“下回定能把握尺度。” 若素以为她再也不会小女儿态了,当下伸拳捶打了过去,也实属本能使然:“你别说了!” 头顶传来褚辰爽朗的笑声,磁性如夜间清泉,好听至厮:“哈哈哈....素素莫羞,你我已是夫妻,这种事实属正常。” 很快就上了三楼,银春跪坐在地,已经煮好了茶,见褚辰与若素步入屋内,忙起身站在一侧,低垂着脸,一语不。 顶阁布置的十分雅致,像是个茶室,又像是寝房,隔着十二扇嵌玉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槅扇,临窗摆了一张垂帘的木床,上面竟也铺了大红绸被,火红的眼色格外暧昧。 若素在银春身上一扫而过,这丫头她已经见过一次,好像褚辰还挺重用她,不然不会出现在此处。 “褚辰,放我下来吧。” 褚辰道:“你该叫我什么?”哪有为人妻后,还这样直呼其名?昨晚还不够振兴夫纲么?她倒是没吸取教训。 若素眼下身子乏力,无法与褚辰抗衡,嘴蜜不吃亏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水眸一转道:“夫君,放妾身下来吧。” 倒还知道能屈能伸?褚辰依言,将若素放在木板地面上铺着的软垫上,随后他也盘坐下来,二人中间隔着茶壶,煮茶的火炉燃的正旺,顶阁里很暖和。 “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褚辰垂眸饮茶,吩咐银春下去。 这厢,银春一走,若素就问道:“你屋子里从来没有过丫头么?” 大户人家的公子,十四五岁就该收通房了,褚辰都二十有三了,他若是柳下惠,昨晚岂会那般? 若素心头闪过一丝疑虑,此话也是随口说出,并没有打探的意思,她如果想要打探,也断不会当着褚辰的面问出口。 褚辰以为她在吃醋,他也不过只有银春这一个丫鬟伺候,且也只是收拾床铺之类的琐事。 “无。”他淡淡道。 若素虽然好奇,却没有问为什么,如果换做以往,她会想到褚辰是否有疾,可自昨夜起,她再也不敢起这个念头。 “对了,皇上的病况怕是脱不了几日了,到时候你打算如何?”若素端起茶盏,也抿了口,入口浅淡,片刻醇香无比,应该是君山银针无疑。 她又开始关心朝政了。 不过未及笄的女儿家,她倒是够操心的。 褚辰不希望若素看清他背后的城府诡异,就直言:“你安心待在后院,我同意让你继续在回春堂看诊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若素现这人越来越强势,她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就要求回二楼寝房歇着,晚一会还得去给侯夫人请安。 --------- 文天佑死守了皇城三天三夜。 皇帝将死或已死,皇宫都不太平,顾命大臣一日没有定下,这天下便随时有异变的可能。 昨日京城中盛传的婚礼,他有所耳闻,这一日,指挥使大人亲手斩杀了一名盐运使,连大理寺那一关都给省去了,少卿大人头顶疑云密布,南湖盐运使贪墨贿赂一案,证据不足以定案,他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则消息,不禁赫然。 昨日,但凡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去镇北侯府喝了喜酒,就连与白启山是宿敌的乔大爷也前去道贺,可偏生这位天子爪牙未踏出宫门半步。 这其中,不禁叫人唏嘘。 有人揣测:“文大人与褚太傅立场不同,褚太傅支持太子,那么文大人这又是拥护谁?” “非也,我听闻褚太傅那娇妻曾扬言心悦文大人,此女不凡,又是白启山之女,眼下嫁于褚辰,文大人怕是心中不快。” “此话差也,褚太傅与文大人岂是儿女情长之人?!以我看,是皇城要生大变故了!否则文大人岂会寸步不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5章 你躲什么 若素一觉醒来时,丫鬟已经点燃了屋檐下的灯笼。』』天』籁小说www.⒉ 她暗道不好,又要迟了。 休憩了两个时辰,加之重新涂抹了甄氏医门的消肿药膏,若素感觉大好,就命巧云伺候梳洗,很快就去了侯夫人所居的东院。 这其间,褚辰也不知去了哪里,她猜测朝中诸事繁多,天子的半条命已经踏上了奈何桥,她总觉得褚辰不会辅佐太子朱允弘。 除了擅自揣度之外,若素还现镇北侯府的守卫愈森严,比她去年踏足府门时看到的还要严密,影在暗处的护院虽不易察觉,可偶露的风声还能叫人瞧出端倪来。 褚辰这是在防患何事? 若素走在回廊上,一股强劲的寒光扑面而来,她微微拢紧了披风,身后的巧云提着灯笼小声提醒道:“小姐,虽说这晨昏定省是祖上传下的规矩,可您才进门头一天,侯夫人怕是存了有意为难的心思,加上昨夜您又.....要不奴婢去跟太傅说一声?” 白日里还是万里晴空,旭阳暖照,这时候天才刚黑,就刮起了西北风,屋檐下的红绉纱灯笼和大红色绸缎随风起舞,凌乱且诡异的美丽。 “总不能凡事都由他站在前面,今后我还得靠着自己才能在侯府立足。”她若有所思的说着。 不过一个侯夫人罢了,就算加上一个乔若云那也没什么。 她现在担心的是褚辰的筹划,还有父亲和白虎的仕途,皇上若就此登天,父亲还能回来么?新皇未必也看重父亲! 而白虎的存在,她总觉得是褚辰有意为之,将他带回京城,又助他成为新贵。 若素深知褚辰的性子,他视自己为心头的红朱砂,这一点,并不令若素反感,可这人有时候将她当成无知的年幼妇人,只会同她风花雪月,却从不谈及重要敏感的话题。 到底是保护的太周密?还是太不信任她了? 不知不觉,就入了东院,守在门外的丫鬟见大奶奶过来,就撩了帘子恭敬道:“外头天寒地冻,大奶奶您快些进去,夫人正用膳呢,正巧了,四奶奶也里头伺候着。” 侯府庶务皆有褚辰打理,府上的仆从自然对若素十分敬重,当初也是因着世子爷尚未娶妻,才全权负责料理诸事,可如今不同了,这今后侯门做主之人恐怕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世子夫人。 守门的丫鬟年纪不少了,约莫十七八的岁数,原先是侯夫人跟前的大丫头,当初也是瞧着长的水灵,就养在了身边亲自调教,打算给褚辰做通房了。 谁晓得褚辰不声不响就让人贬为粗使的二等下人。 若素微微颔,态度谦和,裹在披风绒帽里的小脸映着头顶的灯笼光亮,狡黠如新月出谷,二等丫鬟瞧着大奶奶这等容色,心里直嘀咕,难怪世子爷身周百花齐放,却独独没有一只能入得了眼的。 屋里头烧了地龙,还燃了金丝炭,侯夫人喜花,临窗的大炕头上就摆着一只青瓷缠枝纹的梅瓶,里头插着大把新折的腊梅,已经被熏的半开了,满室幽香。 若素除去披风,走到炕边,侯夫人确实是在用晚膳,可小案桌上的饭菜却是文丝未动,看样子还气的不轻,她进屋时,正好就听到乔若云在安抚她:“母亲,您莫要气了,许是长嫂身子孱弱,这会子天又凉了,便迟了些。” 乔若云见若素已到,适时止了话。 若素不由得腹诽,她这安抚人的本事真是不怎样,这般一说,侯夫人岂不是更气? 也对,这是乔若云的专长,她是借机就在侯夫人面前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 不过,若素也无法反驳,她的的确确来迟了,其原因也确实就是身子‘扛不住’,孱弱倒是不至于。 侯夫人脸色铁青,褚北严与褚辰外出几个时辰,仍旧未归,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她本就不舍,又被若素屡屡迟到惹得十分恼怒。 若素笑道:“四弟妹也在啊,怎么也不先服侍母亲用饭?饭菜凉了是会伤胃的。” 乔若云面色一僵,伤不伤胃的事,自然是神医之徒说了算。 褚纪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当差,褚家世代为武将,褚辰也是武功谋略翘楚者,可偏生褚纪就是握不得笔,拿不得抢,在衙门里混了两年一直也没有进展,四房还得靠着褚辰支应。 她也想附和几句,可面对若素,她是一点也不想示弱,分明就是曾经不及她的人,怎滴就爬到她头上了? 还不是依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勾的褚辰神魂颠倒。 可世间男子的爱,皆是来的容易,去的更容易。 乔若云已深深体会这个道理,褚纪一开始对她还是百般温存,可时日久了也就那样了,如今去魏茗香院里的次数也不少。 被冷落的滋味何其难受,乔若云非常的清楚。 故而,她一直在侯夫人身边旁敲侧击,要给褚辰抬妾一事,说起来也是荒唐,她一个弟妹怎么有资格插手府中长公子内院之事? 也就侯夫人是个粗枝大叶之人,否则就算再怎么维护乔若云,也会让她跪几天祠堂。 侯门长子长孙之事,岂能由她一个区区四奶奶过问?! 简直是笑话! “四弟妹怎滴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母亲年过四荀,定要好生将养着。”若素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吃食,又道:“哪个没脑子的东西,都给夫人吃的什么!这等油腻辛辣之物就连成年男子都消食不了,夫人怎能吃的下去,来人,把菜撤下去,让厨房重新做两个养生的清汤过来。” 屋子里的下人面面相觑,愣了愣,见侯夫人未话,大概是默认的意思,就依言将饭菜撤了下去。 侯夫人最怕容颜衰败,褚北严一生只娶了她一人,这是何等的宠爱,她顾及着吃食之事,一时间竟忘了反驳若素。 若素是受甄氏真传,她说不能吃的东西,那便是不能吃了。 侯夫人眼看着已经开始举棋不定。 乔若云咬唇,手里的锦帕被攥成了一团,若素没进门之前,侯夫人对她的话是百依百顺。 可眼下,怎么越看越觉得心里虚。 若素在侯夫人身侧站立:“父母,媳妇与褚哥哥的婚事叫您操劳了,这今后啊,您可得好生养着,断不能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听一些不该听的话了,病从口入,亦从耳入。” 侯夫人身子僵硬,她已经酝酿好了一肚子的教训之语,只等着若素前来,教她如何‘身为人妻’,又该如何‘身为人媳’。 可怎么听了这小妮子的话,她都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操办长子婚事,本是她这个做母亲应该的,况且她其实也没干什么,府上的事都是褚辰一人料理。 ‘操劳’的名头实在担不起。 侯夫人也知道若素是褚辰的心头肉,就算骂几句,也不会真的将她怎么样。 褚辰念及若素脸皮薄,连落了红的喜帕都不准嬷嬷拿出来给她这个母亲‘过目’,可见有多宠着。 “......亏你有这份孝心,对了,褚辰呢?他还没回来?”侯夫人岔开话题。 一旁的乔若云差点怒骂出口,什么叫若素有孝心?到底是谁一直陪在侯夫人身边的? 若素巧笑着回道:“还没呢,母亲放心,褚哥哥心里最挂念的单数了母亲了,他要是回来了,还不是第一个来看您。” 作为母亲的虚荣心,最喜欢听得到莫过于儿子挂念自己。 若素生的媚,可打扮的却很清淡秀气,叫人看了难免生出好感,加之年岁幼小,脸上还有淡淡的婴儿肥,一看就是‘无害小百花’的乖乖儿媳。 侯夫人心下也没那么堵得慌了。 “你们夫妻二人和睦,我自是欢喜,褚辰是家中长子,子嗣尤为重要,你可不能马虎了。”这才是侯夫人关心的大事。 若素点头,丝毫不推脱,她的夫君,只能同她生孩子。 上辈子不敢争的东西,这一世定要牢牢抓住。 一生一世,一人心。 “儿媳知道了。”若素大大方方应下。 乔若云差点噎住,真是脸皮厚啊! 小厨房的饭菜还未端上来,其实中午的宴席结束到此刻也没多大时辰,断不会饿的。 若素命人送了一个木盒子过来,还派人去请了褚纯与褚兰姐妹二人前来。 侯夫人被若素扶到四方桌前,她问:“你这是作何?” 若素笑道:“母亲,这叫麻将,是媳妇在岭南那会跟旁人学的,比叶子牌还要有趣儿呢。” 侯夫人就好这一口,由若素指导着,与褚纯和褚兰四人围成一桌,几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几轮下来已经非常熟练。 因着麻将只需四人,乔若云是褚纪的妻子,上头两个姑姐在,若素也是她长嫂,她只能站在一侧‘观战’。 -------- 还未入夜,一辆青帷华盖的马车从镇北侯府的角门驶入。 褚北严难得与长子同乘一辆马车,他神色忧虑,紧锁的眉头处已经形成了一道印痕,他长的俊朗高大,褚辰的长相和体型有五分都随了他。 “此事...你已经决定了?” 褚辰倒没有褚北严的半点焦虑,从容道:“嗯,儿子心中有数,父亲安心镇守大同便可。” 褚北严领兵打仗颇有一手,可谋略上就比长子逊色了些,他问道:“文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文大人在北疆,以你看,八皇子之死与他可有关系?” 马车停了下来,褚辰未语,撩了帘子让褚北严先下去。 二人并肩踏入夹道,褚辰才说:“是儿子叫人杀的,他活着对朝堂不利。” 老皇帝就曾在北疆镇守,还不是绝地翻盘,一路杀进了京,砍了先太子的脑袋! “什么!你!”褚北严惊愕,立马站定,一手朝后,一手指着长子,半晌才道:“你可知杀害皇家子嗣是要砍头的!” 褚辰神情平静:“无碍,不会有人查出来的,父亲放心。” “哎!事已至此,也罢,凡事你得顾全大局,顾全褚家!旁的事我也不想管了。不过,我儿虽心思缜密,也断不可掉以轻心,文大将军这人深不可测,文天佑也需提防。”褚北严甩袖离开,反正这座府邸迟早是要长子继承的,褚家的血脉,爵位都得由他来承续下去。 褚辰仰面,可见漫天的星辰,那半轮月牙儿却是极致的光辉,星辰再亮,又岂能同明月相比?! 朱鸿业早就该死了,上辈子就该杀了他。 直接要了他的命,都算是轻的了! 褚辰在寒风中稍立片刻,便款步步入小阁,银春向他禀报:“世子爷,大奶奶去给夫人请安了,这都一个时辰之久了,还没回来。”言语间,透露忧色。 新媳妇哪有不被婆婆苛责的?想想大奶奶那娇柔的小身板,银春都看不下去。 话音刚落,褚辰就往东院方向大步走去。 东院的仆从看见褚辰,皆弓腰低头行礼,褚辰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撩了帘子步入屋内。 妇人家欢笑之声瞬间撞入耳内,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若素脸上的浅笑,若素也看见了他,二人隔着十来步远的距离,两两相视,空气也热了起来。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褚辰几步走近,对侯夫人道:“母亲,儿子给您请安。” 侯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叨扰。 褚辰看着四方桌上的麻将,嘴角抽了抽,又道:“母亲先玩着,儿子带素素先回去了。” 侯夫人也没拦着,就让乔若云替上。 乔若云眼角的余光偷看了一眼褚辰,她已是褚纪的妻子,可每每看到褚辰,还是会心跳加。 “我又是什么恶婆婆,还能吃了她不成!瞧你们大哥紧张那样,幼时徒手斗熊都没这份紧张。”侯夫人和褚纯,褚兰两姐妹打趣道。 乔若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褚纯笑道:“可不是嘛,大哥随了父亲。” 侯夫人当即红唇微勾,心头的憋怨再也无迹可寻。 这厢,若素穿上披风,被褚辰牵着离开,褚辰担心她还疼着,出了东院就打横将人抱起,他高大挺拔,若素被这么一抱,视觉上突然拔高,怪不适应的。 “你放我下来,有人看着呢。” 褚辰轻笑,先前的所有阴霾和肃严尽数消散,在她面前,他所表现的都是阳光美好的一面。 “且让他们看便是,你我是夫妻,这又何妨!”褚辰莞尔一笑。 上辈子还总是粘着他,可没有眼下这般娇羞。 她哪里知道害臊? 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妖精! 很是奇怪,小妻子明明柔弱娇小,抱在怀里却是软软的一团,他很喜欢这种触感,一旦碰上了就爱不释手。 二人回了小阁,若素想沐浴,昨晚好像也有人替她擦拭过,可后来隐约觉得这人又压了上来,折腾了好一会。 婆子拎了热水进来,褚辰也在屋内,他挥退了下人,亲自给她更衣。 若素哪里肯,推开了他的大掌,却被褚辰一把捏住了细腰:“躲什么?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我母亲你都能搞定,可见你胆识过人,这会子就知道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6章 蛛丝马迹 浴桶装满了温水,净房雾气氤氲,微亮的几只蜡烛盈盈摇晃,紧闭的窗棂上还贴着大红色喜字。 画面叫人心生涟漪。 他非常强横霸道,一只手壁圈着她的细腰,另一手熟门熟路的解了衣裳。 若素脖颈处,锁骨上,雪丘附近,直至向下,就没有一处是好的,白嫩的肌肤处处红痕,十分醒目。 褚辰指尖划过嫩滑的肌理,像被什么定住,有一瞬的僵凝,同时伴着愧疚。 若素的力气比不得他分毫,很快就被剥的一/丝/不/挂,她只得任由着他抱进浴桶。 浑身没入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水中,只露出一张小脸时,若素才觉得松了口气。 这种被人看的透彻的感觉当真是很变扭。 水汽朦胧了她的脸,褚辰就站在浴桶边,目光似着了火,面上却犹是镇定。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浮着水,说道:“那四人一桌的玩意儿可是同忘川学的?” 四人一桌的玩意儿? 是指麻将么? 若素蓦然抬头,对上他如荼的眼,反问:“你还记得忘川?你怎会以为我是跟他学的?” 她当初被掳去了十三王爷的军营,忘川给她引进的麻将,可明明那个时候褚辰并不知道,而且自己后来再也没有玩过,要不是为了‘对付’侯夫人,她也不会在大婚之前就寻人按着她画的图样,赶制了一套出来。 幸好自己记忆力惊人,才没有出错,这玩意儿也算是一种消遣。 褚辰挽袖,以手持帕,沾了水,轻轻擦着若素的脖颈,声音低沉且缥缈的传来:“我猜的。” 若素摁住他继续往下探去的手:“好,我信你。” 她总觉得褚辰有什么事瞒着她。 褚辰未言,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眸底的异色,若素泡了一会就被他拉了出来:“水凉了,再洗也是无益,正好让为夫看看你那处的伤。” 什么! 若素当即拒绝:“我是大夫,我自己会看。” 她发现褚辰又动情了,甚至感觉到他给自己擦身子时,掌心明显用力,若素不由得想起昨晚之事,突然后怕了起来。 褚辰一本正经道:“医者难以自医。” 刚擦拭干净,若素就被一条披风包裹着送到了床榻上,这人竟然真的摁住她的双腿,掰开后探头过去看了看,还叹了句:“嗯,素素的药着实管用,想必三日后便可大好。” 若素:“!!!” 她羞燥难耐,褚辰一松手,就忙用被褥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褚辰这时候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挺立的鼻尖冒出了细汗。 腊月天里,怎么会出汗? “你先睡,我去洗洗就过来。” 褚辰转身迈入净室,也没有让下人重新换水,就用若素用过的洗澡水冲了一遍。 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她就在身边,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看得到,却碰不得。况且昨晚还尝过那蚀骨的滋味,他食髓知味,一想到躺在床榻上的小妻子,下腹就燥热难耐。 若素侧耳倾听,净室传来水声,想来他已经是在洗澡了,若素手忙脚乱涂抹了些药膏子,又迅速找了衣服来穿,待得中衣也上了身,才吐了口气。 她从未想过嫁人后,会这般‘辛苦’。 褚辰从净房出来时,就看见若素躺在大红色鸳鸯纹络的大迎枕上看医书,粉白的脸上一片安宁。 他大步走近,立于踏脚之上,看架势是要上榻了:“你不必睡外侧,到里面去。” 可....这样合规矩么? 若素合上医书:“那你起夜要人伺候么?”她从未问过他的作息习惯。 褚辰俯身,亲自将她连人带被抱到了里侧:“之前你我同寝,怎没见你有这等觉悟?” 这叫什么话! 她当初又没嫁他,况且还是他厚着脸皮非要同她睡一块的。 凝思见,褚辰已经拖了鞋履上榻,大户人家就算夫妻同寝,除了欢/好时之外,一般都是分着被褥睡的。 若素身上裹了一床艳红色喜被,将她这个人衬得非常明艳。 褚辰吹灭灯厨里的灯,若素吓一跳,怎么这里头的灯也要灭了? “你....要做什么?” 她惊呼了一句,一双大手已经伸了过来,把她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医书也不知被他扔到了什么地方。 若素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他的胸膛相当温热,靠在上面很暖和。 褚辰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早些睡吧,明日领你去逛逛园子。母亲请了京城贵妇看戏,你倒是可以去熟络熟络。” 是啊,她也该融入所谓的‘贵圈’了。 外头寒风萧瑟,芙蓉帐内却是是满堂的暖意。 一个时辰后,褚辰听着清浅的均匀呼声,悄然起身下榻,他推开门扇步入顶阁,银春已等了多时,见褚辰露面,就道:“世子爷,按着您的吩咐,药都添进了汤菜中,都是无色无味无害的方子,大奶奶瞧不出来,都喝了。” 褚辰背着光线,银春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淡淡道:“嗯,我知道了,此事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只要透露了一个字出去,你就得死,听清楚了么!” 银春颤了颤,喏喏道:“奴婢...省得了。” ------------ 文天佑从皇宫骑马奔入将军府,几日未曾合眼,眼底已经泛起了暗青色,洗漱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后,还是睡意全无。 总觉得心里头有个窟窿,怎么也填补不了。 外头月朗星稀,好似一派祥和盛世。 他手持绣春刀,身上只着白绫纱的中衣,在院中练起了武,刀声如雷电,且快且狠。 一片片常青树的叶子被劈砍了下来,落了一地的荒凉。 这时,心腹从暗处走了出来,抱拳低头道:“大人,您吩咐属下所查之事,已有眉目。” 文天佑闻言,突然收刀,声音有些急促:“随我进来说。” 二人步入书房,里头伺候着小厮就退了出去,文天佑落座,喝了杯凉透的清茶道:“说!都查到了些什么!” 文天佑双眉紧锁,之前让锦衣卫去探查,却无功而返,这一次他动了心眼,动用了暗处的细作,饶是褚辰再怎么精明,也不会顾及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那心腹立在桌案前的三步远处,神色严谨道:“回大人,您猜测的没错,白姑娘身边确实有原先乔家三小姐的人,如今在回春堂做工的哑女与五娘便是,其中一人是白姑娘从白家田庄救回来的,将人带回来后还替她改了名。” 男子突然发现文天佑目光狠厉,极为不善,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改口,又道:“那哑女本是.....本是夫人的贴身丫头,是被原先的夫人发卖掉的,被折磨的够呛,幸而被白姑娘所救。” 他后脊梁都冒着细汗,两位夫人都是乔家的女儿,又都不在人世了,可偏生文天佑将乔若素的牌位扶成了正室,还休了乔若婉。 这种事在本朝,闻所未闻。 也就只有文大指挥使敢做出宠妾灭妻之事! 御史对此事也有耳闻,可念及当事人皆死,又碍于文天佑的势力,谁也不敢上奏。 “接着说!”文天佑此刻的气息非常不稳,越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越是难以镇定。 她要是真的骗了自己,他就把她掳来,关起来,好好问问她,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褚辰了! 男子低头继续道:“除了哑女之外,五娘也曾是夫人的奶娘,算是看着夫人长大的老人了。此妇也同被白姑娘收留在了回春堂。” 书房里诡异的安静。 男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总觉得文天佑今晚十分的反常。 白家姑娘如今已经是褚太傅的正妻,文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直至良久,文天佑才道:“下去吧。”他声音无力。 还需要验证什么!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太过的巧合与偶然背后必定就是事实! 也就只剩下让她亲口承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7章 戏子无情 第二日,镇北侯府包下了京城南街坊的整座戏园子。 由侯夫人做东,几日前就发了帖子给各门大户的太太夫人们,其中,褚氏,乔若娇也在列。 目的之一就在于引荐自己长媳--白若素。 这些夫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家中夫君品阶稍低的妇人皆是一脸奉承之意,多是闲聊又或者看戏品茶期间,便能探听到不得了的大事,指不定能在仕途上帮衬着自家男人一把。 二则,这种场合,也是夫人们彰显家中富庶和夫君宠爱的最佳时机。 更有甚者,恨不得将全部家当都戴在身上,以显示荣耀。 “表妹...哦不,如今该改成表嫂了,我可否与你同坐?”乔若娇就跟看了亲姐妹似的,拉着若素说话,倒把一边的四姐乔若云冷落了去。 乔若云不在意这个五妹,只是鄙夷的侧目,不再关注。 “娇姐儿!你过来!”褚氏喝道,乔若娇的婚事到底还是搅合了,她一日嫁不出去,褚氏一日不安宁。 乔若娇忌惮褚氏,只能放下若素的手,走了过去。 褚氏与侯夫人是姑嫂关系,二人相对而言亲近些,若素与褚辰大婚时,她本是应邀的傧相,只是实在不服气看着若素嫁入侯府,一直没有在新房现身。 眼下,是不见也得见了。 首席位上,侯夫人坐中央,若素和乔若云左右相待,相隔着一席就是褚氏和兵部尚书家的孙长媳魏氏。 礼部尚书的嫡亲孙女王玲月在有出席,隔着几十步远的距离,她朝着若素微微颔首浅笑,态度十分温和。 侯夫人和乔若云皆发现,应邀的夫人小姐当中,有不少人都对若素友善相待。 这白若素不过十五的年纪,竟叫京城大半权贵家中的女眷恭敬以待,可想而知,此女真的不简单。 侯夫人心里头没有太多的想法,长子褚辰也是深不可测之人,再多一个儿媳亦是如此,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倒是乔若云心下恐慌无比,一心忧虑四房在侯门的地位,以及她自己在褚家的地位。 在小人的心里,是不存在君子的。 乔若云有报复之心,之前也伙同乔若婉差点害的若素名节不保,她以为对方迟早也会以牙还牙,眼下没有动作,也不过是在看她的笑话。 如此一想,心中更加忧虑,十六七的年纪,愁色可见,相比而言,若素倒还像是个女孩,隐隐水眸,顾盼流离间是成熟和稚嫩的转变,美艳不可方物。 乔若云紧捏着丝帕,满腹苦水和懊恼。 她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白若素有这等福气!当初就该让她彻底毁了清白,看她还怎么嫁给褚辰! 戏台子上已经开唱,唱腔娓娓潺潺,时转时跃,说不清是愁绪还是惋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不分明,无倒断,再消停.....” 昆山调有一种透骨的沧桑感,若素发现好些个夫人小姐眼眶微润,还真是入了戏了。 海棠无香,戏子无情,无情之人岂能唱出真情实意? 半柱香后,有丫鬟递了口信过来,是乔若娇耐不住这沉默的气氛,要邀她去戏院后头的小花园庑廊下一叙。 若素便找了借口,同侯夫人说了声。 侯夫人是个情感敏感且泛滥之人,这会子只专心于戏台子上的戏份,哪有功夫‘调教’她这个儿媳。 冬阳高照,头顶被晒的暖洋洋的,若素裹着雪白色貂蝉披风,由巧云作陪,一路踏入后院庑廊。 巧云见自家小姐步履轻盈,再不复昨日行走之艰辛,眼下便松了口气,心道:姑爷到底还是念及小姐的。 乔若娇早就让贴身的丫鬟备好了茶点,在庑廊下候着若素,一见着她就笑的咧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表妹...哦不不...瞧我这记性又给忘记了,表嫂,你怎滴成了亲就这般迂腐了,那戏文里唱的都是唬人的玩意儿,你竟还能听下去。” 若素浅笑:“.......”她怎么就迂腐了?“你找我有何事?” 乔若娇脑子缺根筋,什么话都往外说,故而若素倒是想听听乔府的动静,重点是远哥儿的近况。 眼看就要过年,之后再过一载便是春闱,也不知他准备的如何?八股可有进益?她倒是想推荐褚辰作他的老师,可就算褚辰愿意,以远哥儿的性子未必会应下。 他竟还荒唐的要娶自己! 这孩子,在乔家那股歪风之下,是彻底失了本性了。 乔若娇拉了若素坐下,她还是如常的云髻,乌黑亮泽的发髻上斜斜的插了只垂珠的簪子,垂下的那颗珍珠足有龙眼那么大,在阳光下莹白如玉。 最为简易的装扮,却清媚到了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你....同表哥圆房了?” 若素没料到,乔若娇第一句是问这个,她美目溢出一抹惊叹。乔若娇雷人之处,不减分毫。 却未及开口,又闻乔若娇道:“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得了雨露滋润了,我在后院可是见惯了,前一晚伺候过我父亲的姨娘,第二天看上去总是不太一样;表哥院里没其他通房侍妾,你一人可承受的了?” 微风伴着远处的曲儿吹了过来,若素洁白如月的脸泛起了微红,她言辞肃重道:“我听闻你绝食了?就为了和那郎中的儿子老死不相往来?” 乔若娇的脑子里就没有含蓄的念头,她直言:“也就少吃了两顿,反正我父亲也看不起他们家,断了也好。我可不想嫁出京城!听说河南那一带闹饥荒,大户人家也只能吃得上玉蜀黍,那我怎么能受得了。” 这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不过乔若娇为了吃食不愿定下亲事,也很符合她的为人。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呢?”乔若娇非常想知道‘内情’。 若素拾了颗话梅干入嘴,甘甜酸爽,找了理由揶揄她:“这种事你要我怎么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嫁人后便可知道了。” 这下,乔若惜一蒙,听若素之言,似乎天衣无缝。 “那...褚表哥他...不是断袖?也没隐疾?” 若素被口中的酸梅呛了一声,原来乔若娇是想探听这个,要是让褚辰知道了旁人这么看他,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她笑了笑,眉眼处是入艳三分的狡黠:“这个你得去问他自己。” 前提是乔若娇得有这个胆子!从小到大,她和褚辰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三句。 “.....那不提这个了,对了,我二姐生下的十四皇子,你可曾去看过?听我那厉害的母亲说,太子一登基,我二姐和那孩子可能就活不长了。” 乔若娇同乔若惜虽都是乔家女儿,却只是堂姐妹,她却很在意乔若惜的死活,甚至言谈之中对褚氏透着恨意。 若素拿了一片桂花糕封住了她的嘴:“这话休要再说!你也不怕脑袋搬家,皇家之事岂是你我女儿家能擅自揣议的?” 乔若娇被堵住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明明比若素年长几岁,怎滴好像被她训斥了呢? 一番咀嚼,嘴中吃食咽下腹中,乔若娇以手托着下巴,思绪断断续续,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人真的是很奇怪,前阵子文大人休了长姐,立三姐的事在府上闹得沸沸扬扬,说得不好听的,那可就等于是灵婚了,他也不嫌晦气!” “啧啧...真不愧是指挥使大人,杀的人多了,连阴气都损他不到分毫了,我听说现在将军府的下人每隔初一十五都要去给三姐的牌位跪拜,行正室夫人的大礼呢。” 若素持盏的柔夷微顿,旋即收了异色,茶入口中,觉得有些恶心。 她是褚辰的妻子,文天佑这般又算什么! 这厢,乔若娇止不住话匣子,接着道:“我还听说文大人前阵子在国子监捉了我三哥,还把他困了好些时辰,像是打听我三姐的事呢?你说吓不吓人?我三姐都死了,他还打听什么?!” 若素指尖一颤,秀眉微微蹙了蹙:“哦。” 淡淡的应了声,思绪在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8章 如胶似漆 远处贵妇云集,曲调幽远。 几盏孤灯在回廊的挂钩下随风而晃,凄楚且无助。 这人到底还是不愿放过她么? 就算知道她是谁,他又能怎样? 想拉着她一道步入万劫不复么? 褚辰心里的朱砂痣....是她?还是白若素? 心里的不确定再度袭来,若素品了几口茶,就有侯府的丫鬟寻了过来,看见若素和乔若娇在一处,就放下了心:“大奶奶,夫人正找您呢。” 世家妇人同戏院男子常有暧昧发生,不久之前就有御史台大人的爱妾迷恋上了金陵来的戏子,孤男寡女,,被人捉了个现行。那戏子最后被百杖而死,御史台大人的爱妾也不知所踪了。 至于消失不见也不过是个说法,实则恐怕是赐死之后裹了草席,扔乱葬岗了。 自那以后,贵妇们身边都有家主叮嘱过的丫鬟跟着,谨慎看护,断不得污了门楣。 若素并不知还有这一茬,只当是侯夫人有事吩咐,便辞了乔若娇,再度去了看戏台。 行至夹道,身后有人叫住了她:“褚家大奶奶,请留步。” 若素转过身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女子身穿白底撒碎樱的褙子,十二幅的湘群垂落脚边,用的是赤金嵌紫瑛石的发饰,脸色妆容精致,显得华丽且端庄矜贵。 “命妇给八公主请安。”若素认出来人是谁,朝着她盈盈一福。 八公主莲步上前,她身后跟着八个身着常服的婢女,气度逼人,靠近后上下打量了若素一番,眸中是浓的不可忽视的酸醋。 这一点,若素倒是知道的,八公主对褚辰有意,且老皇帝当初还想赐婚来着,却被褚辰生生婉言回拒了。 若素半垂着脸面,八公主远远看着她的时候,如初夏雨荷,清香巧丽,可近一看竟是海棠艳色,楚楚沁人。 八公主似审视一番,鼻音出气:“哼!本宫还当是什么样的人能成为褚哥哥的妻子,原来是你!” 她与若素曾在花谷有一面之缘,这话充斥着鄙夷与不屑。 若素比她年幼几岁,身段却在她之上,更别提玲珑有致的形体,她不卑不亢道:“承蒙夫君抬爱,命妇也是始料未及,不知公主殿下唤命妇有何事?” 八公主傲挺挺的站着,试问这皇城内谁敢同她抢东西? 可偏生最喜欢的人就被人给侵占了。 “白若素,本公主问你,你要如何才会同褚哥哥和离?本公主可以给你良田千亩,金银万贯;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父亲也不过在岭南任职,本公主可以帮衬褚哥哥的地方,你八辈子也做不到。” 若素一凛,抬起了头来,她曾对史书略有涉猎,也知每朝各代皆有污/秽的公主存在,圈养朝臣的也大有人在,还有个别蛮横金枝勒令大臣休了家中正妻的。 这位八公主年纪轻轻,胆子倒是很大。她之所以受皇帝宠爱,无非是因为她无继位之可能,对江山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老皇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宠爱一个公主? 公主大多都有自己的封地和田庄,她能拿出这样诱人的条件也是很正常。 若素幽幽然扯出一丝笑来:“多谢公主殿下良言,民妇不才,略懂岐黄之术,虽说挣不得城池金山,区区良田千亩,金银万贯还是能办到的。至于夫君,民妇同他一日是夫妻,便是一辈子的事了,公主还是另寻良配吧。” 褚辰的事上面,若素丝毫不退让。 别说是八公主了,就算是侯夫人要给褚辰安排侍妾,她也不会同意。 有些事,一步也不能退。 若素长的娇态美艳,可言谈之间,每一个眼神透露出的皆是锋芒利刃之感。 八公主怒极,指着若素道:“你....你是嫌本公主给的还不够!” 良田千亩,金银万贯,已经可以独立门户,开创家业了。 若素突然轻笑:“民妇奉婆母之命前去听戏,就不同公主殿下闲谈了,告辞。” 褚辰已经向圣上请了一品诰命,怎奈侯府已经有了一位诰命夫人,再封一个一品,怕是不妥,故而诰命文书迟迟没有下来。 若素的身份也只是褚辰的妻子,侯府的儿媳。 八公主以为她就算不同意,也不敢这般强硬拒绝。 她不过一介草民,凭什么! “你给本宫站住!”八公主伸臂一把扭住了若素的臂膀,上面还残留着褚辰留下的紫痕,被这么一抓,疼的发怵。 人在疼痛的时候,极容易暴怒,眼下若素虽谈不上‘暴’,‘怒’却是已经燃了起来。 老皇帝之所以还活着,也是因为她用了甄氏秘方在拖延着,老皇帝一死,这位八公主定会被新皇早早嫁出去拉拢权臣,就算不嫁给本朝臣子,边塞和亲也是极有可能。 八公主也是个没有思量之人,没有母妃在身侧教诲长大,确实少了城府。 她这个时候,应该密切关注皇宫内的动向,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是。趁早去封地巩固势力才是紧要! 若素衣袖一拂,堪堪推开了八公主的拉扯,她与褚辰在一起时显得弱不禁风,不是她真的孱弱,而是褚辰太过强势。 八公主被推的一个踉跄,要不是身后的婢女扶着,怕是要摔个跟头。 换作以往,若素不会同皇亲国戚正面冲突,可眼下.....八公主已是泥菩萨,而她自己再怎么不济,如今身后还有一个褚家。 镇北侯战功卓绝,褚辰位列极臣,结交之人大多是能人异士,但凡有继位可能的皇亲都想巴结。 若素确定,她的命可比这位八公主值钱的多了! “公主,您没事吧。”婢女惊慌道。 八公主拂开婢女的手,一声暴怒:“来人,将这个刁民给本宫拿下,狠狠掌掴!天子脚下竟敢对本宫无理,本宫现在就让你知道这天下是姓朱,还是姓白!” 若素当即脸色发白,她倒不是畏惧八公主命人打她,而是‘这天下是姓朱,还是姓白!’这句话出了问题。 被别有心机的人听见,还以为是白家要谋反篡位! 和愚蠢的人相处,也是有风险的。 单单一句话就可能让白府和承恩伯府一并万劫不复! 若素觉得必须尽快脱离八公主,可眼下已经有四五个婢女听命朝着她走来,看架势是非让她收一番苦不可。 巧云惊惧,也知道求情无用,拉着若素就跑:“小姐,咱们快去找姑爷,姑爷就在隔壁悦来酒楼同兵部尚书喝酒。” 八公主身边的婢女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几个呼吸之间,云压压的就将若素和巧云团团围住。 “小姐,奴婢拖住她们,您先走!”巧云此刻非常后悔没有让东来和东去跟着,原以为小姐加入侯门,就不会有人欺她了,没会想到半路杀出个八公主。 “想走!本宫今个儿就毁了你这张脸,本宫倒要看看褚哥哥到时候还会不会正眼看你!”八公主步步紧逼,心意已决。 若素定定的站在原地,一手拉出了巧云,眼神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单独看着若素时,只觉她很惊艳,可在女子堆里一比,旁人宛若熙熙烛火,而她这是天际的新月,看似触手可及,却高不可攀的皎洁耀眼。 八公主更加觉得这张脸实在可恶,必须除去。 若素怔怔的与八公主对视,神情镇定自若:“公主殿下,这是您自找的,并非民妇无视王法,不尊法纪。” 有时候,和不讲理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简单粗暴才是最佳策略。 八公主一声令下,众婢女便开始行动,若素当即从荷包取出药粉,迅速朝着天际一抛,白色如粉末的尘埃瞬间弥漫当场,众人强咳不止,辛辣且让人浑身奇痒无比。 这厢,若素趁乱拉着巧云逃出夹道,又及时给她喂了解药,方才缓解。 巧云气色稍好,若素就吩咐道:“去找几个嘴皮子上佳的丫头,将八公主同我说的一番话统统宣言出去,势必要让今天来戏园子听戏的妇人尽数知晓。” 这些妇人就等同于最好的宣传手段,从她们嘴里吐出来的话,一日之内,便会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巧云应下,忙去照办,侯府带出来丫头都是褚辰的人,巧云是大奶奶的心腹,她们当然会听从巧云的吩咐。 半柱香内,戏园子里的所有贵妇皆知道了八公主如何‘收买’若素,想用钱财逼她和离一事。 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更何况褚辰与若素还是新婚两日的鸳鸯。 还有夫人咋舌,心道这褚太傅前些年还被传成是断袖,好不容易娶了妻,还被公主逼着和离,这姻缘还真是波折。 侯夫人面色铁青!一方面有些嫉恨上八公主,另一方面也觉得若素这儿媳也不像她想的那般不如意,起码人家面对巨额‘贿赂’丝毫没有动摇对长子的心意。 戏园子里一片轰动,卫军前来救驾时,褚辰也闻声而来,此时八公主已经衣衫凌乱,鹅黄色的小衣也隐约露了出来,抓住了条条的血痕,卫军皆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 她痒的歇斯里地,脸上也被抓破,娇好的妆容再也无迹可寻,嘴里谩骂道:“白若素!你这个贱蹄子,你给本宫记住,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宫里头跟出来的婢女并非八公主身边那八人,当然这几人也是自身难保。 甄氏的毒药,太医院也不可能在算时间内就调出解药了,这样抓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必定头破血流而亡。 褚辰大步走到若素身侧,目光关切的在她身上搜索一番,未发现有任何异样,才放下心来,看都没看八公主一眼,对卫军和宫女斥道:“还不带公主速速回宫!” 众人领命,若素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们:“慢着,这是里解药,拿去给公主服用吧。”她将整整一瓶给了卫军。 心想着,今后公主再来找茬,她还是会用这招的,省的到时候再给她配解药。 褚辰牵着若素,低头轻语:“你若不给,也无妨,让她痒死!” 若素怒嗔的瞥了他一眼,低低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二人并肩而立,男高女低,楚楚相依,侯夫人眸光一亮,第一次觉得长子和儿媳十分搭配。 这般如胶似漆,怎滴如此眼熟呢? 戏园子里原本对褚辰还存了幻想的夫人小姐们,看着八公主的惨状,再也不敢奢望了。 吏部郎中张夫人就想着让自家嫡女给褚辰做贵妾,也好攀上一门权亲,就算是做妾,也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女儿,若可以换来家主青云直上,岂不划算! 可如今.....众人想都不想了。 一直在角落静静待着的乔若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总觉得身上也有些痒了。 白若素,真不是个善类! 乔若娇吃饱喝足赶过来时,听说了一切惊呼着,仿佛错过了什么天大的好戏:表妹....哦不,表嫂当真威武! 一番喧闹惊魂,戏园子里的角儿继续唱着曲儿,褚辰亲自同侯夫人说明要带着若素先行离来。 侯夫人不好驳了长子的面子,而且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下别说是整个戏园子的妇人,怕是整个京城都该知道她的长媳--白若素了。 褚辰牵着若素上了他的青帷华盖的特制马车,里面的布置很奇特,还有几处暗格,若素一直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探究,就被褚辰一把搂住细腰,捞进了怀里,她坐在他的膝上,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后面僵硬的抵触感! 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动情? 下巴处被人捏住,耳边传来一股温热灼热:“原来为夫在夫人眼中这等值钱?良田千亩和金银万贯也不换?” 在今后的一段很长时日内,良田千亩和金银万贯成了男女定情的约定俗成的用语,以阐述夫妻之间的感情坚若磐石。 若素的腰被他搂着,下巴被他捏着,丝毫动弹不得,明明不久之前与八公主动手时,她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她若有所思的片刻,认真道:“妾身又不傻,深知夫君值多少银子,要是良田万亩,金银无数,妾身就会同意了。” 褚辰被她逗笑,低头嚼住了那使坏的小嘴。 这还是两人洞房后,头一次亲近,他力道又大,吻的若素气喘不匀,她期期艾艾求了声:“我...我还好透。” 褚辰像被什么定住,大手往下摁了摁:“我知道,你....你们甄氏就没有旁的见效快的药膏?”他嗓音低哑道。 这叫什么话! 还嫌她康复的太慢了!半生迷糊说求票票哈....到现在推荐票都没到一万张,才八千多点推荐票......姑娘们有票票的给迷糊君哈!谢谢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9章 襄王无意 一番耳鬓厮磨,褚辰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年关将近,京城各大铺子最是繁华时,马车外头是一片喧哗热闹,连长街两侧叫卖吃食的担子也格外忙活。 褚辰把小妻子放在膝上,双臂从被后面怀抱住她,轻笑道:“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怕太后娘娘治你的罪?” 八公主母妃早亡,老皇帝如今只剩苟延残喘,除却后宫的皇太后尚可独当一面,旁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去多管闲事? 似乎隐隐的动乱随即便可发生,藩王,权臣,皇亲都在静静的等着这场即将到来的骚动。 看似静观其变,实则手底下皆不太平。 若素躲开了褚辰的亲昵,道:“妾身自有主意,不劳夫君系念。” “呵呵.....”褚辰又是愉悦一笑,今日戏园子一事很快便会传开,怕是京城中再也无人敢‘肖想’他这个当朝太傅大人了。 “如此也好,从今往后,为夫也就只有你一人了,这周公之礼,还望夫人多多恩施。” 若素:“.....公爹已返回大同,听闻这几月常有鞑子叩边,户部的粮食迟迟发不下来,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她忙岔开话题。 褚辰略带青色胡渣的下巴刚触到小妻子细嫩的唇边,微微一滞,剑眉似挑非挑:“你倒是个称职的儿媳,进门第二天便这般为我褚家思虑。” 若素听出来这是在打趣她,却也不恼:“我今个儿一早起来没有瞧见你,路经书房恰好听到你同部下的谈话,绝非有意窃听,又问过王璞才知道这些,你若不想让我知晓,下次我回避便是。” 褚辰很少与同僚商谈国家大事,他这人话极少,就算有要事,也只会吩咐身边的几个亲信去办。 少年老成,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且事前绝对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这让朝中诸臣对他颇为忌惮。 褚辰是老皇帝钦点的太傅,官衔虽大,却没有什么实权,不过前阵子文渊阁大学士中风致仕,由他暂任期间便入了内阁,如此更方便对镇北侯和褚家军投入心血。 相比而言,文大将军镇守北疆,粮草之事鲜少或缺,这其中文天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褚辰今日心情极佳,小妻子的宣言让他体会到被人无比珍视的滋味,他喜欢被她‘强占’着,她越是争风吃醋,他越高兴。 可他到底不是寻常男子,只顾风月即可。 身后的褚家是亦是他的负担和责任。 “明日回门,你可有特别想带上的回门礼?我已命人备了常礼,只是不知岳父大人要在经常逗留几日?”褚辰终还是不愿与若素说太多朝堂上的事。 三年任期未满,白启山难以回京,他是个治理地方的奇才,为人刚正不阿,夜幕却金,可谓百年难得的好官。 况且,传言岭南还有一座前朝留下的宝藏! 旁的人镇守岭南,褚辰不放心! 如今三张破碎的地图皆在他手上.......可此事若不成,褚家百年基业必会毁于一旦,可若是成了的话.....褚辰目光突显凛冽,也不知在想什么。 若素一侧目就对上他阴诡的眸,她一怔,觉得非常陌生。 这让她想起了乔若娇所说得过的话,文天佑一直在查她,倘若有朝一日,她的身份在褚辰面前败露,他还会情浓意密的待她么? 褚辰很快收敛神色,在若素唇间细细的吻,吐词含糊:“在想什么呢?” 是她多想了? 还是他在想什么? 这般猜忌令她徒增忧思,本就是个敏感之人,眼下还是耐不住,问了句:“你喜欢的是我,而非这张脸是么?” 她问的不太笃定。 褚辰毫不犹豫:“自然是你。”天下美人多了,与他何干! 但凡女子在遇见自己心仪的男人时,理智会被感性取代,很多事情就变得不由自主起来,尤其是两情相悦甚浓时,若素也不能免俗,她瞥过身子,跨坐在了褚辰身上,主动迎合他的吻。 小丁香轻巧探入,褚辰浑身血液宛若被冻住,他怔了怔,很快反被为主。 这人长的高大,舌头也比她大很多,这般一挑拨,又是气喘不息,面红耳赤。 再定神时,褚辰的大掌已经顺着若素的中衣探了进去,揉的她七荤八素,要不是顾及她尚且未愈,恐怕在马车里就会邀她共度琼瑶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了马车,二人携手入了影壁,皆是面色皎艳,风度灼华,不可逼视。 承恩伯府已经命人送了回门贴过来,各项事宜倒是安排的十分礼节。 三层小阁外是落了叶的苍天梧桐,其中靠着假山处另种了一株海棠,只是时节未至,花期未到,满院皆是苍茫的美,比起群花怒放更有与众不同的意境。 顶阁煮了花茶,纯银在一旁伺候着,若素靠在迎枕上翻阅着古医书,褚辰则阅着卷宗,至于是何内容,若素就不得而知了,他有意不让她靠近,可又不舍离她太远,只要不是事关紧要的大事,他都会寻了各种理由将她圈在身边几丈范围内,肉眼可察方妥。 再过几日,他就二十四了,倘若能活到八十,就只有五十六载的光景,再除去睡觉,公务,恐怕能独处的日子也不过一二十载。 他时常这般计算着,越是如此,越是重之,惜之。 ----------- 慈宁宫一片死寂,半柱香之前八公主携众宫女前来哭诉,还特意向太后娘娘展示了若素的‘罪行’。 却不料换来的则是皇太后的雷霆大怒,先是仗刑了八公主身边的大小仆从,连同小黄门也没有幸免,而后八公主被罚跪在殿中,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劝阻。 沙漏稀疏轻响,皇太后轻嗑几声,恨铁不成钢道:“造孽啊,我朱氏子孙怎无一人成器!”她仰望头顶的浮雕,苍老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八公主脸上,此时她脸上泪渍已干。 “你这孩子,得罪谁不好,偏去惹褚家的人!你可知那白若素到底是谁?她是褚太傅心尖上的人!是白启山之女!还是甄氏传人!你知不知道单单是隐在背后的甄氏就不容小觑,一旦号令下去,会有多少江湖随从附起?!你父皇眼下又是这般状况,别说是哀家了,就算你父皇醒着,就断不会由着你乱来。” 皇太后闭了闭眼,一口气喘了一半,只觉肺里巨疼:“眼下京城上下都传遍了,你身为堂堂公主,竟然贪恋一个臣子?还逼着他刚娶进门的妻子合离!你以为这是大唐盛世么!哀家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明日你若不亲自登门致歉,从今往后就回你的封地去吧,再也别想踏足京城半步!” 皇太后这话如同钟鼓,重重敲击着八公主的心扉。 她瘫软在地,从没想过事情会闹的这么严重,她明明是金枝绿叶,父皇明明是天下的主宰,怎滴转眼之间,就连民间一个区区女子,她也得忌惮了?! 不服啊!谁又能服! “皇祖母!您这是偏心!我不去,我偏不去,要不是褚哥哥大婚那日,您叫人强行关着我,褚哥哥岂会娶了那白若素!” 荒唐! 皇太后已无力劝解,长叹一口:“他本就对你无意,你又是何苦!再胡闹下去,休怪哀家心狠!” 怎么说也说不通! 司礼监太监上前禀报,说是太子朱允弘前来请安。 皇太后挥了挥手,叫人扶起了八公主,道:“你八哥来了,白若素之事休要再提!” 她也是为了孙女着想,眼下每一刻都让人提着嗓子眼在过活,皇家手上也只有京城禁卫军六千,一旦边关有异动,怕是这朝堂要改姓了,到时候姓朱的都没有活路。 权臣亦危,却亦可靠。 褚家世代忠良,皇太后想赌一局。 太子好大的气场,数人拥护之下入了慈宁宫,他解了身上的黑亮貂敞,脸上是从容的淡定,仿佛随时随地便可问鼎帝位。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寿与天齐,长命百岁。” 皇太后忙道:“起来吧。” 朱允弘在皇太后对面的案桌落座,看了一眼脸色划痕尽显的八公主,眸露鄙夷,转尔对皇太后道:“祖母,您可用过晚膳了?” 太子特意前来一定不会只是简单的问安。 皇太后心知肚明,面上却慈爱一笑:“哀家这岁数,吃不吃都无所谓了,允弘今日怎会得空?太傅大人婚假还未结束么?” 朱允弘垂眸浅笑,将眸底的锋芒隐去:“褚太傅与夫人恩爱有加,本宫就多允了他几日假期,只是孙儿心忧十四弟,昨个儿就听闻十四弟又感风寒,怕是北方的气候不宜,或是移居南边会好些,皇祖母以为如何?” 十四皇子一出生就被皇帝封了爵位,按理说弱冠后是该去自己封地的。 可似乎太子已经等不及了,皇帝又未醒,眼下只能让皇太后担起这件事。 多好的谋划啊,就算今后皇帝得了天泽,再度苏醒,怕也是无法怪责于他。 这个时候将十四皇子送去,那么皇城内再无一人可与他争夺了。 皇太后手里的念珠转了转,声调平缓:“你既已帮衬着你父皇处理朝政,此事便由你决定吧。” 太子满意一笑,浅谈了几句,就行礼离开。 慈宁宫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孤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0章 夜半迷离 镇北侯府仍旧沉浸在大婚的喜庆之中。 连同灶台上的粗使婆子和丫鬟也得了不少的宝钞,铜钱,还有果子等物。 阖府上下,一片祥和。 褚辰在书房待到很晚。 若素却是被热醒的。 她迷迷糊糊中就感觉到有什么僵硬之物抵着她的小腹,后背被人不重不轻的抚着,她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轻声娇嗔了一声,便彻底醒了,借着灯厨的小油灯,可以看清褚辰青俊的眉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似乎有些隐忍,鼻尖冒了细汗。 “你...回来了啊,怎么还不睡?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若素含糊的问道。 屋子里烧了地龙,她觉得越发的热,褚辰见她已醒,才惊觉自己又过火了,可她就在身侧,他实在难以控制。 压抑了两生两世的情/欲如同决堤的洪水,随时可能吞没一切。 若素热的厉害,因为晚膳时喝了些米酒,此刻脑子还略显混沌,嘟喃道:“褚辰,你压得太紧了,我想吐。” 名字都叫出来了! 褚辰深吐了一口气,一个时辰之前他秘召了心腹商议大事,本以为这般会减弱尚未得到满足的欲/望,谁知道一和她靠近,这份欲/念还是会烧的如火如荼,险些令他直奔温香。 他突然一个用力,将若素抱起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下巴蹭了蹭她的墨发道:“为夫的名讳,你也敢直呼?这叫恃宠而骄知道么?” 若素被他突入而至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在这寂寥的夜间格外叫人心生幻想。 巧云匆匆吹了顶阁的烛火,又让厨房去备着热水。 所以呢?若素抬眼看着他完美的下巴:“你若不喜欢,我不叫便是。” 他哪里是不喜欢,简直喜欢的要命,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格外得叫人赏心悦‘耳’。 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可不稀罕。 “再叫一声听听。”他掌心托起她的脸,目光如火,灼的若素不敢直视。 也不知道旁人新婚后是不是也这般?他让她再叫一声,她却叫不出口了。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若素道,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他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周身的暖意十分适合这个时节抱着入睡,连炭火都能省了。 褚辰低叹:“夫人当真是好狠的心,为夫这般不舒服,你也能呼哈到天明。” 若素一怔,谁呼哈了? “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瞅瞅。”赌气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人身体强健,还能是哪个地方不舒服?还真当她是个孩子,凡事皆无知呢! 褚辰未语,拉了大红色绸被裹住了若素的小脸,低垂着眼眸,满目‘愁怨’:“睡吧,过几日再让给你‘细瞅’。” 如此这般相拥到天明,若素倒是一夜好梦,睡的十分踏实,宛若暖阳四月,叫人不想起榻。 这厢褚辰一脸如水的下了榻,他习惯自己穿戴,天气严寒,就没有让小妻子尽一尽‘为人妻’的本份。不过他倒是很期待,被她‘伺候’一次,定会其乐无穷。 思及此,褚辰性感的唇微微勾起,正被若素逮了个正着,她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 若素也没有时间细想,侯夫人那边还等着她去请安。 今日回门,巧云和巧燕进屋伺候时,特意从箱笼里挑了一件崭新的枚红色柿蒂纹褙子和粉霞锦绶藕丝缎裙。 若素微皱眉,觉得太艳。 褚辰此时还在屋内,却执意让她穿上:“我褚辰的夫人,就该明艳光彩,叫旁人比不得。” 他亲自把她从被褥中拉出,又给她着了衣裳,待下榻之后,还对那双七寸金莲评价了一番:“夫人这脚....也不知可还有再长的可能?” 按理说未及笄之前,还是会长的。 巧云和巧燕低头偷笑,小姐和姑爷的闺中乐事还真是与众不同。 若素觉得他越来越不正经,不想再纠结她的脚到底会不会再长大一些,就命巧燕给她梳发。 褚辰一般初一十五才会去给侯夫人请安,今日却陪同大奶奶一道去了东院,实在是罕见。 他穿着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外面披着银狐皮的鹤氅,腰间挂了白玉,和若素并肩而立,形成了自然而然的保护/欲。 一路行至东院,府上的丫鬟仆从皆恭敬而立,低垂着眉眼,没有上面示意,谁也不敢直视这两位侯府今后的主人。 乔若云已经在侯夫人屋内伺候着了,眼下正用着早膳,因褚辰与若素起得迟,又担心会误了回门的时辰,就空着腹来请安。 侯夫人似乎早就知晓,便让下人又添了两副碗箸:“你们两人也来吃些吧。” 她见长媳迟迟不来,便命婆子前去打探过,那婆子回来后便将昨夜小阁里发出惊叫一事也禀明了,侯夫人哪里不明白,全当是小夫妻新婚燕尔,亲热过了头,这才来迟了。 乔若云此刻十分畏手畏脚,不知所措,像是突然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褚纪很少去她院里,她睡的早,自然起得早,又不用操持庶务,每日用过早膳就来给侯夫人请安。 她杵在屋内,显得无比踌躇,便寻了借口道:“母亲,大伯,长嫂,妾身还得回去看看蕊姐儿,这就不作陪了。” 侯夫人点头让她离开:“老四媳妇也辛苦了,每日来陪我用膳,你回去吧。” 乔若云面色露出莫名怪异,还是退了出去。 她这一走,侯夫人也就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直言道:“你们两个昨天夜里闹到什么时辰?该也节制节制!子嗣一事虽迫在眉睫,可伤了根本也难以怀上。” 若素懵了,这是哪里跟哪里? 昨夜她与褚辰什么也没做啊。 当下被这般一顿‘训导’,因为本能瞬间红了脸,刚要解释什么,就被褚辰抢了先:“母亲教训的事,是儿子没把握分寸,下回一定注意了。” 若素:“!!!” 侯夫人本是在大炕的矮案上用早膳的,褚辰和若素一到,就命丫鬟将饭菜又挪到了四方桌上。 按规矩,若素是新媳妇,还不能这般与侯夫人同桌而食,可褚家情况特殊,当年褚北严对侯夫人也是百般疼宠,侯夫人在褚老太太在世那会子,就没在意过这些规矩。 三人坐定,丫鬟又盛了冒着热气的红枣小米粥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几碟精致的开胃小菜,鹌子水晶脍,冬笋玉兰片,花香藕,鸡髓笋,还有蔗糖腌制的脆黄瓜。 侯夫人喝了口粥,道:“你三妹明日就要回金陵了,她至今未能怀上一胎,估计姻缘也是艰难,你二妹如今和离,要是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得操操心。” 这话是对褚辰说的,却也是说给若素听的。 若素心道,褚兰还没生孩子么?或许她可以试试,褚辰也似乎同她想到一处去了,眸光朝着她脸上投了过来。 好吧,这是想让她在侯夫人面前毛遂自荐,然后图个‘功劳’。 若素接收到褚辰的用意,便道:“母亲,三妹的身子可是曾出过什么毛病?儿媳不才,能否让儿媳给她看诊一番?” 褚兰比若素大了几岁,可她已经嫁给了褚辰,自然唤褚兰为三妹。 侯夫人正有此意,只是亲自说出口未免有失面子,就借着这个机会抛砖引玉,若素的敏觉还是令她很满意的,难得对她展颜一笑:“你有这个心意更好,不过你今日也要回门,这事耽搁不得,我就让褚兰在京城再逗留几日就是了。” 目的圆满达到,侯夫人心情相当的好,待若素和褚辰出府,她又纠集了乔若云,褚纯,还是褚兰打起了麻将,这个玩意儿,她能玩上一天,连给镇北侯担忧的心思也少了。 --------- 褚辰命人备了三辆马车,头一辆挂着红绸的宝马香车是他和若素乘坐,另外两辆则都是回门礼,里面的东西件件上品,可谓奢华。 马车行至义渠胡同时,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似有人惊马,奔腾之声宛若马场,褚辰的马车也受到了影响,险些高踢前蹄,失足狂奔。 褚辰一手扶着若素,一手撩开马车帘子,就看见文天佑策马而来,架势极为凶悍。 文天佑很快就靠近,眸中带着血丝,非常不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1章 体无完肤 千里良驹嘶鸣几声,两只前蹄落地,很快稳固如山,文天佑骑在马上,阴厉的眸朝着马车一扫,被褚辰挡着,他只能看见白狐狸皮的披风的一角。 那人就坐在里面吧。 他就在外面,她怎么能坐得住? 还真是一点也不把他当回事了? 他心里头如万马奔腾,不是个滋味,更如翻了几坛陈醋,泛滥的不可收拾,真想把她揪出来,带回府上,好好审问一番! 文天佑自十二岁起便与旁人不同,他似乎天生就为锦衣卫而生,除了敏锐的察觉力,耐心也是相当强大。 可偏生这些优势在遇到这个女子时,尽数化为灰烬,成了雾,成了缥缈无边。 他仍旧存着一丝期盼,若素尚未及笄,想必褚辰也未必就能狠的下心同她圆房。 如此一想,文天佑才没冲动到持刀立马将人捉回来。 “文大人,本官携内子回门,你......挡着路了?”褚辰脸色明显不悦,回门路上遭遇变数,也数不吉利,他一点也不想看到任何意外发生在这几日内。 文天佑收回了盯着那披风衣角的眸光,拱手道:“事态紧急,若有得罪,还望褚太傅见谅,不过下官恐怕要借贵夫人一用!” 褚辰更加不悦。 借? 如何借? 若素在马车中端坐,褚辰的一只手还摁在她的腰上,方才是为了稳住她的平衡,眼下估摸着是忘记移开了。 她有些发怵,并不知文天佑是出于何心思? 他到底查到哪一步了? 是断定她的身份了么? 若素下意识的握住了褚辰的手,非常害怕失去。 是了,原来她还有害怕的事情! 外头,褚辰眉目凝缩,眸光煞人,他极少数会表现出真实的态度,可眼下却是无比真实,只差与文天佑搏斗了:“文大人有事不凡直说。” 文天佑鹰眸泛着血丝了,这令他看起来愈发狠绝,他身后是十数个身穿飞鱼服,腰带绣春刀的锦衣卫,架势非凡。 他腮帮鼓动,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心情欠佳。 不,应是十分欠佳! 又或者说,褚辰与他皆如一点就爆的火药,出乎一致的暴烈。 说来也怪,京城中最受女子崇仰的两位绝世男子,竟在同一日内几欲大动肝火,这难免叫在场的数十人心中纳罕。 其中,王璞也是不解的看着墨殇,墨殇倒是心中有数,他不会说话,面上平静如水,布满刀疤和茧子的手却已经紧紧握着刀柄,只等蓄势待发。 王璞注意到了这一点,立马察觉异样的气息,做好迎战准备。 换作是太平盛世,朝中同僚绝对不会在公众场合以武力相待,可眼下......正是风起云涌时,凡事皆有可能会发生。 尤其对方还是文家世子爷,今后是要继承文大将军爵位的人物。 若素手心微微发汗,声音却镇定无比,她轻唤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想确认,又想试探。 褚辰侧脸,对着马车上的人温润一笑:“夫人莫怕,无事。” 他再转过脸与文天佑正面相对时,则又是一番煞人冷目:“文大人说事从何其?还是碍着本官,你无从说起?” 文天佑一而再再而三的企图靠近自己的小妻子,这已经超出了褚辰的底线,他也不过是念及朝堂安稳,时时未曾与文天佑起正面冲突。 不过,他眼下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闹出什么轰动京城的大事来。 越混乱,对他而言,越有利。 文天佑胸口堵闷无比,再度抱拳道:“八公主昨日受惊过度,夜间起热,经太医连番诊治无果,下官也是奉皇太后之命,特请....白姑娘进宫一趟,人命关天,望太傅大人念在皇太后的面子上,予以抬手。” 他突然改了称呼,并未‘贵夫人’,而是白姑娘。 昨日戏园子一事,他也尽数知晓,其中若素宣言褚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连八公主的威迫也不放在眼中,可见她有多情深义重。 这无疑刺痛了文天佑伤口的疮疤,让他痛的体无完肤。 单凭文天佑一面之词,褚辰自是不会将人送出,可下一刻文天佑也似乎深知褚辰之心思,从腰间取了慈宁宫的令牌外加皇太后手谕一份,亲自递上前让褚辰查看。 这下,褚辰便无法反驳。 他抬头,又往马车内看了一眼,眸光复杂,转尔对身边小厮吩咐道:“去伯府通知白大人与伯爷一声,我同夫人一并入宫,让岳父大人莫要等了。” 褚辰身边的小厮都是乔装打扮的高手,领命后快速离去,一来是传消息,二来也算是同白虎说明去意,一旦有变,也有人接应。 文天佑薄唇微扬,一抹诡异的笑自他狠绝的唇角溢出,复而又抱拳:“既是如此,褚太傅请吧。” 他调转马头,一路人朝着皇城方向奔去,后面是扬起的茫茫尘埃,还有一轮孤阳高挂当空,义渠胡同很快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 马车摇摇晃晃,看上去赶路之匆忙,若素心里存了一丝古怪,八公主那等性子岂会说吓就吓到了? 皇太后竟还接连拿出了令牌和手谕,为的就是让她一个民女入宫? 若素侧目看了一眼褚辰,见他眉目紧锁,便知此事有诈,就倚在他身侧,小声问:“你为何要跟着一道进宫?还是我一人去吧。” 褚辰握了握她的手,明知她太聪明了,什么都想到了,还是不忍同她说太多,可眼下却必须透露一下,他低沉着的嗓音略显疲惫:“圣上昨夜驾崩了,没猜错的话,乔婕妤和十四皇子正在被押往昆宁的路上。” 他语调平和。 若素一凛,竟不知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而重点是天子归天一事,竟被皇城遮掩的这般严密..... “那...”她猛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太子已然发现你不打算辅佐他,他想利用我困束你?” 若素直直的看着褚辰,因为着急,身子略显颤抖,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又道:“皇上既然已逝,皇太后也不过是一脚踏入黄土的人了,我猜你根本不必受制于她,对不对?” 褚辰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饶是眼下任何事都有可能随时爆发,还是惹不住要打趣她:“你倒是胆子不小,皇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呵呵....也好,我还担心你入了宫会害怕,一切有我,会没事的。” 若素咬了咬唇,樱红的似花瓣一样的唇儿堪堪演绎出一抹惊色来。褚辰俯身,重重啄了一口,唇贴着唇低低道:“宫里头有我的人,会有人护着你,此外.....你身上那些东西,该用时决不能手软。”他轻轻咬了她的玉耳:“叫旁人也尝尝我褚辰之妻的厉害。” 他竟然这么相信她! 被这么一鼓励,若素倒真是无所畏惧了,他也在宫内不是么? 只要有他在,她还怕什么? 换言之,只要这个人心中有她,就算二人一同赴了黄泉,她也不怕。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原来两情相悦是这等叫人忘乎所以! 马车在宫门停下,褚辰和若素下了马车,偏门处却早就有人备了青帷马车相迎。 文天佑一跃下马,只觉这一对璧人并肩而站的样子实在刺眼:“太傅大人,白姑娘,二位请吧。”他虚手一指,眸光生生的落在了若素脸上。 若素尽力不与他对视,由褚辰牵着入了偏门。 他们总是出入成双,每每皆是以手牵手,这画面....对文天佑而言无疑是讽刺,是挑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2章 从未休你 第282章从未休你 若素外面披着白狐狸皮的披风,脸陷在毛茸茸的领子里,妇人发髻上插着一只金累丝红宝石步瑶,端的是华贵脱俗,可偏生那张脸生的娇艳且冷楚,这份矜贵就显得格外不同了。 褚辰扶着她踏上马车,她低头一瞬,注意到了文天佑的目光,黑密的睫毛有一瞬的颤拂,却犹是无视那人的怒视。 文天佑被她这般无视,自是心中堵闷,不觉忆起刚与若素接触的那几次,这小女子曾多次或是不动声色,或是堂而皇之的拂逆于他,却令得他破例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了她。 他此刻既是庆幸,又是恼怒。 庆幸的是这人始终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否则他怕是会害了她第二次。 恼怒则是若素的漠视和狡猾,她次次险些将自己玩弄于玩弄于股掌之中,此刻想必心里头还泛着战胜他的喜悦吧! 若素上了马车,文天佑愤愤这才收回了视线。他身边的属下也不知上峰为何近日总这般喜怒无常,皆不敢触了他的逆鳞,凡事小心谨慎。 宫道另一端,一小黄门手持拂尘,疾步而来,对褚辰恭敬道:“褚太傅,太子殿下承乾宫有请。” 到底还是来了! 褚辰微敛了眸光,将小妻子扶上马车后,似对巧云交代了几句,再望了一眼马车里的人,眉眼温笑,随即对小黄门漠声道:“本官知道了。” 这小太监很面生,大抵原先并非在东宫当差,没想到朱允弘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掉了自己的人!褚辰眸底拂过一丝阴厉,却很快被他掩去。 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刘慎,此人耳目众多,虽权势滔天,怎奈没了子孙根,这辈子也无法有子嗣,便随着时兴收了好几个干儿子,其中东宫跟在朱允弘身边的掌事太监就是刘慎干儿子中的一人。 此人被朱允弘除去,莫不是刘慎也不保了?难怪皇上驾崩的消息被瞒的如此严密。 朱允弘是着急了吧? 没有传位遗诏,他就算是太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更重要的是,万一哪一日诏书被人公布于天下,他这皇位也是岌岌可危。 褚辰款步走在宫道上,身后有一行身着太监服饰的小黄门跟着,脚步皆是轻盈如风,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除却锦衣卫,东厂也是天子最为得力的鹰犬之一。 朱允弘再也不是那个尚未及弱冠的少年了,他蛰伏至今,有的是旁人没有的忍劲和心机。 远处是巍峨的宫殿和飘着几朵白云的空际,黄琉璃瓦歇山顶映着冬阳的光耀,宛若这座皇城一直不曾变过。 它依旧是它,天下最为至高无上的地方! 不多时,褚辰步入殿内,高大雄伟的圆柱上是金黄色龙腾,预示着这里面人将成为千万人的主宰。 掌事太监上前禀报,朱允弘唇角微勾,落笔于本本奏折之上,明黄色太子袍服衬得他贵气自信。 老皇帝大病期间,朝政便交由太子与内阁大臣全权处理,这是惯例,而非是太子真有这等治理天下之能。 善不可为君,可大恶大奸更不可为君。 褚辰身为朱允弘老师,自老子时候起,便有尊师重道一说,他并不用向当朝太子行礼。 朱允弘起身,走下台阶,亲迎褚辰:“老师大婚之喜,今日学生本不该召见老师,只是眼下不得已!”他说的晦深莫测。 褚辰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肚子里的心思和他这人能做出来的事,褚辰十分清楚。 可以这么说,相比起老皇帝和八皇子朱鸿业,甚至算上大皇子朱耀,也无一人的狠毒能比得过他。 褚辰落座:“太子有话不凡直说,臣定竭力为之。”他嗓音清越,毫无波澜,一如既往慈师做派,仿佛一切没有任何的变故。 他越是这般沉着如水,朱允弘越是忌惮。 乔婕妤母子二人已离京一日,却在驿站不翼而飞,就连他派出去的探子和杀手也不知道人去了何处。 下手竟比他还快! 是这位恩师藏起来了么?还是另有蹊跷? 多疑之心的人越是耐不住疑心重重。 褚辰端坐之余,修长温厚的手掌持盏品茶,眉眼清淡,如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朱允弘笑道:“学生在岭南就看出来老师与白大人之女,关系匪浅,原来是早生情愫,昨日吾妹之举实在荒唐,学生已命人好生看管于她,断不会叫她再扰了师娘。” 从大白大人之女,到师娘的转变,可见朱允弘还不想彻底撕破脸皮。 他是头毒鹰,只可惜羽翼未成,想要腾空飞跃,还需借助外力。 曹家覆灭,静妃早就不知所踪,他也算是个没有外戚的皇子,能活到今日可谓步步艰辛。 褚辰记得朱允弘上辈子是被八皇子和淑妃合立弄死在了前往封地的半道上,并以遭劫匪为名,让朱允弘死无全尸,就连他宫里头侍寝过的婢女也无一人幸免,皆以陪葬的理由处死。 “殿下难道不知内子眼下正在后宫为受惊过度的八公主看诊么?”褚辰唇角的笑,亦真亦假,大有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嫌疑。 朱允弘当然知道,若素进宫一事,就是他委托皇太后去办的。 褚辰这般说出口,是不想念及师徒情谊么?可他又为何明知事情原委,还放心让新婚爱妻入宫? 是早有准备?还是宫里有内应? 朱允弘越发起疑。 这正中褚辰的下怀。 将计就计是应对这种人的最好法子,屡试不爽。 朱允弘面色僵凝片刻,青稚的脸上隐有痤疮印痕,这是气血不畅,急火攻心的表现。 褚家世代忠良,褚辰不会去做那个叛臣逆子,可如若朱允弘先动手,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褚辰觉得,离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许是皇祖母念及八妹年幼,早年丧母,无人教戒于她,这便起了怜爱之心。”一言至此,朱允弘突然撩袍欲要朝褚辰跪下,却被褚辰一把抓住胳膊腕,生生将人拉住。 “太子乃我朝之新君,只可跪天跪地,跪先皇,这等大礼臣受之不得!”褚辰掌背冒着青筋,郑重道。 朱允弘却是双目骤然变得晶亮。 新君! 太傅这是愿意辅佐自己了? 他当真愿意?那为何要让镇北侯那么急着赶往大同?新君登基,没有大军做后盾,他哪里来的安危? 更何况,眼下朝中还有支持小皇子的人存在,近日民间传言肆起,说是大皇子不仅没有死,还好好的活在人世,这让朱允弘更为不安。 “老师,您的意思是是?” 褚辰放开朱允弘,起身后看着大殿之内的金碧辉煌,眸光含悲道:“先帝已故,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大丧事宜交由太常寺少卿操办,新君专心准备三日后登基大典,方乃上策。” 朱允弘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可越是顺利,他越是不信。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挟持了白若素,这才令的褚辰这般配合? 可面对即将唾手可及的地位权势,他被迷了心窍:“闻老师此言,学生茅塞顿开,只是父皇未曾留下遗诏,不知朝中诸臣可有其他想法?” 他试探性的看着褚辰,想从他脸上揣摩出一星半点的异象,却是什么也看不出。 褚辰又道:“新君乃先皇嫡子,我朝惯例,不立长,则立嫡,大皇子早年流徒千里,怕是不在人世,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有那个资格能问鼎帝位?” 朱允弘像是得了鼓励,脸上的阴郁也稍减,释然了一口气,笑道:“那朝中大臣就劳烦老师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社稷大道,随后褚辰施了君臣之礼离去。 他来的时候,太子还是太子可走时,太子已然不单单是太子了。 朱允弘到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对眼前的万里河山,他内心激昂,身边的掌事太监上前提醒,他才想起一事,遂吩咐道:“去皇祖母那里说一声,不必为难白若素了。” 这厢,若素被宫人领进一处偏殿,她之前参加宫宴时来给皇太后请过安,认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慈宁宫。 可入了殿内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却无一人来过,就连外头守着的巧云也不知被人支开。 若素稍见焦虑,怕的不是自身安危,如果她没猜测的话,许是有人想利用她来牵住褚辰。 可是以褚辰的能耐,他理应猜到了,为何一开始并不制止,还同她一道入宫? 她一时想不通。 内殿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说是急促并不确切,理应是沉着有力,像是习武男子的脚步。 这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内格外惹人注意。 若素的眸光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须臾就看见一抹绯红色身影,她皱了皱眉,瞥过视线,便不再想与来人对视。 可文天佑却加大的步伐,似乎很心急,几步上前就拽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近,居高临下,逼视道:“乔若素,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三年不到的光景,你就把我给忘的一干二净!?” 他心头有多火大,掌心就有多用力,恨不得将若素捏碎。 若素被他逼着与他对视,这种怒火冲天的眼神,她在他身上已经见惯了,漠然道:“文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乃褚辰之妻,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她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庶女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褚辰的妻子,她也不会在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没想到的是,文天佑听到褚辰二字,火气更大,步步逼近,若素只能步步后退,最后靠在了明黄色圆柱上,再也无处可躲,文天佑就压了过来,将她死死困住:“褚辰之妻?呵呵真是好笑,你的牌位还摆在我文家祠堂以正妻位份供奉着,我没有休你,你何来嫁人!” 简直是强词夺理! 若素觉得无法同他沟通,他火大,她同样火大! 既然心中有她,当初又为何任凭乔若婉置她于死地? 她可不信,明朝秋毫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连这点后院伎俩都看不出来。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我夫君就在宫里,他一会就来接我,你虽身份高贵,也请掂量着点自己的能耐!”她一点也不介意搬出褚辰来威吓住文天佑。 另外,她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意思,文天佑岂是容易被吓住的人,可若素觉得很解气。 他不把她当回事,自有人视她为珍宝。 文天佑咬了咬牙,强忍着怒火熊烧,要是换做旁人这般桀骜,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一个漂亮的女人,他想要也儿就要了。 可偏生这会子一忍再忍:“他之所以会同意让给你入宫,想必早就知此间安排,也不过是用你来迷惑我的眼睛罢了。你就不觉得奇怪么?堂堂褚太傅会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出来?却这个时候还让新婚妻子进宫?你醒醒吧,乔若素!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拉拢承恩伯和你父亲!” 若素一点也不想听这话,更觉得耗下去对她不利。 一只手被文天佑紧紧握着,她腾出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文天佑意识到了她的动作,很轻易又擒住了她那只手试图取药粉的手,目光含恨道:“你就这么恨我?嗯?” 他慢慢靠近,付出的气就喷在若素脸上。 站在文天佑的角度,女子的娇丽尽数没入眼底,她比上辈子还要好看,眼角的清媚是难言难画的勾人心魄,尤其是那张专会说出伤人之语的樱唇,饱满欲滴,如雨后樱桃,叫人垂涎不已。 或许,他是应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什么是服从! 文天佑突然靠近,若素心道不好,连忙撇过了脸去,躲开了文天佑的碰触。 “太傅大人!您不能进去!”门外响起宫人的惊呼之声。 半生迷糊说 明天见啦,求票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3章 是非人我 慈宁宫岂是闯就闯的? 褚辰出了承乾殿就直奔此处,片刻之前皇太后命人沏了上等的武夷贡茶,同时八公主也在殿内,褚辰却独独未见到若素。网 心中微微诧异,按理说整座皇城之内,不应有人敢擅自处置了褚家的儿媳,又见皇太后和八公主面色各异,露出难言之色,便知其中有诈。 朱允弘没有靠山,可皇太后却有文家,她未入宫之前,曾是文大将军之母的堂姐,如此这般沾亲带故,就令得皇太后眼下将文天佑视作心腹。 褚辰也知这其中的曲折关系,遂起身辞别后出了正殿,不远处就看见巧云立在回廊焦急万分,这才得知若素的下落。 宫门关的死紧,外头守着的宫人皆有阻拦之意。 褚辰眸光乍寒,单手将宫人拂开:“滚开!”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小妻子怒嗔着立在殿内,而文天佑已然同她隔开了两步,却是面带凶色,他腰间的配绶也歪了一些。 孤男寡女,怎么看都是不太正常。 刺眼的光线随着殿门被推开,直直的扫了进来,若素侧目就看见褚辰从日光中走来,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那样高大威武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褚辰目光快扫视一遭,见小妻子并无受损,也无半点受了委屈之意,心里纳罕。 以男人的视觉看待她,这样的容貌和家世是每个京城簪缨之家的公子都想拥有的女子,而文天佑绝非是个正人君子,褚辰能隐隐感觉到文天佑的某种心思,若素竟然没有吓到,反倒是一脸怒意。 褚辰无视文天佑,他朝着若素走近,牵起她的手,小巧的粉白色柔夷在掌中握了握:“夫人,你怎滴这般无理,文大人日理万机,你岂能平白误了文大人的时辰?!且随为夫回府,叫你知道什么夫纲!” 这是明晃晃的在‘秀’父妻情爱了。 文天佑就像一个多余的人,立在殿内,一身的绯红蟒服和他青白色的脸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吹进殿内的斜风,将他腰间的配绶吹起,有种凌乱的美。 若素觉得奇怪,褚辰怎么非但没有怀疑什么,反倒是溺宠一样的与她说话?还当着文天佑的面? 她虽未能及时想明白,却还是配合道:“妾身知道了,下回断不会再叨扰文大人。” “嗯。”褚辰轻应了一声,牵着小妻子就往外走,从始至终未曾看过文天佑一眼,他转身之际,另一只大掌紧握成了拳。 这厢,得宫人禀报褚辰已携着若素乘坐马车出了宫门,这才心有余悸的召见了文天佑。 文天佑施礼后,有婢女端了锦杌过来,他却没有落座,只是微低着头,脊背却挺的笔直,眸底还存着没有彻底消散的怒火和酸涩。 皇太后让八公主退下,才说道:“文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子让哀家把白若素找来已经是冒险了,先别提褚家,单是承恩伯就是一呼百应啊,得找个机会让他早早去边缰守塞,这种人岂能留在京城!真不知先帝是怎么想的!?你....你怎就与白若素牵扯不清?” 此时,皇太后和文天佑皆是一怔。 是啊,先帝! 老皇帝已故,新君眼看就要登基,在此之前任何意外都出不得。 文天佑眼中除了怒火和酸怒火之外,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他脑中不断重放这那个刺目的画面,他和她牵着手,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种失神却也只是短短一瞬,他如今忠诚的主子,就该是朱允弘了,而似乎这对君臣二人眼下有着同一个眼中钉..... “此事是微臣的疏忽,太后娘娘莫要忧虑,一切皆有微臣在,眼下要是新帝登基。”文天佑道。 皇太后点了点头:“哀家也是这个意思。” ---------- 马车轮子轧过青石长道,若素的手依然被褚辰窝在手里,长而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加之车厢内光线暗淡,若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 若素的话被褚辰打住:“别说了!” 他极少会这种态度对她,若素心里起了一层酸天佑再怎么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有这种感觉,可单是褚辰的只言片语,就轻易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马车内显得尴尬万分,她想抽出手,却被褚辰握的更紧。 若素正要解释一番,手腕处传来一阵凉意,褚辰掳了她的衣袖,就看见那上面醒目的红痕,他又抓起若素另一只手,检查一番,还是这样。 马车内气氛骤然凝固。 若素知道褚辰生气了,可到底是生她的气?还是文天佑的气?她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一会,男人还是面色如霜,他拉了若素的袖子,抓着她的双手,皆至于掌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 像是永无止境的试探。 若素终于开口:“他把我当...当成他那死去的妾了,今日之事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比不过他的气力,不过....倒是没让他怎么样。” 她看似淡定的阐述,心里已经七上八下。 总觉得慌说的越多,今后越难以圆。 褚辰是习武之人,能脉出她跳动异常的脉搏,可是抬眸就看见小妻子镇定自若的表情,他有些心疼。 是不是那会在宫里,她其实也是极为害怕?只是在强装着罢了。 他本可以不让她入宫的,这一切不过是做给朱允弘看的幌子。 褚辰此刻心中极为懊恼,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实在无法想象,万一文天佑真的认错人,而将她.....那样的话,他如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若素不知褚辰的心思,以为他一定是生气了。 是啊,他这样兰芝玉树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同别的男子暧昧不清呢? 若素低下了头,尊严这东西啊,最无用,却也总让人丢舍不掉。 褚辰看似不愿意搭理她,她便适时的没有说话。 褚辰和若素抵达承恩伯府时,已是晌午十分,这时午膳已备,府上仍有女儿家出阁的喜庆,还有筹办回门宴所用的贴花果子等物。 白虎与白启山一得到消息就开始商议对策,其中老皇帝驾崩一事,他二人也是知道的,褚辰昨夜就派人提前通知过,以防有任何异动。 若素下了马车,白灵挺着大肚拉着她去了宴席处,亲自照料她的吃食,看上去心情非常的好。 老皇帝终于死了,听褚辰的心腹说,还是被丹药给毒死了,便觉得父亲和母亲的仇总算是报了。 她不想涉足权贵之中,亲手杀了老皇帝,她做不到,可只要他死了,白灵的心里也有了解脱。 她现若素脸色不太对劲,便同她坐在一席,附耳小声笑道:“这是怎么了?新婚燕尔就闹变扭了?” 不应该啊,褚辰那家伙是恨不得把若素捂在心坎宠着,怎会让她不痛快? 白启山和白虎是大老爷们,无法察觉女儿家这点小心态,而褚辰往常就是这样一幅‘生人勿近’脸,故而并未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三个男人坐一处,似乎有要事要谈。 白家没什么近亲,又因白启山和白灵回京匆忙,回门宴就没有请什么人。 若素微微颔,喝了杯米酒,答非所问道:“舅舅这酿酒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我也想学着点,今后.....或许也能以此作为营生。” 人在情绪波动时,常会说着着边际的话,尤其是被‘情’字所扰时。 白灵诧异:“这孩子,这叫什么话!褚辰岂会让你沦落到卖酒为生的地步?就算他狠得下心,我与你父亲还不准呢。” 褚辰耳尖,若素的话,他也听见了,持盏的手微微一滞,复而接着同白启山与白虎对饮。 若素浅笑,摸了摸继母的大肚,笑道:“真好,以我看这胎定是男孩无疑。”她眸中透出羡慕。 白灵以为她真是同褚辰闹矛盾了,打趣道:“你若喜欢孩子,也早些怀上便是了,到时候有了寄托,也便不会有那闲心思同你夫君置气。” 她什么时候置气了? 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甄氏医书上有记载,孕妇怀象是可以看出是男,还是女。 提及孩子,若素心中五味杂陈,她如今还未及笄,也没想过这么早生产:“我何时说过喜欢孩子了!不过是想早日有个弟弟罢了,今后家中有人支应门楣,我在婆家也不会难过。” 褚辰又听到了。 不喜欢孩子么?正好他也不太喜欢。 在婆家难以过活?褚家谁敢给她难处?是在怪他今日让她进宫了? 果然心里还是在怨他的。 褚辰闷闷的喝了杯酒,继续同白启山和白虎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4章 娘子在上 白启山在此之前还顾虑自己的女孩儿嫁入侯门后会有所不适应。 更是担忧褚辰会过早同她圆房。 不过这两日朝中大变,他那份忧心就稍减了些,今日见若素红光满面,华服美裳,又见褚辰亲自牵着她下了马车,各种细微动作都是爱护有加,便更加放心。 他这个岳父大人还没受过褚辰的酒呢,没喝几杯发现女婿的眸光飘忽不定,说话也是心不在焉,就顺着他的目光一望,便看见自己的女孩儿突然低下了头,以袖遮面,喝着米酒。 这厢褚辰也仰面一饮。 情愫方便迟钝的白虎也察觉到了什么味道,和白启山面面相觑。 白灵对自家夫君倩然一笑,意思是让他放心,并无大事。 哪有新婚小两口拌嘴的? 还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合! “咳咳....”褚辰自己也意识到了白启山与白虎的目光诡异,忙以拳遮唇,假咳了几声, 他素来自律,断不会轻易透露自己心中所想,更不会这般频频走神,他此刻万般焦虑着小妻子是否会真的怪责自己,好不容易娶到手里的人可不能就此冷落了他。 聪慧如她,应已猜到今日皇宫一行,他并未想过制止,反倒任由她去了。 白虎亲手所酿的米酒中还添加了稍许白酒,为的是让酒水能保存的时日能更久一些,若素贪杯,半个时辰的功夫后,后劲就上来了,她也不敢再与褚辰对视,总觉得那眼神诡异的奇怪。 一定是在怪自己了。 没错的,谁让她三番四次和文天佑搅合在一处呢。 换做是哪个男子都不会原谅这种事。 这般想着,胸口涨的发酸,只吃了几口花香藕便再也没有胃口。白灵见她脸色发红,神情萎靡,就让巧菊扶着她去后院歇着。 巧菊正上前,褚辰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伸出手捞起了小妻子的细腰,连同她身上的白色狐狸毛的披风也一并带进怀来:“我先带她回府了,你与白大人启程之日,我再带她回来一趟。” 褚辰皱了皱眉,心道:这丫头莫不是在借酒消愁?她该不会以为自己不在乎她的生死,才这样折磨她自己吧? 所谓关心则乱,对心尖上人尤为是这样。 褚辰心头原本那点悔意此刻更浓了几分。 白启山和白虎再怎么不解风情,也瞧出了端倪,二人皆想问问若素到底怎么了,可眼看着人被褚辰打横抱起,也不好过问。 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二人心中不约而同涌现一致的想法。 褚辰抱着小妻子,白启山等人亲自相送,褚辰对二人道:“一切静观其变,若无他变,计划照旧。” 白启山同白虎点头示意,将褚辰送上马车方才折返。 白虎十分好奇,按理说白启山是忠臣,怎会听了褚辰的片面之词,难道仅仅是因为若素的关系么?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姐夫能这样识时务,于他和白灵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这厢,镇北侯府的专用马车渐渐驶离了义渠胡同。 马车的帘子是合上的,里面盈盈灼灼的泛着微弱的光线,褚辰怀里的小妻子嘴里似乎嘟喃了几句,可转眼秀眉又皱了皱,好像被人惹的不高兴了,欲要发火。 她看上去孱弱可人,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褚辰知道她性子刚烈,否则上辈子也不会丝毫不去阿谀奉承,导致惨死的下场。 像她这样的容貌,只要稍微对朱鸿业示好,就算他后宫佳丽三千,起码也还有若素的一席之地。 所以,褚辰对她的死才更内疚。 怀里的人脸色粉白,嫩的能掐出水,宛若新生的粉荷,加之眉如横黛,唇若滴蔻,五官拼凑在了一起,就流露出叫人无法忘怀的娇艳。 心里愧疚是一回事,褚辰同样也是七尺男儿,又不是什么柳下惠,算算日子,二人也只在大婚那日亲近过,他尝了一次那蚀骨的销魂,此后总想着能再尝云雨。 他本来是打算今晚的...... 可眼下愧疚在先,他下不了那个手。 然而,心上人就在怀里,鼻口间都是她身上楚楚的幽香,他面对她时,自制力本来就少的可怜,褚辰下腹一热,眯了眯眼,终于还是朝着那粉红的樱唇凑了上去。 一番浅尝辄止,柔软如花瓣的唇上还残留着米酒的甜味,若素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嘴里嘤咛了两声,丝丝缕缕的毫无防备的飘进了褚辰的耳里,如同四月春风,挠的人心头火烧火燎。 褚辰再也忍不住,猛然撬开贝齿长驱直入,一番狂风暴雨的侵袭,若素总算醒了一分。 她睁开了眼,就看见褚辰粗浓的剑眉。 于是,她睁大了眼.....男人如此大力,比成婚那日还要用力,他是在报复她么? 这般想着,眼角微湿,终于那强忍着的酸楚顺着鬓发滑落,滴在了褚辰的手背上。 他此时正以手扶着若素的头,一个警觉之下,褚辰抬头,查探了一下若素的情况,披风早就被解开,就连中衣领的小扣也被他解开,露出两条艳红色小衣的细带,那样撩人醒目的在眼前晃动。 褚辰一怔! 若素是醒了,可是却没有醒酒,她发现褚辰停下了动作,心里头更加不安。 这是不喜欢她了么? 还是介意她与文天佑牵扯不清? 她不甘,这辈子所有的幸福都要努力争取,每一点每一滴都不能放过,她在想,她必须要争取。 喝酒壮胆这话是很有道理的,若素缓缓抬起双臂勾出了褚辰的脖颈,迎合了上去轻轻吻住了褚辰。 褚辰又是一怔! 再忍下去,他就不是当朝太傅了! 褚辰的吻越来越深,渐渐下移,那碍事的粉白色中衣不知何时也被除去,大红色的小衣也被扯开,车厢是密封着的,可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多少有几分冷意。 是以,褚辰就一把将怀里的人抱坐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他抚着她细滑的后背,将她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又拿了一旁的披风将她团团包裹住。 只是他腾出的一只手从未闲下来,在两只可爱的鲜桃上反复流离。 若素被他撩的浅吟了几声,这无疑更加刺激了褚辰,他手下的动作更用力,脸也埋了下去,寻着他渴望的源头,不管不顾的所求。 这时,马车停下,王璞在外面朗声道:“主子,到了!” 马车内的两人俱是一僵,事发突然,又嘎然止住,怎叫人不狼狈? 褚辰埋在若素脖颈处,深深吸了几口气,就开始有条有理的给她穿衣,不一会王璞就看见自家主子抱着大奶奶从马车跳下,整个人脸色涨红,一言不发的疾步往后院走去。 而大奶奶则披风包裹的紧实,看不到脸。 从照壁直至三层小阁的寝房,若素整个人混混沌沌,如蒙圈一般,只好像看见转了几个弯,又走过了几条回廊,人就被褚辰扔在了床榻上,掉进了厚厚的大红被褥里。 紧接着他也压了上来,比方才在马车上还要亟不可待。 若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般? 推了推他埋进自己胸前的头颅,嗓音哑不成词道:“还....还没天黑!” 褚辰蓦然抬头,满目暖笑,他重重啄了小妻子的唇,低低道:“你还知道天没黑?” 话音一落,艳红色小衣从眼前一飞而过,也不知又被他抛到了哪里,帷幔被拉下,床头的五彩璎珞很有规律的浮动。 如果说大婚那日是暴风雨般的激烈,那今日就是龙卷风了。 直至黄昏落日十分,屋子里头才停歇,褚辰亲自出房门拎了热水进去。 巧云和林嬷嬷皆是心有余悸,这都要了几次水了!也不知小姐在里面可还好? 侯夫人在东院等着若素去给她请安,顺道商议一番给褚兰看诊一事,可当婆子前来汇报了小阁内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时,她脸色一阵精彩的表情变化,顿了半晌才叹道:“罢了,今日就算了吧,让大奶奶明日一早.....后天一早再来请安吧。” 这叫什么事! 还讲不讲规矩了! 褚辰今日总算勉强吃饱喝足,算是两辈子唯一的一次,虽然今日一开始时,还是很‘艰难’,到底心一横,很是直接进去了,这种事他也很难控制,都是心意使然。 若素已经彻底清醒,但是人已经瘫软了,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当她以为一切真的结束时,褚辰突然抱着她坐在了自己健硕的腰上:“娘子在上。” 换了个新颖的姿势,寝房内又是一阵低/喘/娇/吟。 天彻底大黑,若素不记得是如何被人从浴桶抱出来,褚辰又是如何给她穿的衣裳,就连他给她喂水时,她也是昏睡着的。 ---------- 夜半。 褚辰从榻上起身,又喂了若素几勺参汤才悄然出了屋子。这参汤里加了些若素不知道的东西,褚辰觉得她非喝不可,最起码这几年必须要喝。 长公子和大奶奶今天闹出的这一事在府上传开了,谁人都知。 王璞和墨殇一身夜行衣,看见自家主子按时出现时,目光不禁看向了褚辰的下腹,抿了抿唇,对主子更加心生‘敬仰’。 褚辰目不斜视,俊朗一如既往的冷清如竹,他也穿了夜行衣,主仆三人从侯府的偏门不动声色的隐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5章 见他就怕 万籁俱静。网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 远处传来更夫的叫唤之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声音在宵禁的长街悠悠长长的荡开。 半晌终于风止声息,再无声响。 位于城西郊区的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内还燃着几盏微弱的小油灯,桦木所制的院门被人敲响了六声,三长,三短,像是在传达某种信号。 不多时,一身穿石蓝底素面妆花褙子的男子亲自开了院门,借着头顶稀薄的月光,乔魏荀看清了来人,忙将院门大开,虚手一请:“诸位里面请。” 褚辰携王璞,墨殇二人步入小院,乔魏荀旋即站在外头四下环视,没有现任何异样,才悄然合上了院门,紧步跟上。 这四合院不大,除了乔魏荀之外,还有褚辰布下的几个心腹,此处抱山环水,极难寻到。 几人进了屋,一身穿大红色焦布比甲配月牙凤尾罗裙,梳着垂云髻,作寻常妇人装扮的乔婕妤便从里屋出来。 一看到褚辰,脸上带着恭敬道:“太傅大人一言九鼎,多谢大人保我母子活到今日。”言罢,乔婕妤就要跪下。 褚辰眼神示意了乔魏孟,他不太喜欢和女子接近,更不想和任何女子有任何牵扯,救她.....呵呵.....无非是谋权臣的一条路子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谁都能明白,可真正能做好防患于未然的准备的人却极少。 新帝登基在即,不久之后就会对褚家下手,朱允弘那样的性子岂会由着褚家执掌兵权下去? 乔魏荀明白褚辰的意思,扶住了乔婕妤,他也是不久之前才与褚辰合作的,他也想救了自家堂妹和侄儿,也想让乔家永葆簪缨世家的派头。 所以,当褚辰找上门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又或许....总觉得这样做,又能和那人拉近点关系,今后和褚辰走近了,岂不是也能时常见到她了!? 褚辰道:“娘娘不必多礼,十四皇子是先帝骨血,臣不过是尽了本份罢了。” 此话亦真亦假,在场人皆知。 乔婕妤也并不在意,既然褚辰已经出手将她和孩子从朱允弘手里救下,那就说明他愿意合作了。 如此,她岂会在意这点违心之态? 大家的目的一致,想要的东西也一样。 “后日新帝登基,他是先帝嫡子,理应继承皇位,不过娘娘也不能掉以轻心,就算新帝皇位稳固,也不会放弃寻杀你们的机会。”褚辰又道,神情淡漠,只是精神飒爽,说不出的凛冽逼人。 乔魏荀忧心的看了一眼身侧的堂妹,问褚辰:“褚太傅,你可有何高见?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引人耳目。” 这一点褚辰自然也想到了。 他那完美的唇角还有清浅的牙痕,幸而屋内光线昏黄,旁人看不清,他突然笑道:“我此番前来,一来是确认十四皇子与娘娘一切安好,二来也是要同你二位说个清楚,今后这一个月,一步也不要离开这座院子,京城很快就会大乱。乔兄,你在衙门的差事万不可停下,乔家怕是早就安插了锦衣卫的人。” 他没有说完到底是什么乱子,坐收渔翁之利的事,说起来很轻松,真要办的滴水不漏,却非那么容易。 乔魏孟和褚辰是正经的表兄弟,可自小开始就不怎么走近,眼下的合作,倒是让乔魏孟更加忌惮褚辰,与此同时,他不禁又想起若素,她那样的性子,褚辰能护她一辈子长宁么? 乔婕妤不方便一直待在外室,见过褚辰之后,未几就入了内室,照看尚且几个月大的十四皇子。 待褚辰与乔魏孟谈完正事离去之后,她才复而从内室走出。 见乔魏孟对着外面的一弯下玄月皱眉凝视,乔婕妤以为他是在忧心乔家今后的前程,不免叹道:“大哥,事已至此,你可后悔?” 武逆新帝,一旦被查,可是要抄家的。 乔魏孟回过神,默了默才知乔婕妤话里的用意,唇笑,眼不笑,他道:“后悔什么?你是乔家二女,当初若非家中所逼,你也不会入宫,此事我也有责任,姑母失势,朝廷断然不会重用乔家之人,父亲官位连贬数级,眼下已去大兴任职,而我....本也不喜这官途....乔家今后也就指望你和侄儿了。” 不知为何,乔魏孟今日面对不太亲密的堂妹,竟然说出了心里话。 是了,他从不爱仕途,这一切都是家中所逼,身份所逼,他不得不去争取。 油灯渐渐枯灭,唯有星点的火光,烧着它最后的光亮。 兄妹二人同站在隔扇之下,外头的玄月也渐渐没有了踪迹。 乔魏孟问:“二妹当真信任褚辰?” 乔婕妤笑了笑,她这一生啊,前面是活在虚幻了,到了中间陡然清醒,总算能做自己了,她只是想赌了一次,赌赢了那就是凤临天下的容姿,输了也不过是繁华梦一场。 其实,她早就不在意输赢了。 “信啊,为何不信,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拥护我儿可以给他带来的利处实在太多,试问这天下谁不想当权臣?再说了新帝登基后,忧心竭虑的恐怕并非只是我们。”乔婕妤说的很自信。 乔魏孟头一次现其实乔家的女儿也非皆是美貌当先,该狠毒的时候,也是无人能及。 ----------- 五更已过,东边天际泛着鱼肚白,镇北侯府的烧火婆子已经起榻,去柴房抱着柴火,开始烧水了。 婆子边走边叹,昨个儿夫人命嬷嬷来交代过,大公子那处的热水短缺不得,她似‘临危受命’,昨天下午的确烧了几次热水,还以为夜间也会要水,可守了一夜也未有人来传话。 婆子眼底泛着暗青,可想想管家打赏的那些个铜钱,还是咧出两排大门牙乐呵呵的干活去了。 侯门大公子的三层小阁外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樟木箱子,下人经夹道路过时,趁着天还未大亮,管事的婆子尚且没有功夫教育他们,偶会透过漏花窗瞟上一眼,也不知道世子爷又弄了什么好东西来讨大奶奶的欢心。 别提侯府的女子了,满京城的闺阁女儿家和妇人们饭后茶前难免感叹,这白若素上辈子一定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否则岂会得褚辰这座千年冰山的百般宠爱! 竟一夜之间,‘洗劫’京城中名气最高的成衣铺子和饰铺子,香料铺子也未曾幸免,还没有上市面售卖的新款尽数让褚辰给搬回了府内。 众人不知,这边动静闹的越大,宫里头的那位越是掉以轻心。 若素睡了一夜,因为这两年一直服用滋补之物,她恢复的非常快,隐约中在一阵冰凉中醒来的,睁开眼歪着头一看,愣是一惊。 只见褚辰身上只着一件薄衫,胸口微露,他半跪在大红喜锦被上,正低着头曲着她的双腿,在那处重新上药。 这是要囧死她么? “我....我自己来吧。”若素刚一说出口,就现自己嗓子沙哑的不像话。 褚辰闻言,他抬起头来,脸色有些泛红,听见小妻子凄凄楚楚的声音,就想起她昨晚的求饶之声,登时下腹一紧,咽了咽喉,脸色却依旧沉静道:“为夫已经涂好,母亲那里今日不必请安,你再睡会吧。” 说着,他拉了被褥将她盖住,人也紧接着躺了过来,他重重的压下,若素明显的感觉到床榻也跟着颤了两颤。 好吧.....也许是她自己在颤。 昨晚也才第二日同他行周公之礼,可这人也太可怕了,怎么一旦沾染上,就一时半会也歇不下来。 褚辰伸臂将人圈进怀里,在她细嫩的耳垂上吮了吮,故意使坏道:“你想什么?可是想为夫?” 若素水眸清澈的望着头顶的承尘,只觉此刻还未彻底从那场激荡中醒过神来。 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她哪里有精力看医书?去回春堂? 若素侧过脸,满目惊异的看着褚辰:“你....你....”她‘你’了好几声,后头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他的妻,同他共寝是她应尽的义务,再说褚辰身边也无侍妾,她也不会让他身边有任何其他女子存在,如此一想,若素竟是再也无语。 有种哑巴吃黄连的苦楚。 “睡吧,乖乖听话。”褚辰轻笑,似乎明知道她想说什么,却当做全无所知。 他搂着她,阖上了眸,眉眼略显疲惫。 若素又是一阵纳罕:他怎么就跟一夜没睡似的,难不成也知道会累? ....如此....那便好了。 也许今后少了新鲜,就不会那般索取了,这样一想,若素也仿佛放下了包裹,再度睡了一个回笼觉。 侯夫人收到了八公主从宫里头送来的道歉礼,就命人将礼物送去褚辰的院里,让若素过目。 她虽是侯门女主人,可戏园子那件事的主角情面自然还是要顾上一顾的。 谁料婆子不一会就回来禀报道:“夫人,大公子和大奶奶还没起呢。” 侯夫人手持念珠的手一顿,嘴角颤了颤;“从昨个下午到现在还没起榻?” 那婆子也似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侯夫人以手撑额,心道:难不成是前些年憋的久了,这一成婚就一不可收拾? “让厨房炖一些补品给大公子和大奶奶送去,这样下去也不成,毁了根本可如何是好!”侯夫人眼下心情复杂,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倒是在一边伺候的褚兰有些心急了。 她之所以迟迟未返回金陵,一大部分原因也是等着若素给她治病。 可这位小嫂嫂却一直被兄长‘禁锢’在床榻之上,这真叫她进步两难。 谁也不敢与褚辰叫板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6章 赏心悦目 若素再度醒来时,是在浴桶里,她睁开眼的一瞬,又一次瞠目结舌。s 他怎么也挤进来了! “你醒了?可是饿了?我叫人备了你爱吃的点心。”褚辰轻笑,眉目是不太真实的和蔼。 没错,就是和蔼可亲! 这人怎么还会这种表情? 浴桶外不知何时放置了一张案几,褚辰长臂伸出就拿了块糖蒸酥酪,几息便递到了若素微张的唇边,称她一失神,就顺着牙缝塞了进去。 如软的糖蒸酥酪十分可口,尤其是在她眼下这种状况下,还是吃些东西可以化解尴尬。 “是什么时辰了?”若素佯装镇定,心里面却是见了褚辰都觉得害怕了,她侧头望着紧闭的窗棂,外头光线明亮,看似是晌午。 从昨个下午睡着今日晌午? 这也是够了! 她嚼着吃食,面上犹为淡定道:“是母亲说不必去请安么?对了,我父亲和继母大约何时启程去岭南?”昨日之事突然,她都忘记问了。 “快除夕了,过完年再赴任。东院那里,你若不想去,不去便是。”褚辰觉得若素强装无事的样子特别好笑,他揉了揉唇,敛眉道。 若素疑惑:“赴任?” “新帝一登基,必会升了文大人的官职,以便将他早日调入京城。”褚辰回道,可他却不太想让白启山那么快就回京,岭南那边还是需要自己人镇守的。s 况且,小妻子眼下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可一旦白启山回京,岂不会是会分了她的心? 那可不成! 对面的小妻子没入水中,只露出了小脸,她吃东西时,脸颊一鼓一鼓的,分明已经心慌到了极点,还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问东问西,不过是借以消除难堪罢了。 她都已经是他的妻了,还这般羞燥褚辰不老实的在水下动作,若素差点惊呼出声。 “你!我怎么好像觉得你昨夜出去了?”她赶紧找了话题。 褚辰眸色一顿,她喝了参汤,又累成那样,怎会察觉? 他突然轻笑,掩去一切异色:“是为夫还不够英猛?竟叫夫人夜半还有精力产生错觉?”说着,他就扑了过来。 若素大惊! 到底还是顾及她娇嫩的身子,一番戏耍也就放过了。 近黄昏用膳时,若素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去了东院一趟,侯夫人虽发话让她可以不去,但侯府人多嘴杂,她不能让任何人寻了把柄。 对此,侯夫人倒是没说什么,既没有夸赞,也未数落,只是见长媳全须全尾,面色红润,气质如佳的前来请安,不免纳闷,这二人不是一直都在怎滴她还能有力气过来请安? 可长子分明身强体健吶! 不应该吧?! 侯夫人按捺住心头的不详念头,留了若素用膳,之后还玩了一会麻将。 若素只能故意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她才被侯夫人放了回来。 行至腊梅花瓣铺地的小径上,巧云提着灯笼,小声问:“小姐,您今个儿可发觉四奶奶有些古怪?奴婢瞧着她注意了您好几回呢,您可得提防着她点,当初在乔家大院时,她就没少给您使过绊 子。” 寒风熹微,一路走来,满鼻皆是花香,侯府上下灯火通明,宛若白昼,比乔家还要鼎盛好几倍,若素苦笑,岂止是乔若云,整个侯府今个儿都想偷看她几眼吧! 都怪那家伙! 若素没那个闲工夫赏梅望月,她每走一步,都觉得钻心的疼,体力是恢复了些,可有些地方还是需要几日调理才成。 思及那些羞事,若素在小阁外院突然止步,竟不敢踏足进去。 扪心自问,这两年的相处,她不知不觉就喜欢上褚辰,情不知所起原来是真的,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独独这方面让她有些受不住。 便寻思着,要不要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可如何开口又是个问题。 况且,新帝明日登基,他这个帝师怕是有的忙了。 还是等他忙过这阵子吧。 月朗星稀,明个儿又是个好日子,就连鸿胪寺的官员也连连感叹明日是千载难逢的吉日,乃新帝登基之大吉也。 终于,若素还是步入二楼寝房,屋内只有银春在整理衣裳,若素并没有看见褚辰的身影,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随意洗漱一番,喝了碗参汤就拉拢了被褥早早睡了。 第二日一早,若素醒来时,褚辰已经起榻,她忙坐起:“你是何事进来的?” 褚辰觉得奇怪,这是他的寝房,他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小妻子怎滴如此惊讶? 他淡淡一笑,正着中衣,双手灵活的系的中衣上的暗扣。 怎么看上去好像是没有穿衣就睡了? 若素鬼使神差的拉开被褥,一低头就发现这不是她的被子,她又睡进了褚辰的被子里,身上也只着小衣。 看着小妻子脸色骤然晕红,褚辰解释道:“昨夜见你热的厉害,就帮你除了一件中衣。”语罢,他好笑的挑了挑眉:“放心吧,什么也没做。” 腊月天会热? 若素:“好像才过五更,今日要我伺候更衣么?”她看着褚辰从橱柜里拿出了明红色官袍和配绶,不由得问。 褚辰道:“过些日子吧,眼下天冷,你冻着了,我反倒不方便。” 不方便? 她怎么就让他不方便了? 褚辰手脚极为麻利流畅,若素被他伺候着穿过衣裳,知道他这方面的能力也是叫人吃惊,裹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就那样看着他穿衣,觉得这个画面也叫人赏心悦目。 不到片刻,褚辰就连官帽也戴上了,正一品的朝服,梁冠,还有腰间的配绶,最后他坐在床榻上穿上了黑色皂靴。 再度站起时,整个人气宇轩昂,风度卓绝。 若素心叹,难怪京城那么多痴女盼望着想嫁给他。 褚辰回头就看见小妻子一脸眷恋的表情,他也很想留下,她想看,那就让她看个够。 可是今日事关重大,他必须马上入宫,一切耽误不得。 “你在府上好生待着,这几日就不要去药堂了,回春堂那里我已替你寻了几个医术了得大夫看馆,你在家中若是无聊,就命人将乔家五姑娘接来小住几日就是了。” 他以为,若素和乔若娇很是娇好。 其实也不过是乔若娇喜欢粘着她罢了。 褚辰大步离去,长袍无风自动。 新帝登基大典由鸿胪寺主持。 由帝师亲自率领众礼官行登极仪,而后携百官以及前朝元老高呼三声“万岁”。 新君准备天子卤薄入太庙,上追尊先祖皇帝,然后登极向上天祈祷社稷安康。 皇帝都有自己的仪仗队,皆有锦衣卫组成,各个身手不凡,新帝在奉天殿内外设仪仗队,群臣按照官位等级品类顺序列好,仪銮司官,赞礼郎等按次就位,午门外排列士兵,有持旗队到奉天殿外排列。 鼓声奏起,皇帝穿帝服,戴皇冠到奉天殿入座,鼓乐齐奏。 整个大典漫长且宏伟,待群臣向新帝三鞠躬,直到再向新君拜四拜仪式才算结束。 当日,皇上下诏书公布天下,宣布即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7章 绝不逾越 褚辰刚走没一会,若素就起榻了。 屋里头点了金丝炭,熏了满室花香。 银春撩开帘子进来禀报时,若素已经洗漱好,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着一碗羊乳杏仁茶,窗棂上糊了高丽纸,映着东边斜照进的光线,她整个人懒洋洋的,抬手都有些累。 按理说昨夜已经休息够了,怎滴还是力不从心? 同/房一次,她得消耗几日来恢复?! 若素心里叫苦,这种事怕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吧? 想了想还是再等些日子再看,说不定褚辰的热情当真会消减些也说不定。 阳光照得她粉白的小脸润红剔透,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乳茶,都有些发热了,她以前从没觉得小阁有什么优势,此刻却发现是个晒太阳的好地方。 “大奶奶,四房的魏姨娘在外头求见,说是要给您请安来着。”银春走到大炕前,在离若素几步远处,恭敬的站立。 她非常的懂规矩,绝对不会逾越分毫,伺候褚辰时是这样,伺候若素也是如此。 若素时常想,难怪褚辰单单留下了银春这一个婢女在院中。 “让她进来吧。” 若素早就猜到魏茗香迟早会来找她,这是她嫁入褚家第四天了,这人也该来了。 魏茗香是四房的妾室,和若素的差别可谓一个天一个地,她来请安也实属正常。 巧云和巧燕收拾了碗箸,很快就从小厨房端了果脯吃食进来,除此之外,茶水是少不了。 镇北侯的一应用度皆是最好的,从衣裳到酒水,样样精品。 少倾,梳着妇人发髻的魏茗香就入了小阁第二层寝房外的花厅,若素考虑到她的卧房也是褚辰的卧房,不便让魏茗香进来,就在花厅见了她。 才一年半未见,魏家嫡女早已没了往日的清纯秀雅。 她身穿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下身配漩涡纹纱绣裙,发髻上插着沉甸甸的金簪子,面容修饰过度,摸了太多胭脂水粉,有种俗尘之态,加之体型丰腴了些,胸前的两团更是明显。 听银春说过,这位魏姨娘如今在四房很是得宠,眼看势头就快超过四奶奶了,只是上头有侯夫人压着,她还没那个机会怀上褚家的骨血。 “妾身给大奶奶请安。”魏茗香行礼道,她捏着帕子,凤眼斜视之间,隐有不甘之意。 谁会向一个本来和自己一样处境的人低头呢? 况且这个人还比她小上好几岁。 可眼下,若素就是整座镇北侯府谁也不敢招惹之人。 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若素哪里不明白这些妾室的心思,幸而褚辰不会纳妾,她神游了须臾,又想起了那人在她耳畔的哝哝低语:“小乖,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人,你可高兴?” 她自然高兴。 若素垂眸盈盈浅笑,将那份独属于她和褚辰的只言片语放在心上,好生保存,待走到岁月的尽头,在拿出来细品。 “不必拘礼,坐吧。”若素说道。 巧云遂搬了锦杌过来,魏茗香应了声,落座后才敢抬眼细细打量了若素。 暖阳照在她脸上,可以看见淡淡的绒毛,肌肤嫩如玉脂,每一处皆是叫人移不开眼的清媚,最叫人纳罕的是,她小小年纪,胸前已是堆雪成峰。 若素靠在绣紫竹的迎枕上,眸光虽美,却也迷离闲散的很。 她非常随意,似过的无拘无束。 魏茗香心叹,是啊,她有褚辰罩着,自然是活的自在洒脱。 都是女子,怎么命运会如此截然不同?! 魏茗香很快就收了臆想,让身后跟来的丫鬟将东西呈上来:“大奶奶,这是妾身绣的一对护膝,您若不嫌弃,可留着用,听闻过阵子京城会降大雪。” 丫鬟端了黑漆方盘上来,上面摆着一对大红色绣海棠的护膝,还有滚边的雪白色兔毛。 送上门的人情,若素自是要领:“你倒是学了一手好女红,这针脚当真叫人瞧不出来,当初在乔家大院,从四川来的女先生只夸过你针黹过关。” 若素仿佛如一般闺妇,同魏茗香闲聊了几句。 她不说明来意,若素也不过问。 侯府眼下虽是褚辰说了算,可上面还有一个侯夫人,后院诸事,若素暂且不会插手去管,这是大户人家的生存法则-----绝不逾越。 魏茗香原以为她同若素之间,最起码还存了那么一点‘闺中密友’的情义,就算二人如今身份大不相同,可帮衬一把还是说得过去的。 可此刻看着若素淡漠的表情和言行,又不拿捏不准了。 但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回头路,便阴郁着脸道:“妾身...也只会这些了,旁的却是一无是处。”说着,泪珠子就砸了下来。 说风就是雨。 若素看着惊罕,这等哭功,她是练就不得了。 她只是淡笑,未吱一言。 却也不是将魏茗香看扁了,这世间的女子多数皆是指望着依附男人过活,这种指望实在过于廉价和不安。 若素重活一世才看清这个道理。 “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奶奶可否念及往日情分,帮妾身这一次,只此一次!”她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若素又是轻浅一笑:“你这是哪里话?放心好了,夫人很快会断了你的汤药,此事你也不必来求我,褚纪的宠爱才是你在侯府待下去的根本。” 只此一言,若素揉了揉眉心:“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魏茗香一怔,她还没说所求何事,怎么若素就知道了? 还笃定过阵子侯夫人会断了她的汤药? 当真么? 魏茗香大喜过望,回过神时,若素已经迈入屋子,她身后的隔扇随即被丫鬟合上,就连背影也似乎愈发尊贵。 这厢,若素刚歇了半个时辰,侯夫人身边的花嬷嬷就亲自送了东西过来,若素也是在花厅见了她:“嬷嬷这是?” 若素看着花嬷嬷捧着的书册,不解的问。 花嬷嬷是侯夫人的奶娘,在侯府声望极高,倒是个性子温和的,不爱嚼舌根子,她笑道:“大奶奶,这是夫人让老奴给您送来的,让您和大公子好生钻研。” 钻研? 若素让巧云将一叠书册收下,又命银春送了花嬷嬷下楼,待她可谓恭敬一说。 “小姐,您方才不是说无趣么?正好这会子又添了新书,倒是可以解困一二。”巧云给若素拿了一本蓝纸壳子的小册子。 什么书册会这般薄?大底是游记之类的吧。 这个婆婆倒是个细心的。 可下一刻,若素便不在这么想了,那蓝色书册一掀开,入目竟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图画,一男一女.....还能清晰的瞧出细节部位。 她一懵,猛然回过味来。 心道,侯夫人到底是听了什么谣言,给她送了这些个玩意儿? 巧云站在两步远处,见自家小姐脸色潮红,连细嫩的耳根子也红了,待若素用力迅速合上书册,她便问:“小姐,怎么了?可是侯夫人让给您看账本了?” 若素是长房长媳,操持庶务是早晚的事。 “无事,把这些书统统.....藏起来吧。”若素有些无语,临了又吩咐:“记住,万不能让褚辰瞧见了。” 褚辰还需要‘钻研’? 要不是他身边确实没有一女,若素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个风月场上的高手! 女儿家出阁,本应有这些东西压箱底,可若素出嫁时,继母和父亲皆不在京上,所有箱笼由她一人操持,便自动省去了那些东西,谁料侯夫人这会子倒给她补全了。 ---------- 大典结束,百官各自依照顺序纷纷退下,帝师被单独召见。 承乾殿亦如往日的雄伟肃重。 新君稚嫩的头颅戴着帝王冠冕,眉目继承了朱家人的狠厉之色。 褚辰迈上汉白玉石阶,步履款款,由新晋的司礼监掌事太监引入殿内,这年纪尚青的太监也曾在刘慎手底下讨命,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与朱允弘勾结,合并除去了刘慎。 此人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胆识城府,几年后又会是另一个刘慎,甚至更上一层楼。 褚辰面如沉水,心中却暗自留了一个心眼。 他百般算计,却还是疏漏了一丝探查不到的事情,比如说这个小太监,再比如说文家! 今晨出府时,才刚得到密保----镇守北疆的文大将军连夜带领数万大军赶往京城,眼下恐怕就在城外安营扎寨。 如若没有和朝中里应外合,文大将军岂会弃了北疆不顾? 心思缜密,还是百密一疏。 文家要仅仅是想拥护新君顺利登基也就罢了,可如果有旁的意图.....褚辰置于广袖之中的手掌紧了紧,步入殿内后,行了君臣之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8章 为妻之道 1 但凡穿上龙袍之人,皆自诩自己就是这天下的主宰。 他是真龙天子,无人可及,无人可逆。 受群臣叩拜帝王之礼后的朱允弘更有这种体会,浑身每一处都宣泄着要让全天下臣服于他。 褚辰双膝跪地,他能明显感觉到朱允弘此刻的居高临下,他低垂着脸,遮去了唇角的微微上扬。 “太傅且起,在朕面前,你无需多礼。”朱允弘虽心高气傲,还是客气道。 褚辰撩袍起身,这才抬起头,恢复素日的凝重,与朱允弘对视:“皇上召臣是有何事?” 朱允弘神色惬意,他摸了摸桌案上的玉玺,总觉得摸不够。 一晌后才道:“乔扁因品行不端,政务无功,已被朕调往大兴,眼下顺天府府尹一职正是空缺,朝堂上正是用人之际,以太傅之见,朕该举荐谁为好?” 乔扁是乔大爷的名讳,此前顺天府尹便是由吏部侍郎的乔大爷兼任。 褚辰心中了然,朱允弘不是来询问他的意见的,而是让其顺着他的话给一个满意的答案。 顺天府管的是京城的治安与政务,同时也联着六部以及上书房。 也就是说,如果坐在顺天府尹位子上的那个官员,骨头够硬,他就有能力通过皇帝,影响、更改、甚至全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 凭着一个职位的力量,能够同时插手众多中央部门的事务,而且还不算越权。 当初曹皇后就是依仗了贵为顺天府尹的父亲,才在后宫横行,遂将静妃的儿子--如今的皇帝,养在了自己膝上。 可朱允弘身后并无外戚,他想拉拢哪方权贵?又想栽培谁? 褚辰面色如水,在所有可能成为朱允弘近臣的人名中搜罗一遭,却是一无所获。 他难道又遗漏了关键之处? “臣不敢擅言,此事皇上如何看?臣以为可让内阁诸位大臣一同相商,以谋良策。”褚辰清楚朱允弘的把戏,却算不出他手里还有几张王牌。 眼下,保守为上上计。 每代帝王继位之后,朝堂之上必会出现一次大换血。 而褚辰如今也身兼文渊阁大学士一职,首辅之位暂缺,他本以为先帝会在驾崩之前任命心腹白启山,谁料先帝却因服用丹药多过,已是无力回天。 朱允弘面带畅快惬意之笑,走下殿中,来到褚辰跟前,他眼下也只到褚辰的下巴,君臣站在一处,就显得他格外稚嫩。 他笑道:“呵呵...内阁?先祖皇帝废除了宰相一职,反倒设立内阁,以朕之见,内阁.....实不可用!” 褚辰一凛,脸上却毫无端倪。 原来....他是想废除内阁,而后独揽大权。 呵呵...是太天真?还是太自负? 那些贵族权势会眼看着自己的权贵被剥夺? 权和军自古以来是密不可分的,朱允弘虽得了文家的支持,却也只是三十之一的兵力,他不会蠢到想用文家压制文武权臣吧? 褚辰心中虽这般揣度,还是没有任何掉以轻心,之前几处疏忽已经让他大为不满了。 他很好奇,怎么金陵那边至今还没有动静? 且再等等吧。 “以皇上之见是要废除内阁?此事事关重大,稍有差池及会危机江山社稷,待明日上朝同群臣再议不迟,臣一人断不能妄言。”褚辰仍是没有提出自己的任何实质性的意见。 如此这般,朱允弘也只能先让放他出宫。 褚辰出了殿门,仰面可见千万丈的旭阳高照,皇城的琉璃金瓦沉浸在一片金黄之中,满目奢华尊贵。 他一步步走在汉白玉石阶上,侧目有道绯红色身影静然矗立,褚辰没有止步,倒听到文天佑叫了声:“太傅大人请留步。” 褚辰迈下石阶方才停下,他对文天佑存着不可察觉的怒意和敌意,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两家微妙的关系所制,可如今似乎又多了一层因素,他的妻子,那个让他两世记挂的女子。 文天佑几步上前,二人沿着宫道并肩而走,文天佑道:“太傅大人也知皇上的意思了?” 和他谈政事?褚辰有些不削。 “本官家中还有要事,就不多说了,告辞。”行至挂角处,褚辰借言离开,他不敢保证会继续同文天佑‘和平’相处下去。 文天佑再度叫住他:“褚太傅,皇上心意已决,你已扭转不得。”他突然话锋一转,仿佛不再是同僚,而是两个争抢心爱之人的普通男子:“我记得她,也不会认错,你府上那人是我的妻!” 褚辰脚步微滞,似有风动,却也只是一瞬,继而接着向前迈步:“呵---我不曾记得文天佑娶过我夫人。” 几息之间,褚辰已经出了宫门,文天佑立足原地,差点就追了上去。 不过,今日表态也只是个开始。 --------- 褚辰回到镇北侯府已是下午,日头在西面微微斜着,照着影壁上的浮雕格外生动。 他下了马车,脸色如霜打,王璞和墨殇皆知,主子是受了大气了,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褚辰径直步入小阁,连银春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妥,他上了二楼时,若素就在花厅里晒着梅花干,整支整支折下,小心晒干,插入花瓶里,可以保香好一阵子。 若素听到动静,一抬眼就与褚辰如火的眸光相撞。 她从杌子上起身,看着他道:“你...忙完了?” 语毕,褚辰已然靠近,他伸臂捏住她的双肩,一把就拉近了怀里,拥的十分结实,恨不得揉进胸膛,塞进腹中才可安生。 银春和巧云几人见势不对,立马纷纷退了出去,独留满室幽香。 若素被他拥的太紧了,连咳了几声,闷声道:“你抱的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 褚辰这才松开了她,却依旧禁锢着,不让她离开,见她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叹道:“哎...你怎会同文天佑府上那女子同名?我倒是不会介意这个,只是文天佑此人实在奸佞,你今后若遇 见他,定要走远些,眼下我还不能置他于死地,你明白么?” 若素在微喘中,愣愣一怔。 出了什么事了?怎滴好像很严重? “我.....我知道了。”若素有口难言,她能说什么呢?说她就是乔若素? 其实很多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夜半时分,偶会醒来,脑中有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那些却又不是她的平生经历,她甚至有时候都怀疑白若素就在身体深处,从未离开过。 这时,巧云再度进来道:“世子爷,伯爷同老爷来了府上,夫人让奴婢通知您去招待一下。” 父亲和舅舅来了么? 若素欣喜,倒将心头那团迷雾稍稍放下,她刚迈出步子,却被褚辰拉住:“他们二人是来找我的,你去干什么?” 这.....嫁了人,还不能见见娘家人了么? 若素语顿,褚辰的唇就凑了过来,在那微张的粉唇上啄了一口,又伸了舌尖在花瓣一样的唇上轻轻扫过,才满意离去:“听话,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好好教你何为为妻之道。” 巧云忙看着窗棂外的日头,当做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9章 为妻之道 2 渐渐西斜的日光落在男人伟岸的背脊上,他如天神一般步入院中,终于出了月门。 若素的目光从回廊外拉回,脑中回想着褚辰方才的话:“...你怎会同文天佑府上那女子同名?我倒是不会介意这个......”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当真不介意? 患得患失当真叫人为之煎熬难耐。 银春从外头进来,屈身道:“大奶奶,夫人有请。”言罢,她似略显为难,咬了咬牙,低着头笑声提醒了一句:“夫人脾气虽变的快,可心眼还是好的,您嘴上多说一句好听的便是。” 若素闻言就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岂会好端端的这会子叫她过去? 银春摇头直言:“奴婢不知....只是....花嬷嬷这般同奴婢说来着,奴婢想着许是夫人哪里不如意了。” 在不如意,也断不会同一个刚进门几天的儿媳置气。 此事怕是有什么隐情,若素收拾一番,就去了东院。 有一天银春说的没错,侯夫人心眼并不坏,她也很容易笼络,只是‘甜头’给多了,怕是今后‘胃口’就会越来越大。 思及此,若素就命巧云取了一包洛神花带上,这些洛神是她今夏刚晒制的,有消食减肉之功效,侯夫人这等贵妇每日进食皆是鱼肉不缺,腰身早就失了窈窕。 侯夫人半老徐娘,依旧爱美,若素抓住了这一点。 若素到了东院,迎面就看见花嬷嬷一脸焦色,若素朝着她点了点头,浅浅一笑,示意让嬷嬷莫要忧心。 她一入屋就看见乔若云红着眼眶似在同侯夫人哭诉些什么,可是她一到,乔若云立马就止了嘴。 “母亲,儿媳就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给您请安。”乔若云只是杵了片刻,就借口离开。 若素发现侯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十分不善。 这就怪了,今个儿还让花嬷嬷给她送了那些个闺房小画册,不至于这么快就变脸? “跪下!”侯夫人厉声喝道。 若素怔怔看了她一眼,还是拎着裙摆徐徐下跪,地板上并没有摆置团蒲,寒冬腊月里,隔着厚实的衣裳,膝盖仍旧觉得硬冷。 “母亲,儿媳可是犯错了?您有话直说无妨,儿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若素长的娇美,冲着侯夫人俏皮眨了眨眼。 “.....你...你还是起来吧。”侯夫人见若素丝毫没有畏惧之心,大抵她自己也知道有褚辰护着,没人拿她怎样,侯夫人也不会无端触了长子的逆鳞,万一他一怒之下,携着妻子搬离侯府,那 就是得不偿失了。 巧云拦在外头没有进来,这厢花嬷嬷赶紧扶着若素起身,心道,这大奶奶倒是个通透人,知道夫人不会当真责怪于她,还耍起了小把戏。 “你...你糊涂啊你,四房之事岂是你现在就能插手的?我原以为你是多精明的人儿,怎滴眼下就犯傻了!”镇北侯是武将之家,侯夫人虽出生高贵,名门闺秀,可在夫君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 ,说话也变得没那么‘贤良’了。 若素登时心中了然,原来是这事,魏茗香今日刚找过她,乔若云就闹到侯夫人这边来了。 镇北侯府虽人丁稀少,可是后院这种地方,是无风也起三层浪。 她又激灵一笑,娇艳无双的眼角微微上挑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狐媚之态,侯夫人瞧着儿媳这般姿容,竟是说不得,也骂不得,谁叫长子就是喜欢她呢。 “母亲,魏姨娘的确来找过儿媳,但也不过是念及往日同居在乔家大院的情义上,儿媳愚钝,这怎就牵扯到插手四房一事呢?”若素明知故问。 大房今后是要袭爵的,倘若不分家,若素自是有操持四房家事的权利,只是眼下不成,时间点是个关键。 侯夫人半信半疑,她就不信魏姨娘会放弃怀上子嗣的机会,不求若素帮帮她。 甄氏医术何其了得,尤其是生育子嗣这一方面。 侯夫人道:“当真?她没有让给你给她看诊开方子?我看是巴不得求你让她立马就怀上四爷的孩子吧。” “........”这叫什么话! 这一下,若素脸露赫然:“母亲!难不成儿媳就只能让旁人生孩子不成?今个儿呀,魏姨娘只是同儿媳说了些针黹女红之事,可是四弟妹想多了?说起来,她还是我表姐,我岂会胳膊往外拐? 这生孩子一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还是得.....” 她做羞燥状,眨巴了几下大眼。 侯夫人明白她是何意,是啊,四房的子嗣还是得靠着褚纪,跟若素有何关系? 听了若素一番话,侯夫人顿觉清醒,思虑半响,也觉得今日之事是她太急躁了,差点就动了长子心尖上的人。 甚为不善! “罢了罢了,你既无心,也就无你之事,不过你既然来了,就给我抄份佛经吧,也算是给你公爹积德了。”镇北侯常年在外守边,侯夫人每逢初一十五,必会抄了佛经烧给佛祖,已求庇佑。 眼下日头已经落了西山,若素算了算时辰,抄完佛经再回去的话,褚辰也差不多睡了。 如此正合她意,遂满心欢喜的应下:“儿媳听母亲的安排。” 侯夫人倒是很纳罕,心道这小妮子会这般听话?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抄佛经之前,侯夫人留若素用了晚膳,其间,若素又命人泡了洛神花茶给侯夫人品尝,里头还添了花蜜,酸甜可口,最是消食。 此刻,西院四房的乔若云就坐不安稳了,听了丫鬟打探来的消息,将一杯滚烫的茶盏摔落在地,愤愤道:“白若素!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魏茗香要是怀上了孩子,我...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 ---------- 镇北侯府有专门的议事厅,若无事关紧要之事,白启山和白虎不会亲自登门,如此褚辰便在议事厅单独见了二人。 一番商谈,白启山如释重负:“哎!没想到会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文将军的大军就在城外,幸而褚辰你早有远见,让清风寨的弟兄半年前就在大兴隐居下来,真要有个冲突发生,咱们也便有个 应对之策,不过金陵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可是大皇子另有他策?以他之能,会识破我们的计划么?” 白启山越发觉得女婿深不可测。 褚辰品着茶,半晌未语,白虎道:“姐夫,你怕什么?反正我们什么也没做,就等着大皇子杀回京,和小皇帝鱼死网破,再坐收渔翁之利。” 白启山脸色难看:“我受先帝看重,没想到如今....看眼睁睁看着朱氏子孙相斗,竟无能为力。” 白虎一巴掌拍在了白启山肩头:“姐夫,你此言差矣,我们此举正是为了保住先皇基业,大皇子藏身于江湖组织多年,他身上杀气甚重,不宜为帝,小皇帝更不值得一提了,倒是十四皇子还有 栽培的可能。” 是么?这当真就是计划? 白启山眸光晦深莫测的看了一眼褚辰:“待新君弱冠,你当真会放权?”他又一次确认的问道。 褚辰放下杯盏,深知岳父是个忠臣,更是个恪守礼节之人,他不信任自己也属正常,恐怕也曾怀疑自己想坐上那个位置吧。 “岳父大人放心,有您在,小婿不敢造次。” 白虎仰面大笑,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同门师兄如此低声下气。 三人又相商一番,到了夜幕俱黑时,褚辰传了膳,白启山临走之前,提到了爱女:“怎滴没见到素素?” 褚辰面容清朗,恭敬道:“怕是俱冷,在屋子歇着呢,改日得空,小婿再携她去府上拜访。”他双手一缉,明摆着送客了。 白启山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同白虎打道回府了。 清冷的月光洒了满地的银霜,褚辰踏月而来,手里头拎着半壶米酒。 那晚小妻子醉的迷糊朦胧,她在他身下犹如夜姬小妖,竟比清醒时多了万般妩媚,褚辰很想再度重温一次,今日在宫内遇见文天佑一事,让他胸口堵闷,他急需消散一下这份消极的情绪。 待登上小阁,未曾见到小妻子的身影,遂叫来了银春问话,这才知她在东院。 这厢又亲自去了侯夫人院里一趟。 若素也只抄了半份经书,因答应了给褚兰调理身子,侯夫人就免了她一半的‘责罚’,不过还是让她带回小阁接着抄,明日便是十五,她必须一早就将抄好的经书送过来。 若素深知,这是侯夫人对她的‘变相’惩戒。 褚辰赶到时,她正好从内室走出,二人目光相撞,若素悄然避开了他注视。 “母亲没为难你吧?”褚辰拉着若素的手,二人漫步在了小径之上,周边是盛放的腊梅,满鼻的幽香四溢。 若素身上裹着雪白色披风,整张脸都裹在里头,就显得水眸愈发晶亮:“为难倒是没有,只不过今晚怕是睡不成觉了,我还得抄经书。” 褚辰身形一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0章 为妻之道 3 若素性子细腻,五感极为警觉,褚辰微弱的动作,她也察觉到了,边走边侧过脸问:“怎么了?可是父亲同舅舅与你说了些什么?太子皇上他没有为难你,没有为难白家吧?” 褚辰牵着小妻子继而强行,如水的月光笼罩了满院的寒楚,他眉宇凝肃:“你惯会操心?何事也替我操操心?” 若素不解,她不是一直在他担心,操虑么? 这些文臣是不是皆是如此,说话晦深莫测,非得千转百回的思量一番,才能猜透? 她见褚辰没有再说话,也闭口不谈侯夫人今日送画册一事。 二人径直入了小阁二楼的寝房,里头早就烧了地龙,也燃了金丝炭,满室温香,尚未撤去的大红喜被将夜色泫然成了浑然天成的暧昧意境。 屋内伺候的巧云和银春被褚辰挥退,若素解了风衣,褚辰就放下手中酒坛子道:“我要去洗漱,你可要一同去?” 他身上还穿着正一品的朝服,正如他来迎娶她那日一样的群绝伦,褚辰眸光如火,若素被他盯着一看,登时心跳如鹿,就连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她故作镇定,无视褚辰正解开的玉带:“我去抄经书,你先洗吧,不必等我。” 褚辰唇角微勾,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止,他很快就褪去了外袍,紧接着是雪白色盘领的中衣。 若素暗中心急,这家伙怎么也不知道避讳些?不应该去净房脱衣么? “你也不过来伺候为夫更衣?”褚辰打趣道,剑眉倏然挑了挑,明摆着是在挑逗。 若素深知他的用意,却也不上当,水眸似无意的盯着屏风处的景泰蓝缠枝莲梅瓶,讪讪道:“母亲交代之事我岂能不去做,你还是自己来吧。” 她扭头就迈过屏风,往桌案边走去。 褚辰看着那玲珑纤细的身段走远,这才弯下腰,将衣裳尽数捡起,挂了起来。 他不是个邋遢的人,曾喜洁如命,眼下倒能和小妻子开这种玩笑了。 说来也怪,小妻子分明是个十分纤细之人,抱在怀里却是软软香香的,叫人不舍松手,这才刚新婚,他的热情和欲/望尚未得到满足,可小妻子似乎不太懂情/调,不配合就算了,仿佛还有意推 延。 这一点,褚辰略显不瞒。 谁家新婚夫妻不是如胶似漆的? 褚辰步入净房,里头的浴桶已经盛满水,他舀了一瓢冲在身上,任由温热的浴水流向下身,他低头一看那处,叹了口气,究竟是他过于‘热情’?还是小妻子那方面‘冷淡’? 他似在隐忍着某种情绪,连沐浴的度也格外的快。 若素才刚抄满一张白纸,褚辰就立在了她面前,从她手里夺了经书过来,一把扔在了临窗大炕上:“不抄了,我明日同母亲说一声即可。” 那怎么能行? 这点事都做不好,她今后如何在侯门立足?总不能单靠着褚辰的宠爱! “你拿过来,难道你想让我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来?”若素半起身,伸手去够经书,褚辰却抬臂猛然间将她捞住,一只手还紧紧的包裹住了她胸前的雪峰,轻笑道:“又长大了些,你可察觉到 了?” “你!”若素大惊,呼出声时,人已经天旋地转被褚辰抱着绕过屏风,像扔麻袋似的抛进了层层叠叠的被褥里。 眼下正是严冬,被褥很厚实,她被扔下后,并不觉得疼,只是脸上火烧火燎的灼烫。 褚辰站在脚踏上,顺手就撤去了中衣,整个人压了上来,又是亲吻又是吸/吮。 若素被剥的只剩下亵裤,大腿根部被坚实的顶住,他还故意在她身上蹭了蹭:“小乖,你喜欢我的对不对?怎么也不见你主动?” 他动情了,鼻尖冒了细汗,早就忍的难受,却还是执意的撩拨她。 若素今日心情不太好,小腹也是隐隐涨疼,她通晓医理,算了算日子也是差不多了,忙道:“我我身子不方便。” 不方便? 褚辰一怔,瞬间明白怎么一回事,脸色凝肃中有些抽搐:“呵是为夫疏忽了。”他也记得她的小日子,应该就在这几天。 箭在弦上,突然止住,褚辰曾今再怎么清心寡欲,眼下也是说不出口的煎熬。 好在,他所学的内功心法就是靠着抵制提升功力,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到底还是调节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若素醒来时,褚辰已经不见了踪影,昨夜还真来了月事,她正要起榻,银春上前道:“大奶奶,夫人说您抄写经书有功,今日就不必去请安了,奴婢伺候您起榻用膳吧,世子爷进 宫之前,命小厨房做了好些时兴的点心,还有您爱喝羊乳杏仁茶。” 闻言,若素恍惚了一下。 经书?她并未抄完呀?难不成又是褚辰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她笑了笑,心头泛起一丝甜蜜。 可思及羊乳杏仁茶时,笑容瞬间僵住,她捂了捂胸口,当真是酸痛难耐,那人昨夜虽然放过了她,可有些事还是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耳畔犹是回荡起那人轻挑的话语:“羊乳杏仁茶滋养出来的倒是雪/嫩/丰/腴,为夫甚是喜欢。” 这厢,银春见若素失神,且面色潮红,她就唤了声:“大奶奶?” 若素这才醒神,立马交代了下去:“今后羊乳杏仁茶不必再备了。”她再也不喝了。 --------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分列而站。 新帝朱允弘青涩的脸上是俯视众生的傲慢和荣耀。 经君臣几番‘商议’,朱允弘又道:“顺天府尹一职暂由兵部侍郎兼任,众卿可觉得妥善?” 兵部尚书还有三月便要致仕,他是太着急栽培自己的心腹,这才看中了在兵部任职的左侍郎汪直。 汪直此人也是个用兵奇才,可也有致命的弱点,贪财好色,男女通吃,若不是先帝念在汪氏祖宗开国有功,早将其革职查办了。 越是有弱点的人,就越是好利用。 褚辰一早就派人监视着汪直,朱允弘前后送了五六个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进了汪府,不出几日,尸身就赤/裸着被人抬出来,浑身的血迹和伤痕,惨不忍睹。 尽管如此,朱允弘还在明面上宣言汪直忠肝义胆,侠义心肠,先后又送了稚男进府。 朝中诸臣窃窃私语,皆知小皇帝大换血一举也不过是刚刚开始,不过褚家没有表态,文家也未表态,众人皆是墙头草中的高手,这下也是附和着点头称是。 更有其人提前收到了褚辰的指示,一应按兵不动。 朱允弘见臣子们各个没有异议,自傲的帝王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喜悦。 不多时,司礼监唱礼,群臣退朝。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度在京城传开,褚辰还未到侯府,就被刚致仕的王大人,原先的户部尚书挡住了马车。 王璞上前低语了几声,褚辰只淡淡只言片语:“不必理会!” 王大人年事已高,仍旧跟在马车后追着喊道:“子不孝父之过,徒不善师之错啊,你这个帝师当真是误了朝堂,误了我朝先祖皇帝的荣尊啊” 长街两旁是行走的百姓,这些人对汪直的恶心尤为痛恶,眼下新皇又是重用奸臣,又是大力培植东西厂,这让他们非常不安。 因为褚辰的关系,王大人看好的孙女婿----白虎也被抹黑,他老人家一回府就禁了王玲月的足,哀叹:“国之不幸,家之不幸啊。” 新帝登基不到一月,过去十来年,人前人后佯装出的仁厚大度尽数消失。 不仅重用了汪直这等奸佞,内阁几位元老接连被无中生有的小事牵责,清流派官员各个人人自危,褚家和文家仍旧无任何动静,新帝的野心愈膨胀。 内阁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大权。 除此之外,东西厂也成了帝王的‘新宠’,风头隐隐有盖过锦衣卫的趋势,对此文天佑依旧毫无所动,每日面目凝肃,旁人不知他在思量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1章 专会生养 这一日是腊月二十三。 又称小年。 这一天民间主要是送灶神上天言事,可谓之送灶,辞灶,醉司命。 祭祀灶神在晚上进行,祭祀时,灶台上摆好果品甜点,先磕头烧香,然后揭掉旧灶神画像烧掉,这就是送灶神上天。 华灯初上,镇北侯府的后厨就贴上了灶君和灶君夫人的画像,上头还写着狂草的对联:“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若素之前是乔家庶女,后又为白启山之女,白府无那么多讲究,她便没有接触过这类事宜,这番还是头一遭,她又是新进门的长媳,很多事都要起头,比方说今日打赏后厨的银袋子和铜钱就是 满满一方盘。 镇北侯的富庶超出了若素的想象,幸而她私库里攒了不少银钱,自己手底下还有几间盈利的铺子和田庄,要不然光靠着侯府发下来的月银,断然是不足以支撑长媳的颜面的。 若素步入小阁,就看见一楼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她推门而入时,褚辰正坐在桌案边写字,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玄色右衽袍子,腰间系了玉带,今日沐休,他一整日都曾为踏出书房半步。 书房并没有燃炭火,他似乎从不俱寒。 相比而言,若素就仿佛裹成了一只雪白的粽子,手里还握了一把刚折下的梅花,如今正是怒放期,格外幽香。 今年很是奇怪,到目前为止也只下了一场雪,天色好的出奇。 “母亲让你去前厅用饭,四弟也回来了。”若素把梅花插入桌案上的青瓷梅瓶中。 褚辰见她只露出了一张脸在外头,映着火光,润白恬静,他觉得十分可爱,伸臂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就算穿的再多,也能轻易就感受到她身上的轮廓。 拥在怀里,柔软香甜。 “外头冷,让下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你还亲自来?也不怕冻着!” 褚辰说话间,双臂又紧了一紧,若素明显感觉到他长袍下面的动静。 只闻褚辰凑到她耳边又道:“近日为夫公务繁忙,多日未曾与你近亲,可生气了?”他说着,大掌探入了披风里,围在若素的细腰上,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是啊,细细一算,自上回月事起,就没有亲热过了,约莫小半个月了吧。 若素倒觉得没什么,她反倒认为这般相处更好些。 眼下褚辰如此挑明,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素低了低头:“我可没空生气,三妹不孕一事实在蹊跷,我到现在都没什么进展,怕是母亲到时候会怪罪,待得空还是要去一趟回春堂,同其他大夫 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有其他法子。” 屋内烛火迷离了男人的眼眸,从他的角度可看清若素微红的脸颊,和白嫩如玉的耳垂,他下腹涌起一股热潮,不断叫嚣着,嗓音低沉道:“先去吃饭,一会早些同我回来。” 褚辰言罢,并没有放开小妻子,握着她腰肢的手渐渐往上,正要覆在那傲挺的雪丘之上,若素连拉住了他的手:“我倒是真的饿了,那就快些去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呵呵...夫人是想早去早回?你也想了是不是?”他突然捏住小妻子的下巴,做了这些时日一直肖想着,却无空去做的事。 吻来的突如奇来,褚辰轻车熟路的长驱直入,掠夺着每一寸的甘甜,若素只觉火烧火燎,那只大掌隔着冬裳揉/捏着粉团,不知不觉中,若素已经衡坐在他身上了,她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有 些吃力的迎合。 她一直难以跟上他的节奏。 就在这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二人一怔,褚辰这才松开她,脸埋进她的脖颈深吸了几口气:“你当真是饿了,今晚记得一定多吃些。”不然也只能向他求饶了。 若素很囧,她非常擅长转化话题,立马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我有些怀疑三妹并非是不能生育,我猜会不会是三妹夫的问题?这种事我不好说出口,要不你同母亲讲明一二?三妹的身子没 有丝毫不妥之处,专会生养。” 褚辰在那细嫩的脖颈上舔了舔,若素只觉四肢百骸被点击一遭,盈盈轻颤:“别...别再这样了,去迟了母亲会怪罪的。” 男人低笑着,终于将怀里的人松开:“不能生养你都能看得出来,那你自己呢?以为夫看,倒是不太容易生养的。”这样一把小细腰,都没法想象还能装进一个孩子。 “你别诅咒我,我自然是要有孩子的,否则母亲.....指不定给你挑多少侍妾通房!”若素挣扎了一下,从他身上下来,这一点,她绝对不会示弱:“我有的是手段,我白若素这辈子断不会同 任何女人共侍一夫。” 褚辰任她起来,再这样抱下去,他的自制力几欲濒临瓦解。 小妻子这性子倒是和上辈子一个样,丝毫未变,是自己的东西,旁人断然‘染指’不得。 褚辰也起身,牵着她往外走:“好,都依你。我褚辰的身边也不会有旁的女子。” 他的眸光在夜色中掩盖,只是悄悄的露出一丝惆怅来。 ---------- 镇北侯府的家宴设在东院宴席处。 褚辰,褚纪,连同褚纯和褚兰皆在内,除此之外大奶奶,和四奶奶也出席,由侯夫人主持,一到冬季,鞑子便是屡次叩边,镇北侯镇守大同,一时半会回不来。 难得膝下两子两女皆在身边,侯夫人心情上佳,还特意让小玉珠坐在了她身侧,四房的大小姐蕊姐儿已经开始吱吱呀呀的学语了,她由奶娘抱着,坐在乔若云身侧。 褚纪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若素没有见他抱过一次。 想来也是,嫡长女算不得什么,嫡长子才叫人欣喜。 褚辰同若素成亲之后,整个侯府的人都盯着若素的肚子,她若生下儿子,那便是褚家正统嫡长子了,身份可谓金贵。 丫鬟婆子上了最后一道菜,席面开始。 褚辰这人惯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吃饭之余,会时不时给小妻子夹菜,就连鱼刺也被他挑的干干净净。 众人看着这情形,皆是各怀心思。 哪有夫君伺候夫人的道理? 侯夫人喝了碗若素给她开的驻颜汤,倒也没说她什么,想当初镇北侯也是这般宠着她的。 乔若云心里不是个滋味,褚纪的心越来越远,她本不曾爱他,眼下除了恨,还是恨。 正妻头一胎不是男孩,侧室就要开始停汤药了,这是规矩,她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很快,眼下褚纪又不去她屋里,她拉不下面子,只能将怒火撒在若素头上,可偏生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乔若云偶会偷看几眼褚辰,这样风姿卓绝的痴情男儿,本应是她的夫君才对! 褚纪虽无真才实学,可他并不傻,明知自己的妻子爱慕兄长,他也是无能为力,那便互相伤害吧。 宴席过半,褚纪就亲口向侯夫人提出了要让魏姨娘断汤药一事,其实侯夫人也有此意,只是她答应过乔若云会照拂于她,正碍于没有台阶可下,在此之前还想着让若素出这个头,替她背这个‘ 黑锅’,可长媳的脑子实在不容小觑,屡屡不上她的当。 正好褚纪提出来,侯夫人就一口应下了:“是啊,我褚家虽家大业大,小一辈如今也只有玉珠儿和蕊姐儿两人,是该开枝散叶了。” 乔若云咬了咬牙,最终未言一语。 “大房也得抓点紧!”侯夫人临了补充了一句。 若素作羞怯状点了点头,只是她看着褚辰时,觉得他在走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2章 东施效鼙 家宴过后,褚纪携妻儿离开,席间夫妻二人毫无交集。 步入四房所在了西院,乔若云让奶娘抱着蕊姐儿去她屋里睡,这就明摆着表明不愿意和褚纪同房了。 褚纪刚迈出的步子一滞,阴着脸转身去了魏姨娘的别院。 奶娘劝道:“四奶奶,您这又是何必?四爷就算心里再怎么有您,他也是个男子,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不是正好把四爷送到旁人屋里去了?” 乔若云无心理会,径直走进屋内,上了榻早早就哄了蕊姐儿睡下了。 褚辰未成亲之前,在侯府不怎么露面,乔若云也便就没太大的心思了,可自从娶了若素过门,她与褚辰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此一看,难免有了比较,相对而言,褚纪就各方面皆逊色了不少。 乔若云是被当做世子夫人养大了,心高气傲,这等性子绝非几年功夫就能被磨灭。 褚纪踏入魏姨娘的小院时,就看见魏茗香脸色冻的发红,站在寒风中等着他,一见他来了,就欢喜的迎了上来:“四爷,妾身给您备了姜汤,听闻您近日伤了风寒,可好些了没?”声音娇柔媚 骨。 妾室不能堂而皇之的亲自去询问夫主的事,褚纪这些日子没来,魏茗香也只能干等着,偶尔打听一下小道消息。 褚纪一把将人横抱着往里屋走,摁在榻上就解了她的衣裳,也不顾及她是否会冷,他自己却穿着严谨,当场就要了一次。 魏茗香已经习惯了褚纪这种不太理智的索取,断汤药一事,她也花了银子从东院的丫鬟那里打听到了,眼下极力配合,就盼着早日生下子嗣。 这是她能否翻身的大好机会,就算不能成为平妻,贵妾也好比现在低声下气来的体面。 褚纪趴在她身上半晌未动,魏茗香微胖,他把玩着她胸前的点红,失神的问:“你可喜欢爷?” 魏茗香有些冷了,寒颤了一下道:“妾身自然喜欢四爷,在乔家时,妾身就喜欢四爷了,否则又岂会在男未婚女未嫁之时,同四爷做出那种事来,要不是那日,妾身也不会.....”也不会受尽 白眼。 魏茗香说着就小声哭了起来,她不敢大声哭闹,怕会惹恼了褚纪,这话说的也是违心,当初是为了不想给年过五十的乔大爷当妾,才从外面买了媚粉洒在身上,故意勾/引了褚纪。 她也知道褚纪并非真的看上她的容貌,又或者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褚纪在家宴上喝了几杯闷酒,有些微醉,也就把这话当真了:“难得你真心喜欢爷,放心,爷今后会宠着你。” 他解了衣裳,又把魏姨娘翻了过来,用尽法子求/欢,到了后来,情况有些失控,魏茗香晕厥过去之后,他才止住。 可心里的怒火还是没能消除! 竟有种夺妻之恨在心头萦绕,久久不散! 为什么兄长从小到大,一切都比他优秀,就连他打小就喜欢的表妹也爱慕他,那人都嫁给自己了,怎么还惦记着他! 褚纪从榻上起身,连夜写信寄了出去...... 这厢,褚辰和若素在东院留至很晚。 褚兰生育一事,也由褚辰出面说清一二:“三妹身子并无大碍,怕是妹夫.....不能有子嗣。” 这话一出,侯夫人面露惊色,忙看向了褚兰:“你自己竟毫无察觉?” 这事褚兰怎么能说得清,夫妻之事尚且正常呀,她揉了揉帕子,向二姐求救。褚纯嫁过人,也生过孩子,对这种事倒也能接受,便道:“要不就先让三妹回去,再找个丫鬟去试试?若真是三妹 夫的问题,他方家也就怪不得三妹了!” 侯夫人点头称是。 可褚兰犯难了,哪有硬塞丫鬟给自己夫君的? 她忙道:“就没有其他法子?大嫂,你.....你就不能也给他治治?” 褚辰眸光一凛,若素注意到了,立马挡在他前面道:“这个我也为难,三妹夫到底是个男子,我总不能.....要不我写信给甄氏长老说一声,到时候让族里派个大夫亲自登门拜访,你看如此可 好?” 也只能这么办了,众人思量一番,就此各自回房。 从东院去往褚辰的小阁有一段路要走,外头严寒,又起了西北方,褚辰见小妻子冷的紧,就弯下腰抱着她回院。 他单独一人走时,速度特别快,不一会就到了寝房。 “同我一道去洗漱。”褚辰拉着小妻子,不容分说就往净室走,忍了半个月了,他不打算再忍了。 二人从净房出来,一息之间就上了榻,褚辰耐着性子,想撩拨若素,可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王璞的声音:“主子,有人要见您。” 感觉到两腿之间的灼烫抵触,若素推了推他:“你快去吧。” 不知何时,她里头的小衣竟散了,那两根艳红的细带滑了下来,露出一大片雪白,褚辰眸光沉了沉,咽了咽喉,半晌终于道:“我知道了,这就来。” 他起身穿衣,回头见小妻子已经缩进了被褥了,那春风被遮的严严实实,便复而压了上去,挑衅道:“明天晚上一定要等我回来再睡。” 褚辰的意思是今晚又不回来了。 若素松了口气,想起那两次暴风雨一般的夜,她牙关发寒。 --------- 褚辰果然彻夜未归,若素第二日醒来时,东院的花嬷嬷就亲自送了吃食过来:“大奶奶,夫人一早就吩咐老奴来请您呢,您用了早膳就同老奴一道去影壁吧。” 若素对侯府的吃食很是满意,样样精细,和宝月楼的糕点师傅的手艺不相上下:“嬷嬷,你可知今日要去哪儿?” “怎么?大公子没同您说过么?”花嬷嬷吃惊,心道这大奶奶怎滴就像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儿,大公子至今都没将庶务交给她打理,也是真心疼惜了。 若素摇了摇头。 花嬷嬷笑道:“今日啊,夫人要去普陀寺上香,顺道施粥,每年这个时辰都该贡香油钱了。” 原来还有这样一回事。 若素细一想,发现褚辰从未和她说过任何有关侯府的事,心里腾出古怪的感觉。 小年过后的第二日,普陀寺犹为热闹,镇北侯府的马车由专门的护院围着,若素等人下了马车,就看见成群结队的香客,还有游人,大抵都是贵家妇人和小姐,一般穷苦人家这个时候都在家中 亲手准备过年的年糕,馅饼和小酒了。 若素发现这些妇人的发髻竟和她的一模一样,就连她时常会穿的白色狐狸皮毛的披风也是风靡一时。 花嬷嬷道:“大奶奶,您有所不知,现在全京城贵妇的装扮都跟着您学呢!” 若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3章 万事休 普陀山常年香火兴盛,坐落于三座大山之间,风水极佳。 爬了一会石阶,就能看见苍天的雪松,伫立于天地之间,半柱香后就进了庙里。 侯夫人和身着袈裟的主持浅谈了几句,又命花嬷嬷进去投放了一笔香油钱,这才吩咐长媳若素,随她一道去上香。 乔若云虽也是四房正妻,却没有同侯夫人并肩告慰祖宗神灵的资格,除非没有长房长媳的存在,否则她这辈子也没法高人一等。 上过香后,侯夫人携褚家众女去寺庙后院用斋饭,若素正要跟着众人走过去,被一七八岁的孩童撞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手里塞了一把纸扇,再抬头时,那孩童早已无迹可寻。 巧云过来寻自家小姐,也瞧见了刚才一幕,她四下张望,并没有褚家的人留意到这一幕,便松了口气,忙上前挡在了若素的面前:“小姐,这是” 若素打开折扇,上面的诗词映入眼帘,一股子透凉的薄荷香迎面飘来。 这把折扇,她记得! 这个味道,她也记得。 是远哥儿的。 随着折扇被她打开,一张纸条落在了地上,巧云弯腰拾起之际,看见了上面的字迹:“若要救乔家三公子,半盏茶内,你只身到后山小院来。” 这个字迹,若素也认出来了。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是文天佑的手笔,还能是谁? 他不会是想利用远哥儿拿捏她吧? 巧云意识到若素脸色不对,忙问:“小姐,这定是个陷阱,您不能去,还是同世子爷商议了,再做决定吧。” 若素只觉周身一股凉气袭来。 和褚辰商议? 她什么事都能与他坦诚相待。 独独这件事是她难以启齿的秘密。 文天佑手段狠辣,别说是区区乔家三公子了,当年他的亲弟弟,不也是被他暗中安排到了边疆送命了么? 若素定了定惊,她确实不能去,可也必须得去:“巧云,你过去先同夫人说一声,就说我遇见了乔家娇表妹,想同她说一会话,就不去吃斋了,还有,你去去就回,旁人见你不在我身边伺候着 ,定会起疑。” 巧云哪里能让若素一个人离开?抓着她的手就道:“小姐,当真去不得啊,是不是有人要拿三公子为难您!您怎么还没忘记他呢?他的死活与您无关呀。” 原来巧云是这样想的! 若素扯出几丝无奈的笑来:“放心,我没那么糊涂,东来和东去会跟我一道过去,你从夫人那里回来,就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莫让旁人瞧见你,等着我回来就是。” 这厢,若素撇开巧云,带着东来和东去连忙赶往后山。 边走,心里边思量。 一来,文天佑找过乔魏远,那么他再挟持远哥儿一次也是很正常,所以此事未必就是虚的。 二来,他竟然知道今日镇北侯府的女眷会出府,且正好挑了众人去吃斋饭的空档,这人实在是心机叵测?还是在侯府有内应? 第三点则是若素最为忌惮的,他要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已经嫁人了,他还想怎样? 堂堂文家世子爷,今后的文大将军,他为何总是抓着一个死人不放? 腊月天,天寒地冻,若素却小跑出了一脸细汗,绝美的小脸润红一片,已然有些气喘。 到了后山,果然就看见一座不大的四合院,若素止步,想起文天佑要她单独前来,就对身后的东来和东去吩咐道:“你二人暂且守在此处,半柱香后,我若还没出来,你们就冲进去了,听见了 么?这很重要!” 东来和东去点头应是,大奶奶虽是年纪还尚幼,可这几年他们二人已深刻体会到若素的镇定和胆识。况且大奶奶的命令是要听的,她既然说了让二人在外头守着,他二人也只能是守着。 小院修葺的朴实无华,院里同样种了苍天的松柏,若素鼻尖冒着细汗,却依旧觉得很冷,她无意识的裹了裹肩上的披风,须臾就走到了回廊下,她不再犹豫,伸手一推,门房吱呀一声开了 。 里头略显昏暗,若素走进后,顺手关上了门。 一个极轻却也沉的声音飘来:“倒还知道带上两个人?果然是你啊,做事从来都是留着一手。” 文天佑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今日竟然穿了常服,只是腰间的绣春刀从未摘下过,依旧随身不离。 若素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三表哥呢?”她手里还握着那把纸扇:“我的事与他无关,你若是个大丈夫,就不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文天佑慢慢靠近,在离她还有两步时站定,那狠绝已久的目光在看见眼前女子的脸时,像被四月暖阳照过,陡然温柔了下来。 他笑道:“三表哥?呵呵你不应该唤他一声三弟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六亲不认?不认他?也不认我?” 这就是他今日的目的么? 若素总觉得远不止! 六亲不认?她为什么要认?那些六亲又何曾认过她? “文天佑,他人呢?我来也来了,你总得让我见上一见吧,侯府的人就在外面。”若素假意提醒道。 她还是觉得冷,从心底深处延伸到皮肤表面的刺骨的冷。 文天佑眸光在她身上游离,像怎么都看不够,若素虽没有亲口承认,可她说的话已经可以确定了。 真的是她! 一种狂喜在心头涌起,文天佑动了动唇,握着绣春刀上的手突然伸出,作了一个环抱状? 什么意思? 难道要想拥她入怀么? 若素连接后退两步,她警惕的眼神看在文天佑眼里,就是无比嫌弃和鄙夷。 文天佑突觉十分受伤,他爱她,爱到灵魂深处,爱到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为他人妇! 老天又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转身走到帷幔后头,将被堵着嘴的乔魏远拉了出来,目光恢复狠绝:“你想看是吧,好!我给你看!” 若素强装镇定:“我要带他走,你放人吧。”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未免有些牵强。 果然,文天佑冷笑道:“你这就要走了?去哪儿?回到褚辰的怀抱?我再问你,他到底哪里比起好?是长的俊?还是床笫之事?” 羞耻感陡然涌起,若素后退了一步:“你无耻!” 文天佑摇头,笑的很无力,外头斜照进来的阳关洒在他脸上,成了一道沧桑的背景画:“我无耻!是,我是无耻,我无耻到宠妾灭妻,无耻到连自己心爱的侍妾都不舍得碰,我是够无耻的!我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素早就猜到文天佑不会轻易放人,不过她进来的目的只是确定远哥儿还活着。 眼下,她再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文天佑疯了,她惹不起! 手刚触及门闩,就听见文天佑在她身后道:“你猜今日除了带上乔家三公子,我还请了谁过来?乔若素!” 若素一凛,这件事被谁知道了,对她而言,都是灭顶之灾,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白家容不下她,乔家也回不去,褚辰也不会要她了吧,最终也只能是浮萍一片,孤独的沉浮在这人世 间直至死去。 不知出于何心绪,她倏然之间,红了眼眶,那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下的两行清泪,灼烫了文天佑的眼,可他丝毫不后悔今日一事,他花了好些功夫才将褚辰引到此处,他一定更要让褚辰相信若 素是他的,也一定要让若素亲口承认身份。 他的目的达到了。 可怎么胸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堵闷,好似从未有过好转的迹象。 他话音一落,屏风后面渐渐走出一人,若素的目光在那一刻交织成了一道聚光点,仿佛过了上百年之久,也仿佛眨眼一瞬。 她看见褚辰走来,目光空洞无物,和她擦肩而过时,对她视若未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4章 如陌路 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心滕然揪起,仿佛所有坚持和执念尽数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她本以为已经足够强大到去抵抗这世道的种种异变,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她错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她最为惧怕的东西。 那就是:失去他。 若素怔怔的立在原地,日光打亮了她脸颊的晶莹,片刻滑落,褚辰从她身侧走过,如秋风过耳,只是一瞬。 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体内剥离,叫她好痛。 文天佑至始至终一直看着若素,她眸中已经没了愤恨,有的只有淡淡的恐慌中,那无法掩去的绝望。 她绝望了。 因为褚辰知道了! 文天佑陡然松开了乔魏远,上前一步,他想抱着她安慰她,然后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他。 可是他也只迈出了一步,作为始作俑者,他或者也觉得自己很无耻! 门扇被人打开,未几,褚辰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带着腊月的厉寒:“把大奶奶带回府!”声音冷漠如冰。 若素回过头,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他.....为何还要将她带回府? 为的是这具躯体么? 若素收回了目光,一手捂着胸口,窒息的难受,她看着文天佑,声音微颤:“你满意了,现在可以放我弟弟了吧。” 她想,乔魏远听到了全部,他又是个精明之人,该是什么都明白了,就走了过去,亲手解了他嘴上的封布:“远哥儿,我是三姐,我回来了。” 言罢,她笑了笑,再度起身时,已经恢复了清明绝艳,只是那眸中的绝望怎么都没法淡去。 乔魏远起身,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告诉她,他并不是她弟弟么? 还是告诉她,他是文天漠? 乔魏远也上前一步,想要跟若素一道出去,这时东去和东来及时而至,他堪堪止了步,却看出了她内心的苦楚。 这人当真喜欢上褚辰了...... 他该成全她么? “大奶奶,您跟我们回去吧。”东来和东去觉得好生怪异,怎滴主子也从这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且文天佑和乔家三公子也在? 若素与乔魏远对视,远哥儿从小就跟她不熟,眼下他一定也是接受不了自己。 这样想着,她心里更苦,转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天.....又要降温了。 乔魏远目送着若素离开,当那孱弱却娇好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他回过头冷视了一眼文天佑,唇角斜勾:“你以为褚辰会就此弃了她?你做这些又能得到什么!” 文天佑未语,立在那里像座雕塑。 可他非这么做不可啊,否则这辈子也无法心安。 他当真没再为难乔魏远,快马加鞭回了皇宫,另一边叫人密切监视镇北侯府,关注任何一条褚辰休妻的消息。 文天佑也想过硬抢,却抵不过褚辰的重重围障。 只要这样了.....只有这样了...... ---------- 天际升起一弯毛月亮,照亮满院孤楚冰寒。 回府有半天了,巧云和侯夫人等人早就回来了,因若素是同褚辰一道回府,褚家并没有人起疑。 若素坐在寝房的临窗大炕上,心慌了一下午,巧云几度唤她,都是在失神。 褚辰一直未曾露面,她坐不住,便寻了用晚膳的机会去了一趟一楼书房。 既然已经知道,那便摊开了说罢。 他若不介意,那她就留下,许他半世情深。 他若不能释怀,那....那她就走,绝不强求,不给他任何难做。 巧云见若素微红着眼眶,以为她今日在外头吹了风,是冻着了,就先给她端了碗姜茶过来:“小姐,您先喝了暖暖身子再去见姑爷也不迟。” 以姑爷对小姐的痴情,小姐就算不去,姑爷一会就要上来了。 若素已经佯装不出笑意了,她默了默,端了姜茶喝了下去,总归日子还是好过的! 他若真不要她了,那她就寻个安静的田庄,在里头种药植花,就这般沉浮世间几十余载也就能闭眼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这样想着,不争气的泪珠子腾然落下,她借着转身之际,悄然擦了去,不叫任何人瞧出来。 走在桦木制的楼梯上,她静立了片刻,极力平复情绪之后,才继而走到书房门外。 游廊下挂着的红绉纱的灯笼泛着隐隐光线,照的人心微乱。 王璞立在门外,见若素来了,恭敬道:“大奶奶,主子有令,任何人不见,您....先且回去歇着吧,外头凉的很,要是冻坏了,怕是主子会怪责我等。” 一旁还站着墨殇,他不会说话,低着头看着那双小巧的精美绣花鞋。 若素怔了一怔,这还是褚辰第一次拒绝见她。 一定是厌烦到了极点了吧。 大概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见一面的机会都懒得施舍了。 “进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必须要见他。”若素又拢了拢披风,一股子劲风刮了过来,似吹进了骨髓里,凉的叫人发颤,她今日在普陀寺出了汗,眼下后背一阵冰凉。 心,更凉。 王璞也不敢让若素真的就站在外头等着,就推门而入,向褚辰汇报了一声。 其实,褚辰在里头何尝不是将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不到一刻,王璞就灰着脸出来了:“大奶奶,您别为难我了,主子他真的不见任何人!” 此刻,他到底喜欢自己是个哑巴。 旁人看不出来,褚辰的贴身随从却已清楚,主子和大奶奶之间肯定是闹了嫌隙了,不然怎么一道出去的东来和东去会被罚跪三个时辰? 若素冷的耸了耸肩,她方才在寝房也是冷的异常,心里更是空落的叫人发慌。 他还是不见么? 求见未果,若素站在外头好一会见褚辰仍旧不出来,又担心他因为避着自己会误了晚膳,就折返回了寝房。 若素刚走,一带着纶巾,身穿长衫,做儒生打扮的男子由侯府管家亲自领了进来。 他是褚辰的心腹,曾是白启山的入幕之宾,师承心学,为人精细,是不可多得的谋士。 那人进屋后,拱手直言道:“主子,明日一早,鞑子闯入北疆的消息就会传言开,想必到时候就算皇上不发令,文大将军乃护国之臣,也会即日领兵赶往北疆,到时候您的大计便可实施了。” 褚辰望着桌案上开的正艳的腊梅,眉宇如冰一般清冷,他唇角有些干涩,像是长时间未曾饮水的缘故。 茶....也早就凉了。 “好,我知道了,朱耀那边有动静了么?”他嗓音沙哑的不成话,眸色略显疲惫。 谋士回道:“正如主子所料,朱耀...已于前月就潜伏在帝都周边郡县,只要文大将军领兵撤离,他定会杀进皇城!到时候我们的人在.....”他做出一个砍刀手式。 褚辰阖上了眸,靠着东坡椅,浓眉紧皱,仿佛一个下午经历了半载光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5章 千回转 这一夜,褚辰再也没有踏足过寝房,若素也醒了一夜,到了最后才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 一百~万\小!说?? · 翌日一早,京城迎来入冬以后的第二场雪,鹅毛般的大雪凄凄哀哀的落在了满院的梧桐上,压断了枝桠。 巧云端着兑了花露的温水进来,她见自家小姐眼底晕着暗青,心疼了一句:“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昨日在普陀山一事,可是姑爷跟您置气了?您同他说清楚便是,乔家三少爷是您的表哥 .....” 巧云还以为褚辰是醋意泛滥,故而才疏远了若素。 “行了,别说了。”若素无力的打住了她的话,从榻上下来时,脚步有些虚浮。 这才一天一夜罢了,她却像是生生被人断了翅的鸟儿,浑身皆是无助的疼。 巧云抿了抿唇,拧了帕子给若素擦手,刚触及到时,吓了一跳:“小姐,您....”屋里头烧了地龙,也能冻成这样? 若素抬头望了眼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外头是雪光万丈,满目苍白,因为不见日头,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还在府上么?” 他,自然指的是褚辰。 巧云全当夫妻二人是拌嘴了,就道:“姑爷一早就入宫了,女婢听后厨掌事的老嬷嬷说,鞑子叩边,都快打到中原了,这消息传得满京城都是,皇上雷霆大怒,连夜召见了咱们伯爷,怕是也要 上前线了。” 鞑子来犯? 若素记得前些年镇北侯与文大将军联手将蒙古鞑子重创过一次,别说是五年内卷土重来了,就算是十年也未必有这等野心! 鞑子以畜牧为生,入冬后难以果腹,之所以屡次来犯,也只是在周边小城,抢些过冬的粮草。 大军侵犯?怕是这后面有其他缘由。 若素深知白虎的性子,他能调往北疆,施展抱负,总好比困在京城这座看似繁花似锦的‘围城’要好上千百倍。 她也期盼过,可以骑马在无束缚的狂野。 是不是也该想想后路了,总不能就等着褚辰判了她的‘死刑’吧? 她在等他的答案,一个她必须得等的答案。 勤政殿。 仙鹤腾飞的烛台上还燃着蜡烛,朱允弘以为自己实施的新政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眼下鞑子叩边,闹得满城风雨却是对年轻的帝王在意气风发时的惨重一击。 白虎被任命骠骑大将军,即日赶往北疆镇压鞑子。 除此之外,清流派也有几位大臣好奇文大将军的踪迹,他不是镇守北疆的么?长胜将军怎会让鞑子得逞? 不过,新帝对此却是缄口不言,对此还未彻底摸清圣上秉性的大臣也摆出了观望的态度。??壹? ?百~万\小!说 w 眼下还是尽快让承恩伯领兵赶往北疆,断不可真让鞑子打到京城,那就是江河血流之事了。 褚辰刚出宫门,王璞就送来了好消息,城外潜伏的文家军不动声色的往北疆的方向折返,不到半日功夫,已离开大兴。 青帷马车外头挂着一盏羊角琉璃宫灯,此刻天已大黑,褚辰端坐在马车内,雪光映着酥油灯的光线,照出曲曲折折的青石路面,他声音极度清冷:“文将军势必要赶在承恩伯抵达北疆之前赶到 ,这倒是难为他了。” 王璞不解,文家不是侯府的宿敌么? 难得有事为难文将军,这岂不是好事?怎滴主子哀怨颇深? 褚辰撩开马车帘子一角,见是去往侯府的路,皱眉吩咐了一句:“去秦满楼!” 赶车的马夫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是外头的风雪太大?所以他听错了。 主子从不会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娶了神仙一样的大奶奶后,更是宠妻成瘾,这厢要去青楼是个什么状况? 马夫微愣之余,只闻马车内传来低浅的爆喝之声:“还听见么!去秦满楼!” 王璞和墨殇相继俯视一眼,示意马夫赶紧调转马头。 雪,越下越大,西北风席卷了整座京城最繁华的街市,可秦满楼外的‘香’客却是依旧门庭若市。 镇北侯府的马车有其独特的标志,车厢外壁挂着鎏金大字‘褚’的标牌。 几乎是几息之间,眼尖的管事立马瞧出了当朝帝师的座驾,褚辰刚踏足楼内,就有一个三四十岁,满脸胭脂水粉的妇人,扭着丰硕的腰肢迎了上来,一见褚辰就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褚辰一个侧身,轻巧让过。 跟在身后的王璞道:“去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 他常年替褚辰办事,几乎未涉足过这种粉黛之地,也不知如何寻欢。 可听在旁人耳里,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自然也包括挑选一些美貌的姑娘上楼,以供消遣享乐。 “好咧,几位爷楼上请,咱们楼里最标致的姑娘一会就上来,丰/胸/细/腰,包君满意!” 王璞抽了抽嘴,褚辰已经迈步,他也跟了上去,墨殇青俊的眉头紧皱,他不太喜欢浓重的香粉味,不禁想起那双小巧的绣花鞋,还有那股子清幽不着痕迹的香楚,墨殇对主子今日的行径略觉不 齿,但也微低着头跟了上去。 秦满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里头的姑娘各有千秋,环肥燕瘦,小脸巨/臀,一应皆有。 雅间里很快齐刷刷的站了一排可供肆意挑选的女子,外面冰天雪地,她们也只着薄衫,清透的纱衣下是隐约可见的肢体线条,女子们知道了坐在上首的男子是谁,又见他生的俊朗无双,更加卖 弄/风/骚的引诱,只盼君之一夜长欢。 王璞涨红了脸,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他是褚辰的随从,时刻警惕一切危机才是根本。 而墨殇则还是低垂着脸,对眼前的‘美景’充耳不闻,一袭黑袍,笔挺而立。 褚辰连喝了几杯烈酒下肚,眼眸低垂,无任何情绪可言。 姑娘们几番扭捏,见三位男子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急了。 平白叫她们过来,又不点她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年妇人以为这些姑娘远远达不到帝师的要求,咬了咬牙,让众女退下,旋即拿出了秦满楼的招牌。 花魁--锦娘。 酒逢愁绪不知醉。 不知不觉中,一壶烈酒尽数饮完,褚辰抬头叫人叙酒,就看见一女子身穿绫罗,面带白纱,婷婷袅袅的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这女子身段婀娜,虽是蒙着面,可露出的额头可见肤色雪白,那双眼.....尤其是那双眼! 盈盈春水,漫漫秋色,像是受上天格外宠爱,不然怎会生出这样一双眸子,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奴家给爷请安。”声音如黄鹂出谷,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褚辰慵懒的往后靠了靠,儒雅俊逸的脸上是一片凝肃,他一直盯着那双眼睛,却没听到锦娘的话。 锦娘是秦满楼的花魁,卖艺不卖身,出身败落的书香门第,抚了一手好琵琶,京城不少青年才俊都败在她的石榴裙下。 “奴才给爷请安!”锦娘又唤了一声,她结识的男子多半对她有不轨的念头,哪个不是急/色如斯,褚辰的淡漠让她略显挫败,但与此同时,她也稍显钦佩。 二十四就已经是帝师,未来镇北侯府的主人,学车满腹,才华绝伦,这般无人可及的光风霁月。 褚辰回过神,眸光依旧盯着锦娘的双眸:“叫什么名字?” 这双眼睛....像足了她! 褚辰有一副极为磁性的嗓子,如夜半清泉自山间流过,直叫人听了,为之沉沦。 锦娘脸色突然涨红,屈了屈身又道:“爷唤奴家锦娘即可,爷是想听曲儿?还是奴家陪您喝酒?” 她从不陪酒,今日是例外。 褚辰抬手揉了揉眉......眼睛倒是有几分像,却还不及她的妍丽,锦娘的声音有些过于柔和,他不大喜欢,默了默才道:“会弹凤求凰么?”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这首曲子,又或者是不想再听锦娘说话,坏了这好不容易有的意境。 褚辰的谦谦君子做派让锦娘大有好感,高兴道:“奴家略懂一二,那这就弹给爷听。” “嗯。”低沉的嗓音自性感的喉间溢出,褚辰闭上了眼,直至一曲作罢,才对身边的王璞道:“花多少银子也要把人给我赎回去。” 锦娘大喜过望,之前不是没有人愿意赎她,不过都是妻妾成群,肥肠油头的中年男人,她一一拒了。 可褚辰不一样,她早就听闻过有关他的事迹,京城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他? 就算不是正妻,能在侯府得一席之地也是极好的。 锦娘喜极而泣,就想着褚辰既然待她如此,她也得赤诚相待才是,便取了面上下来,确实是少有的美人,如玉簪清雅。 褚辰剑眉一皱,看着那双眼睛下的脸,蓦然道:“面纱还是戴上吧。”语气如常,漠然且清冷。 言罢,他起身走出雅间,锦娘不解的一会,又遮起了面容,很快就满心欢喜的回去准备赎身一事。 她这也算是走运了。 王璞和墨殇面面相觑,这厢墨殇未理会他,径直出了秦满楼,反正主子并没有吩咐他去办这件事,与他没有关系。 --------- “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姑爷也不知今晚回不回来!”巧云唤道,边说边搂住了自家小姐。 影壁处映着大门门楣上的灯笼光线,再加上雪光照眼,就算天上没有星月,也显得很清亮。 若素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在风中站久了,腿也麻了。 她今天必须知道答案,每一刻的等待都是煎熬。 不多时,前面有动静传来,不一会她就看见褚辰身上披着灰鼠皮的披风,也没有打伞就大步走了过来,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发髻上,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交织,若素欲言又止,紧张到了极点 褚辰却突然移开了视线,径直往前走,又是与她擦身而过。 若素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披风的衣角,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粉脂味,她也顾不得多想,便道:“我有话要问你,你能不能....给我半柱香的时间,我问清楚就不会再烦你。”因为冻久了,她 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 褚辰他脸色阴沉,裹在披风里的喉结动了动,可惜若素没有看见。 这时,女子柔细的声音传来:“奴家给大奶奶请安。”想必能在侯府这般对褚辰拉拉扯扯之人也只能是传说中的褚家大奶奶,白若素了。 锦娘是和褚辰一道回府的,不过乘坐的却不是同一辆马车,若素猛然惊觉,又嗅到褚辰身上的气味,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胸口翻腾了起来,五味杂陈。 就闻褚辰淡淡道:“带锦姑娘去后院,去回事处要几个得力的丫鬟好生伺候着。”他对王璞吩咐道。 王璞头皮发麻,也只能照办:“锦姑娘,您请吧。”他虚手一指。 锦娘抬头之际,看了一眼若素,心里不禁纳罕:果然是天资仙貌之人,也难怪会被褚辰八抬大轿娶进门。 不过,她看出了若素和褚辰之间似乎没有传言中那般伉俪情深,心里头竟然有些高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6章 意决绝 锦娘是褚辰花银子赎回来的,自然就是他的人了,就算他今晚就去她屋里,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百~万\小!说? 她含羞点了点头,从褚辰身侧走过时,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爱慕。 若素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被这一幕刺的好不心痛。 抓着褚辰衣角的手悄然松开。 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褚辰用行动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若素的手刚垂下,褚辰一怔,不过也只是瞬间,就提步接着往前走,依旧对她视若无睹,他身后是两排整齐的脚印,被大雪渐渐覆盖。 就在两天前,他还在耳畔唤着‘小乖’,‘小心肝’,此刻.....已成了天涯陌路人。 如此巨大的落差叫若素失了神色,半晌才淡淡对巧云道:“回去吧,收拾一下,明日启程。” 她的身份去不了白家,那样只能给白启山脸上抹黑,若素已经有了目的地,她想南下,去找甄氏一族,在那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开间药铺,济世救人。 很是奇怪,这个时候,她竟然满脑子想着如何尽快打发掉余生的日子。 巧云咬着牙,心里气的发紧,瞪着锦娘的背影,真想走上去揪着她的头发,骂一顿:好一个风/骚的华莲花! “小姐.....姑爷许是一时迷了心窍,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待明日一早就去夫人那里说项去,姑爷对夫人的话还是有几分听从的。”巧云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 成亲不满一月,褚辰就带了新人回来,任谁都受不了这个气。 何况自家小姐还是出尘的人物,本应一心一意对待着。 若素没有说话,提步往小阁走去,巧云忙跟上给她撑伞,只觉小姐的步伐十分缓慢,一步一步,坚难无比,仿佛脚下有千金重。 她的背脊挺的笔直,一如既往的清高意冷。 只有若素自己心里清楚,她正如身处尘埃里,抬不起头来。 锦娘的院子被安排在了后院的福云摘,回事处的管事得知是褚辰亲口吩咐下去的,也操办的十分积极,随后就挑了几个激灵的丫鬟过去伺候着。 褚辰后脚也踏入了屋子。 锦娘在秦满楼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既欣喜,又惶恐,羞怯的低着头诺诺道:“奴家先去沐浴,一会就出来。” 褚辰落座,并没有挥退屋里头的丫鬟,有些疲倦的喝了杯茶,头....愈发疼:“给我弹只曲儿吧。? 一百~万\小!说?? ·” 锦娘瞬间羞燥难耐,她误解了褚辰的意思,又主动往那方面想,心中有些担心褚辰会因此看低了她,以为她出生风尘,早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便为自己辩解道:“爷.....奴家还是清白的身 子,从未许过任何人。” 越说竟是越娇羞了,清秀的脸庞红润俏丽。 褚辰闻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没有听清楚,只淡淡道:“你过来。” 男人的嗓音似罂粟般,叫人痴迷沉落。 锦娘捏着帕子靠近了褚辰,离他一步远时站定,她脸上还是蒙着白纱的,那双眼实在太像了,叫褚辰移不开眼,他伸手触碰到了她的眼角,触感细致,却远比不上那人的。 那人就是一个小骗子!骗了他的全部也就罢了,竟然叫他中途知道了真相! 他看着屋内的沙漏,若有所思,闭了闭眼,起身出屋。 锦娘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旁的男子但凡见过她的,都是垂涎三尺,她也是抵死不从,才勉强保到今日的清白,可褚辰为何赎了她,又不要她? “爷.....”她走了几步,温柔的唤了声。 此时,褚辰已经出了屋子,唯有一阵疾风杂夹着雪吹了进来,顿时满室的冰寒。 这厢,若素回了二楼寝房,她去意已决,将写好的休书小心的装入信封,就想着尽快让褚辰签字,从此一别两款,也省的对他牵挂不舍,眼下心里头那股堵闷叫她寝食难安。 胸口想被什么闷住,堵闷的叫人几欲窒息。 她独自下了楼,几步就到了一楼书房的门外,里头还是漆黑一片,又见王璞和墨殇眼神游离,根本不敢看她,就猜出是个什么光景了。 那人此刻,怕是正在温柔乡里吧。 鼻头一酸,竟忍不住想哭,可就算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仅剩的尊严依旧支配着她的行动,挺直了腰杆,绝艳的脸上是不削一顾的神态:“明日一早,把这封信给你们家主子。” 以他那.....起码要到清晨才会回来吧! 不知为何,她愤愤的想到那上面去了。 如此以来心中更是酸楚无边。 她将信封交到了王璞手上,转身就走,就看见褚辰不动声色的站在她身后几步远处,大雪落在了他宽硕的肩头,被红绉纱灯笼照的有些恍惚的神色,宛若他刚从画里走出,眉间存了明显的倦痕 和美人缠/绵,是够他累的! 若素移开视线,迈着莲花步往游廊另一头走去,姿势倩然,是无视一切的高贵和洒脱。 褚辰没有制止她,深吸了一口气,更没有解释什么。见她这般态度,真想把她捉过来,让她好生看看自己与锦娘‘情投意合’,叫她也知道何为心伤,他又想将她摁在床榻上,弄得她求饶为止 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步入书房,只道:“拿来!”口气生硬。 王璞一愣,几息后才明白主子是在要他手中的信笺,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就被褚辰一手扯去。 书房被关上,褚辰吹了火折子,亲自点燃了两只蜡烛,他将信封扔在桌案上,盯着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拿起摘了开,原本以为可以平复的古怪心绪能得以稍缓,可看到澄心纸上那娟秀的‘休 书’二字时,他压制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和憋屈瞬间袭来,一掌垂在了博古架上,群书纷落,书架哗然而崩。 外面的王璞和墨殇已经能断定,主子和大奶奶之间定是闹出不小的变扭了。 “呵呵....休书?还是她休我!”褚辰立在桌案边,一目十行看清若素所写之后,咬牙切齿的低语道,声音虽低,却透着浓浓的怒意。 他一把扭着信纸,撕的粉碎。 看着案台上的烛火,一字一句自言道:“乔若素!你以为你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 第二日,大雪封了小径和甬道,侯府的粗使下人一早就起来铲雪。 若素没怎么睡,叫巧云归置了一些随身要用的东西和一箱子银票地契打算离开,巧云却沉着脸道:“小姐...姑爷他....他禁了您的足,说是没他的允许,谁也不得放您出去!” 什么? 他究竟想怎样? 难道还指望她将这具身子还给白若素不成?! 若素眼下已然没什么理智,昨夜甚至还梦见褚辰和美人交/缠的画面,人在妒意四溢的状况下很难保持一颗沉静之心。 她知道褚辰是她的毒,她必须远离他才能戒掉,否则不排斥引火的下场。 如此一想,更是不顾后果,她开了门扇,外面果然守着人已经换成了墨殇,而非东来和东去,也不知道褚辰到底是怎么惩戒他二人的,若素自那日从普陀寺回来,再也没看见过他们。 “小姐!您不能出去啊。”巧云唤道,她生怕若素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真惹恼了褚辰绝无好处。 若素刚迈出一步,墨殇长腿一摆,挡住了她,却保持着一丈之远,低着头看着那双尺寸绣花鞋,丝毫不退让。 好一个褚辰! 知道府上的丫鬟婢女根本挡不住她的手段,就特意安排了墨殇! 若素只得退回屋内,墨殇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这种人的秉性了,就算杀了他,说不让就是不会让路。 这厢,褚辰从青楼赎了一美貌女子回府的消息在侯府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替新进门的大奶奶抱不平,也有人觉得这事实属正常。 “有了大奶奶这等的绝色,大公子竟也能看得上寻常女子。” “那女子可不寻常,听说是秦满楼的花魁呢,前阵子礼部右侍郎家的公子还险些为了她休了家中正室,被御史参了一本,才歇事。” “大公子也没说个名话,到底是抬了姨娘,还是玩一阵子就送出去?” “以大奶奶的性子,还不把人给毒死!” “不得了啊,不得了,大奶奶可是毒门一绝呢!” 东院内,侯夫人听了消息,怒气腾升,她平生最瞧不起狐媚之女,若素虽长的艳,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师承名医,倒也就罢了。 那锦娘又算个什么事啊。 “来人,请大公子过来一趟!把祖宗规矩都给抛到脑后了么!”侯夫人想起那娇滴滴的长媳,竟然心里偏向了她。 乔若云也在屋内,她心情复杂,一来若素的遭遇让她觉得大快人心,可褚辰弄了个女人进来,这又让她着实不悦。 花嬷嬷劝慰道:“夫人,大公子他上朝去了,您先消消气,这人不是还没名分嘛,到时候给点银子打发出去就是了。” 她知道侯夫人的忧虑,接着道:“老奴听说,大公子昨夜并未让那女子侍寝,只待了片刻就出来了。” 像锦娘这样的身份的女子是不能生下褚家子嗣的,否则只能给门楣抹黑。 侯夫人喝了口洛神花茶润润喉,就想起了长媳的好处,便问:“那丫头现在可好?”那狡黠的性子,还不得把那些狐媚子给整死?侯夫人一点都不担心若素会吃亏,就是有些气褚辰。 花嬷嬷如实道:“大公子他....禁了大奶奶的足!” 什么! 侯夫人纳罕,不是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么?怎么说禁就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7章 人心惶 小阁位于一处独力的院子,阁内除了墨殇之外,院门处也有护院守着,里面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也不得入内。??要看?书w书w?w·1·com 等于是‘画地为牢’了。 这是防她,防的有多紧! 是认定她就是手段玩虐的骗子,所以才这般严守吧? 黄昏十分,天色渐暗,侯府的丫鬟开始陆续点燃了灯笼。 若素坐在临窗大炕上,透过窗棂望着窗外苍天的梧桐,神情木然。 巧云从小厨房端了一些她爱吃的点心过来,心疼道:“小姐,您好歹吃些东西呀,姑爷从宫里回来,说不定就来看您了。” 若素未应声,眼神出奇的平静。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不一会功夫银春就走了进来,急促道:“大奶奶,主子让奴婢们伺候您下阁。”说着,她就走到碧纱橱,归置着一些若素常穿的衣裳和用品。 若素收回了支着下巴的手,她站在二楼,居高临下能看见院外的火光丛影,仆从正匆匆忙忙搬运着东西。 这是要.....逃难? “你们家主子可还说了旁的?”比方说休书已经给他了,到底何时放人? 银春忙碌一团,显得慌张:“主子还没回来了,是王侍卫通知的。” 半柱香后,若素身上裹着披风,怀里还抱着一只套着蜀锦的小巧暖炉,徐徐下阁,她被丫鬟护院簇拥着来到影壁,就有马车在等着了。 一般闺中女眷断不会由护院陪同,若素的阵势叫有些人大为惊叹。 锦娘就在她后面,看着她高挑曼妙,却也纤细的身段出了一回神,若素在苍茫的光线下也像是被晨曦包裹住的雪莲,将开欲开,却是最为妖冶美艳时,是不可方物的存在。褚辰昨夜没有让锦娘 侍寝,这已经让她很不安,看见正经大奶奶这般高洁雅致,更是有些心慌。 她现在的身份很是尴尬,府上的人也只唤她一声‘锦姑娘’,换言之,就是没有任何名分的女子。 若素侧身之余,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未留意,由丫鬟搀扶着踏入华盖宝马香车。 除了带上了些衣裳香膏之类的,她让巧云悄悄将藏了银票和地契的宝箱也带上了。 万一这一趟回不来了,总得找出路。要?看??书w?w?w?· 这一点,文天佑说的没错,她向来不会让自己无路可退! 大雪封天,路况并不是很好,马车行驶缓慢,又加之天黑路滑,直至后半夜才在一处田庄停下。 若素下马车时,又感觉到锦娘在看着她。 此番夜行无疑是避难,他褚辰竟然连个青楼女子也要带上!还真是够‘痴情’的! 若素心里头窝着火,很是奇怪,原来因欺骗了褚辰而产生的愧疚也没那么浓烈了,她是长房长媳,所住的屋子和侯夫人是一个等级,其他女眷就没那么幸运了,田庄的房舍和镇北侯府的琉璃朱 瓦实在是没有任何可比性。 故而,锦娘的屋子就更加简陋朴实。 眼看就要到五更天,侯夫人养尊处优惯了,田庄的仆从早就烧好了地龙,伺候着她就寝。 侯夫人想了想还是让人把若素也叫了过来,想想今日瞧见儿媳孤落清冷的小模样,心里头也怪心疼,愣是叫她歇一处。 “母亲,您怎么还不睡?”若素见侯夫人穿戴整齐,坐在炕上拨弄着念珠。 侯夫人叹了口气,许是累了,语气特别轻柔:“你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今晚举家出府是为何事?” 她观察着若素的脸色,见没什么情绪波动,欣慰的叹道:倒是个有胆识的,不愧是我镇北侯府的长媳。这一点乔若云是半点也赶不上,今个儿还想着要回乔家避风头! 侯夫人又道:“眼下正是成败的关键,我儿.....褚辰他七岁去卫所历练,十岁起就担负了家中庶务,少年的解元,没几年又中了状元,我记得那年侯爷被鞑子围困,先皇迟迟未下令救援,他 就亲自带着家中护院赶往大同,那一去啊,就是三年.....回来时浑身的是伤。” 说着,侯夫人破天荒的拉起了儿媳的手,这小手握在手里,触感极好,柔弱无骨,还泛着清香,难怪长子总爱牵着她。 “夫妻间哪有隔夜仇?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就把那女子发卖了,你心里莫要添堵。”侯夫人难得语重心长:“褚辰这些年也不容易。”侯夫人唤褚辰的名字习惯了,多年来一直直呼其名。 若素微微动容,世家中,哪有婆母不想让后院开枝散叶的?褚纪不是也有妾室么?可侯夫人竟然还站在她这边,想让褚辰洁身自好。 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侯夫人周身笼罩着慈母的光环,这让若素大有好感:“母亲....儿媳省得了。” 可惜啊,他褚辰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并非是她。 她自己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个替代品。 隔夜仇么? 她和他之间从来就没有仇。 有的也不过是冷淡,漠视,也或许有鄙夷吧。 屋里头点了安神香,若素几夜未睡好,眼下又离开了与褚辰成亲的新房,看不到他冷绝的脸,她便睡的特别踏实。 第二日醒来时,面色红润,娇若海棠。 脸上更无惊惧之色,有的只有泰然,贤雅和清风自来的安心处之。 相比而言,乔若云和褚兰,褚纯两姐妹就一夜的殚精竭虑,至于魏茗香和锦娘,她二人碍于身份,只能住在后罩房,连前厅都不得踏足,不过眼下情况也不太好。 京城里传言肆起,失踪多年的大皇子领兵返京,眼看就要杀进皇城了,江山易主,她们就成了罪妇,轻则发配军/妓,重则脑袋落地。 谁能不怕! 也就那没心没肺的大奶奶才能想得开,小小年纪,亲眼看着夫君带了新人回来,竟不哭也不闹。 若素陪着侯夫人用了早膳,就在田庄子里四处转了转,这庄子很大,有好几处三进的院子,甬道上虽铺了青砖,可没走一会,鞋面就被雪水浸湿了,墨殇一直在她身后几步远处,他看见那双荷 花色绣鞋被浸湿后,颜色加深,皱了皱眉,欲要阻止,却还是什么没做,只是紧跟着,寸步不离,这是主子交代过的,大奶奶机智过人,生怕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日头出来了。 照的满目璀璨。 若素发现田庄看上去唯一特点就是广,大。 可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多处机关和影卫,她若想出去实在不容易。 她走了许久,尚未找到任何出口,墨殇知道她的心思,抿了抿唇,仍旧低着头,只是‘盯’的更紧了些。 晌午过后,褚辰仍旧没有露面,京城的消息也没法及时传过来,整座田庄皆是人心惶惶。 到了下午,屋檐下开始结了冰锥,一阵悠远的琵琶声传来,透着入骨的幽怨,声声挠人心扉,让人听之不免伤感动情。 众人眸色一怔,就想起了褚辰带回来的那个青楼女子。 这时,侯夫人等人在前厅打麻将,她本想宽慰几句,就听若素冷冷道:“糊涂,是嫌咱们侯府躲的还不够远,她是想把旁人都招过来?” 众女卷闻言,面色惊诧! 说的没错! 眼下能低调就得低调,保不准京城那头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们,捉住了褚家女眷,镇北侯和褚辰就是瓮中之鳖了。 侯夫人脸色一变,厉声道:“没脸没皮的东西,以为这里是她秦满楼呢!来人,给我把人关起来,砸了她的琵琶!” 若素没想到侯夫人竟是这般雷厉风行的婆母,她无心针对锦娘,只不过说了一句常理之话。 很快,锦娘被粗使的婆子关进了柴房,私底下又有仆从开始议论。 “大奶奶是个厉害的角儿,瞧瞧人家,一句话就让夫人收拾了大公子的美/姬。” “可不是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招就是快,恨,准。” 在田庄躲难的日子乏善可陈,若素有意无意的在墨殇面前打听了京城的消息,还特意拿了笔纸让他去些。 可墨殇就是个硬石头,只字不‘写’。 第五日的清晨,田庄的积雪也消融的差不多了,紫竹林里有野兔出没,若素借着打野物的借口,将墨殇引到暗处,就道:“你说也成,那我问你什么话,你点头或摇头就成了。” 墨殇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眼前有抹奇艳从他眼底飘过,他忙又低下了头,不敢与若素对视,遂点了点头。 经不住她几日坚持不懈的追问,眼下他只得妥协。 若素见他已服软,抓了机会,就问道:“侯府这次当真有危机?” 墨殇点头。 若素知道墨殇警惕性很高,他性子沉默,就越是提防,于是,她就先问了一个浅显的问题,一个众人皆知的问题。 接着又道:“你们主子...他可有危险?”终究还是在意他的,褚辰让侯府搬空,是拿出了什么样的心态了?她不敢想,她虽想着和离了,可到底还不想让他出事。 归根到底,总觉得一开始是她骗了他。 墨殇顿了顿,再度点头。 若素心一紧,任由竹林深处吹来的冷风拂着她披风上的白色绒毛,好半晌才低低道:“这座庄子有出口么?”大门进来时已被封死,断是出不去的。 墨殇赫然抬头,就看见狡黠如漫山野蔷薇的大奶奶眼眶微红。 她说出这样的话,做了这样的决定,也是拿出了万般不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8章 一换一 有风拂面来,墨殇的神色从一瞬间的惊艳,不解,困惑,再到惊惧,他猛然低下了头,恭敬以待。 要??百~万\小!说 · 若素从他漆黑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猛然转过脸就看见褚辰笔挺的立在她身后,伟岸如松。 他皱眉看着她,似不善..... “你先下去!”他冷声道。 墨殇随即黑袍飘动,少倾就不见了踪迹。 若素转过脸,提步就走,却被褚辰一把捏住了手腕:“想走?还想走到哪里去?嗯?” 她被他强行又掰了过来,正对着他满目薄怒的脸。 这是褚辰自那日起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质问她去哪儿?他都领了新人进门了,还问她要去哪里? 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不知凡几,他勾勾手指头,就不乏美人送怀,自己也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不良之人,她拿什么去高攀他? 若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胸口堵闷难言,撇开视线,强留着最后的尊严。 “不说话?是想找文天佑是吧?”褚辰见她面容娇艳,似剥了壳的鲜蛋,根本就不像是逃难在外,他这几日备受煎熬,她却过得这般滋润清闲,还带着墨殇来打野兔?想起那封休书更是不法不 可控制的手颤。 如此这般,一股恼意涌了上来:“好!我成全你,正好借你同文天佑谈个条件!” 若素被他拉扯的手腕发疼,他步子又大,她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 已经无暇顾及褚辰话里的意思,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反正她在他面前也已经尽数去了伪装,不再是白若素了。 若素万万没想到,褚辰当真将她带了出来,却连给她叫上丫鬟的机会就没给,就直接拎进了马车,她差点就栽了进去,幸而及时扶住了侧壁。 墨殇想说些什么,他时隔多年,头一次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跟着骑上马,随着马车后面前行。?一百~万\小!说??·1?k?a要 褚辰随后也踏上马车,若素坐定后就看见他和自己隔得远远的,闭着眼浓眉紧锁,周身是叫人无法靠近的冰寒。 直到这时,她才在脑中回旋刚才褚辰的话。 “好!我成全你,正好借你同文天佑谈个条件!” 他.....要拿她去和文天佑谈条件? 呵呵....真是好笑至极,他也未免太高估她了,她哪里还有什么价值。 那人上辈子也未曾疼惜过她。 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自己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他当然要想法设法去破坏。 马车里静的诡异,唯有外头车轮的滚动和从斜照进来的日光预示着一切非梦境。 若素往角落挪了挪,方才肩膀撞在了侧壁上,眼下一动就疼的发紧,她咬了咬牙,一声也不吭。 男子的情义果真是去如朝露,了若无痕。 宠你时是一番光景,弃你时又是一场凄楚。 若素心里明白褚辰口中所说的‘交易’是何意,文天佑许是手里头握着他要想的东西吧。 马车行驶的很快,她几次险些撞倒,褚辰全程闭着眼,心乱如麻,哪怕她再求他一次,仅此一次,他就能心软了。 那日他带了锦娘进门,她竟然未言一语! 想到这里,心口像是无端被人撕裂,饶是几次听见若素的动静,却还是袖手旁观。 明明是她诓骗了自己在先,现在就连句恳求原谅的话都不愿说,她是不是还念及着文天佑? 这二人此前定是情深似海,否则她死后,文天佑又岂会大费周章扶了她的灵位做正妻! 一想到文家祠堂里还供奉着若素的牌位,褚辰几欲当场发怒,恨不得掐着她脖子,逼她说自己与文天佑毫无干系。 可最后,沉默......无边的沉默。 一炷香后,马车停下,若素被褚辰粗鲁的拉下马车时,发现这是一处悬崖峭壁,这头应该是褚辰的人,若素看见了几张眼熟的面孔,其中还有王璞。 而悬崖处,可见一队锦衣卫的人马,文天佑就在其列,手里抱着个明黄色的襁褓。 那孩啼之声断断续续,似哭了良久。 乔若惜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满目含泪:“褚辰,你一定要救救我儿,他是先帝唯一的骨肉了呀。” 乔魏孟也在一旁,他神色凝肃,看见若素后,更是像有什么心思,扶起了乔若惜,劝道:“二妹莫担心,文大人受先帝之托,虽然新帝已崩,他断不会拿十四皇子去陪葬。” 这些话伴着山风钻入若素耳内。 她有些慎重的看了一眼褚辰的侧颜,好生果决之态! 这人到底做了什么,短短几日内,新帝就崩了? “他是先帝唯一的骨肉了呀。” 难道大皇子朱耀也死了? 褚辰一只手捏着若素的胳膊,极为的用力,恨不得将她掐碎,另一手握着长剑,气势逼人。 眼下,若素十分怀疑他会不会当场就取了剑架在她脖子上。 她抢占了他心爱之人的躯体,还骗了他这么久,他定是恨透了自己。 “文大人,人已经给你带来了,一命换一命吧!”褚辰的声音夹杂着内功,在空旷之地回旋腾升。 若素的心,一点跟着一点沉了,沉入了谷底,冷的喘不过气来。 果然,她料想的没错。 她低头轻轻的笑了笑,唇角的艳红泛起诡异莫测的冷意和洒脱。 褚辰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乔魏荀看见了,墨殇看见了,就连远处山崖边的文天佑也看见了。 只是皆不知她在笑什么。 褚辰觉得那股纯艳的轻笑极度刺眼,手掌一紧,抬臂就捏紧她的手腕,狠狠带了过来,就靠在自己身侧。 乔魏孟喉结滚动,手掌紧了紧,几度要迈出的步子复而又定在了原地。 文天佑在若素下马车之后眸光一亮,继而也道:“褚辰,你贵为太傅,竟看着朱耀诛杀了新帝,到底是何用心!朱耀已死于你手,可谓天衣无缝的好计谋,你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吧!”说话间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襁褓:“小皇子今后也不过是你的傀儡!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了我。” 叛军杀进京城,新帝被诛,帝师为君报仇,又连同内应,里应外合除了朱耀。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得了除却叛贼的美名,还保住了京城。 只是褚辰没有料到,文天佑的爪牙竟然找到了乔若惜母子的藏身之处。 一切本来是天衣无缝。 只可惜,中间出了岔子。 褚辰身上穿着玄色长袍,山风吹的他的袍角呼呼作响,他朗声道:“文大人这番话当真是好笑,叛贼与你于一年前已结实,按文大人这么说,你岂不是也参与了新帝之死?废话少说,到底是要 美人还是要小皇子?你自己选吧?” 他每说一句,手下的力道又大一分,他本是习武之人,若素疼的牙关发紧,唇角却又勾起一抹笑来,目视前方,娇艳的容颜在北风中绽放如海棠初开。 文天佑也不想多说,这江山不管是谁的,他文家都是屹立不倒。 而若素.....他想让她回来,做梦都想。 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声,就有人接过他手中的襁褓,文天佑腾出手,取了写好的信笺出来又道:“褚辰,你乃一国帝师,说话自是一言九鼎,这是休书,劳烦签了吧。” 褚辰手更紧了,嘴上却是风轻云淡道:“不必了,我已备好。” 若素险些失声大笑,只是喉咙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被堵的窒息。 他连休书给准备好了! 呵呵.....这二人到底将她当成什么了? 西北方吹的脸上微微发疼,却抵不过心头万分之一。 原来啊,世人说的没错,心-----真的会疼。 褚辰身边的人皆是他的死士和心腹,谁也不会妄加干涉主子之事,更何况,一个女人和江山相比,孰重孰轻,已没有比较的价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9章 断肠崖 山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令人颤栗的冰寒。??要看?书w书w?w·1·com 细腕被人紧紧捏着,若素扯了扯,褚辰未放。 在这个人面前,从一开始她就输了。 他看似事事让着她,实则步步让她掉入他的温柔陷阱里,从起初乔家照拂,岭南相惜,甚至在金陵两心相应,都是受他寸寸引导,叫她陷入其中,失了方寸。 若素轻笑一声,仰面自嘲,风过耳垂,刮下她鬓角的发丝,屡屡入了褚辰的目光。 她又用力扯了扯,他还是未松开,另一只手里的休书似有千斤重,他险些失手滑落。 文天佑的声音就从断崖那头传来:“休书拿过来,人也该还我了!” 他用的‘还’,咬字坚绝。 褚辰心头似被细针刺了几下,尚且不提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之人究竟可有存活于世的一线机会,就单单是眼下的若素已让他俱心狼狈。 那日得知真相,他已然失了执念,想过要将她送走,却怎么也开不口。 再见她时,这人实在心静,不主动过来解释就罢了,还给他写了‘休书’! 她....要休了他! 褚辰已分不清自己对身侧女子存了什么样的心意,恨不得,打不得,怨不得,竟也....舍不得! 若素胳膊肘用力,未果后,低头在褚辰手背上狠狠咬了下去,齿间唇间蔓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有些腥甜。 褚辰在刺痛下微微失了神,手背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在一瞬间变得冰寒,终于,迟钝几息之后,他松开了,再低头看着手背时,那人已经抬头,大掌之上留下了一只圆三角的清晰牙印和醒目的血 痕。 若素一手抽了褚辰手里的休书,往前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却未回头,目视着不远处千万丈的峭壁,声若浅笛道:“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瓜葛!我休了你一次,如今你也休了我,算是彻底撇 清。壹??看 书ww看” 她的话被山风吹碎,一字一字落入褚辰的耳,撞击在了他的心上,揪的生疼。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竟当真失了魂一般,身子陷入僵觉,不过褚辰何许人也,顷刻就醒过神,眼神示意身边的墨殇上前接住锦衣卫递过来的十四皇子。 墨殇如鬼魅一般,众人只见黑袍倏然飘过,那已经远离悬崖的锦衣卫眼睛一黑,手里的襁褓就被人夺了去。 一道明黄色杂夹着婴孩的啼哭在半空抛过,王璞飞身而起,伸手接住。 这一过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乔若惜当场晕厥了过去,乔魏孟扶着她,眼光一直落在若素身上,他眼下已经开始担心,原先以为褚辰将她带过来不是为了分散文天佑的注意力,可眼下怎么 看都不像。 她再往前走就是悬崖峭壁....“表妹!”情急之下,他惊呼出口。 褚辰心口如被重锤击中,心脏漏跳了几拍。 悬崖那头,文天佑看出了褚辰的计谋,在墨殇折返欲要带走若素时,他猛然上前拉住了若素,墨殇眼疾,伸手在电花火石之间扯住了雪白色狐狸披风的一角,很快落了一空。 十四皇子被褚辰的人护下,他便再后顾之忧,步子急促中有些慌乱不稳,他几步之后,文天佑却已经抓着若素站在了悬崖边,山风从暗处吹来,褚辰看着那抹娇俏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眸色 开始发涩。 “放开她!”他低沉着嗓音,如干涸了几日一般。 文天佑抓紧了怀里的人,他侧目看了一眼若素,见她面色苍白,唇角含笑,眸底没有方才的孤落,有的只有释然和平静,竟有一种看破红尘之态。 他眉头一皱,无视褚辰,只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只要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带你走。” 若素捏着手里的休书,把它理好又折叠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入了腰间的荷包里,动作从容淡定。 她这是要做什么?那不过是用来蒙蔽文天佑的东西,她当真了? 她能休他!可是他不能啊!褚辰再也没有靠近,也不敢靠近,生怕一个动作之后,文天佑就会带着若素一同跳下去。 这厢,若素侧脸和文天佑对视,浅笑道:“你现在还是赶紧自求多福吧,我这里空了,你带走我又有何用?”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转尔对锦衣卫道:“将你们大人带出去吧!” 文天佑刚要抓紧她,却发现手脚已经不能动了。 若素收回了方才扎在他手臂的银针:“放心,不过是麻醉散,半个时辰之后,你就能恢复了。” 在场的锦衣卫都是饮血卖命才活到今日,各个伸手不凡,将文天佑带上马背,一行人速度极快的策马狂奔而去。 褚辰并未阻挡,文家还不是彻底覆灭的时候,文将军手里的数万兵马如果反起来,将是一场浩劫。 很快,飞舞的烟尘沉淀了下来,山风依旧,伊人依旧,只是.....心没了。 褚辰无端变得紧张异常:“你过来!”命令的语气中带着几丝祈求。 他往前迈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二人四目相交,中间却是一层千年寒冰一般的情断意绝。 “听....话,快过来!” 褚辰未再往前踏一步,声音颤抖着,被风一吹,断断续续入人耳,他伸出双臂,虽尚未弄清楚这段‘逆缘’该如何收场,可他从未一刻考虑过不要她。 山崖边,女子绝艳的小脸微微扬起,正如她不可被践踏的尊严,她对着褚辰笑的灿若雨后海棠。 褚辰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见墨殇就在十几步远处,立马给他使了暗号。 其实,墨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双七寸绣花鞋,它们每动一步,他也悄然移一步。 若素突然说道:“褚辰,你最心爱的人.....怕是要跟着我一起走了,我将杀了我自己,也杀了她。没错,我就是这么狠心,我本来不恨你的,可是现在......我打算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你。 清越的嗓音如珠落玉盘,像是在诉说着旁人的事。 她又道:“我终于想明白,我不曾欠你分毫,一开始是你,现在也是你,做出决定的人一直是你,休书我收好了,若有来生,但愿再也不要遇见。” 褚辰身子一滞,就看见那抹雪白色身影飘然向后倒下去,她脸上带着笑,媚似入骨。 “不要!”褚辰往前奔去,王璞等人立马挡住:“主子!您不可过去,您万万不能有事啊。” 随着那道白色身影消失在视线,墨殇也跟着跳了下去。 褚辰被众部下重重挡住,身后是十四皇子的哭声,在山风中凄凄楚楚。 乔魏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前脚迈出大半,他是个地道的儒生,哪里会像他们这些练家子行动迅速!待缓过来就突然蹲在地上,七尺男儿泪涌如泉,竟比几年前先妻血崩而死时,还令他不能 自抑。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态,他也是平时第一次任意所为了一次,竟然是这种场景下。 那个粉团一样的人,她小时候,他还抱过,就这样在他眼前消逝了,再也寻不回来,那下面是万丈峡谷,怕是尸骨也难寻。 褚辰眼眶赤红,懊恼和悲愤交织:“下去搜,活要见人......”话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0章 大局定 火把光照的崖底灿若白昼。一百~万\小!说 ? 四个时辰搜索了下来,无任何踪迹,寒气在夜间腾起,透着光亮可以看见遍地的寒霜和冰岩,一弯孤月悬于天际,边上泛着微红,此情此景正应了褚辰眼下的愁绪。 他身上还是那件玄色长袍,被汗水打湿的发髻有些狼狈的结了碎冰,袍子皱了,发丝乱了,心也跟着寂了。 高高在上的帝师,不久之后的辅政权臣,此刻却是无比的憔悴和无助。 一切来得太快,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本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他都还没来得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那人就决绝的用这种方式惩戒他! 呼吸之余,胸口一阵阵刺痛,也不知是心急所致,还是寒气过猛,伤了肺,令他一阵闷咳。 崖底几乎占据了一个卫所的兵力,所有的人都在找。 心腹部下终于忍不住,上前抱拳道:“主子,夫人失足一事恐还有一项生机,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眼下您还是先进宫稳定朝局为上,一国不可一日无君,十四皇子尚未周岁,您可得以 大局为重!” 众心腹随从跟着下跪齐声道:“主子,您先回去吧,我等定竭力搜寻夫人。” 就连王璞也在一边劝慰:“墨殇武义高强,尚未寻找.....尸首,人估计还活着。”此言一出,他自己都不信,这么高的万丈悬崖,就连鹰也飞不下来吧。 褚辰的血眸如荼一般慑人,里头润着雾气,他亲手拔开枯草丛集,找了整整四个时辰,那人怎么能这样狠心?用这法子给他致命一击! 他都还没怪她,她就开始‘恶人先告状了’。 是不是自己这几年的掏心挖肺没感动她丝毫?她就算是个陌路人,也不该这般‘欺’他呀。 这人实在太狠。 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时也要让他不得安生! 仰面望着苍穹的毛月,他嗓音低哑的不成样子:“接着...给我....找!”声音破裂开来,断断续续。 时局基本定下,这个时候他必须出面,否则之前的部署将会功亏一篑。 很长一段时间,褚辰陷入一片无声的沉默,直至五更才带了几人返回皇城。? 要?百~万\小!说·u·com 天刚微霁,乔家大院就热闹了起来,乔老太太仙去半年后,褚氏就正式搬到了莫雅居,早前朱允弘继位,乔大爷接连被贬,她也是终日不得寡欢。 如今,大皇子领兵造反杀了新帝,褚辰便以‘为君王复仇’之名,成功镇压了叛军,眼看着十四皇子将被拥护为帝,她高兴的几欲放了花炮祝贺。 长子五更才回府更衣,就被她叫了过去,也未问他身上血迹是因何故而来,劈头盖脸就问道:“你二妹现下如何?褚辰当真要拥护十四皇子?你暗中帮着褚辰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告诉 母亲一声,平添叫我堵闷了好些日子!今个儿就让人送信给你父亲去。” 乔魏孟心如沉灰,面色阴郁,加之几夜未眠,此刻怕是旁人一击,他也就倒了,撑到现在不过是了二妹,为了乔家.....也为了还能见到她。 “母亲若无旁事,儿子先回去了,今日还要入宫议事。”乔魏孟神色清冷,眼底布满血丝,手掌还在发颤。 褚氏全当他是累了,却也心里欢喜,这可是从龙之功,加之乔家即将贵为国舅府,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忽视了长子的眼中的悲切。 又道:“二房那边,你也该多走动走动,到底远哥儿才是你二妹的亲兄弟,今后啊,仕途上少不了他的资源,你二妹到时候定会偏袒他多些,可家中长幼次序乱不得,你二叔又是个不管事的主 儿,这些年家中还不都是你父亲一人支撑.....” 褚氏在说些什么,乔魏孟听不清了,也懒得听,他转身往外走,脚步虚浮无力,脑中全是那抹雪白色身影往下仰去的场景。 站在回廊上,迎面是东升的旭日,清晨的余晖伴着寒冬的冷意,他闭了闭眼,提步往前走,身心疲惫。 褚辰.....褚辰拿她做诱饵? 他本以为她嫁过去会得褚辰的宠惜,可原来她过的也并不如意。 这可不行! 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禁自嘲,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他想这些又能有什么用?! 勤政殿。 乔若惜已然清醒,她入了宫,洗漱后换了宫装,梳的是贵妃头饰,身披凤彩华服,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坐于珠帘之后,听诸臣议事。 总算是走到了这一日,她低头望着怀里小婴孩,深深一笑。 朱允弘被诛之前,还未彻底废除内阁,不过原先的文华阁大学士已被罢免,几位三朝老臣因当初支持过朱鸿业,也被迫致仕,弃儒归田。 而他的旧部--汪直于三日前被褚辰斩首于大殿外,血溅三尺,头颅落地,尸身被挂于无门之外,供世人唾弃,以儆效尤。 在殿内的十来位大臣皆是本朝重臣,三公九卿已不全,时下正是招贤之时。 褚辰亲自命人将一身着白色素面锦锻袍子男子领入殿,此人面相消瘦,五官不出奇,却眸光似剑,他站定后向珠帘后的乔婕妤和十四皇子失礼,他心知那襁褓中的储君今后就是褚辰的傀儡了。 轻笑着,无半点不敬。 大殿内议论之声稀稀疏疏,褚辰剑眉深皱,沉声道:“此人乃忘先生,是我安插在朱耀身边的细作,此番若无他相助,那逆贼断不会轻易被驱逐。” 驱逐? 未死么? 这些文人惯会咬文嚼字,兵部右侍郎上前拱手道:“褚大人,以你之见,那逆贼现在藏身何处?若不除之,怕是对江山社稷不利啊。”他急于此事,便忽视了褚辰嘴中的忘先生。 储君还有二十年才弱冠,这其间但凡有人举棋起义,很有可能煽动不轨之心的人,到时候怕是朝堂不稳,江山不稳。 其实,今日能前来议事的大臣,大抵都是站在褚辰这一边,朱允弘欲要废除内阁一事让这些勋贵世家听到了警钟,也只有那尚未周岁的储君暂时无法撼动世家的地位和权力。 小小的储君,既无兵权在手,也无权戚相护,该如何教导,就是詹士府的事了。 褚辰接道:“逆贼藏身江湖邪教中多年,精通易容奇幻之术,加之同党众多,一朝一夕铲除不得!我此番是想引荐忘先生为十四皇子之师,自古以来不乏白衣相卿,忘先生又是个奇人,以诸位 看,可成?” 褚辰发话了,不成也得成。 谁来教导十四皇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哪个方面教,此人既是褚辰之人,众人皆是放心,点头称是。 一日后,十四皇子登基,一场动荡以最激烈也最迅速的方式结束,褚辰被众臣和乔若惜举荐为辅臣,手握执掌朝堂之权和玉玺,待皇帝弱冠,便才归还,忘川是帝师。 另一面,文将军在赶往北疆的路上听闻京城变故,差点气的跌落下马,这才得知被骗,那所谓的军情紧急也不过是几个鞑子擅自越过界限,偷了几袋玉蜀黍,烧了民舍几间罢了。 眼下,文将军若是返京,怕是会被冠上谋反的高帽,只得撑着脸面继续往北疆赶。 文家到底是一个心腹大患,褚辰作为辅政大臣,亲命白虎为骠骑大将军,以协助文将军镇守北疆的理由,即日启程北上,目的再明显不过,是为了监视文家军。 乔若惜封为太后的当日,就将原先的皇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连同八公主一并遣送到帝陵,‘赐’了一尊玉佛,‘委派’二人为新帝祈福。 偌大的后宫,三千佳丽被清除,独剩她一人,只是.....她不再是等着男人宠幸的美人了,她如今是后宫的主子,在这方砖瓦琉璃墙内,她就是天。 可是这一天当真摆在眼前时,她却没有预想的那般高兴。 ---------- 褚辰批完一叠奏折,看了看桌案的沙漏,凝眸出神。 两日了.....他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朝中烂摊子非一朝一日就能彻底理清,细一算,竟几日未寝,那寝房,他踏足两遭,也是不敢进了。觉得没脸面,又觉得恐慌。 真是好笑,他也有恐慌的一日。 白启山得知那日山崖之事,气的上门要人,直言道:“若我女孩儿尚在人世,我寻回她后,就将人领回去,今后与你褚辰再无干系!” 言罢,拂袖而去。 褚辰竟无言反驳。 人是他娶进来的,又是他亲手往外‘送’的,他亲眼看着她消失,又..... 此若素非彼若素一事,在他心中到底占了什么分量已经不再是首要,他只想找回她,恨不得现在此刻就插上翅膀,思量着那人最是俱寒,竟是腾然而起,丢了成堆的要务,只着长衫,钻进马厮,亲自套了马,往城郊山崖奔去。 她是骗了他。 如果她还想骗,那就任她骗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1章 执念兮 崖底依旧亮着火把,侯府的人和白家的人皆在轮流排查,两日下来,非但无果,就连鸟兽的影子也不曾见,哪里还有什么人? 褚辰从马背上跃下,手里缰绳抛给随行的护院。? ?一百~万\小!说 脚步匆急。 这崖底广无人烟,巨石繁多,群草重生,无一处是藏身之地,单是寒气逼人的夜间也能把好好的人给冻死,更别提一个未及笄的女子。 大多数奉命来搜索之人都是经验老道的家奴,面上虽不敢表态,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褚辰那新入门的娇娇女,怕是两日前就魂归断肠崖了。 乔魏孟手提白色琉璃灯走了过来,他原先对褚辰存了几分敬仰,几分表兄弟情义,此刻看着他时,眸色却略显鄙夷。 这人能做出拿自己妻子换权贵的事来,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乔魏孟深觉褚辰城府甚深,绝非良善之辈。 可乔家和褚家的命运因为十四皇子,也算是绑定在了一处,他再不愿看见褚辰,还是得面对,儒雅冠玉的脸上,气色不佳道:“还未寻到,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方圆百里之内的村落查探,” 褚辰未料乔魏孟也在,且同时也感觉到乔魏孟身上的不善之意。 白启山怪责于他,是无可厚非之事。 可乔魏孟?不过是那人的表兄,他不至于..... 褚辰似想到了什么,心里头五味杂陈,或许他不经意就丢失的东西,旁人都争着抢着想要。 他上辈子自懂事便以家国为任,从未想过儿女私情,这辈子....原先只是为了她的,真的只是为了她。 可那人却不是她! 他糊涂了,被执念折磨的几欲奔癫,谁又能来告诉他是非对错?有些事他也是无从说出口,重生?呵呵,老天果然又给他开了一个狠绝的玩笑。?壹?百~万\小!说 胸口被寒气刺的发疼,亦如多年之前,他从棺椁里抱起那具娇小的白骨,心头有种叫做‘失了全部’的念头在脑中回旋。 眼下,他似乎又在经历一遭。 喉结处动了动,他低沉道:“有劳了。”他转身欲走,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他内心深处十分清楚,这个地方是找不到人了。 乔魏孟突然叫住了他,拎着灯笼的手微微发着颤,像是鼓足了勇气:“我只问你,倘若....倘若她能活着回来,你可愿放过她?她不应当被你那般对待!” 褚辰未回头,只是侧着半边脸,在火光下更显立挺,似消瘦了不少,他握了握拳,语气不容分说的僵硬:“她是我的妻!” 言罢,上马绝尘而去。 到了侯府,已是晨光熹微。 褚辰自说出那句‘她是我的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管那人是不是她,事实摆在面前,那人就是他褚辰费尽心思用十里红妆迎娶的妻子。 他风尘仆仆,衣袍上因为沾湿水珠,在寒风中狂奔,被冻成了碎冰,他疾步迈入小阁寝房。 巧云正抹着泪,一旁的银春在劝慰,二人见好些日子未踏足寝房的褚辰俱是一怔。 可旋即,巧云抬步看都没看他一眼,原先俱他十足的性子也全然变成了厌恶和憎恨。 就连银春也觉得主子此番做派实在欠妥,再怎么想救十四皇子,也不能拿着大奶奶去交换,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下了楼。 褚辰站在空无一人的寝房,失神的看了看,千工大床上依旧铺着大红色锦被,那双满的鸳鸯戏水图腾也如花烛那夜狡黠可爱,他走到衣橱,寻了件若素常穿的小衣,叠好放入了怀里,好像这样 才能堵一堵胸口的缺失。 东院的侯夫人这两日一直精神怏怏,好好的长媳说没就没了,她这心里总觉得古怪的难受。 自己的夫君镇北侯痴心重情,怎么长子就这般心狠寡意?之前是伪装的太深,连她都没瞧出来么? 越想越是心疼若素,那么个小小的人儿怕是连尸骨都寻不到了吧? 侯夫人难得掉了几滴泪珠子,吩咐四房乔若云,连同褚纯和褚兰二姐妹连夜抄写经书,给‘逝者’祈福。 ---------- 大局刚定,京城又恢复一片繁华似锦。 每逢艳阳日,茶庄酒楼里就会聚集了文人雅士,或是卖弄学识,又或是举杯畅饮。 乔魏远和林锦涛从国子监下了学,就与同窗几人相约喝酒,明日便要各自启程回府过年了,国子监来年正月十五方才开讲。 乔家三公子近几个月变化极大,就连常去喝花酒的习惯也戒了,对八股尤为钻研,看架势是势必要在后年春闱夺个头彩。 兵部左侍郎家的公子也在国子监进学,他嚼了口酒在嘴中,拍了乔魏远的肩膀道:“乔兄,昨个家中派了小厮来给我归置物品,你猜我都都听到什么了?” 乔魏远白玉一样的脸上一抹轻笑带过:“不知。” 这些人实在无趣,他根本不想搭理,要不是考虑今后和他们同朝为官的可能性极大,他都懒得坐在此地同他们喝酒。 那公子哥又道:“也就我们这些成天读圣贤书的人不知情,眼下京城都传开了,褚辰用他那小娇妻和文大人换了十四皇子一命,我可听说了,那白姑娘是万一也难挑一的绝色,只可惜....自古 红颜皆薄命啊!” 乔魏远蓦然间揪住了公子哥的衣襟,他手指倾长,却十分有力,瞳孔里泛着惊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死了?” 林锦涛也回过味来,瞧着乔魏远的态度,一马想起了若素,他曾见过她,也知乔魏远曾想娶她,却被褚辰在中间搅合了。 “瞧我这记性,白姑娘是你表妹吧!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公子哥被勒的气喘,实在看不出来斯文儒雅的乔魏远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林锦涛上前劝阻,乔魏远才松了开。 公子哥又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日皇城大乱之后,文大人寻到了十四皇子,欲要一人换一人,褚辰救主心切....我竟不知褚辰那般宠妻性子竟也真的舍了美人,还真同意了,谁料白姑娘不负 欺辱,跳了崖。” 说着,连连叹息。 若素曾名动京城,她的美貌和才学也是众人皆知,有人惋惜,有人哀叹,也有人释然了。 尤其是对褚辰存了爱慕之心的闺阁女子,这会子谁也不再妄想嫁给他,这等薄情寡义,还不如嫁个寻常男子。 夜色渐浓,乔魏远携福林赶到崖底时,天下飘起了小雪。 “少爷,您还是回去吧,这片地都被人搜了几日了,也没个人影,怕是寻不到了。”福林看着远处的火把光,劝道。 乔魏远并没有靠近崖底,他站在原地思量良久,未言一句,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文天佑逼死她一次,褚辰又逼死她一次,这些人....统统该死! 几日后,乔家三公子弃儒从戎的消息在京城传开,他恳求兄长乔魏孟,疏通了关系将他送到了北疆从军。 有人说,他是深受情伤,也有人说,他是挣军功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2章 归途路 农舍里燃了柴火,外头是雨夹雪,阵阵寒风吹的枝头乱串。? ?一百~万\小!说 一身穿米兰色短袄的小妇人推门而入,她进门后,忙合上门栓,使命搓了搓手后,捧着几块山芋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小妇人虽穿着农家小袄,曼妙的身形还是隐约可见,腰上系了根墨绿色长带,上面还挂着一只荷包,里头鼓鼓的,大多是小药瓶。 她梳着盘云髻,发丝柔光顺滑,白净的耳垂影在高领里,鼻尖冻的通红,更显楚楚可人。 墨殇醒来后就看见这一幕,他动了动身子,却是一触即疼,浑身骨架似散开,疼的牙根发疼,只可惜他发不出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复而又躺下。 小妇人见他已醒,拿厚棉帕包着手提了火炉上的药倒入碗内,做好这一切才走到炕边,低头问:“你醒了?除了腿动不得,可还有哪里不妥的?” 墨殇睁开清目,看着小妇人绝艳的脸,一时不知所措。 小妇人又道:“你已昏迷七天七夜,那日落下山崖,是你挡在了我身下,我这条命是你所救,多谢。”她说话极为平淡,唇角隐着浅笑,连眉眼也一片清明。 墨殇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奶奶。 他又是一怔,想坐起来,万万不能让大奶奶伺候喝药的。 弄清楚了大概,墨殇知道自己还活着,那双七寸金莲的主人也还活着,他破天荒的竟然笑了。 若素看出他想干什么,也不强求,就从榻上抽了枕头,又将他扶起,让他靠坐起来,再将药碗放在他手里。 换作一般人能活下来就是奇迹,墨殇在北疆长大,身子骨很是硬朗,虽是浑身无力,还是自己喝了汤药。 他努了努唇,唇上并不干燥,在他醒来之后,每日也是若素喂的药。 “你是想问我怎么没有回去?”就算从这里走到侯府,一日功夫便已足够。 墨殇点头,诧异与若素竟然什么都看得出来。 若素又道:“我给你治好伤便会离开,在此之前你且安心在这里歇着。” 她还是没说自己到底是回?还是不回了? 墨殇有些担心,碍于无法言语,只是心中微慌,按理说他现在就算是爬到主子身边,也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可眼下.....他连爬的力气也没有。 他动了动,额头冒了汗,若素怕他彻底伤了筋骨,淡然如实道:“别费劲了,我给你喂了麻醉散,可止你眼下疼痛,却也令你无力,不过你放心,几日后你自会康复,待你回去复命,就说我已 死便是了。” 若素知道墨殇的心思,干脆同他说个清楚。 这人到底是衷心还是傻,在茫茫人世,有几人能舍命相救的? 那日从山崖跌落,她仍记得有人拉着她,往上一抛,再后来她就跌落在一块结实的胸膛上,听到了骨折的声音,却不是她的身子。 说来也是命不该绝,落下之时,身子几次被崖壁的枝桠挡住,否则就算有十个墨殇垫在身下,她也经受不住那样大的撞击。 如此,她也不会蠢到当真会用这条命去赌褚辰的心意! 墨殇喝了汤药,再抬眼才惊觉到若素妆容同那日在山崖时全然不同,眸中露出恐慌之色。一?百~万\小!说 莫不是大奶奶被旁人欺压了不成? 这时,若素将烤熟的山芋用小刀剥了皮,又切成块状放入一只粗瓷盘中,见他怪异眼色,便淡淡道:“你身子需用药物调养,吃些东西果腹吧,山野之物,比不得侯府豪食,你且将就些。” 说着,若素自己吃了起来,墨殇哪里会矫情。 大奶奶都能吃,他还不能吃么? 不过,听这话后,鼻尖一酸,她估计是拿身上的贵重之物去置换了银子吧。单是大奶奶所穿衣物的料子就是主子花了大手笔购置来的,别说是几味药材了,就是换个百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他默了默。 主子放在心尖宠着的女人,她.....怎能受这种苦? 墨殇想着,吃的更快,想尽量恢复,让大奶奶回府。 若素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揭穿。 回去? 呵呵,都已经互相‘休’了一遭,还回什么? 又过了七日,墨殇腿上的支板被拆除,旁人伤筋动骨少则一月,多则数月方可好转。 但他体制不同,加之有若素细心针灸调养,如今已能下地行走。 前几日的积雪已融,外头是暖阳高照,墨殇坐在农舍外的小木桩上,拿着细枝在地上画道:“您不必管我,可先回城。” 若素端着一篮子山药,那些都是农家户从山头采来的,正好家中孩子生病,若素便顺手给他治好,这才得了些草药。 她算了算日子,估摸着是时候走了,笑了笑,未说话,七寸金莲抬起,将地上那几字踩的一干二净:“我给你多备了几份方子,记得按时服用,否则留下病症就与我无关了”。 大奶奶看似无情,实则这番话都是为他好,他点了点头,却对若素的行为有些不解,直至傍晚十分,镇北侯的护院找到此处时,他才发现若素不见了。 王璞亲自领人赶来,找到大半个月生死未名的墨殇,可算是松了口气:“大奶奶人呢?没有同你在一处?” 墨殇摇头,又打手势问他如何寻到此处。 王璞将几日前有人去玉石铺子当了一只玉簪子说起,这才一路找到了这里,他其实也早不存任何希望了,只是没想到人当真都还活着。 这一下,墨殇全都明白了,大奶奶心思缜密,她知道簪子一旦被人当了,迟早有人会寻过来,所以她才趁夜走了。 她一个女儿家,能去哪里? 墨殇懊恼的一拳头捶在了墙上,内心复杂。 王璞将四周勘察一番,又从农家户家中,将若素的衣物搜了出来。 那农家户哪里见过这阵势,下跪磕头:“官爷饶命,我家男人也是那日砍柴在路上遇见了贵人,那首饰衣裳也是贵人自愿给咱们家做补偿的,绝无侵占贵人财物啊。” 这厢,质问了一通,王璞获知了大概,也好回去对主子汇报:“行了,行了,没你们什么事了,滚吧!”临了又给了一锭银子给农家户,幸而他们没有责难大奶奶,否则这家人算是半脚踏上阎 王殿了。 ------------ 墨殇被侯府的人带入城中,未至侯府,半道即被褚辰挡住,他刚从宫中出来,身后还跟着忘川。 眼下新帝尚未周岁,所谓新帝师,也不过是褚辰找了借口将忘川归为自己麾下,成为他的心腹。 墨殇不能言语,王璞同他共事多年,尚懂哑语,况且褚辰实在没有耐心让墨殇一字一字写在纸上,他急切想知道更多,得知那簪子被人当了,是又惊又喜,在宫内与群臣周旋也是力不从心。 这一厢,他让人连夜通知了白启山,这层关系,能修复自要修复! 不到半柱香,墨殇比划手势,王璞一一解说,大抵他二人如何落崖,如何被农家人所救,若素又是如何医治他,今日最后一次见到她又是穿的什么衣裳,皆描绘了一遍。 褚辰脸色大惊,当即下令:“来人,去通知五城兵马司,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立马捉来见我!记住....不得伤她分毫。”胸口一阵阵起伏,她是抵死也不相认了是吧? 坠入悬崖,‘死’了一回,还想着要走? 总觉得自己的深情万丈在旁人眼中不值一钱。 他突然又吩咐道:“去和守城将领季大人说一声,从今夜开始,城门封闭,只可进不可出!” 低沉沙哑的嗓音被夜风吹乱,忘川从黑暗中走来,接着琉璃宫灯的光线,他的脸略显苍白,只道:“她不想回来,怕是寻不回来,此事还需另寻它法。” 褚辰唇角一颤:“呵....忘先生倒是很了解她,本官偏就不信!”既是他的妻,就该安分待在后院,岂能说走就走? 褚辰坚不可摧的镇定在遇到若素的事时,崩溃的一泻千里。 此刻,他的缜密,已被懊恼和气氛取代,更没有发现他到底气的是谁?他自己?还是若素? 忘川未语,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本地土着,对这里男人也已经算是深刻见识过了,只是那人.....怎么看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此番此举,倒是在他意料之内。 只是,她眼下怕是还未出城,那么会去哪儿呢? 是夜,宫里专门伺候贵妃娘娘的画师被褚辰‘请’出宫,十来位画师,连夜赶出百张妙龄女子的肖相,身上穿的正是米兰色小花袄,精致的容颜,脸上极为的淡定从容。 尤其是眼角处微微上扬的弧度,媚到刚刚好。 褚辰亲自监画,但凡画师有出错的地方,哪怕是细微的异点,他也撕了画像,让那画师重新持笔。 在众人看来,辅政大臣已然‘疯癫’了。 第二日,京城大小街道皆贴上了若素的画像,甚至临近义渠胡同的承恩伯府外也没能幸免。 白启山拿着女儿画像,满腹愁绪,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这个褚辰究竟是何意!既拿为女儿去交换,还这般大张旗鼓是作何?伪君子!” 他是个读圣贤书的,能骂出这句话已经是难为他了。 白灵挺着大肚,在一边宽慰:“夫君,昨晚褚辰身边的心腹被救回,已能确定素姐儿眼下好端端的活着呢!管他褚辰想干什么,咱们只管把人找回来便是,到时候您实在不愿意她再入侯门,咱们就带她去岭南。”她深知白启山爱女如命,也只能先哄着。 至于褚辰所作所为,她这个师姐也是不齿! 这一点,不打算站在他那边了。 白灵凝眸又道:“素姐儿不回侯府也就罢了,怎么连娘家也不回?夫君,以您看,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白启山也觉得此事蹊跷,再过些时日,他便要启程去岭南,当即启程去了宫门外,就守在那里,等着褚辰出来,将他当场‘逮’住,问个清楚! 褚辰之妻尚在人世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小巷,如果说在此之前,若素是名动京城,眼下就是全京城皆知她长的什么样了。 很快,连米兰色小花袄也盛行了起来。 不少为了赏银的百姓,专门蹲点寻人,以往在这个时候大街小巷都是购置年货的场景,今年却是在找人。 乔府里头的几位女眷也是坐不住了,林慧晴和乔若娇按耐不住,想帮衬着出去找找看,兴许还能碰碰运气。 可褚氏下令谁也不准出府门半步,她早就盼着若素出事,没成想小妮子命还挺硬,这样都死不了。 “你辰表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送出去的妻,岂有再找回来的道理!”褚氏看了看还未出阁的乔若娇,乔若云这个棋子算是废了,可是乔若娇.....就算是继室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就听到门外传来长子阴沉的嗓音:“娇姐儿出来,我有话问你!” 他连褚氏的房门都不想踏足半步。 乔若娇眨巴了几下眼,早就想从褚氏身边逃走,这下来了机会,立马就出来了。 褚氏无法,只得任由兄妹二人说悄悄话, “大哥,你找我何事?可是表妹她有消息了?咱们辰表哥真不个东西!”乔若娇心直口快,当下就将褚辰贬到了尘埃里。 乔魏孟找她正是为了此事,他心急如焚,也欣喜万分,直言道:“我问你,你素日与表妹走得近,可知她在京城有什么藏身之处?” 乔若娇不会拐弯抹角,更是直言道:“最好是藏起来,难不成还让辰表哥找到不成?他现在可威风了,就连宫里头的太后娘娘还得看他脸色,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就叫他找不到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为什么要急着找她出来。 最好是别让人找到才是! 可乔魏孟心里不放心,那人还小,又是这样的寒冬腊月天,最起码.....最起码也该让他知道她在何处? “娇姐儿,告诉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乔魏孟抓着乔若娇的胳膊,追问道。 乔若娇支支吾吾,还是安奈不住,想了好一会才说:“表妹她可富有了,京城....有好几处她的田庄,当初王家少公家与她也有生意往来,她还有几家铺子,具体是哪里,我就不知了。” 有藏身之地! 如此,也好! 乔魏孟悬着的心总算得以好转,他松了口气,近日来疲倦剧增。 乔若娇看着兄长似笑非笑的样子,惊唿道:“大哥,你添了白发了。”她指了指他的鬓角。 乔魏孟笑了笑,步履生风而去,仿佛一下子就轻松了。 这厢,褚辰刚从议政殿出来,小黄门上前禀报:“褚大人,白大人已在宫外等您多时。” 白大人? 褚辰眸色一凛,大步迈向宫门,身后的同僚瞧见了皆是面色各异。 辅政大臣,可谓权势滔天,却也有畏惧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3章 凤归来 白启山立于宫门旁侧,就看见辅政大臣好大的派头,身穿绯红色云燕纹一品权臣的官袍,身后簇拥护卫和司礼监小黄门数人。要?看??书w?w?w?· 他身高体健,款步二来时,迎面照着浅黄的太阳光线,叫人产生了他才是这座皇城的主宰的错觉。 褚辰在很远处,就感觉到白启山目光不善,心情不悦。 他又何尝不是! 自己心爱之人被换了‘芯子’,他此刻都没晃过神来,大局刚定,朝堂不稳,一切皆由他把持。文家动不得,文天佑又下落不明,他的妻还飘零在外! 他也很累,做这些无非是让保褚家百年基业,保白家一方安宁。 可谁也不懂他,不理解他,全将他当作贪恋权势的奸佞之臣了。 白启山两条浓眉紧蹙,见褚辰靠近,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双手朝后,控制住没有当场就揍上去,他的心肝女孩儿小小年纪就嫁为人妇,尚未一月,就叫这人给送了出去,他恨不得把褚辰给生吃了。 “岳父大人,听闻您找小婿有事?可是素素有了下落?”褚辰疾步而来,脚步还未站稳,话音先至,长袍因为走动被风刮起,这才缓缓落下。 他屈着腰,拱手恭敬道。 白启山鼻孔出气,白了一眼,看着宫门上的鎏金铜环,愤愤道:“哼!我女儿的下落与你无关,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事,素素既然还...还活着,不去侯府就罢了,为何连娘家也不要了?可是你同她闹了什么天大的矛盾?叫她宁愿在外头受罪,也不堪出面?” 褚辰被问住。 他断不会将若素非白启山亲女一事说出来,换言之,若素还是白启山之女,只是....灵魂不一样了。 从长廊吹来的劲风一道道刮着褚辰的脸,他也知道若素不愿意见到他,这才故意躲避。 陌路啊,她说今后就是陌路人了! 心头骤然一紧。 褚辰再度向白启山拘礼道:“岳父大人,小婿一定会将素素寻回,那日山崖一事也是事出无奈,小婿为保先皇骨血,不得不冒险一行,却从无将素素送出之意,那日小婿也是做了后续准备.....”他越说声音越低:“我也不知素素会....当真了。” “笑话!你休书都拿出来了,她还能不当真么?还有!你既然是无心,为何事先不同她说清楚,素素虽任性妄为,也知大义在先,就算文天佑那狗贼早就对她存了觊觎之心,她为了大局也不会推辞!褚辰啊褚辰,我当真是看走眼了,我女孩儿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哼!别再叫我岳父了,小女回京后,立马同你和离!”白启山挥袖,转身便走,一眼也不想多看褚辰。 晌午的阳光艳的刚刚好,照在人脸上,只觉暖意袭来,可褚辰却是凉的起了一身颤栗。 和离! 断无可能! 身后的小黄门见褚辰久久未动分毫,小声提醒道:“大人,户部侍郎还等着您商议河南饥荒一事呢。” 褚辰回过神,才发现掌心传来痛楚,竟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掐入肉里,他转身走在悠长的宫道上,身后一步远处就是王璞,他问道:“我真的做错了么?” 王璞欲言又止,欲成大事者,儿女情长要不得。壹看 别说是送出自己的妻子,史上送儿女,送爹娘的也是大有人在。 只是王璞却有点不敢置信,主子疼惜大奶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却在一夜之间,恩情俱变,这种转变怕是大奶奶那样娇俏的人受不了,一时半会想不开也属实正常:“主子放心,城门已关,眼下兵马司的人都在寻大奶奶,理应快要找到了。” 褚辰脚步一顿,他这些天一直发了疯的想找她回来,却没想过她回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 那些原来想过的念头此刻也不受用了,就在昨夜他还打算将她追回来后,压在身下三天三夜叫她下不了榻,又或者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看她还怎么走? 这人看似较弱,实则最是心狠,说离就离,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淮南连年天灾,加之国库早就亏空,户部迟迟拿不出银子,就连北疆的战士也多半靠着屯田自给自足,朝廷这那点俸禄实在不足以养家煳口,褚辰这几日派人清算了皇家私库,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捉襟见肘,这皇位看似高高在上,落在谁肩上都是无比沉重。 他虽不是帝王,却做着帝王之事。 到了晌午,褚辰独留忘川在偏殿用膳。 忘川虽为褚辰这一派,二人关系并不融洽,这其中仿佛隔着某种难以消除的隔阂。 褚辰也才在半年前才说服他为己所用,若非文天佑先探查到他的下落,褚辰也没那么容易顺藤摸瓜在金陵寻到他,后又查出他是梨花宫的人,不过在京城蛰伏多年而已,当年唆使十三王爷造反,也有他的手笔在里头,实则一切皆是为朱耀铺路。 “以你之见,我是否该出兵追击叛贼?”褚辰单刀直入,对忘川并未彻底信任,他能出卖朱耀,有一日也会出卖自己,只是这人确实是奇才,眼下可大用。 忘川细长的手夹着几样素食,低垂着眼眸:“他就像水里的蛟,出了这京城,也就难以捉到,还是静待时机为妥。” 话里藏话! 大抵朱耀还是会领兵杀回来,褚辰也深知大皇子的决心,不过近几年是不太可能,上回算是和白虎联手,算是给了他一个重创。 饭过三巡,忘川又开口:“褚大人此番留我在宫里,怕是想知道她会藏身何处吧?其实....我与她并不熟,不过是几面之缘,这人与众不同,褚大人若是将她视为寻常女子,怕是寻回来还是会走。” 褚辰拿着竹箸的手一滞,嘴里吃的酸醋竹笋突然变得毫无味道。 就连只见过几面的忘先生都这般了解她,可是他呢?似乎并不知她的性子会刚烈到这种程度。 褚辰抬眸,目光带着打探,忘川放下碗箸,直言:“褚大人可派人去过王家少东家的玉器铺子?我曾在那里见过她,或许她还会再去。” 半个时辰后,京城有名的翠玉阁被官兵团团围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以往若是事关重大,出场的极有可能是锦衣卫,不过褚辰有意消减锦衣卫的势力,除了留下了圣上的仪仗队之外,其余渐渐裁职,东西厂风头渐盛。 翠玉阁的掌柜亲自上前相迎,只是这群人官爷不问青红皂白,便将铺子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后又迅速回去复命。 ---------- 夜半宵禁,长街上却是马啼嘶鸣。 不出去打听,也知道是褚大人在寻被他舍弃的妻子。 掌柜在后厨点了一盏酥油灯,若素喝了碗热汤后,感激道:“多谢掌柜收留。” 她好些日子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方才连啃了两只白馒头才算饱,掌柜瞧着原本娇生生的千金小姐落魄到这等模样,难免惋惜:“白姑娘莫客气,也是你聪慧过人,料到他们会找过来,经白日这一搜,晚上大概就不会有人来了。” 若素点了点头,身上还是那件米兰色小袄,粗制的棉布,穿在身上并不舒服,她道:“这次给掌柜添麻烦了,铺子里损失的玉器,待我得了机会,会让人给您送回来。” 掌柜摇头,叹道:“我们少东家回江南之前特意交代,白姑娘若有吩咐,只管来找我。”那些玉器对王家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更何况,若素是王凤的义女,还上了族谱,说起来也算是王家的表小姐了。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撞击之声,砰然之间,有人闯了进来,铺子里的伙计相续入睡,如此一闹,着实响动很大。 掌柜一惊,忙道:“白姑娘,您想躲躲,我这就出去看看。” 若素从小凳上起身,喝了最后一口热汤,从怀里取了帕子擦了擦嘴,止住了他:“不必了,他既能料到我会折返,便一定会带我回去。” 她也不想躲了,城门被关,她的画像满城皆是,她是插翅也难飞!再躲下去也不过是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这不明智! 跳崖一事不明智! 当初嫁他也不明智! 若素自嘲一笑,亏她自诩是个聪明人,却屡屡将自己逼到绝路! 不等褚辰找过来,若素提步往外走,屋檐的灯笼照在她娇弱的身子上,将影子拉的老长。 少倾,就看见褚辰披着灰鼠皮的披风,眉宇俊朗的大步朝她走来。 她不避讳那双直击人心的星目,在夹道上止步,这时褚辰已经站在她面前两步远处,喉结滚了滚,似定住了。 “大人!恭喜大人!”王璞高兴的不能自抑,大奶奶总算是回来了,今后侯府才能恢复人气。 褚辰回过神,见若素身形单薄,三两下取了身上的披风,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才觉得妥当。 他低着头,嗓音沙哑:“回家吧。”声音却极为柔和。 若素摇了摇头:“我要回我自己家。” 此言一出,她明显感觉到褚辰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却隐忍着某种情绪道:“好,我暂且陪你回去小住几日。” 陪? 谁需要你陪? 若素正要说什么就见褚辰弯腰将她整个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一炷香后,马车抵达承恩伯府,白虎已奉命赶往北疆,白启山夫妇不日便要离开京城,也无心在回白府。 见若素安然回来,白启山喜极而泣,拉着白灵的手险些失声。 若素对二人施礼:“爹爹,母亲,是女儿不孝,让您二位忧心了,从今往后女儿再不会那般任性!” 白启山一把拉住若素,瞧她消瘦不少,身上的衣物也是粗陋无比,心疼至厮,当下就想将褚辰撵出府去。 这厢,若素回了海棠,由春夏和秋冬二人伺候着沐浴,褚辰留在了前厅,面上却毫无放松之态。 “你走吧!素素由我照看着,总好比过待在你褚家!”白启山闷声道。 白灵见势不妙,便退了出去,褚辰和白启山之间恩怨是因若素而起,她这个继母不便插手,就去了海棠看看若素身子可受了损伤。 堂屋里有凉风嗖嗖的灌进来,褚辰没有再披上披风,他就站在那里,尴尬的像座雕塑。 他觉得自己也很委屈,也想找若素出来,好好问问,他的素素去哪儿? “小婿不走,这番会陪素素住上几日,她何时走,我何时走!” 白启山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和离!明日就和离!” 褚辰面色淡淡,不怒也不悲,只道:“我与素素已圆房,和离怕是不行。” 白启山嗖的转过脸,抬手指着褚辰:“你....你说什么!” 看着褚辰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禽兽..... 其实,以若素这个年纪嫁人同房,也大有人在,只是在白启山眼中,他的女孩儿还只是个孩子,当初定下婚事,也实属被逼,谁料褚辰连半年都等不及,在若素及笄之前就与她同房了,在他看来,便是十足的禽兽。 褚辰又道,态度坚定:“岳父大人,请赎小婿无礼在先,素素....我断不会舍弃!” 白启山一屁股坐在了东坡椅上,一手捂着胸口,只觉气血不顺,还未来得及再训褚辰几句,那人已经出了厅堂,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若素已褪去了衣裳,春夏和秋冬将热水备好就退了出去,小姐沐浴不需要人伺候,这是府上众人皆知的。 白灵在屋里头坐了下来,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换作是自己被白启山送出去,白灵也无法接受。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白灵皱眉,就见褚辰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我有话同她说,师姐能否行个方便?” 白灵为难:“可素素在沐浴!” 褚辰不以为然:“我同她是夫妻。”他放佛特意加重了‘夫妻’二字。 若素解了中衣,低头看见手腕处的青色痕迹,大半个月了,那人掐过的地方还未彻底好,她心中一阵堵闷,不过好长时日未曾有机会沐浴,这一碰了水就舍不得出来,刚将整个人没入浮着花瓣的温水里,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她以为是白灵。 在水里憋了几口气,她冒出头来,趴在浴桶边缘大口喘了几口气。 净房里的烛火微亮,她的肌肤十分柔滑,有水滴顺着滑了下来,后背是一片旖旎的美景,隐约往下看还有柔细的腰肢,在外下是翘挺的白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4章 沐浴惊 褚辰没料到一入净房会看到这幅场景。??壹百~万\小!说 不可否认,这副皮相让他为之痴迷,亦为之沉沦,原先他以为那是因为这人是他的素素,仅此而已,而绝非是他贪恋美/色。 他闭了闭眼,视线移到灯厨上,水汽氤氲着火光,迷离,微醉。 要问个清楚么? 他是有这个权利知道真相,可却迟迟开不了口,也抬不起头,他是个铁血男儿,从不摧眉折腰,何曾这般进退不得? 若素泡了一会,疲倦大增,体内的寒意也渐渐消散,许久未听到动静,歪着脖子揉了揉肩膀,在外挨冻了几日,脖颈有些僵硬。 她这一动,身后有人拿了棉巾沾了温水之后,给她不轻不重的擦背,从雪白的脖颈到后背,稍稍往下又停了下来,再度擦着上面。 这样的力道,若素很受用。 白灵素日与她交好,虽让继母‘伺候’不成礼数,她实在乏了,未转过脸,只是静静消受。 又过了一会,身后那人扔了棉巾,徒手给她揉着肩膀,她微愣,饶是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这双手很大,上面还带着薄茧,摩擦在她细滑的肌肤上,立刻让她觉得酥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素勐然回过头,就看见那人立在浴盆外,广袖卷起,露出了结实僵硬的臂膀,他手上的动作未停,双目紧紧看着她的。 这个场景令若素大吃一惊,忘了护住胸部,质问道:“你....你这是作何?”既已‘互相休弃’,便不再是夫妻,哪有‘坦诚相待’的道理。 她一惊唿,胸前的起伏如春花绽放,不期然的撞入褚辰的视线里,若素发觉他的目光灼热烫人,立马回过味来,双手抱着胸脯,又往水下没了没:“你出去!” 褚辰并没有阻止她,收回了视线,又将广袖放好,神情安宁道:“我今晚陪你住在伯府,你何时愿意回家,我们再一道回去。” 回家? 若素不明白这人为何突然态度大变,那些日子不是冷目相对么?不是要将她送人么?不是还领了新人回府么? 人是最为敏感的物种,一旦被伤,便容易杯弓蛇影,信任就变得愈发艰难了。 何况眼下二人之间已没有丝毫秘密,若素不必再做那人的替身,坚定道:“你我已和离,休书我还存着。” 褚辰依旧未顺着她的话答下去,想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他俊脸也不知怎么变得微红:“你洗好了么?我多日未曾沐浴,一会上了榻怕是会熏着你。” 他的意思是也要洗? 若素气急:“褚辰!你我已毫无瓜葛,你走吧!”她想骂他,可又担心他会失控,她眼下赤着身子,断不会无端招惹此人。 褚辰终于忍不住,语气温怒:“你没看清楚休书上写的是什么?就断定你我已和离?我褚辰这辈子绝不子!” 她休他一事,他都不计较了,她却还在这里提那封休书! 褚辰觉得自己所有的耐心快被耗尽了,心里头的窟窿仍旧无法填补。 他想他的素素,思念已入骨,可眼前这人终究不是。 不是..... 仿佛像是触碰不到的心上人,你可以看见她,就在你眼前,触手可及,却始终无法碰到,正如水中花镜中月。壹百~万\小!说 可他却也舍弃不掉,因舍不得,狠不下心,也不愿意放手。 他已经被自己的心绪给弄的煳涂了,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去思量所谓的一人一心,他只是顺着心意去做事,因为想留下她,所以他就要去留住她。 本来在脑中预想过的惩戒她的法子,他眼下却什么也做不出来,就连质问一声也无从说出口。 他腮帮鼓动,拉下的广袖再度放下,眼看就往浴桶里伸了过来。 若素大惊,未及反应,褚辰已经擒着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捞了出来,这人力气很大,饶是若素半途挣扎,也被他像拎着一只可怜的麋鹿一般,赤条条的卷进怀里,他摁着她腰肢走出净 房,径直将人扔在榻上,拉了被褥就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若素瞪大了水眸,一脸的不可置信。 平常情浓时,此举尚可说得通,可他和她....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有些事发生了便是覆水难收。 “你无耻!”若素只露出了一张脸在外面,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清媚之余平添几分楚楚可人样。 看架势是气的不轻。 褚辰居高临下,站在脚踏上看着她,竟有些气喘,他没有反驳。 她说他无耻,那便就无耻吧,淡淡道:“且等我,我去洗个澡。”言罢,转身再度走进净房,也没有叫人换水,借着若素洗过的温水就用了起来。 门外白灵挺着大肚,久久没有离去,见屋内动静不小,更是着急,她深知白启山正在气头上,又不好去同他说。 只能硬着头皮又推门入屋。 绕过屏风,见若素长发湿漉漉的坐在床头,身上裹着厚厚的被褥,正失神发呆,白灵脸色难看,又听见净房传来水声,不细想就知道里头是个什么光景。 她不宜久留,立马问道:“素姐儿,你....你可还好?听母亲一言,和褚辰好好说说,莫要置气。” 褚辰权势滔天,要灭了白家也是一句话的事。 白灵有些忧心。 若素和褚辰名义上还是夫妻,她眼下实在不能待下去,此刻心急如焚。 与她相比,若素倒是显得极为平静,只是她自己知道内心的火气还未消散:“我无事,母亲放心,您回去吧,叫爹爹也莫担心,女儿的事,女儿心里有数。” 白灵欲言又止,还是尽快离开了屋子。 褚辰很快就从净房走出,身上只着一件雪白色中衣,领口打开,身上水渍未擦,润湿的绸缎紧紧的贴在他健硕的胸膛上,还隐约可见那两处红豆大小的樱红。 他大步走来,若素已然换上了小衣和中衣,正用干燥的棉巾绞着长发,褚辰一手夺了过来,接了她手头的活。 若素没动,没反抗。 挣扎也是徒劳。 在这人面前,越是挣扎越会受罪,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床榻边缘,就连长长的睫毛也文丝未动。 她等着褚辰的质问,等着他的发难。 屋里头烧了地龙,还点燃了金丝炭,所以并不冷,相反,若素的长发也干得特别快。 案台上烛火烧到了一大截,褚辰拿着桃木梳给她理好头发,就将她横抱着放在床榻里中央,自己也跟着上了榻,顺手拉下幔帐后,视野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 吱呀一声,床板突然响了,褚辰一个侧身将人捞进怀里,大手摁在她的细腰上,一把将她提了上来,他的侧脸就贴在了她的胸口,然后....再也没有动静了。 若素一开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几息之后就全明白了。 他在听她的心跳。 又或者是在寻找白若素的影子。 心里头勐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若素闭上了眼,将滴落在眼角的泪珠子悄悄抹去,任由身边的人就那样拥着她睡了。 白灵回了屋,劝了白启山好一阵:“素姐儿是个聪明的丫头,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以妾身看褚辰倒没有传言那般心狠,这不是一直在寻素姐儿么?” 白启山脱了鞋履上了榻,辗转难眠:“五日后就要启程了,我实在不放心将素姐儿一人放在京城,白虎也去了北疆,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她在京城当真是无依无靠了呀。” 白灵轻抚着他的后背:“夫君的意思是将素姐儿带走?只怕褚辰不会放人呢。” 新婚夫妻已经圆房了,白启山就算想让若素和离,也得考虑她的今后,眼下陷入两难,他思来想去,终于转过身子看着白灵:“能否委屈夫人留在京城,正好白府长时间无人打理,待过完年, 我就让潘叔接你回咱们自己家中,素姐儿也好有个照应。” 白灵点了点头,她挺着大肚子跟着去上任,也着实不易:“妾身都听你的” ----------- 乔魏孟趁着夜间无人察觉去了一趟王家的玉器铺子,可当他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得知若素被褚辰寻回,他又以公务的理由连夜去了趟镇北侯府,这才得知若素和褚辰留在了伯府过夜。 他便再也寻不出合理的借口了。 回到家中,妻女已睡,他一个人站在空旷无人的莫雅居西院,心里头那股子隐隐腾起的渐渐被他强压了下去。 翌日,若素醒来时,褚辰还是以那个姿势搂着她,要不是这大半月来实在累的紧了,她昨夜哪里睡得着? 胸口被抵的有些发疼,她那里其实还在长,被这样摁着一夜,气血有些不畅。 若素伸手想去揉揉,眼底的黑色头颅又让她放弃了念头。 褚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单手用力,握着她的腰又将她从被褥中拉了下来,于是脸对脸,四目相交。 他眼底泛着青,似乎一夜未睡,看了几眼怀里的人,就道:“给我时间适应。”他嗓音沙哑至极,又道:“想要和离是绝无可能,要不你适应,要不就是我适应!” 一大早,就开始挑衅了么? 见怀中佳人未启口,他轻叹了口气:“你总该替我想想,要是你喜欢的人突然有一日不是那人了,你是不是也会失了方寸?”他已经尽量在解释了。 若素心中思量,他这是打算接受自己? 可为何听了这话,无法感到欢喜? 单单是接受就能回到最初时了么? 外头天还未大亮,褚辰言简意赅了几句,掀开被褥起身下了榻,他亲自穿衣束发,临走之前,留了个侧脸给若素:“我晚上再来看你。” 语气听了很生疏。 心里的空落感犹在,不过她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也不知道屋里头点的什么香,她困得紧,若素复而躺下又睡了个回笼觉。 待她醒来时,春夏就进来通报了一声,说是乔家大公子就在前厅同爹爹说话,说是特意前来看她的。 若素洗漱一番,穿了件淡黄滚边白底印花对襟褙子,虽梳了妇人发髻,头上却只插了一只素银的簪子,装束简单到了极致,要是再戴朵小百花,旁人还以为她在给谁守孝。 白启山见女儿又恢复娇艳光润,忧心稍减几分。 乔魏孟到底是外男,他来探望若素,白启山并未回避,自己的女孩儿就算嫁人了,他也得时时护着,看着。 “表哥。”若素唤了声,看见桌案上摆了不少时兴的糕点,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她猜到是乔魏孟买来的,朝他微微一礼:“多谢表哥记挂。” 乔魏孟话到嘴边,亲眼看到她还全须全尾的站在自己面前,竟心满意足了:“不过是随手买来的,你若喜欢,下次再带些来。” 这话实在突兀,若是换做若素尚未成亲那就也罢了,可如今她已是他人妇,表兄妹之间又容易生出祸端来。 白启山看在乔魏孟一向自持自重的份上,就没计较。 若素浅笑,在白启山身侧坐下。 几人说了一会话,白灵还让厨房备了午膳,留乔魏孟用了午饭再走。 转眼又到了华灯初上时,褚辰果然又来了,他身上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他先去给白启山请了安,又送了不少玉器,还托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几乎绝迹的心学孤本。 白启山素来就喜这些东西,他对褚辰还存着怒意,直接回绝,并没有收下,褚辰也未拿回,就将东西统统交给了白灵。 伯府已经吃过晚膳,似乎是有意不等褚辰,吃的比往常早了不少。 海棠斋里欢声一片,褚辰行至月门时,脚步一滞。 那欢笑声里杂夹着她的声音,他一下就听出来了,不由得眉头皱了皱,总觉得浑身上下哪里不畅快。 他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她没寻回来之前,他过的更不好,就连昨夜和今日一整天,他也不好受。 可里面那罪魁祸首,竟然还能笑得如此‘春风得意’。 褚辰攥了攥拳,提步接着走。 门外守着的春夏一见到褚辰就忙进屋汇报,里头的笑声嘎然而至,乔若娇坐在锦杌上,嘴角抽了抽。 原来乔魏孟回去之后,当即就叫了乔若娇来陪若素,生怕她一人太孤寂,又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 褚辰走进屋子,春夏自动回避。 “你怎么还不回去?”褚辰对乔若娇冷冷道,就没见过哪个女儿家这般豪放不知节制的。 乔若娇讪讪起身,用口型和若素道别,越过褚辰,一熘烟的跑的没影了。 屋子里很快再无他声,褚辰见临窗大炕的矮几上摆着各式点心,腹中有些饿,就撩了袍子,吃了几快。 他早晨舍不得起榻,于是就没来得及吃,中午在宫中因心事繁多,胃口不佳,到了伯府却没有备他的晚膳,眼下也只能啃着干巴巴的点心。 褚辰自己想想都觉得苦笑不已,不由得轻嗑了几声,似被呛到。 他抬头直勾勾的看着若素,若素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就听到他说:“为夫噎到了,你过来给我倒杯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5章 侯门怨 案几上摆着青花瓷茶盏,就在他手边,他就不知道自己倒么? 若素眸色暗了暗,猜想他估计将自己当成白若素了,果然几乎是同一时刻,褚辰神色一僵,似想到了什么,憋着一口气咽了下去,也没再让若素给他倒水。 要??百~万\小!说 · 他说给他时间适应,她又何尝不是? 明知褚辰所爱之人并非自己,若素心里也曾幻想过天真一回,谁会想到文天佑会步步紧逼,叫她在褚辰面前袒露无余! 褚辰眼下是自欺欺人,若素曾今也如此。 她心里半点不比他好受。 褚辰对她的宠爱,实则是她‘盗窃’来的,是从真正的白若素身上偷来了。 银月穿过云层钻了出来,海棠院内一片凄楚潇凉,回廊下面已经换上了新年要用的崭新红绉纱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着,晃出了别样的美。 屋子里陷入片刻沉静。 他不言,她也不语。 各自怀着心思,各自说不出口。 良久,良久,久到烛泪滑落烛台,发出‘呲啦’一声,若素置于袖中的小手握了握,从锦杌上起来,莲步走到炕边,坐在了褚辰的对面。 才养了一日,气色就好了不少,比他刚从外头捉她回来时红润多了。 相比而言,褚辰略显疲惫沧桑,下巴的胡渣也冒了出来。 他看着若素,等着她下面想做什么。 若素今晚面上十分安宁,她直视着褚辰道:“我从未想过欺骗于你,一开始也并不知你与白...白姑娘之间的事,况且这具身子当初也才十二,而你都二十了,我断不会想到你二人会....” 想好的措词还是难以顺利阐述出来,若素顿了顿,接着说:“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接近我,我也不会喜...喜欢上你,可是褚辰,我是我,她是她,你若是偏要将我认作她,我断不会同意,那 样的话,还不如就此各自欢喜。” 说到点上,若素压抑了多日的情绪一瞬间爆腾了出来,她一定要说清楚,她受不了一直不清不楚的纠缠下去。 褚辰指尖握着茶盏,没有插话,静静的听着她说话。 “我本想同你和离,你又不同意,那日将我送出,我也的确恨透了你!褚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并非白若素,你会信么?我当初问过你,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这具躯体, 你可还记得当日你是怎么说的?” 走到今日,绝非她所愿。 褚辰沉默了,换作上辈子,他是不可能相信重生一说,可他自己不也经了一次么? 原来,她一早就给试探过他。 是他太煳涂,始终没看出来! 她刚才说,喜欢上了自己? 心尖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扫了一下,那空虚到无法填补的空洞有了一星半点的补偿,褚辰咽了咽喉,腹中微饿。 他也非常清楚,眼前的女子无法彻底拯救他于漫漫两世的等待,不可否认,他心里还装着他的那个素素,无人可取代。 如果他素素真的不存在了,那他欠她的情,该怎么还? 若素说完后便等着褚辰的反应,谁知他竟毫无反应。??一? 百~万\小!说 是铁了心将她当替身了? 她曾是乔家庶女,没有资格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重活一次,就变得格外在意,以往越是不敢奢望的东西,她现在越是想要。 如果褚辰给不了她,她会另寻他法,见褚辰仍旧不言不语,她起身丢下一句:“那便和离吧,你去寻你的良人,我也会等着我的一心人。” 若素起身欲要离开,刚要转身,腰身一紧,就被人捞了过去,她很快坐在了他膝上,那股子龙涎香扑鼻而来,熟悉的味道竟变得那般久违。 鼻头一酸,她突然失声大哭,白日越是佯装无事,现在就哭的越厉害,嘴里碎碎道:“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越是哭,就越挣扎,褚辰搂的越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体内。 褚辰从背后搂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心痛的无以复加,一是为自己,二是为了他的素素,三是为了她。 莫非男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人不成? 他也非常难受,却什么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依旧想让他的素素回来,可那样的话,这个女人是不是就不会存在了? 最终,褚辰没有给任何回应,也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就如昨夜一样,搂着她,侧脸贴在她胸前睡了一夜。 直至除夕夜后,褚辰和若素在伯府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一日一日,他不放弃,她也被磨的没了脾气。 大年初一,侯夫人派管家上门接人,白启山亲自送女儿回婆家,对褚辰还是冷冰冰的态度。 这天晚上,褚辰踏入小阁寝房时,若素还在东院被侯夫人拘着玩麻将,侯夫人对失而复得的长媳格外关照,接连暗示她,给了她放了几次水。 乔若云虽看不过去,可自从那日听说褚辰将若素送给文天佑,以换十四皇子一命,她看着若素时也就觉得那么刺眼了。 还以为褚辰有多疼惜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老大媳妇聪明过人,连打麻将也是,前些日子兵部侍郎家的夫人也跟学会了,就盼着也买一副麻将玩玩,你可知哪里有卖?”侯夫人问道。 若素也不知道这物出自何处,便道:“媳妇改天得了空,叫人现制一副就是。” 侯夫人也不回绝,长媳能倒腾出这般有意思的东西,她在贵妇圈里也是备有面子。 若素连赢了二百两银子,小玉珠就喜欢围在她跟前,就算听她说话的声音,也觉得格外悦耳,更别提若素给她的大金袋子,她长这么大还没收到过如此丰厚的压岁钱。 总觉得大舅母就像是天上的人,也只有像大舅那般的人物才能配的上她。 “大舅母,蕊姐儿过完年有两岁了,您什么时候也能生个表妹出来?”小丫头就希望府上今后姐妹成群,她也好有个伴。 若素摸了摸她的头,心里苦涩,正欲说什么,褚兰出来打了圆场:“玉珠儿,怎么跟你大舅母说话的!这孩子越来越皮了。” 若素但笑不语,就算她生了褚辰的孩子,也不会代替白若素在他心中的位置。 白若素就是他心头的朱砂痣,而她自己呢?无非是可有可无的附佣品罢了。 ----------- 偌大的侯府,伺候的仆从上百,真正的主子却只有那么几人。 褚辰在寝房稍坐,拾了本若素偶尔会看的徐霞客游记,他才翻了几页,只觉无心看下去,一睁眼一闭眼全是若素的影子。 他便起身亲自去东院接她。 这几日,二人看上去相安无事,可谓相敬如宾,可他心里很清楚,他和她之间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 从小阁通往后院,有一条必经之路,小径两旁除了苍天的梧桐之外,还有开的腊梅,月光下,花影浮动,寒气凝固了花香,反倒更加浓郁。 “爷!”一温柔如水的声音从岔道处传来。 褚辰止步,眼角的余光看见一身穿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披着枚红色披风的女子朝着他碎步走了过来。 锦娘自那日起,便没见过褚辰,虽说侯府的日子远比秦满楼来的体面舒心,可褚辰迟迟未曾碰她,这让她妄想抬为姨娘的夙愿难以实现,一直寻着机会与褚辰碰面,好让他多少能将自己放在心 上。 锦娘对自己的相貌很是自信,京城大半公子哥都追捧过她,就算大奶奶国色倾城,她最起码也能在侯府有一席之地。 月光下,女子那如水的眼眸里尽是温柔。 褚辰一滞,转过身,贪恋的盯着那双眼,这样的温柔,他很消受,也很渴望,那人已经太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了。 “爷,奴家好些日子没瞧见您了,爷可想听曲儿?”柔软的女声配着甜美的长相,叫所有男人都欢喜的不得了,锦娘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论家世和出身,她是没法同大奶奶相提并论的,可是她懂的男人的内心,她知道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褚辰痴痴的看着那双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在微微翘起的眼角摸了摸。 锦娘没想到褚辰会如此亲昵,配合着,将脸贴近他的掌心,微笑着讨他欢喜。 朦胧月色下,男人高大倾长,俊美无双,女子温文尔雅,倾尽温柔,演绎出了一场无声的折子戏。 二人视线相撞,仿佛彼此都撞进了彼此的心里。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若素从东院走来,就看见这样一幕。抱着黄铜罩葱绿色素面杭绸的暖炉的手颤了颤,淡淡道:“我们走吧。” 她携着巧云往岔道口走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脚步虚浮,那一幕映在了她心里,像刀子一遍又一遍搅着她的心。 就当她是善妒吧! 像褚辰这样的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也许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新人进门。 巧云愤愤道:“真不愧是青楼出来的贱蹄子!这里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能擅自踏足的么?奴婢这就告诉夫人去!” 若素有气无力,却还是及时制止了她:“巧云!你站住!”她是真的累了,只道:“我乏了,扶我回去吧。” 褚辰耳力过人,岔道口上主仆二人的谈话让他回过神来,这时若素正好往他这边看,他面前的锦娘突然脚裹一歪,整个人软玉温香的倒在了褚辰怀里。 锦娘身上用的是浓郁的花香,褚辰并不喜欢,远比不上若素身上楚楚的女儿香,他皱了皱眉,一把将她推开,用力十足,再往岔道口看去时,那抹玲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爷....”锦娘差点跌倒,明明褚辰前一刻还是深情款款,她不懂为何怎么一下就变了脸。 褚辰眸光乍寒,他哪里不知道锦娘耍的什么把戏,本来就是从秦满楼带回来供消遣的玩意儿,还敢肖想到他头上来了! “爷?可是奴家哪里不好?”锦娘伸出纤纤玉手,正要抓住褚辰的手,却被他冷冷的拂开,满目鄙夷。 褚辰头也没回的朝着岔道口方向追了上去,等他到了小阁时,若素已经在净房梳洗了。 他站在外头没敢进去,生怕自己内心那点龌龊的心思被她知晓。 让她知道,其实他贪恋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么? 这一晚,二人相顾无言,还是那样的睡姿,若素本来不想面对着他,可是褚辰力气大的惊人,她争不过他。 他紧紧贴在她胸前,那张脸靠的太紧,压得她胸口生疼,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忙让巧云拧了热帕子捂着才得以缓解。 银春一大早就笑着进来禀报道:“大奶奶,今个儿天还没亮,主子就下令把后罩房那瘦马给发卖了,您这会子该高兴了吧。” 锦娘被他送出去了? 若素正喝着清粥,闻言后,拿着瓷勺的手顿了顿。 这人还真是善变,昨晚还同那女子在园中卿卿我我,不到几个时辰就绝情至此! 若素心里实在谈不上高兴,面容淡淡,道:“今后你们家主子之事,不必同我说了。” 银春抿了抿唇,又退了出去。 这厢,褚辰在一楼书房查阅卷宗,这些本应在宫里办的,可他考虑到若素心思不定,又怕她会起了离开的想法,这几日就一直待在府上。 银春端着一杯新泡的汉阳雾茶进去,低垂着头不敢吭声,褚辰放下书卷,问:“跟大奶奶说了?她有何反应?” “回...回主子,大奶奶她说....”银春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明眼人都看出来主子是在讨大奶奶欢心,可眼下全京城的人都在传主子弃了大奶奶一事,这下又要去哄,真不知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褚辰这几日耐心越来越差,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爆炸。 银春下了一跳,立马如实道:“大奶奶...她说,今后您的事不必同她汇报了。” 她这是打算漠视他到底了么? 褚辰撩袍起身,气冲冲的大步往寝房走去。 若素正穿上披风,欲要外出,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褚辰面色不佳的闯了进来,并厉声吩咐道:“都出去,我有话要说!” 巧云和林嬷嬷互视一眼,觉得褚辰不太正常,就连巧燕也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 若素见他态度坚决,对屋内几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巧云等人只好快速退了出去。 褚辰亲自关上了房门,就连窗棂也被拉下,他做完这一切,大步朝若素走来,一把捏住了她的柔夷,将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低沉着嗓音,温怒道:“今后再也不理会我的事了?你还是想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6章 一心护 几日修养下来,若素眉眼处那几丝清媚浑然天成的浮现出来,就如其他新婚妇人一样,清丽而温婉,只是神色实在过于镇定和平淡,这个表情落入褚辰的眼里,就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道无 处宣泄。 “你这是干什么?”手腕被他捏的生疼,若素皱了皱眉,想挣脱开,褚辰却因此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又逼问:“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想走?”说话间,口气隐约透着暴怒。 若素轻笑,淡淡然的任由他捏着,甚至身子往他身上依了依,清幽的女儿香扑鼻而来,无孔不入的钻入褚辰体内,他身子一僵,无疑被她诱-惑。 “夫君说什么笑话?妾身能往哪里走?这天下如今也都在你的掌控之下,还是什么能逃出你的手掌心。”若素仰着小脸,娇笑道。 态度十分乖巧。 褚辰知道她这是到了忍耐他的边缘了,这才逆其道而行,冷的不行,就来热的? 那柔软香甜的身子轻飘飘的压在了自己身上,隔着意料仍旧能感受到她玲珑曼妙的曲线。 褚辰的自制力一向强大,可偏生每每遇到她,就成了没有脑子的痴汉,就连下半身也是管不住,那处僵硬的难受,他闭了闭眼,倒也松了她,真怕一时控制不住暴虐,当场就把她压在身下,以 解无法消减的相思。 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又如同隔着千万丈的深渊,摸不到,探不着。 二人都是猜心的高手,彼此互望,屋内安静如斯,外面的日光斜斜的透过窗棂上的高丽纸照了进来,打下了一地的斑驳,舞动的尘埃在起舞,一切看似静止,实则又是一番汹涌。 这时,银春在外头低声道:“大奶奶,夫人有请。” 巧云和林嬷嬷见银春过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若素和褚辰在屋里头在做什么,刚开始还有声响,片刻便是鸦雀无声。 门房被人从里面打开,褚辰俊脸铁青从内室走出,阔步下了楼。 巧云忙走进屋,就问:“小姐,您没事吧?姑爷他这又是作何?” 林嬷嬷跟着进来,劝慰道:“多大的嫉恨也该放心了,好歹姑爷还是只疼惜小姐您一人的,那瘦马今个儿一早还哭闹着不肯离府,姑爷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让人发卖到山西去了。” 若素理了理身上的披风,面容淡淡:“不提这些了,去夫人那里吧,听说今日是乔家下了帖子请夫人去听戏?” 林嬷嬷回道:“可不是嘛,那褚氏一日闲不得,这才初几,就忙着巴结夫人了。” 若素是长媳,和乔家又有扯不清的血缘关系,侯夫人此番前去,自是会带上她。 镇北侯府的马车摇摇晃晃从府门外出发,褚辰看着空阔的小阁,也没有理由在家中待下去,只觉心中堵闷不堪,就让人去请了忘川去城南一家出了名的酒肆喝酒。 地位越高,就注定越孤独。 偌大的京城,竟寻不到一个喝酒之人,这才找上了忘川。 时至晌午,岳阳楼座无虚席,二楼靠窗的雅间里,一身着宝蓝色长袍,面容清瘦的男子正和褚辰对饮。 他曾今也没料到会和褚辰站在同一阵营。 一开始,他对这人是极为抵触的,直至后来得知那女子嫁给了他。 如果褚辰失利,她的下场断不好到哪里去。 忘川在这个世界是无根之人,无祖宗要供奉,无门楣需要他支应,便想着能靠近她,就应了褚辰的招贤之举。 桌案上摆着的是秋露白,是白酒中的上等货,褚辰连喝几杯,今日酒劲怎么也提不上来,越喝越清醒。 “文天佑此人狡猾多端,你打算如何处置?眼下也不知躲在哪里?兵马司的人日夜巡逻,也未曾见到他的影子。 要??百~万\小!说 ·他在京为官多年,根基颇深,万一此人还在皇城,怕是会出闹出大乱子。” 忘川不怎么喝酒,他那个时代喝酒误事,不过今日倒是破例了,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要坚挺的走下去,尚且不说褚辰到时候是否会过河拆桥,他此生断不能像现世那样输的凄惨。 权贵能给他带来彼时奢望的一切。 褚辰剑眉微凛:“以忘先生看,又当如何处理?” 临街的窗户是开着的,抬眼就能看见外头的繁华喧闹,有玩杂耍的街头汉,卖糖人的老妇,也有把玩字画玉件的书生。 忘川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心里叹道:这人要是生在我那个时代,指不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出来。 不过转念一寻思,褚辰在这里也是风生水起,这天下名义上是姓朱,实则还不是由他一手把持,揽权纳贿,独揽朝纲。 这人也实在痴情,天下美人多了,却独恋上那人。 忘川未言语,从袖中取了一份信笺出来,细长如竹的手摁在上面递到了褚辰的面前:“文天佑一事可先放缓,有...尊夫人在京城一日,他总有一天会出来,倒是令弟着实让人不得不防。” 此言一出,忘川注视着褚辰的表情变化,只见他人还是那般风光霁月,就算知道四弟褚纪曾与朱耀暗中勾结,泄露了他在京中的部署,还是面色不改。 他到底最在意的是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这是忘川得出的结论。 褚辰右手无名指在信笺上打转,唇角微起:“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忘先生见笑了,吾弟不足为惧!” 忘川轻笑出声,难怪以朱耀的多年沉浮心机,会这么快就输给了褚辰,要不是部下大多是江湖高手,他此番怕是逃不出京城。 就连亲兄弟也算计了.....忘川深觉褚辰此人只能为友,若为敌,那就是死敌! 二人又喝了一盅秋露白,隔壁雅间不知何时来了酒客,一阵轻微的骚动。 隔扇被人拉开,有人喝醉了便大声喧哗,似讨论着什么不得了的事。 “古兄近日气色不佳,可是被家中娘子伺候的过了。”那人嘲讽笑道。 “家中妇人甚是无趣,所纳之妾也实属寻常之色,叫人提不起兴致,何来过度一说?”男子摇头,并非觉得所谈之事有辱名声。他们不是正经读书人,风月场上的琐事时常成为狐朋狗友畅饮时 的谈资,甚至详细到谁家小妾乳/大,谁家侍女足嫩。 有人接话:“说起美人啊,我倒是见过白若素一眼,隔着十来丈之远,也能瞧出天人之姿,哎....可惜啊,你我非褚大人那等人物,这辈子也只能在梦中肖想。” 雅间里,褚辰手中竹筷‘砰’的一声被他捏碎,忘川替隔壁几人擦了把冷汗,怕是明日京城就会少几条人命了。 又有人笑道:“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得了可靠消息,褚大人欲要休妻也,这再好看的美人也抵不过江山啊。” “你听谁说的?” “褚家四奶奶和我家中婆娘是昔日密友,这事假不得!我家兄同褚家四爷也皆在兵马司任职,他也亲耳听褚四爷提过,不知白若素离了褚大人,会花落谁家?以我看呐,褚四爷也存了不纯的心 思。” 几人都是世家子弟中不成器的,正聊得欢稍时,木门被人从外撞开,凶神恶煞的冲进七八个身着黑衫的男子,各个体健高大,一出手就是往死地打,半个时辰才消停。 这些人不被打死,断胳膊断腿是躲不了的。 ----------- 乔家还是那个乔家。 只是掌事的主子换了。 侯夫人携褚家女眷捧场,乔家大院难得热闹一会。 如今乔若惜贵为皇太后,乔魏孟身负从龙之功,乔家仿佛一夜之间又从分崩离析的状况复苏了起来。 这一日,天气微寒,巧云去后厨换了暖炉里的水,若素安静的坐在园中一株梅树下,抱着素面暖炉,听着乔若娇在她耳边嘀咕不休。 “我三表哥去北疆了,他走的前一天,你猜二房出了什么事?”乔若娇最爱疑神疑鬼。 远哥儿从军去了?若素心头一颤,原以为他会借着春闱扶摇直上,却不知他竟.....弃儒从戎了。 不过也好,朝堂之上如今都是褚辰的人,他这人心机实在深沉,难保不定会对远哥儿做些什么。 “我怎会知?”若素吃了口梅子,反问道,她一抬手就能折到头顶的梅花,捏了朵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乔若娇以为她还沉浸在被褚辰遗弃的悲切中,忙说了新鲜事给她听:“陶氏莫名其妙就死了,你说奇不奇怪,早不死晚不死,就赶巧在我三哥临走之前的一晚暴毙了,听收尸的老嬷嬷说眼睛还 瞪着老大呢,宫里头的二姐听说了死讯,也不管陶氏,她这人可恶归可恶,也着实可怜了。” 若素浅笑不语。 陶氏死了。 应该是远哥儿的手笔吧。 他.....到底还是念及着柳姨娘,念及着她.... 乔魏孟站在远处的回廊下,一眼就看见梅花树下的那人,她靠坐在淡粉色软褥子垫着圆椅上,双手抱着东西,淡定到了极致,就连背影也无比精致。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后站定,也折了朵梅花,同样放在鼻端嗅了嗅。 若素看见头顶的重影,转过脸,发现乔魏孟也看着她。 “表哥。”她轻唤了声。 乔魏孟笑容儒雅,又折了一根枝桠给她:“这些日子可好些了?”他既是问她的身体,也是问她的心情。 若素正要说什么,一小厮打扮的仆从急匆匆从外院跑来,只差匍匐在地,以头点地道:“夫人啊,您救救我们家四爷吧,只有您能救得了四爷了。” 若素认出了来人是镇北侯府的人,好像是四房的仆从。 侯夫人听戏入神,被惊扰后,不悦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小厮擦了把冷汗接气喘道:“大公子从外面回来后,就提着剑去了四爷的院子里,没说一句,就砍了四爷的手臂,血流不止!” 闻言,侯夫人勐然站起身,甚是惊恐。 长子虽平日待人严肃,断还没到刀枪相向的地步,更何况还是自家胞弟! 这厢,褚家女眷马不停蹄往镇北侯赶,若素上马车之前,乔魏孟悄悄塞了张纸条在她手心,在她头顶低低道:“我会帮你。” 若素敛了敛神,怕被人瞧出端倪,只是看了乔魏孟一眼,就上了马车。 镇北侯府的马车渐行渐远,乔魏孟站在府门外眺望良久,手心还在冒汗。 他真的....迈出这一步了,虽未挑明心意,可起码他没有强行压抑着自己去不与她疏远了。 若素在马车里坐定才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清秀的字迹就如乔魏孟本人,叫人看了舒心。 “如还想离开,龙抬头那日晌午普陀山见。” 这就是他所说的帮自己? 她迅速将纸条撕的粉粹,这要是让褚辰发现了.....她不敢往下想。 不一会,马车抵达侯府,侯夫人一行人急匆匆往四房赶去,乔若云没太过焦虑,可是碍于自己是四奶奶,也得做出点样子出来,遂紧跟着侯夫人去了褚纪的书房。 众人到时,魏茗香趴在褚纪身上,正哭的痛不欲生,青石地面上尽是血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侯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那被砍的胳膊犹在,大抵是长子还是手下留情了。 她定了定神,吩咐了下去:“来人,快去把郎中找来!” 魏茗香被丫鬟拉了起来,此时褚纪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人是褚辰砍得,没有上头吩咐,谁也不敢擅自给褚纪处理伤口。 若素只是一眼就见他伤的很深,处理不及时怕是会彻底伤了经脉,导致残臂。 “母亲,郎中还有一会才能来,儿媳先给四弟包扎一下吧。”若素往前走了几步。 侯夫人知道她为难,毕竟人是褚辰砍的,夫君伤人,妻子又来救人,这不是乱套了么? 不过,侯夫人心疼儿子,很快就应下了。 若素只是简单给褚纪付了些止血的药粉,又让人将他胳膊上的刀口包扎了一番,郎中随后也就到了,便也没她什么事了。 一番折腾完毕,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若素辞了侯夫人,回了小阁,也不过问褚辰为何突然大发雷霆。 侯夫人亲自去了一躺褚辰的书房,见长子正擦拭着手里的长剑,那锦帕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也似干枯了,她心口一凉,只问道:“说吧,可是你四弟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褚辰默了默,他总不能说怀疑上了褚纪觊觎自己的妻子,乔若云还到处散播他和若素和离的谣言,所以这才砍了四弟。 他将桌案上备好的信笺给侯夫人打开,那是忘川今日给他的,确切的说是褚纪一个多月之前给朱耀寄去的情报。 侯夫人大致扫视了一遍,脸色大变,在屋内踱了几步,才平定下来:“你四弟也是煳涂!竟做出这种事来,也幸好被你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哎!他这可是谋反啊!你打算怎么 处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四弟,你不顾及他,也得估计我呀,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此事,他还不被气死!” 侯夫人眼巴巴的看着长子,巴望着他能高抬贵手。 褚辰擦好长剑,眉目清冷道:“过几日他伤口愈合,我就派人将四房一家送去大同,正好父亲一人在外守边也是孤苦,有四房一家陪着,算是尽孝。” 侯夫人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长子这要是将四房驱逐出去了。 不过总好过人头落地,她也只得答应。 这厢,乔若云和魏茗香并不知几日后,她们就会彻底远离钟鸣鼎食的镇北侯府,还在褚纪床榻边守着,神情凄切。 乔若云倒不是忧心褚纪,她甚至懊恼,怎么褚辰就没有一剑将他噼死! ----------- 是夜。 褚辰步入寝房时,内室的烛火已然熄灭。他除去外裳就直接上了榻,榻上的人背对着他,每晚都得重新将她掰过来,他对这个动作倒是不厌其烦。 若素并没有入睡,一睁眼就看见褚辰灼灼而视的目光。 褚辰大掌在她身上游离,并不像前些日子,只是枕着她的胸口睡觉。他一边轻抚,一边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内室没有掌灯,从外头映入的火光映出了纱幔上的菱纹,平添了暧昧,他的力道越来越大,若素终于忍不住,双手抵在他胸口:“你这又是作何?” 褚辰突然翻身压了下来,一把将她的双手擒住,摁在了头顶,那雪白的中衣领被他扯开,细嫩的锁骨露了出来,他一字一句话:“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我要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7章 慈悲情 昏暗的光线映的他五官犹为深邃,若素欲躲开,却被他捏着下巴,扶正了脸,对上了他灼灼的眼。?一百~万\小!说??·1?k?a要 男人霸道强势的雄性气息步步紧逼,压得她几欲窒息。 他强迫她与他对视,没有在那双好看的眸中寻到自己想要的情绪,褚辰砰然温怒,嗓音低沉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么?如此轻易伤我褚辰之人,也只有你了!” 外头夜色迷离,屋里烧了地龙,他又这样压着她,炙热的躯体紧紧的贴在她身上,她突然有些热,知道不能和他硬碰硬,她服软道:“你这样高大,我如何能伤得了你?你快起来,这些日子,你实在压疼了我。” 她话音刚落,褚辰的眸光不自觉从她花瓣一样的唇往下移去,也不知怎么用牙齿解开她身上的小衣,整张脸就埋了上去。 若素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力道很大,吮碾都用上了,仿佛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也不必上那里的味道。 男人情不自禁的好一会,察觉到身下的人毫无动静,他抬起头就看见美人双目润着水雾,愤愤的看着他,淡淡说:“褚辰,我不是她!你可要弄清楚了!” 怎么没清楚? 他非常清楚。 褚辰再度俯身下去,堵住了若素的唇,轻易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恨不得将她的唿吸也给尽数掠夺了,一遍一遍的扫荡式亲吻。 他手上也没闲着,未几二人已是坦诚相见。 千工木床摇曳着,一层一层的浪潮..... 到了最后,若素实在受不住了,伸手攀上他的双肩,张嘴就咬在了他肩上,不管他怎么用力怎么使法子,她就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嘴里泛着浅淡的血腥味,终于,她晕睡了过去。 再次迷迷煳煳醒来时,男人还在动,那处无比的涨疼,她咬了咬牙,忍不住就往他身上捶了几下,可哪里能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激起了褚辰的欲/望。 灯厨里的蜡烛也不知何时被他点燃,床幔里的景象一清二楚,她甚至能看到他额头的细汗和他似痛苦的表情。 “受不住了?受不住就求我,你求我,我兴许就能放了你!”褚辰嗓音低哑,每说一句话,就加重几分力道。 刚开始若素并不想受辱,她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却没想到这就是场无休止的折磨,到了最后被他翻来覆去的差点折了腿,只得服输,凄凄怨道:“我错了,我求你,我....求求你了。” 带着哭腔的女声,稀稀疏疏撞进褚辰的耳里,他奋进一挺,还是心疼身下的人,终是放过了她。 褚辰一把将她翻了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清楚你的身份了?你是我褚辰的妻!不该记住的人就不要想了。” 他似警告式说了一声,又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前,她既然抱怨他压疼她了,那今后让她来压着他好了。 银春携几个粗使的丫鬟,很快拎了热水过来,见内室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大公子和大奶奶的衣裳,叫人一看就脸红,婢女将浴桶倒满后纷纷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 若素朦胧中被人抱进了浴桶,至于又是这么上榻的,她已经全然没有意识了。 银春煮好‘参汤’送进来时,褚辰回头看了一眼窝在层层被褥里的人,她小脸涨红,两条黛眉似皱非皱,好像不太舒服,他定了定神,说道:“去换一碗过来,今后不用在里面加药了。一百~万\小!说 ? ” 脑子里还回旋着她向自己求饶的画面,很快她就要及笄了,褚辰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禽兽’。 待银春再度端了一碗参汤过来,褚辰扶着若素,一口一口给她喂了进去,她睡着的时候很是乖巧,不会想着怎么逃离,更不会与他冷言相待。 第二日一早,若素醒来时浑身酸胀无比,她和褚辰成亲后,周公之礼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四次,而这一次是最叫她难以承受的。 她掀开被褥,撩了中衣往里一看,竟没一处是好的,尤其是胸口和大腿两侧,就连腰肢也印上了两道红色的掌痕。 林嬷嬷瞧见了,心疼不已,原以为姑爷是个痴情的种子,谁晓得会做出那件事,眼下又这般暴戾,把娇生生的小姐折磨成这副惨状。 “小姐,老爷今日要启程去岭南了,夫人倒是会留下来,您今后啊,要是遇着不顺,可回白府小住几日。” 林嬷嬷说的很含蓄,若素听明白了,可是以褚辰的性子,就怕她前脚回了白府,他后脚也会搬过去。 又何必给继母添堵! 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白若素! 怕是怎么也无法消除的隔阂了。 用过早膳,若素强撑着去给白启山送行,她没料到褚辰已经在伯府了。 若素发现父亲对他似乎成见挺大,光顾着和她说话,将褚辰晾在一边。 白启山的马车启程之后,若素是跟着褚辰一道回府的,他今天穿的是常服,看样子不必去宫里。 长街两侧有不少卖花灯的商贩,若素才惊觉今日是元宵节。 褚辰拉过她的手,眸光在她脸上巡视,见她低垂着眼帘,也不看他一眼,心里又开始堵闷,他都开始学着接受了,她还这般冷漠是为何? “想赏花灯?等天黑后,我再带你出来,你...先回去歇着。”他瞄了一眼若素脖颈上的红痕,昨夜已经意识到过火了,可这一个月来的冷漠和疏离硬生生将他逼疯,迫使他不得不做出一切疯狂的事出来。 时至今日,他虽内心弄清楚了对若素的心意,到底还是没法忘记那个素素。 “我实在乏了,来年再看吧。”她见褚辰情绪稳定,试探性的拒绝道。 褚辰沉默良久,应了声,还是握着她的手未曾放开。 三日后,褚纪伤势尚未好转,就被褚辰送往大同参军,四房家眷,连同魏茗香也一并跟随,如此一来,四房便走的空空荡荡,整个镇北侯府的内院也只剩下若素这个长媳了。 侯夫人因褚纪暗中勾结朱耀的杀头大错,在小佛堂禁闭了几日,出来后也未曾再提此事,算是翻篇了。 她知道长子的秉性,他没有一剑杀了褚纪,已是看在血缘情分的面子上。 ----------- 三更刚过,城北一处偏远的寺庙里走出一位身着黄褐色袍服的小僧人,他双手合十,向来者鞠了一礼,道:“施主里面请,师傅已恭候多时。” 褚辰身披灰鼠皮披风,气度轩昂,他抬头看着寺庙匾额上的‘我佛慈悲’四个字,深深拧了眉。 慈悲? 谁给他慈悲呢? 夜风冰凉,褚辰静立片刻,还是抬步走入寺内。 不一会就在佛堂看见一位盘坐在明黄色绣荷花纹团蒲上的大师,他没有再犹豫,径直走了过去,恭敬道:“师叔,多谢您肯见我一面。” 大师睁开眼,放下手中木鱼,起身平淡的问他:“你可想好了?是缘是债都是你自己所选,一旦铸成,再无更改之可能。你一月前就来寻我,恐是早就打定主意,你今日这般徘徊可是又改变主意了?” 褚辰喉结滚动,置于广袖之下的手握了又握,越来越不能笃定:“我...已经决定了,全由师叔成全。” 大师叹了口气:“我佛慈悲。”他与褚辰擦肩而过,留下一句:“二月二龙抬头,把人领过来吧。” 油灯突然被风一刮,摇晃了几下,映的满堂的神佛诡异的恐怖。 褚辰几步追上去,问道:“招魂之术当真有用?如果成功,那....”他喉结干涩,倏然止了话。 大师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想,定定道:“一副躯体只能容下一个灵魂,人不能太贪心....你当真想清楚了?” 褚辰立在原地,再也没有问下去。 他的素素如果回来了,那她就会真的走了。 两难全,无法全! 大师摇了摇头,继而提步,嘴里念叨:“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声音在空旷的佛堂一边又一边敲击着褚辰的心。 当夜,褚辰回到府上,坐在床榻边,盯着若素看了一整夜。 接下来的日子,他都不在府上,就连夜间也没有再回过。 直至二月二那日,他回来了,还带着若素爱吃的点心,以前他常给她买。 若素正怀抱着小玉珠,给她见解岐黄之术,虽说甄氏真传不得外泄,可单是黄帝内经之类的医理,小玉珠就非常的感兴趣,这几日还在侯夫人面前扬言,长大后也要做个女大夫。 天气回暖,若素身上只着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褙子,她看着小玉珠笑的时候,唇角泛起的弧度格外好看,比起初绽的桃花还好美艳三分。 他的素素也喜欢笑,只是太过俏皮,没有这般安宁。 褚辰提着点心走了过来,吩咐银春将小玉珠领走。 小玉珠碍于大舅的威严,跑的比兔子还快。 二人几日未见,之间似又添了生疏。 褚辰在若素对面落座,亲手给她将点心摆好,问她:“陶氏和乔家嫡女已死,你前世的仇人都不在了,至于乔魏远,你今后希望让他做什么?” 怎么突然问这个? 若素三分不解,八分猜测:“你都查到了?”有关她的过去。 褚辰点头:“嗯。”他又给她倒了杯热茶,拉起她的手,舍不得放,微敛的眼眸遮去了他眼底的犹豫和踌躇。 眼下,若素感觉被人看光了,毫无的展露无疑,以褚辰的能力,怕是她在乔家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知道了吧。 那些被欺压的无出头日的生活。 她看了眼桌案上的栗子糕,就想起了前世最爱吃的也是这个,唇角的笑渐渐苦涩起来。 一个时辰后,褚家的马车在城北寺庙外停下,褚辰牵着若素下了马车。 她转过脸来问他:“你说的招魂之术当真管用?她...会回来?”满脸的认真。 褚辰心头一紧,牵着她往里走,敛了眸光低低道:“多谢你肯....”肯成全他。 若素笑了笑,就算她不同意,又岂能赢得过褚辰!他想让谁留下来,谁便能留的下来。 她突然觉得放松了:“是我该还给她了,霸占了这副身子这么久也够了,你既已答应我好生照看魏远,我已放心。” 至于白家,她更不用操心,真正的白若素回来后,褚辰更不会为难白家。 男人脚步突然顿住,一把将女人搂入怀里,用了十足的力道,若素感觉到他身子在微颤,然后就是他抱歉的声音:“对不起,我实在没法舍下她,我欠她太多。” 若素推了推他,许是风太温柔,竟叫她湿了眼眶。 “我也欠你的,今天便一次性都还你,对了,小玉珠喜欢药理,我那些书就交给她吧,她聪明伶俐,定能学有所成。”她笑着,却红了眼。 褚辰勐然间无比的害怕,害怕一眨眼面前这人就会不见了,他问她:“你可恨我?” 若素只笑不语,日光洒在她洁白的脸颊上,那层笑渐渐淡开:“那你可曾喜欢过我?” 褚辰僵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呵呵....若素觉得自己什么都清楚了,便也无需挽留,抽出了被褚辰拉着的手:“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未曾喜欢过你!走吧,可别误了时辰。”她又冲着他笑了笑。 她转身往小佛堂走去,背影如雅兰青竹,走的潇洒,走的毫不拖沓。 褚辰伸出手,想去抓住她。 可一想到前世怀里的那具白骨,他堪堪收回了手。 他欠了素素一辈子,他曾发过誓一定要偿还她的。 二人先后步入小佛堂,大师已备好符水和道具。 他向若素招了招手,让她跪在佛前行了跪拜大礼,又在她光洁的额前碰了碰,拿着手中的铜镜看了几眼:“女施主,请用茶吧。” 小僧人端了一杯茶水过来,若素接过,茶汁成鲜红色,也不知里面是何物? 她大抵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光的余光在褚辰身上一扫而过,再也没有思量,仰头就喝了下去。 褚辰手一伸,刚要喊出去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从他体内一丝一丝抽离,酸楚难耐。 他方才想说什么? 不要喝?还是‘其实我也曾喜欢你’,又或者‘我心里一直有你’。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茶水’,心停跳了几下,莫大的悔意涌上心头,正如那日看着她跃下山崖一般。 那种痛失所爱的感觉又铺天盖地的涌来,再一次抽击他每一寸肌肤。 疼啊,这颗心揪着疼。 若素站定片刻,并没有觉察到任何反应,她疑惑的看着大师。 褚辰则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成了一座雕塑。 大师陷入沉思,半晌叹道:“哎-----这是造化啊,这位施主已占据此身多时.....” 大师此言一出,褚辰和若素同时望向他。 只见他放下手中琉璃莲花纹络镶边的铜镜,又叹道:“我佛慈悲,一朝起,一朝落,一朝挥墨一朝错,一念佛,一念魔,一念心痛一念折磨,天意,谁也决定不得!回去吧,回去吧!” 大师挥了挥手,缓步出了佛堂。 褚辰勐然间竟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大步朝若素走了过去,想把她拉起,却被若素一档,她脚步虚浮,捂着唇不能言语。 “怎么办呢?我没法把她还给你了!”说着,她蹲在地上,泪如决堤的河,止都止不住。 原本以为一切可以结束了,起码她的成全能换来他的一生相记。 可现在呢? 她要顶着那人的身份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8章 放不下 褚辰立在佛堂中,轻轻摇曳的烛火映着万佛金光普照,他竟一动也不能动。. 因为知道她心中所想,所顾,所思,他更加束手无策。 无论结果如何,事实又一次伤了她-----他再度弃了她,虽是未遂,可以她的性子,怕是再也不能在侯府安然处之,做他的妻了。 这两者当中,选择任何一个,他都是负心人。 本来褚辰还是存着千万般纠结和徘徊,可此刻,他竟释然了,毕竟他尽力了,不是不去寻他的素素回来,而是她确实回不来了。 这般想着,内心平复了不少。 再望向那蹲在地上,双臂抱膝的女子,哭泣之声断断续续,像极力压制着,又像是累极了,她把脸埋进膝间,娇柔的身子因为抽噎,一颤一颤的起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人没有靠近,影在黑暗中,恭敬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褚辰定定的看一眼蹲在地上的人,这才转身走了几步,问:“何事?” 那人压低了声音在褚辰耳边低语了几句。 昏暗中,他的表情难以明辨,只是几息后就吩咐了下去:“带人先去截住,一有消息立马去侯府汇报!” 部下领命大步匆忙而去。 眼下时局虽已大定,当朝局却相当不稳,有异心之类大有人在,皇城内外皆是褚辰的人,小皇帝和太后的安危,他倒是不担心,只不过那头巨虎尚未抓住,他也是难安。 褚辰握了握拳,走到若素跟前,弯腰将她整个人拎起,像是生怕吓着她一样,将她轻拢入怀,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只极易破碎的琉璃。 埋进一处温热的所在,还有满鼻的熟悉的味道,若素的情绪却更加难以控制,顿时哭的撕心裂肺,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怎么也哭不完似的。 没一会,便开始有些头晕,她也没什么力气了,抬起脸就现眼泪鼻涕都曾在了褚辰宝蓝色竹叶图纹杭绸长袍上,她愣了愣就对上了褚辰温和的目光,一时错愕。 他理应痛恨自己才对啊。 他的素素回不来了,被自己侵占了这具身子,他怎么好像还挺高兴? 眼前一花,因鼻孔被堵住,她嗅的不是很清楚,但因熟透药理,还是闻出了一丝异样,靠在他肩头低低道:“有迷药” 说完,人已经昏睡了过去。 这种迷药极浅极淡,若非精通岐黄之术者根本就闻不出来。 褚辰见怀里的人没了知觉,心头一惊,他倒是大意了,搂紧了若素,四下望去,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供台上燃烧的檀香,他长袖一挥,手里猛然间一物突射了过去。 檀香灰烬,烛火覆灭。 瞬间,佛堂内再无光亮,唯有外头斜斜照进的月色投入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映在梁柱的帷幔上,影影绰绰。 褚辰怀里搂着若素,悄然影在暗处。 今晚一事,事关鬼神之说,还魂之论,断不能让旁人知晓,若非他亲身经历过一次,是万不会信的,故而身边只带了几个亲信。 眼下要是出信号,怕是会引来敌手注意,静观其变是上策。 怀里的人娇弱无骨,因迷香的缘故,睡的很沉,许是鼻子被堵住的缘故,鼻尖还微微出轻酣。褚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如释重负。 他也有些昏沉,但到底多年习武,还没有到昏倒下去的地步。 须臾,有阵阵暗风袭来,远处的月影下,人影晃动。 褚辰长臂一紧,将怀里的人扣住,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无关情/欲,只因她‘必须’留下,心中欢喜之至。 一亲芳泽后,褚辰眸光乍冷,注意着身边的一切动静,他知道有人来了,且是个高手。 未及他做出任何防守,那人带着鄙夷的口吻,轻笑道:“呵呵褚辰,你还想耍什么花招?我早就说过,她是我的妻,绝非你心头那片白月光!你的白若素早就不在了,把人还给我,从此你 我便不再相干,我会带着她远离京城,不会给你的‘江山社稷’再添阻碍!” 果然是文天佑! 褚辰倒是小看他了,没想到在他如此紧密监控之下的京城,文天佑还能来去自如。 “你妄图对皇上下毒手,我并未通缉于你,也是念在文家百年功德的份上,文天佑,你若肯归顺朝廷,皇上还是会重用于你,你有何必执念于儿女私情?”褚辰按捺住心头的温怒,和他解说一 二。 文家着实除不得。 光是文将军在北疆积威多年的声誉就足以号令众将替文家抛头颅洒热血。 但凡文将军有一点私心,也能在北疆自封为王,文家祖上历代先人,大抵皆是战死北疆,为国捐躯,文天佑是文家留下的唯一的血脉,也是除不得! 时局未稳,民心是关键! “哈哈皇上?你是指暂住东宫的男婴?还是指你自己?褚辰,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谋反!说我儿女私情?那你呢?霸/占一个本不属于你的女人,就是君子所为了?”文天佑的声音 在佛堂内荡起。 褚辰微眯着眼,大概能确认出他的方位,只是丝毫看不见。 他没有立刻反驳文天佑的话,只道:“你我心里皆清楚,朱允弘和朱耀都不宜为君,他二人任何一人问鼎帝位,对文褚两家就是灭顶之灾,这个道理你怕是早就知道!” 文天佑不置可否,但眼下的朝堂也轮不到他褚辰做主! 只可惜,文天佑也深知,他输了。 输的不是实力,而是计谋。 他承认自己比不得褚辰的城府和布局。 权势于他而言,已是用惯的东西,他实在不削了。一切,成了权势,败也权势,就算文家是开国功臣,名声显赫,还不是死的死,伤的伤。 这样的权势争来,顶多是门庭的荣耀罢了。 所以,他就算输了,也未觉得有多大遗憾,左右不过虚荣的繁华一场,百年之后,时过境迁,谁又能记得谁!? 可是在若素身上,他输不得,也输不起了。 失了一次,才知道失去的代价! “褚辰,你既然想用她换了你的白若素回来,可见你根本就不在乎她,既是如此,不如还给我吧。”文天佑也耐着性子,琢磨着褚辰的方位。 这厢,褚辰大抵猜出文天佑的意图,再也不启齿。 佛堂内安静如斯,落可闻,静到一丝动静都能掀起浪潮的境界。 褚辰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又往他怀上钻了钻,寻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还满意的轻酣了几声,声响虽小,但也入了文天佑的耳。 方才因为二人对话都用了奇招,将嗓音扩散使得对方难以辨明方位。 可此刻女子的轻酣无疑是最为明确的指航,文天佑眸光一滞。 褚辰只觉一阵疾风袭来,尚未抬臂,便有人从他怀里将人夺了去,他身中迷香,使不出太大的力道,遂只能愤然上追。 文天佑的嗓音已经从远处传来:“褚辰,你还是先回宫看看新帝吧,人我就带走了!” 褚辰追出佛堂,立在院中,头顶是朦胧的月色,王璞等人闻声赶来,已是为时已晚。 文天佑的话可信,可不信,但朱家的骨血,名正言顺的也只剩下一个了,他不得不入宫一趟,走之前吩咐道:“让兵马司的人连夜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你亲自带人去追文天佑,势必要 将大奶奶带回来,另外此事不得外泄!” 褚家的长媳被人劫走,单是名节一事上,就会传的沸沸扬扬。 王璞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应道:“属下谨记!不过墨殇已康复,他心思缜密,不如属下也叫上他?” 褚辰目光晦暗不明,片刻道:“嗯!” ---------- 夜风萧寒。 站在普陀寺外,可以看见远处城中的万家灯火,身后,几只孤灯在屋檐下随风摇曳。 一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抱拳道:“大公子,已三更了,您要回府么?” 乔魏孟抬头,迎面对上吹来的山风,他已经逾越了心里那道屏障,可是那人一直没来。 从晨光熹微等到落日西沉,等到了银月中天,那人始终没来,始终没来 她当真不需要自己帮她么? 乔魏孟手里握着兵马司的令牌,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卫兵那里得来的,也只有这一次带她出城的机会。 许是天意使然仿佛注定了他永远也等不到她。 “回吧。”他低低道,捏紧了手中的铜制令牌,神色颓唐。回去之后,又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伪装着他并不完整的人生。 难得一次任性,竟没有结果 ---------- 褚辰深夜入宫,小皇子果真生了一场疾病,高烧不止,太医院轮番守夜,直至破晓才渐好。 乔若惜心急如焚,便私底下问褚辰:“褚大人,皇上并未食用不结之物,哀家也是亲自照料他,昨晚开始就突然烧了起来,以你看,可是其中有诈?” 宫里的事太深,乔若惜除了褚辰之外,谁也不信。 褚辰眼下仍旧脚步虚浮,迷药一时半会不可能彻底消散,他望着明黄色圆柱中威严的浮雕,猜测道:“皇上的奶娘你查过么?” 乔若惜猛然一凛,立马吩咐自己的人下去彻查,对褚辰道:“褚大人,你这几日就住在宫中可行?哀家一人照顾不来!”她眼巴巴的看着褚辰,像攀上了一根救命稻草。 褚辰越过她,给她留了一个侧面:“太后娘娘安心就是,下官一切安排妥当。”他大步迈出,再没回头。 年轻的太后和大权在握的辅臣,这二者之间,自古以来就有着不可告人的奸/秘。 乔若惜不否认,她对褚辰的印象越来越好。 未入宫前,曾今在乔家偶见他机会,也觉得这人是天人之姿,卓尔不凡。 眼下更是如此。 她突然有些嫉恨起了若素。 原先找到褚辰,只因相互存着利益关系,这几个月来,她受他关照保护,早已失了底线,慢慢沉沦。 褚辰又是那样能力群的男人,而她才二十岁,一个女子最鼎盛的时光,在深宫寂夜里,难免会想到他。 破晓的金光洒向大地,照的一切金黄明亮,褚辰出了大殿,往下就是汉白玉石阶,他迈步而下,一步一步,高大的身影如松。 在旁人看来,褚辰是如何的权倾朝野,如何的把持朝纲,又是如何的奸佞无敌。 都以为他走上了一个男人最为高不可攀的地方,可谁又知,他从头到尾想要的无非是那人的一颦一笑。 可是那人彻底回不了了,他也心知现在心中有若素。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虚伪,心狠,三心二意。 这厢,若素醒来时,入眼就是刺目的日光,她揉了揉眼,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是一间女子所居的闺房,却很窄,她躺在榻上,触手就能碰到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外头是满目艳阳,身上还盖着一层薄厚适中的丝绸被褥。 总觉得哪里在晃动着像是在船舱里。 正想起身,房门被人推开,就见一婢女打扮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夫人醒了?主子外出办事,一会就回来,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 夫人? 这婢女很面生,若素并未在侯府见过。 她疑惑的问:“你们家主子是谁?” 那婢女恭敬笑道:“夫人真会说笑,主子自然是您的夫君吶!” 若素极力回想昨夜的情形,她只记得被褚辰拉进怀里,然后还有迷香的事,难道一切安然无恙? “你们主子何时回来?”事已至此,总不能一味回避一下,那些未知的今后,她不想赌了。 婢女待她很是敬重,伺候着若素洗漱,又换上了干净崭新的棕红斗笠羽缎披风,看着她用完早膳才退了出去。 若素推开窗棂,外头是一片清湖翠玉,映着刚刚冒出一丝青牙的柳条,竟有了早春的踪迹。 头昏沉的很,靠在软榻上又小憩了一会,再度醒来是被胡渣扎疼的。 她皱眉睁开眼,压在她身上那人也抬头看着她。 若素猛然间一惊,随即抬手要把文天佑推开,却被他一把捏在手里。 他像是被激怒的猛兽,控制她,俯下去就在她唇角悉悉索索的吻。 若素极力躲闪,他压得很沉,叫人很是厌恶,文天佑最终还是放了她,他知道对付她,要有足够的耐心。 褚辰不就是花了两年光景才抱得美人归么? 两年,他也耗得起! 反正眼下不用奉皇命奔波,亦不必在刀尖上舔血,他有的是精力和时间。 唇角还带着那香甜的触感,文天佑摸了摸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道:“这么些年,你倒是一点未变!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他浑身上下褪去了往日的暴戾,穿上了淡蓝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绣圆领袍,倒有些儒生的样子了。 若素惊讶于,他竟甘心就此放下权势,不去过问朝堂风云了? 见文天佑当真坐正,不再强行制服于她,若素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坐好后就问:“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他要换了你的魂魄,我自然要带你走。”文天佑豪不隐瞒道。 若素默了默,想起昨晚的事,脑中是褚辰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他估计也是十分懊恼吧,心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她有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文天佑不会主动放了她,反正她也不能再回去了。 等到了机会,她再寻了法子从文天佑眼皮底下逃脱,到时候去甄氏的地盘,投奔师门。 有时候若素觉得自己也是心冷之人,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她还能安静的思量今后的人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9章 不正经 二月二的第三日,一阵春雷凌空而响,京城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镇北侯府的护院送回来的消息皆是千篇一律---仍无大奶奶的踪迹。 日子拖久了,多半是遮掩不住的。 侯夫人一早就派人前来询问过若素的去向,褚辰说她是回白府陪继母住段日子,这事暂且算是压了下去。 可他心里愈是心急。 夜半梦醒时,是她那张哭泣无助的脸。 他甚至开始害怕,万一她和文天佑念及旧情,再也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书房里极致安静,紫檀木长形桌案上摆着一只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点了褚辰惯用的薄荷香,今日头疼的厉害,每每是夜,似醒非醒,安神香也不管用。 他坐在梨木镌花椅上,神色无力。 墨殇抬起脸对着王璞打了手势,王璞解说道:“主子,以您看,那文贼是否可能三天前连夜就带着大奶奶出城了?兵马司的人翻遍了京城,无任何可疑人物。” 这一点褚辰也想到了。 从得知若素真实身份,到现在她又不见了,这其间不过是短短两月之久,可这两世情殇已经将他折磨的溃不成军。 褚辰深知墨殇追踪的能力极为强大,就吩咐道:“墨殇听令!你即日出城寻找大奶奶,一旦找到,立马带回!” 他也知文天佑不会伤害若素分毫,更知以若素那狡黠的性子,自保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他所忧虑的是若素的心会不会变了。 她喜欢自己的不是么? 那日在佛堂,她问自己‘你是否曾喜欢过我?’,其实褚辰的答案是肯定的,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在一个女子浪费半点唇舌,更何况还让她继续住在小阁,这座院子里种满梧桐,为的全是 等他心爱之人。 可褚辰却对若素只字不提,万一她当真以为自己对她无半点情分可言,而移情他人? 思及此,胸口腾然堵闷了起来,桌案上整齐的列着各地送来的文书,才刚立春不久,十年未曾出现的瘟疫又以雨后春笋的速度席卷而来,流民肆起,大有往京城方向涌来的倾向。 京城,他半刻也离不开。 墨殇领走之前,褚辰突然又叫住了他,性感的唇动了动,唇色已然干涩,也不知多为未曾饮水,他终还是道:“若是见到你们大奶奶,务必让她知道,我想她回来之心切。” 自古男儿以天下大事为重,褚辰还是平生头一回在下属面前坦露对一个女子的念想。 墨殇点了点,躬身退了出去,走出房门后,立即加快了脚步,套了马领了几个身手好的影卫就往城门外狂奔而去。 香炉里,香雾袅袅而起,褚辰失神片刻,随意翻阅几张文书,皆与瘟疫有关,他记得十三年前也曾有过一次,哀鸿遍野的惨状他也曾见过,此事甚至比朱耀举兵攻城还要严重。 “去给甄氏送信,就说我褚辰有要事相商,让各位长老尽快来京城一趟。” 褚辰鬼使神差的想起了甄家人,他们以制毒解毒闻名天下,不知可有好的法子。 况且.....若素知道甄氏长老来了,或许会想着法子从文天佑身边逃离。 带着几分侥幸心理,褚辰亲自提笔,落款则是以当朝辅政大臣之名义。 一场春雨过后,河岸垂柳冒青,春阳高照,湖面一片暖意融融。 调理了三日之久,若素才彻底从迷香的药效中走出来。 文天佑下药剂量十足,她靠自己医术才能好的彻底,也不知褚辰在京城有没有人照顾? 这几日,总是会想他,表面越平静,实则越在乎。 但也只是放在心里在乎。 眼前总是浮现,她问他‘可曾喜欢过我?’时,他冷然无情的眼神,这比当面说实话还要来的伤人。 他大抵是懒得跟她说清楚了吧! ---------- 春雨过后的湖面透着一股子芳草和泥土的清新,微风拂来,撩开了雪色纱幔。 若素对这一带丝毫不熟。 在湖面漂泊几日之后,文天佑似乎没有让她上岸的意思,船舱内外皆有侍女看守,她插翅难飞,再者.....又能去哪? 再被褚辰寻回去,当白若素的替身么? 她抬头望着天际,又观察湖水流向,大抵可以确认是往南而驶,应是远离京城。 那座城困了她上辈子,困不住这一世。 “夫人,外头风大,您里面歇着吧。”婢女见她走出船舱,就过来催促道。 二月天,草长莺飞,阳光温和,哪里会冻着? 她是怕自己被人认出来吧! 难道还没有离开京城? 若素狐疑片刻,四目在岸边回视,除了冒出尖儿的金灿油菜花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显著的建筑房舍之类的。 文天佑防备的很紧。 “我非你们家夫人,莫要这般唤我了。”在她心里,就算褚辰未曾喜欢过她,她也绝对不会成为文天佑的妻。 婢女诚惶诚恐,低头说道:“夫人下回万不可这般说了,万一被主子听见,奴婢们可就惨了。” 若素深知文天佑的性子,对她婢女道:“我想一个人呆一会,怎么?你们家主子连这个也不准么?” 婢女抿了抿唇,钟海师退至一边。 这几日,文天佑偶会来看她,虽也住在船上,却一直中规中矩,若素不知他这几日在外奔波何事,但不用时刻见到他,心里总归舒坦些。 晌午,若素坐在船舱内,黄花梨木的矮几上,摆着赤枣乌鸡汤,莼菜羹,翠玉豆糕和几样时令小菜,就听见外面婢女的声音:“主子,夫人在用午膳,您回来的正是时候。” 话音刚落,纱幔被人掀开,文天佑身着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走了过来,他眸中煞气稍减,眉眼带着浅笑。 竟.....越来越像书生了。 “再盛碗饭进来!”他吩咐了一句,就在若素对面落座,手里还捧着一只精致的镶嵌珍珠的四方锦盒。 若素虽被‘软禁’,却依旧吃睡不误。 心被伤过的人,便不再关注那些细枝末节了。 活着,无非成了一种任务。 “看看这个,你可喜欢。”文天佑打开锦盒,朝若素递了过来,里面是一只缠丝镶珠金簪,做工极为精细,从湖面反射进来的光线照在上面,金光闪耀,十分华丽。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总是喜欢拿些奢贵之物讨她欢心,只是从前他就算是送东西给她,也是阴沉着一张脸。 她若表现的不喜欢,则又会是另一番变相的折磨。 若素惊讶于文天佑竟也......会笑?还有点青年雅士的样子? 一定是她被褚辰伤透了,故而才觉得但凡这世间男子都比他好。 “让你破费了,只是我一贯不喜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一世,她再也不畏惧文天佑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反正也是无所谓得失! 她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文天佑脸上笑容一僵,这时婢女已经端了米饭进来,他又命其去取酒,布满刀疤厚茧的手抄起了竹筷,闷闷道:“我满腹心机却算计不到如何讨你欢喜!” 若素手微滞,船舱内猛然间尴尬了起来。 眼下暂且不论,单是上辈子在文府的遭遇,着实让她无法琢磨透文天佑对她是存着‘喜欢’的心思。但凡他少囚禁她一次,少暴戾一次,她兴许会信。 可这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和寻常人着实不同! 喜欢她,就要处处责难于她么? 然,前程往事,多提无益。 她道:“你这又是何必?等远离京城,你我各奔前程出路,岂不是更好?”若素默了默,还是将心头压抑的话说了出来:“你若回京,褚辰他....未必一定就会杀了你,文家的百年荣耀,你也 不要了?” 文天佑今日在集市挑了好几家首饰铺子,才寻着这么一件金簪,他早就打听过了,褚辰也喜欢送这些金玉衣裳,他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她。 可没想到.... 因多年积暴成性,再怎么压抑也是徒劳,蓦然将竹筷置于案几,温怒道:“褚辰!你非要提他么?我文家世代效忠皇权,绝不会向一个贼子奸佞之人臣服!” 若素觉察到了文天佑手背暴起的青筋,她适时止了话,没有理由去主动招惹这尊煞神。 至于褚辰到底是不是佞臣.....已与她无关了。 婢女送了一壶白酒进来,他举杯喝了几杯,见若素明显沉默了下去,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 这几日每每看见她,靠近她,内心都是无比欢喜,闻到她身上的幽香让他深切感受到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也知曾杀孽无数,这脾气怕是一年半载也改不过来,就尽量远离她。 文天佑是习武之人,若素又是那样孱弱柔嫩,真要是失控之后,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想让她再度恨上自己。 内心反复挣扎,终是弃了白酒,就着面前的一碟红油拌莴笋,愣生生扒了两碗饭。 若素觉得好生奇怪,他.....怎么只吃一个菜? 一顿饭下来,她未提离去之意,他也再纠结于褚辰一事,只消春光无限,他只想去尽快试着如何同她相处! 下午的阳光更是和煦,若素靠在船舱里摆置的锦杌上看着一本文天佑从外面带回来的《金匮要略》,文天佑迟迟未离开,他假意以百~万\小!说以名,留在了船舱,守着佳人,已解相思。 若素偶会察觉到他偷偷瞄过来的视线,但陷入书中久了,注意力就消减了。 外头有男子的声音传来:“主子,不好了,前方发现浮尸?” 若素和文天佑同时一凛。 浮尸? 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浮尸? 文天佑放下手中的《周易》,看了若素一眼,就出了船舱。 这厢,他一离开,若素就走到窗棂旁,稍稍推开一角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只见清澈如碧玺的湖水中果真漂浮着一具胀大不少倍的尸首,只是那死者的脸色?为何会发黑?人死后若在水中浸泡长久,不应该是这种颜色? 若素第一反应便是那人是中毒而死。 她走出船舱时,死尸已被文天佑的人打捞了上来,横放在了甲板上。 “你出来作何?快进去!”文天佑觉得自己的性子快被若素磨尽了,换作寻常,他会直接扛着人扔进船舱。 若素未理会他,低头看着那具尸体,越发觉得不寻常,忙叫住正要触及尸体的男子:“住手!这人死的蹊跷,八成有毒,你们不得用手碰他!” 文天佑这才警觉,他往若素身前在靠近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却掩不住温和之意:“你能确定这人身上有毒?” 若素此刻已能断定,她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甲板上的随从又惊呼道:“主子您快看,那边还有一具。” 又或者,根本远不止一具! 顺着男子的方向望了过去,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了。 关心则乱,文天佑突然伸手握住了若素的胳膊:“你先进去!” 若素依旧没理他,盯着甲板上的尸首看了片刻,神色略显幽深道:“文天佑,让你的人弃了这条船上岸吧,湖中怕是不安全了,这湖水更是饮不得了。” 文天佑的目光被眼前女子娇俏的脸给定住了,他知道她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也试着尊重她。 同时,他也深觉此事古怪,遂命众人弃了船只,改为路行。 众人很快就上了岸,因为没有遇到驿站,暂时没有马匹,文天佑怕若素累着,想背着她走,却似乎.....有些怕她会拒绝。 他走在若素身侧,耳根子不知不觉红了红。 ----------- 城门处被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 一身着铠甲,手持长刀的侍卫快速上前,行至一辆青帷华盖马车边,单膝跪地,抱拳道:“褚大人,依您之令,已全面封死城门,流民一概不得入内!” 马车内,褚辰睁开眼来,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撩开帘子下了马,四处环视一周,对那兵马司的人道:“近日可有异常之人出城?” 明明知道答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那侍卫道:“回大人,末将敢以性命担保,绝未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春风起,瘟疫扩散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的多,太医院已纠集所有太医研制解药,但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甄氏长老没有一个月也无法赶至京城。 褚辰望着巨石铜铸的城门,只觉肩上重担如山。 这场瘟疫来的蹊跷...... 如果她在....如果她还在的话该有多好! 他承认自己很自私,需要她的时候就想将她牢牢困在身侧,想让他的素素回来时,又绝情的带她去那种地方! 不知她此刻身处何方?又可曾想起他? 落日西斜,照了满城金黄,不远处是人来人往的街市,瘟疫的消息暂被封锁,城内还是无人知晓,褚辰眸光里润着晶莹,瞧见一较弱纤细的鹅黄色背影时,心头猛然一荡,不顾众部下诧异的眼 神,疾步奔了过来,大手迫不及待的掰过那人的肩膀。 那女子错愕间,看见褚辰俊朗清逸的脸庞,脸色羞燥的一顿:“公子,您怎滴如此不正经?” 她以帕遮唇,窃笑了几下。 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到了出阁年纪的姑娘家。 褚辰一阵反感,长袖一甩,扭头就走,恨不得立马就去净手。 众部下看的目瞪口呆,待褚辰一转身,又立马低垂着脸,当做什么也没瞧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0章 危情急 若素等人一路沿着河提前行,粗麻布包裹着的浮尸偶会再现。 文天佑就在若素身侧,以往他记得这人担心,性子虽沉默,但也会使小心眼的主儿。 这会子见她似对此事稍有见解,就想寻了油头同她说上两句话。 春风拂过,女子所带帷帽上的白纱划过文天佑的手臂,酥痒中带着令人舒畅的感觉,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就低了低身边,问道:“你如何看?” 身后十来个身手不凡的随从,与二人保持着几十丈的间隔。 若素不知文天佑提及此事的用意,若以他的习性,自是不会多管闲事,遂反问:“此处是什么地方?出京城了?” 天子脚下断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文天佑一听京城二字,立马警觉,以为若素还想着回去,回到褚辰的身边去。 握着刀柄的手一紧,那股伴随着他多年的暴戾腾的一下冒了星点出来,他也不想隐瞒,不如直接断了她的心意,于是道:“那日从寺庙将你带出,我便连夜出了城门,彻底快马加鞭为的就是让 褚辰来不及阻挡,他那会还魂不顺,自会寻了其他法子让你彻底消息。” 身边的女子无声无息,对他的话未发表任何说法。 文天佑又道:“他心里念的只有白若素,你应该比我清楚。” 若素仍旧未言。 七寸金莲所到之处,一垂眸就能看见阡陌前的未知名的野花,还有零星的油菜花,灿漫宜人。 “就是已经不在京城了,理应是大兴周边吧?这里算不得荒芜,衙门竟无人来管?难不成.....”她突然止了步,侧过身子,透过纱幔和文天佑对视。 眼神极淡,嗓音极浅,就连神色也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那日被褚辰摒弃之人并非是她。 女子身形曲线袅袅婷婷,薄薄的轻纱挡了她的清媚,却遮不住周身上下俏丽的气质和一派镇定自若的泰然。 饶是男子遇见今日之情形也无法做到像她这般淡定。 文天佑是久经生死,杀人如麻,他身边的随从也都是阎王殿里闯过一遭的,遂没有太大惊撼。 若素的冷静再度让文天佑更加想知道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哪些是他所不知情的? “难不成什么?”他问道,手势一挥,身后的随从旋即止步,立与二人身后几十步远。 若素眼角余光随意一扫,此处谈不上荒凉,不远处就有依稀可见的村落,这个时候已接近黄昏,却无炊烟浮起的迹象,一看就有蹊跷。 文天佑素来勘探之功犹为强大,就连当初大理寺任职的少卿也对他这方面的能力大为钦佩,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异样。 若素并非不信任他,只是信任这种东西着实珍贵,尤其是她这样的人,决不会将信任压在任何一个人头上,她风轻云淡的问道:“我不过随意猜测罢了,你既不愿告之我此处是何地,又选择走 水路,便是为了防我,只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同儿戏,我想.....此事你也知情吧?” 二人四目相对,河堤旁,芳草菲菲,美人星目晶莹透亮,饶是隔着轻纱,也叫人移不开眼,文天佑喉结滚动,挨不住她审视的目光,悄然低下了眼眸关注着手上的绣春刀。 他一直知道若素不同于寻常女子,在他幼时被她所救那晚,他就已经知道了。 他错就错在了,将她视为了一般闺阁妇人,试图用男尊夫纲去压制她,让她全心臣服。 换来的结果,却是一尸两命。 如今,他做梦都盼着的事情竟然成真了,她还活着,于是他此刻‘惶恐’了,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何相处,如何讨好。 到底是他害了她在先,又是他差点杀了她在前,同时也是他令得她走上今天这条路。 文天佑猛然抬头,欲要说些什么,若素已经提步往前走去,鹅黄色烟云蝴蝶裙随风而动,美不胜收。 她表面越是没有怪恨他,他越是‘惶恐’。 看着那抹裙摆远去,竟如一个毛头小伙,坑着头疾步跟了上去,又不敢离的太近,保持着不长不短的间隔。 夜幕垂,初春的暖意渐渐散去,天渐黑,连空气也变得潮湿了起来。 此处没有驿站,一行人又是被褚辰下令通缉的要犯,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走官道。 不一会就进了村落,村子不大,二三十户人家的样子,纵横交错的土路上还残留着被马车车轮碾压过的痕迹。 户户家门紧闭,凄冷无声。 “过去看看,可有人在。”文天佑吩咐了身后随从逐一排查了几户小木屋。 别说是人了,就连家畜都没有。 不一会,男子上前恭敬道:“主子,属下等挨家挨户搜罗一遍,无一人,不过也不像是很久无人居住,倒像是一夜之间,村民都搬离了。” 若素注意到,个别几户家人的门锁都没有锁好。 这是走的有多急? 银月升起,天还未大黑,文天佑考虑到若素身子较弱,就让婢女尽快收拾了一间屋子,暂且住上一晚。 婢女煮了些从船上带下来的小米粥,文天佑的旧部在附近打了些野物回来,晚饭也就那样将就了。 若素吃不惯生烤的禽类,喝了碗粥就开始寻思了起来。 文天佑在外头吃了半只鸡,他将婢女叫来,询问了若素的吃食,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那么纤细,吃那么点怎么成? 他要给她锦衣玉书的生活,而不是让她受苦。 只知眼下还不行,待去了他的地盘,便再也无人阻挠他和她之间的前缘了。 文天佑手里端着一只粗瓷碗,他轻步走进屋子,就看见若素一手托腮,目光认真的看着手里的银针,安宁且祥和。 他觉得就算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要能每天看到她,也是足以。 “怎么不多吃些?”他忍不住靠近,微微凑了过去,想靠的更近,他曾今就忍的厉害,眼下每一刻的忍耐都是煎熬。 一股烤山鸡和男人身上的雄性气息让若素醒过神来。 她见文天佑靠她那么近,不动声色的起身,推开了窗棂:“我不饿,你吃吧。” 这里的房舍简陋的紧,无内室,亦无屏风,可谓一览无余。 文天佑被失而复得的欢喜冲昏了头脑,并没有察觉到若素的避让,将盛着鸡肉的瓷碗放在四方桌上,又不由得向她靠近:“在想什么?今日见到的浮尸可是怕了?你若害怕,我晚上就守在外头 ,你有事唤我就成。” 他倒是人为一切理所当然。 若素心中掠过一丝无奈,她已经嫁了褚辰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眼下.....决不能同文天佑硬碰硬,她深知他的脾气,若不顺着他,只会吃亏。 故,只是婉言谢绝:“明日还要赶路,你不必顾我,我只是在想这些村民因何缘由举家搬迁?” 屋内点了一盏小油灯,一般百姓人家很少会用蜡烛,昏黄浅淡的光线映着女子脸上的滑嫩更为明显,像刚出炉的豆腐脑,又如上等的白玉脂,红唇似霞,每一个细微的翘动都是勾人心魄的存在 。 文天佑深吸了一口子,伸手握住了那把他早就想触及的细腰。 刚一碰触,就被那柔软的腰肢吸引住了,他旋即伸臂一捞,正要将人卷进怀里,一尝芳华时,腹部传来一阵刺痛,他的目光从若素脸上瞬间下移,就看见她手里的银针正抵在自己腹部。 她目光淡淡,却毫不退让。 文天佑薄唇微抿,终还是放开了她,语气已无先前温和:“是我唐突了!呵.....你竟这般防我!” 言罢,他大步走出了屋子,不多时,两个婢女端着热水进来,名义上是伺候若素就寝,实则却是严守。 ------------ 督察院御史和户部左右侍郎被留夜议政,小皇帝高烧刚退,太后娘娘虽有垂帘听政之责,眼下却是无心顾及,大权皆有褚辰和几位阁内阁老主持。 小皇子与两日前被安置在养心殿的西暖阁,由皇太后乔若惜亲自照料。 是夜,宫门下钥,褚辰本无心回府,就算回去了也是徒增优思。 他和几位大人从殿内走出,准备去值房歇下,皇太后身边的宫人就从游廊处小跑了过来,看似等候已久。 “褚大人,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褚辰应了声,遂与同僚告别。 辅政大臣高大威猛,龙精虎壮,家中除了一未及笄的娇妻之外,无一侍妾,又在深宫夜半被太后娘娘单独召见,怎叫人不想入非非。 现任督察院御史是个年过四十的文官,家中致仕的父亲是老翰林,这等宫廷秘事,他也是有所而言,摸了摸胡须和两位侍郎大人向后走在了通往值房的长道上。 皆是心中了然,笑而不语。 这三人视褚辰为同一条船上的同盟者,就算内心存了半分‘看法’,也不会四处招摇。 养心殿的西暖阁,淡淡的中药香气和进贡的紫檀香交织在一处。 褚辰不知何时起不在排斥药味。 乔若惜一身华贵翡翠撒花洋绉裙,头上插着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肌肤赛雪。 见褚辰向她施礼,忙叫住:“褚大人莫要与哀家疏离了,若无褚大人,皇上和哀家此刻也不知身至何处?” 宫人端了上好的贡茶上来,乔若惜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无本宫吩咐,不得入内。” 经历宫变,最后能留下来的阉人和宫女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见势纷纷退下,就连乔若惜最为信任的小翠----如今慈宁宫的掌事嬷嬷,也未留下。 褚辰掀开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品了口,以广袖遮脸,皱了皱眉。 “太后召见微臣,可是皇上乳娘之事已有下文?”他淡淡道,将茶盏至于案几,修长的五指十分好看且宽大。 乔若惜心意微动,面色却稍露愁色道:“是哀家大意了,那乳娘两日前已畏罪自尽,皇上倒是不止她一个乳娘,其他几人却是对此事一概不知,哀家让东厂的人彻查此事,打断了她们的一条腿 ,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言罢,乔若惜感觉到褚辰脸上微弱的不耐烦,他是嫌自己太过心狠? 可他不也是?她打听到了褚辰差点亲手砍了嫡亲的胞弟,还将他送到了大同守边。 乔若惜摸不清褚褚辰的内心所想,她对自己的相貌倒是很有自信,乔家女自幼美貌,当初她们姐妹几人的容色可谓名动京城。 西暖阁布置的富丽堂皇,亮若白昼的蜡烛光照的人脸剔透,美人就是美人,二十出头,更是凸出了小妇人的独有味道。 “后宫之事全由太后娘娘执掌,皇上无事,微臣便放心了,时候不早,微臣暂且告退。”褚辰起身欲走,乔若惜心一荡,红唇微启叫住了他:“表妹她...近日可好?上回为救皇上和哀家,让 褚大人和表妹生了嫌隙,哀家心中着实愧疚。” 褚辰腮帮鼓动,伪装的再好,也没法忽视心中巨大的缺口,他极力调整了气息,仍旧面若止水:“内人一切安好,太后娘娘不必挂心,微臣告退。” 乔若惜还想说些什么,总觉得留着褚辰在身侧,她才觉心安,这个男人是全天下女子都想要去依附的对象,她这尊千金之体也不例外。 眼看着褚辰转身走出了帷幔,她心下失落。 白若素......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小女子不简单! 探子找到的消息,她既不镇北侯府,也不白家,而褚辰却对外宣称她在白府.....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只要白若素不在,与乔若惜而言,都是一件有益之事。 ------------ 破晓的金光洒向大地,乡间一片雾霭迷茫。 文天佑也不知道何时从外面回来,他竟鬼使神差的弄了一辆马车,跳下马时,脚步极快,行至若素的房门前,才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裹着的糕点,上面还冒着热气。 若素从屋子里走出,就看见他摸了摸被烫红的胸口,咧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昨晚临走之前的暴戾也不见了:“你醒了,这个趁热吃了,一会就要赶路。” 其实,若素昨夜睡的并不好,除却乡间的床铺冷硬发霉,就单是昨日所见种种就让她难免多虑。 文天佑面色稍显麦色,今日却有些苍白,他额头冒着汗,看似疲倦不堪。 盛情难却,若素便‘受’之。 可她接过文天佑手里的点心时,就见他鼻孔溢出一抹艳红出来,顿时心头一凛:“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院落中正归置物品的婢女倒地栽了下去,同样鼻溜鲜血。 文天佑一早外出,又怕回来晚了,担心若素会饿着,一直忙着赶路,这才意识到身子不适,他伸臂扶在屋檐下的圆柱上,眸光闪过一丝惊慌。 如果他有事,她在这荒郊野外该如何自处? 须臾,便有随从也前来汇报,说是他们当中几乎全部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一时间农家院中人心惶惶。 “主子,为何...夫人无恙?”有人开始质疑若素是否存了下毒之心。 要知道甄氏医术的手段可是无人能及的,更何况还是嫡传的弟子。这女子名义上是‘夫人’,可一路走来,也从未同主子同寝过,可见她还是存了欲要离去之心。 文天佑狠厉的眸光扫了过去,恨不得就地将刚才说话之人给劈了。 若素止住了他,将他扶着坐在了院中木桩凳上。 众人昨夜就在院中歇脚,且人人出现病况,那就不是巧合了。 若素查看了一下倒地的婢女,给她施了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们是不是都食用了昨晚的野鸡?” 唯独她没有吃。 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文天佑强撑着身子,不想在若素面前显出他半点的无能:“是那鸡出了问题?” 若素敛了敛心神,迎着日光,细细观察了她手中的两根银针:“我昨日在船上也查看过浮尸,他们确信是中毒无疑,可到底是什么毒,我就不知道了,今日你们的情况也类似,不过还未到断气 的地步,且让我再想想。” 她又开始踱步,头上没有戴纱帽,艳丽的容貌展露无疑,文天佑有些不舒服,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这幅模样,轻嗑一声警告了在场所有人。 若素倒是不太可能察觉到他这点心思。 忙了一个上午,将身上仅有的百花玉露丸化成了水,分给了众人饮食,虽不能彻底解了这迷障,倒也能支撑一二。 “浮尸出现的地方离这座村庄很近,我怀疑那些人就是村民,你们可否折返搬运一具尸身回来?我想看看是什么毒,竟如此厉害?”若素提议道,见众人对她似存了偏见,又道:“如此,也好 研制出解药,方能彻底解了大家的毒。” 这些人都是跟着文天佑出生入死的,是文家的家臣。 见若素对文天佑不冷不热,且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皆有些看不惯,不够眼下她说出这番话,众人又释怀了。 文天佑见不得若素半点不受待见,当即起身吩咐两人折返河堤。 两婢女也是文天佑精心挑选出来的,曾习过武,服用过解毒药水后,尚能勉强服侍左右。 不多时,搬运尸身的男子抬着浮尸走入院中,若素就让人在村庄找了间存放冬粮的地窖,遂入内验尸。 文天佑也跟了进去。 他原先还担心会吓着她,她现在看上去明艳归明艳,可细细一看她的脸,还存了几分稚气,他心疼她,更想怜惜她,这种没法控制的情/欲越来越强烈,幸而眼下被毒所扰,否则..... 若素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了几样锋利的小刀出来,这些都是在甄剑留下的木箱里找到了,她就留了个心眼放在了身上,没成想能有用上的一日。 整个验尸过程,饶是两婢女见惯了血腥之事,也有些不敢直视。 文天佑见若素的衣裙被弄污了,皱眉出神,很想替她擦了。 半个时辰后,若素从地窖走出,又对几个男子吩咐道:“拖出去埋了吧,另外河堤附近的浮尸也望各位能一并埋了。” 文天佑点头示意,十来个男子领命去处理剩下的浮尸。 有人边走边道:“夫人当真有法子?” 一旁的人回道:“现在外面都传遍了,瘟疫死了不少人,我等怕也是被感染,夫人......有没有法子不好说,但她今日分发给咱们的药水不是见效了么?” “瘟疫?你听谁说的?” “前天去集市采货,偶有听闻。”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们没有看见咱们主子连她的裙边都不曾碰过么!” 众人相继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1章 千百度 @4??宫里回到侯府已是晌午过后,银春从小厨房端了午膳过来。r 她之所以是唯一一个被褚辰留在院中的婢女,究其缘由多半是因为她的谨慎和衷心。r 银春将大黑檀木漆盘放置在案桌上,低着头并没有退出来,小步走在书桌跟前,颤颤道:“主子,大奶奶走了好些日子了,巧云姑娘她们时常向奴婢问起,奴婢就是担心日子久了,夫人那边也瞒不过去。”r 褚辰正翻阅几本卷宗,闻言,大掌一滞,这些时日公务繁忙,他以为忙了就能淡忘了。r 他从不信鬼神之说,后来却将信半信了。r 得知他的素素再也回不来了,内心伴着遗憾,愧疚却也释然着.....r 可如今.....愧疚再度涌上来,比以前只增不减。r 那晚他对她做出那样亲密之事,转眼就让她去换魂,这种伤害无疑是成倍的。r 他懂,他一直都懂她的内心所想,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r 褚辰起身,在博古架上寻了几本若素时常会看的医书,放开纸页闻了闻,里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r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你下去吧。”他嗓音低沉,简单了用了午膳,就亲自携巧云和林嬷嬷以及伺候若素的几人去了一趟白府。r 白灵是白府正经夫人,眼下操持白府诸多事宜,好在白家本就简单,也没有太多可操心之处。r 褚辰被她请入厅堂,按着辈分,他理应唤她一声母亲。r 不过白灵倒不在意,毕竟师出同门,对方又是师傅最为看重的徒弟,倘若褚辰真的卑躬屈膝,她会大不习惯。r 褚辰未喝茶,直接阐明来意,几句话后,白灵大惊失色:“你说什么!素姐...素姐儿又丢了?褚辰,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人自从嫁到你褚家就没有安生过,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r 怎么就没看好她?文天佑他再怎么觊觎她,也知这是....不可能的啊!简直荒唐!”r 褚辰略去了此若素非彼若素一事,更没有提及是自己带她去换魂。r 内心深处,他自己都不敢想起那日情形,万一他的素素真的回来了......失去谁都会令他难以接受。r 白灵见褚辰面色肃宁,便知他也不好受,自己的妻子被旁的男子掳走,一般男人都受不住这个打击,夺妻之恨怎叫人咽的下!r “难怪这几日城门被重兵把守,你可有线索了?那文天佑是不是早就对素姐儿存了心思?怎么之前也没半点风声?”白灵坐在太师椅上,扶着大肚,忧虑道:“倘若....倘若素姐儿被你寻回,你可会介意?打算如何处理?还会要她么?”r 一连串的疑问让褚辰也微微呼吸一顿。r 就算文天佑不会做出实质性的侵犯,名节一事也是保不住的。r 更何况这天下有几个男子是掳了美人,全是当做‘欣赏’,单纯的只是供养着她?r 反正白灵这下是真的替若素捏了把汗,不是她不信任若素的实力,是世道就是如此。r 褚辰眉宇冷傲,那眸光滞了一滞,似强压着某种情绪,只道:“今日我来就是同你说此事,素素的贴身仆从怕是瞒不住,该怎么说就劳烦师姐了,至于外界,我不会让这件事泄露半个字出去。r ”r 他语气坚定。r 白灵并未觉得放心,又问:“那如果找不回来了呢?文家此番失势,文家仍能安然无恙,无非是文将军镇守北疆之故,以你看,文天佑会不会带着素姐儿去北疆?需不需要休书一份给白虎,让r 他早做安排?”r 褚辰一点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妻被人掳了,还是被文天佑给掳去了!r “不必,我自有打算,师姐替我瞒住外人即可,这些时日,我会对外宣称素素来白府陪你小住几日。”r 他端起茶盏,迎头灌了口,全然没了公子儒雅的做派。r 褚辰来的匆忙,走的也急,留下个烂摊子只能由白灵收拾,宽慰了林嬷嬷好些时辰才消停。r 林嬷嬷是乔莫宁的陪嫁嬷嬷,与她这个继妻关系微妙,白灵自不能怠慢了她。r “夫人,不是老奴不信任姑爷,只是....小姐这阵子实在清瘦了不少,老奴问出口,她却什么也不说,这下可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r 林嬷嬷越说越悲切,幸而巧云善存理智,白灵就将林嬷嬷交由她安抚。r 她自己则忧心白启山那头,算算日子,夫君尚在路上,她无法写信过去,可就算书信能够抵达,到底说不说出真相也是个问题。r 要是素姐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怕是白启山这辈子都和褚辰杠上了,且是不死不休。r 白灵思量一番,还是停了笔墨。r 还是暂且静候佳音吧。r 褚辰刚迈出白府朱红大门,一匹骏马从胡同口急奔而来。r 墨殇当即勒紧缰绳,黑色长袍随风而动,他一跃下马,稳稳落地,向褚辰鞠了一礼,风尘仆仆。r 褚辰甚至能听到他过度快速的心跳,他忙问:“可是有线索了?”r 墨殇点了点头,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高兴,他这人极少会表现出任何情绪,褚辰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和变化,但眼下却无心去揣度太多。r 褚辰亲派他去追踪文天佑的下落,他既然赶回来禀报,那便是寻到了。r 主仆二人皆是喜色外露,墨殇从怀里掏了画卷出来,上面正是文天佑的肖像,他将画册置于褚辰面前,又眼神示意王璞帮他解说。r 这厢褚辰似等的不耐烦,直接看向王璞:“说!”r 王璞依着墨殇的手势,一一答道:“文天佑不久前在市集出没,在城中一家成衣铺子亲自购置了几套女装,经询问店家,尺寸大致与大奶奶相符,只是文天佑到底影隐在何处,暂且还没有下落。”r 闻言,褚辰手中画像被他撕的粉碎!r 买衣裳!r 他有什么资格给她买衣裳!r 还是衣裳这种贴身之物!r “找!接着给我找!”褚辰沉沉道,仿佛有股子怒气憋的太久,正欲寻着突破后,急涌而出。r 褚辰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但很快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r 墨殇领命,再度启程,这几日他也是焦急如坟,在金陵他曾亲眼看见文天佑责难于若素,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一幕,更不喜文天佑。r 当天黄昏,文家起了一场火,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被烧的一干二净,连同乔若素的那块。r -----------r 文天佑身边的几个随从埋了浮尸之后,即刻回来复命。r 几人皆以为是瘟疫所致,面上忧色尽显,要知道瘟疫传染性极强,一行人又都食用过犯病的山鸡,眼下虽无事,怕是也离死不远了。r 若素从地窖出来后,让婢女给她打了水净手。r 一双玉白的手置于水中,艳红的血迹淡了开去,有眼尖的男子看的触目惊心。r 她都碰触过死人的血了,难不成还能独善其身?r 就连婢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是惋惜,同情,也带着畏惧。r 整个一上午无人去靠近她所住的那间屋子,直至文天佑从市集返回,欲踏入屋内时,被属下挡住,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r 文天佑当即脸色大变,一掌推开属下,撞的那男子险些一个踉跄,也不顾提醒,大步推门而入,却看见若素一派坦然的在纸上画些什么。r 手里的毛笔也是好不容易在一户农家搜罗出来的,墨汁着实劣等,散发出的味道有些刺鼻,她却全然未觉,只是陷入她自己的世界中。r 文天佑靠近,将手里包裹扔在案几上,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语气急切:“你...你无事吧?明知那是瘟疫,却如何还要验尸,你可知万一被感染是绝无幸免!”r 他很想护着她,恨不得将她卷进怀里,用生命去照顾她,只想围着她,弥补那些年遗失的欢喜。r 若素被他捏的生疼,皱了皱眉,反问:“瘟疫?你这是听谁说的?那不是瘟疫!瘟疫岂会来的那般快?若是瘟疫,单单埋了尸体是不够的。”r 她一醒过神,就嗅到了一股子香气,眸光移到了文天佑带回来的包裹上,有云子麻叶果糕露了出来。r “你进城了?”若素问道。r 文天佑没想到她这般警觉,发现她白皙的手腕已然微红,就不舍的松开了,弯身去拾了包裹:“我见你衣裳上沾了脏东西,就给你临时买了几套,你将就着穿几日,待远离此地,我会让你过上r 无忧的日子。”r 他想带她去哪里?r 若素心里埋下这个疑惑,接过文天佑手里的糕点,岔开话题道:“那件事看似是瘟疫,实则却不然,我怀疑有人存心投毒,且毒性很大,范围也广,怕是故意想制作瘟疫的假象,造成混乱,此r 事....我虽管不得,但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想跟你讨几样药材,以便研制解药。”r 文天佑再度惊叹,他从不知她是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以往只觉得她好看,也曾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就渐渐喜欢上了她。r 眼下.....竟有种惊艳在眸中闪过。r “你找出答案了?”他有些激动,又想去拉扯她的手,却被若素一个侧身让过。r 若素佯装无意的摇头:“暂未,这东西还需反复试过才能知道的。”r 文天佑陡然失落,薄唇抿了抿,却也不想离开屋子,就坐了下来:“陪我吃下东西吧,我也饿了。”他闷闷道。r 以前是他的贵妾,就算若素躲避他,他忍不住还是可以抱过来一亲芳泽,如今倒好,碰都不敢碰了。r 而他竟还吃这一套,她一躲让,他也就不敢了,生怕又让她生了芥蒂。r 文天佑觉得,这世间最难的事,不是谋权谋天下,而是学会如何读懂自己心爱的女子。r 若素仍旧不与去他‘对抗’,迂回之术是上策,她依言坐下,吃了块云子麻叶果糕,入口极香,上面还撒了芝麻,有淡淡的甜味。r 文天佑不喜吃甜食,可此刻也只有这么个留下来的借口,遂也细细品了几块,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入口,又或者只要和她在一块,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r 当年,他那样喜欢她,她又是他的贵妾,就坐在榻上,乖乖的模样,他都不舍得拿她如何,好些时候都是在她屋子里练练字,做足了柳下惠。r “你怎知不是瘟疫?”文天佑问,想听听若素的见地。r 这一点,若素没有丝毫隐瞒,她道:“昨晚我同你们一样,也饮用过这院子里的井水,我却安然无恙,要是瘟疫的话,怕是这井水也保不住,此外瘟疫有潜伏期,断不会第二日就病发,更不是r 简单的用药就能好转的。”r 文天佑猛然大悟,对眼前的女子又存了几分新的认识,当初是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因为乔若婉的挑拨对她那般。r 他默了默才道:“一会就启程吧,怕是褚辰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末了,他又补了句:“他不过是想追回那具躯体罢了,你不要跟他回去,他还会想法子让白若素回来。”r 若素未语,就连低垂的睫毛也是丝毫未动,仿佛置若罔闻。r “今日这一趟也是值得。”他又道,平日里说话极少的人,在她面前,话倒是多了。r 若素抬眼看着他,很快就回过味来,好奇心作祟,她问:“你既然知道进城一次便有被他发现行踪的可能,为何还要冒险?”r 褚辰大抵不会放过他吧?r 文天佑唇角扬了扬,荡开一抹与往日狠厉决然不同的笑来,他这人长的很俊朗,有股子儒生和侠客相结合的果断英猛之感:“我见不得你没有衣裳穿。”他直愣愣的说道。r 外头日光正好,斜斜的散了进来,照的满室暖意,若素垂下眼帘,避开文天佑的视线。r 她同他说过那么多道理,却是说不通,他怎么也不愿放过她,可饶是如此,她肯定是要离开的,眼下不说,今后一定还会提出来,他若真不放人,她只能自寻他法。r 若素如今也知文天佑的那份心思。r 只可惜月老红线错,三千情丝落!r 错了就是错了,过了也就过了,更改不得,回转不得。r 这厢,文天佑出了屋子向随从交代事宜,若素趁机换洗了衣物,舍弃了不要的东西,只带上了几件衣裙和小药瓶。r 到了日落时,墨殇的人马就赶至了村落,几经翻找,已无一人踪迹,乡道上的踪迹被人故意掩埋,要在短时间内追上去也不太可能,他最后只得了一件带血的鹅黄色衣裙回了镇北侯府。r 是夜,小阁书房内点燃了羊角宫灯,照的一室明亮,多宝阁里摆放的宝石古玩散发着浅浅的光泽,屋内静的落发可闻,沙漏在稀稀疏疏的响。r 半柱香的时辰一闪而过。r 墨殇低垂着脸,将衣裙置于褚辰面前,那上面星点的血渍让褚辰眸光一聚,然后涣散....游离....空洞,半晌才低低道:“接着给我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2章 相见茫 鹅黄色轻薄春裳放在手中竟觉有千斤重。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他这辈子又干了什么? 生生将她逼到这等境地,是伤了?还是? 褚辰眼眸深幽,被流离的烛火映着,更显凝重,紧锁的眉间形成了一道不深不浅的折痕,对他这个岁数来说,着实是早了。 远处有更夫的唤声,三更刚过,从午门奔出的快马,惊哭梦中幺儿,男子快马加鞭,赶至镇北侯府,一道消息如惊雷掷地,让褚辰也为止一寒。 卫军统领跃下马,身着玄色官服,腰间的长剑也未来得及褪去,见了褚辰便拱手恭敬道:“褚大人,大事不好,皇上病危,皇太后命下官请大人立即入宫!” 好端端的竟又病了? 褚辰凝眸:“可又是高热?” 幼儿体虚多病,理应是正常,又是这样冷热不均的初春。 卫军也颇为忧虑,眼底还带着暗青色,一看就是长时间未曾休憩的缘故,他摇了摇头,神色难看:“非高热不退,皇上他.....他吐血了。” 成年人吐血都不见得能安然无事,何况还是个婴孩! 褚辰尚未就寝,穿着白日的常服就随卫军即刻入宫。 养心殿,宫灯通明,太医院的太医不论年长,皆是跪了一地,为首的是太医院院判,小皇帝的龙幔外是一片死寂沉沉。 浓烈的药味将檀香也冲淡了。 都说天子自有天命,其实也不过是凡胎。 褚辰由黄门领着入殿,众人屏息听命,乔若惜眼眶微红,却也保持着天下最尊贵女人的威严,冷静的端坐着,只是唇角的微抿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母凭子贵,小皇帝若逝,她的结局无非是守着青灯,念一世孤寂佛经无尽头了。 “褚大人,你看这该如何是好?”乔若惜抬眸,里头润着水雾,嗓音颤颤。 褚辰见这架势就知道太医院无人可医小皇帝之疾,那就不是简单的伤风头疼了! 他没有看乔若惜,只是走到了太医跟前,低沉的问道:“孙院判,你乃太医院之首,祖上更是百年的荣耀,医术了得,本官问你,皇上的病究竟因何而起?”褚辰吐字落地有声,在硕大的养心 殿中尤为慑人。 孙大人年事已高,百花的胡须动了动,巍巍道:“回太后娘娘,褚大人,下官等人该死,无能瞧出皇上的病因,下官....自请辞去院判一职,愿让能者居之!” 众太医随后附和起来,皆要辞官归田。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吧? 法不责众! 皇城怎能无太医院,又岂能缺了太医? 乔若惜再也忍不住,以手抵额,陷入轻度绝望,原来这荣华富贵也绝非她曾所想的那般轻而易举,就算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每一步也都是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她输了么? 众太医被遣退,乔若惜放下伪装,双目红润的巴望着和褚辰对视:“褚大人,哀家....哀家该怎么办?” 她没有提及幼帝,倒是先顾及她自己。 褚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旋即转身走到龙榻前,查看了小皇帝的状况,这病果真来的疾,且来的猛,尚未周岁的婴孩,嘴唇微薄,稚嫩的肌肤也泛上了暗青色。 他算了算日子,甄氏长老估计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只是怕....赶不及! 乔若惜看着褚辰健硕的背影,方才并未发觉他态度的异常,自当他一贯对人冷淡,接着道:“褚大人,哀家听闻近日瘟疫肆起,皇上他...可是染上了?太医治不了,若是表妹肯出手,兴许还 有一线希望。” 她想到了若素。 褚辰一听到有关她的事,心都会跟着颤一下,古怪的酸楚难受。 不想提,也不愿听到,他是当朝辅政大臣,小皇帝不行了,就再择亲王的子嗣,只要是朱氏血脉即可,所以乔若惜对他十分恭敬,可以说得上是迁就。 “褚大人?你明日一早就带表妹入宫吧,哀家和皇上可就指望镇北侯府了。” 乔若惜又道,此刻殷羡且哀伤,她以为褚辰将妻子护的严严实实,就算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也舍不得让她出面。 哪个女子不想一生被人疼惜!她自己倒是白取了一个好名字。 若惜,若惜.....谁又珍惜过她? 褚辰离宫之前也未曾给乔若惜许诺,只道甄氏长老不日就会入宫,让她稍安勿躁。 且命人将幼帝病疾一事掩盖的密不透风,太医院所有太医皆被软禁在百尺宫墙之内,无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宫。 褚辰回到侯府,神情轻松,略显兴奋。 王璞以为自己眼花了。 莫不是大少奶奶有消息了? 可也不会啊,若是墨殇当真追踪到了文天佑和大奶奶的下落,他理应第一个知道才是。 王璞正寻思着,就听见褚辰朗声道:“传我令下去,就说我褚辰身患恶疾....不行,这般她大抵不会信!”他想了想,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瘟疫!对,就是瘟疫。” 外头的情景,她肯定也看到了,说成是瘟疫,她会信几分的吧! 褚辰语不成词。 王璞嘴角抽动,静静等着下文。 这厢,连中三元的天之骄子,总算组织好了措词,吩咐道:“明日一早就将我染上瘟疫一事传开,记住,传的越远越好,悬赏千两寻觅良医!”一定要传到她耳中。 王璞记下主子的吩咐,几个灵光之后,才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这招....英明! 大奶奶但凡稍有顾及主子,总会想着法子回来的。她那样的人,就算是王天佑也未必就能困得住。 第二日,褚辰身染瘟疫一事像向插上了翅膀,传遍了京城内外。 然,接连半月过去,那人一直未曾出现。 褚辰一度怀疑是不是她真的就此放下了。 就算他要‘死’了,她还不愿意回来么?还是有人拘着她不准她回来? 褚辰宁愿相信后者! 本来京城还是一片惶恐,某一日,有人看见褚辰衣冠楚楚,风度依旧的出现在宝月楼。 瘟疫---竟不治而愈了,又是好一阵的大为惊叹。 “褚大人是何等天人之姿?文武双全,瘟疫嘛....岂能伤了他!” “你懂什么!谁能逃得了瘟疫?褚辰之所以安然无事,是因为家中藏着甄氏传人。” “家有娇妻,如有一宝!羡慕旁人也。” 最后,此事算是不了了之。 不过知情人王璞是不敢再直视主子的眼神了,生怕被‘灭口’。 大奶奶到底还是记恨着主子的,王璞从不懂儿女情长,更不懂这世间还有不尊夫纲的女子。 可偏生主子就是对其念念不忘。 这阵子,褚辰愈加阴郁..... ------------ 山西太原正是百花争艳时。 几日来连夜赶路,跑死了几匹良驹才安然行至此地,期间若素并不知文天佑会将她带到太原,等到了之后才被他领下马车。 太原又称晋阳或并州,有‘龙城宝地’之称,宜居养人。 若素头戴帷帽,由婢女伺候着步入一处五进的院子,这座府邸从外面看不甚华贵,走今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往里竟是院中院,修葺了假山,也种了成片的花圃。 这个时节,到了海棠绽放期了。 身后的随从将她所需要的药物一一搬入她的院内,另外又有四五个面生的丫鬟进来,先后给她请安:“奴婢见过夫人。” 若素梳了妇人髻,饶是她再怎么解释,也无人听她的,皆是从了文天佑的命令,唤她夫人。 她所居的院落中除了碗口粗细的海棠之外,兰花也是一个特色,回廊下还挂着几只盆栽,翠绿的纸条挂了下来,极为养眼。 “夫人,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主子叫前厅备了午膳,就等着夫人您呢。”身边的丫鬟道。 若素也正需洗个澡,这些天,文天佑不要命的赶路,也不知他为何这般急? 她猜,大概是褚辰的人追的也急吧。 褚辰....褚辰.....也不知何时能够不再因他而备受困扰,这几日总是会想他,想的久了,眼睛就不争气了。 若素除了帷帽,刺眼的光线自屋檐处的琉璃瓦上折射了过来,她抬手遮眼,望了望远处的日光。 不管失了谁,这日头总归是不变的。 想必京城也是旭日高照吧,想必不久后镇北侯府的大奶奶也要换人了,想必从古到今女儿家终不过是附庸品。 他不喜欢你,他不曾喜欢你! 心里默念一句,她甚至在用这个借口劝服自己。 他不喜欢你,你还念及着他作何?! 若素洗过澡踏出屋子时,就见文天佑站在一棵半开的海棠树下,他面对着屋子,见她一出来,就迎面笑了笑,清朗且温润。 这个人变化倒挺大。 “还习惯么?府上的下人,你可以随意使唤,有哪里不适应的地方就跟我提出来。”他阔步走来,长袍下摆随风而动。 身上的绣春刀还是随身佩戴。 又或者,这个人也没有任何变化。 若素走在他前头,文天佑有意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裙摆的飘动也是格外赏心悦目。 二人在前厅吃了午饭,其间,文天佑恪守礼节,这些日子也是从未逾越雷池半步。饭后若素就想回院子里接着研制解药,她对这些格外好胜,非要成功不可,文天佑不想让她走,就提起了她可 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你所需的药材,我都叫人送过来了,你确定能研制出解药?” 若素面上浅笑,这也不知道是他第几次问出了同样的话来。 他刻意保持着温和亲切,她看的出来。 若素点了点头,想起了文天佑今早命人烧掉的榜文,就问他:“是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那种毒虽没有瘟疫来的凶猛,却也会传播,我担心这背后定有人在谋划着什么。” 继母还在京城,腹中还怀着白家的骨肉,若素不由得有几分担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早就将白启山和白灵视为父母了。 文天佑目光倏然看向外头,有意无意道:“天也快热了,你今日先歇着,明个儿一早我带你去成衣铺子定做几身衣裳,临时购置的总归不合身。” 他又看了看若素的细腰,再往上是隆起的雪峰,更加衬得身形曼妙媚艳。 他喜欢她,当然不排除想和她更加亲近,喜欢到了一定程度,总是会想到那个方面,他又是个气血方刚的男子,曾今的文府也是内院空置,眼下他自控的很是煎熬。 若素见他答非所问,更是起疑:“真的出事了?” 文天佑突然起身,温和的面色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硬僵持:“能有何事!你莫要多想了,我还有事,有空再回来看你!” 他走的很急,也很突兀。 若素在府上四处转了转,看似寻常的富家人家的府邸,却是暗藏玄机,她发现就连家丁和守门的小厮的身形也格外矫健,手上有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一看就是练家子。 想出去是太可能,若素只能返回自己的院中,细细研制解药。 ------------ 第二日一早,文天佑换了身纯白亚麻提花夏布长袍,薄薄的衣料衬出了他胸前的结实的肌肉,他俊朗儒雅,可配上腰上的长刀就有些怪异的凶煞。 他用过早膳就在院外等着若素了。 可能因为昨日午膳不欢而散,这人倒是再也没来看她。 二人乘坐同一辆马车,不一会就到了市集,若素估摸了一下,猜想她所住的地方离闹市大约也才一炷香的时辰。 马车停下,外头的女婢轻唤了声:“主子,夫人,咱们到了。” 若素正要起身下去,文天佑伸臂一把又将她摁了回去,他则倾了过来,若素只觉车厢内一下暗沉了一去。 他的脸离她特别近,近到若素能看见他眸中的影子,她微叹气:“你又是作何?” 这人情绪波动一贯很大。 文天佑嗅着她身上的香甜,薄唇启了又闭,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放开她,径直下了马车。 他总觉得若素虽在他身边,可她的心却留在了京城。 他要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有什么用! 再多憋屈,还是忍了。 若素由婢女扶着下了马车,一得了机会,就四处看了看,此处虽是闹事,到底比不上京城的繁华。 面前是一家成衣铺子,若素迈上台阶,总感觉背后有什么异样,她再转过脸却只能看见熙熙攘攘的行人,再无其他。 成衣铺子的伙计见进来的男女皆是容色绝等,气质矜贵,忙招呼了起来:“公子是带夫人定制衣裳来着?” 夫人? 文天佑突然笑了,心情大好,对那伙计道:“嗯!把你们铺子里上好的料子都搬出来,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 须臾,若素就被他拉着选了几匹素色的缎子轻纱,可是文天佑还不满意,又亲自给她挑了几匹颜色艳丽的布,吩咐店家按着今年风靡的款式去做,三日后就要来取。 成衣铺子对面是一家茶肆,一身着黑袍,带着帷帽的男子轻轻抬头望铺子里看了看,他唇色干燥,继而又喝了几口茶。 终于让他寻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3章 心郁结 墨殇走到哪里都是来去无踪,他极少会停下来,寻一处茶肆品壶茶水。天籁小说www.』⒉ 他一身黑色长袍,腰挂利剑,很快就吸引了其他茶客的注意。 墨殇警觉性很高,扔下一块碎银子,起身就走,小二见势忙上前,拿着银子在手上掂量一二:“客官!银子还没找您呢!”他朝着外头张望一番,龇着牙将银子塞进了怀里。 有离开的茶客离席后,往街市上四处一看,再无黑袍的影子。 “啧啧....最近正是怪了,太原城接二连三的来些怪人。”那人叹了声,晃着脑袋远去。 这厢,若素和文天佑回到府邸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挑选过布匹,她又被领着去逛了一会花市,文天佑派人查过她和褚辰,知道褚辰就常带她去这些地方。 他以为,她会喜欢。 回府后,丫鬟们忙着搬运花盆,尽数移到了她所居的院落中,大有百花争艳之景。 文天佑心情大好,亲自来到院中,尾随着若素身后,悄无声息就入了内室。 他这人轻功极佳,走路时本无声响,若素一个侧身,正要去够黄花梨木屏风上的披帛,一个不注意就踩在他脚上,人也差点跌倒。 以文天佑的伸手本也可以避让,却是堪堪受了她一脚,他长臂伸出,仿佛很是顺其自然握住了她的细腰。 掌心处可以感受到那里柔弱无骨的触感,甚至还有她的体温。 文天佑低垂着眼眸看着若素,薄唇微启:“我今晚留下可好?”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征求意见,可深处的意思叫人无法忽略他的执意而为。 他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若素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披帛也不拿了,接连后退两步,面上却镇定道:“你这是作何?我非你劫来的妇人,说怎样就怎样!那些事都让它过去吧,你放了我不好么?”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明确拒绝文天佑。 二人之间的这份疏离至始至终就从未消磨过。 男人俊脸骤然阴沉,若素可以看清他刮的十分干净的腮帮子鼓了鼓,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去激动他。 文天佑上前一步,有向若素逼压的趋势,却没有再靠近,真要是眼下就吓坏了她,他定是不好成事:“我已经给足了你时间适应,就今晚,你没的选!” 他吐出这几个字,再度站直身子,欲要离开之际,伸手替她将披帛拿了下来:“今日也是逛累了,你先歇着,我晚上过来看你。” 若素没有接住披帛,文天佑就亲自给她披在身上,这才闷声离去。 他这一走,若素就显得烦躁起来,饶是她怎么镇定,也终究是个女子,面对这种情况,那里泰然处之的道理。 身边的婢女看守的严紧,她根本无处可逃,有时候都会怨恨这具身子的软弱无能。 昏黄十分,院里下了一场花雨,春风肆起,吹的满地殇。 若素将近半月来理出来的解药配方一一整理好誊抄在小纸上,塞进了荷包内,如果今晚当真逃不过,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她猜,文天佑不会杀了她。 院里的丫鬟开始布置晚膳,许是文天佑交代下去的,众婢女格外上心,就连花厅里用膳的菊瓣翡翠茶盅也换上了一套全新的。 这座院子里还有前檐抱厦三间,视野极大,加之晚风来得急,吹的满目花瓣纷飞。 若素的心,越浮躁。 她也是寻常女子,论体力才智,只怕都不是文天佑的对手,他如果强行要与她同寝,她是半点也阻拦不得。 到时候,只怕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这时,院中的丫鬟突然倒了下来,紧接着一个两个瞬间急呼‘哎呀’了一声,便就迅到底,整个过程也不过几息之间,断不会引起院外影卫的注意。 若素拎着裙摆,大步步入院中,抬头望着四方天,除了稀零的花雨,再无其他。 “你是谁?出来!我有话同你说!”就算她是凡夫俗子,也看的出来暗中有人使了手段,才会致众丫鬟昏睡了过去。 身后一阵疾风,紧接着若素急转身,眼角的黑影让她在片刻后才看清墨殇的脸。 青俊,好看,但却消瘦了不少,显得五官更为深邃。 自那日一别,她就再也没有在侯府见到过他,救命之恩还欠着,若素对墨殇存了几分感激。 多日来的积郁稍见平缓,她笑了一笑道:“是你!你是来寻我的?.....是你主子吩咐的?”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墨殇点了点头,似乎早有准备,伸出掌心给若素一看,上面写着三个隶书小字:“跟我走。” 眼下不走也不成了,先远离了文天佑再说。 若素此刻又一次深刻领悟,女子太好看了未必是好事。 如果她这张脸粗鄙丑陋,文天佑就算知道她是谁,也不会抓着不放的吧。 “好,我先跟你出去。”若素捏了捏荷包里的配方,这些东西还是要送到京城去为妥,最好能有个太医帮她看看,若是能派上用场,就是修了功德了。 男女授受不亲,若素和墨殇又等同于主仆,更是不能有肌肤之近,当初在崖底,若非中途被枯枝所堵,加之墨殇情急之下只能给她垫底,否则也断不会去靠近她。 他是一个非常克己之人,且忠心不二。 但凡主子不想看到的场面,他也绝不会去做。 若素却不以为意,就算让他驮着,只要能走出去,她也无所谓。 彻底放下了,仿佛任何曾今以为的在意的种种,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墨殇闻言,很快就从后背包袱里取了一条玄色披风出来,其实就算若素不答应跟他回去,他也会强行将她包裹好,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主子身边。 这样,他也能时常看到那双七寸绣花鞋了。 若素明白了墨殇的意思,配合着将披风裹在身上,见他弯下腰,就顺着爬了上去。 墨殇的体格很大,她趴在上面稳稳的,但也只是一会功夫,他一开始腾跃,若素就觉得没那么稳了。 加之,墨殇又是个断然不会去碰触她的人,她只能牢牢搂住他的脖颈,才不至于掉下来。 未及,再度落地,若素没想到院外还有人接应,她一出来就被几个女子簇拥上了马车,紧接着墨殇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若素刚定下神,就听见外头一阵沉闷的声音:“大奶奶出来了,我等这就杀进去!” 她撩开素色麻布车帘,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远处厮杀之声渐行渐远。 ---------- 夜半,几经辗转,似到了一处驿站,若素由丫鬟搀扶着下来时,人已经被巅的七荤八素,加之晚膳未用,整个人都不太精神。 她进入驿站之前特地留意了一下门楣上的牌匾,可那上面的字还未来得及看,墨殇已然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人些....一个个都在严防于她! 若素心中苦笑,她何德何能叫旁人如此‘忌惮’。 不过,眼下离开了文天佑,也正是远离墨殇的好时机,总之,她不能再回到侯府,不能再回到褚辰身边,更不能再做那个傀儡。 待入了客房,若素将墨殇也叫了进来,这虽有失礼节,可墨殇还是进去了,也随身带了几个丫鬟在身侧。 他非常谨慎。 若素无法,只得道:“我这里有样东西,望你能带回京城,交到太医院手里,就说是甄氏传人的配方,我猜京城外围生的命案,你也应该知道了,此事事关重大,太医院的人会酌情处理,至 于有没有解毒之效,我尚且不知,还得趁早试过才可。” 说完,她又道:“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墨殇一凛,她要银子作何? 他拧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似在思量。 若素同他算是共患难一场,这人于她而言,到底已经不是普通随从,如实说道:“我没想过回京。” 她不过是在赌一次,她隐约中察觉到了墨殇与旁人的不同。 当时,在金陵,他目睹文天佑的行径,不也没有向褚辰透露么? 也许,他会放了她。 几息后,墨殇果然让屋内的丫鬟退了出去,他仍旧离着若素好几步远,屋内的酥油灯灯芯燃的很高,火光明亮,照的他五官立挺且俊逸。 他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文书,又细细铺整递到若素的跟前,微垂着脸,恭敬非常。 若素诧异一刻,在看清上面的字迹时,心跳一滞。 褚辰染上了瘟疫? 那分明不是瘟疫?若是中毒,他怕是早就死了! 她虽存了几分疑虑,还是难免忧心,这是她无法控制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明知那人不会出事,却总会往坏的方向去想。 “你主子他.....如今可好些了?”她声音很轻,轻的自己都听不清。 墨殇却听见了,他摇了摇头。 就算主子无碍,也得说有事,如此大奶奶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回去,墨殇也知道这诓骗,可他就是想让她回去,一想到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他就觉得十分不喜欢。 这下若素真的急了,音调猛增:“他真的出事了?”难道背后下毒之人是冲着褚辰?她这几日一直猜测会不会是叛贼之举,夺不下京都,就悔了京都!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驿站也是住不下来了,便命墨殇连夜赶路,一切等先回了京城再说。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向有抉择的她两度改变了主意。 墨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少女明媚,却也端庄非凡,是艳与静的结合,非常的好看。 小小年纪,心境却非同一般的沉着,倒也只有主子才能轻易左右得了她。 墨殇终究还是依了她的意,众人再度启程。 ---------- 褚辰从养心殿出来,小皇帝怕已是熬不过几日了,他并非真心要辅佐这个孩子,这也不过是用来支撑他所行大业的依据。 名正言顺才不会被世人非议。 小皇帝真若保不住,他手里头除却亲王的骨血,还有一个更为有说服力的人选。 乔若惜想留下他,今日竟没有控制住长久的孤寂和恐慌,玉手触及到了褚辰的广袖,他眼尖手快,拂袖挡去:“太后娘娘精心安养,微臣自有它法。” 还能有什么法子! 汉白玉石阶被火光照亮,泛着盈盈微光。 乔若惜眸中带着怒,直直的盯着男人:“褚辰,你站住!”她又向他挨近,这个男人身上的雄性气息令得她很有安全感:“哀家已知表妹被文天佑所掳,就算她能回来,也不会是清白的身子, 只要你一句话,哀家定会尽力去帮你。”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 当朝太后帮着辅政大臣篡位,这已经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秘密了。 娇美的脸上是寻常女子不敢有的自信,乔若惜向来胆大,否则也不会在乔府时,就敢同朱鸿业苟且,后来更不会连淑妃也一并坑害了。 她对自己想要的,喜欢的,又得不到的东西,都有一种强烈的欲/望。 有宫人轻步靠近,褚辰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自己人,遂更加对乔若惜不耐烦,他这些日子被情所困,若不是借助朝政分心,早就精神崩溃。 他重活一世,都是为了那人,可老天竟让她再也无法重返人间,还让他喜欢上了另一个。 所有的一切安排似乎都被打乱。 他满心浮躁。 无法自制! “太后请自重!微臣乃国之辅臣,最为期盼不过是皇上安康,社稷清明,赎微臣愚钝,实在不懂太后之意。”他攥紧了拳,乔若惜的话竟对他起了影响,她就算能回来,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 了吧! 如此一想,心中郁结更是难解,甩开乔若惜即将搭上来的玉手,疾步而去。 那宫人也匆匆紧随。 走过漫长的宫道,宫人见褚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然,此事又是褚辰特意交代下去的,但凡有任何线索,便要即可禀报,他不敢怠慢了。 就小跑上前,恭敬道:“褚大人,您的飞鸽传书,是墨侍卫寄过来的。” 一听是墨殇传来的消息,褚辰脚步猛然一滞,那心头的怒火无处排解,本想放任不管的,那小女子对他身染瘟疫一事,不也是不闻不问么?半个多月下去,竟还没回来看看他! 褚辰觉得内心深受重创,他不会在意旁人对他的态度,可是若素却除外。 她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甚至一句话就能让他大受影响。 褚辰还是接过信笺看了一眼。 信上说,人找到了,且已寻回,正在刚回京的路上。 褚辰第一反应就是命手底下人套了千里良驹,亲自去接,可下一刻,他又被自己的那份堵闷给憋住,强忍着就是不主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4章 尘归土 月朗星稀,夜风微凉。天籁小说www.⒉ 香炉里最后一小截香料化为灰烬时,褚辰猛然从东坡椅上跳起,撩了长袍,疾步迈向马房。 镇北侯府世代从武,单是马房就格外偌大,王璞没想到主子会突升念想,遂也紧跟其后。 “主子,时日尚早,大奶奶怕是没有五六日也赶不回来,您为何不在京中静等,眼下皇城离不了您!”他吐词慎重,万一小皇帝有个三长两短,又将是一场混乱。 褚辰所养的家臣和心腹,甚至蠢蠢欲动,相互暗示要说服他去坐上那个位置。 然,褚辰一直未曾表态,对此事一直只字不提。 马蹄声在寂寥的长街响起,褚辰扬着马鞭,急狂奔,心如插上了翅膀,怎么都困不住了。 行至城门,守城将领认得褚辰,忙上前恭敬道:“褚大人这么晚了,还要出城?外头有流民徘徊,大人莫要被染上了瘟疫!” 这人心里嘀咕,前阵子褚辰身染瘟疫一事不是被传的沸沸扬扬么? 眼下再看他,怎么都不像死里逃生之人,如果白若素当真能够医治此症,为何不设法解救黎民百姓? 是褚辰不准?还是另有内情? 这守城将领与褚纪曾是同窗好友,又都在北镇抚司任过职,褚纪被遣送至北疆一事,他也是心中有怨,武将就是武将,任何情绪都会摆在脸上。 “开门!”褚辰无视这等人的看法,长鞭至于身侧,千里马踱了几步,看似蓄势待。 褚辰独揽朝纲,侯府更是掌了半块虎符,守城将领只能开城让道,一阵马蹄嘶鸣之声破空而响,守城卫军唏嘘不已。 也不知是何等重大的事务,竟叫褚辰这般心急如焚。 第二日议政,文武百官依旧如往常上朝一样,分两侧徐徐迈入大殿。 小皇帝病危,辅政大臣离京,龙椅之上,珠帘之后,乔若惜身着华服,一人承受百官进谏,江西洪灾,京城周边的疫情,折子就如雪花片一样递了上来。 整整三日,乔若惜未曾合眼。 坐在什么位置上,就要承担何等的重压。 下朝后,乔魏孟被皇太后召见入宫,年轻的千金之躯似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 乔魏孟落座,就见乔若惜挥退了宫内婢女和黄门,他多日未入宫,便问:“皇上近况如何?” 乔若惜依着贵妃椅,眼底泛着暗青,瞳孔的血丝让她看上去不太像一个刚过二十的女子,如今能让她信任的也只有褚辰和乔魏孟了。 只可惜,褚辰那一头,她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权势,美/色似乎都不足以让他陷入其中。 乔若惜闷闷道:“大哥,哀家实在乏了,父亲又是不顶用的,整日就想着他那死了的妾室,大伯父贪财好/色,褚辰有心不让他重回京城,哀家也是无法,眼下哀家只能靠你了。” 她老生常谈,有气无力。 乔魏孟喝了口茶,如往日一贯的沉着冷静,又问:“太后娘娘,皇上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这个是重点,没有个小皇帝,乔家一切荣华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消散一空。 乔若惜叹了口气,她懂乔魏孟的忧心,唇角挤了抹冷笑出来:“若非皇上病危,哀家也不会知道堂堂褚大人之妻,也能给整丢了!大哥,表妹若还在京城,皇上许还有的救,能拖到今日也是全 靠褚辰带进宫的药丸,就算太医院的人也无法研制出汤药出来。” 乔魏孟闻言,神色一滞。 心跳加快了一蹙:“太后娘娘这是何意?素素她.....怎么表妹不在京城?”他那日在普陀寺等了整整一日,都未曾见到她,难不成她那会已经不在,而非不去与他碰面。 突然之间,内心变得十分复杂,失落的情绪似被拉起,可又似乎像隐瞒着滔天的‘罪孽’,隐有罪孽惭愧之感。 他竟如今卑劣,卑劣到了觊觎已为人妇的表妹身上! 乔若惜对兄长一颗暗恋之心并不知情,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无助里,自嘲的笑道:“为何都是女子,她却受人百般疼宠,就连嫁了人了,也有人为了夺她不惜代价,而哀家......哀家这辈子都在 被摒弃中不断轮回。” 乔魏孟敛了敛眸,又喝了口茶,掩饰此刻的尴尬,下一刻才惊觉乔若惜话里的意思:“太后娘娘此话怎讲?表妹她...不在京城,是去了哪里?” 一言出,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话中的激动之色,忙掩盖道:“或是能赶得上,我亲自去寻她回来,皇上的身子要紧。以表妹的医术,应是能有回转的余地。” 乔若惜涂着艳红色指甲的手捏了捏眉心,显出一丝烦躁:“呵----她要是正在就好了。瘟疫愈严重,褚辰虽处理的及时,可外头的流民还不是成片涌入京城,在这样下去,你我怕也是会步了 皇上的后尘。” 京中消息被封锁,但乔魏孟对瘟疫一事也是略有耳闻,他曾在江西为官,与江西布政使有过交集,此人屡屡上书水患一事,朝廷却迟迟未调粮下去,乔魏孟从旧友那里偶知了事情原委,对褚辰 也是存了疑心了。 乔魏孟开始怀疑起了褚辰的用心,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存了异心。 可事到如今,乔魏孟也无计可施,走到今天的时局,也有他一份在其中,褚辰也曾暗示让他入阁,却被他拒了。 乔魏孟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又该进,而乔家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好的决定就是做一门安分的外戚。 乔若惜鄙夷一晒:“还能去哪里了?被咱们乔家的女婿给掳走了!” 乔家的女婿? “是文天佑!”乔若惜补充道:“哀家就不明白了,他贪恋三妹也就罢了,怎么就连同名的表妹也不放过,这人真叫人捉摸不透,可怜我那长姐误了竹马,误了一辈子,到头来全是一场空,她 死有余辜,却也凄惨。” 乔若惜今日格外念旧,说了不少肺腑之话,却没有实用之处,乔魏孟很快就出了宫,随即派人去城门探查消息,就得知了褚辰连夜出城一事。 他便猜测,是不是那人有了消息? 文天佑掳她作何? 该不会也存了同他一样的心思? 那日在山崖,文天佑是不是说过‘将她还给我’之类话? 还? 怎么个还法? 又为何是‘还’? 饶是他自己能迈出那一步,奈何仍旧尘归土! 文天佑倒好,直接掳人! 脑子里一团乱麻,乔魏孟回到府上,褚氏又亲自前来劝说他去谋个权臣的事,自乔若惜母子得势,她恨不得天天磨破了嘴皮子,就差自己入宫讨要官职了。 乔魏孟是个恪守孝道之人,他也从不会轻易动怒,今日却怒了,直接叫管事婆子将褚氏押进了莫雅居,并吩咐下去,无他允许,褚氏不得出踏出院门半步。 这是一个突破,褚氏刚被软禁,他自己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林慧晴领着刚学会走路的女儿,前来劝慰:“夫君,母亲好歹也是为您着想,万一此事被御史知道了,可如是好?” 乔魏孟嗤鼻一笑:“皇上还未周岁,御史能向谁告状?褚辰么?他权利再大,也只是姓褚,不姓朱!” 林慧晴不禁一僵,还是头一次听夫君这般言辞尖锐:“夫君,这话万不能再说了,万一被旁人听到了,怕是不好。” 她不懂,乔魏孟对褚辰怎么突然有了敌意? 乔魏孟收敛了温火,低头看了一眼粉雕玉琢的女儿,摸了摸她头心的软,触感极好,像极了那人幼时,他转身提步入了书房,背影落寞。 ------------ 四日后,官道驿站。 外头春雨淅淅,天虽未大黑,客房里已盏灯,丫鬟端了热水进来,若素下马车之际,身上淋了不少雨水,墨殇担心她路上太过奔波,容易患病,就暂且在驿站住上一晚。 不得不说,墨殇这人十分细心,若素不止一次的惋惜的残缺,还寻思着将巧云许配给他。 若素沐浴后,吃了些时令小菜,就卧榻了,马车颠簸,她浑身上下没一处是不疼的。 不一会,丫鬟推门而入,小声恭敬道:“大奶奶,主子来了!” 主子? 她一凛,猛然翻身,以胳膊肘支撑身子从榻上坐起,就看见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袍,腰系玉带,身上的斗笠还未曾去除的男子立在了门廊边。 多日不见,他瘦了不少,也青俊了。 若素粉唇动了动,因赶路之急,吃食比不得以往,气色不佳,樱唇再也不复往日的嫣红,可配上她略显苍白的脸,竟有一种孱弱的凄楚美,叫人不忍逼视。 褚辰大步迈入屋内,解了身上斗笠交由了丫鬟收起,雨滴顺着他的丝落在了俊挺的侧脸上。 屋子里的丫鬟很快都退了出去,门扇被人合上。 这几日,若素时常在想,那毒实在诡异,也不知褚辰到底近况如何了,眼下见他气度不减,脸色尚好,体魄也未见哪里损伤,大抵就猜到了那张告示的真假,眼下就复而躺下,不再理他。 这厢,褚辰原以为多日不见,她起码见了自己,也该如小女儿家一般投怀送抱,哭一场,诉诉衷肠,却不想小妻子非但没有娇态百出,反倒给了他一张冷脸。 褚辰心中不快,又吩咐丫鬟送了热水进来,外头雨势正大,一时半刻也不宜赶路,他擦洗过后,也上了榻。 若素感觉身侧一沉,就知他也上来了,立马不自在起来。 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入鼻端,只闻褚辰叹了口气,若素躺在那里,感觉有人盯着她看,就算没有回头,也是如芒在背。 “这次同我回去之后,就不要想着走了。”过了良久,褚辰终于开口。 话音刚落,一直长臂伸了过来,将若素整个人掰了过来,卷进了自己怀中,捏起了她的脸。 这张脸也实在过分! 没有半点喜色,优思,甚至连分毫感动都不曾有,他千里迢迢,弃了政务,专程来接她,难道她就不该有丝毫的触动么? 褚辰剑眉一皱,掌下也加大了力道,捏着若素小巧精致的下巴,高高的抬起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怎么不说话了?可是在文天佑身边待久了,就不习惯我了?” 这话怒意十足! 褚辰怒了,若素同样也怒了。 男人身上的水渍没有擦净,身上却烫的要命,他大长腿压在她腿上,叫她半分也动弹不得。 她用力挣扎一番,未果后,只能堪堪瞪着他:“你不是染了瘟疫么?我还是远离你些好。”她赌气道。 不提瘟疫还好,一提瘟疫,褚辰更是怒火中烧:“想远离我?我非不准!” 他言罢,就覆了上去,堵住了那张倔强的小嘴,多日相思尽数化为此刻缠/绵,霸道,每一处都想狠狠啃噬,掌心的力道过大,一寸一寸,哪里都不想放过。 男人身形宽大,若素被这么一压,毫无反抗之力,褚辰的唇向下,大手去扯了她身上的小衣,可那荷粉色撞入眼底时,褚辰立马想到这衣裳是出自文天佑之手,突然止了动作,硬生生愣在那里 ,看了好一会,终是将她松开。 若素以为他真的就此结束了,正要合上衣裳,就见褚辰脱了他的中衣,又强行将她身上的衣裳剥尽了,压着她,给她套上了那实在不合身的雪白色男子中衣。 这下,身上全是他的味道了。 若素这才回过味来,他是嫌弃她身上的衣裳,这才让她穿上了他的。 可他只是嫌弃这身衣裳?还是连她也一并嫌弃了! 巨大的委屈和苦水翻江倒海一般涌了上来。 褚辰给她系好腰带,现她那把小细腰又瘦了一大截,握在手里正好,他抬头就看见她满目的晶莹,愣了愣,才平缓了语气道:“睡吧,明日一早就启程回京。” 他赤着膀子,强硬的搂着她,渐渐合上了眼。 屋里的油灯未灭,一切看似祥和,就连纱帐上的菱纹也安安静静的倒映在墙角。 若素被他身上的强硬抵的难受,到了后半夜也勉强睡下。 第二日醒来,若素到处找她的衣裳,褚辰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冷声道:“怎么?不过一套衣裳,就那么舍不得!” 若素此时根本不想理他,可那些东西是她好不容易才整理出来的,眼下又无中毒的尸体已供参照,她一时半会又无法再理一份,忍着憋屈同他评理:“荷包里装着药瓶,还有我这些日子研制出 来的方子,你不是染了瘟疫么?我总要给你治啊!”她险些咆哮出口。 说着,大颗滚烫的泪珠子落了下来,她倔强的用长袖去抹,褚辰的衣裳实在过大,穿在她身上还要拎着下摆才能走路,更别提袖口了。稍不留神就会栽倒。 瞧着她梨花带雨,又忍着不肯大哭的模样,褚辰心头一软,也知昨晚是过分了些。 他走了过来,因为只着了外裳,里头没有中衣,能看见起伏的健硕的胸脯,他手里递了只绣梅花的荷包过来:“给你.....等回了京,你再换衣裳,眼下不便。” 褚辰说完,又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无恙,刚才又何必说那样的话,真要给我治,你怎么也不早些回来?” 这一下,若素无从泄的委屈,终于如决了堤洪水,一不可收拾,哭泣不成调:“我被他禁住了,我怎会知你的事?那日你既然选了弃了我,我又怎么知道你还想不想再见到我....褚辰,你 怎么能这样?一开始靠近我的人是你,后来做出选择的人还是你,我.....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女子凄哀之声在屋内断断续续的传出。 褚辰再也忍不住,拉着她入怀,手足无措的安抚。 粉拳打在胸前,竟是一阵阵的快意。 原来她还是记挂着自己的! 内心的堵闷被她的哭声驱散,好一番痛快! 褚辰此刻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柔和怜爱,本想好生‘宽慰宽慰’小妻子,就听见门外有人急唤道:“主子,不好了,有人追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5章 疼的紧 这世间,唯有情/事最叫人捉摸不清,分明前一刻还是万般堵闷难耐,只消几息,佳人粉拳相向,洒泪哭诉的画面叫褚辰彻底失了原本的刚性。 登时柔肠万里,又看着怀里的人香腮带赤,粉唇泛香,被自己困在怀里哪里也去不得,这种摸得着,看得见的真实存在当真是极有宽慰感。 外头的便衣侍卫没有听见动静,又道:“主子,文贼带人入了驿站!” 褚辰眼角微眯,遂收了余光,再度正对上小妻子的脸,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不管这辈子究竟是来偿还谁的情,这几年不都是怀里这人么?魂魄错了,相处的点滴错不了。 他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素虽意乱情迷,也知失态之重,更没料到褚辰会在此时对她这般,推了推他,哭腔也止住了,愣是不知如何是好,声音断断续续道:“你....你怎么又这样?” 褚辰抬起头,极为认真,像是宣告某种誓言,可他还未说出口,外头又响道:“主子,文贼人数众多,属下寡不敌众,您和大奶奶先行离开,属下断后!” 若素身上只着褚辰的雪白色中衣,行动十分不便,而褚辰今日一早就及时处理了她的衣裳,眼下只能如此。 褚辰见她走路艰难,也稍有懊恼,是嫉恨让他冲昏了头,才做出这样的荒唐的事。 “别乱动,我抱你吧。”褚辰将若素拦腰抱起,她的重量很轻,褚辰丝毫不费力。 此时,仲春的暖阳当空,被雨水冲刷过一夜的枝条上闪着翠绿的光。 耳畔是打动之声,褚辰抱着若素从后门出去,那里已经备了一匹良驹,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机会备下马车,况且马车更容易留下被人追踪的痕迹。 若素上了马,褚辰紧接着坐在了她背后,双臂勒紧缰绳时,也紧紧的圈住了她。 旋即就是他在她耳畔低低道:“要是害怕,就转过来抱紧我。” 若素微低头,二人已有多日未见,其间还发生了那些事,她无法做到摊开心扉,与他亲密无间。 褚辰尚未动作,只等着她的答话,若素感觉到了耳根处炽热的目光,摇了摇头。 这厢褚辰才踢了马肚子,马儿疾驰在官道上,颠簸异常。 若素没料到坐在千里良驹之上,会是这等起伏激荡,须臾之后就扛不住了,这万一不幸坠马,怕是胳膊腿也保不住,她还没有看破这滚滚红尘,断不会任由自己处在危机边沿。 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窝进褚辰怀里,伸臂圈住了他健硕的腰身,分毫也不敢松懈了去。 褚辰见她还算‘老实’,唇角勾了勾,心情大悦。 驿站一场厮打很快陷入僵持,文天佑亲自带人里外搜罗一番,里头再无褚辰和若素踪迹,转身一巴掌扇在了身后的心腹脸上。 这人原在锦衣卫任职,锦衣卫有专门的监狱,而他则专是负责对罪臣施行之人,手段狠辣,且心思缜密。 他被打的唇角溢出血迹,站在那里头也不敢抬。 只闻文天佑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用她当诱饵,能捉了褚辰么?现在.....人呢!”他声音发颤,可见正在气头上。 他昨夜已经抵达驿站附近,所有的心思和目的都是冲着若素来的。 手下打探消息后却说,褚辰也极有可能在里头,却不能断定,加之外面有墨殇这等决定高手相守,便一时半会没有打草惊蛇。 心腹就提议,莫要轻举妄动,等调集人马,一并攻入,正好可以活捉了褚辰,也好扭转朝局。 待破晓刚确信褚辰就在驿站,文天佑等不及就带人攻了进来,饶是高手云集,却还是晚了一步,褚辰已带着若素从后面抄小路走了。 那心腹深知文天佑的脾性,若是再不为自己辩解,怕是会人头落地,忙拱手道:“主人稍安勿躁,宫主的人也在路上设了屏障,褚辰欲要进京,必经那条路,以宫主之能,定能捉了他.....送 还夫人。” 文天佑闭眼,深吸了几口气。 朱耀此人心狠手辣,不过有一点文天佑可以断定,他不会拿若素怎么样。不过,会用她来让自己妥协罢了。 未几,文天佑睁开眼,朱耀再毒辣,也是先皇留下的骨血,他思量一番,又带人往官道上追了过去。 这条官道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又因动静闹得过大,文天佑带人离去之后,隐在暗中的众路人纷纷走了出来,其中墨殇身着黑色长袍,脸色忧虑的站在了官道上,他身后的王璞抱着剑,叹道 :“主子果真料事如神,文贼还真与朱耀勾搭上了。” 墨殇目光深幽,从官道侧面的林子里牵出早就藏好的马匹,朝着前方赶了上去。 王璞正要问话,他很想知道墨殇是如何追踪到文天佑和若素的下落,可墨殇已骑马绝尘而去。 他又叹道:“古云子先生就在前方接应主子,你急什么!倒是等等我啊!” ----------- 半柱香后,若素实在颠婆的快散架了,加之马儿奔跑过快,她扭着身子窝在褚辰怀里,实在谈不上舒坦。 褚辰也注意到了,终于拉住了缰绳,逼停了良驹,又握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掰了过来,面对这面,胸对着胸,他低头轻笑道:“现在可好些了?” 若素面色莹白,原有的血色也在呼呼而过的疾风中散去,被他这样靠近,更是不知说什么。 反正,她只记得他弃了她的。 一想到这里,又是委屈至极,女子在这一方面总会比男子敏感多倍,她还是抱着他的腰,不愿说话。 所有的理智和聪慧也大打折扣,她只想去贪恋这一刻的相拥,只怕梦醒后,又是一场一厢情愿,单相思。 官道两侧的林子里吹来徐徐清风,伴着青草花香,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听声音来人颇多。 褚辰骤然蹙眉。 他的人....不该出现在这附近,否则....一个念头闪过,他对怀里人叮嘱道:“抓稳了!” 若素自然抓的很稳,她不怕死,却独独怕疼,这要是摔下去,死了是大幸,半死不活就是受罪了。 褚辰言罢,调转马头,又往另一侧折返。 若素察觉到了异样,却也只能看清他胸前的玄色外裳上的暗扣,速度过快,耳畔风声呼呼。 女子柔软的躯体和男子的健硕,此刻尤为明显。 没过多久,后面的马蹄声愈来愈近,突然一道急促的箭鸣之声传来,褚辰往前一趴,将若素压在马上,二人躲过一箭。 若素惊呼不好,看着近在咫尺的褚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在想,倘若对方是针对她而来,断然用不上致命一招,她大抵猜到是专门对付褚辰的人,心下立刻担心了起来,终还是开口:“你...你放我下去吧,这样也能跑的快些。” 褚辰以为她是害怕了,才露出方才这等怜人之态,此刻才知她原来是在担心自己,还想让自己撇下她,独自离去,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是他褚辰的妻。 他突然起了玩弄她的心思:“放了你?放你去找文天佑么?我就算死,也得带上你,去了阴间,你还是我的妻。” 此话一出,若素明显感觉到他紧绷的身子,再抬头就能看见他紧皱的眉,旋即是一声沉闷的哼声:“嗯!” “你可是中箭了?他们要杀了你,是谁?到底是谁想杀你?”若素的话被巅的断断续续。 褚辰吃痛,再也没有言语,就在电花火石之间,墨殇迎面而来,驱马挡住了褚辰身后的一群黑衣人。 如此一来,褚辰暂且脱困,才一会功夫,王璞也携影卫赶到,他见褚辰背后中了一箭,大惊失色:“主子赎罪,是属下无能,未能来得及时!” 褚辰摇头:“去挡住他们,让古云子等人也过来。” 古云子是褚辰的家臣,也算是同门,皆是心学一派。 王璞领命,从怀中取出一物,点燃后朝天际一射,随即一阵巨响,火光肆溢,如陨石坠落。 这厢,褚辰的马并未慢下来,他再度调转了马头,将若素带入林子里,直至远离了厮杀之声,才停了下来。 林子里尤为安静,苍天的桦木已经开始长出了新叶,日光从树顶照了下来,映出曲曲蜿蜒的小径。 褚辰跳下马,接着又将若素抱了下来,见她媚眼泛红,唇角似被她无意识间咬出了牙印,顿觉自己备受她的在意,立马趁热打铁,面露极度痛苦之态。 “哎!”他艰难的叹了声,身子似不稳,往若素身上一斜,手臂有意无意在她雪丘之上蹭了一蹭:“你...替我看看,伤口可深?” 其实,这点伤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十五岁那年在大同与褚北严守边,因被鞑子围困,身受五六刀也活下来了。 若素见他面色实在难看,可这人一向狡猾透顶,她也知褚辰的实力,极力的掩盖住关切,只冷冷道:“也好,我这就给你看看,若还有救,那是最好不过的。” 褚辰手臂一紧,结结实实的挨在了若素身上,倒是腿上用力站稳在地,没有真的压着她,喃喃道:“那劳烦素素了,我实在疼的厉害,你身上可带有止疼的药。” 她还真有一瓶! 可突然又不想给他止疼,不想让他好受了。 总觉得心里头的憋屈还未彻底散清。 他选择了那个白若素,而弃了她,虽然结果并没有舍弃成功,可事实摆在面前,他喜欢那个人,多于喜欢她! “你站好!不然我如何给你医治?”她挪开他的铁臂,当真是铁打的,硬邦邦的,搁在肩上,脖颈都酸了。 褚辰本想再同她‘玩耍’一会,可事态紧急,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他和她,来日方长。 他依言站好,任由若素给他检查。 若素踮起脚,从领子口剥了他的外裳,查看了一番,惊觉的发现那伤口处已然泛黑。 箭上有毒! 他怎么还能跟她谈笑风生! 若素一言不发,取了颗百花玉露丸塞进了褚辰嘴里:“暂时只能这般了,待回了京,我再给你试着解毒。” 褚辰趁机含住她的指尖,细嫩润滑,带着花香,他双目紧紧的看着她,片刻才松开:“那就有劳了。” 他看是极为郑重有礼,实则极度轻浮玩虐。 若素不想同他胡搅难缠下去,就道:“往南还有一条水路,你是要继续骑马,还是同我坐船?” 坐船?倒是挺好,只是.....有些事他等不及,需尽快处理。 所谓‘瘟疫’,他也早就发现了蹊跷之处,偏远府县并未受灾,偏生只有京城周边出了岔子,且与‘瘟疫’之状不甚相符,加之朱耀在江湖混迹多年,梨花宫又擅制毒药,他一开始就想到了朱 耀。 经过今日之事,他更加笃定。 “你先同我回京吧,往后想坐船,我便陪你坐个够!”褚辰再度将若素抱上了马,他背后的箭并没有拔出。 眼下不是最好的场地。 若素知,褚辰也知。 二人默契的上了马,正要启程时,正前方迎来一小队人马,若素第一眼就认出了为首之人是文天佑。 不过几息,褚辰和若素就被团团困住,文天佑驱马上前,看着若素与褚辰相依在一处,眸中冒着火,就像是自己最为真爱的东西被旁人所占之后的愤怒和悲彻。 “褚辰,你说话当真不算话,那日在山崖,休书也写了,承诺也许了,怎么还想带走我夫人!”文天佑怔怔道。 褚辰眸色一冷:“休书?你看清了那是休书?”他不想听到文天佑提及‘我夫人’三个字。 文天佑凛了一凛,他还真没有看过那份休书,且也不在他手上,至于那日褚辰所写下的休书到底还在不在了,都是个问题。 “好你个褚辰,果然是朝中佞臣,处处心机!只可惜,今日我是一定要带走她的。”文天佑言罢,目光看向了若素,有些讨好的语气:“你怎么还是想走?”无奈而惶恐。 若素四处看了看,见褚辰已是无路可逃,顿觉忧心:“我跟你走,且求你放过他这一次。” 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替褚辰求情,心想着,这具身子是还不回去了,从此天涯各路,这一遭替他求了情,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可这无疑是男人最大的耻辱,褚辰更是接受不了,一手抓紧了她的细腰,忙道:“你乖些,不要乱说话,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同你无关。” 这一幕看在文天佑眼中,令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绣春刀赫然拔出,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这都是你逼的。”他直直的看着若素。 褚辰同时也拔出了腰间的软剑,以身子护着若素,扯了缰绳,欲要杀开一条血路。 就在这时,就听见远处的王璞的声音:“文贼,你休要伤我家主子和大奶奶!” 王璞这人时而严谨,时而冲动。 这一刻,若素觉得他也挺可爱。 守在官道上的古云子看到信号,领兵即刻赶了过来,正好遇见墨殇正与敌厮杀,王璞见救兵前来,就抽了身前来寻褚辰,正要就赶上了这一幕。 很快,厮杀之声再起,褚辰趁机,带着若素策马而去,却不料文天佑紧追不舍。 文天佑骑的是西域战马,加之褚辰和若素又是同骑一马,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二人就被文天佑追上。 他一把就拉住了若素的衣角,这中衣还是褚辰的衣裳,格外宽大,很轻易就抓住了。 若素被他这么一拉,顺势就往下摔了下去,地面积了雨水,马蹄也有失足之时,褚辰正欲伸手去捞,文天佑眼疾手快去挡他,褚辰心头一颤,生怕若素跌落,堪堪受了文天佑一刀。 右臂顿时鲜血直涌,若素吓了一跳,再也没有坐稳。 她一个滑身跌落,接连翻滚几圈才被一巨石挡住,身子停了下来,俏脸朝天,双目紧闭,再无声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6章 娇女痴 褚辰和文天佑同时一惊,二人相后往巨石处望去,就见那石上尖锐之处留有血渍。 顾不得半残的左臂,褚辰跳下马,直奔了过去,文天佑紧随其后,长刀旋即抵在了褚辰胸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声音一冷:“人我带走了,你...今日也得死!” 褚辰并非毫无反抗之力,虽是背后受了一箭,左臂亦是血流不止,可他一直以来都在藏拙,猛虎虽伤,也未必抵不过豹子。 他常年所佩戴的软剑是玄铁所制,还是当年在大同,一位叫道衍的高人所赠,褚辰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若素,心头怒意涌上极点,更是再也没有要留下文天佑的意思。 原来,文家还不是出去的时候,可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瞻前顾后了。 不远处的厮打之声在耳畔萦绕,褚辰似乎没有听见,眸底燃着火焰:“文天佑!你可知,若无你,她上辈子,这辈子都会大不一样,你害苦了她一次,还想害她第二次?她死的那样凄惨,你杀 了乔若婉,扶正她的排位就足以弥补你自己造成的过失么?呵呵.....你当真比我还要可恶,最起码.....我待她真心一片。” 文天佑闻言,大为反感,他如何做人,如何待她,那是他的事,与褚辰何干。 “你待她真心?倘若真如你所说,你又岂会妄图换魂?怎么?你那白家女回不来了,你就把她视为己有了?我可恶?你呢?你敢说不是为了拉拢承恩伯和白家?才执意要将她留在身边!”文天 佑丝毫不退让。 谁也不能质疑他的真心!他觉得褚辰更没有那个资格。 这些年,他心里的苦楚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清风来,褚辰额头溢出了细汗,如细流一般的鲜血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去,一滴滴落入尘土,溅起星星血光。 褚辰鼻音出气,对文天佑的鄙夷之色,尽显在脸上:“我褚辰若想成事,绝不会依仗任何人,我更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屡次遭罪,我现在就告诉你,她----你带不走,我---你更杀不了!” 言罢,剑声轰鸣,寒气逼人,凛冽的风声朝着文天佑的脸猛然间刺了过去,文天佑旋即去挡,他以为褚辰至多也只剩下五成功力了,却没料他的攻击力竟叫他差点难以招架。 褚辰心急若素的安危,不敢恋战,也确实因失血过多,大有抵不过文天佑的可能,他方才不过是在诈敌。 文天佑连接后退几步,就在这时,墨殇赶了过来,先是看见地上躺着的大奶奶,脸色一沉,接而才接替褚辰,去与文天佑对阵。 褚辰得了自由,忙俯身抱起了若素,她脸色煞白,原本的桃花一眼娇媚的美眸也紧紧闭着,不见光彩,他心急唤了声:“素素?” 怀里人没有吱声。 因褚辰早就预料文天佑会与朱耀合作,他命古云子领了一个卫所的兵力在前方守着,不一会功夫,胜负基本已分,文天佑被生擒,朱耀的余党死的死,伤的伤,只是他本尊却没有现身,怕是还 在附近徘徊,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极大。 褚辰左臂伤势严重,支撑不住若素的身子时,墨殇伸臂将人抱起,微低着头,只敢看着褚辰的黑色皂靴。 眼下,绝非思量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褚辰吩咐古云子等人将文天佑和叛贼押往大理寺受审,他则带着几个心腹随从返回驿站,稍作休整。 驿站的房客被尽数驱逐,就连后厨的厨子也换作了自己人,镇北侯府的这些护院大多跟着褚北严在大同守过边的,别说是厨房里的活计,就算是缝衣锄地也不在话下。 入了一间上等客房,墨殇小心将若素平放在床榻上,他浑身绷紧,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抱着女人,以至于胳膊肘僵硬失了知觉,可当他如释重负放下人之后,脸色猛然惊惧。 他黑色袍服上湿漉漉一片,还带着粘性。 褚辰未注意到他的惶恐,只是温怒道:“下去,找个大夫过来!”他自己也伤的不轻,除却后背那只毒箭,左臂差一点就伤了筋骨,好在他常年习武,尚能勉强支撑一二。 墨殇迟迟不肯离去,目光一直在若素脸上停留,这令的褚辰大为不满。 “出去!”他又怒斥了一声。 墨殇说不了话,忙双膝跪地,脱了外袍,露出了月白色中衣给褚辰看,那上面的大片血渍总算是引起了褚辰的注意,他这才惊觉,走到榻边,抱着若素的上半身,检查过她的后脑勺,才发现那 处正往外溢着血。 褚辰脸色瞬间发白,他自己是什么身子,他很清楚,可是若素.....她这样孱弱娇滴的样子岂能经受得住?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大夫找来!”褚辰几乎爆喝道。 墨殇指了指若素腰上的荷包,他也怕的紧,既怕大奶奶出事,也怕主子会摒弃了他。 他的举止让褚辰恍然大悟,又懊恼起了自己的失态,他本是谨慎之人,可一看到若素这个样子,竟是六神无主,脚步虚浮。 “我知道了,你去吧。” 褚辰取了若素身上的荷包,他记得其中一只蓝色青花红釉的小瓶里装的是止血药粉,当初她也给他用过。 忙是将她扶起,轻轻撇开那鲜血浸湿的墨发,指尖微颤的撒了些药粉上去,又扯了身上的缎子给她扎好。 甄氏的药粉毋庸置疑的有效,血是止住了。 可褚辰总觉得哪里不太安心,他甚至忘了给自己也止血,那左臂之下的木质地板上都是他的血,渐渐凝固成暗黑色。 直至墨殇领着大夫赶过来,才给他包扎止血。 屋内两个大夫是墨殇强行抓过来的,这附近也只能寻到此二人了。 看诊期间,墨殇没有离屋,他站在门扇一角,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面,双手紧握。 “如何?”那大夫刚检查了若素的伤口,褚辰就迫不及待的问。 若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定会将文天佑腰斩于市,以儆效尤,叫这世上之人再无人敢欺她。 褚辰在屋内踱步,还有好些话没有同她说,有歉意,有愧疚,有真心话,这些天他总算是想明白了,上辈子的情,他或许没有机会再偿还,可起码这辈子不能再欠下了。 大夫颤颤巍巍,长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生怕褚辰一个不满意就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踢。 “回...大人,贵...夫人身子无恙,歇息几日也就能醒了。”这些都是乡野之夫,寻常给病患开心药方子还尚可,却从未给侯门贵妇瞧过病,哪里敢说实话? 另一大夫也出此言:“正是,草民也觉夫人无恙。” 褚辰也是心急乱投医,不过见若素已止血,且脉搏正常,就打发了那两个大夫出去了。 已是日落黄昏,道道残阳斜射了进来,映的菱纹纱幔盈盈灼灼,一切太过安静。 安静的让褚辰觉得心慌,他坐在榻边,面色敲碎。 他自幼才华出众,心藏韬略,自以为无一事能让他失控。 殊不知,两世都败给了一个‘情’字。 他也认了。 墨殇仍旧未离去,还是盯着鞋面,眉峰低敛。 褚辰看着床榻上的人,她还穿着自己的中衣,就更显得消瘦了,就那样躺在那里,毫无表情,他觉得有些可怜。 “去打些热水来。”褚辰吩咐了一句。 墨殇这才出了屋子,本来携带的几名丫鬟已在混乱中被敌方砍杀,他又是褚辰的贴身随从,这等事只能由他来做,他也甘之如饴,总觉得能在屋子外守着也叫人欢喜。 他再度拎着一大桶热水进来时,也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套干净的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褙子,女子玉白色中衣,还有男子的百合色洽淡金莲花纹路便袍,虽说尺寸算不得合身,倒是可以勉强将就一 二。 东西一一在桌案上摆好,墨殇立在屋内没有再动,褚辰知道他想做什么,只闷闷道:“你出去等着吧,明日一早该是会醒的。” 墨殇闻言,果真出去了。 褚辰拉着若素的手,捏了捏,有些气愤的意味:“你倒是人缘极好,谁都向着你,当初....她却是到处得罪人的。” ‘她’指的白若素。 褚辰这才发现,两个素素品性上存着极为相似的地方,难怪他一直以来未曾发觉其中异常,可又有极大的不同,眼前的女子更为细心,和善,可狠起来也是厉害。 他亲自给若素擦拭了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衣裳,自己也稍作清洗,伤口处的血渍已经成深色,他大抵猜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不堪,简单喝了碗参汤,就搂着若素就早早歇下了。 躺下之后,褚辰眉头紧皱,很是疲惫,却很心安。 只因小妻子又回来了。 -------------- 褚辰曲着左臂,右臂圈着小妻子,他一夜睡的很浅,刚拂晓时,就觉得右手无名指被一种温热柔软且带着酥麻包围着。 他右臂上没有了分量,便猛然真开眼,就看见若素坐在他里侧,三千青丝垂在双肩,比上等的黑色丝绸还有顺滑,额头绑着一条绸带,倒显出另类风情来,她双目呆滞,樱唇仍旧苍白,正嚼着 他的中指,眼中润着泪,样子十分委屈。 褚辰被这一幕惊的有些失神,可见她如此乖巧,没有冷漠眼神,没有决绝的言辞,愣是顿了须臾才道:“...素素?” 小妻子似乎没有听懂,嘴里没有嚼到味道,干脆在那根中指上咬了咬,还是没有味道,一下子松了口。 ‘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不似梨花带雨,更没有悲愁情绪,倒似....婴孩啼哭? 褚辰:“......”登时束手无措。 这一声大哭引起了外头守门之人的注意,墨殇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靠着门廊睡了一夜,一睁开眼,天才刚亮,屋内的哭声也叫他愣了一愣。 大奶奶一贯端庄美艳,这哭声....和她的气质似乎不怎么相符。 褚辰坐起身子,伸出右臂在半空僵持片刻,葳蕤的五官揪了揪:该不会是伤了脑子了? 这样一想,他竟没有丝毫嫌弃之意,只觉心疼不已,把小妻子拉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哄,可是哪里晓得小妻子竟哭的更厉害。 褚辰失神的看了看被她咬出牙印的中指,忙唤道:“备早膳!” 莫不是饿了? 门外的墨殇领命,大步去了后厨,里头早就蒸好了肉包子,也炖了清粥,伙食比不得京城的侯府,却是极为安全的。 不一会,墨殇就端着托盘入了屋,看到墨发披散的大奶奶已穿好衣裳,趴在桌案上,哭的好不伤心。 他眸光一滞,安耐住内心百般猜度,将早上布好后,就出了屋子。 褚辰用竹筷夹起一只包子,放在唇边吹了吹,递了过去,哄道:“素素,乖,不哭了,吃了包子就不饿了。” 若素呆呆的看着那只白花花的包子,还真是止哭了,可也只是一瞬,旋即又是憋着嘴,似要抽噎,似要大哭。 褚辰受伤在身,若素‘呆’了之后,力气竟变得格外大,方才褚辰制服不了她,又怕她乱动会伤了哪里,给她穿衣时,就在她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若素许是知道疼了,褚辰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害怕的哭也不敢哭。 只是强憋又憋不住的样子,实在好笑,褚辰一拳抵唇,笑出了泪来,半是可觉得可爱,半是觉得心疼:“听话,吃了包子就带你回京。” 她哪里知道什么是‘回京’?眼下就是饿得慌。 褚辰双眸深幽,一看就能看透人心似的,若素被他这么一看,害怕他又会打自己,双手伸出接了包子就啃了起来。 早膳毕,众人开始启程,褚辰左臂的刀伤倒是不碍事,只不过体内的毒一日不解,他就存了一日的危险。 马车在官道上疾驶,若素巅的难受,可又不想靠近褚辰,她总觉得这人不是好人,不然怎么会打她? 她瞪着一双大眼,撇着脸不愿意看到他。 褚辰并不能确定她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就拉着她过来,想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样也能少颠簸些。 大手一伸出,若素一马‘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以为他又要揍她。 马车外,墨殇和王璞面面相觑,包括随行的侯府的护院在内,这些人都是人精,皆是明白大奶奶眼下是什么光景。 好端端一个精明的名医传人,说傻就傻了,叫谁听了都觉得惋惜。 可没一会功夫,马车里就传来了男子爽朗开怀的大笑。 主子都有好些日子没这样高兴了。 大奶奶傻了?怎滴主子还高兴? 众人一头雾水。 黄昏至,怀里的人昏昏欲睡,嫩白的脸颊上泪珠子已经干涸,她正嚼着褚辰的中指,睡意朦胧。 像是...又饿了。 褚辰轻轻揽起她的长发,解开了布条,看了看伤口处,血已止住,他不放心,就趁着若素尚且‘乖巧’的间隙,又给她上了药,细查看一番,复而才给她扎上。 他心里明白,若素这种状况许或是一时的,许或是一年,也或许会是一辈子。 那日在小佛堂,他也是强忍着巨大的不舍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他也深知那件事伤了她,就算她不提,也不会轻易消磨。 表面虽好得快,可心里....她肯定会存着芥蒂。 其实,就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好。 褚辰闭上眼想了想,就没有急着给她寻大夫。 他很害怕,万一她问自己,到底喜欢哪个素素时,他的回答会让彼此都失望。 不一会,马车停下,王璞在外面道:“主子,驿站还有一段路,今晚安营扎寨可妥?” 褚辰应了声,就抱着若素下了马车。 他左臂受伤,此举既艰难,又危险,一个不小心,极可能留下后遗症。 墨殇大步走了过来,站定后努了努唇,还是伸出了双臂。 褚辰坚持不了多久,就示意他将人抱过去,褚辰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松手,谁料那呆傻的女子还往墨殇怀里蹭了蹭。 要不是念及墨殇实在没有其他意图,褚辰会当场一剑刺了他。 帐篷很快就搭好,墨殇将人送进去时,若素已经醒了,她睁开眼就瞧见了墨殇,不知为何,冲着他笑了笑,一双明媚的眼,因为染上了孩子气,变得无比狡黠。 墨殇一僵,眼尖的余光看见那抹玄色袍服时,立马起身,风一般的出了帐篷。 褚辰阴着脸在若素身侧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并未起热,才放下心。 他对若素的体制感觉到很好奇,看似柔软无骨,且实在无力,可有时候抵抗性却是极强的,一般人受了这样重的伤,起码昏睡一两日才是正常。 她倒好,已经会气他了。 若素不太喜欢褚辰,她觉得这人总是想着揍她,就往后挪了挪身子,一脸苦楚没处撒的样子。 褚辰见她这样避讳自己,心情也是不妙,又加之受伤之故,便躺下小憩了一会。 晚膳只有简单的干粮和一些打来的野物,褚辰原以为若素会挑食,可墨殇送来的吃食,她都吃的一点不剩,比脑子精明时,要容易‘喂养’的多。 五日后,褚辰携若素抵达京城,镇北侯府的大奶奶‘痴傻’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大小胡同,连同国子监那般青年的学子也是好一番惋惜。 要知道,若素曾是他们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成亲对象,现在竟‘呆’了,难免有人感叹‘红颜薄命’。 “你们说,褚辰会休了白姑娘么?” “岂会?我母亲今日一大早才从侯府出来,镇北侯府上下百来号人如今专门用来哄她了。” “你们没听说么?甄氏长老很快就要入京,医好白姑娘是早晚的事,况且就算医不好,白姑娘也还是倾城的容貌,还有承恩伯和白家做后盾,我料褚辰是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先前弃了一次,保不成又会弃一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7章 失落感 褚辰和若素抵达京城的第三日,白灵携林嬷嬷,和巧云几人第一次登门镇北侯府。天籁小说ww『w.⒉ 侯夫人设宴热情款待,总觉得白启山这位继妻瞧起来有几分眼熟,似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白家和侯府是正经的亲家关系,宴席就设在了东院花厅,东院进深五间,饰以浮雕和菱葵隔扇门窗,华丽大气,若素由银春搀扶着,也来到了酒馈处。 她身穿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衫,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结痂,梳着盘云髻,头上斜斜的插了只羊脂玉五蝠如意簪。 眸光清澈如少女,这几日在路上被褚辰喂养的极好,脸上恢复了气色。 林嬷嬷和巧云,巧燕,见自家小姐果真如传言所说,已半是痴傻,顿时捂唇哭泣。 白灵揪着心的难受,她答应白启山好生照看素姐儿,这下可算是过错大了,就算此事与她无关,她这个继母也难以做个甩手掌柜。 到底是经历过多,白灵忍住了满腔叹息,亲自上前拉着若素的手,嘘寒问暖道:“素姐儿今个儿早膳吃了些什么?” 眼下是晌午,若素有贪睡的习惯,白灵生怕她误了早膳。 若素已经能说些简单的话语了,只是不肯说而已,身后银春提醒道:“大奶奶,这位是您的母亲。” 怎么又来了一个母亲? 昨个晚上,那个大坏蛋还让她叫侯夫人母亲呢? 若素歪着脑袋,瞥了一眼侯夫人,又看了看白灵,见这二人年岁相差甚大,一时不好拿定主意,心道:还是等晚上大坏蛋回来了,问问他吧。 不然说错话了,他又要揍她屁股。 白灵瞧着原先激灵的继女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当下脸色变得难看,落座之后,直接同侯夫人道:“亲家,素姐儿这会算是遭了大难了,我寻思着带她回去将养些日子恐怕会好些,你以为呢? ” 人是嫁到侯府之后出事的,侯夫人也是难逃其疚,加之若素才刚回来几日,就将整个侯府弄得人仰马翻,她未曾执掌庶务,也是力不从心,便应了下来:“如此也好,若素能回白家住几日,说 不定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多好的人吶,我瞧着心里头也跟着难受。” 侯夫人摸了摸胸口,不难受也得装着难受。 在褚辰面前得装,在白灵面前还得装,在外人面前仍旧得装。 总之,她得装着极度宠爱长媳才行,如此这般,她才好去做那件事,侯夫人想起了娘家二妹家中的嫡长女,又是一阵心中犯堵,要是褚辰看上的是她该多好。 时至仲春,园中百花齐放,若素身上穿的是薄衫,自从傻了之后,人就好动起来,适才吃了一口褚辰吩咐下来的羊乳杏仁茶,就开始燥热,愣是当场褪去了身上的披帛。 她觉得这物着实累赘,不懂为何身边丫鬟要给她穿此物。 “素姐儿可是热了?母亲明个儿带你去京城最好的成衣铺子裁制几件新衣裳,素姐儿高兴么?”白灵又亲自给她布菜,看着她脸色虽好,但还是消瘦了些,就皱眉心疼了一番。 侯夫人看不下去了。 难不成若素在侯府还能受罪了不成? 褚家的长媳需要娘家裁制衣裳? 开什么玩笑呀! 侯夫人觉得哪怕在这个节骨眼上,侯府的面子,褚家的面子都不能丢了。 于是,咳了咳道:“幸好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前阵子特意让人从西域带了几匹上等的丝绸回来,就准备着给若素做几件夏裳用的,我一会就让人送到府上去,裁衣的师傅也预定好了,让 他明个儿就上门去,哪里还用得着亲家挺着大肚陪着若素走一趟。” 侯夫人言罢,轻轻咬了口鸭条溜海参,越瞧白灵,越是眼熟,可偏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厢,白灵倒无意和侯夫人争个高低,既然褚家还将若素放在长媳的位置上,她也是高兴的。 做土匪的日子久了,送上门的便宜,她可不会拒绝:“那我就多谢亲家了。” 二人来往寒暄一番,午膳结束后,白灵就随若素一并去了一趟小阁的二楼寝房,帮衬着归置东西。 女子回娘家一趟,没有半马车行囊是不像话的。 白灵入了屋子,就现寝房内的布置很有雅致的品味,镶玉的屏风,紫檀木的千工大床,就连琉璃灯上也描绘了几位精致的图文,那榻上的褥子竟还是鸳鸯戏水的大红喜被。 她眸光一滞! 银春忙解释道:“白夫人,这些都是咱们家主子吩咐的,说是娶了大奶奶这一年内,都要用喜被。” 她仿佛极力为褚辰解释着什么,银春跟在褚辰身边多年,从未见他有过任何女人,更没有待任何女人好过,可对大奶奶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至于为何前阵子为何会拿着大奶奶去和文天佑做交 换,这其中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反正,银春认为就算踏满全京城,也寻不到比自家主子还要痴心的男子。 白灵一时语塞,都说成亲一月不得空房,褚辰是打算一年内都不空么? 而且看样子,还是和若素一道住的,难有大户人家的夫妻不分房? 白灵不是怀疑褚辰待若素的真心,只是这几件事下来,她是寒心了,好端端的若素接二连三的出事,她不得不起疑。 她突然想起一事,现若素一直未曾说过一个字,立马忧心她是不是不会话了。 忙拉着若素的手道:“素姐儿,我是你母亲,你喊我一声可好?” 白灵看着若素清澈如清泉的眸子,鼻头酸了酸,虽说自己要当母亲了,却没有像这一刻渴望旁人唤她一声‘母亲’。 若素眨巴了几下眼,没有说话,昨天夜里,大坏蛋压着她警告了一句:“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狠狠惩罚你。”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想让墨殇陪她玩一会罢了。 后来,他当真惩罚她了,重重咬了她的唇,她哭了好一会,大坏蛋才松开。 所以,眼下,若素什么也不说,她以为这样最是安全。 未得到任何回应,白灵心酸不已,更是坚定了要将若素带回白府的决定。 ------------- 褚辰的马车出了宫,径直去了大理寺关押文天佑的牢狱。 文家在朝中根深蒂固,关系网盘根错节,就单数大理寺内大小官员,也有不少是他的旧交。 褚辰会将文天佑关押在此,着实让朝中不少人大为惊叹,也不知是褚辰太过自负,还是被大权冲昏了头颅。 大理寺两位少卿大人亲自相迎,其中一人曾是八皇子朱鸿业的人,眼下能保住官职,也是运气使然。 褚辰一身绯红色云燕纹的一品朝服,姿态挺拔,气度绝佳,左臂尚且未愈,却不妨碍他正常公务。 狱卒解开了铁链,褚辰止退了身后众人,独自一人入了牢房。 身后少卿大人觉得这真是逢迎拍马的好时候,忙道:“褚大人,文贼心思诡异,请让下官陪同左右!” 另一少卿一脸鄙夷,却也不点破同僚的卑劣之处,当初他还扬言褚家迟早会覆灭。 王璞立在牢房门口,挡住了适才开口之人,冷面道:“我们大人有要事,诸位大人且留步。” 文天佑虽被关押,褚辰却下令下去,不得怠慢,吃食依旧是大将军府的标准,就连换洗衣物也不曾短缺。 他见褚辰进来,靠在椅壁上,双目闲散,爱理不理之态,下巴处长出的胡须倒是给他平添了几分沧桑感。 “她真傻了?”文天佑第一话是围绕若素。 好不容易盼来的人又没了,他不甘心。 论实力,他现在抢不过褚辰。 论真情.....他这几日细细思量一番,仿佛也抵不过褚辰。 “她如何,都与你无干系!”褚辰抽了一把椅子坐下,这间牢狱是专为待审的权臣所设,里头的布置算是齐全。 文天佑心头的酸胀因为褚辰的到来愈强烈,他喉结滚动,半晌才淡淡吐出几字:“我并非有心让她受伤,我不过只想偿还曾今欠她的。” 这话何等耳熟。 褚辰不想跟任何男人探讨自己的妻子。 他微敛了眸光,五指敲击着四方桌面,转移了话题:“文大人,你乃先皇器重之臣,又是长信侯府世子,今后侯位唯一继承者,想必文大将军也不想看到你出事,本官已经给了足够的考虑时间 ,到底要不要合作,与谁合作,都在你一念之间。” 文天佑早就料到褚辰会来找他,那日被掳,就该有今天的下场。 他也知褚辰不会将他怎样,如何去平衡东西厂那些宦官,锦衣卫就是最好的旗子,没有比他还要适合的人选了。 他轻笑,似在自嘲,一手捂着胸口,仿佛那里正撕裂般的痛:“想抓朱耀着实不简单,其实我也不过同他见了几面,此人善于制毒,用毒,我猜城外的瘟疫就是因他而起,前阵子....她也查出 了头绪,我也是几日前才与朱耀联手.....绝无对江山社稷不利之意,我无非是想让她留在我身边,若无你苦苦追踪,我岂会同朱耀此人勾结?!” 文天佑很罕见的说了实情。 句句实言,褚辰听得真切,也信了他的话。 文天佑平复了情绪,又问:“她现在如何了?” 褚辰站起身,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转身,只留给文天佑一个侧面:“我说过,她的事,同你无关,只要你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更好。” 言罢,他迈步往外走,就听见文天佑在背后道:“我又有什么错?我从一开始只想娶她!” 褚辰未停下脚步,一脸漠视,出了牢狱,就直奔城北驿站,探子传来消息,甄氏长老已抵达京城。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再不来,小皇帝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这一次,甄氏只派出一位长老,此人出自甄氏旁支,在族中德高望重,褚辰亲自将他接回宫内,又将若素之前整理出的满满三张澄心堂纸的药方子给他过目。 此前,褚辰曾让太医院众太医共同参考若素的药方,试图找出解药,怎奈几日下来,毫无头绪,且若素眼下呆傻,别说是药方了,她连褚辰是谁,都不见得能说清楚。 长老给小皇帝把了脉,又放了血查看,大呼不妙。 褚辰忙将众人屏退,单独问道:“长老,皇上可还有救?” 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后,继而又摇头:“命是可以保住,只可惜昏睡时日过长,加之圣上尚未周岁,就算醒来也怕活不过五载啊。” 天下人皆以为先帝只有两条血脉了,一是当今小皇帝,二是兴兵造反的大皇子朱耀。 小皇帝一旦不保,朱耀极有可能变得名正言顺,到时候追随之人便会只增不减。 殿内的紫檀香悠悠升起,白色烟雾渐渐在上方消散,褚辰凝目注视片刻,对老长郑重道:“能拖几日是几日,望长老尽力而为,至于城外的流民和百姓,本官相信素素这药方定能管用,只是如 何配置怕也只有甄家人能看懂。” 长老又点了点头,眼底溢出荣耀之色,叹道:“小十一的本事,老朽要是见识过了,老朽定当竭力。只不过,这药方到底出自甄家绝学,老朽也不敢保证能钻研出来。” 甄氏每代都有怪才,可像若素这般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高技艺的实在不多见,且嫡出真传和旁支血脉所学的岐黄之术,也大有差别,不可相比并论。 褚辰将长老安排在了宫中,以便随时给小皇子看诊,他出了宫门,在长道上走了一段路,再回头看着明黄色琉璃瓦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有万丈金光笼罩在上,他紧握了拳,总觉得很多事 是命中注定。 也许,他也注定不是普通人! ------------ 回到侯府,正是晚膳十分,若素痴傻这些日子,鲜少会开口说话,唯一的一次也是同墨殇交流了只言片语。 为此,褚辰很是郁结,饶是他如何讨好,哄劝,她就是不肯跟他说一个字。 褚辰回来的路上,特意去南门街市买了一只酥油烤鸭子,她以往不爱吃这些油腻之物,如今吃得开了,什么都不忌口。 烤成酱黄色的脆皮鸭上还沾着炒熟的芝麻,隔着十几丈远,也能嗅到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褚辰脚步轻快,右手拎着鸭子,左手还捏着一朵从院中摘下的西府海棠,不知从何时起,各种小情调也无师自通了。 银春在房中整理物件,见褚辰一脸期盼的寻着大奶奶时,面色僵了一僵:“主子,白夫人今个儿来府上,带大奶奶回去了,说是要小住几日。” 褚辰对若素的心意,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就算若素已痴傻,也无人敢怠慢了她。 闻言,褚辰神色没什么变化,只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寝房,还存留着满目的大喜艳红,他淡淡道:“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有洁癖,从不会在寝房存放吃食,今日却没让银春将烤鸭子拎出去。 褚辰在临窗的炕上落座,手中海棠轻置于案几上,看着那只金黄的鸭子愣了愣神。 海棠花艳,却不抵小妻子之娇。 扪心自问,内心多少还存着犹豫和彷徨,但凡是谁遇到诸如此类,换了魂魄之事,都会有所失常吧? 满心以为珍视之人,却不是原本那人,褚辰起先也是大为惊讶,无法接受的。 他掰了只鸭腿,吃了几口,强迫不再往旁的地方去想。 夜幕临,王璞敲了敲门扇:“主子,该换药了。” 左臂刀口的很深,虽未伤及经脉,还需细心调养,褚辰出了寝房,在顶阁见了几个心腹。 银春跪在蒲团上,现煮了一壶乌龙茶,王璞给褚辰换了药,又系上了绷带,道:“恭喜主子,伤口已愈合,大奶奶配制的药粉当真是有奇效,要是能大量研制,对守边的将士未尝不是一件福事 。” 在外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受伤,多数人并非当场死在敌人刀下,而是伤口难以治愈,活活病死。 褚辰见识过那样的惨状,一早之前也想等婚期过后,就与若素谈这件事,可眼下...... 王璞意识到说错了话,忙退至一边,站得笔直。 古云子是个世外人,从不将儿女情长放在眼中,见褚辰这般失意,就知是若素之故,内心极为抵触,在他眼中,褚辰乃人中之龙,生来就是成大事者,岂能感情用事? 他恨不得天天在褚辰耳边大肆宣扬:造反才是能者之举! 古云子抱拳道:“大人,恕属下直言,朱耀身为梨花宫之主,怕是在京城早有耳目,甄氏长老既已在京城,不如让其治愈了大奶奶之疾,也好拯救被毒害的百姓,解了眼前这一忧患。” 褚辰持盏的手微顿,低垂着眼眸,雾气将他的脸半隐半掩,片刻才道:“言之有理,待皇上稍有好转,我便让长老着手此事。” 古云子欲还要说什么,褚辰就交给了他一个任务:“我明日入宫,会宣布将文天佑配北疆一事,由你亲自押送,待到出了京城.....”他眸光一凛:“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最好是能栽在朱 耀头上。” 古云子心领神会,点头浅笑:“大人英明,如此一来文将军即使嫉恨于您,也无计可施。” 古云子一离开,王璞即刻问道:“主子,您不是要用文天佑引出朱耀?怎么又不留他这逃命了?” 褚辰未言,深沉的眸光里是风平浪静的安宁。 他只是.....不想再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了。 入夜,小阁内再无声息,这世上有种人,因为独来独往惯了,便不知何为寂寞二字,褚辰就属于这种人。 可是现在,一人躺在大红色喜被之上,竟是睡意全无,有种寂寞空虚冷的失落感。 星目在漆黑的屋子里,仿佛泛着光,他终于熬不住,腾然起身,披了件玄色长袍,亲自去马房套了马,往白府方向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8章 育儿经 这世上,除了权势和地位能叫人趋之若鹜之外,心上人也是能让褚辰失了理智的存在。天籁小说ww『w.⒉ 他骑马还未行多远,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为之人是王璞,本想着趁主子睡下,他也能落个短暂的安生,怎知还未入梦,就被手底下的人唤醒,便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出来。 王璞是褚辰的贴身护卫,主子走到哪里,他也得跟到哪里。 主子在,他在;主子亡,他亡。 “主子,您这么晚是要去何处?您伤势未愈,眼下叛贼尚未归案,需小心为上!”王璞骑马与褚辰并驾齐驱,不动声色逼停了他的马。 墨殇也就其后,他一贯是一身黑袍装扮,夜色中,更显阴厉煞气。 褚辰自己都无法说出口,此番大动干戈只是为了去白府看一眼回娘家的小妻子。 夜风吹凉了他冷峻的脸,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适才是太冲动了! 眼下万事需谨慎,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暗处的,明地的,各为各的利益。 褚辰未语,望着前方的长街,目光如铸,远处的孤灯随风摇曳,宵禁之下的京都,万般寂寥,他心躁难安,用眼神警告了王璞一声。 其实,王璞哪里不知道褚辰要去什么地方,不过是例行‘护主’公事,象征性问了一声,眼下为顾及主子颜面,遂对身后随从道:“你等先回去吧,主子有私事在身,我与墨侍卫陪同即可。” “是!”众人领命,再度折返镇北侯府。 是以,主仆三人一道往白府的方向赶去,途中遇到了巡逻的兵马司的人,这些卫军大抵皆由褚家操控,不过其中曾有人是文天佑的旧部,这些人可信,亦不可信。 关键是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兵马司的人见是褚辰,自然要放行。 待褚辰的马走远,才有人小声议论道:“褚大人彻夜是要干什么去?” “皇上眼下由甄氏长老医治,康复在望,褚大人估摸着是去大理寺,找文天佑谈判。” “罢了,都是上头的事,这天再怎么变,也波及不到我等!” 有人当即默了默,转头看着褚辰远去的方向,隐隐透着杀意! 一炷香后,褚辰三人抵达白府大门时,只见府门大开,院中灯火通明,潘叔似在门外恭迎多时,见褚辰下马,就小跑了过来,恭敬道:“姑爷总算是来了,夫人早就在等您了。” 褚辰皱了皱眉,将马鞭扔给王璞,撩袍快步迈入府门。 墨殇和王璞面面相觑,只道自家主子已是行迹古怪,这白夫人又是玩哪一出?身怀六甲,深夜不睡,专程等着主子?还是早就料到主子会来? 白府是先帝钦赐的府邸,白启山虽未曾细致修葺,规模却很大,宅院坐北朝南,东西并连,大门北向。内院环绕抄手游廊,亭台楼阁。 满院的灯火,照的一片通明。 若素自坠马后,尤为俱黑,想必白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才会命人将庑廊下的灯笼尽数点亮。 褚辰随小厮步入厅堂。 白灵由丫鬟伺候着,靠在东坡椅上看着兵书,这是她的习惯,常年未改。 很快,丫鬟端了刚沏好的清茶进来。 白灵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去看看小姐院里可缺人,记住了,但凡小姐有一丁点不满意,立即来通报于我。” “奴婢省得了。”丫鬟应下,喏喏退了出去。 厅堂内只剩下褚辰和白灵两人。 白灵并没有抬眼看褚辰,她依旧盯着手里的兵书,褚辰兀自落座,他出身高贵,鲜少会对旁人谦卑,可过了半晌,见白灵手里头的兵书文丝未动,便知她并没有在百~万\小!说,就问:“师姐怎么突然 要将素素带回府?” 不说还好,一提到若素,白灵是一肚子的气,加之孕妇本就容易激动,且白灵又是个女中豪杰,褚辰话音一落,她瞬间抬臂,拿着书就朝着褚辰砸了过去。 “褚辰!你还好意思开口!几个月前,素姐儿还是名医之徒,学识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出众,自从嫁入你褚家,祸事不断,我今个儿带她回来哄了她一个下午,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连大夫 也说素姐儿如今只有几岁孩童的心智,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褚辰没有避让,任由白灵砸了一下。 白灵既是他同门师姐,又是他名义上的岳母,这一招是该挨的。 “我.....”连中三元,学富五车的褚辰,突然失了语,他也暗自懊恼,一切都非他所愿,只是那日换魂一事,他实在有愧于心,顿了顿道:“你请大夫来看过了?” 白灵气不打一处来,顺了顺气,摸着大肚道:“我不帮着她,难道还指望你?!反正素姐儿眼下是不能跟你回府了,你今个儿也是白来一趟!”她早就料到褚辰一定会来要人。这个人对自己想 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手。 而关于这一点,褚辰决不会退让,他的妻,必须要留在他身边,让他日/日能看到,触手可及才行。 “不成!素素既已嫁我,那就是我的妻子,住在娘家算什么事!”褚辰险些惊动站起,微颤的唇微微泛着紫。 白灵只一眼,就看出他体内的余毒尚未清除,虽是对他存有痛恨,但到底是师出同门,当年在岭南,若无他的暗中帮衬,她与白虎不会那么顺风顺水,这人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也是她最佳的合 作伙伴。 “你还是先去忙你的事吧。”白灵长长嘘了口气,眼角的余光,不太友善的瞥了褚辰一眼,愤愤道:“她如今就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你带她回去又能怎样?” 她意味深长的转过脸看着褚辰,眸底惊现一抹恐色,又道:“我可告诉你褚辰!素姐儿已经这个样子,你最好别打她的注意!” 褚辰俊脸一滞,竟无地自容,他又不是禽兽?若素要是不愿意,他岂会真的强硬着对她做什么! 他闷闷道:“师姐,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我若是那种人,岂会至今才娶妻?!”褚辰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文天佑,要是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生,他的小妻子仍旧是 那个狡黠聪慧,时而倔强,时而清明的女子。 眼下,在白灵面前,褚辰极力保持着惯有的沉着和冷静,他这个人很少会有什么情绪,可今日明显是乎了白灵的预料,本以为他是个遇事不乱的谦谦君子,没曾想也会有脾气爆的时候。 如此一想,白灵更不放心让若素跟着褚辰回去:“你走吧!”她没好气的回绝道:“待过阵子,要是素姐儿好转些,我自会将她送回去!你也不想让这件事传到你岳丈那里,我能睁一只眼闭一 只眼,启山可做不到!” 这是最后的妥协,没有要求和离已经是看在两家交情甚笃,且利益息息相关的情面上。 论出生,白灵可是正统的金枝玉叶,加之为匪多年,根本不将三纲五常放在眼里,就算褚辰和若素即刻和离,她都觉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褚辰性感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得罪了岳山大人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要他见不到若素,这又有一点太强人所难。 没错,他心里还念着那个素素,可他同时也喜欢这个了,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时时和她融为一体。 人的心是最难控制的地方,他也无法掌控住这份思念和霸/占的。 厅堂里吹进一阵夜风,这个时节已经不冷了,倒给火气颇大的二人,添了几分畅快。 白灵和褚辰相续调整了心绪,各自平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褚辰先开的口:“好,我暂时让她住几日,一旦好转,即刻跟我回府。”他起身欲走,刚迈出一步后,转身对白灵道:“我先去看看她,我看看就走。”放低了语气,颇显无奈且可 怜。 ----------- 若素在白府的闺房设在了府邸的西南角,小苑别具一格,外围由亭台环绕,另修葺了一座假山,假山下则是一处小池,眼下正是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时候。 景致虽美,褚辰却没有赏景的心情。 今日巧云在屏风外守夜,见来人是褚辰,满心满眼的烦弃,这人虽曾为她的主子,可到底也是个负心人,巧云眼底还泛着红肿,褚辰就要绕过屏风走过去时,她壮着胆子道:“姑爷,小姐好不 容易睡下,您还是不要吵着她了。” 若素原先不喜有人守夜,可眼下没有人在身边,她就哭闹不止,就连千工床木床里灯厨上的油灯也是点燃的。 巧云毫无敬意的态度令得褚辰更加意识到一件事----他当真得罪了一大片人,他的小妻子,人缘也是真好,所有人都向着她,就连墨殇这个中心不二的随从也护着她。 “你先出去守着,我一会就走。”褚辰耐着性子和巧云说了一句。 他气场逼人,不笑时更是能威慑旁人,巧云顿了顿,还是依言走了出去,就守在门外,一步也不离开。 屋内火光盈盈,还弥漫着女儿家身上的楚楚幽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褚辰看着几丈远的纱幔,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思念成灾。 他昨晚同她闹了好一会,让她唤自己‘褚哥哥’,她不愿意;让她叫声‘夫君’听听,她还是不愿。可她一见到墨殇,倒是咧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笑的比花还灿漫。 褚辰心里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的小妻子以往只会冲他这样笑的。 今天一早,又怕吵着她,故而出房门时,没有吵醒她,算一算,也有十来个时辰未见她了。 褚辰抬手撩开了纱幔,勾在鎏金的铜扣上,他低头看着熟睡的人,缓缓坐在了她身侧,她睡着的时候很乖,脸颊红彤彤的,怀里抱着只软枕,闭着眼时,长而曲卷的睫毛更加醒目。 “我.....”指尖划过若素的额头,褚辰欲言又止。 他又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她都不懂。 褚辰手上的茧子厚且结实,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若素脸上划过,这让怕痒的她有了几分醒意,本来白日就睡多了,要不是巧云花空心意去哄她,估计眼下还在闹腾。 眼睫动了动,若素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记得这个味道,大坏蛋身上就有! 若素猛然睁开了眼,一双睡意朦胧的眼,很快变得亮晶晶的,她微张着唇,显然被褚辰吓到了,忙往被窝里钻了钻,掩了面,只剩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褚辰手一顿,半喜半忧。 喜的是她醒了,可以听他说说话了;忧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同她说什么。 褚辰不喜欢孩子,更不知如何与心智尚幼的若素交流。 这厢,若素对褚辰是一万个不喜欢,她总觉得一看到这人,心口就会抽搐着淡淡的疼,说不清楚的疼,而且他总是威胁要打她。 褚辰注意到了若素眸光时而涣散,会看到他的手指,遂想起了她是不是饿了?莫不是还想嚼他的手指? 这样一想,褚辰突然觉得有种对待幼儿的错觉,伸出右手中指,递到了若素唇边:“想吃了?”他问道。 若素眨巴着眼瞅了他几眼,张嘴就咬了上去。 这是他送过来让她咬的,她没有理由不咬,况且她确实想咬他。 褚辰瞬间脸色冷到极点,吃痛非常,却丝毫没有松动,生怕一用力会伤了她的牙齿。 二人你看着我,我盯着你。 一个奋力的咬,一个极力的容忍。 好半晌,若素觉得实在无趣了,才松开了牙关,她好像得了天大的便宜,小脸埋进被褥至极,偷偷笑了笑,眉眼弯弯。 褚辰看到了这一幕,登时觉得咬的划算。 他低头看了看指尖的伤口,唇动了动,竟是再度失语。 小妻子长的娇美温润,小牙却是锋利无比,咬出了浅浅的血痕。 不过她高兴就成。 “哎....你到底可是饿了?我让人送些吃食进来?”褚辰轻声问道,生怕会再一次吓着她,说起来这还是若素头一次在他面前笑,虽是窃笑,但起码是笑了。 小脸埋入一半在被褥里的人,摇了摇头,大眼晶亮,哪里有丝毫的睡意。 昨夜也是过了三更,她才肯睡的。 褚辰刚伸手,想摸摸她柔顺的头,就听见门外有人道:“褚辰,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是白灵在说话。 是以,褚辰从榻上起身,走之前对若素道:“你乖些,我得了空就来看你。” 他站在脚踏上,等着回复,可小妻子似乎除了眨巴几下美眸之外,就是什么也不说了。 褚辰只能带着遗憾出了屋子。 来日方长吧,她看起来很喜欢占便宜,那今后就处处让着她就是了,总会让她重新喜欢上自己的一天。 巧云和林嬷嬷见褚辰未曾强行将若素带走,心下松了一口气。 白灵亲自送了褚辰到照壁,临走之前给了他一瓶药丸:“这是素姐儿之前孝敬我的百花玉露丸,你体内余毒尚存,就拿去服用吧。”白灵怒气未消,本想再斥责褚辰一番,可见他待若素又并非 毫无真心,还是忍下了。 撕破脸对谁都不利。 褚辰回到侯府,连夜叫人把花嬷嬷请了过来,她是侯夫人的陪嫁,是看着褚辰长大的,对养育孩子很有一套。 花嬷嬷被人领进小阁时,眼睛都没彻底睁开,就听见褚辰问道:“嬷嬷,你可知三岁孩童最喜欢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9章 俏表妹 翌日一早,晨曦才刚刚从东边天际洒了下来,照的满府浅黄。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仲春已过,日头愈发和煦了。 褚辰昨夜从花嬷嬷那里取了‘育儿经’,今晨一起榻,就连练剑的程序也省下了,穿好一品权臣的官袍,先去了集市一趟。 镇北侯府的马车停在白府大门前时,守门的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一看来人又是姑爷,忙去通报了管家。 白夫人身怀六甲,不易操劳,这等事就由管家潘叔操持,若无紧要之事,无人会主动叨扰夫人。 潘叔穿着一身蜜合色绸杭直裰,见褚辰拎着不少吃食进来,不问也知,他是来看小姐的,便道:“姑爷且留步,小姐她昨个儿歇的晚,夫人吩咐过,谁也不能去吵了她。” 褚辰迈向西南院的步子一滞,险些忘了,他昨夜临走之前,小妻子还是醒着的,想来她有嗜睡的习惯,眼下更会贪睡。 只是....他很想看看她,爱上一个你原本根本就意想不到的人,会把人逼的以为自己疯了。 此时此刻,褚辰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前尘过往.....他已无心去思量。 “小姐醒了,督促她按时用膳,有事就让人去侯府传信。”。男子儒俊清冷的眸在熹微的晨光下熠出夺目的光彩,只是嗓音略显沙哑,却看不出疲惫。 有了精神支柱,人便不容易累了。 潘叔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总觉得姑爷是万人之上的存在。 “老奴省的,姑爷放心,有夫人照料着,小姐在白府过的很好。”潘叔从褚辰手里接过油纸包,有意无意提及若素的现状:“小姐与夫人倒是很亲近,她回来住些日子对....她有益。” 潘叔是看着若素长大的,他与白灵和林嬷嬷等人不同,到底是个男子,虽对褚辰这个姑爷也存着满心恼意,却也知女子一辈子的靠山莫过于夫君。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小姐要是能早日康复,他日重归侯府,再诞下小世子,那就是福气无量了。 一朝权臣的夫人,走到哪里不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老爷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小姐,本该过上尊贵慵宠的日子。 潘叔恭敬依旧,亲自送了褚辰出府门,待折回照壁时,才命丫鬟将油纸包里的吃食送去了小厨房:“小姐醒了,切记要好生伺候着用膳,莫要耽搁了时辰。” 议政殿。 年轻皇太后见小皇帝面色已有好转,就依照规矩,端坐珠帘之后,听群臣议政。 兵部右侍郎位置暂且空缺,左侍郎同时身兼禁军首领一职,负责皇城安危,此前朱耀领兵杀入京城,他肩中箭,若非褚辰相救,怕早已是城下鬼,这人做事滴水不漏,既非清流派,也非奸佞之 臣,起先曾一度与褚辰对峙,而后却屡屡是褚辰的手下败将,久而久之,就起了仰慕之意,如今也算是褚辰阵列的一员勐将,全朝权贵无一巴望着与其结交之。 侍郎大人道:“文天佑曾挟持皇上,此事满城皆知,如不加以严惩,怕是会给天下人留下说法啊。”他给一旁的古云子使了眼色。 古云子是大内三品带刀侍卫,专门负责皇帝的安全,众人皆知他也是师承心学派,所学之术可谓精湛。 不过曾是个市井之流,未科举,未从戎,就站在了今天这个位置,让不少人为之眼红,甚至嫉恨。 但聪明人这个时候都不会傻到站出来和褚辰一派公开抗衡。 有道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文天佑......这人是长信侯府的世子,又曾是锦衣卫指挥使,文大将军手里头的半块虎符今后是要落在他手里的。 这人,不能出事! 但凡想压制褚辰势头的朝中官员,此刻替文天佑大大捏了把汗。同时,也将宝压在了他身上,要说朝中还有谁能同褚辰抗衡,那就数文天佑了。 古云子尖利的眸扫视一周,抱拳道:“文天佑罪不可赦,但念其对先皇忠心耿耿,文家又是肱骨之臣,下官以为可饶他一命,然,活罪难饶,眼下北疆正是用人之际,下官愿亲自押送文大人前 往北疆,以助我朝抗击外敌一臂之力。” 兵部右侍郎忙附和:“下官也有此意,文天佑去北疆再合适不过。” 遂有官员站出来点头称是,面上看起来一派祥和。 文家这一派的官员,皆是颔首,微显鄙夷之色,这哪里是在论政,怕是早就商议好的结果,眼下也不过是告之众人一个事实-----文天佑即将被驱逐出京,文家即将失势。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单单是二十万文家军就不可小觑,就算有人处心积虑夺了文家的虎符,那些跟随文大将军多年的追随者也不会轻易就易主。 这些人都是在沙场驰骋半生,饮血卖命的,念的就是义气二字,一个唿声之下,就是揭竿而起,本朝先祖皇帝不也是这般起义的么? 褚辰对文家仍旧忌惮,群臣也忌惮,就连珠帘之后的乔若惜也同为忌惮。 如何处置文天佑是一个关键。 放不得,也杀不得! 众臣‘相商’半晌,褚辰迟迟未曾开口,他眉目森严,岁月在他脸上未曾留下任何印记,却给了他一股泰山处事的英姿稳重,山岳般葳蕤的五官,立挺中带着锋芒。 以往,这种锋芒尚且被藏起,而如今,越发明显。 直至殿外的晨光斜斜的照进了大殿,映的浮雕的龙腾金黄耀眼,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重而有力:“本官以为,京城暂且未稳,况且反贼一日未擒,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就缺不得,文大人乃朝之 重臣,那日挟持皇上之时,皇上尚未登基,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诸位何不给文大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口口声声文大人! 褚辰这已经是很明确的表态了。 众臣一阵哗然。 要说最想让文天佑死的人,那就数褚辰了。 夺妻之恨,权利之争,家族之利,每一条都能让褚辰杀死文天佑几十遍。 古云子之所以出山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拥护明君,开创歌舞升平的盛世,而这一切是朱家人没法做到了,更别提一个尚未周岁的婴孩,还有在杀手组织待了多年的大皇子朱耀! 他明明昨夜才同褚辰商议好除去文天佑的计谋,怎么一觉醒来就尽数变了挂? 若不是褚辰一向精明过人,古云子怕是怀疑起了他的决断能力。 当下便与兵部右侍郎面面相觑,甚是不解其意。 褚辰将群臣的异议至于脑后,侧身对珠帘后的皇太后道:“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乔若惜也没想到褚辰会就这么放过了文天佑,不过褚辰做事,她很信任,他既然想让她铺下这个台阶,她便照做了,道:“文大人多年来护君有功,又是德才兼备之人,哀家认同褚大人的提议 。” 皇太后都发话了,群臣更没有什么好说的。 司礼监太监唱礼退潮,文武百官分列左右,依次走出大殿,乔若惜起身,身后的奶娘抱着病中的小皇帝徐徐下了软榻,她透过珠帘看着褚辰步步远去的背影,有种想伸手抓住他的冲动。 听闻若素痴傻了,乔若惜美眸在晨光中涣散,悠悠荡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出来。 -------------- 褚辰亲自带了圣旨去了大理寺,将文天佑官复原职。 随从和侍卫被屏退,褚辰再度坐在了文天佑对面,几十寸许的四方桌之间仿佛隔着刀伤冰河,二人皆是面目俊冷,就连牢房的光线也似乎因为这不太友善的对视而黯淡了下去。 文天佑翻开明黄色圣旨,冷目扫过,唇角勾起,笑出了两声:“呵呵----”像在自嘲,又像在嘲讽旁人。 其实,他想过好几种结局,而这一个.....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褚辰啊褚辰,你到底是计谋太高深,还是我玩的不够阴损? 他道:“你就不怕我还念想着她?”鹰眸里润着血色,有着淡淡的水汽,思念成灾,牵挂成灾,内疚也成了灾,他好像无意中又险些害了她一次。 身后还有一个长信侯府要顾及,文天佑闭了闭眼,未听到褚辰说话,他兀自说道,声音极为平淡:“好生待她,我掳她这其间,一直敬她,让她,从未逾越。” 像是交代了后事,内心沉重而又释然。 怎么他每一次努力去改变,总会害了她呢? 他当真是她的克星么? 文天佑将圣旨收起,起身,目不斜视的往牢房外走去,这一次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总不能因自己害她这辈子也不安生吧。 文天佑出了大理寺,旧部人马大多都前来相迎,古云子随刻赶到时,见了褚辰就问:“大人,您此举是为何?这次可是除了文天佑的最佳时机,万一让他羽翼再成,到时候就是养虎为患啊。” 古云子的平生志愿就是能亲手拥护一名帝王上位,以谋千古佳话,褚辰就是他最为看好之人。 谋逆是大罪,却也是一个男子一辈子最为轰轰烈烈之事,像他们这样的谋士,图的就是这种把脑袋挂在腰带上的畅快,赢了就是繁华万千,纵使输了也不过是一刀一命,一个闭眼的事罢了。 褚辰撩袍起来,高大如他,头顶挡去了从铁窗照进来的光线,目光如铸道:“将他留在京城,才是对文家最好的压制,文天佑虽有这个实力,却无那份心,再者北疆接连鞑子叩边,文家不能舍 弃。东厂的势力渐大,也未必是好事!” 权衡之术是关键。 褚辰自认这辈子并非忠臣,可他也有最起码的准则,维护家族利益的同时,国家使命,百姓之福,也是不会轻易就舍弃的。 他还是选择了将大局看为重中之重。 古云子无法,只能暂且不再提将文天佑铲除一事,并道:“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的突兀,不过文天佑此人小觑不得,下官会随时监督他。” “嗯。”褚辰并不排斥古云子这等拥护之臣,可他内心深处还有一层底线,是来自上辈子衷心于主的信念,这份信念让他至今未能做出最后的决断。 是千古流芳,还是遗臭万年,通常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 两个时辰之前,镇北侯府外停了一辆平定华盖的四轮马车,侯夫人领着府上有脸面的嬷嬷和大丫鬟亲自去了影壁迎接。 马车里走下一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的女子,女子长的清秀端庄,身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凌云髻上配以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峨眉皓齿,肌肤白皙,端的是落落大方,千金贵女之派。 “姨母,娉婷给姨母请安。”女子由丫鬟簇拥着入了府门,行走之际,犹如江南烟雨中,青石小径上,油纸伞下的姑娘,年岁的沉淀让她脸上少了清媚,多了几许女子的温婉。 静怡,从容。 侯夫人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一转眼,婷婷都这么大了,姨母还是七年前才见过你呢,真是女大十八变。” 侯夫人被人逢迎拍马惯了,说话的本事随着年纪的增长,反而变得大不如前。 刘娉婷脸色微僵,面上却仍旧温文尔雅,笑道:“姨母,我都二十三了,哪里还是什么十八岁。”她声音柔美,身段随了南方水乡的小巧玲珑,虽已是二十有三,却还是清丽。 侯夫人一晒,笑着化解尴尬,牵着刘娉婷往东院方向去了。 府上的大小丫鬟皆是一片轰动。 “这位刘小姐是夫人胞妹之女,当年还同大公子议过亲,只可惜大公子没瞧上,堪堪误了人家刘小姐七八年的光景,听说眼下还没出阁呢!” “夫人这会子把刘家姑娘领回府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大奶奶要换人了?” “可不是嘛?白夫人前脚刚把大奶奶接回娘家,咱们夫人就开始着手了。” “大奶奶也是个福气薄的,刚及笄就痴傻了,这今后啊,也不知道会如何?大公子有这么一个俏表妹,也是够让大奶奶委屈的了。” 花嬷嬷无意听到这等议论,险些拿着鸡毛掸子就来抽人:“是不是太闲了,叫你们竟乱嚼舌根子,主子的事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能妄加杜撰的么?!还不都快给我干活去。” 众丫鬟吓得纷纷散去,花嬷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简直是气死了。 夫人心底善良,早就将大奶奶视作长媳,岂会真的主动叫那刘小姐上门! 只是人家刘小姐也确实是为了大公子,才误了大好的姻缘,至今未嫁,夫人也是觉得歉疚,就寻思着,既然侄女还有那个意思,那就能撮合一把就尽力试一试。 再说了,大奶奶眼下又是那般光景------侯府也早该添子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0章 脚丫子 褚辰从大理寺出来,直接去了白府。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潘叔由小厮通报后,出来迎接时,脸色微僵:“姑爷,您来的真不巧,夫人半个时辰前带着小姐去城外烧香去了。” 褚辰撩袍步入府内,没将潘叔的话放在耳里,潘叔再僵,又道:“夫人今日是带小姐去吃斋祈福的,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您这是要等下去?” 潘叔心里默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当然了,面上依旧恭敬照常。 褚辰身子定住,站了片刻,略显踌躇的转过头:“那我改日再来。” 他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潘叔看着镇北侯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一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疼惜小姐了!可怜我家小姐如今痴傻成了顽童模样,叫老爷知道了,还不得 张罗着和离。” 若素不在侯府,褚辰也无心归家,就亲自约了督察院佥督御史林大人和刚致仕不久的礼部尚书王大人在宝月楼一聚。 王大人年事已高,又是三朝元老,之前朱允弘施暴政,重用了汪直等人,害了不少无辜忠良,他一度以为褚辰身为帝师却是袖手旁观,后来朱允弘下台,才得知褚辰其实暗中护住王家和几个赤 胆衷心的大臣,其中就包括林府。 因错怪了褚辰在先,还当街大骂过他,这番褚辰相邀,便早早就赶来了。 这些一辈子读圣贤书的文人,在朝堂上都是能说会骂的,且知错就改,能为一条信念丢了脑袋,也能因为得一知己,而肝脑涂地。 相比而言,林大人稍显郑重,加之他的女婿乔魏孟如今也是褚辰这一派的,他也就明智的选择了阵营。 二人先后抵达宝月楼,就有专门的小厮上前恭迎,宝月楼可谓京城最为繁华的酒楼,里头的菜价,酒品绝非一般官员的俸禄能承受得起的,不过大多数朝廷命官家中都有私产和祖宗留下来的良 田铺子,当然了,中饱私囊,纳贿之流也大有人在,只要不过分,就算上峰知道了,也不会细究。 宝月楼每一处都安插了褚辰的眼线,他一开始置办这家酒楼,并将它打造成全京城最为奢华的存在,目的就是了及时掌握京城权贵的动静。 鲜少有人见过这家酒楼背后的真正主人,王大人和林大人也不知情。 二人入了雅间,就看见褚辰已经端坐在内,里头布置了四方桌,酒菜皆已上齐,有四个出落水灵的丫鬟在一旁静至,以备伺候用膳。 王大人是一根筋的忠良之士,却有个头等的弱点---贪吃,且口味出奇的刁钻。 林大人则一切为了家族门楣为重,林锦涛眼下在国子监也备受大儒看好,来年必定高中,中什么名次不打紧,重要的是朝中有人,翰林院几年观政一过,登上什么位置还不是辅政大臣一句话的 事! “二位大人请坐,本官已备下薄酒,专候二位多时。”褚辰亲自斟了酒,那薄胎的青瓷杯盏经酒水一灌,在斜照进的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如璞玉皎洁。 王大人和林大人先后入座,身后的丫鬟上前左右各站一个,伺候着布菜。 褚辰身侧空无一人,他不喜女子靠近,这个习惯,两辈子未曾改过。 甘纯的酒香溢了出来,满桌席面包罗了南北两地的特色,香气,卖相,甚至辅料都是上等,样样精细出挑。 王大人看着面前的桂花鱼条,叉烧鹿脯,佛跳墙,茄鲞,清炖金钩翅,清炖蟹粉狮子头,银芽鸡丝和几样叫不出名儿的佳肴,晃了晃神,他可是个清官,哪里有闲置的银子时常来宝月楼大快朵 颐? 不过,此番褚辰的用意? 虽说,王大人已经痛悔过自己曾骂错了褚辰,可褚辰在他心里的印象,仍旧是城府深似海,他已致仕,很多场合也不必顾及同僚之谊,直言道:“不知褚大人这一次邀请我二人是为何事?” 林大人也正有此问,却悄悄撇开视线,看着案几上镏金鹤擎博山炉,轻笑:“此物不同寻常,这宝月楼当真是藏宝纳玉的地方。” 在朝堂里打滚多年的人,大抵都是人精,褚辰浅笑不语,虚手一请,示意让王大林和林大人喝酒,他自己则是先干为敬。 一杯酒下肚,先是清泉一般的让人为之一振,旋即就是火辣的灼烧,秋露白就是这么个滋味。 褚辰这才启齿:“二位大人也知,文天佑已官复原职,文家代忠君报国,长信侯府却是早年就没了当家主母,加之文大人已是二十有六的年纪,本官想让二位做个媒。” 话至此,王大人和林大人哗然一凛。 说的真够直接! 褚辰想给文天佑找个夫人? 这文天佑不是前阵子想用新皇交换白若素么? 褚辰这是报复?还是维护? 饶是二人心机颇深,也是猜不透了。 林大人先道:“这.....文天佑去年丧妻,与那前妻又无恩爱之谊,续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褚大人以为哪家姑娘合适?”他猜测,难道是为了稳住文天佑,这才起个这个念头? 虽说同僚之间,是没有资格干涉旁人婚事的先例,可褚辰的身份不一样,他以小皇帝的名义颁布一道圣旨,那就等同于赐婚了,文天佑不娶也得娶。 王大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看中了他家宝贝孙女,王玲月? 当初,王玲月倾心于褚辰,却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阵子王大人倒是相中了承恩伯白虎,可眼下这人又远在北疆,每个三五载也会不来,只是文天佑......不合适啊。 王大人在朝为官时,就格外嫉恨文天佑,深知此人心狠手辣,无情冷绝。 褚辰无视王大人刀子一般的神色,再度自己续了酒,淡淡道:“八公主年有十八,如今正陪同太皇太后在皇陵守丧,本官以为先帝半年丧期已过,公主出阁也未尝不可,再拖下去,怕是会误了 公主大好年华。” 多虚荣的话啊! 林大人心里默念,王大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拿王玲月做牺牲,谁嫁给文天佑,他都没有意见。 不过,二人又同时一个激灵,这招实在是高,文天佑要是娶了八公主,那就是驸马爷了,正宗的皇亲国戚,断不能再与朝廷对抗,更不能置小皇帝与不义,真要是做出个投敌之事,那就是文家 满门的耻辱。 世代忠良的美誉将毁于一旦! 这一下,文天佑不仅被套牢了,还被套的无路可走了。 林大人稍作调整,立马大笑:“褚大人此言甚是,下官也觉得妥当!” 王大人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文世子和八公主堪称绝配,这个媒人,我也做定了。” 一番‘谈笑祥和’,文天佑和八公主的婚事暂且就定了下来,何时将赐婚的圣旨送到长信侯府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 日落黄昏,褚辰独自一人倚楼品茗,宝月楼下是一条长而宽的青石街道,是从城郊回到白府的必经之路,林大人和王大人走后,他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他这样的人极少有这样的闲暇去专心等一个人。 西沉的日头映红了满城繁华,不远处陆续有店家点燃了灯笼,褚辰的眉头越拧越深,他知道孩童都是贪玩的,可是这个时辰也该回府了。 他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尤其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护的女子,但凡有一点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都会令得他十分惶恐。 许是曾失去的彻彻底底,眼下一分一毫的失误,都会让他无比惊慌失措。 “来人,备马!”他终于熬不住,大步出了雅间,朝着城郊而去。 墨殇骑马紧随其后。 城郊只有一处大清寺,寺庙占地不大,却被世人口口相传,说是极为灵验,不少贵妇小姐都会前来吃斋烧香,以求庇佑,当初侯夫人就是在此地替褚北严吃斋念佛的。 所以,褚辰对这一带而是极为熟悉,几乎是轻车熟路就到了大清山下。 果然,寺庙外停着一辆华盖轻纱幔的马车,外头檐角下还挂着两盏羊角琉璃灯,看到熟悉的景,熟悉的物,褚辰的步子加快,步入庙里,却是空无一人,他心里一紧,见到有路过的小和尚,揪 着他的衣领问道:“白家夫人可在?” 墨殇欲上前制止,一朝辅臣为难一个出家人,这事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小和尚一怔,想了想,今个儿还真有一位叫做‘白夫人’的香客,只是...... “施主请先放手,小僧告之于你便是。”小和尚十来岁的模样,却是佛心早成,对褚辰的威压并不在意,可但他看到褚辰腰间的软剑时,却是为之一振。这不是祖师爷的东西么? 但也只是一瞬,小和尚便不再注意,这世间的因果看起来耐人寻味,实则不过是早就注定,只是世人看不穿,苦苦挣扎罢了。 他道:“女施主等人在后山荷花池议事,施主可到那里去寻找一二。” 小和尚言罢,敲着木鱼,悄然离开。 褚辰站定,目光在墨殇脸上一扫,闷声道:“去后山!” 他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这不知怎么的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遇到若素的事,所有城府都成了笑话。 大清山很矮,所谓后山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褚辰来之前,白灵正和一个贵妇,垂泪以对。 那贵妇穿着华丽,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面容姣好,年岁三十左右,和白灵相差无几。 “我原以为公主你早就.....没成想今日还会再见到你,当初要不是午门之变.....”说着,便是泫然欲泣。 白灵拉住她的手:“我早不是什么公主了,你今后也莫要这般唤我,虽说狗皇帝已经不在了,可这事万一传出去,到底还是会引出不少麻烦,你呢?近年可顺遂?” 此妇曾是白灵的闺中密友,是已故兵部尚书家的幼女,曾今的太子府与尚书府邸就在一个胡同里,二人幼时关系十分要好,不然也不会一见到就认了出来。 女大十八变,可眉眼情态是变不了的,更何况还是白灵这样出挑的相貌。 先太子被先皇所害,太子党一派也是杀的杀,几乎无一人幸免,已故老兵部尚书,赵凌,就是其中一人。 “有什么好不好的?那人害死了我父亲,对我再好,又有什么用!”妇人叹道。 她如今是兵部左侍郎李秦的夫人,而这人又曾是她父亲的旧部,只因出卖了赵凌,才被先皇重用,本来赵家千金是要被贬为奴籍发卖出去,谁料李秦此人早就觊觎她良久,不畏家中阻挡,执意 娶她为妻。 这一宠就是十几载,至今后院无旁人,膝下倒也添了两男一女。 白灵默了默,也不知如何宽慰。 同样身负杀父之仇,她不是也没有报么?如今仇家倒是死了,可这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释然。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的,哪里会有十全十美。 赵氏又道:“你放心,这件事,我谁也不会说,今日知你还活着,我当真是欢喜,今后也有个能说话的人了。” 旧友偶遇,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厢,若素由巧云照看着,在荷花池边玩水,而她身侧还有一人,她便是赵氏与兵部左侍郎李秦的小女儿,今年才刚五岁,相貌随了她的父亲,略显男儿气,体格也比一般同龄女童要稍大些。 她见若素长的好看,又身段高挑,却似乎跟她一样,不太像太人,就一路跟着她,要与她一块玩耍,这番见若素不知道怎么倒腾出一根竹棍,在荷花池里绞着,不一会竟然就轻易捞出一朵才刚 冒出绿意的荷叶出来。 她大惊,对若素充满敬仰:“你就是褚家大奶奶?你这是作何?” 若素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小丫头傻里傻气的,嫌弃的瞪了一下:“告诉你,你也不懂!” 她那日醒来后,对一切都很陌生,可偏生又似乎很熟悉,很多事都是自来熟,比方说今日起榻,用过早膳后,白灵请了西席女先生教她识字,她本来是不认识字的,可没一会功夫就开始记了起 来,很多字只认一遍,也就识的了。 她觉得自己非常聪明,简直太聪明了,像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能和一般小孩家玩耍呢? 有辱她的‘气节’啊。 这样想着,若素挺直了腰板,一副旁人皆痴傻,唯我‘精明’的模样,高高在上的从小丫头身侧走过:“哼!”临了,还不忘鄙夷的哼一声。 她这样一个看似冷硬的态度,让五岁的小丫头难以承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你凭什么不跟我玩?我父亲...我父亲可是朝中大臣,整个京城的禁军都是我父亲管的!” 若素对‘朝中大臣’和‘禁军’都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仍旧不搭理小丫头,保持着‘高冷’姿态,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那小丫头在家中尚有两个年长的哥哥,本就是娇宠着长大的,这下哪里能放着若素走,上前跑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 “你不准走!我母亲说了,你就是个傻子,还不如我的脑子好使呢,你凭什么说我不懂!” 谁是傻子? 见过这么聪慧的傻子么? 傻子能在几个时辰内识得那么多字? 开什么玩笑! 若素粉色的唇角抽了抽,更加一脸鄙夷的瞅着比自己矮出一大截的小丫头,一手推开了她:“你才傻子!” 她这一推,小丫头就往后连连后退,‘噗通’一声,一个猝不及防就栽进了荷花池里。 暮春时节虽是温热,可那池底的水仍旧冰凉入骨,李家小姐这么一失足,旁边的巧云和李家的丫鬟皆是大惊失色,谁也没料到若素是这么大力气,瞧着娇俏的样子,怎么一下就把人给推池塘里 去了? 几人慌忙叫起了人。 这厢,褚辰在赶往后山的路上恰好就遇见了李秦。 李秦也是颇为诧异:“下官是来接夫人的,不知褚大人?” 二人还未说什么,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叫唤,心下皆是一怔,后山荷花池出事,对他二人都是惊撼,遂快步赶来。 李秦看到自己府上的丫鬟泣不成词,更是着急上火,上前就问:“怎么回事?夫人呢?” 那丫鬟吓傻了,指了荷花池里噗通的水花:“小姐她....” 话音未落,李秦立马感知到了,一跃下水,好在将李小姐抱上来时,人还会嚎啕大哭,那就说明无恙了,只是回去之后,伤风感冒怕是少不了的。 白灵和赵氏闻声,匆匆赶了过来,见荷花池边一片狼藉,就询问经过。 巧云下意识的挡在了若素面前,眼下推卸责任是不太可能得了,好几双眼睛看着若素将李小姐推入池中的呢。 一番询问下来,褚辰脸色微僵,对李秦道:“是我夫人之过,让令千金受惊了,他日定让人登门探望。” 褚辰的官职远远在李秦之上,有些礼节可以省去,但是李秦是褚辰大力拉拢之人,他就算一心护着若素,眼下还得做做样子,表面上还得稍稍训斥她一番:“夫人!你还不过来认个错?” 欺负一个五岁的幼女,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白灵也是为难,毕竟对方受害者是昔日密友的女儿,而且若素怎么看都占了上风。 正为难时,李秦笑道:“褚大人哪里的话,是下官教女无方,小女体制一向很好,落水一事,虽说受了惊吓,只要人无事,便就无碍了。” 京城谁人不知若素痴傻一事? 李秦也不太好意思跟褚辰算账,他也没那么强大的实力。 他看了一眼赵氏,见她眼眶微红,以为她又是思念其父,就赶紧想带她回府,那事是他错在先,这辈子怕是都难以弥补:“下官先带妻女回去了,褚大人请自便。” 褚辰点头示意,很快后山只剩下白府之人以及褚辰和墨殇。 “行了,这事也是素姐儿无意之过,天也快大黑了,先回去吧。”白灵催促道,好不容易哄得若素可以开口说话了,可不能让褚辰给吓唬回去。 若素今日穿了一件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输了侧髻,上面简单的插了只珠花簪,显得可人又娇媚,她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把玩着手里的荷花叶儿,有意无意瞪了褚辰一眼,像是在 示威。 褚辰眼角一挑,昨个儿才咬过他,现在就学会得寸进尺了,还敢瞪他了。 他有些忍不住,想跟她多交流交流,便道:“我与素素有话要说,白夫人先去庙里歇一会。” 白夫人? 叫着真够疏离! 白灵叹了口气,就知道褚辰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事,临走之前劝了一句:“李小姐无恙,你少给我惹事!素姐儿今日刚会认字,你可别吓着她。” 褚辰点头,心里一喜。 会认字了?这才几天,就这么大进步,那岂不是好转也是指日可待? 其实,他根本不会责难于她,只是想好好问问,怎么就欺负一个五岁的孩童了? 白灵一走,若素想跟上,就被褚辰一把捏住细腕:“我有话问你,坐下!”他指着亭台里的石凳。 巧云被墨殇叫到一边,以手抵唇,示意她不要多事。 这厢,若素发现自己独身一人了,难免胆怯了起来,反正每次见到这家伙,心里头都是不太舒服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就是难受的很。 她被褚辰摁着肩膀,坐在了石凳上。 褚辰二话不说,弯下身,抓着她的一只玉足,三下五除二,脱了鞋袜,指尖抵在她细嫩的脚底,半玩笑半威胁道:“说说看,那李家小姐怎么就惹到你了?” 若素今日是推了旁人掉进荷花池,这倒是无关紧要,就算失掉了李秦这颗棋子也在所不惜,可万一哪日,换作她被旁人推下水池可如何是好? 褚辰殚心积虑,可小傻子哪里会懂褚辰那蜿蜒曲折的心意,她怕痒的很,这样对待她,还不如打她呢! 懊恼了好片刻,若素感觉到褚辰的指尖在她脚底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她受不住,本来发誓不跟他说话的,眼下还是说道:“她...她说我是傻子,她才是傻子呢!哪里像我这样聪明的傻子 !” 褚辰一愣,握着那只玉足,心尖泛着微酸,却也开怀。 还真是自信!这么确定自己‘不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1章 调教妻 昨个儿听白灵说了一晚上的话,若素大抵能明白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以及和她的关系。天籁小『说www.『⒉ 可是潜意识里,她总是不喜欢他,这个人一出现,她心头就酸酸涨涨的难受。 若素动了动脚丫子,嘀咕道:“我要回家了,你放开。”她生怕他会打她,这个男子力气很大,若素早就见识过了,那些日子在路上,他总是强行控制着她,不让她出去玩。 月色清亮,照着女子美艳的小脸,略显稚气的嗓音宛如真的是孩童了。 回家? 褚辰怔怔的看着她,喉结滚了滚:“跟我回家可好?回你我的家。”他说的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又像恳求。 若素的脚被他握的很紧,谈不上痒,倒是有些难受了,她撇过小脸,心道:这人估摸着才是傻子,哪有抓着人家脚丫子不放的? 她怎么能和傻子纠缠?太有失‘身份’! “不!我要回我自己家,母亲说白府才是我家。”她没有和褚辰对视,倒是注意到了墨殇也来了,冲着他眨了眨眼,俏皮的咧了两排整齐的小白牙,似乎将褚辰视为无物了。 这让权势滔天的褚大人着实难堪,且接受不了,手上一紧,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又道:“你母亲同你说的?她那是谬论,侯府才是你家,你嫁给我褚辰,就是我的妻子了,妻子就要待在丈夫身 边,你能听懂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傻子才听不懂! 若素美眸一闪:“那我不嫁你就成了呗,母亲还说了,我要是愿意是可以和离的,我现在就想同你和离。” 褚辰猛然间一股热流涌现大脑,令得他一顿昏沉,只觉脑中如有蜜蜂飞旋,好不轰闹。 和离! 不是说她如今是三岁孩童的心智么? 三岁孩童就知道和离了? 褚辰有一瞬间怀疑若素是不是真的痴傻了! 他按耐住一切燥怒,看着眼前几寸远的小脸,很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疼惜,她沦落到今日的下场,与他有直接的关系,本想成全上辈子的痴念,谁曾想差点就苍凉了这一世。 幸而.....幸而她一切安好。 至于心智,褚辰倒是不介意,只要她还在就成。 “素素,我是你的夫君,我难道不想跟我住在一起?”褚辰压低了声音,连夜风都被他的态度给温和了。 若素有些饿了,想起了家中尚有几包未吃完的桂花糕,满心满眼都想着回去吃了,眼下越看褚辰越是觉得此人着实啰嗦,比母亲还要啰嗦,最起码母亲昨日不会总与她说同样的话。 她道:“不想。”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又想着把自己的脚丫子抽回来。 可是褚辰哪里会轻易放了她,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东西,恨不得立马扛着她回侯府。 若素眼眸晶亮,和刚开始痴傻时大不相同,那会子动不动就是嚎啕大哭,眼下倒是会‘使坏’了。 这许是一件好事。 “如何不想了?夫君不够好么?”褚辰一时竟不知如何调教妻子,脱口而出,想到什么是什么,在朝堂上面对百官置啄都不曾犯难,此刻倒是束手无措。 放了她吧,不甘心;不放吧,又担心她会哭鼻子。 花嬷嬷说孩子都需要是哄的,多哄哄也就会跟你亲近了。 褚辰思及此,森严的眉目淡淡缓和了下来,又道:“你想要什么,夫君都会给你买,你看这样好不好?”他恨不得掏了一切都给她,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他还未曾上着杆子讨好人,恨不得掏心 挖肺。 若素扭了扭身子,她一只脚被褚辰握住,坐在石凳上,十分不舒服,就嚼了噘嘴,看着墨殇的方向,道:“喏,就他呗!” 成年人的思绪和孩童是不在一条线上的。 褚辰微拧眉:“素素说什么?” 若素以为他要反悔:“我喜欢他呀,你把他送给我。” 褚辰顺着她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就看见不远处僵持在原地的墨殇。 他长的高大,也俊挺,阳刚般男子。 若非多年前伤了舌头,墨殇便是百一挑一的好男儿了,加之他与若素多次患难,又曾在崖底待过半月,褚辰内心深处藏匿良好的嫉恨醋意腾的涌了上来,再度看着墨殇时,隐隐泛着杀意。 墨殇武功高强,耳力自然过人,眼下耳根子唰的红了。 褚辰转过脸,定定的看着若素:“不成!” 果然是要反悔了! 母亲说的没错,这天底下的最是易变的就是男子了,出尔反尔! 若素自持是个有尊严,有教养的女子,她当然也知道夺人所好是不对的,可这一次分明是褚辰先提出来的,但他却又反悔,若素狠狠鄙视了褚辰一眼:“凶什么!我不过试试你罢了,我就知道 你舍不得!罢了,我家中也有厉害的护院,你放我回去吧,我饿了。” 轰! 墨殇耳根子更红了!心里无比叫苦,祈求二位主子别再拿他说事。 褚辰已经不知道如何如描绘内心了,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昨夜还像顽童一样咬他的,怎么一天之后就成了小人精了?还是这一路上一直都是防备着他,故意不同他说话!? “来人,去宫里把甄氏长老请去白府。”他吩咐了一声,身子往前挪了挪,脸靠近了若素的脸,故意在她脸上呼出热气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若素身后往后一倾,本能的和他拉远距离,不客气道:“我不喜欢跟你靠近,你离我远些,不然我要喊人了?” 还知道喊人? 褚辰嘴角一抽,胸口起伏不平:“你喊谁?你是我的妻,谁敢管你的事!” 又威胁她! 若素愤愤然‘哼’了一声,心道,早知道这人这般无赖,还是接着‘装傻’,不同他说话该多好!他要是再不放开她,她就哭给他看! 白灵等不下去,过来接她回府时,二人正僵持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认输。 白灵命巧云将若素送上马车,寻了机会对褚辰道:“你又干了什么?怎么素姐儿气冲冲的?” 褚辰欲言又止,看着小妻子决绝的态度,是势必要同她保持距离的决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痛苦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曾经习惯了粘着你的人,突然有一日,变得疏离万分,一个转身,就要相忘于人世的漠然。 “我请了甄氏长老过来......”褚辰嗓音沉到了尘埃里,被夜风吹散了去。 白灵叹道:“你终于肯出面治好她了?她若清醒了,执意要离开你,我希望你不要强求!” 褚辰脚步一顿,垂在广袖中的手颤了颤,那左臂的伤口不知怎么的突然疼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上了马,一语未。 微薄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有种说不清的颓唐。 ------------- 侯府,暮春残花满地,洁白的月光和屋檐下红绉纱灯笼里透出来的橘黄色光线交织在了一处,勾勒出唯美凄楚的画面。 刘娉婷身姿娇小,大约能到若素的鼻尖那么高,从刘家跟出来的嬷嬷给她披上了披风,劝道:“小姐,您进去吧,外头风凉,表公子如今位极人臣,哪会一天到晚都在府上,您如今既然来了, 总会有机会见着的。” 女子回头,眼底露着期盼,红着脸对嬷嬷道:“嬷嬷!这话私底下说说还成,可眼下是褚家,您可不能乱说。” 回廊下女子粉衫华美,眉眼满目柔情,是大多数男子都会趋之若鹜的对象。 嬷嬷四下看了看,小苑中除却从刘家带过来的丫鬟,再无旁人,打趣道:“以小姐的姿色,表公子定是会看在眼里的,更何况府上大奶奶不是痴傻了么,眼下,人都被接回娘家了,您等了表公 子这么些年,也该是有个结果了。” 刘娉婷微微蹙眉,每一个的举动都仿佛娇弱无依,叫人看了平添怜爱,别说是妻了,就算是给他做妾,她也甘之如饴。 她薄唇明成一条线,默了默,望着四方天外的苍穹,想起了十年前和褚辰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陪同姨母去家中探望重病的母亲,年纪尚青,却生的高大挺拔,如翠竹玉松,气度轩昂,母亲归 去之际,拉着姨母的手,亲手将自己托付了出去,她满心以为褚辰就是她今后的依靠。 他虽和她同岁,可举止言谈都是出类拔萃的卓群。 还安慰过她:“表妹莫哭,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他话很少,声音却非常好听,让人听了为之心安。 她原以为他是在意她的。 可谁知......不过痴梦一场。 眼下,他的妻痴傻了,是不是她又有机会了? 刘娉婷想着,侧目看了看院外,那条路是通往他所居的小阁吧? 嬷嬷看出了她的心意,笑道:“您是侯夫人嫡亲的侄女,她自然会向着您,这不...就连客房也给你安排在了这处,离表公子又近了些。” 刘娉婷红了脸,算了算,也有三年未曾见过褚辰了,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做?”女子二十三岁,再想寻个良婿,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嬷嬷压低了声音:“咱们吶,就抓紧侯夫人这尊大佛,褚家大奶奶那里也不难办,她若回府,您就面上恭敬几分,万不能让旁人瞧出咱们没有礼数,可她若不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刘娉婷自幼胆小,又无主见,母亲过世后,就由嬷嬷照料,刘父几年前续娶了继妻,原先对她还算上心,可有了嫡亲的骨肉之后,多少就淡漠了,幸而家中尚有同胞兄长,她在刘家的日子还算 过得去。 “大少爷过阵子就要入京任职了,有他在,也会护着小姐,替小姐做主的。”嬷嬷又道。 刘世淮与褚辰是表亲,前些年同他一同中举,只是名次不高,一直在四川留任,眼下褚辰正是用人之际,就将他调入京城。 若不是这一举动,侯夫人也不会将刘娉婷接到府上。 这厢,褚兰和玉珠儿就在东院,陪着侯夫人打马吊。 侯夫人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就连麻将也不会主动去碰了,其实,世家主母替儿子张罗内院之事,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侄女,又和褚辰是青梅竹马,同年同月生的。 当初侯夫人的妹妹亲口将人交给褚家,虽无文书上的契约,也算是一种定亲了。 褚兰看出了母亲的忧虑,提醒道:“母亲,大哥的脾性,您又不是不了解,别说是长嫂痴傻了,就是她残废了,大哥也不会放弃她!您...这事做的欠妥当。” 侯夫人手上的牌一下散开,落得满桌,杂乱不堪,叹气道:“我也是没有法子,娉婷都这么大岁数了,上会子还听说有个年过四十的鳏夫上门提亲,她自幼饱读诗书,怎么能嫁给那种人!要不 是因为你大哥,她也不会耽搁到现在。若素这痴傻之症,也不知何时能治愈,你大哥也不小了,膝下也该有个一儿半女了。” 侯夫人句句在理,褚兰也是无话可说,说实在的,侯夫人此举是无可厚非的事,就算传出去也会被世人当做是常情。 小玉珠眨巴着墨玉眼,咬了咬唇,忍不住道:“外祖母,我还是喜欢原先的舅母。” 侯夫人皱眉,拧巴了小玉珠的髻:“你这孩子,大人的事你休要多话!” 言罢,她看了一眼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上的沙漏,就问花嬷嬷道:“褚辰还没回府?” 花嬷嬷如实道:“夫人,守门的丫鬟一直没回来通报,大公子定还是没回来呢,要不您先歇下吧,有了消息,老奴再通知您。” 侯夫人心事重重,细细一回味,也是气愤:“哎,若素在府上,他日日/回来的比谁都早,这会子人回娘家了,他是不是也想搬过去住!”越想越觉得应该趁早给他纳一门妾,不过....娉婷的 身份摆在那里,妾也着实委屈她了。 褚兰给花嬷嬷使了眼色,让她带了小玉珠先出去,她才方便打探母亲的想法。 其实,褚兰对若素还是很有好感的,总觉得她不同于寻常女子,刘表姐虽也温婉大方,却如开在仲春的娇花,美虽美,但无新意。 这世上美貌的女子多了,有性情的却极少。 况且,就算论颜色,刘表姐和若素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仿佛再好看的人,一站在她身侧,就黯然失色了,犹如陪衬牡丹的春花。 也不过是陪衬而已。 褚兰问道:“母亲,您该不会是想大哥娶平妻吧?”褚兰深知侯夫人念及姐妹情谊,一定会好生照拂刘娉婷。 侯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喉,慵懒无力的靠在了软榻上,长长叹了口气:“你姨母走之前,把你表姐交给了我,可这些年我哪里顾过她!这事要怨还是得怨你兄长,谁叫处处留情!” 褚兰:“......”怎么又怪上大哥了,优秀也成了错? 再说褚辰那张煞人冷漠脸,到底给了旁人怎样的误解,才当做是‘留情’了? 反正褚兰自幼就鲜少见过兄长和颜悦色过。 ------------- 白灵携若素抵达白府时,褚辰就骑马跟在后头,若素一下了马车,立马躲在白灵身后,悄悄斜视了褚辰一眼,又赶紧躲起来。 褚辰失语,小妻子前阵子只知道大哭,现在倒是会耍心眼了,适才不是一派豪气么?怎么此刻又畏畏缩缩,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素素?”褚辰下了马,唤了一声。 若素不理他,撇下白灵,一双白嫩的小手拎着裙摆一路小跑进了府门,裙摆盈盈浮动,女子如一只欢快的蝴蝶,跑的非常欢稍。 白灵怔住,她见惯了若素或是温雅,或是娇丽的模样,还不知道她能跑这么快。 褚辰同样怔住,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她现在不过是个几岁孩童的心智,这个举动也是正常。 若素的院子里很快就亮了起来,褚辰和白灵一道,也走了进去,若素见到他,似乎不太高兴,又斜睨了他一眼,褚辰被她‘盯’的浑身又是一滞,摸了摸鼻道:“长老一会就能到,你先歇会, 待看诊时,莫要顽皮。” 若素压根没有听见,所有心思都在自己的味蕾上,她抓了块桌案上的糕点吃,沾在唇边的碎屑也被她伸出粉红灵巧的小舌慢慢舔了,一点也不能浪费,吃完还不忘舔了舔手指,整个过程行云流 水,本不是体面的动作,可在她身上竟显出了灵动活泼的可爱。 白灵亲自给她倒了茶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素姐儿要是喜欢呀,明个儿母亲再让人给你做。” “嗯!”若素脆脆的应了声,坐在白灵身侧,借着她的身子挡住了自己,偶会伸出小脸瞥褚辰一眼。 褚辰默默的看着她吃完,有种内力爆腾之感,他五官深幽,单单是坐在那里,就能让全屋子的人感觉到一种沉沉的威压。 也不知道小姐又是哪里得罪了姑爷,怎叫他这般盯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2章 诱哄之 夜深人静。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长信侯府世子爷书房里燃着几只蜡烛,这座百年的府邸因上次大火烧了一半,文天佑的院落倒是安然无恙。 那场火到底出自谁手,他自是心知肚明。 不过,烧的好啊。 修葺府邸短则费时半年,可往长了说,两三年也未尝不可! 让他迎娶八公主? 呵呵.....褚辰倒是下的一手好棋,只是他万万没料到那场火会成为延期婚期的关键。 这算是‘作茧自缚’么? 随侍提着把铜壶进来,轻步走到案几边,揭开盖碗,很快腾着热气的水线冒起了雾气。 一旗一枪,碧绿的芽尖慢慢浮上了盖碗上面,都竖着浮在了那里。 文天佑坐在藤椅上,指尖划过滚烫的杯盏,眉目深藏在一片阴影里,淡淡道:“冯德当真这么说?” 这话是对一旁站立的心腹所说,锦衣卫指挥使官复原职,他的旧部却仅存不多,眼下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男子微微低头道:“千真万确,这冯德虽年纪尚青,却已经爬到了东厂提督太监的交椅,此人不可小觑,虽不能全权信任,合作却未必见得不妥!” 文天佑的指尖探入瓷盏内,滚烫入皮的开水似乎没有让他痛苦半分,沉着嗓音道:“辽东的军报,俺答部落进犯,东北一道的官兵却被调到浙江抵御倭寇,眼下户部库存所剩无几,我倒要看看 褚辰怎么个处理法?” 他蹙了蹙眉,指尖的疼远不及胸口的,面上却毫无表情,宛若秋水静无痕。 心腹沉思一二,试探性道:“文大将军镇守北疆,自是回不得中原,镇北侯管大同,也是走不开,东北一带倒是有个姓裴的总兵,是靠祖上萌荫讨来的官职,手头也就千来个兵卒,只是不知此 人到底是谁的人?以大人之见,朝廷会派谁去做监正?” 老皇帝死后,监正太监本是刘慎的人,刘慎垮台,这些人也死的悄无声息。 文天佑慵懒的抬眼,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法让他提起精神:“派谁都左右不过是东厂的人,褚辰将我再度推上这个位子,不就是为了压制那群阉人么?内阁阁员也尚不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 会想法子让你坐上浙江总兵的位置,你且回去准备一二,三日后议政自会有结果。” 那心腹眸光一闪,兴奋中略显高亢,声音响亮道:“多谢大人栽培,属下定竭力而为,绝不辜负大人伯乐之恩!” 三更过,长信侯府的庑廊下,一只只红绉纱的灯笼泛着霓虹的光,天际是银月当空,从远处看,这座府邸犹如被阴霾笼罩着的困兽,那星星点点的红就是它的眼。 怎么也睡不着! 文天佑起榻,借着留夜的小油灯,回顾了一下屋子,竟然又来到了这里,那人昔日的寝房。 他身上只着月白色中衣,衣领微开,健硕的肌理隐约可见几道伤疤,带着茧子的手持起跟了他十年之久的绣春刀,他踱步至院内练了起来。 暮春,已偶有蛙叫,仿佛声声吵着‘寂寞’,就如他一样,硕大的长信侯府,也就只剩下他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游廊上传来,文天佑余光一扫,刀锋渐收,待站定时,那身着斓衫做小厮装扮的男子已然走进,恭敬道:“以您的吩咐,白府附近的探子刚刚得知了消息,褚大人从宫里请 了甄氏长老给白若素看诊,至于人到底有没有傻,天明之前就该知晓了。” 夜风止,文天佑神情无波的看着寝房里的光亮,幻想着里面的人还在,那几日的相处,他分明感觉到若素已不是那么依恋褚辰了,只要再给他一些时日,哪怕再多一个月,他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只是.....那会子太过仓促了。 内阁足足空置了两个阁员的位置,他褚辰却迟迟未让白启山回京,是在考量着什么? 不信任白家么? 那还拘着若素作何?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怎么就是仅仅困着她? 文天佑也并非单单是个武将,他也同是心思严谨的人,可每每布局,似乎总会被褚辰先一步得知,他甚至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一有消息,立马来报。”文天佑吩咐道,随手收起了绣春刀。 小厮装扮的男子欲启口,但看了文天佑一脸的冷然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文天佑一下就识破,问:“还有事?”他这个心狠手辣,对身边的人也是如此,但府上这些人都是多年跟着文将军的,对主子忠心耿耿,也一度认为世子爷有这等决绝之态,才是成大事的风范 只是万般寡情,怎么就被一个女子给牵制了步子?! 单是长信侯府这些出生入死的家臣就看不过去,甚至有人提议暗中除了白若素,如此方是‘永绝后患’。 男子鼓足了勇气道:“属下实在不懂,望世子爷能给个说法,先前您扶正了乔姨娘的排位也就罢了,姨娘到底为您怀过一个孩子,可那白若素是白启山之女,又是褚辰之妻,与咱们水火不容, 您为何揪着她的事不放?” 这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往难听的说,就是文天佑觊觎他人之妻。 实在算不得君子所为。 文天佑就知道下面人都是怎么想的,他也不在乎,目光还是清明且冷然,这一次出奇的没有动怒,只道:“放心吧,文家不会倒,我也不会。”声音淡淡,他看着远方,却在一瞬间流露出一抹 狠色。 小厮终于如喝了鹿血的蛮牛,也来了精神,朗声应道:“如此甚好!属下这就告退,世子爷早些歇下。” 她傻了就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吧? 文天佑走入寝房,将绣着海棠花色的蜀锦枕头下的珊瑚手钏拿了出来,因时常擦拭之故,愈发透亮,一直未曾有机会送出的东西,总不能放在自己身上?他身上藏着女子戴的东西算什么事? 这手钏是朝廷去南洋的商队带回来的,整个天朝只此一件,他鲜少中饱私囊,偏生那次偶见此物,觉得珍贵无比,就私自扣下了,本来是打算抬了她为正妻那晚,就亲手给她戴上的。 只可惜...... ----------- 白府西南苑里一片通亮,甄氏长老一见若素,忙叹了句:“这....哎!有其师,必有其徒啊。”哪里是傻了,这分明就是和甄剑一个性子刻出来的。 就连那犀利,视旁人如无知之辈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 这长老在金陵时曾见过若素,甄氏亲传第第十一代弟子,师承甄剑,学的是顶级的岐黄之术,那些绝密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就如同科举考试,武学造诣,是要看天赋的。 长老当初还不懂为何甄剑单单挑了这么个小丫头,原以为是褚辰的‘威压’,他才不得不失了节气,暂且妥协。 现在看来,倒是觉得这丫头跟甄剑就是有师徒之缘。 当初尚且正常时还瞧不出来,眼下这个模样,就是‘邪恶’到了极点。 白灵见状,忧心道:“长老,您怎么还没给素姐儿瞧病,就摇头叹气呢?”该不会是没救了? 心都跟着沉了一沉。 长老晃过神,确认道:“白夫人,您适才说,小十一她....她几个时辰之内就记起整整一本三字经?” 这哪里是痴傻?勉强说是缺了心智还能说得通。 白灵点头:“确实如此,我起初担心素姐儿将之前所学都给忘了,就给她找了女先生,她能识字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怎么?有何不妥之处?素姐儿何时能恢复如初?” “非也.....”长老又摇头,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甄剑,他那时一个性子使然,炼药时差点一把火烧了整个寨子。 褚辰仍旧端坐,他侧目看着若素,近日消瘦了些,侧颜无比俊挺,若素不喜欢被他这样看着,就挪到白灵身侧,机灵的躲了起来。 人已经是甄氏传人了,她的生死都关系甄氏的前程,长老也是十分看重这件事,就对若素道:“小十一,你过来让老夫看看?” 长老虽年长,可族里的规矩,谁得嫡传之人,谁才是最有话语权的,若素要是回到族中,那就是受众人敬仰膜拜,故而老长并没有自称‘师叔祖’。 若素防备之心很强,她看面相判断人的好恶,墨殇那张脸就是好看中带着慈悲,她不排斥。 可褚辰与这位长老...... 她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思量一下,就问白灵:“母亲,他为何要给我看诊?素素哪里有病?” 白灵面露笑意,哄劝道:“素姐儿乖,长老只是给你把脉,又没说你有病?” 若素一晒,突然觉得自己是这间屋子里最聪慧的人,连清脆的嗓门也跟着大了几个调儿:“既是没病,那还看什么诊?” 长老脸色一僵,旋即抽搐的笑了笑。 果然和甄剑是一调儿的! 众人同样为难,林嬷嬷着急自家小姐的病情,上前一步,讨好的堆了满脸的笑:“小姐,您就让长老给您瞧瞧,又不会少块肉。” “那也不会多块肉呀!”若素当即诧异道,这群人怎么这般没事找事。 白灵和林嬷嬷面面相觑,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低着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辰这个时候站起身,他高大如松,一下子就挡住了若素眼前的亮光,他低着头,那声音柔和成了夜半月光,轻轻的,柔柔的,生怕吓着她似的:“乖,你好生配合,我明日买下京城所有好吃 的给你。” 她就这么点骨气?为了一口吃食就让自己妥协? 若素觉得自己被人‘看扁’了,气鼓鼓的反驳:“我有好多银子,我会自己买的!” 众人再度懵然,此刻确信若素并不是痴傻那么简单了。 长老捋着胡须,若有所思,与褚辰眼神一碰后,走出了屋子,褚辰随后跟出,同他站在回廊下,问道:“长老,以你看,我妻子她到底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了?甄剑幼时就是这副模样! “按你所说,小十一是摔下马,后脑被巨石所撞,而后就失了心智,按理说是这么个道理,怕是脑中留有淤血,至使她暂时忘却了一些事,但本能还是犹在的。”长老揣测说。 至于到底是何状况,他也不能保证,不过怎么看都不是痴傻。 褚辰拧眉,忙又问:“本能?” 长老道:“没错,她还认识字,还知道辨别是非,这些都是本能,失了心智也是暂时的事,迟早会恢复,这个样子到底会维持多久,就看你们怎么照看了。” 屋内,若素不满的拉了拉白灵的手:“母亲,素素累了,让他们走吧。”她斜睨了一眼外头,是指褚辰和长老。 小女子本就难以诱哄,她一个不高兴,指不定今晚又是一番翻天覆地,正好长老也要及时回宫照看小皇帝,依着若素的药方子,小命是保住了,可伤了底子,不好生调养,五载都不一定能活到 。于是,白灵就命潘叔亲自送长老回宫。 是以,褚辰也没有再逗留的理由了,他虽不愿走,白灵仍旧直言:“你也回去吧,素姐儿累了一日,也该歇下了。” 男子目光深幽如潭,他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将人给吸进去,若素一个不留神就与他的目光相撞,更加觉得心里不舒坦,直觉七上八下,她又怕夜间做梦,瘪了瘪嘴道:“母亲,他怎滴还不走? 褚辰刚要迈出的步子被硬生生定住,怎么说讨厌就讨厌了,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了?! 心里念及她身子弱,还是选择闷不做声的转身就走了。 若素见他出了屋子,欢雀如得了自由的鸟儿,忙不迭道:“这人是不是傻?都已经明摆着逐客了,他就听不懂么?” “........”白灵浅笑不语,突然对若素的‘失了心智’一事,并没有那么忧心了。 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不记得那些揪心的事。 褚辰还未走远,闻言后,险些调转回头,好生教导一番小妻子,却仍旧堪堪憋住了,几息后,紧绷着一张脸,长袍被风拂动,他健步如飞的出了白府。 墨殇一直守在月门,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满院的火光,那张七载未曾有过表情的脸,突然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3章 竹马情 暮春的镇北侯府弥漫着花开靡荼的味道。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天才刚亮,褚辰在院中练完剑,银春备好了洗澡水和衣物,主子有喜洁的习惯,每日清晨练功后都要沐浴更衣。 先前大奶奶嫁入侯门,主子倒是闲散了一阵子,眼下又勤于武学了。 银春在寝房外头守着,万一主子有什么吩咐,府上也只有她这一个丫鬟能踏足寝房。 刘娉婷携丫鬟,拎着裙摆徐徐上了二楼,回廊上女子娇柔温婉,如开在江南的春花一般,她笑盈盈的开了口:“表哥起了么?” 她身后的丫鬟还端着一只黑漆托盘,上面摆着几样描金小蝶,里头是一些精致的糕点,样式复杂,不像出自侯府后厨的手笔。 银春心中呐喊:就算是表兄妹,也用不着将吃食送到寝房门口吧? 更何况这还是大奶奶和主子所居住的地方! “主子正沐浴,表姑娘去下面抱厦稍等片刻。”银春在侯府身份特殊,因是褚辰特地安排在小阁内的随侍丫鬟,比府上的一等丫头还高出了几分脸面。她这人也是忠厚,一根筋。 对刘娉婷的来意暂且不论,就单单是大奶奶不在府上这期间,但凡来个女子靠近褚辰,她都觉得看不惯。 很多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了一个大奶奶,旁人便都不会成为她第二个女主人了。 刘娉婷身后的丫头,眸带温怒:“我们家小姐来看表公子,难道还需要跟你知会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难道能留在这座院子里当差,就是半个主子了不成?!” 这话说的实在唐突且直接。 银春一下子羞红了脸,这不是明摆着指她妄想爬上主子的床榻,求了名分么? 她可从未这般想过,自被褚辰救了之后,满心只想好生伺候着,以报答葬母之恩。 可她的身份摆在这儿,难免会让人误解她是褚辰的通房。 银春气红了眼:“你胡说什么!我对主子向来只有衷心,不像有些人,站在那里狐假虎威!”她转尔调整了情绪,对刘娉婷还是恭敬道:“表姑娘,您不要为难奴婢,主子喜静,更不愿这个时 候被人打扰。” 这一下,刘娉婷难堪了。 褚辰在沐浴,她虽年纪有二十三了,但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定是不能再待下去。 “你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的!”刘家的丫鬟又喝道,在她眼里,小姐很有可能成为今后侯府的女主人,到时候侯门的下人还不都得巴望着。 刘娉婷立马止住了她:“休要再说了!” 刘家千金性子自小就软弱,以至于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些人都是刘娉婷生母给她留下的,临死之前百般交代一定要伺候好小姐,免得叫人欺负了去,这才导致了今天的一场小 闹剧。 女子话音刚落,寝房大门的隔扇被人打开。 就见男子挺拔如初的站在那里,一身烟青色锦袍衬得身形笔直修长,腰上是素白半月水波腰封,上面挂着一只白玉,墨发用玉簪挽起,修整的一丝不苟,因刚沐浴出来,浓眉上还带着微润。 他比几年前还要好看了,俊美中多了成年男子的英气和傲然。 刘娉婷只觉心跳漏跳了几拍,旋即又是如雷捣鼓,砰砰然的仰着头,脸上如染了牡丹胭脂,声音细甜道:“表哥!”她咬了咬唇,似慌张无处可逃,又似情窦初开的少女,羞燥无措。 褚辰适才在净室以为是若素回来了,不然整座侯府又有谁敢在他的寝房外大肆喧哗。 故而,他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谁知道一开门竟是一张陌生,却也熟悉的脸。 他无意识的皱了皱眉。 狂喜的心情瞬间跌落。 褚辰淡淡道:“原来是你。”没有多少的表情,与刘娉婷的种种娇态相比,形成了莫大的对比。 二人是同年同月所生,褚辰也只比她大了几日,他的表妹甚多,却从未当场应下过一声‘表哥’这个称唿。 男子迎着初晨的阳光,仿佛千万丈的曦光都照在他脸上,如同从万古而来的天神,让人敬仰,爱慕。 只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刘娉婷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以往他也是如此,还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根本就没受影响,含笑浅答道:“表哥,我是昨日来的府上,你一直忙于公务,还未曾还看望过你,这些是我亲手做的点 心,你尝尝吧。” 她贤惠的从身后丫鬟手里端过托盘,眼看着就递到褚辰面前。 他不喜欢这样被人亲近,就吩咐银春道:“先拿下去,我一会就去书房。” 银春这就接过托盘,咬了咬唇,心里不是个滋味,一来被人误解她有那份心意就已经够憋屈了,二来主子竟然接受了表姑娘‘心意’,那大奶奶该怎么办? “我还有事,除了这座院落,侯府上下,你自便。”褚辰言罢,跨步掠过刘娉婷往回廊另一侧走去,两侧皆有下楼的楼梯,他不喜欢女子身上的胭脂味,不像他的小妻子,是浑然天成的女儿香 况且,万一身上被沾染了味道,被她嗅到了,她会‘嫌弃’的。 褚辰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何小心翼翼避开‘万丛花束’,已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 这厢,银春挑了眉眼,瞪了刘家的丫鬟一眼:“听见了么?除了这座院子,侯府上下才能自便!” 言下之意,就算表姑娘也是不能在这里逗留的。 刘娉婷看着男子远处的宽阔俊挺的背影,羞怯的领着丫鬟下楼,那刘家丫鬟愤愤不平:“小姐,您如何能忍让那下等妮子!要是她都能骑在您头上,您今后还怎么与大奶奶斗!” 她何曾想过斗了? 她不想同任何人斗,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成:“休要再提了,这会子姨母该是要礼佛了,我得去陪陪她。” 刘娉婷此刻还处在云雾之端,脑子里都是褚辰的俊逸的面容和潇洒的身姿,她是活在幻想中的人,不会去考虑太多的现实,这令的身边的仆从更加替她暗自操心。 她身边的嬷嬷就将今早一事告之了侯夫人,还不忘添油加醋:“夫人,您可得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她不过是想给世子爷送早膳,就被下人堵在了门口,不让进。” 这不是很正常么? 侯夫人深知长子品性,能进入去才叫不寻常了。 但念及胞妹死得早,侄女在京城又只能依靠她,便附和了几句:“我会同褚辰说说的,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那嬷嬷欲要再度‘谗言’,刘娉婷就由东院的丫鬟领了进来,满脸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就连说话也轻快了:“姨母,呵呵....您今个儿气色可真是好呢。” 侯夫人斜睨了那嬷嬷一眼:你们家小姐哪里有委屈的样子?这不是正高兴着呢? 不过,面子上还是要有个过场的,就当着刘家嬷嬷的面,命手底下人去‘教训’了银春一顿。她挡着刘娉婷的路本是没有错,错就错在今日有人告状了。 而且,也只有银春适合担下这个黑锅。 是以,侯夫人更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就拉着刘娉婷一道去小佛堂礼佛去了。 ------------- 褚辰有在书房看公文的习惯,若素未嫁入侯门之前,他连早膳也时常在书房将就着用了。 银春端着早膳步入书房时,他正拧眉看着一叠户部签过的批红。 朝廷年年超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如今愈加不可理喻,黄河改道所用的银子本应是算在工部头上,怎么又和兵部扯上了干系! 褚辰闷吐一声,一下将公文摁在掌下,那几个阁员早就该换血了! “主子,您用膳。”银春将托盘放在案几上,低垂着头,声音微显波动。 褚辰听出来了,一抬头就看见她红肿的脸,皱眉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银春被他爆冷的声音吓了一跳,颤颤巍巍道:“是...是奴婢不小心摔的。” 褚辰撩袍起身,几步走到临窗的案几边落座,细细回过味来,再度看了一眼银春:“也难为你衷心于我,放心吧,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银春不明白主子何时变得这般体恤下人,立马受宠若惊:“是奴婢不好,不该...不该顶撞了表姑娘。” “我说了不该了么!” “.......”银春没有说下去,倒是褚辰看着一桌的百合酥和几样江南的点心,更是浓眉紧蹙,他不爱吃甜食,更何况还是刘娉婷亲手做的。 本想着让银春拿回去,一想到小妻子近日馋得很,她大抵会喜欢这些甜腻的口味,就另外吩咐道:“包好送到白府去。” 银春身子微僵,听明白了意思,顿时喜上眉梢,主子看来还是惦记大奶奶的,忙脆声应下:“奴婢这就去!” 她出书房之前,身后响起褚辰的声音:“今日之事,你挡的好,从今儿起,月银加倍。此外.....哄好大奶奶,我另有赏赐。” 银春回头时,就看见褚辰已经将目光埋入了文书中,眉目格外的森严,这样的一个人,也只有在面对大奶奶时,才会展颜欢笑吧。 “谢过主子。”她合上书房的门,和墨殇打过招唿就急急忙忙出了府。 墨殇抬起头,望着满院的梧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银春虽是挨了掌掴,心情却是极好的,她现在每月有七两银子,已经是侯府大丫鬟中,月银最高的,现在加倍后,岂不是有十四两?! 她一路美滋滋的,以至于赶在若素起榻之前,就将点心一一摆好在了矮几上,还特意从集市买了栗子糖分给巧云和巧燕等人。 若素贪睡的很,洗漱好后已是日晒三杠,她看着满桌吃食,捞了袖子,一番大快朵颐。 外头花厅的白灵倒是急了。 “你说什么?褚辰的表妹来了侯府?刘家姑娘至今未嫁,现在又寄居在了府上,侯夫人她是什么意思?”白灵显然气急,她是在京城贵圈中长大的,哪里不懂侯夫人这点心思。 眼下就是上演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戏码吧! 银春如实道:“白夫人,不瞒您说,咱们夫人的确有‘那个’打算,当初我家主子和刘家小姐就是口头上定过亲的,刘小姐又对主子情有独钟,至今未择良人,奴婢斗胆恳请夫人将大奶奶送回 去。” 她说的已经够彻底了,其实这也是揣度了褚辰的心意。 想必提及刘家小姐,白夫人就能让大奶奶回府了,这般想着,银春再接再厉道:“白夫人,不瞒您说,我们家主子心里只有大奶奶,这些年洁身自好,从未她娶,眼下还是让大奶奶回去吧。” 要是换做三日前,白灵是不放心的,可如今.....瞧着若素的心智,也不像是痴傻,她沉默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妥协。 或许,这是试探褚辰的最佳时机。 他若抵得住诱惑,就算曾‘薄情’,以他的能力,也还是能护着素姐儿一生的;可如果,他被美人所迷,那便让素姐儿同他断的彻彻底底。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回去就跟你们家主子说清楚,本夫人一人独居,着实寂寞的很,就让素姐儿陪我住上一年半载。”白灵表明了态度,银春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可.....一年半载?她不确定自家主子能不能有那个耐心等。 这一日,文天佑身着绯红色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袍,亲自向小皇帝说起了他和八公主的婚事。 “皇上能看重微臣,是微臣之福,文家之福,然,不幸府邸前阵子遭遇大火,虽说微臣有迎娶八公主之心,却也着实不敢怠慢了公主,请允许微臣修葺府邸,待他日工成,再做稳妥安排。”文 天佑抱拳,对着龙椅后的珠帘道。 乔若惜怀抱小皇帝,眸光透过珠帘看了一眼褚辰,见他未语,她就顺应着文天佑的话道:“既是如此,那就按文大人的意思去办吧,只是八公主不能再待在皇陵了,不如文大人今日即刻去接了 公主回宫。” 文天佑俊颜冷漠,没有反驳,直言道:“微臣领命!” 言罢,他退至武官一列,站在那里,静止如雕塑,感觉到褚辰投来的探索目光时,抬眸与他对视,唇角勾起一抹奸佞的笑来。 褚辰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出列抱拳道:“以微臣看,八公主也有自己的府邸,文大人既是要娶公主,暂且入住公主府也未尝不可,大婚拖延不得,我朝接连天灾,是该有喜事了。” 这时,钦天监监正周大人出列:“臣昨日夜观天象,发觉异星北移,正好是公主府的方位,知下月初九便是良辰吉日,可遇而不求,三十年才有一次,乃皇家喜事之大吉日也,近日接连灾祸, 为兴民心,迎娶八公主迫在眉睫。” 文天佑还是站在那里,就连长而密的睫毛也未曾动一下,只是那握着刀柄的手背上分明起了青筋。 好一个褚辰,硬生生将朱耀闹出来的一场灾难,同他关联在一处,他娶八公主与什么劳什子星宿有何干系! 不过,钦天监监正也说话了,他还有什么可置啄的地方。 乔若惜接过话:“如此也好,哀家今日即命人去将公主府布置一二,下月初九,文大人与八公主的婚事拖延不得。” 文天佑走出一步,对着殿中的珠帘,深鞠一躬,一字一句,铿锵低沉道:“微-臣-谢-主-隆-恩,谢-太-后-恩-典!”他低垂着眼眸,谁也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4章 大坏蛋 从大殿出来,迈出殿檐,下面是十几层的汉白玉石阶,长道上两排站立的挎刀侍卫眉目森然,宛若石雕。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日头愈发的烈了,文天佑才走出几步,身后就有人叫住了他:“恭喜文大人,今后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他一回头,发现‘道喜’的人正是兵部侍郎兼新任内阁阁员--李秦。 此人四十,是个典型的武将,却也有缜密阴狠的心思,不然老皇帝当年谋划的午门之变,就不会有此人出卖赵阁老了。 文天佑止步,他这人一向不会顾及旁人颜面,到处得罪人,他冷目一晒,道:“是啊,本官好歹也是个驸马,不像李大人,将恩师置于午门斩首不算,还霸占了其女!” 倏然间,李秦脸上的假笑消失殆尽。 这是令他这辈子永远也抬不起头来的一件事。 可他若不配合先帝,如何又能挣到今日的荣耀,更别说迎娶心仪多年的女子。 他和她,曾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下的尘埃,怎么都无法联系到一处的,这些年饶是掏尽了心思去宠爱,可两人之间的隔阂人就如同万丈悬崖,每日睡在枕边的人怕是时时都想置他于死 地吧。 李秦恼怒到了极点,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难以心平气和的接受‘诽谤’了。 文天佑这是明晃晃的鄙夷。 李秦唇线一抿,若不是此地正是大殿外,他极有可能会同文天佑较量一二,压制片刻,他道:“文大人好记性,这等陈年往事我早就忘了。” 不断有文武官员经过二人身侧,倾耳就能听出个大概,李秦是兵部侍郎,而文天佑将来是要接管半块虎符的,这两个人谁都不是善类,一旦打起来,就连褚辰也得思量着行事。 李秦甩袖而去,自不会和文天佑明着抗争。 文天佑抬眼看了看渐渐往中天移动的太阳,他今日显得格外的镇定,就连周身的煞气也似乎稍减,经过他身边的官员都仿佛刻意的加快了步子,恨不得与他别道而行。 不管世道如何变更,旁人对他的看法一直定固在那个杀伐果断,刀尖饮血的指挥使身上。 褚辰站在殿门鎏金的门廊处,负手而立,眯着眼看着文天佑走远,那眸底的深沉暗了又暗。 这人如此冷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乔若惜将小皇帝交给乳娘,挽着鹅黄色披帛,婷婷袅袅的靠近,每走一步如莲花盛开,清香浮动。 她靠近后,抬头侧目,欣赏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褚大人这招实在高明,哀家也是刮目相看,你猜,文天佑会真的妥协么?” 他这就等同于入赘公主府了,今后若生下孩子直接继承了爵位,长信侯府的代荣耀就会自然而然回到皇权的手上,还有他文天佑什么事! 褚辰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回廊上,遥望远处的浮云,道:“微臣不知,微臣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太后娘娘金安,微臣告退。”他拂袖而去,一品朝臣的官袍穿在他身上, 有种超乎尘世的傲慢。 实在太傲慢,甚至让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也为止钦佩,乔若惜刚要开口,褚辰已经走远,她的目光在他身后追随,最后慢慢收拢,对这个男人越来越有兴趣。 她就像草原的猎猫,看似温顺娇弱,实则狠起来比豹子都厉害,越是让她觉得有挑战的事,她越是在意。 褚辰刚出宫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来者是兵马司的守城将领,见到镇北侯府的马车,立马跳下,拱手朗声道:“褚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豆大的汗珠从身着铠甲的男子额头滴下,浸湿了披风上的红缨,他焦急的抬头,望着马车上青帷的布幔,忧心忡忡。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撩开了车辆:“何事紧要?说!” 男子忙抱拳道:“城外聚集大量游民,从太医院运出的解药前日还稍有见效,今日清晨也不知为何病患屡屡吐血,已出现昏厥症状,若再不施以救援,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是真正的哀鸿遍野了! 且还是在皇城之外,这不是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么! 马车里的人手掌一僵,眼底划过一丝怀疑,瞬间消散了去,嗓音仍旧稳如泰山:“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守住城门,解药暂且停止发放。宫里会尽快给出法子。” 那男子喉结咽了咽,没有听出褚辰话中有任何异样,还当真将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安置了下去:“卑职领命!” 墨殇和王璞交换了眼神。 待兵马司的人驾马走远,王璞对着马车道:“主子,大奶奶的药方子分明已经治好了皇上,太医院调出的解药也是按着步骤来的,按理说给流民百姓的汤药不会有叉子,怎会无用?” 墨殇凝眸,望着马车上的羊角,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褚辰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即刻带长老去一趟城门一探究竟!” 三个时辰后,日头开始西斜,守门的侍卫从外围抬了几具尸首入城,待长老一一验过,又拉去城外用火烧了,那几个接触过尸首之人也被暂时监禁。 褚辰大抵看出了端倪,问:“长老,这毒可是会传染人?” 长老摇头:“老朽也不能断定,此举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小十一的药方子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这场‘瘟疫’着实蹊跷,以老朽这大半辈子的阅,也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疫情’,要当 真是瘟疫倒是好办了,我甄氏族中早些年就研制出了解瘟疫的法子,只怕不是啊!” 褚辰也想到了,况且除却京城周边,旁的周县再无‘疫情’,就难闹了水患的浙江也是安然无事。 他试探性问:“以长老之见,此障该如何解?” 长老捋了捋胡须,他出自甄氏旁支,上回看了若素的药方子已经是僭越了,况且他还真是没有法子,绝顶制毒解毒的技艺只有甄氏传人才能学到的。 可想到小十一眼下的状况,他眼神古怪的看着褚辰:“能不能有法子,不是老朽说了算,还得看小十一啊。” “皇上既然暂时无碍,本官恳请长老去白府住一阵子,待研制出解药再回寨中也不迟。”这是最好的法子,仅仅靠若素,褚辰于心不忍。 家国天下,本是男子之事,他不想让她有任何负担和操劳,有长老在侧,她只要能想出哪怕一丁点的细枝末节,也有可能会成为拯救苍生的关键。 长老应下,救死扶伤是甄氏的百年来的传承,他忽然又叹道:“要是换作做早些年前,李神医在世那会,或许就不用为难小十一了。” 去白府之前,褚辰亲自上了一趟城楼。 望眼望去,仍旧是一片大好河山,只是内力早就千疮百孔,四川的水灾,北疆鞑子骚扰,浙江沿海倭寇肆起,奸佞贪墨横行,从京城到各地州府,没有一处是光明的,朝廷早就入不敷出,犹如 空壳。 就算是这样满目疮痍的江山,竟也有人不息代价去争,去夺。 褚辰沉沉吐了口气,如今这个烂摊子就在他手上,他本可以不管的,本可以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过神仙一样的日子,远离朝堂,远离那些事事纷扰,可到底,他还是放不下,放不下上一辈子 的忠心报国的夙愿。 可对她呢? 他本来这辈子只想为了她而活的! 然,他的素素早就不在了吧!此刻,那人才是他的妻,他也想护着她一辈子,只要还有这个机会。 不!是一定有这个机会。 谁也不能从中作梗! 她曾今不是一直寄人篱下,过着庶女的日子么? 那么这一世就让她成为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子,叫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吐露半个‘不’字。 他以为给她满城荣华,就是对她最好的喜欢。 --------------- 褚辰和长老赶到白府时,若素正在垂花门后的院中草坪上放纸鸢。 白府年代已久,院中植有多棵参天大树,实在不宜操控纸鸢。 褚辰踏入府内,就看见一女子身姿窈窕,容色明媚,雪肌莹亮,穿着打扮倒是极为寻常,只是眉目之间流露出的风情叫人见之难忘,一见便就再也舍不下了,她就在不远处着急的跺着脚,小样 子十分可人。 “小姐,您别急,奴婢找护院来给您摘下来就是。”巧云忙安慰道。 如今的小姐要是急了,整座白府也得跟着摇三摇。 众人抬头往上看一看,就发现那蜻蜓状的纸鸢卡在了一株榕树中央,下不来,也上不去,这可急坏了娇娇女儿家。 墨殇见势,竟也忘记了和褚辰汇报,脚尖一提,轻步往上一跳,轻而易举就到了榕树干上,取了纸鸢跳下后树后,恭敬的递到若素跟前,低着头只看着她的绣花鞋。 绣了牡丹的白色鞋面上沾染了污渍,墨殇皱眉,很想弯下腰给她擦干净。 若素瞪大了一双美眸,不敢置信的瞅着墨殇。 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要是也能来去自如的飞,谁还能困住她?母亲更是抓不到她了!更别提那醒来的西席老师。 这样一想,内心敬仰之情如涛涛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正欲对墨殇大力赞扬一番,也好让他教她两招时,褚辰冷喝的声音传来:“退下!” 墨殇身子一僵,低着头悄然退至后面,若素见状,恶狠狠的瞪了褚辰一眼,但知他也不是好惹的,倒也没有恶言相向。 只是适才,若素看着墨殇那股钦佩,甚至带着些许崇拜的眼神,叫褚辰见了着实难受的紧。 玉葱一般的指尖捏着纸鸢,连玩的心情都没了,很想撒腿就跑,可是母亲今个儿才教导过她,女儿家不能那般的,得小步小步的走才成。 她忍了忍,还是站在原地,学着今日女先生教她的姿势,向着褚辰微微一福:“给褚大人请安。”面上却是一脸的不乐意。 “.......”褚辰嘴角一抽,以拳抵唇,假咳了几声,示意身边的人都退开。 才一日未见,好像....又变了样儿了! 巧云担心自家小姐会因心智不足而受了褚辰的欺负,一时不想走开,却被站在游廊上的白灵叫了过去:“让小姐和姑爷说会话。” 不能因为害怕受伤,就躲着避着,那样永远也无法解决问题。 白灵这人看的通透,却也是极为心狠的,哪怕眼下褚辰再做出一星半点薄情寡义的事来,她都会带着若素离开京城,再不复反,她说到做到,万里江山都能舍下,没有什么她不敢办的。 榕树下,绿茵匝地,转眼又是一年初夏。 夏风吹拂起女子耳边的碎发,有种人从画中来的意境,怎么看都不会腻。 若素眨巴着大眼,看着褚辰靠近,他抿了抿唇,实在太想她了,夜里时常睡不着,寻着她的贴身衣裳放在怀里才能稍稍缓解。 他靠近后,低着头,那眸底的森严也被柔情尽数取代。 差点就忘记了今日是来和她谈正事的,竟无从开口,嗓音都开始沙哑了:“你...喜欢纸鸢?” 若素觉得他好生奇怪,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榕树粗大的枝干上:“嗯。”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咕噜’一阵清浅的声音从女子腹部传出,若素揉了揉腹部,咬着唇看了一眼褚辰:“听母亲说你和宝月楼的掌柜很熟?我给你二两银子,我带我去那里吃一份淮南的豆腐宴可好?” 她是饿了? 怎么又饿了? 午膳没吃么? 褚辰突然很想将她带回去,放在自己身边,起码能看到她有没有老实吃饭。 “呵呵.....二两银子?”宝月楼的特色包子都不止二两银子一盘,褚辰目光幽幽的看着若素那两片小巧樱红的唇,雪白的小齿在下唇咬过,有种叫人奔溃的吸引力。 他眸光越发深幽,觉得今年格外的热,遂压低了嗓音:“银子就不必了,我可以带你去宝月楼,想吃什么都成,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他原先还担心若素会不肯配合着寻找药方,可眼下似 乎可以徐徐诱之,将她引到那条路上,又不至于让她不高兴。 “你说说看,你可忽悠不了我。”若素饶有自信的道。 褚辰靠向前迈了一步,近到可以看清她眸中自己的倒影,才堪堪止了步,明明很想拥上去,就是担心她会有半点不高兴:“也不难办,你回来后帮我看几本医书就行。” 天底下有这么划算的事? 若素断定此人一定是在诈她! “算了,那我给你五两银子,这总成了吧!”若素认为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妥协,要不是宝月楼要事先预约,她才不要跟这大坏蛋‘谈交情’呢! 褚辰失语:“......”夏风吹乱了他的眼,当朝辅臣凌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5章 想睡觉 巷子口,东厂提督太监冯德亲自驾马从宫中赶至白府,烟尘在身,郁结于眉。天籁『小说www.『⒉ 潘叔领着人入院时,褚辰已经应下若素五两银子的‘贿赂’,有机会哄着她称心,他甘之如饴。 冯德之所以能在这么快时间内将八百里加急送到白府,褚辰一点也不惊讶,这些阉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和眼线,只要不僭越过大的实权,放任一二通常会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 褚辰的目光从若素脸上移开,皱眉:“何事紧急?” 冯德单膝跪地,独属于太监尖锐的嗓音因为剧烈奔跑,显得微颤:“褚...大人,大事不好了,据辽东的军报,俺答部落接连扣边,东北的将士虽是骁勇善战,然寡不敌众,裴总兵于七日前殉 国城下,辽东之疾迫在眉睫!” 东北那一带的长城早就需要加固,此事镇北侯与文大将军十几年前就曾对老皇帝提过,只是那几年老皇帝宠爱淑妃娘娘,本是用在工部的四百万两却挪去修建西宫了。 褚辰鹰眸立闪一线悲鸣,对那跪地的冯德道:“去通知兵部和工部的侍郎大人,此外让三位阁员也立刻入宫,本官随后就到。” 冯德尖声应下,未作停留,几乎是走出南苑时就对身边的随侍太监道:“褚大人的话都听见了,你们几个还不快兵分几路,谁该去通知哪位大人,不用我再说了吧!” 这些人都是东厂的行刑太监,手脚力都比寻常人厉害,听令后撒腿就往外跑,牵着白府门外的快马,朝着京城各个方位奔去。 若素靠在榕树干上,大抵听出了朝廷出事了。 她低头拿捏着手里的纸鸢,再抬眼时就与褚辰复杂的眼神相撞,她道:“让你的人带去宝月楼即可,反正我也不太喜欢跟你一块用膳。” 这话....也太直接了。 褚辰下意识的看了墨殇一眼,唇角抽动了几下,还是吩咐了:“你护送大奶奶过去。” 墨殇与王璞比起来,还要心细且强大几分,宝月楼的掌柜也多与同他打交道,褚辰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将墨殇留给了若素支配。 三年前醒来后,就寻了机会与她相处,好不容易捂热的人一夜之间就同自己无端疏远,褚辰本就不多的耐心也全被眼前的女子给磨灭了,实在不行,就再捂三年,总有石树开花的时候。 三品以上大员6续从各处赶至宫门,由冯德亲自恭候相迎,众臣皆是面色凝重。 午门那布满岁月斑驳的城墙处隐出一抹绯红色身影,这人身后幕僚笑着恭敬道:“大人英明,真乃神机妙算!这份八百里加急来的正是时候。” 文天佑望着远处的宫道,渐渐探出身子,面无表情的往议政殿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召集群臣议事,除了六部的重要官员,文天佑也在其列,锦衣卫的职责是什么?忠于帝王,褚辰是在逼着自己向他臣服啊。 艳阳高照,天上无丝毫云层,细汗自男子后颈溢出,玉冠所竖起的髻已然微湿,厚厚的官袍裹在身上,让人无时不刻不想着去解脱。 回头却是无处可逃。 西苑,议政殿。 皇太后象征性的抱着小皇帝坐在珠帘之后,堂内布置了十来张紫檀木的东坡椅,朝中官员,谁该坐在什么位置,都是极为讲究的。 褚辰落座后,执掌六部的九卿方才坐下,文天佑立于珠帘之侧,就如曾今守卫在老皇帝身边一样,威严的五官给人一种兵临城下的压抑感,且也颇为忌惮。 兵部侍郎兼内阁阁员李秦,先将辽东军情讲述一番,并主动请缨前往东北。 要出兵,粮草是关键,户部侍郎沉默了,去年年底算总账时,兵部的开销就没有批红,后因老皇帝驾崩,这笔账就成了死账,如今若要深究,根本就寻不出那些多用的银子流向何处。 工部也犯难了,修葺长城非一朝一夕之功,算上折旧损失,没有两三载也没法将残缺补上,到时候怕是俺答部落已经打到京城了。 其实,李秦并不想离开京城,军功固然可贵,却不如靠近权力的中心--京城来的踏实。他更知朱耀未擒,‘疫情’未解的情况下,褚辰也是断不会让他离京。 适才自荐无非是抛砖引玉。 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文天佑。 他是长信侯府的世子爷,要从北疆调几万兵马也比旁人来的容易。况且,此人还是离京城越远越好。 众官员皆深知文天佑的为人,他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这次就连褚辰都没有将他如何,可想而知,他今后还是得横行京都! 乔大爷被贬后,吏部侍郎的位置由他曾今的旧部杜椿暂任,此人圆滑城府,身形微胖,常年一张笑脸侍人,人称‘笑面虎’。 杜椿道:“微臣以为李小阁不宜出京,要说带兵打仗,倒是有一人可荐,微臣记得文大将军曾收了一义子,名为李勇,此人骁勇难敌,饱读兵书,又是文大将军亲自教养出来的,可堪大用!” 此言一出,众官员的眼神极为默契的再度望向文天佑,未瞧出任何表情,又相约看了看杜椿和褚辰。 珠帘后的皇太后不知褚辰所想,就问:“褚大人的意思呢?” 文将军名义上的义子,也不过是文家的家臣,不过只要头上冠着一个‘文’字,很多事情就好解决了。 大可以打着文家军的旗号,去与外敌对抗,这些部落的领大多畏惧文大将军的威名,李勇为将,鼓舞士气的作用倒是无可厚非。 只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有一点可以断定,杜椿和文天佑恐怕有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文天佑到底有多心急,不惜杜椿这颗棋子? 又或者是他想多了?一切都是文天佑的局,故意引这他往那个方向去想? 褚辰只做少许思量,就抱拳对着珠帘道:“微臣觉得此事妥。” 群臣几息之间,纷纷点头,突然也觉得甚妥。 一个时辰后,文家家臣李勇,以文大将军义子之名,任辽东总兵,即日起领兵出征的圣旨送到长信侯府,与此同时,向北疆调兵的文书也由快马送了出去。 -------------- 宝月楼雅间。 墨殇低着头站在梨花木案桌的一角,看着那双绣花鞋上面的金丝绣边,似有污痕,眉头越皱越深。 像她这样精致的人,要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会叫鞋面脏了去。 理智和冲动相互交织,他思量着到底要不要替她擦了污渍,就听见隔扇的门被人拉开,男子高大的身影投出了一道影子,墨殇眸色暗了暗,那股子矛盾顿时消散。 若素吃的差不多了,就让巧云将剩下的糖蒸酥酪,藤萝饼,甜枣羹还有西湖醋鱼打包带走。 褚辰眼神制止了巧云,他褚辰的妻子怎能吃剩下的东西?! “你要是真的觉得浪费,就让人送去给城外的流民好了。”褚辰撩袍在若素对面落座,硬朗的音容笑貌瞬间软化沉水,哪里还有在宫中议事时的冷硬。 若素若有所思,褚辰说的也好像有理:“那好吧,巧云你还不去打包。” 言罢,她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又道:“你不去打仗么?母亲说你是个大官,理应为了社稷,为了百姓,挂帅亲征。” 她倒是精明的很,单单冯德那几句话,就猜出大概。 褚辰刚喝进嘴的茶水,差点呛了喉咙,前一刻还以为小妻子心系天下,可转念回味一想,她是想让自己离她远远的吧。 这真要出征一次,一年半载都见不着她了。 她就那么想远离自己? 褚辰气结,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这丫头聪慧的很,饶是眼下这种光景,依旧是个人精,以往正常时,还知道顾及旁人脸面,有些话不会直接说出口,如今倒好,怎么伤他怎么来。 枉他这般急忙从宫里赶过来,议政过后,连口茶都没顾得上饮。 要不是想哄她早日研制出解药的方子,他丝毫不介意用强的,将她拎进侯府小阁,关起来,好生‘教训’一番。 褚辰一口气硬生生憋了回去,温润的眉眼微挑,像是在逗她:“吃饱了?还想不想玩纸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最适宜放纸鸢。” 没事献殷勤,真当她傻呢? 若素也跟着挑眉:“我知道你为何对我怎么好?你是有目的的。” 褚辰微愣:“哦?呵呵----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目的?”说话间,一只大掌伸了过去,想捏捏那双柔夷。 都多久没同她亲近了? 她就像罂粟,他上了瘾了,戒不掉,则只能沉迷其中。 若素悄悄藏起了小手,毫不掩饰:“你是想和我睡觉呗。” 褚辰,巧云,连同墨殇俱是一僵:“........” 是不是忒直接了! 褚辰万万没想到,若素会是这样想的,没错,他是想和她毫无间隙,可又不是真的色令智弱,他想将她困在身边,绝非紧紧为了床笫之事! 一品辅臣脸色阴郁,压低了嗓音:“素素,这话今后只能在我面前说,万不能同旁人说了去。” 若素应下:“我知道,别人会以为我没有教养!可是你的目的也不能达成,母亲说了,你这个人不是很可靠。” 褚辰唇角再抽,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白灵又在背后煽风点火了哪些事? 褚辰收敛了一瞬间的阴沉,接着温和诱哄道:“素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你只要帮我看几本医书,找出些线索出来就成了。”还是先说得简单些,免得想坏了小妻子。 这件事在白府已经提及过了,若素半信半疑,可看着大坏蛋的脸,既然好看中带着真诚,应该不是骗她的,更何况,百~万\小!说而已,又不会吃亏。 “一言为定,谁扯谎,这就生不出儿子。”她起身,由巧云伺候着净了手,满脸的得意。 褚辰石化了:“.......” ------------ 普陀山半山腰有一处天然的空地,以往游人繁多,这一日却被镇北侯府的小厮清了场。 褚辰素来严谨,七岁在卫所历练,十岁执掌侯府,哪里玩过这等孩童的玩意儿?更别说陪同着狂奔了,加之,他身上还穿着一品的云鹤纹袍服,与若素一身轻便的薄衫稠衣相比,就写不伦不类 。 他站在回廊上,负手而立,高大威严的身姿微微前倾,一只黑色皂靴榻在了栏柱上,随从的白家丫鬟给她端了茶点,却被他挥手退下。 若素学东西很快,刚来没一会,就掌握了纸鸢的要领,那墨绿色蜻蜓纸鸢飞在天际浮云之间,女儿家手里握着绳线,操控的恰到好处。 王璞走了过来:“主子,夫人和表姑娘此刻就在庙里,您是否要过去一趟?” 褚辰像是被人惊扰,不悦的皱眉:“不必!” 母亲和刘娉婷上香,跟他有何干系! 侯夫人与主持有话要说,刘娉婷与旁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不喜喧闹,就爱这山水间的闲淡雅致,就让丫鬟陪同着在普陀山转了转。 那回廊下高大的身影让她为之一振,恨不得拎着裙摆跑过去,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那样太不成体统,姨母不会喜欢,表哥也不会喜欢。 踩着莲步,刘娉婷面若桃花一般在褚辰身侧几丈远处站定,唤了声:“表哥!” 旋即,她一愣,表哥哪里不太一样。 褚辰....也会笑的么?竟比四月暖阳还要温和。 刘娉婷的目光顺着褚辰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女子身着鹅黄色紫烟锦,未作任何修饰,却似乎好看的与这山水融为了一体,连她这个女子见了也是微微触动。 心,酸了酸。 原来,有些人并不是生来就冷漠高傲,只是他对面对的人不同罢了。 “那人是谁?”她指了指草坪上的薄衫女子。 刘娉婷身边有侯府的丫鬟,第一眼就认出了若素:“这不是大奶奶么?” 褚辰听到了声音,侧过脸后,那眸底的溺宠就像他脸上的温和一样,一下都散去了,眉峰蹙了蹙:“你怎么来了?” 不是叫人清场了么? 褚辰眸光骤变,似乎觉察到了一事,不由得皱眉更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6章 不熟么 刘娉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宛若如梦初醒。天』籁『小说ww 披帛挂在臂膀,羽纱渐渐落了下来,静静的扫在了青石铺制的地面上。 她面色僵了僵,尴尬且难堪,那个痴傻的大奶奶,是他的妻子,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他还不舍么? 刘娉婷以为若素回了白府是褚辰授意的,她一度活在梦里,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子,褚辰冷冷的一句‘你怎么来了?’让她彻底失语。 回廊上有风吹过,她脸色燥的慌,本就脸皮子薄,白皙的肌肤倏然间火辣辣的灼烫,那双凤眼也红了,渐渐染了湿意。 褚辰见了她这样子,皱眉更深。 他可不会哄女子。 更不会哄无关紧要的人! 这厢,若素玩的累了,收了纸鸢,砰砰跳跳的走到回廊里避日,她本就生的白嫩,经日光一晒,竟如白玉里淬了一层红嫣,一举一动皆是少女的娇态,却也附着了已为人妇的媚色。 她拎着浅紫色流素缎裙摆,噔噔噔的靠近褚辰,仰着小脸,兴奋道:“褚大人,你说的果然没错,此地还真是适宜玩纸鸢,亏得我还不相信你呢!” 绝美的小脸上稚气未脱,不像是个痴傻之人,倒如同一个孩子。 刘娉婷定在了那里,一时不知进退,她从小知书达理,备受女戒教导,说话吃饭从来都是不露齿的,更别提在男子面前这般大大咧咧。 她突然很羡慕若素。 下一刻,她立马察觉到了一件事。 褚大人? 她不是表哥的妻子么?怎么唤他褚大人?看她年纪尚小,怎么都不像是以为人妻的样子。 褚辰拧眉,语气听起来责难,实则溺宠到了极点:“玩够了?玩够了就早些回去,休要给我人麻烦,晚些我叫人给你送医书,你以往都看过的,回去想想可还记得?” 所谓拿人手短,若素不会轻易占褚辰的便宜,就应下:“我明白,出来混都是还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做到的。” 她信誓旦旦,转过脸就看见一旁险些梨花带雨的刘娉婷,立马惊觉,这姑娘可真是好看,比继母还要漂亮。 乌溜溜的大眼在刘娉婷身上转悠几圈,侧身对褚辰道:“那我先走了。”她看起来除了心情愉悦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褚辰又拧眉,而刘娉婷则是呆住了。 看若素这架势,应是痴傻无疑了,否则又岂会这般大度无事? 白府跟出来的丫鬟仆从簇拥着若素往山下的马车走去,褚辰几步跟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时,微微低下头,斜睨着她:“真走了?方才那女子与我并非很熟。”不知出于何缘故,褚辰莫名解释 了一句。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后,若素当即拿出女先生的派头:“褚大人,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放心好了,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母亲说我伤了脑子,做不了大人了,跟你 也不是很熟,你大可以再娶的。”反正,她不介意啊! 褚辰唇角猛抽,小女子这会子看起来倒是通透无比了,还知道自己伤了脑子? “你我之间....不熟?谁告诉你这些的?明明....是很熟悉。”褚辰嗓音猛然间低哑了好几度,盯着若素看的眼神也炽热了几分。 她要是再说不熟,那他就亲身教她什么程度才叫做‘熟’! 若素不买账:“瞎说!母亲可是跟我说了,你非良配,还问我记不记得你,我自然是不记得了。” 褚辰垂在一品朝服两侧手气的痒,真想把这不听话的小妮子摁在膝头,狠狠打屁股,不然她不知道何为夫纲! 女子拎着裙摆,一步轻快愉悦,丝毫没有被褚辰阴冷的脸色给影响了心情。 褚辰磨了磨牙,几步跟上:“素素,我送你回去。”在没有博取好感之前,他觉得很有必要保持距离,至于白灵.....必须同她好好谈谈! 若素走得再快,也比不上褚辰的步子,她仿佛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只能依着他的肩头往前走,嘀咕了一句:“你的花姑娘不用管了?” 在她眼里,刘娉婷是个美人,叫她一声‘花姑娘’应该合适的吧。 什么劳什子花姑娘?褚辰愣了几息才明白过了,内心如同有万马奔腾而过,要不是两辈子的修身养性,他会立马将这小女子捉住,摁进怀里,非弄得她求饶不可! 暗自调整气息之后,褚辰终于还是保持了一派君子伟岸,磁性的嗓音轻笑道:“还有谁会比你重要?” 他总来未曾对任何人说过服软的话,这些情话也是无师自通,原自信的以为小女子理应羞涩一二。 谁料若素脱口便道:“又扯谎!谁信你谁就是傻子!” 褚辰:“.......” 回廊上,安静到了极致,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半护半搂着若素离开,刘娉婷的泪珠子终于落了下来,她身边的丫鬟急道:“小姐,您别担心,大奶奶再得宠也是个痴傻之人,表公子也不过是怜惜 她罢了。” 刘娉婷身边还跟着几个侯府东院的丫鬟,这几人听了刘家丫鬟的话,面面相觑,她们对刘小姐的印象还算好,毕竟是侯夫人的嫡亲侄女,府里上下都将她当做正经小姐供着。 可刘家丫鬟这话实在是唐突了。 刘家并非小门小户,怎滴就养出了这些个下人来? 小姐说话都没有当丫鬟的有底气。 这不,刘娉婷除了落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暗自纳罕:这刘家姑娘当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是伤春悲秋,见了世子爷同大奶奶鹣鲽情深就这般受不住了,世子爷若真是偷玉弄香的主儿,她还不得哭瞎了眼?还没进门就如此,更别提 今后了? 侯夫人与主持论完佛经,就见刘娉婷红肿着双目,拧着绢帕,好不委屈凄楚,就问:“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 刘娉婷哪里会承认是吃醋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吃醋?人家虽痴傻,却是褚辰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她呢?充其量不过是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 本以为只要能待在褚辰身边就已足够,可原来看见他视旁人为心尖肉时,是那般难受。 “无...姨母莫要挂心。”女子细甜的嗓音带着哭腔,这一说,又是红了眼眸。 侯夫人知道她这个侄女爱哭,平日里瞧见落花满地也会感伤几下,便没往心里去,倒是刘家的丫鬟小声道:“还不是因为表公子,光顾着和大奶奶放纸鸢,都未正眼瞧我们家小姐。” 此话刚毕,刘娉婷既是难堪又是悲切。 刘家丫鬟的话着实不再理,褚辰和他的妻子同游普陀山实在无任何不妥之处,至于不搭理刘娉婷也没什么大过,别说是她了,就算是侯夫人亲自在场,褚辰也未必就能卖那个人情。 可瞧着侄女欲泣之态,侯夫人还是叹了口气,宽慰道:“哎呦,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那人,你表嫂也是因着痴傻才备受疼护,哪日我寻了机会,一定跟他说道说道。” 当真仅仅是因为白家女子是痴傻的缘故,褚辰才那般宠爱于她么? 刘娉婷不信,强忍着情绪,闷闷的跟着侯夫人上了马车。 侯夫人又道:“傻丫头,你在我身边,断是不会叫旁人欺负你了去,再说了,你兄长也要来京城任职了,都会护着你的。” 侯夫人她有些头疼,刘娉婷此人心地不坏,优柔寡断,每个主心骨,若真要嫁到别人家,她还不放心侄女这柔弱的性子,也只有放在眼皮子地下才安心。 可褚辰那一关....难啊! 刘娉婷抿了抿唇:“姨母...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 侯夫人哪里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有我在呢!你表哥终有一天会想通的。”说完这话,她自己心里都虚。 镇北侯府的马车刚到府门外,管家就大步迈出,禀报道:“夫人,刘家表少爷几个时辰前刚抵达,正在前厅候着呢。” 不是还有几日么?怎滴这么快就到了! 刘娉婷大喜,侯夫人也是很长时间未曾见过这个侄儿了,命丫鬟沏了府上最好的新茶奉上,刘世淮被褚辰调入京城,因时日紧迫,府邸尚未修葺完毕,侯夫人便安排兄妹二人暂且皆住在侯府。 一来方便照顾,二来也是为了联络情义。 刘娉婷刚下马车,刘世淮就亲自迎了出来,二人生母早亡,刘世淮对这个胞妹极为疼爱,更是为了照看她,至今未娶。 “小妹!”刘世淮站在刘娉婷跟前,摸了摸她的髻,见她眸色微红,先是起疑,但一想到姨母断不会亏待了妹子,便安耐住了疑惑。 接着又给侯夫人施了大礼:“侄儿给姨母请安!”他半跪在地面,行的是父母大礼。 侯夫人心里触动,忙拉着刘世淮起身,遂对身后小厮吩咐道:“还不快去白府将世子爷请回来!” 要不是褚辰天资卓越,能力非凡,她一定会斥责长子‘没出息’,媳妇才回娘家几日,他就马不停蹄的跟了过去! 不像话! ------------- 褚辰命人将医书搬入若素闺房,又‘老生常谈’加‘哄骗诱惑’了好一番,才不舍离开。 侯府的管家前来寻人时,他本不会回去,然刘世淮此人是个人才,将来留在京城必有大用,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亲自见一面。 “素素....我得了空就来看你。”他看着那抹娇俏的背影,想让她回过头来目送他,他那么喜欢她了,她大抵不信吧。 若素抬起手,背对着褚辰,在半空随意来往摆了一摆:“你可以上路了,我忙着呢。” 上路? 褚辰剑眉一挑,掌心又开始痒,就连牙齿也痒的不行,此刻不仅想‘打’她,非得咬上几口才能解气。 门外的王璞提醒了一句:“主子,马已备好。” 男子脚步顿了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溢出几丝怜惜。 她说‘出来混,都是要还的’,眼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还谁的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7章 娶平妻 白府西南院回廊下的灯笼6续被点燃。』天籁』小说ww』w.⒉ 初夏,屋里已经开始熏蚊了,所用香料是若素之前调配出来的方子,非但不呛人,反而有股子幽幽花香,屋内如仲春四月,亦香亦静怡。 镂空香炉里徐徐腾出白烟,巧云站在若素身侧,纠结了好半晌,才开了口:“小姐,今日在普陀山所见那姑娘是姑爷的表妹,奴婢听闻那刘家姑娘和姑爷说过亲呢。” 不管若素傻不傻,巧云总觉得要守住自家小姐的‘东西’,眼下刘娉婷又寄居侯府,褚辰已二十多岁,膝下尚无一子,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天下哪个开了荤的男子说禁就能禁住的!更何 况刘娉婷还是知书达理的美人儿。 若素一个下午都在看医书,她坠马之后,对凡事都是三分热度,可偏生一看医书就停不下来。 巧云也是暗自纳罕,见若素未曾听见似的,又道:“小姐,您可想回侯府了?” 正经大奶奶住在娘家,倒是更容易让旁的女子趁虚而入了去。 若素仍旧置若罔闻,只轻轻‘嗯’了一声,才道:“巧云,你快别吵!” 外头的小池边传来阵阵蛙叫,巧云早就让烧水的婆子备好了洗澡水,可小姐迟迟不肯沐浴,就连晚膳也是匆忙用之,真搞不懂这医书就那般吸引她了? 林嬷嬷轻手轻脚的走入屋内,手里端着一只黑漆托盘,无声的将几碟鲜果放在案几上后,抬头给巧云使了个眼色。 巧云随即跟着她一道出了屋子,合上门扇后,方才压低了声音问:“嬷嬷寻我有何事?” 林嬷嬷仰面一声短叹:“今个儿在普陀山那会子,刘家姑娘,你也瞧见了,花一样的人儿,咱们姑爷就当真不动心?” 巧云也正优思此事,她甚至怀疑褚辰是要利用自家小姐解了‘瘟疫’之灾,这几日才格外溺宠于她,谁知道小姐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他会不会对她弃若敝屣! 她愤愤道:“姑爷不动心,保不成侯夫人没那个想法,他们侯门太欺负人了!以我看,还是和离了算!” 林嬷嬷忙皱眉,呸呸了几声:“臭丫鬟,说什么胡话!这世道哪有二婚女子什么出路?小姐生母走得早,老爷又不在京上,眼下夫人倒还是顾及小姐,可总不能护她一辈子。”女子哪有不依赖 夫家的? 巧云也是气急,越来越瞧着褚辰不顺眼,就连他的威压也稍微无视了去,适才便就口无遮拦的说了个尽。 月门处,男子沉稳的步子嘎然而至,迷离的月色下,他俊挺的容貌显出几丝疲倦,却也古怪的舒心。 守院的小丫鬟上前禀报:“嬷嬷,乔家表少爷在外头等着,说是来看咱们家小姐的。” 表少爷? 林嬷嬷和巧云一并往月门处望了去,男子对二人儒雅一笑,清浅且有理,温润的像极了灿漫的午后,给人极为安定之感。 按理说这个时辰正是用晚膳的时间,天已渐黑,外男总是不便入内院的,可乔魏孟同若素时常有往来,这一点林嬷嬷和巧云也是极为清楚,便命小丫鬟领了他去花厅里稍坐。 乔魏孟今日才从通州回来,那件事之后一直就想寻了机会来看看若素,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没成想一回京就听闻佳人已痴的消息,再一打听才知若素已回白府,此番更是没有换下风尘仆仆的 衣物,便急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期待看到一个怎样的结果,只盼她能过得好,仅此而已。 巧云去屋内又唤了若素几声,女儿家一身淡粉衣裙,长及曳地,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她呆呆的回过神,眼神却十分清明:“表哥?哦,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确忘却了以往的事,却也不纠结,母亲说了,心智年幼也有年幼的好处,这世间每件事都是两面的,她似乎也不曾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半分难受。 反倒.....接受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内心深处不想醒来一般,就这样下去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乔魏孟坐定之后,手里提着的锦盒捂紧了几分,扪心自问,看到若素过的不好,他不会心安;可如若她过得好,他似乎仍旧不会心安。 矛盾且纠结着.... 无论如何,仿佛都没法善妥。 少倾,就见一少女打扮的女子拎着裙摆,脚步轻盈的向着他走来,心陡然间一颤。 这.....一举一动还真是不太一样了呢..... 乔魏孟内心复杂。 若素小跑了过来,手里头还端着一只描金的青花瓷小蝶,眼巴巴的歪着脑袋细细瞅了乔魏孟一眼:“表哥好。”她脆生生的打了招呼:“樱桃,可甜了,你想吃么?” 他又不是孩子.....怎会想吃这东西! 一时间,乔魏孟失了分寸,面对熟悉又陌生的若素,接连心跳不止:“你....不记得我了?” 若素点头,将碟子放在了圆形石桌上,坐姿不太文雅的翘起了二郎腿:“对啊,你没听说么?我坠马摔坏了脑子,这件事全京城的人知道了呢。” 怎么....这么‘坦诚’的承认自己脑子不正常了? 乔魏孟笑了笑,那眸底溢出的暖意是二十七年来都鲜少见到的,他觉得很好玩,就问:“那你怎知我是你表哥?” 总觉得能被她记得....就算永远只是表哥的身份,其实也挺好。 若素打量式的瞅了乔魏孟一眼:“我心智伤了,可府上的丫鬟没问题呀,她们皆认识你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能明白么?”她话锋一转:“对了,你找我有何事来着?我很忙的,拒绝闲 聊!” 乔魏孟:“......”饶是沉稳肃重如他也是神色一僵,而后脸上那笑着的弧度也大了几分:“那是我的唐突了,这是你外祖母生前留给你的东西,你上回走的匆忙,许是落下了,正好我得了空 ,就给你送了过来。” 若素哪里还记得什么外祖母,可送上门的东西没有不收的道理,忙一手从乔魏孟手里夺了过来,谢道:“那多谢表哥走一趟了,喏....樱桃,你吃吧,医书上说樱桃可调中补气,祛风湿,多食 有益,你吃些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你慢些吃,我那里还多着呢。” 言罢,她抱着紫檀木镶玉的锦盒就走了,样子十分滑稽,像是得了宝贝不想旁人瞧见的小贼。 乔魏孟一拳抵唇,看着她远去的背景笑,却立马站起身,扬起了嗓门:“我下次还能来看你么?” 若素一回头,就看见他专注且认真的脸,很好看,虽比不上大坏蛋的风流劲,却也养眼。 “你每回都带着东西来,自然是欢迎的。”言下之意,你来可以,但不能空着手来。 “........”傻了后变得这么贪财了? 乔魏孟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粉团极爱占便宜,用光了他身上的银子不说,还怂恿他回乔府多带些出来。 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尽头,乔魏孟低头痴痴一笑,持了颗樱桃放在嘴里,明明是酸的,却吃出了甜味。 傻了么?不像啊! 若素回到屋内,忙撬开了锦盒,细细点了点里头的珠宝玉件,美眸中泛着古怪的光芒,对巧云吩咐道:“下回再有什么表哥过来,一定不能怠慢了,切记要让本小姐亲自接见,可晓得了?” 巧云嘴角猛抽:“....奴婢省得了。”能不能收敛一些,这样不合礼数啊! --------------- 镇北侯府今晚设了酒馈,专门为刘世淮接风洗尘。 他所授命的官职是大理寺寺丞,确切的说是褚辰安插在大理寺的眼线。 乔魏孟在督察院任职,内阁,兵马司,金吾卫,东西厂,九卿中也都有他的人,独独大理寺暂且没有心腹,刘世淮此人够狠,够阴,够聪明,同时又是已故姨娘的长子,将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 ,再合适不过。 他曾任掌管四川,为人处世一套也是极为擅长。 褚辰再也找不出比他更要合适的人选。 刘娉婷也有出席,刘世淮时不时会注意到妹子的表情,见她似有心事,每每偷看褚辰的眼神也是万般怜人,不猜也知道她这般阴郁是因为何人何事! “姨父在大同统兵一方,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姨母操持阖府庶务,倒也是辛苦。”刘世淮是侯夫人的娘家人,这话虽略显不适宜,但也没什么大的不妥之处。 褚辰命人从地窖里取出了五十年的陈年花雕,亲自开了酒坛子,敬了刘世淮几大碗:“刘兄今后留任京城,我甚是高兴,府邸之事已着手修葺,年底便能竣工,若有用得上愚兄之处,你只需只 会一声。” 褚辰客道了几句,心思却不在宴席之上,也不知小妻子用没用膳,解药又研制的如何了? 他能等起,城外百姓等不起。 他本以为可以绝情到底,可原来大义当前,还是放不下胸怀里的那点侠义情怀。 天下与他无关,可无辜黎民百姓不能放置不管。 这是他与朱耀之流的最大区别。 刘世淮接过话,却是借题挥:“你也是我表哥,虽同朝为官,却也少不了几分人情,愚弟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是娉婷她.....今后就劳烦照拂了。” 是劳烦侯府以表亲的名义照拂?还是以褚辰个人的身份? 侯夫人闻言,手中的竹箸在半空停住,侧目盯着褚辰的一举一动,褚辰却是面无他色,只是轻笑道:“表妹将来嫁人,自有夫君护着,哪里轮得到我褚家!” 这话已经说得极为明了了。 刘世淮如被噎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憋出一阵红来。 刘娉婷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褚辰,他怎么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呢?就算做妾也不成么? 她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了。 侯夫人见势,心道不好,忙打圆场:“娉婷是我的侄女,谁还敢欺负了她?我只要活着有口气在,便没人能让她不好过。”言罢,她瞪了褚辰一眼。 褚辰却视若无睹,兀自品着酒,眸中的是谁也动摇不了的坚定不移。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酒足饭饱之后,刘世淮去了一趟刘娉婷的院子,将她叫了出来,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小妹,你也看出来了,褚辰对你根本就没那个心思,他这人城府太深,你可知同僚 都是怎么看他的?” 刘世淮本不该与刘娉婷说这些话,可为了让她看清褚辰的‘真面目’也好趁早清醒,便接着道:“他哪里是辅臣!他是要问鼎帝位啊!” 刘娉婷对朝中大事一概不解,只知这天下是姓朱的,褚辰这般岂不是谋逆? 她先是一惊,可脑中浮现褚辰的音容笑貌时,又觉得那些事,实在无所在意,就道:“那又如何?” “你?!”刘世淮长袖一甩,对妹子既心疼,又埋怨。 她怎会知道这今后的惊险!? 可到底是自己照顾大的胞妹,他也想看着她一辈子安宁荣耀,能嫁给褚辰那是最好不过的,搞不好今后就是母仪天下的命,可眼下看来......这份好命轮到谁也不会轮到她呀。 刘世淮又道:“你还是不能放下?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多的去了,只要你愿意,兄长明日就给你寻几个出来。” 刘娉婷内心犹豫,但有一点极为清醒,她喜欢褚辰,如果不能待在他身边,她宁愿出家也不他嫁。 多少年的心思成了执念,谁也更改不得:“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我宁可出家为尼!” 刘世淮不忍再说些残忍的话,带着心事去了侯夫人给他安排的别院,入夜后才命人将刘娉婷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叫了过来,好一番盘问。 “小姐因何故今日哭泣的?”刘世淮问。 什么都逃不过少爷的眼睛,嬷嬷给刘家丫鬟使了眼色,她便道:“还能是谁,就是表公子的妻子,侯府的大奶奶,都是个痴傻之人了,表公子还是念念不忘,怎叫小姐不伤心?以我看,那白家 女也就是比小姐年轻了些,长相上实在是媚的很,不宜为正室!” 适不适合做正妻,哪里容旁人置啄。 他褚辰的心意,有谁能阻挡的了! 原来妹子当真是被情所伤。 白家女是么? 刘世淮双手朝后,望着漫天泛着凄凉光芒的星辰,眸底溢出一抹阴险,这世上都不能让他妹子不好过! 嬷嬷和刘家丫鬟刚离开,刘世淮就召集了几个心腹过来,他在四川虽任地方官,却也掌握了不少人脉,背地里所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数之不尽。 夜色浓,几个男子站在游廊上面面相觑。 有人先开口问:“大人之意,是掳了褚家大奶奶?” “属下听闻白家女师承名医,又深得褚大人宠爱,这....怕是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不过一个痴傻之人罢了! 刘世淮怎么都不信褚辰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神魂颠倒,难不成还当真是倾国倾城,形如褒姒么? 他甚至猜测就算事情败露,褚辰理应不会迁怒于他,毕竟兄弟情义难得,美貌的女子多的去了,褚辰会缺了女人? “一切由我一人担当,记住,做的干净些,傻子失足落水是不会有人怀疑的。”刘世淮咬牙道。 男子随后应下,悄然而去。 翌日一早,刘世淮穿戴得体,前往东院给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正用早膳,想起昨晚褚辰态度之冷硬,遂与侄儿道:“你莫要同褚辰置气,一切有我呢!” 虽有侯夫人作保,刘世淮仍不妥协:“姨母,世淮明白您待娉婷的心意,只是....娉婷自幼善良,性子温和,又是嫡女出生,不能被旁人欺压的啊。” 他这话已经明白的挑明,刘娉婷不能为妾。 侯夫人也有此意:“我哪里想不到这些,让娉婷做平妻都委屈了她。” 原来姨母是打的这个主意!刘世淮但笑不语,只要白家女不在了,妹子可不止是平妻了! 浙江的水患,辽东的战报,北疆的粮草短缺,各种折子如雪花片一般送进了宫里,褚辰和内阁阁员被召唤入宫理政,宫门下钥后,就只能宿在内阁值房了,本来褚辰就不想回侯府,就算是小阁 也只能让他睹物思人,而那罪魁祸还不想搭理他。 他唯恐自己忍不住,就往白府跑,反倒容易让她更加‘嫌弃’。 更夫刚报过三更,宵禁后的街道上尚有锦衣卫和兵马司的人在巡逻,远处一片昏暗,唯有头顶半轮玄月出的微弱的薄光,所有的人影都被拉的老长,有一种孤城诡异之感。 文天佑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虎眸适应了黑暗,对夜景尤为敏感。 不知不觉,又到了白府附近......明明过誓,不再靠近的,起码眼下还不是时机,他必须养精蓄锐! 文天佑暗叹了一声,调转了马头,往城门方向奔去,急的马蹄声响彻黑夜,他身边的随从啧了一句:“方才几道人影飘过,看样子像是从白府方向过来的。” 褚辰得势后,白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因马太快,文天佑没有听清大概,可‘白府’二字倒是听得真切,他猛地拉了缰绳,一回头就对上一脸懵住的手下:“再说一遍!白府怎么了?” 手下僵愣几息,才反应过来,如实汇报道:“卑职刚刚好像看见有人从白府方向匆匆跑了出来,看样子鬼鬼祟祟,像扛着什么东西,今晚月光不亮,卑职尚未看清楚。” 大人怎么这般惊讶! 文天佑心里如被巨石敲击,胸口一阵虚,多年经验使然,立马厉声吩咐了下去:“走!快跟过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8章 优良物种 马蹄声在了无一人的小巷穿梭,文天佑愈发起疑,对方不但身形敏捷,且专挑隐蔽之路行走,转了好几个圈子也未曾停下,似有意搅乱行踪,好叫人瞧不出端倪来。 从白府出来的会是褚辰么? 不对,以褚辰之能,他会光明正大的招摇过市! 文天佑倏然之间,眉峰一凛,一手勒紧了缰绳,摁住绣春刀的手抬到半空,做出一个止步的手势,锦衣卫这个机构有专门的暗号,众人领悟他的意思,个个悄然下马,遂悄然步行之。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际的亮光,一道道的黑影往前方不远处潜伏了过去。 文天佑在最前面,黑夜中,他的视野极为敏锐,看清了前头那四个黑衣人,为首的两人扛着一只包裹,后两人断尾,行踪规划极为老道有速。 心头涌起一股异样来,他皱了皱眉,顺势就要拔出绣春刀来。 仿佛有种情绪让他等不及去看个究竟。 半盏茶后,那四人总算停下,所处位置是城北护城河河岸,当四人坏事四周时,文天佑再也忍不住,给身后属下使了眼色,随即杀了出去。 谁也没料到会碰到锦衣卫的人,眼下,朝堂里不是正压制着文家么? 四人俱惊,但到底是惯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将肩上包裹轻巧的抛入河中,就欲撤走,文天佑眼疾,顺势奔了过来,他适才就是冲着那包裹去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握住了包裹上头的 封绳,一拉一扯,卷进了怀里,随即就是一股子苍满的幽香和软的不可思议的触感。 他勐然僵住。 果然没有猜错。 河岸处厮打成一片,文天佑看着怀里的包裹,眸底柔光一片,也心疼得不得了,转念后突增一阵怒意,对锦衣卫的人厉喝道:“统统给我抓住,留活口!” 落在锦衣卫手里,寻死也会成了一种奢侈,他们就是有这种能力,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文天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就连褚辰处处护着的人都敢动?还是这样狠毒的手段! 他身子往前一探,跃起后,一路狂奔远离了护城河附近。 隐入一家早就打样的酒楼,文天佑小心将怀里的人拥住,忙不迭的打开了包裹,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着?或者被闷坏了? 她坠马后,他还未曾见过她,也不知道伤的如何?傻到了什么程度? 透过窗棂,有稀薄的亮光照了进来,那张令得他朝思暮想的小脸露了出来,还隐隐泛着红晕,她穿着水粉色中衣,青丝如黑色瀑布一般披散在肩头,清浅的唿吸,气若幽兰。 文天佑将指尖探在她的脖颈处,一番诊断才知她并无大碍。 他的指尖微凉,因为生了茧子,略显粗糙,若素不太舒服的在他怀里动了一动,嘴里咿咿呀呀道:“母亲,素素听懂了,您不要再嗦了” 白灵都会在若素面前提及大量的琐事以及为人之道,她本就聪慧异常,领悟的自然比旁人快,可白灵又念及她乃幼龄心智,难免多说几句,如此这般,若素只觉犹为烦闷的很,入梦十分, 还以为正被白灵拘着教导。 文天佑怕惊吓到了她,忙收了手,耳根子刷的一下火辣辣的灼烫,只见小女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像寻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嗅了嗅,却又嫌弃的放开。 都差点命丧府河城了,她怎么竟是好梦正酣 文天佑顺着墙壁慢慢下滑,靠坐在了地面,慢慢的调整了一个姿势,使得怀里的人能睡的安稳些,不过转念一回味,又是啼笑皆非,她就这么贪睡?那般大的动静也没醒? 不一会,外头有锦衣卫寻着文天佑留下的线索找了过来,小声道:“大人,那四人中,两人自尽,一人逃窜,卑职捉住了一人,您此刻要审问么?” 文天佑的目光一直看着怀里的人,他默了默,将人轻轻抱起,放在了四方桌上,这里是酒家,并没有床榻之类的家具,但看着小女子那酣睡之态,也就放心了她根本就没有半分被吵醒的迹 象。 做好这一切,他又解下了身上的玄色薄料的披风给她盖上,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几息后才察觉到胳膊已经麻了。 前来禀报的锦衣卫对屋里头的人很是好奇,却也一眼也不敢多看,只道:“大人,人已押了过来,您是要回去再审?还是” 文天佑自出了屋子,眸底的煞气陡然间腾了出来:“带过来!” 那锦衣卫正欲转身,就听见文天佑在他身后冷肃道:“今夜之事,休要泄露半个字出去!” “是!卑职遵命!”该锦衣卫退下后,不一会就领人拉着一个黑衣男子过来,那男子脸上的蒙面已被撤去,因差点咬舌自尽,便被锦衣卫堵住了嘴。 这些人都是签了生死契的,替主子办事,一旦失利,便会自杀。 文天佑对这种人极为熟悉,他手底下也有不少死士,更知如何对待他们。 这边动静并不可就算是听到了声响的百姓也不会傻到此刻开门出来查探一二,更何况还有锦衣卫的人在场,不逃远就是胆子大的了。 锦衣卫办事,时常会殃及池鱼,这是屡见不鲜的事了。 “知道本官是谁吧?”文天佑清冷的嗓音响起,仿佛在屋内起了一阵回声。 黑衣男子虽不能说话,可眼底流露出来的求死之心出卖了他此刻的恐慌,虽是极力掩饰,仍旧汗滴如雨。 四野俱静,所有人都知道文天佑这种表情是真的怒到了极致,他慢慢的,一字一句道:“本官一向不喜欢麻烦,在本官眼中,人分为三种,一是活人,二是死人,三是活死人。你大抵不知道什 么是活死人,呵呵呵本官今日就同你好好讲解一番。” 他悠悠的挪了把椅子坐下,高傲的像尊天神:“所谓活死人,就是你看上去是死了,但实际还活着,我会将你送去太医院,那般家伙最喜欢没死透的人体,动起刀来也比寻常死尸生动,据说但 凡被肢解的活死人,都是能真切感受到每一刀的力道,一刀刀从你身上划过的声音” 文天佑的声音越来越低,却清晰的无以复加,就连在场的锦衣卫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黑衣男子目光起先还略显坚硬,眼下已开始涣散,犹豫,畏惧。 文天佑又道:“本官给你一次机会,仅此一次,当然了,你若不想变成活死人,东厂也会是个好去处!” 入宫为宦官者,都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才谋这条生路,对男子而言便是比死还不如。 黑衣男子咽了咽喉,文天佑示意手下将他嘴里的封条除去。 男子一得了自由,竟一时忘了说完,盯着文天佑望了一眼,嗓音颤抖道:“文大人久仰大名!只可惜我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休要再次恐吓于我”他欲要咬舌自尽。 文天佑身边的属下当机立断,掰开男子的嘴,硬塞了一颗药丸进去,用力让他吞服后,阴险一笑。 “你你们给我吃的什么!”男子大惊失色,以往对锦衣卫的狠辣早有耳闻,今日落在他们手上,本就是一心求死。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一颗虫丹而已,半柱香后,虫卵会在你体内孵化成数百只,几日后就是数千只,此虫又名啃尸虫,会已血为食,以肉为生。”喂药的锦衣卫笑道,随即再度封住了黑 衣男子的嘴,以防他自尽。 黑衣男子明显被吓到了,这种死法不是他想要的,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过程。 有锦衣卫附和了一句:“放心好了,你一时半会死不了,这些虫儿会保证让给你体验一回地狱是何滋味。” 文天佑一直静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等死,道:“今日算你运气好,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本官从数到十,你若后悔还来得及,本官有的解药,一,二,三,四八,九” 数到第九声时,黑衣男子终于熬不住,文天佑的每一个声音都像是魔咒,让他几欲奔溃,他跪在地面,急切的点头。 文天佑薄唇溢出一抹冷笑,打了手势让手下将黑衣男子嘴上的封条取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吧,谁派你谋害白家小姐的?又是出于何目的?”王天佑问道。 黑衣男子一一作答,一分一毫也不敢说差了去,仿佛体内真的如万虫啃食,叫他好不难受,就连刘世淮想让其妹成为褚辰正妻的谋算也说了出来。 文天佑听完这段话,脸色毫无表情,他摩挲着绣春刀刀柄上的图腾纹络,拇指往外一转,这就是执死刑的手势。 黑衣人的头颅当场落地,那眸中甚至还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 “愚蠢之徒!这世上哪有什么虫丹?”锦衣卫鄙夷的看着满地的血迹,向文天佑道:“大人,这具尸首该如何处置?” 要不就毁了,要不就悬挂于城门,以儆效尤,锦衣卫以往都是这么干的。 可今夜,文天佑似乎有了其他想法,起身转过脸,淡淡道:“送到镇北侯府去!” 是因为褚辰才会发生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去吧! 下半夜,文天佑带着若素去了城郊的别苑,他偶会来这里,里面有专门的人打点,还算是干净。 许是睡的太沉,小女子被人连续挪了两次窝竟还是毫无察觉。要不是又替她把了脉,他真心怀疑她是不是病了。 文天佑将若素放在它上,呆呆的看着她,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许是被她影响,又或许是真的倦了,他就坐在了脚踏上,头埋在了床榻边缘,拉着她的小手,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在侯府客房内响起:“废物!区区一个女子都解决不了,你还有脸活着回来见我!” 刘世淮人高马大,这一巴掌绝不是开玩笑的,打的那死里逃生的男子摇摇欲坠,血腥味在唇角间蔓延,却仍旧站立不动:“属下任由大人处置!” “处置!你以为处置了你就能解决问题么?文天佑是什么人?不用我多说,你等竟然公开与他抗敌?是想害死我是么?”这些人就应该趁早自尽才算稳妥! 男子深知这次失误了:“大人,那文天佑那边”抓了活口对谁都不利啊。 刘世淮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没我的吩咐再也不准露面,至于文天佑侯府的事与他何干!”他抱着一丝希望,自己与自己打赌,猜测在褚辰眼里,权势一定比美人来的重要。 第一缕晨光照亮了紫禁城的上方,抬头是千万丈的碧云天,褚辰简单洗漱后,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命马夫往白府方向赶去,却被迎面而来的王璞叫住:“主子,不好了” 他将侯府门外的男尸汇报了一遍,褚辰面色一冷,旋即折返回了侯府。 这厢,白灵得知若素不见了,且西南院的丫鬟嬷嬷也被打晕,她便心道不好,无论对褚辰的看法有多不堪,还是第一时间就命人去送了消息,有他帮忙,事情会顺利不少。 “哎呀这素姐儿到底是撞了什么霉运,接二连三的没个安生!”三十多年未曾哭过的白灵,还真是急出了眼泪,当初若素在侯府出事,她将一切都怨在褚辰身上,可这次人是从她眼皮 底下不见的,怎叫她不忧心,几番踱步,小腹竟痛了起来,忙被丫鬟扶着躺下才算好些。 “快你们都给我出去找!另外送信给李夫人,叫她过来一趟。”这个时候,她很想让幼时闺蜜陪伴一二,再者,李秦是兵部侍郎,手底下的资源颇为丰富,也可让他帮着想想法子。 “夫人,您自己可得保重啊,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小姐小姐她就更没有人护着了。”巧云额头带着伤,哭泣道。 白灵由丫鬟伺候着喝了碗保胎汤药,这个时候白家也只能依仗她了:“行了,都别哭了,素姐儿福大命大,那么多事都过去了,这次也应该无事,你们传话下去,这件事谁要是敢说漏半个字出 去,乱棍打死!” 潘叔和巧云会意,将白府上下仆从的嘴封的严严实实。 白灵躺了一会,细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到底是谁会在夜半掳人?褚辰的妻子也敢动?是活腻了吧? 不远处有鸡鸣声传来。 若素好生纳闷,府上什么时候养了鸡了,近日正好想吃烤鸡,她悠悠睁开眼,正想吩咐巧云将鸡捉起来做成午膳,就发现四周陌生的陈设。 落罩灯笼里还燃着小半截的蜡烛,外头有日光照了进来,屏风处摆着一只珐琅彩鱼藻纹的花瓶,她由远及近,这才看见床榻边还有张脸是个很好看的男子的脸。 她不认识,就伸手戳了戳他俊俏的脸:“喂!你怎滴睡在我房里了?” 文天佑本就睡意不深,被她这么一整,立马惊醒抬头,生怕会吓着她。 可转念一想,什么叫睡在了她房里?她又没来过这里,见到陌生的坏境不应该先是害怕么? 文天佑生怕在她面前留下不好的影响,忙站起身,快速整了整衣袍,清了嗓门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说话间,耳根子竟有烫了起来。 他暗自懊恼一声:真是该死! 若素眨巴了眼,再度环视四周,发现除了床榻和屏风之后,还有一张紫檀木案桌,上面摆了青花笔洗、笔山,一方澄泥砚砚台,好像没有女子所用的妆奁台。 她意识到了什么,就道:“哦?这里是你的屋子吧?那我怎滴会睡在你屋里?” 哪来那么多问题? 文天佑不太好意思说,是他昨夜将她掳来的,一时失语,本来是可以将她直接送去白府,可到底还是私心作祟了一回,他故作深沉,捏了捏鼻道:“饿不饿?早上想吃什么?” 她能说想吃烤鸡么? 第一次见面,提这么高的要求,好像不太好吧? 母亲说了,做人要厚道! 更何况,像她这样高洁人品的美人,更应该与人为善! 这般回顾了一番白灵的谆谆教导,若素退而求其次:“我要求很低的,你让人备两个小菜就行,对了,清粥里要加瘦肉,还有啊,我不吃菜油,需用芝麻油翻炒才行,对了,清粥要熬上两个时 辰以上,最好能加一碗羊奶杏仁茶。” “好,我这就去吩咐。”文天佑语塞,这么耗下去,哪里是用早膳,恐怕都快到午膳时候了,不过幸好他昨夜提前吩咐过后厨,有些东西还是来得及备下的。 文天佑步子紊乱的出了屋子,不一会就有丫鬟打扮的女子进来,伺候若素洗漱换了上衣裳,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综裙,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上衣又不太合身,那两 团被突显的傲挺挺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那丫鬟暗暗纳罕:还真是绝顶的颜色,难怪世子爷会破例带了女子回来。 若素出了屋子,四处转了转,发现这里是一处三间五架的院子,东西厢房,后院有耳房,院子里人不多,也就几个丫鬟和老婆子。 文天佑洗漱后,寻到她,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既关切又心疼,原先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儿,眼下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他靠近后,压低了声音,担心自己身上的戾气会吓着她,问道:“你不认得我?为何不担心我会害你?” 害她? 这人为什么要害她? 若素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母亲说我长的可爱,人见人爱,怎么又会有人想害我?”她昂着小脸道。 文天佑:“”似乎说的也挺有道理,白灵那个继母倒是待她挺好的。 这样想着,王天佑一阵感慨,她上辈子没遇到什么好人,这辈子倒是福气不浅,只是不知跟了褚辰到底是福还是祸。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珊瑚首饰,想给她戴上,可又担心她会和自己保持距离。 正犹豫间,若素已经睁大眼:“真好看。” 她喜欢么? 这东西本来就是想给她的。 “你要是喜欢就戴上吧。”文天佑满心欢喜期待她收下,她以往极少会要他的东西,对他的靠近更是极为抵触。 没成想,小女子想都没想,就跟老鼠见了大米似的,伸出白花花的小手,夺了手镯过来就带了上去:“多谢!” “你当真喜欢?”文天佑以为自己产生的幻觉。 若素贼兮兮的狠狠点了点头,心道面前之人莫非也是表哥之一? 表哥之类果然是好物种,比那大坏蛋要好太多了,其实她并不喜欢戴首饰,只觉得此物昂贵,带回去能置换不少银子。 用过早膳,文天佑就打算将她送回白府,在外头流浪久了,对她的名声不利,他暂时羽翼未成,那几次和褚辰交锋,令得他大伤元气,没有彻底准备好之前,他还不能离开京城,眼下将她安置 在白家才是最好的。 况且,他之前就已经想着放弃了,就算不想承认,褚辰每一方面都比他强了太多。 也许放手,才是对待她最好的方式可是经过昨夜之事,他不得不重新思量这件事了。 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白府门口,王天佑嗓音像是带着某种祈求:“你自己进去吧,要记得我。” 当然记住了! 若素把玩着手上的宝贝,笑道:“那今后要常来往哦,我院里有很多好吃的。” “好,一言为定!”文天佑应下后,亲自撩开马车帘子,看着若素走进府门,这才强行收回视线,命马夫驱车离去。。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9章 他更好看 初夏的晨曦很快就将镇北侯府外的朱门照的一片绚红,巷子口,一棵歪脖子的榕树被晨光照的发亮。 这条巷子只有一户褚家,因外头有护院和重兵把手,这一带的百姓也不敢靠近喧哗,褚辰赶回府上,管家和小厮已经将黑衣人尸首妥善处理,万不能沾染了晦气。 可这件事非同小可,还闹到了侯门。 “世子爷!”管家低着头,恭敬道,面色凝重。 褚辰未坐定,指着门外便道:“说,怎么回事?”他入门时,还可见斑斓的血迹。 敢将矛头直接指向镇北侯的人,还真是几十载未曾出现过了。 墨殇在一旁开口汇报:“主子,死者并非我侯门中人,看刀口像是绣春刀所为,一刀致命,切口极为平整,且极快极准,一看就是出自有武功之辈。” 锦衣卫? 是文天佑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 褚辰眸光幽冷,望着远处梧桐树下的阴影,高大的身影在晨光的照射中投下一道长长的剪影,竟然有些孤寂:“给我查清楚死者是谁?锦衣卫的人又是为何做出此举?你们这多人守门,就不知 道尸首是何事放置在门外的么!” 众家丁连腿都开始打颤了:“看外头的血迹的干涸程度,尸首该是昨天夜班抬过来的,那时府门已经下了钥。” 文天佑再怎么傲慢,也是知道规矩的,况且他更应该明白眼下的褚家绝非昔日的褚家,他都能低声下气答应娶了八公主,又岂会明面与褚家起冲突? 既然文天佑送上这具尸体,就已经是明白着传达他的意思了。 可他到底想传达什么? 褚辰脸上的凝肃又加重了几分,身上戾气剧增。 管家领命带着几个护院匆忙走了出去,褚辰正要去小阁换衣,王璞跟在其后,他突然止步,以至于王璞差点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何事如此心不在焉!”褚辰侧身,一脸森严道。 王璞脊梁骨也跟着凉了,嘴角拧巴了几下,用求救的眼神看了一眼墨殇。 墨殇浓眉紧皱,仿佛着急万分,王璞不敢说出口,他却等不及了,打了几个手势,褚辰也不知道他是何意,今日特别没有耐心,对王璞冷声道:“你若不说,明日就启程去大同吧,侯爷手底下 正缺人。” 王璞嘴角一抽,他可不想去守关,立马道:“主子....大奶奶她...” 褚辰猛然间抬眼,那眼底深处的血丝略显狰狞,王璞被他看的心惊,本想着如何措词,就听见褚辰几乎暴烈的声音:“我妻子怎么了?说!” 王璞身子一颤,有些顾虑的摸了摸尚在脖颈上的脑袋,道:“大奶奶她....她又不见了。” 一语毕,只着夏裳的王璞出了一身汗,只觉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压袭面而来。 褚辰站在那里定了定,吐词温怒道:“东来和东去呢?” 王璞抓了抓头:“主子,您不是前阵子罚他二人去了大同么?” 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发配啊! 褚辰猛然间记起此事,至于东来和东去是因何由被褚辰处罚,就没有人知晓了。 墨殇突然单膝跪地,抱拳垂头。 这算是主动申请去寻人了。 褚辰宛若未曾看见他,彻底转过身,撩了长袍就往垂花门处走去,王璞当机立断拉了墨殇起身,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就那么想去大同?东来和东去就是离大奶奶太近了,太‘横遭’此局,你 怎么不开窍呢!谁都能去寻人,就是你不能去,要怪就怪你长着一张俊公子的脸!” 墨殇压根不理由王璞,疾步跟在褚辰身后。 发配大同又如何?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入了镇北侯的军队,今后还是褚家的人,耽误之急是寻了大奶奶回来。 王璞见他走的太急,在后面小声嘀咕道:“还真是头可断,血可流,大奶奶不能丢!” 墨殇快速行走的脚步一滞,差点转身就一拳揍上去了,就看见影壁处有个熟悉的面孔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矮如木桩,来人正是白家的小厮,这人精明能干,是潘叔在老家的侄儿。 “姑爷!小的正好找姑爷您有事呢。”小厮迈着两条小短腿,快步迎了上来,恭敬道。 褚辰从他身侧擦身而过,无心理会,还是亲自去趟白府问个究竟吧。 他耗不起,也不指望旁人去寻他的妻。 那小厮好奇哎呀一声,被褚辰的周身的凛气给威慑到了,只觉一阵阴风从身侧拂过,他正要开口,墨殇疾步又从他身侧走过,差点就将他撞到,他还没没反应过来,王璞也走了过来,斜睨了他 一眼,劝道:“这个时候千万别忍你们家姑爷,谁忍谁进棺材。” 小厮摇晃几下,终于站定,看着风尘仆仆的主仆三人出了朱红大门,消失不见,挠头疑惑,心道:我也没干什么呀?小姐回府了,我不过来知会一声,免得姑爷忧心。哎...姑爷这架势像是有 十万火急的事,还当真不把小姐放在心上了,不想知道拉倒! 小厮鼻音出气‘哼’了一声,慢悠悠的折返白府,反正他该做的也做了,褚辰理不理会他,就与他无干系了,当真白白浪费了一匹好马驹,若非快马加鞭,就他那两条只到褚辰膝盖的小短腿, 不到晌午也走不到侯府。 若素回到府上已有半个时辰了,白灵一得知消息就来了西南院,拉着她好一番检查,又给林嬷嬷使了眼色,让她以伺候沐浴的理由为名,该检查的都查过了。 林嬷嬷出了净房,长长舒了口气:“夫人可宽心,小姐她未曾被人侵犯。” 白灵虽说不待见褚辰了,可万一若素真的有了污点,她也无法保证褚辰能不计前嫌,还会要她。 名节清白是女子最为重要的东西。 若素心情大好,拿着绒布的浴巾到处洗了洗,手上的珊瑚镯子更是来回擦了擦,只觉越擦越亮。 一阵窃笑从净房传出。 白灵和林嬷嬷交换了眼神,面面相觑。 巧燕刚从外院进来,道:“夫人,奴婢问过了,守门的小厮没有看到到底是谁送小姐回来的,不过小姐手上多了只镯子,看成色像是上等货,就是不知道是谁送的。” 白灵不去净房,也知道里面那人此刻是何等的‘贪财’! 得了只镯子,就得意忘形的哼起了山歌,她是正经大小姐,这山歌也不知道在哪里学会的。 “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得找了机会摘下来的,这件事着实蹊跷,从今往后,你们几个贴身护着小姐,一步也不能离开,但凡发现她与可疑之人靠近,立马来告之我。”白灵揉了揉眉心,只闻 净房里又是一阵窃笑:“......” 巧云为难道:“夫人,奴婢适才还想将小姐手上的东西摘下来,可是小姐哪里肯?夺了她的东西,就跟与她拼命似的,以往也没见小姐她.....”如此贪财! 若素闺房里,一众人默契的陷入沉默,这些人皆知若素手里头的房契,店铺,田庄,乔家老太太留给她的东西,外加徽州王家那边的分红,真要细细算起来,怕是会成为数一数二的商贾之辈了 。 这样的富庶,她还不满足? 白灵琢磨了片刻,叹道:“前天才请来的声乐先生,还是赏他些银子,让他回去吧,素姐儿哪里是弹琴作画的料?她要是有幸清醒便是百姓之福,也是我白家之福,真要是就这样了,也没什么 不妥之处。” 林嬷嬷点头称是:“夫人言之有理,小姐虽心智不足,但以老奴看倒比以往精明了。” 众人相约点头,默认了小姐今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若素从净房出来,因天气渐热,又刚用温水泡过,身上只肯穿了间粉色滚金边的中衣,腰间系了条浅绿色的丝绦,满头湿发的坐在锦杌上,任由巧云给她绞着长发。 白灵这才有机会好好问她一番:“素姐儿,母亲问你,昨晚是谁带你走的?” 这....若素登时一凛,昨晚睡着之后,记忆一片空白。 “我一觉睡到天亮,哪里会知道?”若素嘀咕道。 白灵像吃了一口朝天椒,被呛的不行,摸着肚子,辗转几息又问:“那素姐儿可记得今早之事?” 若素点了点头:“记得啊,我吃了皮蛋瘦肉粥,藕粉圆子,清炒竹笋,醋泡的鹌鹑,还有一碗杨奶茶,不过里头没添杏仁,可腥了,我喝了还几口茶水才好转。” 白灵摸着腹部的手僵住了,她问的是到底记不记得今天早晨谁送若素回来的,又不是她早上吃了什么! 巧燕憋不住,咬着唇闷笑了几声。 白灵瞪了屋内的丫鬟几眼,接着劳心劳力的询问:“是这样的,素姐儿啊,母亲想知道今天早上是谁送你回来的?你回来之前又是待在什么地方?那人可说了些什么?你记不记得他长的什么样 子?” 这般问话,总算是详尽了吧! 若素蓦然美眸一呆,仿佛一件天大的事没做,老气横秋的叹道:“是啊,到底是谁来着,我竟忘了问名字了,他们家很大,还养了好几只芦花鸡,贼肥贼肥了,翅膀上的羽毛还是花色的呢,可 好看了,要是做成烤鸡,定能‘艳压群雄’。” 白灵又揉了揉眉心,再度抬眼时,强忍着爆腾的心情,老生常谈道:“.....素姐儿,‘艳压群雄’不应该是这样用的。”最起码不能用来形容一只烤若素不以为然,反正她一心想着将那几只芦花鸡做成烤鸡。 白灵又要启口,这次脸色明显变得严肃:“你可记得送你回来那人长什么样子?” 这该如何形容呢? 艳压群雄? 不行,这个称号已经被烤鸡占用了,若素思量了片刻,也懒得再想了,就敷衍道:“反正就是长的很好看的男子。” 她话音刚落,一个磁性且阴沉的嗓音从门扇处传来:“有多好看,比我还好看?”褚辰阴测测的问,脸色阴沉至极,宛若霜打的茄子。 他火急火燎赶来询问她的情况,原以为人不见了,不幸中的万幸,她又回来了,只是没料到还没见到她,就听到她大口夸赞别的男人好看! 褚辰一出现,屋内众人相继面色僵住,各个警觉,巧燕性子耿直,干脆别过脸去,对自家姑爷那是相当的不满。 有丫鬟急匆匆走了进来:“夫人,姑爷他....他非要进来,奴婢挡不住。” 褚辰要走的路,谁能挡的了? 白灵挥手让那刚买回府的小丫头退下,又示意巧云去泡壶茶来。 面子上的礼节还是要顾的。 害自己担心竭虑的小女子面色桃红,粉妆玉琢,那脸颊仿佛嫩的能掐出水来,微微敞开的中衣衣领露出一小片晃人眼的嫩白,中衣衣领上绣了浅黄色梅花瓣,衬得她脖颈白嫩皎洁,肤如凝脂大 抵就是如此了吧,时不时嘟起的粉唇透着诱人的光泽,仿佛随时对旁人盛情相邀。 褚辰落座后,就直直的看了她一眼,感觉到下腹处熟悉的膨胀感,立马移开了视线,嗓音黯哑的说:“素素刚才不是很能说么?也同我说说看,到底谁更好看?” 白灵唇角一扯,仿佛闻到了一坛子醋打翻的味道。 若素陷入两难了。 做人真是难于上青天! 非逼着自己说假话么。 她也觉得是褚辰更好看些,可每每见到大坏蛋,心里古怪的难受,干脆就不厚道一回,仰着脸,若有所思之后,认真道:“你用这样讨好的眼神看着我也没用,我不想昧着良心说假话,自然是 他更好看一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如切如蹉。” 当下,巧燕纳罕:小姐不仅贪财,也开始好/色了..... 褚辰低沉着嗓音问白灵:“这些诗句是你教的?”那望着白灵的眼神,宛若刀割。 白灵鄙夷一晒,无视来自褚辰眼神的威胁:“我哪里有那个本事,素姐儿天真就聪慧,这诗句又怎么了?我觉得甚妥!” 要不是念及师门情义,师父入山之前,有特意交代让他好生照拂师姐和师弟,他保不成会让白启山再当一次鳏夫! 这一日,每个人的火气都挺大。 但也都忍到了极致。 褚辰双手置于膝间,端坐如山,高大挺拔的身姿挡住了从外头照进来的光线,那阴郁的眉眼影在了一片阴影里,他放低了姿态,几乎是和蔼可亲的夫子模样,道:“素素昨夜.....与你方才所 说的好看之人干什么去了?” 若素想都没想,直接答道:“也没有干什么呀,就是睡了一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0章 勃然大怒 登时,屋内陷入濒临瓦解的沉浸。 褚辰本就润着一层薄冰的眸子只差射出支支寒剑出来了,他明白自己此刻内心的暴虐有多强大,看着几步远处的小女子仍旧面若桃花,如沐春风,置于膝间的双手渐渐隆起,那手背的青筋腾了 起来。 白灵内心暗自幸灾乐祸,心道,若素这般‘痴傻’倒也不错,说出来话估计能将褚辰气的不轻。 这小妮子回来时就是完完整整的,又经林嬷嬷查探,并未曾受人侵犯。 可若素适才的话听在褚辰耳里就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 别说是褚辰了,任何人听了都会想入非非。 白灵红艳的唇不动声色的微微扬起或许这是考验褚辰的最佳时机。 她揉着眉心做忧虑状,当山贼久了,早就没了京城贵女的那些规矩,怜惜道:“素姐儿也是个可怜人了都这般了,还不自知。” 白灵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褚辰,见他稳坐如山,视线一直在若素身上,仿佛从未移开过,又或者根本移不开。 他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那原本磁性好听的嗓音已然微微着颤,像隐忍着某种极大的伤痛:“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你先好生歇着,解药一事与长老商量着办,我改日再来看你。” 言罢,他起身就走,生怕再多待一刻,就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来,那撅起的长袍如风拂起,直至出了屋子,脸色的怜惜尽数化为暴戾,对王璞道:“回府!我要亲自查明此事!” 他一个侧身,对紧步跟上的墨殇道:“你留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护着大奶奶,再出一点叉子,你就去皇陵陪葬吧!” 墨殇一个激灵,内心复杂的看着褚辰绝尘而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西南院的月门,顿了顿才悄然的步入了院子,影在了暗处。 去镇北侯府送信的白家小厮这会子刚好回到白府,踏入朱门时,就看见褚辰大步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步履决然,宛若带着寒风。 他唤道:“姑爷!您瞧见小姐了?小的原先就是去通报您一声的,想不到您亲自来哎呀!” 小厮话未尽,褚辰经过他身边时,视若未见,肩头撞了他头顶的瓜皮小帽,因度过猛,被褚辰撞得一个踉跄跌了个满脸灰尘。 褚辰头也未回,一跃上马,朝着巷子口扬长而去。 小厮目瞪口呆:“小姐安然无恙,姑爷怎滴还是这般盛怒?” 王璞上马之余,斜睨了一眼:“我都警告过你了,休要惹你们家姑爷,谁惹谁遭殃!”说着,也驱马快朝着褚辰奔了过去。 小厮艰难的爬了起来,持起掉落在地的瓜皮小帽,再度望过去时,再无人影,唯有烟尘漫漫,他挠着头连接感慨:“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惹到姑爷了?” 这厢,若素见褚辰走了,陡然放松了下来:“母亲,这人好生奇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咱们能不能设个禁足令,不准他进来?” 呵还知道禁足令? 白灵幽幽舒了口气,这傻姑娘现在哪里能明白褚辰的能力?放眼天下,还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么?怕是皇宫大内,就连皇太后的寝房,只要他愿意,也是无人能阻挡的。 那点宫廷艳秘已在京城贵圈传开,年轻的皇太后和权倾天下的辅佐大臣,随意一嚼就是令人回味的‘奸/情’,倘若不是白灵与褚辰同是师出心学派,师傅又是德高望重的世外之人,她也会信 了那些谣言。 不过,今天这件事倒是能给白灵提供一个机会,看看褚辰待若素到底是否真心。 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与旁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越是位高权重,占有欲就越强,眼里越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白灵讪了讪,一清早的折腾也实在是乏了:“素姐儿莫要怕他,咱们白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再欺负你,就修书一份给你舅舅,让他回来给你撑腰。” 若素点了点头:“母亲,你怎么天天提及舅舅,都不曾提及我爹爹,虽说我也记不清爹爹长什么样子了,可你这样不应该啊?是不是夫妻间闹嫌隙了?” 白灵:“”这是哪里跟哪里? 小丫鬟撩开珠帘走了进来,脆生生道:“夫人,李太太过来了。” 白灵这才想起来命人去请了幼时密友过来,本来还想让李秦动用自己的势力,四处寻人,眼下若素已安然回来,也已经没那个必要了:“请李夫人去花厅稍作,我随后就到。” 赵氏虽被李秦强娶,赵家人丁稀少,原先的兵部尚书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赵大人死后,赵夫人因郁结成疾,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赵家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那李秦做贼心虚,将赵氏所生 的第一个儿子过继到了赵家,改姓赵,以延续赵家的香火。 可即便如此,赵氏名义上顶着李夫人的名号,平日里待李秦也仅是不温不火,这是疏离的一种方式,叫人只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可宣泄心里的憋闷,哄不好,也骂不得。 白灵由丫鬟搀扶着到了花厅,大理石圆桌上摆着青花瓷官窑的小碟和菊瓣翡翠茶盅,点心吃食都是精致的时令货,茶色清淡,一看就不是凡品。 赵氏挥退周身丫鬟,轻叹道:“我还以为你嫁给白大人是委屈了你了,眼下看来白大人待你倒也是用了心的,他可知你的身份?” 前尘过往,有何可提? 白灵有些疲倦,多半是因为若素给闹腾的,她微微摇了摇头:“身份?呵呵我的身份是白启山的妻子,白夫人,仅此而已。”她给赵氏递了一小碟樱桃过去:“尝尝看,这可是褚大人千 里迢迢运过来的,京城少见。” 说来可真是讽刺,褚辰明明处处宠爱若素,怎么三番五次搞出那些事来?! 赵氏觉得她话中有话:“褚大人不是阖府的女婿么?我怎么见你对他不太满意,我上回在家中无意听到李秦与幕僚谈话,具体说了什么倒也不太清楚,依稀记得提到过褚辰用心不良” 她适时止住了话,有些事不是她们内院妇人可以擅自妄论的。 白灵皱眉,她一直认为褚辰是高深莫测,心机深沉之人,却从未怀疑过他的赤子之心,他难道想登上那个位子?可他凭什么?名不正言不顺,是不会有人维护的。 “李秦原先并非褚辰的人,你那夫君也不是省油的灯,能出卖上峰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褚辰比谁都精,今后李家是个什么状况还不能下定论,你可要早早想好后路。”白灵看得出来,赵氏并 不喜欢李秦,常年被困在李家也是因为几个孩子的缘故。 赵氏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说的是,长子已入了赵家的族谱,我眼下哪里也不能去,李家我不管,可是赵家还在京城,我不能不管,否则父亲在阴间也不会原谅我。” 说着,就抽泣了起来,仿佛多年的压抑和屈辱尽数凝集在了这一刻,一提到已故的父亲,就怨恨自己没有那个自缢的勇气。 她但凡有点节气,就该在李秦强娶她时,找根柱子撞上去。 白灵见势,心也软了,拉起她的手:“我方才也不过是提醒你一句,又不是让你与李秦划清干系,咱们女子生来就处于劣势,当年午门之变与你无关,罪魁祸去年也死了,你莫要再为往事优 思,要是李秦待你真情实意也没必要抓着陈年往事不放了,就这么过下去吧。” “我”赵氏极为矛盾,刚被强娶的几年,她每到夜里都想亲手杀了李秦,也当真尝试过几次,可那人就算伤的大大出血,仍旧不怪她分毫,还让她用刀子刺他,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不过 是个凡人,这些年朝夕相处,李秦待她也是有始有终,有求必应,她也很纠结。 一群小厮拎着鸟笼往西南院走去,闹得满府一片叽叽喳喳的鸟鸣,宛若京城西郊的花鸟市场,一时间冷清了多年的白府变得人声鼎沸。 白灵正宴请幼时密友,被这么一打扰,登时不悦的问:“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麻雀?” 管家擦着额头的粗汗:“回禀夫人,是小姐吩咐奴才们去捉来的,说是要拿这些鸟儿试药。” 白灵:“”坠马后的若素比之前更会折腾,她已经见怪不怪,对赵氏递了个‘无力’的眼神过去。 “我知道了,小姐那边需要什么,你尽量让人去办,此事关系重大,阖府上下要极力配合小姐。”白灵让潘叔退了下去。 赵氏这才惊讶道:“怎么?白姑娘还记得药理?我听李秦说过,城外‘瘟疫’肆起,除了甄家人之外,就连太医院的人也束手无措。” 白灵若不是身怀六甲,也会亲自去帮衬着若素,毕竟这天下曾是她家的,城外的百姓也是她的责任。 若素虽失了心智,可某些方面竟然惊人的出挑了,那写出来的诗句也是文章华丽,龙飞凤舞,白灵有种与有荣焉之感:“我这个义女啊,呵呵不是普通人,专会琢磨出旁人不会且也看不 懂的东西,就跟她父亲一样,是个忠诚,心善,睿智的人。” 赵氏心头的阴霾被白灵的话消散一二:“你夸来夸去,原来是想夸白大人!” “瞧你说的!”白灵摸了摸肚子,唇角的笑意无法掩饰。 大抵这就是爱屋及乌了吧。 -------------- 镇北侯府一片阴霾,头顶的旭日也无法消散褚辰身上的暴戾和阴郁。 众护院被一一叫道前院问话,动静闹到了东院。 此时,刘娉婷正陪着侯夫人打马吊,她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更不知自己兄长差点酿成大错,又或者说已经彻底触了褚辰的逆鳞。 花嬷嬷撩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只累丝镶红石熏炉,走到长案边,放置好之后,点燃了几只紫檀香:“去去晦气,怎么好端端的门前冒出了一具尸体。” 侯夫人手一顿:“行了,此事有褚辰处理,你们都别再提了,咱们侯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花嬷嬷微微低头:“是老奴多嘴了。” 侯夫人再也没有打马吊的心思了,对面而坐的刘娉婷贴心的冲她笑了笑:“姨母,凡事有表哥呢,您莫要操心,身子要紧。”她嗓音细细的,柔和的不得了。 这样的人一开口说话,听的人就连火的心思都没了。 一旁的褚兰满腹心思,总觉得有什么事要生,小玉珠从西席那里回来之后,一直就待在东院,却极为不喜欢刘娉婷,任是她怎么讨好,小丫头就是不同她说话。 侯夫人张了张嘴,寻不到合适的话来,干脆以手撑额:“娉婷啊,我乏了,你也回去吧,今个儿晚间再来我这里用饭。” 刘娉婷应了声,起身后婷婷袅袅的出了屋子。 侯夫人看着她消失在了珠帘后,叹道:“多好的姑娘啊,看上谁不好,偏生就喜欢那块石头!就算再怎么捂,他还是一块石头。” 花嬷嬷听懂了侯夫人的人,却没有点破她的意思,要是侯夫人不再单方面给刘娉婷希望,又岂会是这般光景。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侯夫人不想承认,旁人也能看得出来,她十分想让侄女留在自己身边,而嫁给褚辰就是最好的法子,况且刘娉婷对褚辰是痴心一片。 褚兰放下了手里的牌:“母亲!”哪有说自己儿子是石头的? 侯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喉:“我自己儿子,我心里最清楚,这些年除了若素之外,谁走进过他心里?不是石头是什么?” 褚兰听不下去了:“那全是传承我父亲!” 侯夫人顿时语塞小玉珠很聪明,捂着唇在一旁偷笑。 刘娉婷走在夹道上,咬了咬牙,还是朝着前院的方向去了。 她想见褚辰,控制不住的想。 当年红鸳星动,便再也无法自拔。 随着年岁的增长,想待在他身边的念想越强烈。 褚辰正亲自对几个护院问话,这等事一般是由管家或者他的随从--王璞执行,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不仅亲自来了,甚至还有勃然大怒的倾向,一时间前院人心惶惶。 刘娉婷止步后,站在了回廊下的一根朱红圆柱旁,看着男子高大如松的背影,眼神有些痴。 阳光照在他头顶,墨玉冠都跟着亮了,单是背影就显得无比英勇不凡,他身上穿的直裰用的是暗绣,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刺绣。 刘娉婷拧着帕子,想去靠近,可内心又不敢。 她也想对褚辰邀宠献媚,怎奈脸皮子薄,怎么都跨不出那一步,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脸色就红了。 突然间,褚辰一个侧身,那眸底溢出的强烈怒意直叫人为之颤,与他隽雅俊秀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谁站在那里!”他警觉性很高,背后有人在看他,自然能感觉到。 一声暴喝,让刘娉婷心头大惊,又被褚辰的眼神给吓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褚辰为何动怒,更不知道如何与这样的褚辰交流。 褚辰看清了来人,几乎是一息之间便再度转过身,对着管家道:“府上所有人员一一排查,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言罢,他转身往回廊另一头走去,全然视刘娉婷为无物。 他这一走,李娉婷既是失落,又是心安,起码不用纠结于同他说什么话了。 褚辰回到小阁,叫迎春备了热水,从白府出来之后,体内气息无法调整,以至于浑身是汗,犹如操练了几个时辰一般。 浴桶里氤氲着水雾,褚辰眸光变得空洞,脑子里幻想着若素的话‘也没有干什么呀,就是睡了一觉’,声声如刺,扎的他好不心疼。又因体内气息紊乱,一时间心绞痛了起来。 半柱香后,褚辰穿戴完毕,重新恢复贵公子模样,他在书房见了王璞:“去送份帖子给文大人,就算我要在宝月楼见他。” 王璞抱着长剑,压低了嗓音:“主子,您又忘了?文天佑今个儿启程去皇陵接八公主回京,这件事也是您”也是您做出来的! 褚辰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掌风极大,震的桌案上的笔墨微颤,他闭了闭眼,眉峰紧拧,再度睁开眼后,眸底似乎润了一层水雾。 王璞以为自己看错了主子只是记性不太好了而已,用不着伤怀吧? 隔扇的门被人敲响,褚辰慵懒的靠在紫檀木的东坡椅上,深幽的眸紧紧盯着桌案上旧窑十样锦的笔洗,仿佛魂归去也。 王璞等了片刻,见他无反应,就亲自去开了门,这间书房除了他和墨殇,再无旁人会不请自来。 墨殇不是留在了白府护着大奶奶么? 跑回来干什么? 这个时候回来,就是往刀口子口上撞啊。 王璞将隔扇的门打开,墨殇未与他眼神交流,径直大步走到桌案前,还是那般卑微的低着头,手里呈上一样东西。 褚辰这才转移了视线,眸底的水润已不复再见,他看着墨殇手里的黑色面巾,神色一滞:“此物是从白府找到的?” 墨殇点头。 褚辰接过那面巾,眸底突然闪过一丝狠绝:“你怀疑是昨夜之人遗留下来的?” 墨殇再点头。 王璞细细盯着褚辰手里的黑布面巾,不禁道了句:“这料子不像出自京城?好像是川蜀之地才有。” 一语成戳! 褚辰是个稳重到了极致的人,可眼下只要有一点疑心,他也不会等下去,对王璞道:“去!将刘世淮所居的院子给我里里外外搜查几遍!”来自权臣一字一句的吐词,声声饱含怒意,如气吞山 河,顷刻就要毁灭一切的架势。 王璞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惹出了大麻烦:“主子,此事急不得,京城中人来自川蜀之地的又何止刘家公子,万一得罪了刘公子,被老夫人知道了” “去!” 王璞话未说完,褚辰喝道。 “属下领命!”王璞只觉自己身处军营,这份威压逼着他马不停蹄的带着几个护院就前去了客房院落搜找。 墨殇欲要折返白府,却被褚辰叫住:“你站住。” 墨殇回过头。 褚辰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半晌才道:“下回有线索,叫旁人送回来就是,你不得离开半步!” 墨殇拱手行礼,退出书房后,大步流星的朝着白府赶去。 他也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严重,主子何曾这般怒过?! ------------ 王璞领着一个受伤的男子进来时,褚辰以拳抵额,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仿佛人比黄花瘦 “主子!”王璞唤了一声,不知为何,登时对褚辰起了几分‘怜悯’之心,毕竟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光景,当年险些丧命也未曾这样意志消沉。 褚辰睁开眼,看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又是从刘世淮那里搜来的人,他到底猜出几分,单刀直入道:“确认了么?” 男子脸色惊慌无措,指尖在打颤。 王璞道:“此人手臂有刀伤,经属下查看,是新伤,且刀口平整,形状如柳叶,伤口深浅均匀,对方下手极为老练,一看就是绣春刀所致。”话至此,王璞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再说下去了,又将 证物呈上:“这些衣物是从床底搜出来的,尚未来得及处理,同属川蜀布料。” 褚辰俊脸阴沉,似暴风雨来之前的预兆,狠绝阴冷的话字字吐了出来:“拉到前院,乱鞭抽死!” 男子骤然腿软,渐渐瘫坐在地,求饶道:“褚大人,您饶了小的吧,您妻子并未受损,我等下手之前就让锦衣卫的人给劫走了,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家公子的面上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他拼了命的磕头,桦木地板上出隆隆响声。 褚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他目光涣散的起身,绕过桌案,夺过王璞手里的长刀,将其一刀致命。 顿时,血溅三尺。 满室浓烈的腥味。 王璞唇角抽了抽:“”反应过来后,忙命人进来收拾残局。 说好的乱鞭打死,怎么说变就变?最近主子实在是‘善变’啊! 东院的侯夫人听说了消息,吓的一时未语,待回过神,立马吩咐身边的人去通知刘世淮:“去,快去督察院告诉世淮一声,让他这阵子切莫回来,最好最好连夜离开京城!功名暂且可舍下 ”逃命要紧。 下人领命快马加鞭的往督察院的方向赶了过去,侯夫人在屋内踱步:“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世淮这孩子平时看了稳重,怎滴这次就没沉住气呢!他动谁不好,偏偏打了若素的主意,这不 是明摆着和褚辰为敌么!” 刘娉婷来给侯夫人请安,就听到了这件事,脸色白:“姨母,我方才听说大哥他他叫人掳了表嫂?此事可是真的?表哥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侯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暗叹:都什么时候,还是先顾着你们兄妹的小命吧,还管什么褚辰恨不恨的? 这丫头也是个糊涂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1章 如何吃 袍服上沾染了血迹,褚辰再度去寝房换了衣裳,二楼依旧是婚房的布置,大红喜被上的鸳鸯情/趣可爱,家具上的大红喜字夺目耀人,他神色漠然,不知不觉走到梳妆台前,低下头就能看见套 着攒金丝绣边杭绸的锦杌。 他慢慢在那杌子上坐下,宽大的指尖在妆奁夹上轻柔划过,望着鎏金铜边的西洋镜中的自己,登时有种厌恶之感。 褚辰内心深处,非常的明白,这件事是因他而起,所有的事都因他而起。 明明是那么喜欢她了,却一次次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都干了些什么? 权倾朝野,家财万贯,手段奸佞.....却连自己藏在心尖上的人都护不住?! 王璞在门外轻敲了几下门扇:“主子...刘家公子眼下不在府上,夫人她...她派人去了督察院。” 呵呵....还真是他的好母亲,褚辰闭了闭眼,沉寂片刻,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隔扇,一脸的面若沉水,只道:“我知道了,刘世淮此人不会轻易走的。”他有这个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便是 有十足的信心,以为自己定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舍弃了他这颗绝妙的棋子。 王璞跟在褚辰身后下了楼,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主子真会将为大奶奶报仇?可人不是安然回来了么?应该犯不着吧? 小阁外,刘娉婷面色焦虑的走入了月门,银春欲要挡住她,却被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擒住:“我们家小姐要见表公子与你何干?你这蹄子还想再被夫人罚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就是个没 有要的丫头。” 银春气的咬唇,这座院落是任何人都不得妄进的,刘娉婷区区一个表姑娘又算什么! 刘娉婷心底和善,并没有为难银春的意思,脱身之后,还不忘回头对嬷嬷交代了一句:“嬷嬷,休要伤了她。”到底是褚辰身边的人,刘娉婷也不敢真的得罪。 银春翻了白眼,在她心里,刘娉婷就是来争夺大奶奶之位的人,褚辰的正妻,那便是正一品的诰命,何等的荣耀!什么刘家表姑娘,就是一朵白莲! 褚辰刚步入回廊,就听到月门传来一阵响动,俊挺的眉目陡然升出几丝难以察觉的厌恶出来。 他自己也有发觉,近日的情绪愈发的不能自抑,他是个很自持的人,从不会将情绪放在脸上。 可如今..... “什么人在外面胡闹?”褚辰沉声道,书房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那些个奏疏没完没了的由司礼监太监送了过来,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代理’皇帝。 王璞恭敬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话音刚落,刘娉婷拧着丝帕,跑得满脸是细汗的出现在了褚辰面前。 因年岁渐长,她身上的端庄和美丽到了一种极尽,像是盛开的夏,却尚未开到靡荼,正是女子最为好看的时候,却也是.....为时不多的好看了。 她站定后,还微微气喘,胸口的起伏象征着一个成子的体格,与若素的娇嫩不一样,她的美是沾染了尘世母性的美。 庑廊挡住了日头,褚辰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刘娉婷,却也只是一眼,他起步往书房走,刘娉婷心一急,几步跟了上来,叫住了他:“表哥!我....我有话跟你说,你听我说完再走!” 褚辰的步子不曾停顿,这世上鲜少有能让他驻足的东西。 他的这份决绝看在刘娉婷眼里,便误以为他是真的生了她的气了,只因她的兄长试图掳了若素。 刘娉婷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顺着台阶走进了庑廊,急匆匆跑上前,拽住了褚辰的衣角:“表哥,你听我说,哥哥他...他非有意为之,他都是为了我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我要是 早知道,定会阻挡他的。” 褚辰猛然间驻足,眸光往衣角看去,那双涂着凤仙汁指甲的玉手当真是好看,温润白皙,可他所留意的并非是刘娉婷的纤纤玉手,而是被她抓住的一块衣料,好好的平整的衣裳就那么褶皱了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洗,再怎么整理,也是无法逆转,无法改变的。 他的素素.... 褚辰的视线终于移到了刘娉婷的脸上,盯着她看,那黑如曜石的眸子仿佛将人的灵魂也给吞没了。 王璞暗道不好,主子这种神色也曾出现过,当年在大同被鞑子围剿,他当夜就带人偷袭了对方营帐,杀了足足百来号人,那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可刘娉婷不是旁人,她可不能被主子像拧小鸡一样给拧巴了。 “刘姑娘,主子尚有要事需处理,您先请回吧。”王璞忙道,眼光的余光快速在褚辰脸色一扫而过,宛若暴风雨的来临即是这千钧一发之际的事。 刘娉婷深居内院,哪里看得出来这些人情世故,好不容易有了胆子,抓着褚辰就不想放开了,一定要让他明白,她并无加害若素之心,又道:“表哥,你与小嫂嫂情投意合,我...我也是真心 祝福的,你得相信我,哥哥他这回是做错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褚辰的思绪也不知游神到了何处,内心的酸胀如万蚁啃食,绞的他甚是难受。 他的妻子,在他眼中就是那初夏的雨荷,晨光熹微时的海棠,是他一生追求的美好,可这样的美好竟然被旁人..... 是不是文天佑所为,他还不能断定,换作文天佑的性子,岂会将人又送回来?他不会蠢到真的以锦衣卫的身份去办那件事! 思及此,内心汹涌滂湃的狂潮几乎一瞬间化为戾气,眸底的充斥着血丝,褚辰一把抽出刘娉婷紧紧拽着的衣角,冷冷道:“祝福我和她情投意合?好!如此甚好!那改日就让侯府替你做媒,给 你尽快找户人家嫁了吧!” 褚辰不会同一个女人置气,他提步就走,决绝的背影比他的话还要冷漠。 刘娉婷面色煞白,她此番过来只是想表明心意,就算做妾,也是心甘情愿,可是褚辰为何要让她嫁人,难道他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么? 不! 她等了这么多年,这一信念已经根深蒂固,植入了她的骨血了,如论如何都是无法回转的,今天也是刘娉婷二十多年来,胆子最大的一次,反正都已经豁出去了,眼里嚼着泪,又提着裙摆朝着 褚辰追了上去。 她跑的气喘吁吁,就连说话也发颤了:“表哥!你听我说,我....我真的并非是嫉恨小嫂嫂,我愿意为妾的,真的,我没有骗你,今后我一定会好生伺候你和小嫂嫂,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璞都看不下去了,刘娉婷生的貌美,又是体制稍差的,就算年纪大了些,也占不了上风,恐怕和大奶奶站在一处,也不是大奶奶的对手,以大奶奶那彪悍的性子,估计是几下就能将她推倒。 如此这般娇弱的美人儿,实在是我见犹怜。 真要是为妾,定是只有被主母欺压的份。 大奶奶面上倒是看着娇美可人,实际上本质的狡猾奸佞不在主子之下。 主子也实在是太心狠了,就算没有风雪月,但是表兄妹这份情谊在,也用不着这般绝情。 王璞一个七尺男儿,实在瞧不得女子这样撕心裂肺的哭诉,撇过脸,疾步往前走。可一想到刘世淮的作为,又对刘娉婷默默无视。 褚辰仿佛没有听到,快到书房时,陡然止步,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往夹道上走去,命王璞备马,朝着白府方向的巷子奔去。 刘娉婷哪里能赶得上褚辰的速度,没走几步,就因胸膛缺氧,扶着圆柱,哭的梨带雨。 侯夫人闻讯赶了过来,瞧着侄女哭的凄惨无比,褚辰却置之不理,那是一肚子的气,忙亲自拉起了刘娉婷,连忙宽慰:“娉婷不哭了,凡事有姨母在,褚辰要是不娶你,姨母就跟他断绝母子关 系!还真是反了,自古婚姻大事皆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他一人枉做决断的!何况你与褚辰早有口头的婚约在先,他不娶也得娶!” 褚兰也是跟着侯夫人一道过来的,闻言后,心里不是个滋味。 当初她嫁到金陵周家便是镇北侯和侯夫人全权操持的,结果呢?还不是劳燕分飞,幸好眼下还有小玉珠在身边,不然她这辈子可真是....毁了。 “母亲,您说这些作何?哪有断绝母子关系的道理!大哥的事,何曾让给您插手过!”褚兰提醒侯夫人道。 万一侯夫人真和褚辰断绝了关系,那就是褚家的损失了,没有了褚辰的镇北侯府,怕是镇北侯也是自身难保,这些年大同的几次大战不都是因为褚辰出谋划策,筹备粮草,才让镇北侯屡战屡胜 的。 朝廷光是在军饷上就无法按时供应,往年多少将士皆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伤,而是被活活饿死,又或者冻死! 侯夫人也是一时气急,加之本就心思不甚缜密,眼下是先哄好了刘娉婷再说。 “姨母....表哥会为难哥哥么?我...我又该如何是好?”刘娉婷是个才女,也正因为太有才华了,看的书册也多,满脑子都是文人的伤春悲秋。仿佛出了一点事,就是天要塌下来了。 侯夫人将她带到东院:“别怕,姨母在一日,褚辰就不敢对你们兄妹二人如何!” 她有些心虚的忘了小玉珠一眼,这次若素的事,她也觉得刘世淮做错了,到底也是她明媒正娶回来的儿媳妇,说不在意是假的,安顿好了刘娉婷,就哄小玉珠道:“玉珠啊,想不想去白府看看 你的舅母?” 小玉珠双眼滴流转了转:“外祖母,您是想让我去向舅母求情吧?可是舅母坠马后痴傻了呀,她又不记得玉珠儿了!” 侯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玉珠儿听外祖母的话,一会啊,跟着你母亲去一趟白府,跟你舅母好生说说,让她在你大舅面前说几句好话。” 褚兰为难了:“母亲,大哥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谁能阻止的了!不过,您也莫要太过忧心,大哥....也不至于真的要了表哥的命!” 侯夫人瘫软的坐在软榻上,心里总觉得不安,这次的事没那么容易就消散了:“你姨母走得早,膝下也就只有世淮和娉婷两个孩子,这真要是因为褚辰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百年之后如何 向你姨母交代?” 又用这招了! 褚兰无奈的应下:“行行行,女儿一会带玉珠儿去一趟便是了!” ----------- 白府西南院一片狼藉,就连院内几株开败的西府海棠也似乎被波及,枯了枝叶。 巧燕拎着几只刚刚闭了眼的麻雀,终于纠结着看了口:“小姐,您.....”要残害生灵到什么时候? 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城外的百姓,巧燕又生生将话咽了下去,自古胜者为王,优胜劣汰,人命与‘鸟命’相比....没有可比性。 若素在院中一处石台上站定,那小眼神充满了爱怜和不舍,眼瞅着又是一批试药后,为国捐躯的小生灵,那叫一个痛彻心扉。 褚辰走入院内时,就看见她媚色丛生的眼底竟流露出浅浅的哀思来,在她朱玉一样的脸上,有种不谙世事楚楚怜惜的模样。 他再一看院中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心疼了吧? 她最是疼惜小动物了。 褚辰并非良善之人,别说是几只麻雀,在大同那会,看着堆积成山的尸首也是面无他色,可眼下却是大为触动,很想从背后将小女子拥住,好好宽慰她,让她莫要悲切了。 这种情绪让他无端变得敏感,仿佛,他所有的情绪都是因她而起,喜,怒,哀,乐。 他很想告诉她,那日在寺庙,他同样无法接受她的离开,只是曾给了那个素素的承诺在先,他不得已而为之。 他也悔过了。 这厢,褚辰幽冷的眸光越发暗沉了下去,垂在腰间的手握了握,有种欲言又止的进退两难。 他现在就算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理解的,面对着她,宛如是触碰不到的爱人。 褚辰往前迈了一步,心口因为若素微微失神的表情,无意识的揪了揪。 夏风迎面吹来,空气中还蔓延着紫藤的香。 若素突然开口了,语气极为懊恼:“可惜了,我还想晚膳烤着吃呢?这般死翘翘,还黑的,叫我如何能吃下去呀!” 褚辰来之前,换了一身藏蓝色右衽长袍,腰系革带,那腰间的玉坠被风吹的拂来拂去。 闻此言,登时动也不动了,刚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如同石雕,就连眸底的怜爱之情也似乎被时光禁锢了。 “.......”是他白担心了!? 心思百转千回,也对,她被人掳走,甚至....一夜之后,回来了还像没事人一样,她或许根本就不在乎吧! 可是他在乎,他比谁都在乎! 而且也痛恨自己没有护好她。 脸色的阴郁越发浓烈,就连夏风也被他冻住了,巧燕在一旁看着,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站立片刻,若素嗅了嗅鼻,哪里来的脂粉味,而且不是一般脂粉,像是紫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胭脂铺子才有的卖。、 她转过身,就看见褚辰绝美的脸和他那双让人难以揣度的眼神,若素探过身子,凑到他身上嗅了嗅:“褚大人,你身上的气味扰了我的嗅觉,对研制药物极为不利,你回避一二可成?” 褚辰俊朗一沉,他身上能有什么味? 是嫌弃他么? 他都不‘嫌弃’她了?她怎么还倒打一耙? 若素的嗅觉异于常人,就算褚辰的衣角只被刘娉婷抓住一次,她也能嗅到异样来,也真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本能,才令得她能够很好的把握每种药物的剂量。 可是褚辰满脑子都是若素一夜未归之事,哪里有心思去关注他身上的脂粉味。 阴沉着脸,幽深的眸底宛若寒潭里的倒影,纠结,心痛,惋惜,又或者是怜惜....种种情绪交织在了一处,他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了。 巧燕咽了咽喉,深知姑爷这次是真的怒了。 可是若素没看明白,看着褚辰远去的背影叹了句:“褚大人果然是为国为民,我只是说了一句,他就配合着真的回避了,多好的官。” 褚辰行至月门的脚猛然间一滞,体内爆腾的气息差点让他当场就爆发,恨不得立马调转,握住小女子的细腰,让她‘好好’说话!可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她的遭遇也是 因他而起。 巧燕:“........”小姐哪只眼睛看出姑爷是好官了?这等洞察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并肩的! 褚辰离开不久,褚兰就携小玉珠来了一趟白府,白灵亲自款待。 原先听说白启山的继妻曾是个女匪,褚兰一度认为是何等的彪悍之女,今日一见非但没觉得白灵粗鄙,反倒比寻常贵家女还要有气度,那举手投足的高贵矜艳,绝非是一朝一日之功就能养成的 她笑道:“多谢白夫人款待,我这次就是来看看嫂嫂的,不知嫂嫂近日可好?” 褚兰奉了侯夫人命走了这一趟,无非是让若素做个和事老,劝劝褚辰不要为难刘世淮,至于刘娉婷,在这场儿女情长的棋局里,当真是没有胜算的。若素就像是一个是带了刺的娇艳玫瑰,是个 男人都喜欢,而刘娉婷则羸弱似白斩鸡,美归美,却失了特色,谁输谁赢,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白灵见褚兰也算识大体,起码面相是和善的,也就实不相瞒:“素姐儿一日比一日精明,倒是早没了一开始的痴傻,她就算不恢复如初,也是无碍了。” 褚兰也有自己的心思,刘娉婷这人实在担不起大局,褚家今后的主母只能是若素。 她又道:“不知白夫人觉得何时能让嫂嫂回去呢?不瞒您说,我这女儿啊,最是喜欢她舅母,一心想着要同她舅母学医术呢。” 小玉珠配合着点头如捣蒜。 白灵一笑嫣然,借着喝茶之际,褚家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便掩去了脸色的难看,道:“素姐儿是我白家的人,就算出嫁了,也还是白家的人,褚辰真要有心和素姐儿走下去,就先把自家 院中的事处理干净了再说。” 褚兰一下子全明白了,可刘娉婷是去,是留,不是她能决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2章 相亲册 白灵这话仍旧是在试探。 . 褚家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直接决定今后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若素。 白灵不是个寻常的深居浅出的妇道人家,很多事都是步步试探,每一句都有她的用意。 “咱们白家的女儿不愁嫁,也不巴望着嫁,更不会畏惧和离这件事,素姐儿她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我这个做继母的当然也赞同,白家再怎么不及镇北侯府,也养得起一个女儿。”白灵又道。 那丰韵的腰身愈的圆滚,她今日穿的是茜红色月季花样的衣裙,之前在清风寨晒成的麦色肌肤,因为这一两年的修养,返回了原本的白皙。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不经意一看 ,还以为是华信年华的新妇。 褚兰默了默,毕竟若素这件事上,褚家是亏了理,一开始用若素换小皇帝,就传的满城风雨,说得好听点的,便是褚辰为了天下,为了君王,连自己的妻子都能舍弃;说的不好听的,那就是褚 家为了权势,不惜牺牲一个长媳。 其实,褚辰能做出那件事,也大大乎了褚兰的意料,在她眼中,从未见过兄长待任何女子如此重视过,恰如溺水三千,一瓢且醉,对若素那是真的用了心的疼惜。若素没进门之前,褚辰就在 侯门正经严肃的交代过一次,谁要是敢惹了大奶奶不高兴,谁就滚出侯门,就连东院的下人也不可幸免。 眼下,白灵此言,无疑是告诫褚家,白家女儿并非只能是嫁褚辰不可。 褚兰笑容略显僵涩:“白夫人这是哪里话?小嫂嫂与我兄长可算是伉俪情深,上回崖顶那件事也事出无奈,谁会料到文天佑会抱着....皇上....他竟狼子野心,觊觎上了小嫂嫂,这事儿简直是 闻所未闻,叫人没法相信;我那兄长也快二十有六了,别说是妾室,就连通房的丫鬟也没一个,还不都是一心只装着小嫂嫂嘛。” 这一点倒是无可厚非。 白灵不否认褚辰的痴情。 可他这份心,也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喜欢的时候能把若素捧上天,可说要送出去的时候,还真能舍得弃了。 柔情是他,心狠也是他! 白灵鼻音出气,懒洋洋的靠在十年的老黄花梨木的椅壁上,一手撑着眉心,面上似乎对褚兰的话并不怎么赞同,只缓缓道:“劳烦褚家二姑娘回去告诉褚辰一声,让他这阵子就别来府上了,素 姐儿忙于研制药物,心情影响不得,他若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同他撕破脸了。反正我们家素姐儿师承名医,一辈子不嫁也能活的好好的,更别说后头排成长队想娶她的人。” 白灵的声音不大,却说出了某种不一样的气场。 言下之意,虽说若素坠马后,性情大变,可仍旧是多少俊男所追随的爱慕者。 褚兰一怔,放眼整个京城,有谁对褚家不是趋之若鹜,每日妄图上门攀上点关系的世家简直如过江之卿,可白灵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这般小看了褚辰,还不将他放在眼里。 “....呵呵,这个....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白夫人这话,我就听不太明白了。”褚兰一脸懵,她本来是奉侯夫人之命,来向若素讨个人情,让她在褚辰面前替刘家兄妹说说好话, 可怎么就扯到和离一事上了,这顶大帽子,她可担不起。 “我也乏了,来人,送客!”白灵由丫鬟扶着,慢悠悠的起身,往后院走去,将褚兰甩在了花厅,不闻不问。 她是正经的皇家贵胄,褚兰这等贵女实在没法让她高待。 管家潘叔亲自送了褚兰出府,她踏出白家朱门时,猛然回过头望了一眼并不出挑的白家大院,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白灵,不过是白夫人,哪里来的那么强大的霸气和矜贵? “娘亲,您在想什么?咱们还是回去吧?白夫人说得对,舅母眼下为了百姓可谓劳心劳力,咱们帮不上忙,可莫要给她添乱了。”小玉珠拉着褚兰的手,往台阶下走。 潘叔目送着母女二人上了马车,直至侯府的马车驶离了巷子,他才叹道:“褚家也就只有那小丫头才是心里清明的,其他都是些什么人呐!这几日倒是来的比谁都勤快,可惜啊.....”可惜夫 人和小姐都不买账。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家西南院,院中错落有致的种着几株海棠,最为显眼的要数院中石桌边的榕树了,一入夏,便是绿茵匝地,树干则是两个成年人都抱不过来,听说这座寨子原先的主人是一位致仕的老翰林, 老先生最喜欢的便是西南院里的景致。 若素让巧燕将‘牺牲’的麻雀尽数拿去埋了,坐在一株榕树下忧郁的望着天,小女子穿着粉色绣八吉纹的褙子,梳了干净的圆髻,耳边一对绿水晶坠儿,肌肤不仅透白,还泛着粉红,说是雨后 初绽的荷花,一点也不为过。 突然间,她宛若秋水的瞳孔里荡漾出一丝波动,抬起小脸往那茂盛的整天蔽日的榕树上看了看。 然....除了风过叶动,什么也没有。 怎么好像有人在天上看着她? 若素眨巴着眼,幸好眼下正是艳阳高照时,不然,她会吓的更少几年的心智。 “一切都是幻觉....”感慨了一句,就见甄氏长老摇着灰棕色羽扇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灰色民间道袍,花白的胡须往下巴两边岔开,按照若素如今的眼光看来,他就是一个江湖术士。 虽是这几日对甄氏一族耳濡目染多了,可对这位族中长老还是保持着非常谨慎的怀疑态度。 长老瞧着她散漫的模样,哪里有为社稷百姓谋福的态度,登时不悦,要知道甄家可是自诩天外之人的,品性德行都是一等一的高人。 “小十一,你研读医书己有几日,老朽听闻你之前就已经通读甄剑真传,眼下有头绪了么?光拿麻雀试药也无用,你不妨在死囚身上试试。”老长摆出一副老家长的态度。 若素闪着美眸,斜睨了他一眼,心道:切!在我的地盘,还摆架子,晚膳就让后厨扣缩了你的吃食! 心里虽这么狭隘的想着,面上倒还是得顾及几分。 尊老爱幼嘛!母亲反复交代过的。 “这是机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再说了,我怎会知道你是不是叛贼派过来的细作?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简单的道理,长老你就不知道?”若素娇生生的道,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歇下了,不是 研读医书,就是配置药材,每只试药的小麻雀的所有状况也都一一记下。 她喜欢被人夸,还以为长老会说她有‘乃师’风范,谁晓得一出现就是这般态度。 简直....忍无可忍! 长老干瘪的唇猛然一抽,想起了多年前亲自调教甄剑的那段暗无天日的回忆,仿佛眼前的小女子就是换了性别的甄剑,抬手就拿着羽扇狠狠敲了若素的脑袋:“小十一!别以为你是甄家传人就 能目中无人,老朽在族中的辈分,算起来还是你的八叔公呢,什么细作不细作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屋想法子趁早找出方子!” 若素愣愣的听他说完,脑子里却想着白灵的另一句话: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不需要再忍了。 母亲说的话都是对了。 于是,她双手叉腰,就连吹过她耳畔的风也似乎配合着‘呼啸’了声:“你这个老顽固,凭什么打我?打我的人都不是好人!我师父也不是好人,听闻他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都痴傻这样了, 他也不知道回来瞧瞧我。人不来也没关系,起码礼品金银也该意思意思吧。” 长老:“........你...”这叫什么话! “小十一!你....这是有辱祖宗啊。”长老气的胡须直颤。 若素站的累了,就顺着石凳坐了下去:“甄家祖宗早就死了,我哪里辱他们了?” 长老翻了个白眼,一颗顽固了八十几载的心脏出现在了不规则跳动,手里羽扇指着若素,已是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怒视着若素悠闲得意的小脸,半晌才道:“你就不怕祖宗显灵,捉了你的 魂魄去。” 甄家医术了得,对蛊术,心术,乃至鬼神之说也是相当的崇尚,甚至族长有人还将死去长老的尸骨保存了下来,妄图有一日复活他们。 若素不以为然的望着天,那头顶的一大片榕树叶子似乎....猛然的动了动,几片绿茸茸的榕树叶子落了下来,荡来荡去的从若素眼前飘过。 这一次绝对不是幻觉。 若素腾的起身,小手捂着嘴,瞪大了水眸:“真的显灵了?” 此地不宜久留,她拎着裙摆一路小跑回了屋子里,走到门口时,回头往那棵苍天的榕树上看了看,似乎风息树止了.....若素打了个激灵,遂命巧云在屋子里点燃了檀香:“甄氏祖宗在上,小 十一尚且年幼,好吃懒做不定性,你们要捉就捉外头那老头的魂魄吧”。 巧燕:“.......”她才出去倒了一次香炉,一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到底错过了什么? 长老立在树下,一脑的雾水。 ------------- 今日是刘世淮任职的第一天,免不了和同僚一番寒暄,侯夫人派去的人前来传达消息时,他脸色微沉,却没有达到恐慌的地步。 那小厮见他没有要离开京城的打算,就道:“刘公子,我家夫人再三叮嘱,让您务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莫要再京城逗留,越早走越好。”这小厮是侯夫人的人,府上的人大抵都一清二楚,至于 褚辰是如何宠爱他的妻子,也是府上众人皆知的。 这会子,刘世淮是当真碰到了褚辰不可侵犯的软肋了。 刘世淮仍旧不以为然,心里纳罕:姨母未免也太过大惊小怪,褚辰知道了是我下的手又如何?那白若素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么?况且,我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便被锦衣卫的人挡住了, 他褚辰总不会为了这件事,跟我闹出嫌隙来!况且,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褚辰这样的人....不至于当真捧成心肝宝贝对待了吧! “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告之姨母一声,让她莫要担忧,我心里有数。”刘世淮接着与同僚谈笑风生。 小厮低头思量一番,见劝不动刘世淮,就折返回了镇北侯府,通报了侯夫人一声。 这厢,褚兰已经从白府回来了,将白灵的话委婉的说了一遍之后,侯夫人忧心更甚:“总之,娉婷断是不能走的!我不护着她,还有谁护她!” 褚兰道:“母亲,可是她不走,嫂嫂就不会回来了啊,您怎么就拎不清呢!” 侯夫人在屋子里踱步:“眼下娉婷的事先放一放,你那小嫂嫂一时半会不回来也不打紧,倒是你那表哥----你兄长不会轻易放过世淮,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呢,他要是再不走,便就走不了 了!” 她步子一顿,本是雍容华贵,半老徐娘的脸上骤然涌上一层白煞:“不行!我得亲自去找褚辰谈谈!” 褚兰没有阻挡,家中诸事,不是她这个已经和离的二姑娘可以随便插手的,如今寄居娘家也只是权宜之计。 侯夫人走入小时,褚辰正在奏疏上批红,朱一起一落,竟有君王之相。 她立在隔扇边,脚步微顿,一直以来长子在她心里都是个十全十美,万事皆通之人,旁人一提及褚辰,她脸上十分有光彩,可怎么此时此刻此地,竟有种‘威严’迎面而来? 侯夫人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了,再怎么威严,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咳咳......”许是自己也觉得不太自在,这些年来长子小的日子加起来五个手指都能数的清,屋里的陈设也都是褚辰亲自布置的,侯夫人猛然察觉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褚辰,你可忙好 了?我有话同你说。” 此话一出,侯夫人更加不自在了,怎么好像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低了儿子一等了?哪有母亲找儿子谈话,还要等时机的? 心虚能让人暴露出平日里少见的情绪。 褚辰端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前,宽大健硕的臂膀如山岳般稳重,玉冠束,葳蕤立挺的五官,无一不显出他的气吞山河的男儿气概,他未抬头,只淡淡道:“儿子无空,母亲还是请回吧。” 侯夫人刚迈出的步子一滞,双手拧着帕子,一时失语。 她十六岁嫁给褚北严,半辈子的溺宠,加之褚家名声显赫,乃贵胄中的翘楚,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她从来都是有恃无恐,就没怕过谁,可眼下.....真不知该对褚辰说什么好,生怕 一句话就惹的他不高兴了。 褚辰冷漠且疏离的口气让她为之一僵。 “...你表兄这次是错了,好在若素无恙,这一篇还是翻过去吧。”侯夫人的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清。 褚辰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手里的朱未停,紧拧的眉心衬得幽深的眸子愈深沉,浓密的睫毛下是一片令人心惊的阴霾,好半晌终于抬起头,瞳孔里蕴含着某种即将爆的情绪:“母亲对他们 兄妹倒是极为关照,儿子福气薄,多年来未曾受母亲如此厚爱,然,儿子早及弱冠,也已成家,对吾妻更是倍加珍视,此生唯她在侧,方才心安,母亲有些想法最好趁早打消,莫叫儿子为难, 否则,儿子也只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褚辰一字一句说的平淡,但也是平淡,越叫人听了心里毛。 侯夫人嘴唇白,牙关微颤。 褚辰说的没错。 这些年,她从未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 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按着他的心意来办事? 他想干什么? “褚辰!我....权当我求你这一次,饶了世淮吧。”侯夫人眼底起了水色,眸光复杂的望着褚辰,觉得长子无比陌生,宛若不认识一般,又好像从来未曾熟悉过。 褚辰将朱置于山之上,修长的五指,一举一动都是从容无比的释然,他没有正面回答侯夫人的话,仍是淡淡道:“儿子这辈子只要吾妻一人,您的孙子也只能从她肚子里出来,望母亲休要 将不想干的人与儿子牵连在一起。” 侯夫人面色彻底僵住。 他的意思是,没有白若素,他还一生不娶了?也不要子嗣了? 不知道为什么,侯夫人突然对若素徒增了一股子恼意,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旁人抢走之后的怒意,可她却无计可施,以前羽翼未成的褚辰,她管不了;如今权势滔天的褚辰,她更是干涉不 得了。 褚辰伸手从抽屉里取了一本小册子出来,亲手扔在了桌案上:“京城中尚未娶妻的世家子弟名单都在里面,总有一个是适合的,母亲看着办吧。” 这是....给刘娉婷备下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着手的这件事?还是早就预谋过要将娉婷嫁出去! 侯夫人神情恍惚的拾起桌案上的册子翻了翻,里头记载相当详尽,哪家的公子,生辰八字,年岁大小,相貌如何,家中有几个兄弟,庶出还是嫡出,皆一应俱全,宛若一本相亲册。 她突然觉得长子有些.....可怕。 “你....你难道不知道娉婷对你一片痴情,她等了你这么多年,耽搁了大好时光,你就一点不内疚?”侯夫人道。 褚辰嗤鼻一笑:“我何曾说过会娶她?一切都是母亲与她一念之词罢了,那年口头定亲,也是母亲您当着姨母的面应下的,我又何曾答应过!母亲若非要娶,那您自己娶吧!” 浑话! 她怎么娶! 侯夫人彻底失语,面对褚辰的强势,她也没了主意。 褚辰又道:“儿子着实忙得很,您回去吧。对了,册子上的名单随时会变动,您最好尽快挑好名单,表妹的年纪确实耽搁不得了!”难得的空闲,是留着去看他妻子的,不想在旁人身上浪费。 侯夫人从小出来,到了东院后,就将自己关在小佛堂整整一个下午,谁也不见。 ------------- 昏黄的橘黄色光线将整座西南院照的满目金黄。 若素从屋里探出头来,巧燕又拎了一匹麻雀,拿出去处理,见自家小姐整个下午兢兢业业,一叠澄心堂的纸上写满了草书,她猜测大抵离研制出解药的日子不久了。 “小姐,您在看什么?”巧燕顺着若素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株高大的榕树下是一方石桌石凳,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若素怯怯的出了屋子,站在回廊下,抱着跟圆柱呆立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她好奇心极强,非得弄个清楚不可,便吩咐了下去:“去找根细长的竹竿过来,记住要有屋檐那么高的。” 院里的小丫鬟领命出去了,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小姐又想干什么,上回跟后厨讨了火折子过来,结果差点就烧了隔壁老陈家有孕的小妾的院子,人是没伤着,人家宠妾受惊过度,孩子差点 也没保住,现在都没好全。夫人只能自降身份,领着补品登门致歉。 不一会,潘叔亲自扛了根细长的竹竿过来:“小姐,您这是要.....”又要玩哪样啊? “拿来!”若素接过潘叔手里的竹竿,因为细长,并不是很沉,她走到榕树下,朝着树丛处的黑影狠狠戳了几下。 立在树梢的男子一僵,手疾的抓住了竹竿一端,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3章 去白府 若素倒腾了一会,细腕不由得酸痛了起来,她是个典型的外柔内刚的女子,虽是体力不支,倒也更加确定那‘显灵’的祖宗,必定有诈。 想忽悠她?还真把她当傻子呢? 茂密无隙的粗壮榕树下,纷纷落叶而下,西南院里的大小丫鬟都在看热闹。 潘叔嘴角猛抽,终还是不忍自家小姐这般‘操劳’下去,便讪讪道:“小姐,您要什么?老奴叫人置了梯子过来,再让人上去看看?”难不成是试药的麻雀都不管用,小姐惦记上掏鸟蛋了? 若素还真是累了,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胳膊麻了,脖子也酸了,一肚子怨气仰着头嚷嚷道:“喂,上面的人,你到底下不下来?等我上来捉到你,你便再无狡辩的机会了?” 这是在给他机会呢? 墨殇绿了脸,方才只是握着竹竿一端,也不敢太用力,多多少少也配合着树下的人,生怕她被伤着。 可还是被她瞧出来了! 众丫鬟仆面面相觑,目光加更齐刷刷的望着半空的榕树枝干,莫不是上头还藏了人不可? 潘叔是府上的老人了,若素这一说,他老脸一沉,登时意识到了什么,小姐虽心智不足,可也算是精明过了头,她说是有人,那极有可能是藏了人了。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白府!”说着,便忙给身边的小厮下达了命令,叫其去寻了帮手过来。 墨殇深知藏不住了,只是一会子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何况他也解释不了。 似有一阵清风从四处吹来,玄色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树梢跳下,那双黑色粗绒布的皂靴稳稳落地,墨殇身形高大,这般仓促下来,用竹簪子束起的墨发上还贴了片树叶,阳光下,绿光闪闪。 好不狼狈! 他虽是褚辰的随从,可到底也算是个二等的侍卫,这些年跟着褚辰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众人瞩目之下,竟如被看光了一样,无地自容。 他俊挺的立在那里,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绣花鞋,等待‘发落’。 白府的人都是见过墨殇的,看清他的脸后,适龄的丫鬟们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潘叔也是神色怪异,但稍作细想,便知这是褚辰的手笔,既然墨殇是被他安排在小姐身边的,潘叔作为管家也不好 插手。 再者,有高手在身边,对小姐而言也是有利的。 潘叔正要开口说些客道话,却被若素抢了个先,她仿佛很高兴,哼哼唧唧了一会,道:“墨殇,是不是大坏蛋让你来的?”她眨巴着大眼,发现他摁着刀柄的右手壁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伤痕, 像是被锋利之物划开的样子,虽已结痂,但至少能确定是近几个月内的伤,伤痕明显,且可以看出当时伤口裂的很大。 大坏蛋? 墨殇犯难了。 若素又道:“我知道你不会说话,那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是了?你若不配合,我就将你卖给人牙子,让你去山沟沟里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听说那里的女子都是肥头大耳的,你莫要后悔了。 ” 墨殇:“”这算是威胁他么?谁能强迫他当女婿?他会将那些人一个个砍了的。 见墨殇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或表情,若素接着说:“这样吧,是大坏蛋叫你来的,你就点点头,不是好的话,你就摇头。” 再犯难! 他若点头,岂不是也认同主子是‘大坏蛋’?可要是摇头,那他怎么解释此刻会在白府的西南院里? 这真是难! 若素右手一伸,示意巧燕给她按摩酸胀的柔夷,一边故弄玄虚道:“罢了,我已看透一切,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墨殇:“”她真的知道么?就这样子还能称得上看透一切? 他突然抬头,对上了若素一双润着秋水的清眸,里头还映着自己的面孔,他怔了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 若素并没有察觉墨殇的反常,只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休要试图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否则我就在他身上试药!” 巧燕咽了咽喉咙,也不知道是谁不久之前,才夸过姑爷是好官的,眼下就要拿人家试药了,女人的心,果真说变就变。 墨殇鲜少会抬头正视着若素,闻言后,浓黑的剑眉皱了皱:她真的失了心智? 怎么看都不像。 墨殇当然不会轻易离开,任凭潘叔和若素如何说解,他就是不走,结结实实的如一根木桩子立在那里,耗了半柱香后,若素实在没有耐心了,就让潘叔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并对墨殇道:“想 留下也成,你莫要再住在树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白家吝啬到了责难下人的程度。还有伙食用度的银两另记账上,待褚大人来了,一并结算!” 众人:“”这还不算吝啬?那什么是吝啬! 就这样,墨殇被无故冠了个‘造访’的名义,暂时在白府的客房住了下来,潘叔领他去屋子时,他趁机观察了白府地形,若素的院落在西南角,穿过一条甬道,再隔着几间抱厦之后就是客房, 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变故,他极力为之,应该能赶过来,如此一盘算,也就稍微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心。 墨殇在客房歇下,左手抬起,摁在了胸膛上,那里面古怪的跳动着。 西南院一场闹剧很成功的将甄家长老引了过来,他入宫半日,与太医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夸下了海口,称这次城外的‘瘟疫’,还是得靠他们甄氏。 能任职太医院官职的人岂会是等闲之辈,家中皆是祖上多少代的医者,虽说面对甄氏,还是存着几分敬意,可长老那番言论无疑让太医院博学之士,心中不满,便擅自定下了赌约。 看看到底是太医院先解了城外之症,还是甄家? 长老到了西南院的院隅,就见若素趴在一方石桌上,面前摆着一碗荷叶瘦肉的小粥,尚未走进,就能闻到诱人的荷叶清香和淡淡的枣香味,小女子正吃的那叫一个聚精会神。 研制方子时,也没见她这般认真! “你”长老一口气险些就没上来:“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又吃东西!”不是没一会之前才吃过点心么? 若素又尝了几口,小粥微烫,她持着青花瓷薄胎的瓷勺,吹了吹才悠然的吃进嘴里,也不回头,只专注自己的事,施施然道:“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 长老憋住,忍了一会再道:“你知不知道宫里头的太医院现在忙成了什么样子,数十位资历丰富的太医都在研制方子,你再不抓紧,就定输给他们了,到时候甄氏颜面谁来维护?” 若素又接连吃了几口,荷叶那独有的清香和小米红枣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既美味,又解馋,非常的可口。 她不痛不痒的道:“太医院如此重视,是百姓之福,我怎么听长老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让他们研制出解药?” “”长老瞥了瞥花白的胡须,嘴角猛抽:“老朽已与太医院打赌,你身为甄氏传人,必须要赢在他们之前。” 若素嚼了几口,总算是回味出异样来了:“你既然拿我去打赌!”今个儿晚膳再减! 巧云从月门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如暮春时节雨打过后的杜鹃花一样的女子,明明端庄漂亮,却带着凄凄楚楚之态。 刘娉婷止步,透过月门看了一眼西南院的布置和修葺,她仿佛对若素的一切都很好奇,很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院子很大,不太像女儿家的闺中院,除了几间抱厦和亭台之外,里面错落 有致的摆放着不少草药架子,有苍天的古树,靠着院墙,还搭了一只紫藤花架,这个时候,真是紫藤花开时,满目的微紫在风中轻晃,叫人只觉深处丘壑之间,少了几分煊赫矜贵的味道。 巧云向长老行了礼,面子上虽恭恭敬敬,但也无视他脸上的温怒,反正,自打他入住白府,一直就是这样古怪易变的情绪。 或者甄家人都是这样。 眼下趴在石桌上这位,估摸着也往那个方向发展了,巧云这才特意备了荷叶粥,专门给自己小姐降降火,走近后,她轻声道:“小姐,侯夫人的侄女就是刘家姑娘想见您一面。” 哪里来的刘家姑娘? 不熟! 若素喝完一整碗的粥,这才放下瓷勺,扭头往后望了一眼。 呦!这不是那日在普陀寺见过的‘花姑娘么?’ 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在没有深入了解之前,相貌是判定一个人最为基本,也是最为主要的因素,那些时常将外表皆皮相挂在嘴边的大儒大多都是相貌存在问题的人,才那般尖钻犀利。 很显然,在若素眼中,刘娉婷属于那种看着养眼的女子。 而若素俏颜粉白,宛若上好的白玉,阳光下,盈盈透着微光。 这是一种年轻女子独有的风貌,无任何修饰,却也是最为适宜的修饰。 “把人请进来吧。”若素突然端坐了起来,理了理裙摆,一派正经对长老道:“我要会客了,你不方便留下,出去吧!” 长老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前一刻还是个纨绔小女子,怎滴立马就变成了大家闺秀模样? 若素一直对他不怎么客气,他也习惯了,人家要见女客,他自然不好逗留,很快就摇着羽扇,从角门走了。 刘娉婷入了院子,身后跟来的丫鬟和嬷嬷却巧云挡在了月门外。若素身边的人对刘娉婷多少存着点戒心,她这厢刚递了名帖过来拜访,林嬷嬷就知会巧燕去通知了白灵。 白灵在屋内思量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前去,对林嬷嬷特意交代了一句:“盯紧了那刘家小姐,别让她在素姐儿面前得了便宜,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刘娉婷尚未与褚辰有任何男女之间的牵扯,可所有人也皆知这其中微妙。 林嬷嬷应下,匆匆刚回了西南院。 若素命小丫鬟去沏了一壶西湖龙井,她不记得以往的事,但也从白灵口中得知,贵女都是极爱品茗赋诗的,她虽对那些文雅之士的诗词不甚感兴趣,但茶道却是一点就通,哪些茶好喝,什么时 候喝对身子好,又该怎么喝,都是看过就记下了。 刘娉婷自上会普陀山见过若素之后,眼下才是第二次见到她。 上回,若素玩着纸鸢,鹅黄色裙裳,芙蓉玉面,只觉得她长的好看活泼。 可今日一瞧,却远不止一副好颜色那么简单! 不是说失了心智么?怎么看了不像?美眸含灵,举止大方,就连品茶的姿势也是精致到了一定境界。 这厢,若素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养眼,又见她手中还拎着礼品,眉眼都笑的弯弯的,脆声道:“褚辰他表妹,你坐吧。” 刘娉婷:“”她一愣,这才意识到若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褚辰的表妹,只是哪有这样称呼人的? 刘家嬷嬷一直以来都是以礼法教诲于刘娉婷,她决不会轻易失态,盈盈落座之后,面色挂着温和如月的微笑:“表嫂,我我今日冒昧前来,可有叨扰到你?” 女子声音温婉,语调更如琵琶琴声,有节有调,反正听在耳中相当的舒服,若素古怪的瞧了她几眼,上下打量她:“嗯!你确实打扰到我了,难道褚辰没告诉你,我近日很忙么?” 刘娉婷一怔,面色骤然僵了僵。 若素又道:“不过,一般人我是不会见的。”看在你带了东西的份上,就见你一见也是无所谓。 刘娉婷僵硬的笑了笑,她内心极为敏感,旁人的一句话就能让她感想颇多,适才还真以为若素不削或者根本不想见她,谁会对觊觎自己夫君的女子友善? 刘娉婷极力组织着说辞,未说出口,就闻若素接着说:“你看上去明明比我年长,还是不要叫我表嫂了?都把我叫老了。”她心道,人家是带着东西上门探客的,自己总得装着熟络熟络。于是 便出口随意了些。 “”刘娉婷涂着玫瑰色口脂的唇抿了抿,脸色登时火辣辣的尴尬。除了容貌之外,年纪是一个女子最为看重的东西,可这两样,她都不及若素。 风气,紫藤花香悠悠而来,院中是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日头被高耸的树木遮住,星星点点的日光扫下,照的满地斑驳。若素一身薄衫,简单到了极致的装扮,就连发髻也只是松松垮垮的用了 一只白玉的簪子固定,却是每一处都美妙的恰到好处。 难怪褚辰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不顾她的‘痴傻’。 刘娉婷黯然失神,风吹湿了她的双眼,红彤彤的惹人怜。 若素一见此景,心头大惊:花姑娘这是怎么了?眼泪说掉就掉,比我还能哭!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认为你年岁很大了,也绝对没有嫌你烦的意思。”若素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 所谓越描越黑,刘娉婷又是咬了咬唇,已断定在若素眼中,她已是人老珠黄,所以褚辰才不见她放在眼里么? 若素彻底懵了,还真是没法好好聊天三句不到就抹泪,她可真是招架不住。 刘娉婷是红着眼出了月门的,若素一脸茫然,看了看她留下的礼品,心里还真有点愧疚,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对身边的巧云:“巧云,你作证啊,不是我整哭她的,一会子,倘若母亲若要怪罪 起来,你可得挡在前头。” 巧云一直就在一边伺候着,闻言后,一时不知作何判断,到底是刘家姑娘太多情善感?还是小姐太能欺负人? 不过,小姐失了心智嘛,情有可原! 那一定是刘家姑娘自身的问题了。 ------------ 京城迎来了初夏的第一场雨,雨点打湿在被烈日灼烫的青石地面上,天色渐沉。 镇北侯府内屋檐下的雷声大作,一道鱼白的闪电凌空而起,瞬间照亮了不曾点烛的屋内。 刘世淮在外头宿了一夜,并未见褚辰去找他麻烦,他便以为褚辰没有因若素一事而迁怒于他,所以这一日,他便回了侯府。 年轻的世家公子,又是靠着自己入仕发迹的,格外的心高气傲,区区一个女子能同他这样的左膀右臂相提并论? 督察院的官袍与寻常文官有所不同,被雨水打湿后,更显威严,刘世淮刚回客房,正要解开袍服侧面的金丝暗扣,门房被人从外推开,一阵阴风夹着雨气扑了进来。 刘世淮警觉皱眉:“谁!” 他是褚家的贵客,谁敢妄自入他的屋子? 来人却令得他大吃一惊,他脸色一晒,笑道:“姨母,侄儿还当是谁呢?”难怪外头的小厮没有通报,大抵是侯夫人止了他们的话。 侯夫人阴沉着脸,身上泛着浓重的檀香,淡蓝色的缠枝纹褙子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水渍,她几步走到刘世淮面前,未言一句,半晌才道:“你糊涂啊!” 话音一落,寂寥的雨幕下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啪!’ 侯夫人扬起手,掌心微疼。 刘世淮没料到一向疼爱他们兄妹的姨母会动手打了他,顿时惊色:“姨母,您这是作何?侄儿”他想起了命人去掳若素一事。 他本想替胞妹除了这个障碍,这种事在旁的世家贵族中屡见不鲜,他哪里做错了? 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一切都为了妹子考虑。 侯夫人缓缓放下了右手,那掌心传来的麻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眼下越是护着这对兄妹,怕是越会惹怒了长子,到时候就算是镇北侯亲自出面,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说我这是作何?你一心为了娉婷着想,我又何尝不是?可是谁给你的胆子去动我褚家的长媳!娉婷是我侄女不假,我疼惜她,尽力护着她,这些年她能在你那个继母眼皮底下过的安然无恙 ,还不是因为有我褚家的威慑在!我也想着早日能给娉婷一份安宁,可白若素动不得,你这次动了她,就等于彻底与褚辰决裂!” 刘世淮鲜少见姨母这般动怒,还口口声声强调白若素是褚家的长媳! 他疑虑陡然:“姨母,您难道不想让娉婷嫁给褚辰?当初您可是亲口答应过我母亲的。” 侯夫人闭了闭眼,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这唯一的侄儿:“我当然想了,娉婷这孩子娇弱无依,你母亲走的时候,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孩子打小就爱哭,算命神仙也说她命弱,注定有一劫, 她能嫁入我褚家,有我护着,自是无人敢欺她半分;但也不能因此摒弃了褚家长媳!白若素先她入门,不论如何都是我点头同意的儿媳妇,你休要再动半点心思,至于褚辰那头,你还是趁早去 请个罪吧,幸而他的心肝宝贝这次是有惊无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起的什么歹心!” 又是一道惊雷闪现,刘世淮眉目紧拧的错愕着,脸上仍旧火烧火燎,攥紧了拳头道:“姨母!那白若素的名声一早就传遍了,她连文天佑此让人都敢肆无忌惮的招惹,娉婷与她共侍一夫,能有 好日子过么!哼!不瞒您说,那夜,我的人之所以失手,是因为白若素被锦衣卫的人劫走了,但据我所知她是第二日一早才被送回来,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用侄儿细说了吧,单是名节这 一条,褚家就能休了她几遍了!” ‘啪!’侯夫人扬起左手,这一次扇在了刘世淮另一边脸上:“你当真是糊涂!褚辰他会不知情?这件事休要再提,否则饶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侯夫人的神色影在了一旁光影交织中,情绪复杂。 褚辰自己都不愿意去介怀的事,旁人谁能多说什么;再者,她那个长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欺压的,当初她几次欲要给若素难堪,哪一次不是败下阵来,褚辰没有追究的事,那便就是不实 之事。 小阁书房,青铜雕白鹤的灯盏上燃着几只蜡烛,烛芯很长,照的满室明亮。 王璞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疾步走了进来,褚辰伏于案桌上,银狼豪笔挥洒自如,仿佛对外面的雷鸣雨打置若罔闻。 “主子,古云子的信。”他从怀里取出一封被红蜡封住缝隙的信笺,递了上去,见褚辰一下午未曾出过书房,连晚饭也没用,终于耐不住道:“主子,今日刘姑娘去白府看望了咱们大奶奶。” 果然,那修长好看的手一滞,褚辰抬起头来:“接着说。” 王璞心中偷着乐,面上却是严肃无比:“刘姑娘待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就哭着从白府出来了,回来后一直在房中郁郁寡欢,这属下猜测,是不是大奶奶她欺压了刘姑娘?” 褚辰葳蕤的五官在昏黄色烛火的映衬下,狰了一下,唇角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瞬间恢复淡漠如初:“嗯,我知道了,可以用膳了。” 王璞转身之际,脸上一笑而过,出了屋子让银春去准备饭菜。 书房内静怡如斯,褚辰撕开古云子的信笺,他一目十行,那本来冰冷的眸光稍稍软和之后,再度跌入冰点。 好一个美人局!? 一个个吃了豹子胆了,都提议让他的妻子做诱饵! 是他还不够重视若素,这才叫这些人一个个肆无忌惮么? 信笺在手中被拧成一团,褚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门外喝道:“不用上菜了,立刻套马去白府!” 银春进来置换蜡烛,就听见褚辰又道:“准备几件我的衣物,这几日就住白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4章 美人局 1 雷声轰鸣,小阁外院的月门处,刘世淮仍旧穿着官袍,他跪在一阵狂风大作中,后背用粗布绳条绑着几只粗枝,雨帘遮住了他的双目,也遮住了他眸中的不甘。 这算是负荆请罪了。 片刻之前,侯夫人竟开口恳求,让他过来认错,否则褚辰真的会弄死他,之所以尚未动手,是还没想到合适的法子,褚辰那人越是冷静时,就越要忌惮。 刘世淮不得不听了姨母的话,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银春去二楼寝房,在箱笼里匆匆寻了几件褚辰的常服和官袍,包好后再度送去书房时,褚辰已无身影,没一会就听到月门处一声惨叫,被闷雷遮盖,听得不是很真切。 雨势愈发的猛烈,甬道上汩汩水流聚成一条条小水洼,银春看见褚辰浑身湿透的从甬道走上回廊,手里提着软剑,他从雨中走来,身后是黑沉沉的雨幕,在昏黄的灯笼光线照射之下,有种诡异 的惊悚感。 “主....主子,您要的衣裳。”银春探头看了看,褚辰未理会,每走一步,身后便是大片的水渍。 他浑身湿透。 几息后,才闻褚辰道:“不必了。”他突然想起来,那小女子并不是很想见到他,尤其是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去扰了她的心神,以往自私过,总不能再因为自己心里那份放不下的思念,叫她 平白添堵。 本来研制解药就不是简单的事,她还那样的年轻,曾今经历过那么多风雨,本该安居后院,由他好生疼护的,如今却还在为百姓操劳。 刘世淮被送入屋内,侯夫人便带着大夫前来亲自照料,她看了看他右臂的伤口,心里终于是松下一口气:“让他出了这次气,你也能好过,吃一堑长一智,你下回断不能再犯浑了。” 刘世淮疼的牙关发颤,要不是为了胞妹,他急需在京城站稳脚跟,岂会真的任由褚辰砍了他一剑。 方才实在是赌大了,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负荆请罪,褚辰不论是看在表亲关系,还是幕僚之谊,都不会真的将他如何,竟没想到褚辰会是这样狠绝的手段,要是伤口再深几分,他这条胳膊也算是 废了。 此事给了刘世淮敲响了警钟,褚辰此人.....断不能全权信任,他一旦狠起来,怕是谁都不会放过。 “姨母,这件事莫叫娉婷知晓,她性子温软,怕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多年倾慕的男子伤了自己的兄长。 侯夫人拭泪,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造了孽哪门子的孽,生养了这么一个执念的长子,但凡他有一点通人情,事情就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是姨母之过,早些提醒你便就没有今日的事了。”侯夫人宽慰了刘世淮一番。 褚辰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银春备好热水,在门外唤了几声,未曾有人应下,他一直没有再踏出书房半步,直至第二日一早,天际放晴,橘黄色的艳阳从东边升起时,书房的门才打开,褚辰从里 头走出,俊逸绝伦的脸染上了一层病容,精致的下巴冒出的青色胡渣让他看起来颓唐了不少。 昨夜淋雨,尚未换衣,眼下虽是干了,可到底也会不太舒服,银春小声道:“主子,您可需沐浴更衣?奴婢去小厨房端些清粥过来?” 她从未见过褚辰这样的神色,像是失了一般魂魄,眸底的忧郁能让人起一身的寒栗。 褚辰以拳抵唇,闷咳了一声:“我病了,备马车去一趟白府,去讨几副药来。”到底还是没挨住,总是想着去一趟的,之前还寻不到合适的理由,现在总成了吧?他是病患,而若素是大夫,病 患去找大夫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王璞咽了咽喉咙,不敢直视主子那森严的眉目里偶会冒出的窃喜,他道:“刘家公子已诊断无恙,老夫人她....她亲自照料刘公子的起居,还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客房半步。” 这是在防备他吧? 褚辰冷笑,他要是真要杀了刘世淮,他还会活到现在? 两世为人,褚辰早就看透人间冷暖,有时候人活着,不比死了轻松。 杀了他作何?那件事是因自己而起,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古云子由管家领了进来,他这人长的消瘦,个子不高,有些尖嘴猴腮之态,笑起来更是找不到眼睛在哪里,给一种奸诈狡猾的感觉,看上去虽是猥琐不成气候,如同市井小民,可此人却是个奇 才,奇门遁甲,天文地理,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他脸上堆了一脸阿谀奉承的笑,望着褚辰的眼神,宛如是看着不久之后的九五之尊:“褚大人,卑职昨日送来的信笺,您可看过了?时不可待,据卑职调查,朱耀那反贼理应就躲在京城...... ” 褚辰正要出门,被古云子挡去了路,深沉的脸上看不出息怒,王璞得了褚辰的眼神指示,上前几步,一脚踢在了古云子膝间,逼迫他跪下:“得罪了!” 古云子一惊,木然的看着褚辰:“褚大人?卑职可是哪里错了?”他费尽心思,一切皆为褚辰布局考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褚辰撩开袍服走开,几步远后才沉沉道:“给我一直跪下去,知道哪里错了再起来!” 古云子双膝跪在还微微湿润的青石小径上,身上只着夏裳,膝盖生疼,回过头看了看,褚辰已经走远,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东院,小丫鬟们一早就将院中狼藉收拾干净,就连花圃里被大雨折断的花枝也尽数清理了,侯夫人看过刘世淮后,就命人去叫了刘娉婷过来,不能让她看到刘世淮的现状,也只能想着法子拘着 她了。 褚兰觉得母亲这次太过小心谨慎:“母亲,您这又是何必?她都二十有六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被当做盆栽的花儿,碰不得,晒不得,有些事也该让她知道。” 侯夫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闷的胸口,日头越来越热,她多年气喘的老毛病也犯了:“娉婷那样的性子,如何能让她知道!” 褚兰动了动唇,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这时,刘娉婷从珠帘处走来,仍旧妆容精美,笑容温和。 侯夫人忙收敛了脸上的不悦,笑道:“娉婷来的正好,在我这里用过早膳,咱们就去一趟法华寺,今日庙里做法事,我一早就同方丈说过了,你若去了,也能给你那故去的母亲祈福。” 刘娉婷乖巧的点了点头,眼袋微微泛黑,虽特意施了粉,还是能瞧得出来。 “你昨个儿去了白府?可见着我长嫂了?”褚兰开口直问,她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母亲一味的骄纵着刘娉婷。 刘娉婷像被什么怔住了。 我长嫂? 是啊,在褚兰眼里,那个白若素才是她的长嫂,她也才褚家正儿八经的长媳。 刘娉婷心头泛着酸楚,轻声‘嗯’了一声,极力掩盖心中不快,道:“表嫂倒是一个有趣儿的人,长的也甚是好看,听说她今年才刚及笄?”多好的年华啊,玉一样皎洁的容颜。 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嫉妒,甚至因为嫉妒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若素从今往后都不回镇北侯府了。 褚兰认同道:“这倒也是,我长嫂的容色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更别提还是师承名门,当初求娶的她的人可不在少数,要不是我长兄使了手段,小嫂嫂也未必就能同意这桩婚事。” 侯夫人皱了皱眉,但碍于褚兰说的是实话,便没反驳。 刘娉婷美目一怔,像是听了不可思议的事:“婚姻大事,她...表嫂还能自己做主不成?”她难道还不愿意嫁给褚辰? 褚兰虽说是褚辰嫡亲的胞妹,可有些事却是站在若素这边的:“小嫂嫂性子独特,与旁人的女子不同,加之白大人对她疼爱有加,凡事皆是她自己做主。” 刘娉婷面色微冷:她也不过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子,这般不识大体,连婚事还自己做主,岂不是没了礼数? 褚兰以为说了这些,刘娉婷多少会掂量着点,早些放弃一定要嫁褚辰的决心,她却万万没想到在刘娉婷心里,却已认定若素配不上褚辰。只有像她这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出嫁从夫的女子才 堪称良配。 她会缝制衣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此也不在话下,就连厨房里的活计也难不倒她,难道这些都抵不过白若素一张好看的容颜么? 会医术又怎样? 难有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给人看诊的? 更何况,也没有大家闺秀出嫁后,还长居娘家的! 她白若素根本就不配褚辰! 男子自古皆爱红颜,但能经得起时光考验的无非是细水长流,林娉婷坚信褚辰会回心转意,她与他同年出生,又是表兄妹关系,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段姻缘。 这般想着,刘娉婷心里头默默盘算了起来,面上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用过早膳,便随着侯夫人和褚兰去了法华寺。 ------------ 白府今日来了贵客。 若素昨夜被雷声所扰,睡的颇晚,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登门拜访时,她尚在梦中。 以至于被巧云叫醒后,整个人都不太‘友善’,一番穿戴打扮,出了闺房,一路咒怨十足的来了前院的厅堂。 可一看清文天佑的脸,所有阴霾消散而空。 这不是那日的‘美人’么? 他来作何? 若素拎着裙摆,迈入门廊,对白灵施了礼:“母亲,素素给您请安。”她盈盈一福,有模有样。 白灵明知她非真心,也知她如今的心智,不可能做到晨昏定省,可是以防若素今后就这幅模样了,她不得不逼着若素去学些规矩,万一哪日她这个继母护不住了,若素也不至于在礼节上落人话 柄。 “嗯,过来坐吧,文大人特意前来,便是为了请你去公主府一趟。”白灵旁敲侧击,总觉得上回若素能安然回府,与文天佑有关系,一想到对方能让若素毫发未损的回来,也算敬他是一条汉子 。 况且.....白虎寄了书信回来,多次强调过莫与文天佑起了争执,此人宜为友,不宜为敌。 但白灵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文天佑曾觊觎过若素,单凭这一点,她就想拿出当年在山寨的做派,将他给剁了才解气。 若素坐定后,捏了捏光洁白嫩的手指,白灵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皱了皱眉:难道那日将素姐儿送回来的人并非文天佑? “素姐儿?”白灵提醒着唤了一声。 若素这才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文天佑:“要我去公主府?那你又是谁?”上回忘了问了,这次可不能错过,‘美人’说过,不要和旁人提及见过他,若素心领神会,装出一副全然无公害的 小百花模样:“母亲说,人心不古,我要问清楚,才能跟你走。” 白灵唇角一颤,她怎么不记得说过这话了!旁的事情怎么教都学不会,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无师自通! 文天佑乌峰一样的双眉似平展了开去,他目光如带着火,灼灼的叫人无法忽视:“呵呵...难得白姑娘这般谨慎,我姓文,名天佑,是长信侯府的世子。” 我姓文,名天佑,是长信侯府的世子。 多年前,如果他早些做了这样的自我介绍,是不是结局会大不相同? 若素愣愣的看着他,每一处的风情都和失了心智恰好符合,几息后,她‘哦’了一声,心里嘀咕着:他不是表哥么?那为何要送她玉镯? 她的目光移到了文天佑身后的随从身上,见那人手里端着一只托盘,因为用大红色绸布盖住,看不到上面摆的是什么。 文天佑大抵猜到她所想,就示意身后小厮将托盘放在案桌上,亲自掀了红绸,整整十条金灿灿的金条赫然醒目:“这些是酬金,还望白姑娘能去一趟公主府,替公主诊断一番。” 若素咽了咽口水,道:“是公主病了?宫里头的御医就没法子么?”其实,她也不太懂岐黄之术的,很多药理也不知为何就在脑中蹦了出来,要真是问她如何知道的,她也说不清。 文天佑微微敛眸,温润的五官染上了儒生气息,就连白灵也惊讶于他的变化,那周身的戾气去哪儿了?他今日穿的是常服,宝蓝色的杭绸长袍,腰系玉带,还系了一根丝绦。 细一看,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的男子,山水般清和的模样,和那杀人如芥的文天佑是同一人么? 白灵喝了口茶,全当自己是眼花了。 不过,一番观察下来,她更加以为那日送若素回来的人并非文天佑了,那会谁? 文天佑再次抬眸,整个人都坠入若素那清澈的眸光里,他笑道:“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为疫情奔波,怕是顾不得公主。”小皇帝都是岌岌可危的存在,何况是一个被当做棋子的公主? 无人会顾的!饶是身份再尊贵,失了势,也无人问津,这就是世道。 若素撇了撇嘴,娇艳的樱唇如海棠初绽:“那好吧,我的方子正在熬制,没有十个时辰也出不来,且随你去一趟公主府也没什么不妥,只是....那我可以问问,你同公主是什么关系?为何宫里 头都不愿为公主操心,你却鞍前马后?” 白灵一凛,文天佑同样神色微凝。 二人也不明白若素此话是出于什么心态。 白灵不动声色的观望一二,就听文天佑淡淡道:“我.....是她的驸马。” 驸马?那是什么马?怎么没见过?一脸呆萌..... 若素本想问个清楚,可是细一想,万一被旁人取笑她没学识,那就丢脸了,想了想还是点头,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白灵尚未教导过这方面,若素一时间没能弄清楚,不过先得了酬金要紧,简单用过早膳就随着文天佑派来的马车去了公主府,墨殇和白家的几个护院也跟在了左右。 半刻后,褚家的马车在白府朱门外停下,巷子口的歪脖子树被雷劈断了枝桠,到处是暴风雨后的凌乱,空气里还有泥土的气息,褚辰无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门楣上鎏金楷体的两个大字‘白府’, 这个地方,他踏足过无数次,可今日的心境却不如以往安宁。 潘叔迎了上来:“姑爷,您是来看小姐的?您来晚了,小姐她刚才出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5章 美人局 2 出府? 谁让她出府的?自那日若素险些被刘世淮加害,白府四周都布下了他的人,岂会轻易让她出去。 褚辰眉峰一凛:“白夫人呢?素素是同谁人出府的?又是干什么去了?” 潘叔微怔,褚辰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都不怎么谦和,眼下更是威压逼人,可对方到底是文天佑,如何改口是个问题。 白灵身边的小丫鬟悄步走了过来,小声道:“姑爷,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潘叔猛地释然,但转念一想,夫人怎么会知道褚辰来了府上?他摇头叹了口气,这些可都不是简单的人吶。命小厮将大门合上,只开了一扇角门。 褚辰由丫鬟领着去了白灵所居院落的抱厦里,此刻,白灵似乎早就等了多时,见褚辰过来,非但不惊讶,反倒让丫鬟都退出了月门,独自见了褚辰。 “师姐这是何意?素素人呢?”褚辰落座后,喝了口凉茶润口,他鼻音浓重,嗓子难受的紧,如被火撩。 白灵白了他一眼,雪青色绣缠枝纹的综裙衬得她腹部华贵雍容,只几息间,她就瞟了褚辰好几眼。 褚辰显然性子不足,再问:“师姐,你明知眼下素素不得离开府门半步,除非...除非由我护着,你这番让她出府是在害她。” 白灵鼻音出气,险些鄙夷的笑了出来,一见到褚辰就有清理门户的念头:“我在害她?褚辰!你细细算一算,她这阵子遭受的种种,这背后谁才是罪魁祸首?你头上顶着是她丈夫的名义,可曾 真正把她当做你的妻了?白府门外的行脚商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府上新来的伙计和烧水的婆子?你安插了这些人还以为我不知情?” 褚辰一点也不疑惑,白灵会看出来。 他修长的五指在一只晶莹如玉的龙泉瓷茶盏反复划过,似有无奈:“师姐,我这样做不好么?你如果不同意让我的人盯着这里,我就将素素带回去。” 白灵身怀六甲,闻言后,还是腾的站起了身,幸而及时扶住了桌沿,不然险些跌倒。 她也知自己激动了,顺了顺气后,指着褚辰的鼻子骂道:“你带回去?你凭什么带回去?别跟我扯那一套嫁鸡随鸡的大道理,我在岭南待了那么些年,早就将三纲五常抛之脑后,旁人忌讳你的 权利,我可没放在眼里!你将素姐儿交换小皇帝一事暂且不提,我再问你,上回带她去换魂又是怎么一回事?” 褚辰手指猛然间僵住,这件事是他难以启齿的秘密和不堪,也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就连师叔也被他送到了塞外,白灵是如何知道的? “你调查我?”褚辰抬头,目光稳稳地落在白灵视线中,与她对视,亦是与她争执。 白灵丝毫没有被他的威压震慑:“你别忘了,师叔不是一个人的师叔,你虽送走了师叔,可是小师弟却还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素姐儿,她漂亮可儿又聪明 ,谁不喜欢?可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褚辰什么时候是看重皮囊之人?你接近白家又是什么意思?如今老皇帝已死,你也犯不着想利用启山在朝中的威信了!” 一番话下来,白灵心头舒坦了不少,但太多的疑云让她对褚辰此人越来越心存芥蒂,她慢慢得重新坐了回去,怔怔的看着褚辰,等待着他的回答。 到底是师出同门,又有那么多年的情谊在,她就不信褚辰真的会狠绝到连白家也不放过。 “你到底想要什么?”白灵平复了心情,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 褚辰突然间笑了,那风和日丽般的无奈的笑容,在他略显沧桑的脸上极为的不相称,他嗓音沙哑,却也磁性,半晌才道:“我想要什么?”无非是一个她而已。 怎么全天下都以为他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师姐,旁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可是你不同,你与白虎可谓我的至亲,你要信我。”笑意嘎然止住,褚辰言辞坚定,望着白灵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只要师姐一句话,那个位置就是白虎的,本 来是你们姐弟的东西,还会是你们的,我.....如今的举动不过是图个安稳,我安稳,白家安稳,素素也安稳,这样不好么?” 白灵对褚辰的话无法全部信任,却也谈不上对他彻底失望,否则也不会花费这个心思同他单独谈话:“褚辰,我也很想信你,可是你的种种举动让我没法信你,素姐儿她不一样了,跟以往完全 不同了,她就连来了癸水都能躲在榻上几天几夜不下来,你还指望她给你养儿育女?执掌侯府么?” 这是白灵最不放心的地方,若素虽谈不上彻底痴傻,可有时候的行径就如同一个孩子,时而精明,时而犯傻,他褚辰今时今日的地位真的能毫不介意? 反正,她不信。 褚辰深知多说无益,至于换魂一事,更是半字也不能提,过往成风而去,他也不再念想了,郑重道:“师姐,素素到底去哪儿了?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到。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她身系城外 百姓安危,我猜有些人正在打她的主意。” 说话间,褚辰掌心用力,杯盏中的清茶溅了出来,白灵看出了他情绪的波动,虽是面上无痕,可适才的举动却入了她的眼。 白灵默了默,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你不愿意告诉我上会寺庙一事,我也就不问了,但素姐儿绝无可能随你回府。你还是先收拾了自己身后的烂摊子再说吧,我再重申一遍,我白家的女儿绝对 不会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就算和离也在所不惜,你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或许素姐儿在旁人眼里已然痴傻,可她在我白家就是最尊贵的大小姐,谁也侵犯欺压不得!还有,让你那如花似月 的表妹莫要再踏足白府,省的哭哭啼啼尽是晦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素姐儿怎么欺压她了!” 褚辰不置可否,他没想到事情会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原以为有他护着,谁也不能让若素不好过,可带头来,欺压她最深的人却是他自己。 “师姐放心,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料理妥当。”他抿了抿唇,脸色的阴霾被渐渐掩盖了去,师姐弟二人总算是能心平气和了下来,褚辰道:“前日收到战报,坦布率麾下两万蒙古骑兵攻打宣 府,此人心狠手辣,曾协助老皇帝....制造了午门之变,你可想亲自报仇?” 坦布,这个人是白灵恨极的人,当初没有他暗中帮着老皇帝追杀她们母女二人,母亲也不会生了弟弟之后就血崩体虚,没熬过久就走了。 “真是笑话,我朝一国之君竟然与鞑子有勾结,他自己不方便下手的人就借鞑子之手,呵呵,你说我轻易放过他的血脉,是不是太愚蠢了?”白灵自嘲的笑了笑,没太多的情绪,手摸着腹部, 若有所思。 褚辰也不想提及那件事,他道:“其实,小皇帝也是命不久矣,眼下除了朱耀,老皇帝已几乎没有血脉了,你确定不让白虎知道他的身份?可几年后小皇帝驾崩.....” 白灵抬眸,柳眉微蹙:“你的意思小皇帝活不长?是朱耀干的吧?这算是报应了,子嗣互残,断子绝孙,朱耀此人必须死,小皇帝既然命由天定,且由他去吧,至于白虎....你当真愿意让权? ” 褚辰挑眉,下巴的青色胡渣让他对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师姐还是不信我?这天下要来有何用?”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要她而已,仅此而已。 白灵撇过脸,嗤鼻一笑:“无用?既然无用,何来那么多人连命也不要都要去抢,甚至弑兄灭族?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也乏了,你走吧。”说到这里,白灵明显不想谈下去。眼睁睁 看着母亲死去,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母亲眸底的不舍和酸涩。 褚辰眸光深沉,那修长笔直的腿稳稳的立在那里,他站起来时,显得异常高大,伟岸如山:“师姐当真不告诉我素素去哪儿了?” 白灵终于松了口:“她去了公主府,据我的探子查来的消息,八公主昨日被文天佑迎回京城,就一直昏迷不醒,此事没那么简单。” 文天佑? 褚辰猛然间皱眉,嗓音也跟着低沉了几分:“你让她去给八公主看诊了,是文天佑来接的人?”他显得激动了些,这与他素来的深沉稳重不太相符。 白灵看似无意的瞥了他一眼,实则观察的真切,淡淡道:“你不必担心,我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让素姐儿出去。” 她话音刚落,褚辰已然提步离开,长袍无风自动。 白灵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月门,仍是没有看透他:“现在知道着急了,今后有你急的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6章 美人局 3 若素下了马车,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已是妇人装,可那张脸乍一看除了艳了些,近日来还吃出了微微的婴儿肥,倒是愈加可人了。 文天佑在她身后几步远处,可以看到她粉粉的脸袋,和脸颊上的绒毛,在阳光下显得稚气未脱,他笑了笑,声音温和如玉:“你冷么?我这里有披风,要不要穿上?”他像对一个孩子说话,生 怕将她吓着。 若素未语,只专注的看着府门前的门楣,文天佑已经解了身上的披风,正要亲手给她穿上时,被墨殇一侧侧身挡住。 巧云见势,配合墨殇的动作道:“文大人,还是奴婢来吧。”她心里嘀咕:这个文天佑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熟络,小姐已嫁为人妇,他岂能这般靠近! 公主府离皇城不远,宅院坐北朝南,东西并连,大门北向,院内,北面有正房七间,前檐抱厦五间。府门的守卫是这几日才调过来的,名义上为了公主和驸马大婚,朝廷特派巩固治安。 实则无非是监视罢了。 文天佑与八公主见过几面,他不娶也得娶,褚辰和乔若惜是想让他稳住整个文家军! 可是谁又敢保证,褚辰就没有其他的私心? 让他娶了公主,就能彻底断了前缘么? 文天佑手里的玄色杭绸绣金丝暗色竹纹的披风还是交给了巧云,他看着巧云给若素披上,无奈的悠悠浅笑了一下。 这个时节并不冷,只是昨夜暴雨雷鸣,今晨便有些微凉,加之他见若素穿的也少,只是简单的薄纱,眉头一皱,对褚辰起了一层怒意。 他都不给她置办衣裳么?怎么见她上回也是这样一身曼陀罗色的夏裳!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文天佑心头鼓鼓的温怒,仿佛自家的女孩儿遭了夫君不良的待遇似的,内心很是不安。 守门的护卫迎了上来:“文大人!这位莫不是褚家大奶奶?”文天佑尚未正式迎娶八公主,旁人也就没有唤他驸马了。 若素侧目,斜睨了一眼那说话的护卫,心里不太高兴:“叫我白姑娘就是了。”什么褚家大奶奶,她才不干,待在褚家,每天都要和大坏蛋睡在一张榻上,那得多压抑!她记得没有被白灵接回 白府之前的那几晚,大坏蛋每晚睡之前,总会直直的盯着她看,恨不得把她吃了不可。有几次还想压着她,这也忒惊悚了。 她站的端庄,加之早上特意梳妆过,说话间,谈吐大方清丽,根本看不出哪里有异样。 若素失了心智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护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只觉惊艳娇俏,没有察觉到分毫痴傻之态。 “还站在干什么?快去公主院里通知一声,就说白姑娘来了,让磨磨丫鬟们备好用物,给公主看诊!”文天佑突然喝道,对那护卫充满打量的眼神极为不满。 护院忙收回了视线:“是!小的这就去!” 若素回头看了一眼‘美人’,因有巧云和墨殇在场,她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同他多说什么,就冲着他眨巴了一下眼。 这个动作被巧云和墨殇捕捉到了,二人同时望向了文天佑,曾叱咤京城,手段无数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竟然微微低了头,有些措手不及,仿佛重大的秘密被人看到了一样。 巧云走到若素身边:“小姐,您莫要随意看旁的男子。” 墨殇认同巧云的话,对文天佑多了一分警惕。这位是镇北侯府的大奶奶,谁也不能随意看了去。 若素冷不丁‘哦’了一声,玉手朝后,又对着文天佑摆了摆手。 “咳咳....”文天佑假咳了几声,左顾右盼的越发变得不太自在,耳根子竟然烫了起来:“.......”他内心无端苦笑,他都已经二十六了,别的男子像他这般岁数早就妻妾成群,孩子都会读 三字经了,他怎么还会‘臊’? 且,臊的还很厉害.... 文天佑有意加快步子,在若素之前入了公主府大门,断不能叫她瞧出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 少倾,若素等人由八公主的贴身丫鬟领入了屋内,墨殇在院门外止步,只有巧云和巧燕跟着进去了,文天佑虽是钦定驸马,但大婚未成,他一个外男也是不宜踏入公主的闺房。 如此这般,寝房中唯有若素几人和八公主身边伺候的丫头了。 “白姑娘,您可一定要救了我们家公主啊,公主以往对您稍有得罪,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公主计较。”丫鬟跪了下来,她原来是宫婢,深知内廷的变故,一个不得宠,无父皇撑腰,亦无兄 弟相护的公主,便是天朝最为可怜的人了,没有和亲远嫁边塞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若素闻言后,长而密的眉毛很快眨巴了几下,敢情榻上躺着人跟自己还有过‘过节’? 她当真做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道:“起来吧,我自是不会同公主计较,不然又怎么会走这一趟。”言罢,鼻音出气‘哼’了一声。 像只高傲的孔雀。 巧云和巧燕面面相觑,要不是若素最后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傲娇,两人还真以为自家小姐什么都想起来了。 只是....小姐啊,您是不是太傲娇了些呢? 丫鬟拭泪站了起来,从皇宫被押送到皇陵,这其间的大起大落叫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受不少苦,八公主若不回京,她们这些人也是要在皇陵古老终生的,搞不好还有被殉葬的可能。 眼下,这屋里的人个个都巴望着八公主赶紧好起来,同文天佑早日完婚。 绕过一面嵌玉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屏风,若素就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六月天竟还盖着严严实实的被褥,她走上脚踏,抬手在八公主鼻端探了探,又把了脉。 这些事,她仿佛天生就会,饶是失了心智以后,旁的事情不记得了,却还是如本能一般知道如何去做,指尖探到八公主消瘦如竹的细腕时,她差点腿软的跌下来。 这.....不是死人么? 若素脸色登时煞白,倒也没有真的受惊过度,只是歪着脑袋又看了八公主几眼,见她肤色正常,气息微弱。 将死,却没死透。 突然之间,若素小脸憋屈的揪了揪。 ‘美人’这次是坑她坑大发了。 她怎么也没问问公主是什么状况,就冒昧前来了呢? 救的活就算了,可倘若救不活,岂不是砸了她的招牌?那长老还不得阴魂不散的整日缠着她,拿出祖宗门楣的压力给她难堪啊? 如此一想,若素一个侧身,身上的披风正好能扫在地上,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入院外,逮着文天佑就问他:“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跟太医院的那群老东西是一伙的?” 墨殇垂着头,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跟出来的巧云也听到了若素的口无遮拦,忙跑过去,小声叮嘱道:“小姐,别一口一句‘老东西’,您忘了?您可是有教养的人!” 若素非常吃这一套,闻言后,果然清了清嗓门,理了理她发髻上的垂玉珠的簪子,连音调也刻意调低了:“你说说看,公主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文天佑尚未回神,只知她坠马后,脑子不太一样了,却不知还能这般泼辣,方才那差点就跟他叫板的劲儿,还真有几分意思。 他忍不住,眉眼染上几分笑意,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的有趣。 其实,以他的能力,也看出了八公主的身子着实有蹊跷,他曾派人请了好几位名医前来医治,结果都是大同小异,看诊之时,还是瞒着公主的身份,不然那些大夫更不会说实话。 结果,都是治不了了。 文天佑笑了笑,望着若素清艳的双眸,态度认真的道:“我也是两日前才察觉到公主神色有异,待回到公主府就彻底昏厥了过去,至于到底因何而起,我哪里会知?你是神医啊,怎么也不知道 ?”他故意挑眉,想逗逗她。 若素听出了十足的挑衅意味,不过看在‘美人’所赠珊瑚镯子的份上,她选择继续做一个安静的有教养的女子:“好吧,我暂且信你,且等我好好诊治一番,再过来同你说话!” 她转身就走,却被一个熟悉的嗓音给叫住:“素素!” 院门处的众人往小径上望去,就见褚辰由护院簇拥着朝这边走来。 褚大人还真是好大的阵势,进入公主府竟无需通报,直接领着人就进来了,文天佑目光一点一点跟着沉了下去。 若素被褚辰叫住后,脚步微顿,见他出现在此地,好奇的问:“你怎么来了?” 适才,褚辰在远处就看见文天佑高大的背影,小女子仰着头,一脸认真的望着他,她身上穿着一件不太相符的披风,她几乎是踩在脚上的,一看就不是她自己的。 褚辰心中堵闷,走进后,闷着声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问。 若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何事就不能直接说么?公主危在旦夕,我要进去给她好好瞧瞧了。” 她转身就想走。 褚辰碍于不想跟她闹得太僵,凡事都让着些,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入了月门。他鹰眸睥睨,有种气壮山河的味道,但是看着文天佑的眼神,那就是五味杂陈。 “公主病了?病的倒真是时候!”褚辰意有所指。 文天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真不是我所为!”文天佑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不想离开京城,怎会将八公主弄死? 真不是你所为? 那上回的事,可与你有关? 褚辰拳头紧攥,与文天佑对视,每一寸目光都是骇人的存在:“你们先下去,本官有话同文大人说!”他挥退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墨殇在内。 文天佑能将若素叫来,就知道褚辰会来这一招,他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这般‘谨小慎微’的谈话。还将所有人屏退。 “褚辰,你有话不凡直说,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文天佑如今就是身在旱地的蛟龙,还不如一条地头蛇!”他的话极为讽刺。 褚辰不以为然,他素来自持稳重,鲜少会因口舌之争动怒,旁人怎么看他,又与他何干! 日光愈发强烈,抱厦外是成片的月季,淡粉色的朵朵争艳,放眼望去,处处是岁月静好的场景,可是这里的人谁又是能感受到呢? 褚辰一字一字,每一个音都仿佛润含着强大的怒气:“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你欺负了她,还真以为我会因为文家军就此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修长的指尖探到了腰上的那把软剑上。 文天佑闻言,有一瞬间的僵凝,顿了片刻才回过味来。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褚辰!你休要胡说,我文某光明磊落,更不会.....更不会陷她于不义,就算我想....也会争得她的同意!” “你闭嘴!”褚辰终于爆喝出声:“你还真能说得出口!要不是你,她能接二连三的出事?” 文天佑失语,细想一下,似乎从乔家开始,若素所有的不幸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总之,我断不会将她如何,你休要再疑神疑鬼,怎么?刘世淮处理干净了?” “尸首果然是你送过去的!”褚辰也略显愧疚,可他不想承认。 文天佑转过身,负手而立,望着公主府内满院的繁花似锦,长长舒了口气,他暴戾惯了,一时间如何能改的了?片刻才道:“我现在不争了,不代表我今后不争,你就连刘世淮这等人都防不住 ,你还拿什么护着她?别忘了,现在朝中内忧外患,朱耀也在暗中隐匿多时,他这个人绝非你想的那般好对付,我劝你还是一门心思的顾着那位年轻的皇太后吧!” 褚辰眸光骤然阴冷:“你什么意思?乔若惜与我何干!” 文天佑再度转身与褚辰对视:“呵呵.....太后闺名你也能直呼出口,看来坊间传言也并非虚构.......” 褚辰定定的正在那里,夏风刮起他墨蓝色袍服上的配绶,阳光照在抱厦的屋檐上,他背后是光与影的融合,有一种超脱尘世的味道,褚辰眯了眯眼:“你想激怒我?目的呢?你以为你还有绝地 翻盘的机会?”老实的待在京城,以皇亲之名守在这里吧。 文天佑脸上的浅笑彻底散去,以他的秉性,本应掉头就走,可还是留了下来,转移了话题道:“八公主这病来的蹊跷,其实我那日从皇陵接她回来时,她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褚辰也有此意:“你的意思是?” 到底是在权利的巅峰摸打滚爬了好些年的老江湖,二人收敛了急切想将对方弄死的心态,各怀心思,各做盘算。 “有人想让你我敌对,你没看出来么?”文天佑撩袍,坐在了石凳上,一拳抵着黑漆的圆柱,强忍着对褚辰的敌意,分析着时局:“文家和褚家一旦敌对,我父亲在北疆便是岌岌可危,到时候 文家军一旦覆灭,对谁最有利?加之辽东和宣府的战事,也来的太过巧合,怎么偏偏一时间都打起来了。几年前鞑子和其他几个部落被我朝重创,根本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褚辰审视的盯着文天佑,这人傲慢惯了,还是头一次与他这般‘交心置腹’,他也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没有证据,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证实。 “你怀疑朱耀?”褚辰问。 文天佑并未直言,只是漫不经心道:“太子有太子的党羽,当年八皇子的支持者也尚在,难保朝中无大皇子之人。”何况还有一个褚辰,文天佑对他也是存有疑心的。 “你怀疑有细作?”褚辰又问,他很想知道文天佑到底在想什么,当然,除了觊觎上了他的小妻子之外。 文天佑仍旧顾左右而言其他:“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你能忍到现在也是为了文家安分,朝中安宁,单凭这一点,我文天佑甘拜下风。”换作是他的话,早就将对方给弄死几次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及,褚辰还真是有些忍不住,当场就在脑中臆想了要将文天佑给砍了,他那长着薄茧的指尖在腰间的玉佩上一遍又一遍的摩挲,因为用力过猛,手背的青筋腾起。 半晌,只淡淡道:“过奖!”饱含讽刺,也不知道是讽刺自己,还是文天佑。 若素从公主寝房出来,一脸的憋屈,精巧的五官恨不得都拧巴在一处了,她刚出了院落,褚辰和文天佑先后迎了上来。 “素素。”褚辰一看到她,眼睛里便泛着光。 文天佑走上前,脚步却顿住,他只能站在褚辰身后,不痛不痒的问了句:“公主如何?”他也想唤她一声‘素素’,却只能是在心里唤给自己听。 若素显然非常的挫败,一双清透的水眸都润了晶莹:“....我得回去想想,待明日再来阖府一趟才能下定论。”她没什么把握,可也不会轻易服输,多没面子啊,不能让旁人知道她这个甄氏传 人医不好八公主。 褚辰和文天佑是何等人物,小女子装的再好,也逃不了他们二人的眼。更何况,装的实在太不成功了。 “咳咳.....”二人相继轻嗑,当做什么也没看出来,毕竟女儿家脸皮薄,伤了她的面子,下回说话就难了。 “既是如此,我送你回去吧。”褚辰低着头,轻声细语道,无比的疼惜,见若素那副小样子又觉得很好玩,却也心疼,她现在宁愿自己憋屈着,也不愿同他说说心里话。 若素低低了一句:“那好吧。”就算再不喜欢同大坏蛋待在一处,还是挽回面子要紧,先离开了公主府再说,万一旁人再问起八公主如何了,她就是一问三不知啊。 文天佑欲言又止,目送着若素和褚辰离开,站在原地良久才收回了视线。 ------------ 马车宽大,可容下五六人乘坐,可是褚辰一上来,整个空间就显得小的,若素一下子觉得有种威压袭了上来。 褚辰眼角的余光看见她往车厢角落里挪了挪,心里头微微一沉,面上却仍旧风淡云轻道:“你身上的披风可以除去了,一会日头更大,会热的。” 说话间,大手已经伸到了若素脖颈处,他手上的味道很好闻,有淡淡的皂香,只是那略显粗糙的指尖碰到若素下巴时,她颤栗的身子一僵,一动也不动。 褚辰很快就解下了披风,不动声色的从拉开车帘,扔给了外头的巧云,手头用力很大,巧云的脸被砸的生疼,还以为姑爷有生哪门子的气,可看到他的脸,明明是一派温和的模样。 若素又往角落里挪了挪,总觉得整个车厢都是褚辰的味道,她心里怪怪的不安。 “你同文大人很熟?”褚辰低垂着眉眼,目光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若素调整了坐姿,坐的端正笔直,僵生生道:“熟什么?我之前又没见过他,不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我肯定会记住的。”绝对不能出卖‘美人’。他说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们曾经见过,那她 就一口否决。 褚辰的五指在膝盖有规律的敲击着,闻言后突然顿住:“.......”当真不是文天佑?是自己想多了么? 她现在又是神智不太清明,说错话也是实属正常。 这般想着,褚辰心头压抑多日的阴霾悄然散去,以至于面上更加温柔了,若素揉了揉眼,总觉得褚辰今日不太正常:“褚大人,你中风啦?” 褚辰:“.......”古人云: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这话当真无错。 他的长臂抬起,从若素后背悄悄划过,将她虚搂在怀里,指尖感受着她躯体的变化,似乎更加玲珑曼妙了,整日吃那么多,都长到哪里去了?他深沉的眸光有意无意的从若素脸颊瞄下她的下巴 然后再往下..... “今日跟我回侯府好不好?”他似劝哄一样,在她耳边小声道。 呼出的温热喷在若素脸上,耳轮上,她瞬时打了一个激灵:“不好!”言罢,她笔直的端坐着,目不斜视。 褚辰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心头难免失落,表面却再接再厉,那张俊美的脸渐渐的近在咫尺:“难道,我不够好看么?”褚辰盯着她的眉眼,磁性的嗓音也变得无端邪魅了。 若素冷不丁看了他一眼,觉得他靠的太近,伸手在他胸前推了推:“还....还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7章 美人局 4 她放在褚辰胸前的手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面前的男子又毫无阻力的挨近了些。??· 他身上的龙涎香靠近了后无比的清晰,铺天盖地的雄性气息搅的若素一时失了话语,又用力推了推:“我都说你好看了,你还这般靠近作何?” 褚辰倏然间僵住:“你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我不靠近你?”他眸光微沉,性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失落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最终还是没有‘逼’她,男女之事,需双方真心方可,他就算眼下将她带回府上,圈在身边过日子,可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褚辰几不可闻的呼了口气,端坐如山的斜视了若素一眼,见她一副解脱释然的模样,攥了攥拳,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讨好她了,满腹的心机也排不上用场。 从公主府到白家会经过长安街,再往前还有一处专门卖小吃的一小段街市,这个时节的吃食格外丰富,时令的水果也多。 行至闹市,褚辰突然叫停了马车,撩开了暗青色菱纹的马车细布帘子,对外头的随从吩咐了几句,接着马车在一处树荫下停了下来。 车厢内,顿时变得暧昧了。 若素倚在马车角落,懒洋洋的把玩着细腕上的珊瑚镯子,褚辰一看就知道此物成色上等,定是价值不菲,却不是他给她置办的。他拧眉,周身散发着一股子阴霾的气息。 “素素...我会尽快处理府上的事,刘姑娘与我毫无关系。”不管她能不能明白,褚辰都想说清楚。 若素将手镯藏入绣鹤望兰白色夏裳的袖子里,美眸转了转:“没有关系么?她是你表妹呀。你要处理府上的事与我何干?母亲说我已经不一样了,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 褚辰薄唇抿成一条线,本来想将她带回去的已经够强烈了,闻此言,更觉得不能再让小妻子待在白府,这白灵与旁的妇人不同,也不知她背着自己,都给若素灌输了些什么念想! 如此一想,褚辰长腿一曲,一下就将若素翘起的二郎腿给勾了过来,猿臂也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带进了臂膀之间,这个动作一气呵成,宛如练习过多次。 若素被他这么一拉一扯,整个人落入一个结实坚挺的怀抱,她‘啊’叫了一声,仰头望着目光如炬的男子。 未及她开口,褚辰低下头,鼻碰着她的鼻道:“我这就随你去白府收拾东西,一会就跟我回家,容不得再商议。” 谁要跟你回家了? 若素的双手还抵在他的胸前,因为靠的太近,他下巴的胡渣时不时蹭在她的唇上,痒痒的,还微微的生疼。??· “你放开,信不信我叫人了?你难道不怕被旁人瞧见,说你光天化日之下风气不正么!”她底气十足道:“你抱的太紧了,我早晨吃的多,会吐的。” 褚辰脸色微霁,听了她不伦不类的说辞,倒也觉得心里舒坦,起码没有说讨厌他不是么! 马车外头有人轻唤了声,褚辰这才松开了怀里的人,双唇似有若无的在她脸颊上划过,香甜滑腻,与以往一样的柔软。 若素刚坐正,褚辰就从随从手里接过了几袋吃食,又命马夫接着赶路,车厢里顿时充斥着香气,有糖炒栗子的味道,还有刚出炉的桂花糕。 “既然你早膳吃多了,这些就不要吃了。”褚辰肃严道,悄悄瞄了若素一眼,见她眼神渴望,樱唇紧咬的模样,唇角微微勾了一勾。 “我....其实我也不是太饱,眼下都快到午时了!”她眼巴巴的看着褚辰将吃食放在身侧,真是懊悔刚才的话。 “哦?那为何方才说会吐?”褚辰借机拉过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了几下,柔弱无骨,圈在掌心的感觉特别好。 他是故意的吧! 若素憋着一口气,偏生不妥协,闷闷道:“还不是因为你抱的太紧了。” 褚辰也不忍心真的为难她,哪里受得了她渴望的小眼神,没熬一会,就先给了台阶让她下:“还是趁热吃些吧,没有半个时辰到不了白府,你若饿坏了,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研制出解药来。” 说的太对了! 孺子可教啊! 若素点了点头:“是啊,我便委屈一下,多吃些,等回了院里,也好有精力为民造福。” 褚辰‘嗯’了一声,有种带坏了无知少女的错觉。 桂花糕尚且容易吃,可糖炒栗子还是要用手剥的,若素的手十分纤细,可谓玉葱一样的指尖,褚辰看着她抓着桂花糕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在那一日在金陵温泉的一幕,登时觉得口渴,看着小妻 子的如樱花般的唇,连连咽了口水,嗓音沙哑道:“慢些吃,无人跟你抢。”他垂下眼眸,一眼都不敢再多看她,转移了注意力给她剥起了栗子。 马车摇摇晃晃,本是半个时辰的路程,愣是到了午后十分才抵达白府。 若素被褚辰抱出马车时,她睡的正酣,在此之前,褚辰忍不住在她唇角亲了亲,含着那两片粉色的香软好一会才将她抱下了马车。 白灵没想到褚辰真会寻到公主府去。 眼下,朝中正是风起云涌,比老皇帝驾崩之时,丝毫也不安宁,他堂堂大司马,权比宰相,新君身边的辅佐之臣,哪里来的闲工夫去把若素接了回来! 若素被褚辰送入西南院的寝房内,白灵就下了逐客令,可这一次,褚辰显然没有退让的打算。 二人在前院花厅坐下,各不相让。 白灵老生常谈:“褚辰,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素姐儿已经不是那个白家小姐了,她痴傻了,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将她带回侯府,她能自在的过活么?” 褚辰不以为意:“师姐,你若担心这个问题,那就是大可不必,再者....素素研制瘟疫解药一事已经传开,我的人得了消息,已有居心不良的各路人马想尽办法入城,他们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师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素素在白家已经不安全了。” 白灵一凛:“这事是谁传出去的?” 褚辰倒了杯凉茶喝下,下腹的热涨始终没有彻底退散,他与若素成亲之后,行周公之礼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之又是真心喜欢的不得了的女子,适才在马车里,她在自己怀里睡了那么久,他丝毫 没有欲/念就不正常了。 白灵见褚辰一杯一杯的喝茶,以为他是真的渴了,入夏之后,时日越发的燥热。 “不需要传言,旁人也会猜到,所以我今日一定要将她带回去,镇北侯府有重兵把守,定是安全的。”褚辰言辞凿凿,容色镇定。 白灵惊讶:“什么?你今天就要带人走?”敢情一大早对他所说的话都没起作用! 褚辰猛灌了一杯茶,见细颈茶壶里已空空如也,弃了手中青花瓷薄胎的茶盏,吐词坚定:“嗯,我会等她醒来,今日必须跟我回去,否则.....以师姐眼下的状况,怕是有心无力。” 他看了看白灵的大肚。 白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褚辰是在怀疑她的能力。 没错,论实力,她的防护是比不上褚辰,可论真心,她这个继母绝对不会有任何私心或者偏袒。 “褚辰,素姐儿痴傻一事也是众人皆知,难道他们就断定一个失了心智的人,能有那个医术解了城外之疾?”白灵总觉得褚辰是在诓骗于她。 这几日以来,他虽也有让若素回侯府的意思,可断然没有今日这般果决。 去了一趟公主府,就坚定了想法? 褚辰深知白灵的顾忌,仍旧神情淡淡:“难道师姐就没想过以防万一么?我侯府外的影卫相当于一个卫所的兵力,可比白家的这些护院抵用!” 白灵抚摸着肚子,似乎开始动摇:“....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但是褚辰,你那刘家竹马一事,你打算作何处理?” 关于这一点,褚辰比白灵还要急,他也不想看到刘娉婷,他这个人本就与女子无缘,更不知如何同女子相处,除了他的小妻子之外,他谁也不想靠近:“师姐放心,我已着手处理此事,断不会 叫素素委屈了。” ------------- 若素要回府的消息一时间在侯府传来。 回来通报的随从还特意去了东院,亲自将褚辰的话传达给了侯夫人听,用意再明显不过,这是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他褚辰最在意的人是他的妻子。 且,他的妻子今日就要回来了,谁人也不能无礼半分。 后厨忙成了一团,恨不能整出一桌满汉全席出来,大奶奶出事后的日子里,世子爷就没有过好脸色,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整日提心吊胆,前些日子,只因羹汤里的盐少了些,主厨就被褚 辰罚了一个月的月例。 眼下大奶奶要回府了,所有人都巴望着能伺候好这位奶奶,大奶奶高兴了,世子爷就高兴,他们也就能安生。 刘娉婷坐在凉亭里发呆,她刚从法华寺回来不久,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如被雷劈。 刘家嬷嬷在一旁踱步,急的老眼发红:“这可如何是好?表公子还未松口,褚家大奶奶怎么能回来呢?小姐啊,如今咱们更要抓紧了,先去老夫人那里说道说道,这事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刘娉婷身边的贴身丫鬟道:“小姐,您太忠厚了,那白家女哪里有您半分贤惠?奴婢听说她幼时还杀过人呢,手头根本就不干净!要不是秉性狡诈,专会讨表公子欢喜,她哪能入得了侯门,还 做了正室!小姐,您....您就不能主动些么?” 嬷嬷赞同道:“是啊,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路子,多靠近他些,说些甜言蜜语,他们也就心软了,再说了,咱们家小姐这等容色,有多少公子哥都败在石榴裙下,表公子一时没发现您的好 处,也是被那白家女迷惑了眼,您可得抓紧机会搬回来,就算.....”她压低了声音:“先有了孩子,还怕被白家女骑在头上!?” 刘娉婷脸色一红:“嬷嬷,您....您说什么呢?表哥....表哥岂是那种人,何况我也办不到啊。” 嬷嬷知道自家小姐脸皮子薄,遂又道:“小姐,老奴花了些银子,从府上小丫头们那里得知,这白家女几年前就同表公子牵扯不清,还与他同吃同住去了岭南,可见手段一斑!您与表公子又 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您可比她合适做褚家的大奶奶。” 人在情绪低落时,意志非常容易受人左右,刘娉婷又是自幼没有主见,红着脸渐渐失神,一颗心狂跳不已,也许她是应该主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8章 美人局 5 若素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就看见白灵坐在她床头,温柔的看着她,从格菱纹的窗棂照进的日光照在她头顶,无比的慈祥。 白灵见她醒了,笑道:“还想睡么?” 若素以为自己幻听了,母亲不是不喜欢自己嗜睡么?每天睡多了,还要罚誊抄诗经:“不睡了,不睡了,我这就起来。” 母亲肯定是在诈她! 若素一咕噜从薄毯中坐起来,摸了摸白灵的大肚:“母亲还有一个月便要临盆了,莫要害怕,有素素在呢,定保您和幼弟平安无恙。” 她笑盈盈的,眼睛迷成一条缝。 许是孕期情绪颇大,白灵被她的言行触动,就问:“你怎知道一定是男孩?” 若素不假思索:“当然了是男孩了,素素是女子,又不能支应家中门楣,那必须得是男孩,不然的话,母亲您和父亲还得接着生呢。” 这是什么理由?谁要接着生下去? 白灵突然想起了儒雅如青竹的白启山,脸微微泛起了红晕,好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他在岭南好不好?身边可有人问暖知寒? 正说着,白灵柳眉一蹙,若素放在她肚子上的手更是僵住了,顿了顿,轰然大笑:“哈哈,母亲,弟弟踢我了,他踢我了呢!” 这丫头失了心智之后,总是爱笑,像四月里的春风,感染了白府上下,白灵心里宽慰,总觉得眼前这俏丽的继女也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曾几何时,她自己也是这京城中最为显贵的少女,每日 也都这般无忧欢喜 “素素,母亲有话对你说,你暂且回侯府住上几日,待母亲生了孩子,你再回来探望好不好?”白灵试探性的问了句,这丫头时而敏感,时而又糊涂,她也搞不清此事会不会惹得她不高兴 从她对褚辰的态度来看,是极为不喜欢他的。 果不其然,若素闻言后,小脸登时一冷:“母亲,素素不走,素素不要同大坏蛋回去,他会咬我的!”她旋即捞了袖子,露出白花花的藕臂,呈给白灵查看。 可那段白嫩的细腕上丝毫痕迹也没有。 白灵唇角一扯,根本就不信褚辰当真会幼稚的咬她手腕:“素姐儿乖,褚辰他不会欺负你的,他不敢!你白虎舅舅麾下有十几万大军,他要是敢欺压你分毫,咱们就休书一封去北疆,让你舅舅 打回来,非收拾了他不可。” 若素身子一倾,忙伸手捂住了白灵的嘴:“母亲,这话可不能再说了,舅舅若真那般就是谋反了!罪名可大着呢!” 白灵苦笑不喋,掰开她的手:“就数你精明。”还真是小瞧她了,也不知道是谁教她这些道理的。 “放心吧,论谁谋反,你舅舅也断不会是谋反。”他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白灵收了那份难以言表的心绪,又劝道:“素姐儿听话,母亲这些日子实在乏了,照顾不了你,你且去褚家住几日不 好么?那边的后厨可是一等一的手艺。” 若素白了一眼:“可可我真的不喜欢褚辰!我看到他会难受。” 褚辰脚步陡然顿住,他站在寝房外的回廊下,巧云就守在外头,她正要进屋禀报,便被褚辰叫住,嗓音低到了顶点:“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先下去吧。” 巧云默了默,退出了院子。 褚辰面对着门扇,背后是万里晴空下的艳阳普照,院里树荫匝地,六天月着实闷热,他这心里更是憋闷。 隔扇被人从外面推开,褚辰走进时,在屋内投入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单成只。 若素看清来人,就往床榻里侧挪了挪,可又看看白灵为难的眼神,和她即将临盆的大肚,扭曲着表情,闷闷道:“不用催了,我这就收拾一下跟你回去!” 心不甘情不愿。 褚辰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山丘一样的威压,他很快收敛了苦涩,温和笑道:“不急,你慢慢来,我等你便是。” 若素哪里能让褚辰等着,一会到了侯府就是他的地盘了,现在把他惹毛了,吃亏的人是自己,她可没那么傻,就命巧云巧燕进来,伺候着简单的洗漱换衣。 行至垂花门,与白灵说了几句话就绷着一张小脸出了府门,上了镇北侯府的马车。 整个过程,若素未曾看过褚辰一眼,仿佛视他不存在。 褚辰的呼吸浅浅起伏,他从来都不会轻易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可此时此刻,心头的堵闷加之莫名的无措,让他徒增不安。 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安。 若素很老实的坐在马车一角,褚辰上来后,感觉整个车厢都被他给占去了,他坐在那里,双膝笔挺,手臂随意的搭在膝上,眉目森严。 马车里安静极了,可以听到了车轱辘滚动在青石地面的响声,若素突然开了口:“我之前试药的稿纸,还有练出来的方子,另外还有还有我那些药罐子,药材,医书,还有” “还有什么?你想带什么都带上,我就算把侯府清空了,也会将你的东西归置好。”褚辰侧目,低着头看着角落里的人,手掌攥紧又松开,想说的话太多,却无从说起。 若素觉得他今日的态度非常好,便就稍稍安了心:“还有长老,他也得带上!老东西就算派不上用场,可到底比那些个下人管用,我明日还想去城外一趟,我得亲自去看看疫情才成。长老见多 识广,有他在,我倒能省心不少。” 小女子说话时,眉眼媚色隐约可现,近日滋补之物吃的多了,原本粉嫩的唇像染上了胭脂,饱满光泽,一动一抿时,像是任人采撷的诱/惑。 “行,你想干什么都依你。”褚辰将视线移开,低垂着眼眸,不让若素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一口应下了。 眼下,也知道如此了,什么都依她。 最起码先讨个好感再说吧。 侯府的管家早就在巷子口等侯,见马车拐进巷子时,遂命家中仆从丫鬟依次在府门外站好,皆是恭敬如斯的低着头,恭迎大奶奶回府,阵势隆重。 马车彻底停下后,褚辰先下了车,朝里面伸了手:“素素,过来,我们到家了。”语气柔和的不像样子。 一边的王璞简直不忍直视,这还是他那冷面无情的主子么?他觉得自己耳膜有些痒,伸了小指掏了掏。 若素再怎么不情愿,心里也知道有些情面还是得顾的,她不会蠢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褚辰难堪,母亲交代过,圆滑一些就不容易吃亏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由褚辰牵着下了马车,她的犹豫被褚辰尽收眼底,抓着她的手时,无意间加重了几分力道。 “恭迎大奶奶回府!”众仆从丫鬟像是事先演练好的,齐声恭敬的唤道。 若素刚迈出的步子一僵,侧目看着褚辰,嘀咕道:“太傲娇了,不符合我低调的个性!” 又主动和他说话了。 褚辰唇角一勾,长臂一伸,将她虚搂入怀,低着头,凑近她的脸道:“素素说的是,是他们不对。”他转身对管家淡淡道:“每人罚半个月月例!” 众人:“”一脸愕然,却谁也不敢抬头,就盼着这两位祖宗赶紧入府,他们也好完成任务。 垂花门处,侯夫人携褚家女眷也齐齐出面了。 刘娉婷面色不太好看,哪里有儿媳回府,婆母带领举家迎接的?可见这白若素是何等的恃宠而骄,当她看见褚辰似搂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慢慢靠近时,心情低落到了尘埃里。她从来没见过这样 的褚辰,他看着白若素时,每一个表情都是专注无比的,仿佛还生怕说话的声音吓着她,有意压低了嗓音。 若素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身段曼妙,与褚辰站在一处,就是最完美的身高差。 刘娉婷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此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褚辰的心赢过来,她自诩是个美人,同时也知书达理,与褚家门当户对。 可她的容貌最多也不过是千万春花里的一朵,而白若素呢?则是最娇艳无双的海棠,让男人见了,便会倾之,爱之,惜之。 侯夫人穿了蜜合色八吉纹褙子,梳了光洁的圆髻,她注意到了刘娉婷表情僵硬,小声劝了句:“行了,别自讨苦吃了,你表哥待他妻子如何,不是你能控制的。” 刘娉婷心里不是滋味:“娉婷知道的。” 她话音刚落,褚辰和若素就到了垂花门,褚辰淡淡道:“母亲。” 侯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在若素身上打量,好些日子不见,长媳倒是出落的更加标致了,就连眼神也比离府之前清明了不少。 若素和侯夫人对视,又探寻的忘了一眼褚辰,像是在求救。 褚辰心里微微触动,到了侯府,她唯一依靠和信赖的人就是自己了,如此这般,他倾心护着她,总会有和好如初的一日。 他轻轻道:“还不快叫母亲!” 听起来像是责备的话,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褚辰对若素是真的疼惜,就连他今日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若素糯糯道:“儿媳给母亲请安。”她还学着白灵教她的姿势,朝着侯夫人盈盈一福。 侯夫人笑了笑,本想亲自去扶她起来,可碍于刘娉婷在场,只道:“你也乏了,先回去歇着吧,明个儿再来我请安便是,今晚的晨昏定省就算了。” “哦。”若素应了声。 褚兰冲着她笑了笑:“嫂嫂。” 小玉珠也唤了句:“舅母,您可回来了,玉珠儿想您了。” 若素觉得这二人面善,就想多说几句,褚辰却牵着她往小阁方向走去,若素被他拉着根本停不下来。 褚兰笑道:“我这兄长啊,从今个儿开始又舍不得离府了,以往小嫂嫂未进门之前,他根本就不着家,对吧,母亲!”褚兰有意说给刘娉婷听的。 侯夫人自然清楚她的意图,恼怒的挥退了所有下人:“你们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吧,大奶奶回府了,都给我长些心眼,好生伺候着!” 众人应下,纷纷退下。 侯夫人生怕刘娉婷想不开,瞪了褚兰一眼,就将刘娉婷带回了东院,一番劝慰:“娉婷啊,你今天也瞧见了” 她未说完,刘娉婷突然从锦杌上起身,红着眼眶:“姨母,您不用说了,娉婷什么都知道,娉婷也从未想过要和表嫂抢正妻之位,我只想留在表哥身边,仅此而已,难道这么多年等痴等,这点 要求也过分么?” 侯夫人还没见过这样的刘娉婷,以往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这般一宣泄,她倒是放心了:“你既然有这个心,姨母会帮着你的。”她叹了口气,头疼的厉害。 自古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到了褚家男儿身上,怎么就变得那么难,让褚辰娶个平妻,堪比登天还难! 若素回府的消息总算让古云子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他跪了大半天,起来时,膝盖红肿的厉害,早知道还提什么让白若素当诱饵的计谋? 这不是往褚辰的刀口上撞么! 他阑珊的往小阁书房走,欲找褚辰认个错,就被墨殇挡住,墨殇硬挺的五官和高大的身形皆让古云子为之纳罕:这人要是能开口说话,官位定能爬在我之上! “我要见褚大人!有要事相商,耽搁不得!”古云子伸手戳了戳墨殇的胸膛,还真是特/么的硬实!他觉得自己的食指都险些折断了。 古云子正迈开步子,要越过墨殇往前走,墨殇一抬臂,掌心摁在他肩头,又将他拎出了院外,拔剑抵在了他脖颈处。 “我说你们这些粗人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咱两也算是一个阵营的,事关重大,你赶紧去通报,我在这里等着总成了吧!”古云子急的跺脚。 他一心想辅佐一位明君,可仿佛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节奏! 王璞闻声而来:“古大人,主子有令,让你先回去,有事明日再议!” 古云子只得作罢,出了侯府才叹了句:“红颜祸水啊!” 若素入了寝房,就忙不迭的吩咐了巧云一定要小心仔细的归置她的东西,万不能出半点岔子。褚辰看着她忙前忙后,直至她吩咐完才道:“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你要是哪里不习惯,直接让下 人换了去。” 若素环视四周,满屋子都是熟悉的味道,就连床榻上大红色的喜被也还在,她一脸为难的说:“你不要跟我睡一起好不好?我怕你压着我。” 那几日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他就算想眼下也是不能的。 “放心,今后不会了。”褚辰把她拉了过来,若素用力撇开他的手,褚辰一僵,堪堪收了回来:“要不你压着我也行。” 若素呆了呆,心道:这个可以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银春端着黑漆托盘进来,面上摆着时令的水果,她放下后,道:“主子,刘家公子已经被送去了行辕,老夫人也同意让刘公子暂住行辕。” 褚辰眸底的溺宠散去,冷冷应了声:“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没有吩咐,旁人不得再进来。” 银春头也不敢抬,很快就退了出去。 此时,日薄西隅。 还尚未到用晚膳的时候,日头没有晌午时那么烈了,从开启的窗棂,可以居高临下,将满院寓意盎然尽收眼底,其实二楼寝房的位置特别好,景致极佳,且冬暖夏凉。 若素无心赏景,只因褚辰那眸光太灼烫,生生将她融化了不可。她不经意间一抬头就撞进了他肆无忌惮的目光里。 “你你老是看着我作何?我不自在了!”若素咬着唇,想出去透透气,就被褚辰一把拉到了跟前。 他知道她还不适应,便不过多强求,只是拉着她,一本正经谈起了‘公事’:“明日去城外是要试药?我听闻你之前是拿麻雀试药的?用在鸟儿身上管用,未必就能用在人身上。” 褚辰这样一个转换话题,若素很快就忘了尴尬的处境,就算小手被他窝在掌心,她也一心沉迷药理:“我虽没有十成的把握,可还是要试试的,这个事情急不得,没有十次成不了,可是八 公主那里我哪里闲工夫” 她是不想去公主府吧? 是觉得八公主的病情棘手? 失了心智,还知道顾及颜面? 褚辰怜惜的吻了吻她的指尖,言辞认真:“嗯,素素是做大事的人,公主虽是皇亲国戚,但也不能因她一人而不顾百姓,这样吧,我今日就派太医院的院判去公主府,让他全权负责公主的病, 你专心做你的事即可。” 若素眉眼掩不住的偷笑,突然觉得褚辰也没那么可恶了,她心里想什么,他就做什么。 见她面露喜色,褚辰趁热打铁:“那素素觉得我今晚还能不能留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9章 美人局 6 褚辰对身边的小女子徐徐诱之,他对自己的相貌向来很自信,在她面前,更是不介意‘以色侍人’。 放眼整个京城,能找出比他还要好看的男人么? 这小女子自坠马之后,就变得没那么矜持了,看人只看外表。 褚辰幽深的眸子泛着期待的目光,纱幔之中,小小的空间,就算不能干什么,也是增进情义的最好时机。 他甚至是带着些许祈求的目光:“素素,可以么?”嗓音低沉如月半小夜曲。 若素被他看的浑身难受:“为何?” 褚辰眸色一滞:“.......”这要他如何作答? “你我是夫妻,本应同住。”褚辰道。 若素不理会,但是母亲和女先生可没教过她这些,褚辰说什么便是什么了:“那....好吧。”她低垂着小脸,满目生无可恋。 要霸占她的床,就等同于抢了她的‘盘中餐’。 眼下,对褚辰又多了几分讨厌。 褚辰内心似被一盆冷水浇灌,饶是今晚能留下了,却也知道小妻子并非真心,甚至排斥他的存在,他脸上的阴郁一闪而逝,几不可闻的叹了句:“你先歇会,后厨会将晚膳送上来,我去去就来 。” 若素目光跟随着他到了门框处,总觉得这人哪里怪怪的。 古云子出了镇北侯府,一路揉/捏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了看日头,因心里压着事,也无心归家,就在乔家大门外,安静的等着乔魏孟回来,也好将他逮个正着。 乔魏孟也是不怎么容易相邀的,中了进士之后,远调在外,回京也是两年前的事,朝中诸臣皆以为乔若惜得势,乔家必会有人扶摇直上,他倒好,偏生执意要留在督察院,任了一个不轻不重的 职务,就连他岳丈的多次提拔,也被他婉拒了。可谓官场的一股清流。 古云子本来与乔魏孟没有多大的交集,自上回朱耀领兵打入京城,刺杀了朱允弘之后,这二人才站在了同一条阵营。古云子虽极不看好紫禁城里的那位婴孩皇帝,但对乔魏孟却是极为欣赏,加 之他对朱耀之事,也赞同‘拔除根本,斩草除根’的态度,二人在酒肆喝过几次酒,一来二往便就熟络了。 日头西斜,六月的艳阳天将巷子口灼烧的滚烫,几颗垂枝的柳树上还映着残阳的金光,乔魏孟的马车刚在府门口停下,古云子就走了过来。 乔魏孟撩开马车帘子,看清来人之后,目光一深,淡淡道:“是古大人?找乔某有何事?” 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既然来了,便就是有事了。 话音刚落,古云子就跨步上了马车:“乔兄,往里挤挤啊,你家中也无兄弟在府上,不如同我去酒肆小酌一杯。” 人都已经挤上了马车,乔魏孟不同意也得同意,再者.....他回府,也是无趣的很,除了在书房,又或者去看看曦姐儿,也没旁的事了。 乔魏荀去了徽州与本家七叔经商,虽暗中偷偷带走了夏荷,污了乔家名誉,但好歹此事被遮掩的严实,也无人问津,乔魏远去了北疆,乔大爷贬官后,更有人匿名参了他好几本,再翻身恐无可 能,乔二爷更是经常夜不归宿,家中男嗣也只剩下他一人可支撑门庭了。 古云子算是新贵,此人手段了得,懂的颇多,其实乔魏孟也是有意与其接近,便笑道:“如此也好,我也有些日子没有喝酒了。” 马车帘子是撩开的,此时天色仍旧大亮,余晖照进车厢内,落在乔魏孟温和的眼眸上,古云子瞥了他一眼,故作深沉叹道:“哎.....” 他都这般作态了,乔魏孟就算对他的‘唉声叹气’毫无兴趣,也得配着问道:“古大人这是因何故叹气?” 古云子又是接连唏嘘,片刻才道:“我与乔兄不同,不像你贵为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有似锦前程,我乃乡野之士,幸而被褚辰器重,后又因战功才得了功名,本想着一心为朝廷鞠躬尽瘁,怎奈 时不待我啊。” 据乔魏孟所知,古云子的势头还是很强劲的,这般在他面前诉苦,也不知是为何,他淡淡一笑:“英雄不问出处,古大人莫要有这样的念想了,眼下宣府战事告急,古大人若真想立功,几日后 早朝,大可自荐。” 乔魏孟望着外头的万里晴空,思绪缥缈,他又不是武将,跟他抱怨这些又实在无用。 古云子善于奇门遁甲,领兵作战,可他也知道,功劳太大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军功。像他这样无后台家势的谋臣,待在上峰后面才是最稳妥的。 他继续将乔魏孟往自己想要的那方向去引导,继而道:“乔兄笑话我了,我能够在兵马司任职也是靠着褚辰极力提拔上来的,哪有大将之能?哎....不瞒你说,我近日实在头疼的厉害,还望乔 兄能指点一二。” 乔魏孟收回了视线,侧目与古云子对视了一眼,大抵猜到他今日一行还是有目的的,直言道:“指点谈不上,不过古大人有事不凡直说,我定尽力。” 古云子倏然一笑,抬手搭在了乔魏孟的肩头,故作亲密:“还是乔兄够义气!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与乔兄你也有关系。” 二人目光交织,乔魏孟眉头微拧:“哦?与我有关?”他侧了侧肩,不太喜欢被人这样挨近。 什么事能与他有关?他已经撇去了不少朝中干系,眼下的官位也非十分紧要的位置,断不会牵扯到任何人的利益。 古云子迅速瞄了乔魏孟一眼,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我皆知白若素的身份,她虽说褚辰之妻,更是这次是否能解了瘟疫的关键人物,前阵子褚辰派了东西厂的探子出去寻甄剑的下落,却如 石沉大海,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太医院的人对疫情也是束手无从,这到底是不是瘟疫还用说么?朱耀那反贼窝藏邪教多年,梨花宫又是专制毒药的组织,派出去的探子没有几人是活着会 来的,死相都极为恐怖难看,褚辰他明知眼下唯白若素是找到朱耀的突破点,他却......哎!” 古云子接着叹气,宛若痛不欲生。 乔魏孟总算明白过来他今日的来意。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重重敲击了一下。 她都那般状况了,还如何去做什么劳什子的甄氏传人,算一算,她也才及笄不久,那般的稚嫩,如何能承受这么多?他褚辰再怎么位高权重又如何?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找不到朱耀,那便慢慢找就是了! 古云子借题发挥:“我昨日向褚辰提议,让白若素做诱饵,想必那朱耀定是迫不及待将她除掉,极有可能会亲自出手,到时候我们再将他生擒,岂不是一举两得!身陷囹圄,还怕他不交出解药 的方子!只可惜.....咱们这位褚司马是被女/色迷昏了头。” 连连叹息摇头,偶尔瞥过来的目光在乔魏孟脸色观测一番,却未见他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乔魏孟无意识的摸了摸鼻尖,褚辰总算是做了一回男人!他淡淡道:“那此事....与我何干?” 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古云子晒然的笑了笑:“你几日前可是去白府看过白若素?你二人本是表兄妹,理应能说服她接受这个计划......”他越说,声音越低。 乔魏孟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了下去,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被旁人偷窥了:“古大人,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这个计谋漏洞百出么?一来,朱耀能不能亲自出面还不一定,二来,我那表妹如今的心性, 旁人尚且不会信她能够研制出解药,何况是朱耀?” 说到这里,乔魏孟眸光一冷,猛然出手捏住了古云子的手腕:“那条消息可是你传出去的?”否则城外的流民岂会欢天喜地的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叩拜,还高赞若素的品性! 古云子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向温雅儒生的乔魏孟会对他动手,力气还相当的大,恨不得将他的骨头捏碎。 “停停停,乔....乔兄有话好好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么?白若素现在痴傻,最是容易哄骗,你将她诱出,我保证安排周密,待捉住朱耀,定将她完璧归还。” “你闭嘴!”乔魏孟不等他说完,爆喝出声:“我家中尚有要事,今日就不去喝酒了,请古大人下车吧!” 他这一声厉喝,马车就停了下来,外头乔家的家丁掀开了暗青色布帘,已经来‘请’人了。 古云子万万没料到,在乔魏孟这里又吃了钉子,只得跳下马车:“不是....那个...乔兄万事好商量啊!” 乔魏孟未曾理会于他,拉下车帘,闭目养神。 古云子这等人,为了目的,岂会在意一个女子的性命!还说什么完璧送还?褚辰要是真能做出那种事,乔魏孟觉得自己便再也不忍下去,将她直接带走,便从此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马车摇晃不止,车速很快,乔魏孟良久才睁开眼来,突然觉得这辈子当真活的憋屈至极! 古云子站在长街中央,望着乔家马车远去的方向,挠头跺脚:“老/子的美人局,不仅能捉了朱耀,搞不好就连文天佑这个祸害也能一并搭进去了,怎么就没人愿意信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0章 欲把玩 夜幕垂。 小阁院外的灯笼陆续被点燃,坐在二楼寝房外的回廊上,往下望去,此景甚美,银春捧了只三角鎏金小兽炉出来,里面燃的驱虫香,因加了茉莉花粉,烟雾隐隐中,暗香微动。 “怎么还不上来?我都饿了。”若素以手撑着下巴,望着满桌的吃食,嘀咕着抱怨了一句。 还是住在娘家好啊,谁也不用等,她想什么时候用膳,无人会阻挡,这下倒好,还要等人。 巧云捂唇一笑,就见褚辰款步而来,他走路声音很轻,不注意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到。褚辰打了手势,示意旁人莫要出声,悄步走到若素身后,借着昏黄的微光和跳动的烛火,可见她耳垂后细细 的绒毛,她身上很香,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香料,一靠近后,他就有些躁动了。 怎么说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人,还禁欲了两辈子!他故意在她耳垂哈了哈气:“饿了?是为夫之过,叫你久等了,下回若是我回来晚了,你先吃便是,莫要等我。” 若素登时坐直了身子,转过脸就撞到褚辰长有胡渣的下巴,生硬且刺人。 她揉着额头,皱了皱眉:“不敢!你那么多规矩,我若轻易破了,岂不会叫旁人笑话。”她有些愤愤然了。 褚辰摸了摸下巴,才察觉有些日子没有刮胡子了,难怪她那样嫌弃,罢了,先吃过了饭再说。 他在若素对面落座,给若素夹了只小龙虾:“快吃吧,吃完.....早些睡。” 若素心里犯愁,哪里能早睡?她每日在白府都要过了三更才能睡得着,满府的丫鬟仆从随她支配,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在镇北侯府,怎么总觉得下人都是绷着脸呢,见到她都是低着头,大 气都不敢喘一下,她又不会吃了他们! “哦。”随口应付一声,若素倒是没其他什么心事,只顾埋头吃饭,一开始还稍微注意女儿家的风范,没一会就原形毕露,吃龙虾不用手怎么能行? 褚辰不爱吃龙虾螃蟹之类的东西,若素此举,让他恍然大悟,心道是自己太粗心,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便也弃了竹箸,拿过她手里的龙虾,一点一点给她剥,他未曾剥过,却显得经验十足, 不一会儿就剥出一只白生生的虾肉,在上面洒了镇江府进贡的香醋,才递到她嘴边:“吃吧。” 若素迟疑,看了看虾肉,又看了看褚辰。 褚辰问:“怎么?你不吃醋?”还是他剥的不够好?不对啊,已经很好了啊,几乎是整只剥出来的。 若素眼下可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你洗过手么?” 褚辰俊脸一沉,原来还是嫌弃他!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用膳之前不洗手?他唇角抽了抽:“放心吧,洗过了。”嗓音依旧温和到了极致。 若素这才放心的咬下虾肉,粉嫩的唇在褚辰指尖一触而过,褚辰身子浑然一僵,如被电击,四肢百骸挨次酥了一遍,怔了怔神后,干脆将一整盘子龙虾挪到自己面前,又命巧云拿了只干净的空 碗碟过来,一只一只的给她剥。 龙虾不像螃蟹,偶尔多食对身子无恙,褚辰也就更加放心的去‘讨好’她。 饭过三巡,若素吃得差不多了,褚辰又将手凑了过来,她推脱了几下:“你吃吧,我饱了,晚膳七分饱足以。” 还知道养生了?褚辰看着那双玉手在自己掌间划过,心头被她整的好一番酥痒,面上镇定沉稳道:“听闻你这些日子很是辛苦,今晚就不要忙了,我明日一早就陪你去城外找那些病患的百姓试 药,今天早些休息....”他似有意提醒。 若素看着他微敛的深眸,佯装乖巧的‘哦’了声,人在屋檐下,凡事得低头,低声下气又算什么!要是能捞到好处,她甚至不介意说些甜言蜜语。 饭菜撤了下去,此时天际仍旧没有大黑,东边云层还泛着鱼白色,晚风徐徐而来,放眼望着下面,是满目夏花娇艳。 这个时候,也不怎么热了,风吹在人身上,非常舒服。 巧云端着铜盆,给二人相后用香胰子净了手,之后再用清水洗净,一顿饭下来,还算是相处融洽,除了期间喂食的场面叫人面红耳赤之外,巧云见姑爷倒是变了不少,心里也稍稍放宽。 “你先沐浴,还是我先?”褚辰起身,挡住了若素去路,低着头问她。 虽说要明日要早起,可是也不用睡这么早吧?她如今对男女之事尽数不知,以为所谓的同房睡觉,就是闭着眼睛,盖上被子各睡各的,就是不太明白孩子是如何睡出来的。 “我还不想睡,我想出去玩玩,你要一起么?听说这府上到处设了屏障,没有你的令牌还走不通,要不你也借我一块牌子用用?”她仰着头,因为刚用过晚膳,脸色微红,微微翘起的唇,色泽 饱满粉亮,连一丝唇纹都看不到。当真是得天独厚的颜色。 褚辰下意识的低了低头,低到能透过烛火看清她眸底的倒影,那透着光亮的眼眸还真是好看,仔细观看,似乎还呈现琥珀色的光泽,像是随了白启山,不过听闻她母亲生前也是名动京城的美艳 。 “我同你一道下去逛逛吧。”令牌可不能给她,谁知道哪日会不会不动声色的就一个人出府去了!褚辰没有争取她的同意,轻轻牵起她的手往回廊另一头的楼梯处走去,若素却驻足未动。 褚辰转过脸:“怎么?不想游园了?” 若素拽了拽他的手:“你别牵着我,这样子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这丫头.....尚未失了心智之前,都不介意被他抱着游园,现在牵个手还嫌这嫌那了!还知道不成体统。 看来,白灵是教导的‘太成功’了! “不会,我让他们都回避!无人敢看你!”褚辰面色淡淡道,手掌未松开,用了几分力道,拉着她就往下楼走。 若素一个踉跄,撞在了他的臂弯上,褚辰侧目瞄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 巧云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姐被姑爷带走,也是束手无措,且再看姑爷那望着小姐的眼神,实在....太魅惑,也难怪刘家姑娘苦守了这么多年,也要嫁给他。 银春收拾着餐具,见巧云在愣神,就戳了戳她的腰肢,笑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管不了那么多,你放心好了,主子待大奶奶可谓真心一片,原先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巧云半信半疑,可眼下也只能如此,只盼着小姐早些生个子嗣,叫那些颇有心机之人断了不该有的心思。要是能一举得男就更好了。 园中是大片的梧桐,繁茂的枝叶遮去了漫天的星辰,若素走了一会,不知不觉就出了小阁院落,外头与里头不同,除了苍天古树,最为多见的还数花圃和水池,再往西面走了一会,就能看见一 处颇大的荷花塘,里面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 “再过几日,就能长大了,你不是喜欢吃荷叶鸡么?到时候咱们自己做。”褚辰看着她笑,小女子艳丽的小脸稍稍长了些肉,显得粉嫩可人,就是怕她会不高兴,不然真想伸手去捏上一捏。 若素撇过脸,看着满潭的清水做了个鬼脸。 谁跟你是‘咱们’吶! 不要瞎掰关系,我跟你不是很熟! 心里嘀咕完,她又扯了扯自己的手,褚辰哪里容她再度离开自己?越是失去过,越是当做挚宝,他这一动作,若素就如挂在了他的臂膀上,她为了站稳,堪堪抓住了他的衣领,俏生生的趴在了 他身上。 二人皆着夏裳,褚辰站立如山,臂膀处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少女身上的玲珑曲线,甚至那里....的弧度。 他眸色暗了暗,幸好借着昏暗的夜景,遮去了那过多的欲/念。不然,真怕会吓着她。 若素突觉哪里古怪起来,她也感觉到了褚辰身上的变化,这人除了浑身僵硬之外,还有东西在动似的,她低下头寻着那处望了过去。 还真是.....有变化哎。 “这是何物?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玩的机关?”她闷闷的问,脸色不太高兴,刚才还说‘咱们’呢,怎么还私藏东西?真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虚伪! 哼!藏起来她就察觉不到了么?太小瞧她了,还藏在胯下,当真是卑鄙! 若素将褚辰从头到尾狠狠鄙视了一番。 褚辰顺着她的目光望着自己下腹,眉头皱了皱。 她当真不知这是何物? 难道....是他误解了?她被掳那一夜只是...仅仅在外面‘睡’了一觉!再回想一下文天佑那日的表情,似乎合情合理。 这个念头很快在褚辰脑中如烟雾一般消散,他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没想到两只白生生的爪子在顷刻前竟然没轻没重的握了上去。 褚辰顿时宛若置于天际,又似跌落万丈山谷,虽站立如松,纹丝未动,鼻端却出了细细的汗,巨大的浪潮波动让他险些失了理智,灵魂似抽空了一半。 “什么玩意啊!也不好玩...还是自己留着玩吧。”若素把玩了几下,当真是无趣的很,也没什么独特地方,还不如前阵子她自己画出来的图纸,叫墨殇赶制出来的弓弩呢。 不好玩? 还让他自己留着玩? 眼看着那罪魁祸首的两只爪子从那处移开,褚辰一手抓紧了身侧的袍服,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星辰,深吸了几口气。另一只手仍伸出去握着若素手:“我教你玩可好?”嗓音隐约蕴含着危险的 气息。步步紧逼,寸寸目光灼人。 她又不傻,有什么需要教的!不好玩就是不好玩:“不要!” 突然,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褚辰方才被情/欲所‘困’,忽视了四野,更何况府上是设有严格的宵禁的,一般下人到了夜间根本不敢到处随意走动。 不过,单单是听声音,他也知道是谁。 灌木丛处,一老嬷嬷扶住了酿呛的刘娉婷:“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刘娉婷哪里还能说出话来,脸色羞燥的通红,刚才因为紧张,竟崴了脚,忙催促道:“嬷嬷,赶紧扶我回去。” 万一被褚辰知道她不小心偷窥到了那一幕,她真是可以投河自尽去了。 这厢,若素也望向了灌木丛的方向,虽说是灌木丛,也是人工修剪的极为整洁,周边还种着月季,月光洒下,景致极佳。 “你不是说无人敢看我么?你瞧....方才分明就是有人,你还不快放开我,这太不成体统了!”若素嚷嚷着。 褚辰脸色微红,咽了咽喉,那眸底的幽光愈发的浓烈,沉沉道:“这就叫不成体统?”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罢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褚辰无奈一笑,拉着她往小阁方向走去,背着月光时,脸色微微泛着狠厉。 刘娉婷直至走入自己的院子,她仍是无法平定内心的不安和羞耻:“嬷嬷,切记,若是旁人问起来,就说....就说我从未踏足过房门半步!”说完,她一头栽进被褥里,偷偷哭泣了起来。 这可把刘家嬷嬷给急坏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老奴不是让给您跟着表公子的么?您可见着他了?” 刘娉婷哭声嘎然止住,只是几息,又羞燥的无地自容,适才那一幕简直令得她几欲不愿苟活。她深受女戒教导,平日里就连男子的脸都不敢直视,怎能受得了方才那一幕。 嬷嬷安抚好一会,她才坐起身,拭着泪,满目含怒道:“嬷嬷你说的对,那白若素就是个狐狸胚子,我若敬她,尊她,就是将我自己也贬低了去,她.....她根本配不上表哥!”竟还对褚辰做出那样的事。 刘娉婷过了好一阵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渐渐的回过味来。 难道.....褚辰和白若素尚未圆房?否则她怎会....还是她压根就是装傻? 刘娉婷百思不得其解。 老嬷嬷以为刘娉婷终于开通了,笑道:“小姐您能这样想,老奴就放心了,以您的相貌才情,哪里比不上那白家女!” 刘娉婷点了点头,让丫鬟伺候她沐浴,她要好好计划一下了。 乔云和银春悄然退出了小阁,寝房内,景泰蓝烛台里的烛火被掐去了半截烛芯,烛光昏黄。 褚辰从净房走出,身上只着一件雪白色开口的中衣,因为天气渐热,他便没有合上衣服,整个人敞着胸脯就迫不及待的撩开了纱幔,顿时身子一僵。 几息后,转身往寝房外走去,大步流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1章 我教你 门扇被褚辰猛烈拉来,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镇北侯府常年皆有重兵把守,可谓密不透风,别说是刺客,连飞进来的鸟儿也会被影卫打下来,难不成在他此等严谨防守之下,小妻子还能不翼而 飞了不成? 褚辰猛然心惊胆战,这种超出他控制的事情令得他极为不悦,行至回廊,一阵疾风朝着他呼呼而来,速度极快,昏暗中他脚步微转,一个侧身抬手接住了从他脸侧飞过去的‘暗器’,面上煞气 在看清回廊尽头躲着的人时,瞬间凝结成疑惑。 “素素!你这是作何?”难道想谋杀亲夫?褚辰扔了手里的短箭,几步上前,将若素从圆柱后拎了出来,她躲得实在不巧妙,两只白嫩嫩的七寸金莲当场就让她露了馅,脚趾头粉如桃花新蕊, 独丽俏楚。 若素大失所望,本以为还能玩耍一二,怎滴怎么快就被发现了,因被褚辰禁锢在臂膀之前,一抬眼就是他山河日月般的俊颜,还有一股子清幽的皂香,很是好闻,他身上湿湿的,大片的胸膛因 为方才的走动,皆露在外头,若素这才注意到他结实的肌理,伸手在上面摸了摸:“哇塞,你是怎么练出来的?我也可以么?” 褚辰眸色一滞,若素身上同样只着中衣,夏裳本来就薄透,那浅绿色小衣带子如此明显诱人,说话声身上的清甜的香味无处不在的钻入自己鼻端,他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就你?”那鲜桃一 样的苏白软肉,如何能练就成他这样的? 若素听出了褚辰话中的不削,推了推他:“就我怎么啦?你方才不是差点就被伤到了?我可告诉你,要不是我有意射偏了,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么?喏----这就是我的机关,比起你的可有用多了。” 她轻浮的目光瞟了瞟褚辰的胯下,一脸傲娇。 褚辰眯了眯眼,胸膛起伏不息,没有男人会在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贬低’了自己的雄伟之后,还能欢喜之至的默认。他不想那么快将她如何,就算他日夜肖想将她压在身下的滋味,也考虑到她 眼下的状况,先培养了夫妻情义再说,可眼下.....褚辰看着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下腹一阵热浪涌了上来,他是个很能自持的人,从未试过纵/欲,他以为成亲后那几次也是极力克制 过的。 “你出来就是为了找这个了?”褚辰声线低迷,说话间,脸又低了几分,能看到那傲挺的雪丘隐约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若素引起为豪的举起手里的小巧弓弩:“对呀,你可服输了?你比那物可有趣多了,等入了秋,我还要去射猎呢,而且,如果制作得当的话,还能做出更大的出来,我想着能不能给白虎舅舅也捎一份图纸,或许对边防有利。” 褚辰不动声色的将右臂虚环在小妻子腰间,细细的,仍旧不盈一握,轻轻往她身上一碰,他就燥热的厉害:“这些都是男人的事,你安居后院即可,瞎操什么心?” 若素不乐意了:“母亲说了,女儿家也可上阵杀敌,挣得一番大业!” 她话音刚落,双脚一轻,整个人便被褚辰大横着抱了起来,他步履轻盈,若素的重量对他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很快就入了屋内,门扇被他用脚勾着合上:“你母亲的话可以忽略,今后莫要听她的。”女匪果然是不能信任的,都把小妻子教成什么样了?! 入了内帷,暧昧的味道陡然升起,金钩微动,纱幔打开后,又被人放下。 若素怀里的弓弩被褚辰强行夺下,他吹灭了灯厨里的油灯,居高临下的压在她身上,双臂撑在床榻上,也不至于真的压到她:“我那....物没趣儿?那是因为你还不会‘玩’,我现在就教你可好?” 他忍的额间冒着汗,还是温声细语,很有耐性的哄劝,只要小妻子愿意了,真想抱着她好好来几次一解多月来的相思烦躁;可倘若她哭闹不息.....他未必就真能忍下那份心,以前是他不对, 他悔了,再也不舍得那样对待她了。 他那物哪里不好玩了?是她根本就没领悟要领,成亲后那几次也都是被自己带着强行卷入了浪潮,被迫承/欢:“小乖,只要你乖乖听话,会很有趣儿的。”他俯身轻咬了上她的琼鼻,嗓音暧昧到了极致。 若素打了一个哈欠,闻着褚辰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困意来袭,可是对方都这么有诚意了,她总得意思意思:“...那好吧,我先看着你如何玩,我学东西很快的,一看就会。” 褚辰僵了僵,笑的难以自抑:“我一人可玩不了,需要你的配合。”他目光如荼,性感的喉结就连滚动时也格外诱人。 不得不承认,大坏蛋还是挺好看的,只是没有‘美人’那么温柔罢了。 若素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糯糯的娇嗔道:“既然你执意,那待我得了空在玩你那机关吧,今日实在累了,我想睡觉了。”说着,就躬着身子往褚辰身上贴了贴,直至再无缝隙,便安稳的 闭了眼,这感觉果然是很好,对方身上的起伏和心跳让她很快有了困意,清浅的呼吸很快就传到了褚辰耳里。 其实,她并非有意这般娇嗔,只是失了心智后,说话偶会变得幼稚了些,尾音拖得老长,听在褚辰耳里就变成了娇/吟。 他已动情颇深了,她却....倒床就睡?白府的人不是说小妻子近日都睡的很晚么? “.......”褚辰先是一懵,片刻才无助的笑了笑,稍稍侧过身子,让怀里的人能睡的踏实,她搂的太紧了,紧到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有的轮廓。 罢了,全当是练功了。 一夜下来,功力倒是翻倍的提升,可那噬骨的煎熬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换作小妻子未坠马之前,他可真不会做什么柳下惠!一夜迷途,以至于晨起时,满鼻皆是女儿家的娇香,褚辰鼻端一 股热流冒了出来,他抬手一拭,是刺目的红,愣了片刻,偷偷在小妻子翘/臀上狠狠捏了两把才解恨起榻。 褚辰站在脚踏上,中衣昨夜被某些人蹭来蹭去,他干脆除去,让她在自己身上蹭,此刻再一看好端端的中衣竟叫她圈在了玉足下,本以为方才掐她两下,能让她醒来,起码也能和自己闹上一闹 ,谁料这小妻子就跟没睡过觉似的,一合眼便就睁不开了,就算昨夜满床瞎蹭的时候,也是双眸紧闭的。 褚辰立在原地好一会才去箱笼里另寻了一件中衣穿上,他去开了门扇,乔云和巧燕几人早就备好铜盆清水等着进来伺候了。 “都小声些,莫要吵着素素!”冷声吩咐一句,褚辰捧了清水草草洗了几下脸,抹掉了鼻端的血迹,就提剑去了院中的空地练剑。 巧云看着棉巾上的鲜红,与一旁的银春面面相觑,巧燕粗心,倒是没有留意到异样,再往床榻上瞅了瞅,透过纱幔的隙缝,可见大奶奶睡的正酣,衣裳微敞,青丝泄了满枕,屋子里倒是..... 没有任何欢/好过的痕迹。 “奇怪了,这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小姐和姑爷早就圆房....肯定不是小姐身上的,可瞧着姑爷也不像是哪里受了伤的样子,巧云暗自思忖。 刘娉婷几乎是一夜未眠,过了五更,才稍稍安寝片刻,这会子起床洗漱好后,更是坐立不定,昨晚在荷花池旁那一幕简直叫她颠覆了平生所有的认知,不由得嘴里谩骂道:“白若素,你当真是 好不羞耻!”说着,又唰唰的掉了泪珠子下来,美人哭的时候,也是分外叫人怜惜的。 老嬷嬷给他梳了光滑的发髻,又特意挑了只相禄寿喜的和田玉佩的发簪,另有刘家丫鬟给刘娉婷描妆,整个过程下来足足小半个时辰,才遮住了她眼底的暗青。 “小姐,您昨个儿到底是瞧见什么了?竟叫您这般嫉恨那白家女?您何不同老夫人说说去,您这样的好性子都气成这样,何况是老夫人呢,这是您大好的机会啊。”老嬷嬷使了眼色,狡猾的笑 道。 刘娉婷哪里能开的了那个口! 她光是自己想想就觉得无比难堪,万一被褚辰知道了,她看到了那一幕,他岂会容她留在侯府? “嬷嬷,你别说了,我....我....”她支支吾吾,干脆起身出了院子,想出去透透气。 走着走着,就到了小阁院落,那石雕的拱形圆门上三个烫金隶书的大字浑然天成‘梧桐苑’,再探目一望,果然是满院的梧桐。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褚辰是待她有多情深,用了满院梧桐去诠释! 刘娉婷正出神,一道雪白身影在远处隐约可见,再定睛时,便看清了对方正是褚辰。 听闻府上的人说,他每日皆有练剑的习惯,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刘娉婷非常想靠近,褚辰与旁的世家男儿不同,历练丰富更是引得女子爱慕,更别说与生俱来的英姿豪迈,就连江湖上的人对 他也是颇为敬重。 “刘姑娘,且留步。”王璞从暗处出来,立在了门洞处,挡在了刘娉婷的面前。 刘娉婷登时羞燥无比,红着脸扭头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璞回头望了望院中的主子,又看了看消失在小径上的女子,摇头轻笑:“谁说只有女子才能祸水?咱们家主子祸害的女子多了一个。” 影在暗处的墨殇面无他色,也不理会王璞的调侃,一跃而下,往后厨的方向去了。大奶奶刚回府,他生怕出事,在外头守了寸步不敢离开,这会子也饿了。 褚辰收了软剑,以往都是要练上半个时辰,今晨却总是心不在焉,又被月门处的动静所扰,兴致大失,索性亲自打了井水,冲洗过后又上了二楼寝房。 体内仿佛有一股没有释放出来的力量,搅合的他无法凝神。 踏入房门,就见那罪魁祸首已经安然自得的趴在小几上喝着清粥,旁边是几碟时令的小菜,看着倒也不油腻。 褚辰大步走进,巧云忙又备了一份碗筷过来,褚辰道:“你们大奶奶爱喝的杏仁羊乳怎么没端上来?” 巧云为难的看了一眼若素,可自家小姐哪里有功夫搭理她,只顾小口小口的像雏鸟儿啄着小米红豆粥。 “小姐她....”巧云还是说不出口。 若素这才慢悠悠抬起头:“你不要怪巧云,母亲说了,我已经不能再喝那东西了,小衣都穿不上了。”她挺挺了傲然的胸脯。 屋内众人皆是呼吸一顿,银春给巧云使了眼色,二人退去一旁,褚辰刚才被井水淋过,还算是内心平稳,眼下被她无意识的一个撩拨,眸色泛红,体内真气急聚,以拳抵唇轻嗑了两声:“无碍 ,你想喝便喝,府上有不少蜀地的料子,让林嬷嬷给你新做几身就是了。”他嗓音古怪的沙哑。 不就是衣裳么?想要多少有多少! 若素倒不是真的关心他,好歹是夫妻,母亲说了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互相关照,她想了想,抬手摸了摸褚辰的滚动的喉结:“你嗓子怎么哑了?可需要我开几幅药给你服用?我这里有专门治 嗓子的药方子,老有成效了。”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唇角的细粥,眨巴着水眸,一副很是关切的样子。 褚辰目光定住,伸手握住了若素不安分的手腕,巧云和银春几人见势不妙,各个心领神会的悄然出了屋子,将房门合上。 若素注意到了,道:“人怎么都出去了?还有一盘子小笼包没端上来呢,我都等了好些时候了,小厨房那边做事太拖沓,竟是这般时候还没做好,你说是不是?”她向褚辰征求看法。 褚辰摩挲着她精致的细腕,上面的血脉都难以看清,肌肤雪白平缓,宛若上等的绸缎:“嗯,小乖说什么就是什么,明个儿就换一批厨子。” 他的眸光越来越深,声线低迷如夜鸟儿啼鸣。 若素回过味来:“....那好像不太好吧,警告一声就是了,犯不着将人驱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嘛。”其实,小厨房的伙食还是很合她胃口的。 褚辰听着她絮絮叨叨,女儿家的娇俏和柔美的嗓音交织在一处,是极大的诱惑,褚辰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见她拎了起来,圈在了自己怀里,深幽的目光盯着她:“小乖,我想....我....”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紧接着银春颤颤巍巍道:“...主子,甄家长老在外头求见,说是到了启程的时辰了。” 若素仿佛一下子响起了今天的大事,推了推褚辰:“我差点忘了,汤药和药丸可不能忘记带上。”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褚辰突然埋头将她脖颈处深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不够,又吻住 了她细嫩的锁骨,她的一切皆如同上好的美玉,叫人如痴如醉,临了方道:“近日为夫功力大增,都是素素的功劳,想要我怎么宠你?嗯?” 若素又推了推他,这么靠近她,实在太痒了,她很不舒服。 她怎么就有功劳了?什么也没干啊? “....那你执意要感谢的话,折换成银子倒是可以的。”送上门的便宜,肯定要收下的,不然岂不是傻子! 褚辰僵住,过了半晌才抬起头,那满目的情/潮尚未退下,欲要说出口的话在看到若素清澈的眼神后,皆忍了下去。 如何才能让她和自己在同一道思维上呢? 又过了一会,二人用好早膳,一同出了梧桐苑,长老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他不好当面指责褚辰,就对若素道:“小十一啊,你肩上可是担负着甄家百年.....” 未及他说完,若素双手捂着耳朵:“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担负着甄家百年传承,百姓安危,还有长老您的信任!”她一路小跑往垂花门走去,发髻上的红珊瑚垂珠的簪子一晃一晃的,鹅黄色衣裙随风浮动,本是不太温雅的走路姿势,偏生在她身上就独显灵动的娇俏来,像极了漫山花海里的黄色蝴蝶,叫人移不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2章 小妖精 1 出了城门,再往南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景象就与城中大不相同了。 沿途也有官兵赈灾,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还腾着草药的热气,若素掀开素锦的马车帘子一角向外看了几眼,脑中突然想起了徐霞客游记上记载的哀鸿遍野,饿莩载道的场景,眼下大抵就是如此了 ,不由得小鼻头抽了抽。 褚辰怕她看到过多的人间百态,以至于尚未成熟的心智遭受不必要的创伤,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老老实实坐好,若素哪里肯领情,不怀好意的瞪了褚辰一眼,鼻音出气:“哼!” ....又有哪里惹到她了? 若素坠马后,什么心绪都放在脸上,褚辰一眼就看得出来她内心所想,此刻定是对自己有所不满,否则那晶亮的小眼神里岂会满是敌意。 他捏了捏掌心的柔夷,她要挣脱,他偏就不放:“生气了?怪我早晨未陪你?”不然他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若素闻言,一个侧身,与褚辰面对面,眼对眼,空出的手抬了点褚辰的鼻子道:“百姓这般穷苦,都是你们这些掌权的人之过,我偶尔听见母亲同李夫人谈话,说你....你.....” “说我什么?”褚辰浓眉微拧,鼻头被小妻子点的痒痒的,他干脆握着她的另一只手替自己抓了抓。 若素猛然惊觉,差点就出卖了继母,赶紧话锋一转:“没什么,我忘了,对了...应该差不多快到地方了吧,试药的过程一时半会也看不出结果,你若公务繁忙,可先回城,我有长老和墨殇在 身边,一切可安妥。” 又是墨殇! 褚辰敛了眸,抓着小妻子的手在自己下巴处摩挲,僵硬的胡渣刺的若素一阵麻痒,就听褚辰毫无波澜淡淡道:“我乃本朝司马,百姓之危自是我首当其冲应该解决的公务,况且....我怎能舍得 你一人在城外?”他悠悠抬起眼,目光如火的直视着若素。 二人相处的机会难得,他无时不刻不抓住时机。 若素登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自在了,虽无法深刻领悟褚辰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因为褚辰的脸靠的太近,她只能伸手去推了推:“...多...多谢!”除了这句 ,她也词穷了。 褚辰任由她推了几下,侧颜影在一片光影之下,棱角格外的分明,若素看见他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 有什么好笑的? 她也不想过多同他纠缠,母亲送她出府之前,悄悄在她耳畔交代过一句‘实在不喜欢他靠近,就直接推开,莫要为难了自己’。 若素觉得继母的话非常有道理,为难了谁,也不能为难自己啊。 褚辰刚侧过脸,若素又伸手去推,她的手本就小,捏着褚辰的下巴,偏生不让他太过靠近:“褚辰,你离我远些,胡子扎人!” 小女子失了心智,连嗓门也大了,倒不是那种随意嚷嚷的大声,却如同黄鹂出谷,尾音绵柔像极了奶猫儿一样‘咋呼’了几声,听得褚辰下腹一片火烧火燎,眼下又是在外头,要是小妻子这种 声音叫旁人听到,他真想提着剑下去将人直接砍了,褚辰捂住了她的嘴:“好好,回去就刮了,你....小声些。” 他眯眼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若素放开,她倒是真的安静了,整个人解脱之后,窝在马车一角,睁着大眼瞪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 褚辰心中焦虑,朝中的事且不说,大同,宣府,蓟州和辽东这四处边陲重地相续出现异族叩边之事,太过巧合便不是巧合,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大多数臣子都是私心过重,饶是眼下仍旧为了 一己私利,想爬上高位,却鲜少有人真的为了江山社稷操劳。 他本不想做什么权臣,但时局逼着他去‘清理’朝堂,老皇帝留下的所谓三朝元老,其中奸佞蛀虫大有人在,轻易大换血又必然会引起世家贵族的不满,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小心谨慎。 乔若惜的那般安分守己的待在后宫,倒是令得他很是惊讶,以他对乔若惜过往的调查,此女也并非善类,就算暂时还未想过将大权揽入自己手中,也不代表今后不会。 妇人家,尤其是皇太后这等尊贵的妇人,岂能手中有权? 褚辰对外界传闻也不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那些传言他与乔若惜有苟/且情染之流,大抵就是看在他如今的地位才这般猜想的吧。 他就怕哪一日他的素素也这样看他了,故而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想着如何去亲近,让她再次喜欢上他,知他,懂他。 马车停下,王璞在外面轻唤道:“主子,大奶奶,到了。” 褚辰收了心神,在若素之前下了马车,而后从怀里取了一条丝帕,再度掀开马车帘子,给小妻子戴好面纱才将她牵了下来。 这世上,他谁也不怕,独独怕她。 怕她走远,人远,心也跟着远。 马车停靠在一处营帐外,若素随着褚辰踏入其中,有几个中年儒生装扮的男子亲自迎了出来:“下官见过褚大人,见过褚夫人。” 若素眉眼一挑,心道:呦!差点给忘了,我还是褚夫人呢,听起来还不错。 她瞄了瞄褚辰,见他侧颜伟岸,气度非凡,加之众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小心肝莫名的跟着颤了颤,连忙收回了视线。 褚辰是当朝大司马,不是宰相,却行宰相之职,又是权势滔天的辅佐大臣,短短一年之内从毫无实权的太子太傅一跃而上,可想而知,蛰伏的这几年,背地里使了多少手段。 一开始反贼朱耀揭竿攻打京城,众人万万没有料到褚辰会是最后的赢家,难免有人猜忌八皇子朱鸿业的死是不是巧合,偏生眼下独独剩下一个不可能掌握实权的幼儿小皇帝,在这个男尊女卑的 大势下,又不能真的将皇太后拥上那个位置。 故而,褚辰遭受了众多不服言官的排斥和痛骂,他自然也是不当回事。 若素当着众人还算识大体,只要不开口说话,站姿神态看上去皆是一派贵女气度。 褚辰道:“素素,这两位是太医院院判手下最为得力的太医,有关灾民病情,你不清楚的地方,可向他二人询问一二。” 褚大司马温和的口吻让当场人愣了愣。 旋即再看看若素,便也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了,白若素乃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白家正是兴起之时,她背后还有个甄氏一族,旁人对这个神奇的家族并不是很了解,可但凡从事岐黄之术的 人听到‘甄氏’二字,便是如雷贯耳。 别说是太医院里的这些凡夫俗子了,就连李大夫对甄家也是颇为敬重,更何况还是甄家的传人,按道理说若素就是甄氏地位最高的人了,苗家寨子里有不少蛊虫奇药,寻常人可不敢招惹甄家,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一定搞得清。 二位医术颇高的大夫朝着若素微微拘礼,她是褚辰之妻,便是正儿八经的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受从五品的太医一礼,也实属正常。 “褚夫人,您请这边来。”太医道,虚手往内帐一请。 若素觉得哪里怪怪的,旁人皆唤她‘白姑娘’,一下换成了‘褚夫人’还真是很不习惯,很想当场扭捏一下,可到底还是得估顾及自己的形象和名誉,挺直了腰板,弃了褚辰的手,跟着那太医 走了进去。 褚辰岂会真的让她独自一人面对,也跟着步入帷幔。 帷幔后面摆放着一顶三足的漏金大铜炉,里面焚烧着艾叶,大抵是用来除晦的。若素对鬼神之说不尽相信,倒是觉得这艾叶是好东西,尤其是在这样疫情肆起的地方。 再往里走,就是四张矮榻,上面各躺着一名患者,有两人听到动静还微眯着眼,一看便是还有气的。 若素方才从外头进来,见到不少焚烧尸首的场景,眼下心里面古怪的酸楚,看了榻上几人一会,便问:“这四位是?” 为何要单独放在这间帐篷了,还让她过来查探? 其中一个太医道:“不瞒褚夫人,这四位是杏花村疫情爆发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灾民,其余....尽数不在了。”他默了默,哀声难掩。 榻上的人显然已经悲彻过了头,此刻眸光极为空洞,又或者没有丝毫残留的精力去悲切了,眼看就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若素正要去查看其中一妇人,褚辰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让其他人去查看,你一会问问便是,不必亲自动手。”他担心她会被感染,虽说已经能断定这种状况并非瘟疫,而是朱耀的 手段,可褚辰不能冒那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 “你放开,无碍的。”若素的嗓音实在太娇嫩,不过细一看,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女儿家,两名太医互望一眼,其实对若素的能力也是存在观望的态度。 他们这些人劳心劳力的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医术都没有想出的法子,她一个小女子当真就能办到么? 众人心里哀了一哀,总觉得希望不大。 巧云端了杌子过来,若素在矮榻边坐下,转尔又将一个特制的药箱打开,里头竟是别有洞天,稍微一拉就能当做小几来用,巧云迅速将长短不一的一针摆在上面,又给若素套上了金蚕丝的手套 。 这是甄剑留下来的东西,据说可以拒百毒,到底是否属实,却是尚未试过。 若素端坐在着,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倒将眉眼间的清媚衬托的更加美艳极致了,那榻上的妇人看痴了眼,活了半辈子,还未见过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褚辰凝眸,幽暗的眸底只有小妻子的身影,见她不慌不忙,显得胸有成竹的样子,差点忘记她失了心智一事。 “莫怕,我就扎几下。”若素糯糯道,嗓音宛若晨曦下的鸟儿。 哪里有神医的派头? 两位太医又是面面相觑,眉头皱的更深,褚辰不生动色的往前迈了一步,站在小妻子身后,他应该信她,也只信她。 一旁未曾言语的甄氏长老一眼就瞧出了若素的针法,丝毫不偏差,下针的手法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他摸着胡须欣慰的点了点头。 甄剑那臭小子也是时常出其不意的制造奇迹,想必这小妮子也不会让甄家丢了仰面。 帐篷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从铜鼎里腾出的艾香与汤药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若素鼻尖溢出了细汗,神情却是极为专注。 褚辰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原以为小妻子如今玩虐不堪,还以为试药之事未必就能顺利,没成想她倒是令他‘惊艳’了。 那好看的唇角微微勾了勾,笑的与有荣焉,他褚辰的妻子,必定不是寻常女子。 半盏茶后,若素才开口说话:“我刚才试过她体内的余毒,与我的研制出来的药丸并不相克,不妨试吃一颗,看看是否有效,就算无效,也不会伤了她的身子。”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四人说起来是幸存的难民,实则太医院的意思就是让这几人当药人的,医活了是他们的运气,真要是不幸断气了也是无人追究。 “药效恐不会立即见效,待这位妇人有了反应,你们再派人来通知我一声吧。”若素娇俏的声音在帐篷里响起,奇怪的是,众人皆一一点头,甚至也没有人大声说话,真怕扰了这份安宁之音。 毕竟解药是否有用,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成效,故而也只让其中一妇人服用,这是规矩,在场的人都懂。 若素出了营帐,眼看就是晌午了,长老留在了难民营照料其他乡镇逃难过来的灾民,若素罕见的拉着褚辰往不远处一棵柳树下走去。 褚辰低头,看着被她抓着的手,唇角难以自抑的上扬,他就知道相处机会多了,再冷的石头也会捂热的,更何况,他和她曾几何时那样的好。 二人在树荫下站定,褚辰笑道:“怎么了?有悄悄话要对我说?” 的确有悄悄话,可大坏蛋这是什么眼神啊,不正经! 若素松开了拉着褚辰的手,左顾右盼一番,见周边无人靠近,就问:“褚辰,既然你们的人都已经断定这次灾难并非瘟疫,为何不去找毒源?” “毒源?”褚辰眉峰一挑,突然来了兴致。可小妻子的冷硬的态度又让他心头一沉。 “对啊,单纯是下毒的话,不可能波及范围如此之大,我都听说了,就连大兴那边的村寨也有难民,可是城中却鲜少,你不觉得奇怪么?”若素仰着小脸,树影打在她脸上,照的光洁的额头如 上等的白釉,半边脸被面纱遮住,呼气时,唇形隐约可显。 褚辰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只是被她这般问起,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放过同小妻子熟路的机会:“那素素以为,会是因为什么缘故?”褚辰不是很笃定自己的猜测,梨花宫这个神秘的 组织在江湖上也是叱咤一方,专做人头买卖,收缴的钱财也是富可敌国,如果当真能一举端了,国库之急..... 褚辰抬手捏了捏小妻子的琼鼻:“我的素素就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 好端端的夸她作甚?她什么也没干啊! 若素虽说喜欢被人夸,可被褚辰夸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耸了耸肩:“没法子,天生丽质。” “.....好,我先带你去驿站用膳,其他事过后再议。”褚辰走在若素后面,看着她长长的裙摆和故作端庄的走路姿势,觉得好笑,却也疼惜的不得了。他微叹了口气,以往总以为他的小妻子 就应该待在后院,凡事有他在,还用她操什么心?可今日单单这一两个时辰,就可见小妻子独到的见解和观察力,她若还清醒时,真不知道是何等聪慧,以玩只顾贪恋着与她调/情,倒是忽略 了她这些才学。 ------------ “宫主,您也看到了,白若素果然来了,需要属下动手么?她只要一死,这世上便无人能解了您下的毒了。” 驿站西北角,一件雅间的窗沿边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男子媚眼如丝,风华绝代,也不知道是修炼的什么功夫,每一处情态皆是风情万种。他身边站在一个碧玉年华的美貌女子,倩丽温婉 ,一被男子的目光扫射,立马羞红了脸。 朱耀手中折扇一收,捏起了女子的下巴:“木塔公主,你父汗将你安插在本宫身边着实是大材小用了,凭她区区白若素也能破了我的迷障?笑话!” 男子勾唇邪魅一笑,名叫木塔的蒙古公主立马咬了咬唇,连声音都柔了几分:“宫主说的是,属下...属下只是替公主不值,要不是这白若素,紫禁城里的小皇帝早就归西了,中原还不是您的 囊中之物。” 朱耀的手指划过木塔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蹭了蹭:“呵呵---我那幼弟就算死了,也有人会阻止我夺回我想要的东西,你还年轻,很多事并不懂,你父汗当真舍得让你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可想家了?此事一旦过去,你便走吧。” 那只带着茧子的手绕过女子的脖颈,握住了她的后劲,一用力将她的脸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朱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唇,说话时,温热尽数扑在女子的脸上。 木塔对朱耀早就起了爱慕之心,十岁入了梨花宫打探消息,组织里时常会接到朝廷的买卖,谁是谁非,谁权力大,谁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都一一由她送回了蒙古,有时候贿赂不成,威 胁却很管用,被抓住把柄的官员大多数都选择配合蒙古首领的要求。 转眼就是六年的光景,她早就习惯了中原的生活,对游牧为生的家园倒是陌生了。加之她父汗膝下公主众多,即便回去也是嫁给当地有名望的将领,搞不好还是个中年男子。 木塔长相清丽,和中原女子的相貌接近,细一看,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只是眉间的戾气却是不同于中原女儿家的秀气:“宫主,属下哪里都不去,父汗将我送给宫主那一日起....便就是宫主的人了。”她脸色泛红。 朱耀打开折扇,唇角在木塔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旋即消散了去,一手搭在木塔肩上,声音清澈道:“你能如此想,本宫甚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3章 小妖精 2 驿站里的雅间一早就有人事先安排妥当。天『籁小说ww』w.『⒉ 褚辰领着若素步入其中时,长案上的香炉里点的也是艾叶,绕过一扇山水画的屏风,可见千工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换过的。 随行的巧云将这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决不让自家小姐受了半点委屈,她本就比若素年长三岁,被白启山领进白府后,等同于看着若素长大的,听闻若素坠马,原来精明聪慧的小姐堪堪成了痴儿,当真是心疼不已,宛若自己嫡亲的妹子遭受不幸一般。 “小姐,姑爷,午膳已备下,您二位慢用。”巧云布好碗箸,立在一旁,几日下来,见褚辰还算是体恤娇妻,对他存着的几分怒意倒也没有那么明显了。 褚辰先给若素搬了椅子,让她坐好后,自己才在她对面落座,这里不同于侯府的案几,而是四方桌,若素整个人坐在东坡椅上,看上去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可怜,说来也怪,她分明比寻常女孩高挑,怎么如此娇俏,好像自己这个做夫君的没有将她养好似的。 褚辰对巧云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暂且不必伺候。”朝中的事一团乱麻,没有几年功夫是理不清的,他与她能够独处的日子实在太少,恨不得每一刻都撇去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事。 巧云抬头看了一眼若素,见她没有想要自己留下的意思,就讪讪退了出去。 若素早就饿了,哪里会花那个闲工夫去揣度褚辰和巧云的心意?她挑了块红烧的芦花鸡就吃了起来。 褚辰立马打住她的筷子:“....且稍等。”在外头用膳,不试毒怎么成?而且她又是甄家的传人,梨花宫的人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她倒好,不管不顾,先满足了口/欲再说。 况且,她和他一道出行,总有居心不良的人在背后.... 若素被褚辰这么一阻挡,当即不悦,到嘴的鸡肉就那么掉了,她反手用筷子敲了几下褚辰的手臂:“你干什么!贪生怕死.....你放心好了,巧云办事一直很细心,不用你说,她也会提前检查饭菜的,再说了,谁会笨到大白天下毒?而且,高手下毒一般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哪里会直接在饭菜里动手,这太有损江湖人的颜面了。” “......你好像很了解江湖?”丁点大的小身板,还不多十六的年纪,还好意思嚷嚷着‘江湖’?褚辰幽深的眸斜睨了她一眼,忍不住浅笑了一下。 不过,细回味,她说的分毫未差,是自己太过谨慎了。 褚辰默不作声的吃了口鸡肉,嚼了几口,未有异常,才给小妻子夹了块放在了她面前的瓷碗里,她尚且清醒的时候,很多情绪和表情都会掩藏起来,像眼下这般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他觉得她哪里都好,精致的眉眼愈清媚,微微散落的几根墨衬得脖颈处的肌肤赛雪一样的晶莹剔透,浑身上下的女儿香无时无刻不敲击着褚辰仅存不多的理智。 他想和她黏在一起,不分昼夜。 若素见褚辰不再言语,估摸着是因为他是身份高,适才被自己那么一说,是丢了面子,故而不好意思还口,想了想还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吧。于是便道:“我都是在书上看的,家中有几大箱子游记,这些书肤浅易懂,我基本是一目十行,一日能读七八本。” 给别人台阶下的时候,也不忘夸夸自己。 褚辰不置可否,哪里不明白她的小心意,也不拆穿,配合着道:“素素天资过人,才学定在我之上。” 若素登时笑的眉眼弯弯,褚辰可曾是天子的老师啊,要是在褚辰之上,那岂不是无人能及的才学?! “哈哈,还是你有觉悟!这么懂我!”若素心情好了,食欲也好,笑的小脸涨红。 褚辰:“.......”这叫什么话?可饶是若素如此这般傲慢,褚辰仍旧觉得可人的不行,仿佛她说什么都是对了,她做什么也都有道理,她就像是半夜林中走来的小妖精,迷惑的他失了本性,一味的跟随她的意志而行事。 就算落在旁人眼中是恩宠逾常也在所不惜。 饭过三巡,佳人显然是食欲好,胃口却堪忧,几小口的江南大米下腹,便就喝了几口清茶,泛起了饱嗝....也难怪,这般贪吃,却是不怎么长肉。 “吃饱了?”褚辰的伙食极为精细,吃相也堪称完美,嚼不露齿,他也以清茶漱口,就见小妻子神情呆滞,宛若失神,褚辰眉头浑然一皱:“素素?”急切轻唤了声。 若素突然伸手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精巧的琼鼻用力嗅了嗅,又看向褚辰,唇语道:“你闻到了么?” 褚辰凝眸,他自诩五觉过人,可有时候在小妻子面前也是甘拜下风,加之室内艾香浓重,又刚用过午膳,如果不是极为强烈的气味,寻常人在这个时候根本就察觉不到异常。 曾听闻师傅提及过一次,失了心智的人在五觉方面总是格外高于常人的。 眼下,褚辰神色忧心的望着小妻子,扪心自问,他不希望她有多大的本事,或是人的五觉。 天妒英才,慧极必伤。 她就算傻傻的,只要一直能够待在他身边就足以。 若素起身,并没有留意褚辰的神情,她集中精力时,外界的一切对她而言宛若不存在一般。她往隔扇走去,撩开了珠帘,立马就瞧出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回望了褚辰。 这时褚辰也走近,那糊着薄纸的门扇被人戳来了一个小洞,正往里头吹着白色烟雾,若素本能的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抬起食指指尖堵住了那细长的竹管。 “!!!”褚辰惊讶于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可要阻止已是为时已晚。 她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褚辰抿了抿唇,眉宇皱成一个川字,待回到府上,一定要好生教导她一番,今后此举决不能再重复! 二人皆是一动不动,外头本应有人把守,且墨殇和王璞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管外面之人到底是何来历,能如此轻易摆平这二人,定不是等闲之辈。 怕是就在埋伏多时。 几息后,门扇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那只插在小洞里的竹管也斜斜的戳在那里,若素收回了食指,小舌伸出在上面吹了吹:“想毒我?非不让你得逞!” 褚辰:“.......你的手....没事吧?”就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他看着若素小巧的指尖,眉头一蹙再蹙:“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若素没理他,兀自打开了门扇,果然,过道上躺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但细一看便可一窥是女子。再往过道另一侧望去,墨殇,王璞等人皆中招,昏迷不醒。 可方才褚辰和若素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可见并对方不是用武力解决的。 又是用毒!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离开。”褚辰牵着若素的手,一手虚搂着她,形色匆忙,他不喜欢任何的出其不意和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上,才能让他心安。 若素偏生不走,伸手推了推褚辰:“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你想想看啊,有人对我们下毒,那八成就是幕后主使,你难道不想抓住那人?何况方才这女子估计只是晕厥,先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才是!....墨殇还在这里呢,我不能把他落下....” 褚辰脚步骤然顿住:“.....”这些他自然有考虑,下面都是他的人,就算朱耀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神机营的人尽数说灭就灭了,下毒的法子有利也有弊,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毒害所有人。 小妻子显然不信任他的能力,这让褚辰十分不悦,尤其是昨晚才被她‘奚落’了自己雄伟,这厢更是温怒腾起。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墨殇,头一次觉自己对男子的相貌竟也在意了起来.......墨殇这张脸尤是好看.... 神机营的副将---许响,及时冲了上来,一看情形,立马命人包围了整个驿站,连只苍蝇也是插翅难飞。 一番搜罗下来,许响上前禀报:“褚大人,卑职已彻查驿站方圆百里,无可疑人物出没,卑职猜测对方许是早已逃串。” 许响是个武将,算是褚辰提拔上来的平民之流,曾为宣府的小吏,后因砍杀了两个鞑子而提升为小旗,褚辰一早就见此人英勇过人,便将他藏于军中,伺机待用,也算是多年栽培出来的心腹。 此人倒也能忍得住,几年下来不曾有抛头露面,崭露头角,有了功劳也不会去领,这一点让褚辰更为器重。 此时,墨殇和王璞服用过若素的药丸,已经醒了,二人皆是愧色难当,双膝跪地,以求责罚。 褚辰对许响道:“我知道了,那女子你先押起来,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开口,断不能让她轻生!” 许响领命退下。 这厢,褚辰倒没有真的要怪罪王璞和墨殇,只是这二人身为他的贴身侍卫,却疏于防范,是大过。 “你们起来吧,下回注意些就是了。”若素抢在褚辰之前道。 褚辰皱眉,王璞和墨殇更是身子一僵,还从来没有人替主子下达过任何命令。 墨殇跪在地上,眸光往前轻轻一瞟,就能看到那双七寸绣花鞋,只是今日的颜色不同,是翠色的,却还是荷花纹金丝缠边的,很好看。 褚辰未言,葳蕤的五官顷刻间变得有些森冷,若素对墨殇和王璞的印象特别好,况且她身边的巧燕还对王璞念念不忘,她这个做主子的,得事先给她铺好路子。 若素伸手拉了拉褚辰的衣角,身子见势就贴了上去,娇滴滴道:“好不好嘛?都怪歹人太过狡猾,他二人又是你最为信任之人,倘若被你罚坏了,那今后谁来保护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要守寡了。” 褚辰俊颜一黑,可那娇软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玲珑的曲线感受的一览无余,还有小妻子的这嗓子,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他四肢百骸一阵酥麻,本就不打算真的责罚墨殇和王璞,此刻更是招架不住,便卖了小妻子一个人情:“也罢,你们起来吧,下回给我仔细着!” 王璞和墨殇起身,王璞抿了唇,忍着不笑出来,倒是墨殇仍旧如泰山沉稳,面无他色,二人先后退了出去,合上了门扇。 这二人一走,若素就从褚辰身上离开,却被褚辰一拉搂住细腰,结结实实再度贴在自己身上,不留任何缝隙,他低低道:“我怎舍得让你守寡?” 一语刚了,褚辰便低下头,寻着那令他想了多时的樱唇凑了过去,若素抬手就抵住了他的下巴,身子往后挪了耨:“你傻不傻?方才我只是帮你而已,还当真了!我知道你不想责罚他二人,又不好意说,我这才替你说了。” 她又推了推褚辰,就是不肯让他再靠近。 褚辰已经忍到了极致,也想到了极致,可见她一直在推脱,沙哑着嗓音:“你不愿意?”不愿意让他亲近么? 若素连孩子是如何生出来的都不清楚,哪里能懂男女之间的这点小暧昧?单单是觉得褚辰抱的太紧,她很不舒服:“我热,你放开些!我能抱你,但是你不能抱我!” “......你这是不讲理。”褚辰还是放开了她,理了理衣袍,极力调整了气息,那下腹的热涨却是一层比一层高,在这般下去,他的功力都快赶上江湖高手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提升功力,他堂堂正一品朝廷大员,有的是侍卫保护,要那么高的武功作何? ----------- 官道上,一阵马蹄嘶鸣,直至半个时辰后方才停下,木塔十分不解:“属下不明白,为何不一刀杀了白若素?您此举无疑是打草惊蛇。” 朱耀身着白色袍服,腰系玉带,金冠束,端着是陌上公子人如玉的雅致无双,他一跃下马后,将缰绳抛给了身后的随行婢女,勾唇一笑:“杀了她?呵呵---她的价值大着呢!此番不过是个试探,还真是不出我所料。” 木塔心里不悦,面上却是恭敬的随着朱耀入了庄子,身边的婢女跟了上来“宫主的意思是那白家女深不可测,绝非常人。”下次见了她,要绕道.... “哼!一个痴女罢了,有什么可在意的!”木塔不以为然。 那婢女却十分震惊,梨花宫研制的药是绝对无味的,那白若素要是能嗅到,那便真的是奇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4章 怜惜娇 若素觉得褚辰身上太烫,外头又是六月底的艳阳天,她热的受不住,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褚辰一把禁锢在双膝上,捧住了她雨后梨花一样的脸。天籁小说ww 带着教训口吻的温声细语道:“素素,你我是夫妻,有些事情是免不得的,正如眼下你我共进退一样,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么?”她总是不愿与他亲近,这让褚辰极为落败。 若素被他掰正了脸,整个人动弹不得,再度觉得此人实在可恶,以为自己力气大点,老是对她以‘武力’相挟。 他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他和她是夫妻,之前在白府,母亲也百般告之过,若素推了推褚辰:“我记性好着呢,你都说了几次了?用不着你老是提醒我,你且放开吧,我得去营帐看看了,也不知 道那方子可有效果,万一无用的话,长老会盯着我唠叨的。” 她的嗓音格外稚嫩,一字一句像是在抱怨。 “你倒是一点也不马虎。”褚辰捏了捏她琼鼻,松开了她,将她扶起,总是这样拥着,与他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煎熬:“此事不急,有长老和太医看守,你且休息片刻,我相信你只要能将甄 剑所授之术用上,定是不会出岔子的。”好不容易出城,他想带她去看看日落黄昏后的美景。 若素眼下的心智可听不懂褚辰话中隐含的雪月风花,想起了没有任何印象的恩师:“你派人出去寻过我师父么?他若在的话,是不是很多事就能迎刃而解了?我....拖了甄家的后腿了....对了 ,我是如何坠马的?如果不曾坠马,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 她似乎对曾今充满的好奇,怎么好端端的人说失了心智就真的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呢?虽说她不介意,可在身边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还是有些失落,似乎所有人....都喜欢曾经的她。 褚辰被问的一语难言,那些他亲手造成的难以启齿的过错,他突然害怕眼前的小女子某一天会想起所有事来,会不会恨他?会不会还想着离开? 如此一想,褚辰心头如被刀绞,一阵闷疼,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你现在比以往更好了,没有拖任何人的后腿,你师傅要是就在这里,也会这么认为。” 这个男人说话时,深幽的眸子仿佛能将人催眠了一眼,可让旁人轻易信服,若素当真信了,笑的眉眼弯弯,狠狠点了点头。 王璞在外面敲响了门扇:“主子,大奶奶,药人有结果了!” 若素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立马像脱了绳的狡兔,从褚辰身侧划过,亲自去打开了门扇,褚辰本要抓住她,掌心握住那翠绿色的丝绦,又放了去。 抓的越紧,失的越快,或许,他应该给她想要的自由。 “当真?那人可活过来了?”若素一开门扇,就兴奋不已的问道。 王璞眸色一滞,望了望正往外走出的而褚辰,面色难看。 若素旋即都懂了,雨蝶一样的睫毛眨巴了几下,豆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那叫一个凄楚怜人,堪比暮春雨后的夏花,虽明灿华贵,却也凄楚的可怜。 王璞陡然一怔,深知自己捅了大篓子了,大奶奶心智不足,内心脆弱,这点挫败万一让她彻底失了信心,主子定是二话不说,就将他配了去。 褚辰两步走出屋子,冷眸扫了一眼王璞,这已经是极大的警告了,因为他这位主子向来鲜少会用‘正眼’看人的。 眼下见大奶奶又是梨花带雨,王璞登时只觉脖子不太结实了。 褚辰走近后,微低着头看着小妻子浓眉的睫毛上泛着盈盈水光,想将她拥入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她大抵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吧?几日的操劳尽数白费了,辱没了甄氏一族的名誉不说,就单单她这颗善心,便看不得外头流民的惨状,定是满心愧意。 思及此,褚辰更是心疼不已,慢慢抬起了长臂,欲要将小妻子虚搂住,这厢若素突然转过身,仓皇的直接用衣袖抹了泪:“我决定了,我要同那个....叫朱耀的恶人抗争到底,我....我不准旁 人胜过我!” 还越挫越勇了? 褚辰悄然将臂膀放下,眉峰轻挑,对一旁脸色茫然变化着的王璞道:“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若素又擦了把泪,站在褚辰身前,给人一种小鸟依人一样的错觉杵在褚辰身侧,同样问了句:“我猜药方子也不会管用,起码不会那般顺利,否则以太医院里太医的资历,绝无可能放任朱耀去 毒害百姓,我猜....我猜.....”她抽泣的不成样子,小鼻子也泣的通红。 褚辰最不喜欢女子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可不知怎地,此刻却是越看小妻子,越是喜欢的紧,稍稍安抚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道:“素素猜到了什么?”失了心智,秉性就如同孩子,总是要哄着点 的。况且,他就是想哄着她,宠着她,谁也管不得。 若素的小身板随着抽泣轻颤了几下,她对朱耀并不熟悉,只是长老在白府暂住那几日,时常会与她说起此次城外流民一事,久而久之便就了解一二了,不过说起研制毒药,当然还要属苗寨的甄 氏为翘楚。他梨花宫不过是一个杀手组织,不像甄家有几百年的积累,甄氏祖上秘籍更是神秘诡绝,断不是寻常江湖人能企及的。 王璞亦是洗耳恭听,他手底下的追踪朱耀和梨花宫多年未有结果,难不成这孱弱娇俏的大奶奶还当真有什么出众的法子? 不过,他虽还留在原地,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更是无法直视褚辰的眼睛,主子同大奶奶说话时,那叫一个温柔似水,听在他这个七尺男儿耳中,骨头也跟着酥了酥。 看不出来,你竟是这样的主子! 若素生怕旁人瞧不起她,又或看低了甄氏一族,饶是褚辰也不行,就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我猜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我不是没有法子研制出解药,只是时间紧迫,人命关天,拖延不得。 ”她不忘替自己辩解一二,又道:“不如设法捉了朱耀吧。” 王璞唇角似乎抽搐了,大奶奶信誓旦旦的架势,说了半天等同于没有。 若素察觉到了王璞不以为然的表情,气的跺脚:“我有法子捉到他,你休要什么眼看人低!” 什么眼看人低?狗眼呗。 王璞再也‘矜持’不下去了,头更加低垂了下,绝对不能与大奶奶眼神交流,否则后果会很严重,她怎么好像会读心术似的。 褚辰示意王璞下去:“你先下去备车马,一会就回城,让长老和太医留下,这一片也该清理了。” 王璞正有此意,应了声转身就退了下去。 若素脸皮子薄,等了几息没有听到褚辰任何的奚落的话语,努了努红艳艳的唇道:“你....你放心好了,我还是会继续研制解药的,捉朱耀也是为了两手准备。” 褚辰看着她一派泰然的样子,明明慌张不安,还伪装出一切皆在控制之中,本就生的娇俏清艳,偏生要将自己当做绝尘孤傲的强势女子,越是伪装,越是滑稽。 褚辰一拳抵唇,遮住了唇边的几丝笑意,很快神色转为凝重,他何尝不想将朱耀绳之于法。 此人杀了朱允弘,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岂能说杀就杀?朱耀又制造了这么一场大的栽赃,其罪罄竹难书。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法子?”褚辰伸手将若素的手握在手心,见她毫无所觉,又悄无声息,借着说话之际,唇凑了过去在她心亲了亲,好像有茉莉花香的味道,清淡好闻。 褚辰不动声色的再度站定,微垂着眼眸看着若素的每一分表情变化。 若素后知后觉,意识到褚辰某些不太规矩的行为之后,对方却已经君子如竹的等着她下面的话了,她眨巴了几下眼,以为方才头顶的温热是幻觉,思忖片刻才道:“我先问你,朱耀他想要什么 ?他做这一切肯定是有目的的。” 褚辰几月来难得一亲芳泽,心情大好,面上更是如沐春风闲情,他很有耐性道:“当然是皇位。” 若素点了点头,对褚辰的话不置可否,又道:“既然如此,他肯定迫不及待的想入城?我们不如就给他制造一个机会,让他堂而皇之的进来。” 她眼眸晶亮,说话时,神情飘逸,比未坠马之后,要自信坦然的多。 温和的夏风伴着艾香扑鼻而来,吹动了女子簪上的珠串,褚辰抬起另一手给她扶了扶,顺手在她细嫩的耳珠上轻揉了两下,竟现她还是一无所觉。 他又笑。 “嗯,你接着说。”原来还有事能让她如此分散注意力,褚辰也不敢太过的变本加厉,得了一点好处,便适时收手。 若素除了感觉到鼻端的龙涎香浓郁了下,也没有其他的不适的地方,完全忽视了褚辰的靠近,继而接着说:“长老前几日也一直怀疑这‘瘟疫’压根就不会传染,况且要真会传染的话,区区一 座城门是挡不住的,可见朱耀此举只是为了入城,又或者,他是想打乱你的视线,他并不想波及城中百姓和繁华,一个破破烂烂的江山,想来他也不会要的,故而我认为你可以下令解除封城了 ,再说了,长此以往下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 褚辰眸光愈深,终于忍不住拉起若素的小手,在那粉色的指甲上一一亲过,眼神飘忽邪魅:“....素素,告诉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她这般聪慧,还用人教? 简直侮辱了她的慧根! 十指连心,褚辰的吻太炽热了,若素腾然察觉这厮登徒子行径,忙将手抽了回来,冲着褚辰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身为大司马竟至今未曾想到,外头百姓如此困苦不堪,你在城中锦衣玉食 焉能安寝?” 怎么开始训他了? 褚辰唇边还残留着女子身上独有的花香明媚,这厢轻嗑了几声,看似深表歉意道:“是为夫之过,素素所言在理。” “那日林嬷嬷整理我的私库,我无意中在小册子上现回春堂也有我一份,这是京城最大的药铺子,我可让伙计暂且调出一些常用药材出来,先给流民医治,大批流民其实....也不宜一下子都 涌入城内,你可先安排人手在城外接济,总之要让旁人都以为咱们已经研制出解药了,如此才能让朱耀掉以轻心,至于病患的安置一定要分开,哪些是尚可医治的,哪些是....无力回天的,这 些人最好能秘密安顿,断不可叫旁人看见,乱了民心。” 褚辰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几刻前还哭鼻子的小女子,眼下倒是巾帼女豪了。他不由得再度伸手想去拉住若素,被她一个侧身,灵巧的躲过,百褶裙随风一转,灵动且活泼。 不像寻常贵女,虽是端庄美艳,却是气死沉沉,少了活力。 褚辰很想知道他的小妻子究竟有多大能耐,旁敲侧击道:“倘若朱耀不上钩?又或者流民数量过大,太医和城中大夫忙不过来又当如何?”濒临死亡的那些人倒是容易处理,偏生就是半死不活 ,无家可归的才叫难办。 若素并不知道褚辰的试探,想也没想,直言道:“我昨日路径书房,听闻朝廷在征兵?我....我并非有意窥探,是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又是他的错了? 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以素素的为人岂会偷听?为夫洗耳恭听,素素接着说。”褚辰哄道,对小妻子另眼相看。 若素接着说:“流民中老弱伤残早就熬不过毒害,命不久矣,可年轻男子大有人在,这些人不是现成的么?中了毒却能熬下来的人,大抵已然无事了,一时半刻不会有大碍,且以往身子骨一定 很好,待得了解药调理一些日子,未尝不可上阵杀敌,总比让那些有家有室男子上战场容易得多,他们也就是糊口饭吃。” 褚辰越来越惊讶,趁着若素说话期间,又牵起她的手,将她带上马车:“素素,你且慢慢说,为夫很赞同你的见地,咱们....可以说上一夜.....” 若素断然不会明白褚辰内心的汹涌澎湃,还真是将自己的小心思一路说了下去。 许响得令,立即带着褚辰的腰牌去了城门,就连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也通知了一遭,一时间城门大开,举城欢庆。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文天佑被大司马秘密召见。 这日,满城尘埃肆起,到处是人行串动,卫兵亦是四处可见。 ------------- 褚辰护送若素回到了镇北侯府,她身子娇滴,奔波了大半日也是乏了,巧云伺候着她沐浴更衣,褚辰就在内室等着,他时间紧迫,要做的事太多,况且朝中也离不了他,只待若素出来,亲 代几句,就去和文天佑会面。 银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半柱香之前,主子牵着大奶奶入苑,那双幽冷的眸子散出不曾有过的柔情,恨不得将大奶奶活剥生吞了,饶是银春无其他念想,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下大 奶奶在沐浴,净房里的水声和女子黄鹂出谷的嬉笑糅合成一团,银春生怕主子就那样走进去了。 她敛眸垂道:“主子,刘姑娘给您送过来的点心。还说是.....”是她亲手做的。 银春硬生生咽下去了没说完的话,只觉‘刘姑娘’三个字一说出口,主子脸色都变了。 褚辰眼光往桌案上一扫,点心很精致,上面以桃花纹点缀,红嫣一点,叫他猛的鼻头一热,跨步往门扇走去,到了门口脚步顿住,侧身淡淡道:“留下吧,素素爱吃。”只因小妻子喜欢吃,那 便留下好了。 那净房里的人迟迟不出来,褚辰终是输给了自己的忍耐力,悄然拭去了鼻端的猩红,踏出了小阁。 没想成刘娉婷还在庭院外,她的别院就离小阁非常近,不过是一条通道的距离,侯夫人这般安排可见其心思一斑。 她见褚辰风尘仆仆的出来,身形笔挺高大,从树荫下走来,脸色....微红,竟是出奇的俊朗。 “表哥,听说你同小..嫂嫂出城了?外头流民肆起,可千万莫被那些肮脏的人染了病,我给你做的点心你可吃了?”她鼓起极大的勇气,极力不去看褚辰的胯下,可是他的腿太长,总是不经意 间就想起荷花塘那一幕,白皙的脸瞬间红成了柿子,如血似荼。 不得不说,刘娉婷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个年纪算是走到了女子娇好年华的末端,她脸上却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只是再好看的容色也褚辰眼里也起不了任何波澜,他心里的魔障,唯有一人能解。 褚辰剑眉微皱,本是内心浪潮翻涌,哪里有多余的耐心与这娇花一样的表妹多话,大步越过刘娉婷,只留下一句:“你要是无事,多做些点心送过来。” 刘娉婷闻言后,一阵狂喜,以为是褚辰接纳了她,这才允许她送点心过来了,可一转身,那人已经走到了甬道另一头,仿佛不曾逗留过,直至那高大的身影不复可见,刘娉婷才回过神,心道像 他这样的男子,大抵就是如此吧,他执掌天下大事,岂会为了她驻足? 若素从净房出来,内里穿了一件荷粉色肚兜儿,上面绣着新荷出雨,鼓鼓的,俏丽无双,银春伺候着给她穿上中衣和夏裳,也是深深称奇,主子之前可不曾这般隐忍的,大奶奶正是长身子的时 候,眼下更是出落的叫她一个女子见了都为之心颤,主子每日守着这么个美人,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想了想褚辰已是二十有六的年纪,尚无子嗣,再看看大奶奶娇滴滴翘楚楚的模样,银春总 觉得今后这镇北侯府的主人会夫纲难为。 “大奶奶,您可饿了,先吃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奴婢给您熬了酸梅汤,里头添了羊乳,又敲了碎冰,眼下正好解暑。”银春适时的将刘娉婷送来的点心推到若素跟前,主子能容忍这位刘家姑娘 的靠近,不就此意么?也不知道那刘姑娘知道真相,会不会气晕厥了过去。 银春偷偷笑了笑,只觉爽快。 若素见了吃食,而且还是卖相极好的南方小吃,自是一脸悦色,连吃了几块才现褚辰不在了,便问:“褚辰呢!” 林嬷嬷看不下去了,对姑爷再怎么不满,也不能这般直呼其名:“小姐!姑爷他是一品朝臣,您不能叫他名讳!” “.....规矩真多,他自己都没有反对,你们瞎操什么心,再说了,我又不傻,若是在外面,自然不会这般唤他!他....怎么说走就走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若素理直气壮。 众人沉默。 嗯,小姐不傻,傻的是奴才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5章 骑驸马 西落西山。? 要?百~万\小!说·u·com 入夏的天际仍旧大亮着。 文天佑得了消息,不紧不慢的步入宝月楼雅间,褚辰来的并不比他早,二人算是谁也没有特意等谁。 两人自幼就被京城贵女妇人拿出来作比较,从相貌,家世,科举乃至姻缘,都是贵圈耳熟能详的话题。褚辰和文天佑仿佛天生就是敌对,沟壑不可逾越。 如今,更是绝无可能为友。 在这场权势情愁的博弈中,文天佑作为一个失败者,如论如何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与褚辰同席长谈。 此时此刻,无非是官场上的客道,人情世故上的强求。 雅间里已经盏灯,并非富贵人家所用的白烛,而是寻常百姓家中所用的松油灯,火光昏暗,好在外头犹亮,根本就不影响屋内的光线。 两个长相清丽的婢女摆好碗箸后,悄步退了下去,四方紫檀的案桌上摆放着一桌酒菜。 文天佑撩袍落在,薄唇微启,唇角的笑意不明其意:“花雕?还是五十年的老花雕,我文天佑不过一个阶下囚,怎叫褚大人如此破费?怎么?褚大人高处不胜寒,朝中竟无人和你把酒言欢了? 褚辰对文天佑的恨意,一点也不亚于文天佑对他的恨意,二人想将对方弄死的心情旗鼓相当。 褚辰面色如常,笑道:“阶下囚?文大人严重了,你乃长信侯世子,文家又是开国功臣,战功赫赫,勋贵一时,朝中无人会拿你如何。”他抬眼看了看文天佑一身绯红色官袍,上面的蟒纹狰狞 恐怖,以往对男子的长相不削一顾,可小妻子三番四次提及文天佑如何俊美,褚辰此刻倒真是注意了一下。 文天佑当然无法忽视褚辰审视的眸光,拧眉,抬手弹了弹肩头不存在的灰尘,也不知道褚辰他到底在看什么!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咳咳....不知褚大人找我有何要事?”他也不是悲春伤秋的人,也知褚辰上回是忍了多大的怨气才没将他给弄死,单凭这一点,他就有问鼎高位的资格。 文天佑剑眉星目,青俊无双,可偏生还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气息,如果褪去了官袍,仅存的戾气和粗暴也会随之消失,当朝男子审美,多以俊美清朗为标准,他的肤色也不是那种武夫的麦色, 难怪小妻子会觉得他长的好看?不过思及若上辈子若素对文天佑是避之不及的,心头也渐渐好受了些,关于若素的一切,他都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没有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前阵子倒是纠结过,也无法完全接受这样的若素,可到底....还是跨不过心里的坎,喜欢她是明摆着的事实,其他的事,能不顾便不顾了。 他自己不也是重生的么? 褚辰收回了视线,青瓷小盏里的花雕清澈纯亮,酒香清淡,他喝惯了秋露白,鲜少会品花雕,也只因今日所见之人并己类,大可不必以美酒相待。 不过,这花雕也非俗物,一口入喉,顿时万般情绪,搅的肚腹火烧火燎,如置火上烘烤,片刻却化为平静,通心舒畅,所谓先苦后甜。 “想必我找你何事,你也因心知肚明,朱耀一日不除,朝中迟早会大乱,潘大人一直不怎么支持新帝,他桃李满天下,前几科庶吉士里面有不少他的人。”褚辰抿了口救,挑了颗醋花生吃,闲 聊一句,不动声色观察文天佑的态度。 别说是京中的,下面的府县中也有不少武逆之心的官员存在。 文天佑默认了他的心思同褚辰相近,不过褚辰迟迟未动次辅兼督察院御史潘国安亦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可见此人心思,隐忍皆是如此可怕,当初潘国安可是亲手向老皇帝上书弹劾了褚北严,且 白启山当年贬官一事,除了老皇帝自己的思量之外,也有潘国安的手笔在里头。 内阁心不齐,褚辰也并非手握天下兵权,有些事,他也得掂量着行事,拉拢长信侯文家无疑是个捷径。 文天佑明知褚辰抛出的‘友谊之手’,却是暗自揣度,说实话,他不信任褚辰,是来自骨子里的不信任和敌对。 他仰面将七分满的酒盏一饮而尽,欲要着手再倒一杯时,褚辰突然伸手握住了细颈蓝釉的缠枝纹酒壶:“还是本官来吧,本官做东请客,自是要做全套。? 壹?百~万\小!说” 文天佑好似跟他杠上了,不退不让,眸光如冰:“不必,下官岂敢!”他这个人好强,一如既往的不服输,又或者说他已经输了,又何必在意会输到什么程度,‘争一争’又何妨。 二人臂力相当,学识齐平,又都是同科的状元和探花,可武学上的造诣还未曾一较高下过。 锦衣卫的选拔有三条不可忽略的规矩,还是开国皇帝定下来的,这第一条是擅走,一人每天能走一百六十里以上;第二条便是擅跳,两丈高的墙,跃起来双手一攀,翻身便能过去;第三条就是 擅斗,不知是拳脚兵器功夫,更要有狠劲,同时掐住对方的咽喉,自己咽喉破了也不死,死的一定是别人。最厉害的听说还有‘马功’,就是能七天七夜不坐不躺,两条腿轮流踩在地上睡觉, 七天头上双脚着地还能空手打死一头狼。 可想而知,作为锦衣卫里的头头,文天佑的拳脚功夫有多厉害。 这二人说起来也是经历极其的相识,分明都是出自百年武将之家,偏生都登科入仕了,可后来文天佑却反其道而行,又入了锦衣卫,褚辰更是对武学痴迷。 砰地一声,细颈酒壶上的瓶盖哗然掉落,落在红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竟没有破裂。 文天佑松了手:“呵呵----褚大人好臂力。” 褚辰也笑:“是文大人承让了。” 到底有没有承让,文天佑心里很清楚,他面无他色的将方才握过酒壶的左手置于膝间,控制不住的发颤! 褚辰给文天佑续了酒,话锋一转:“那日还要多亏了文大人,否则吾妻性命堪忧。”他言简意赅,该谢的还得谢,该罚的自然逃不了,刘世淮此人心狠手辣,虽有权谋,却也不易为心腹,只是 眼下....动不得,就算是要动他,也得出其不意,欲盖弥彰,叫旁人看不出来,否则单是侯夫人那一关,就是个麻烦。 褚辰向来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他就像一头影在暗处的猎豹,等待最佳机会,将对方一招致命。 文天佑脸上神色微微一滞,褚辰知道那晚是他带走了若素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怎么表现的丝毫不介意? “她很乖,一夜未闹,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他故意想激动褚辰,这人狂妄惯了,养成了天地唯我独大的心性,就算褚辰胜他一筹,他想说的还是要说出口。 褚辰自是明白文天佑的用心,可他已经能够断定那日若素与文天佑什么也没发生,而且他更加笃定,以文天佑对小妻子的痴情独意,也不舍对她如何,况且她那样的小妖精.....很会自保。 就算失了心智,她那腰上荷包里杂七杂八的毒药瓶子,银针毒物也是只多不少。 近日又开始研制小机关,很非要跟他一比高下...... 很显然,褚辰一片清风迎面的神情令得文天佑大为失望。 他撇开了话题,怕是脑子里全是若素,会误了他的判断,最起码褚辰权倾朝野之后,对天朝和百姓都是有益的,这一点文天佑极力的劝说自己去以公正的眼光看待他。 他忍了忍,道:“说吧,想要我如何配合?活捉朱耀迫在眉睫,否则朝中那几个老滑头不会轻易罢休,我的探子已查到潘国安的人早就伸到了江南制造局和江浙一带,贪墨一事自不必说,怕就 怕他以权谋私,误了边陲,督察院佥督御史林大人已致仕,潘国安独大,愈发嚣张。” 文天佑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同褚辰相商,褚辰说不惊讶是假的,可见此人不愧是百年文家的后人,有大将之风。 如果他和若素没有那些纠缠,或许......今后温酒煮茶的机会还有很多。 褚辰默了默,外头渐渐暗了下来,却还是亮着的,松油灯忽明忽暗,阵阵夏风从长街吹了进来,他敛了眸,神色晦暗不明。 “文大人耳目众多,朱耀此人擅于暗中行动,要如何去做,想必文大人心中自有度量,一切有劳了。”他语气平缓,更叫人听不出情绪来。 二人酒酣之际,皆发现,还是想对方置于死地,恨得无以复加。 只是男人和女人表现恨意的方式有所不同了,女人会摆在明面上,怎么伤害怎么来,可是男人考量的东西往往比较多罢了。 这两人又都是精于算计的。 褚辰回府时,特命宝月楼的师傅做了一只荷叶鸡带上,文天佑看着他拎着还散着热气的油纸包,想了想也要了一只。 褚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文天佑漠然道:“今夜守城,我自要多吃,怎么?褚大人这也要管。” 文天佑骑马扬长而去,伙计忙不迭走到镇北侯府的马车去前,对欲要上车马的褚辰道:“主子,文大人他....赊账了,那只鸡说是由您结算。” 落日下的余晖映红了整条长街,有种阡陌之感,褚辰摆了摆手:“......知道了。”不过是一只鸡,他可以寻着机会从文天佑俸禄里扣除..... ------------ 二楼寝房并不算闷热,加之内室宽敞,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寝房要大一倍之多,窗棂的数量自然就多了,晚风吹进后,室内纱幔起伏,好不惬意。 若素窝在内室良久,写药方子的白纸一张一张的用去,秀眉紧蹙之余,愈发下定决心要活捉朱耀,定要搞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了,师傅留下的医书,她翻阅了一本又一本,虽是一目十行, 仍旧细细查阅典籍,林嬷嬷和银春等人皆是惊讶于她超人的记忆力。 可太聪慧了,未必是好事,日头完全消失在西边的云层时,若素一阵发虚,险些晕倒,好在巧云及时发觉,将她扶出了院落,在侯府闲走了几步,才缓过气来。 “小姐,您切莫过于操心了,一切有姑爷呢。”巧云劝慰道。 小姐如今对医术的痴迷程度着实有些吓人,方才还想在她自己身上试药呢,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哪里敢让她这般?! 甬道两侧繁花锦蹙,树影婆娑,头顶的巴掌大的梧桐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大有丘壑宜情的味道。 一弯玄月挂了上来,天色未暗,景致极佳,若素并不熟悉侯府的布置,由巧云和几个丫鬟陪着走过几处园子,感觉还不错,竟然还种着几颗杏树,这让若素很是高兴,已经开始发黄了金灿灿的 ,她就亲手去摘了不少。 “送一些去东院,我误了晨参暮礼,总得让老夫人高兴高兴。”杏树有些年头了,硕大的枝干被橙黄的果子压得低低的,若素很容易就能够着,身边的丫鬟也帮着摘了些。 这府上的果树没有老夫人的允许,是谁也不敢轻易采摘的,听说当年老夫人怀了世子爷时,闹喜厉害,褚北严亲自种上这些树木,为了就是让她今后怀胎能吃些自家的果子缓缓口。 褚辰回府后,没有看到若素的影子,将荷叶鸡置于案几,问过丫鬟后,亲自去园中寻人,不一会就看见若素垫着脚尖,采摘的不亦乐乎,那脚底下尽数是明黄的杏子,她不爱吃酸,采这么多作 何?不过是图个热闹! 专会折腾! 刘娉婷一听闻褚辰入府,就收拾了一番妆容去了小阁,远远的跟着褚辰来到了一片果园子,没成想若素会在这里,她心里如被凉水浇灌,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若素摘果子摘的专心,褚辰看她看的出神,身边的额丫鬟被他用眼神支开,刘娉婷走近后,却打破这一层微妙的祥宁:“小嫂嫂,你何不让下人帮着摘?” 哪有主子自己动手干这种活计的? 有失大雅。 刘娉婷觉得自己在褚辰面前的形象十分的端庄且矜贵,相貌虽不及若素,但贵女的气质还是可以较量一二的。 褚辰的雅兴被扫了大半,若素亦转过身,她看着褚辰一身玄色袍服,风姿华茂,刘娉婷在身后几步远处,亭亭玉立,这画面.....看在眼里,怎么会有点讨厌呢! 小傻子可不会掩饰情绪,满脸愉悦立马阴霾了下来:“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她瞪着褚辰。 褚辰如吃了一颗没剥壳的花生,喉咙膈应的很。 什么叫他和刘娉婷在一块! 这厢,刘娉婷闻此言,却是面上一笑:“小嫂嫂,我与表哥正好路过,就看见你在摘杏子,便过来看了看。” “哦?这么巧,正好路过?”若素又问,两只小手里的杏子硬塞到褚辰手里:“你公务繁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虽说她不喜欢褚辰,可也知这人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东西怎么能与旁人 在一块呢! 不成! 褚辰低头,看着被若素塞在手中的杏子,眸光一暗,对身后的刘娉婷不削一顾,更不削于解释什么,此女微不足道,若不是为了顾及侯夫人的情绪,和她那颗时不时就会犯病的心病,他哪里会 等着媒人一一给刘娉婷说亲?直接找户差不多的人家,给点嫁妆,就将人送过去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你不是要吃烤鸡么?那东西不容易消食,我给你带了荷叶鸡,要不要尝尝?”他蛊惑似的浅笑道,眉眼处的溺宠挡也挡不住。 刘娉婷咬了咬唇:“什么荷叶鸡,可是苏州的特色?”她与褚辰从小定亲,凭什么现在白若素坐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她却还是个局外人! 若素本来对刘娉婷还是存了点好感的,毕竟她长的好看,人对美好的事物一开始都是盲目喜欢的。 可是眼下,若素看着刘娉婷时,就像是有人觊觎了自己的盘中餐,好不厌烦。 难道她也想吃自己的荷叶鸡? 那怎么能成了? 不给! 若素的小手在衣裙上擦了擦,顺手拉着褚辰的衣角,在他身上蹭了蹭,像是在博好感,人家都给自己带鸡了,是不是也得表示友善一下,其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这种无意识的行为也是为了做 给刘娉婷看的。 瞧吧,我的夫君只会给我一个人带荷叶鸡,也只能给我一个人蹭。 褚辰显然很受用,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双手的杏子放在一只手上,牵着若素往梧桐苑去。 刘娉婷跺了跺脚,身边的老嬷嬷劝道:“小姐,您看见没?白家女一点也不知道矜持,天还没黑透,就往男人身上蹭了,到了夜里还不知什么样的魅惑人心,您....您就不能再主动些。” 她还不够主动? 刘娉婷既羞又恼,恨只恨自己脸皮子太薄,直至此刻,她还一度认为褚辰之所以对若素倾心,是因为她太会哄人,一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媚术。 回到小阁,上了阁顶,银春点燃了蜡烛和薄荷香,这个时令,这种香料最能让人心平气和,可以看得出来,主子和大奶奶心情都还尚佳。 若素一下就闻到了荷叶鸡的味道,淡淡的荷叶清香和熟透的鸡肉融为一体,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褚辰净了手,亲自给她撕了鸡肉,见小妻子情绪高涨,便问:“什么事,这么好心情?”明明今日在外面还哭鼻子了。是不是‘孩子’的心情都是易变的? 若素吃了几小口:“当然开心了,一想到不久后能对朱耀严刑拷打,我无比愉悦。” 严刑拷打? 好这一口么? 褚辰剑眉一挑,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待小妻子吃的差不多了,讨好的问:“朱耀一时半会也不会上勾,还需要一个契机,八公主那边,你明日再去看看?” 毕竟若素在公主府吃了一鳖,她愿不愿意去还是个问题,可是八公主一日不康复,文天佑一日不娶妻,褚辰心里不舒服。 若素美眸转了几圈,超出意料的一口应下:“也好,我大概有法子了。” “哦,这么快?素素有乃师风范,为夫信任你。”褚辰夸了夸她,相处多了,便知道她喜欢被人夸的秉性。 果然,小妻子对自己笑的好不灿漫。 “马厮里的马都是你的吗?”若素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褚辰不由得赧然,如今侯府只有他一个男主子,当然是他的了:“怎么,你想骑马?” 若素若有所思,喝了口冰镇的羊乳酸梅汤:“不行么?” 不就是想骑马么? 宫里倒是有几匹温顺的小马驹,牵了让她骑就是了,这有什么可为难的? 褚辰接着撕鸡肉,他这双手可谓挥笔平天下,眼下却在伺候着爱妻,倒也乐在其中:“府上的马匹都是从西域弄来的,性子烈,待明日我让许响去宫里牵几匹温顺的小马驹出来,等我得了空就 教你。” 褚辰立马就答应了下来,若素高兴不跌,脸凑到他跟前说:“你这么厉害,那一定能给我寻一匹驸马吧?我还没见过驸马呢?”好像听‘美人’提过一次,倒是忘记问了究竟是什么品种的马。 骑驸马? 褚辰刚才还和颜悦色的笑意顿时消失殆尽,指尖的鸡肉别捏成了肉泥,一股子寒意笼上周身。 他对她还不够好么?就差掏心挖肺了。 她还想骑驸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6章 冷战欢 褚辰脸上的温和渐渐退去,直至片刻后无迹可寻。要?看??书w?w?w?· 若素吃着鸡肉,被他这种冷到冰点的眼神给惊了一惊,自坠马醒来后还不曾有人这样‘看’过她呢。 屋子里的烛火烧到最旺,外头依稀微凉,晚风里杂夹着玉簪花的幽香吹了进来,撩起小女子耳垂的鬓发,她伸出小舌舔了舔唇角的油迹,对褚辰突如其来的‘冷目相视’甚觉怪异,几息之前, 他还是待自己如掌心之珠的,怎么说变就变? 虽说她并不怕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褚辰对她的看法,但是母亲交代过,在侯府时,切莫像在家中一样,凡事要将夫君颜面考虑一二,不得任性妄为。 可是她今日....任性了么? 若素心里没底,一脸粉白的脸凑到了褚辰面前,与他满脸的冷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乃一国大司马,弄不到一匹驸马么?那....实在不成的话,就随意寻一匹小马驹 吧,我不挑剔的。” 若素退而求其次,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好商量,温柔又贤惠。 褚辰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挑剔? 当朝驸马除了文天佑之外,还能有谁? 小妻子又与文天佑曾是那种关系,这件事无疑触及到了褚辰不可碰触的底线和忍耐。 他弃了手中鸡肉,拿着桌案上的事先备好的湿棉巾拭了拭手,从容不迫的起身,整个动作儒雅平静,可是再也没有看若素一眼,转身出了阁顶。 屋内伺候的丫头都被褚辰屏退,故而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若素更是不解她到底又犯了什么错? 好在,傻人有傻福,回了寝房后,梳洗一番,睡的好不安稳,可谓一夜好梦。 翌日一早,巧云和银春在一旁伺候着若素穿衣,今日要去公主府,自是要有褚家大奶奶的姿态,发髻,衣裳和簪子首饰都会稍微与寻常不同。 若素没见到褚辰,就问:“褚辰他昨夜没回来?还是一早就出去了?” “.....回大奶奶,姑爷昨个儿说是公务在身,在书房歇下了。”巧云回道,心里也是无比纳罕,哪有做妻子的连自家夫君是否回来就寝了都搞不清楚的? 说来也怪,姑爷未曾娶小姐之前,都恨不得将她没日没夜的固在自己身侧,怎么现在反倒能够坐怀不乱,还干脆睡书房了? 要知道,梧桐苑只有一间卧房,褚辰和若素成亲那会,就特意将自己的寝房改成了婚房,这用意再明显不过,他是要与若素同寝同食的,就算今后府上进了新人,褚辰依旧会住在梧桐苑里,这 是何等的宠溺! 褚辰的书房相当肃重森严,根本就不曾放置软榻之类的用物。 也不知他那样矜贵的人是如何将就了一晚。 可转念一想,巧云和银春当即嚼出古怪的意味,要是换做旁的世家就罢了,院落的布置,寝房和书房有一定的距离,可是梧桐苑里的小阁,书房仅在寝房下面,就算是夜深,褚辰上来也不过是 几十步的距离。 这...... 巧云面露难色,正欲开口试探性的询问几句,可是自家小姐口无遮拦?惹了姑爷不高兴?这时门外的小丫鬟脆声道:“世子爷来了。” 若素这才净过面,用的是玫瑰花汁泡过的泉水,内室一片花香浮动,褚辰越过屏风时,似脚步顿了顿才走了进来,就见若素抬头看着他,咧出了雪白光洁的玉米牙,唇角还扬起了两只不太明显 的小小酒窝。 她以往很少展颜大笑,原来开怀的笑起来时是这个样子的。 “姑爷。” “主子。” 巧云和银春先后行礼,两人都是梧桐苑里的大丫鬟,心性自是比他人细腻了些,一眼就瞧出来褚辰神色不对,可再看若素那张明媚的脸,又仿佛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你好了么?一会用过早膳随我去公主府。”褚辰居高临下,冷目看了一眼坐在锦杌上的小妻子,双手朝后,还真有种家主的派头了。 若素觉得自己很受伤,大清早的,她以笑视人,怎么就被对方还以冷言冷语? 如此这般,她也没有必要卖乖了,本来还想着,褚辰是侯府的主人,她如论如何也得给他点面子的,可是眼下.....若素脸上笑容一收,变的比六月天还快,她是个天生的学习者,立马就学着 褚辰的语气,高冷的吩咐巧云和银春:“还愣着作甚?赶紧给我穿戴好,免得有些人等着忧急。” 巧云和银春方才还抱有怀疑的态度,此刻却是断定若素和褚辰之间闹嫌隙了。 褚辰也并非真的要与若素冷战下去,他也不是气她,只是昨日亲耳听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想‘骑’他最为忌惮,最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他高高在上惯了,岂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这般没有觉悟! 就算褚辰知道若素并非有心言之,更有可能还误解了‘驸马’的意思。 心头既是气愤,又觉得好笑。 这样不会讨人喜欢的小女子,真该拉过来,摁在膝上,狠狠打几下屁股,让她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又是不该说的! 褚辰不太会被人左右情绪,可一旦触及了他的逆鳞,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小妻子不认错,他大抵也劝说不了自己当做全然无事。?壹?百~万\小!说 半个时辰后,镇北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向公主府,褚辰今日竟弃了马车,独自一人在前头骑马,身后是几个护卫,皆是清一色的黑棕毛的高头大马,气势压人,路经的百姓都会自觉地低头避让。 在公主府外迎接褚辰的人并非文天佑,而是他手下一个心腹,此人亦是锦衣卫的人,不过她是个女子。 因锦衣卫会时常任务特殊,免不了会用上女子,故而组织内也培养了不少会武义的女人,眼下这位便是其中一人,年约二十出头,相貌清丽,个子和若素差不多,只是骨架稍大,穿着一身常服 ,长发束起,有股子英姿飒爽的味道。 若素瞄了她一眼,冲着她笑了笑。 这女子也知今日褚辰会携神医之徒上门,以往也听说过白若素此人,还以为民间传言有所突兀,今日一见,还当真是独一份的花一样的容貌,她微微点了点头:“侯夫人里面请。” 就连嗓音也不像寻常女儿家那般阴柔,若素更加觉得此女有一身侠气在身,饶是入了朱门,也还是回头看了几眼紧跟其后的女子。 褚辰自是看穿若素的小心思,这人痴傻之后,对新事物皆是充满好奇,估计见到了不同寻常的女子了,也会好奇。 可她.....怎么就是不对他好奇?他....难道还不够独特? 褚辰亦是无奈,男女情感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急不得,燥不得,否则还没吃上口,那锅里的人儿已经腾的逃跑了。 经上回褚辰吩咐了下去,公主府有两名太医轮番看守,若素来了后,这二人看上去倒也虚心请教,侯在屏风外头,静候吩咐。 公主乃千金之躯,就算太医为其把脉看诊,也是隔着纱幔的,断不会冒进的看到公主的真容,正因如此,才会错过不少细节。 扁鹊有云:四诊法,不外乎‘望闻问切’。 不细致观察如何能行? 这一刻,若素心里涌出一个念头,自古以来,医者多为男子,这样诸多不便,其实女子更宜为医。只可惜这世间绝大多数女子及笄后便嫁为人妇,过着后宅硝烟的日子。 褚辰在纱幔外驻足,他一路上未与若素说上半句话,可不代表不会护着她,眼下城门大开,疫情已解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的沸沸扬扬,而她白若素更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保不成有人会找 上门来。 褚辰一步也没离开她。 屏风外的太医也不敢多嘴,若素吩咐巧云取了铜盆过来,又在药箱里寻了一把尖细无比的小刀出来,褚辰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的动作,再度察觉小妻子认真的时候,相当的一丝不苟,这些刀具都 是甄剑留下来的,甄家的医术果然与众不同,饶是褚辰在外游学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药箱,里头可谓应有因有,且都是一些古怪的物件。 若素抬头看了一眼褚辰,眉眼淡淡,神色深沉,与寻常格外不同,她解释道:“上回我看过公主的病情,她也是中毒无疑了,而且对方并不想让她死,可是为何要让她半死不活,我就不清楚了 。” 她说的很郑重,褚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医?” 若素将八公主的手腕搁在了床沿,下面就是铜盆,小尖刀已经抵在了那苍白如纸的细腕上,架势已经很明确:“给她放血。” 褚辰皱眉,可见小妻子如此郑重,倒也没有阻挡她,就算医死了,他也会想个法子搪塞了过去:“好。” 好? 若素原本还是入了迷的一样,一副官腔模样与褚辰谈正事,褚辰一个‘好’让她不淡定了,怎么听都好像敷衍,不信任自己。 他肯定是不懂才会这么说。 若素解释道:“人体自身会造血,只要每次放血控制在安全范围内,她便无事,每次放血后,再服用我甄家的解毒丸,我猜不出半个月,便可下榻了。” 小女子长的俏丽孱弱,一身华贵罗烟锦,头上的簪子随着她说话和动作,一晃一晃的,本是红颜祸水的相貌,偏生平添出一种孤世傲慢来。 褚辰闻言后,细细一思,他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是极快,觉得若素说的不无道理,对她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至于身后的手紧了紧。 屏风外的两名太医皆带着自己的笔官,将若素的话原封不动的记录了下来,二人先是摇头怀疑。可一个时辰后,再度给八公主请脉时,竟发现似有好转,又捧着记录好生钻研了一番。 褚辰和若素离开公主府时,那锦衣卫的女子便去向文天佑汇报了情况,以及这其间所有的对话,一字不漏,尽数阐明。 这是锦衣卫里不成文的规矩,就连安插在官员家中的细作,那官员与爱妾床/笫之欢时的情言蜜语也会一一由细作记录在册,以备查阅。 ------------ 锦衣卫诏狱,一进门就是满鼻辛辣之味,像辣椒水,盐水此类在施刑中能够‘锦上添花’的东西,诏狱从来都不缺。 文天佑一袭绯红色蟒服官袍,慵懒的靠在藤椅上,绣春刀横架于膝,眼神清明了片刻,唇角一勾,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人,笑了笑,旋即让身边的那名锦衣卫女子退下。 几息,指挥使大人眸中的温和瞬间消失,虎眸盯着绑在铁架上的梨花宫教徒,冷冷道:“还是不肯招么?昨日在城外驿站是谁命你毒害褚大人的?” 那教徒微微翻了个眼皮,唇角不断有鲜血溢出,诏狱用细铁丝禁锢住了她的舌头,叫她无法咬舌自尽,倒是还能勉强说话,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 早就听闻锦衣卫堪比猛蛇,果然是如此。 女子眼看就要晕厥下来,文天佑命令道:“给我泼醒,接着问!” 一旁的皂吏也不知是第几次向那女子身上泼洒了一桶用冰块泡过的凉水,在这夏日炎炎下,着实叫人为之震凉。 文天佑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这种事他鲜少会自己动手,不过这一次他来了兴致,亲自审问不说,还扬鞭抽打:“说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你若坦白了,我便让你死个痛快,否则我要想让 给你活,别说是一年半载,就是十年以后,你还是会挂着口气,备受折磨,这日头毒了,你身上的伤口很快就会腐烂生虫,想想万虫啃噬的滋味吧。” 那女子其实依然濒临意识瓦解,她不过是朱耀派出来送死的,朱耀岂会让她知道太多? 文天佑好整以暇的吃了几口甜瓜,静等着她开口。 “来人,将驱蚊草灭了。”文天佑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见女子仍旧未言,却已然有动摇的趋势,便吩咐了下去,此刻虽未天黑,但是诏狱阴湿燥热,昏暗腥重,一旦驱蚊草被灭,会有大量的蚊 虫接踵而来,这个地方对人来说是地狱,可对这些嗜血的畜生来说,无疑是仙境。 而且这里面的蚊虫个头巨大,一口就是一个大包,男子都吃不消,何况是娇嫩的女人?这比一刀砍了她还要痛苦。 梨花宫的教徒也非一般懵懂女子,哪里不懂这些残酷,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嗓音沙哑不成词:“我....我招,我全招了。” 文天佑薄唇斜斜的扬起:“哼....一开始就招,何来这么多苦头?我也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是你自己逼我做到这个份上。” 身侧的锦衣卫不寒而栗,大人哪里是怜香惜玉?当初他自己的夫人都是被他亲手活活勒死,还将尸首悬于一株菩提树下,佯做吊死的假象。 说起心狠,无人比得上文天佑了。 见女子欲要说话,一旁的皂吏见了文天佑的眼神指示,给她端了碗水喝。 稍喘片刻,女子猛然的咳出了血,过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是...是我们宫主命我去下毒的,只可惜....白若素她.....此女太过狡猾,她竟闻出了迷药,否则以我梨花宫的毒,她岂会活到现 在?” 啪! 一巴掌扇在了女子脸上,以她难以承受的力度,文天佑重重的打了上去,女子当场昏厥。 皂吏忙递了锦布上来,恭敬立在一侧,文天佑擦了擦手,面无表情道:“泼醒,接着问。”他语气极淡。 牢房里的所有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正是审问的关键时候,大人怎么就将人打晕了呢? 一桶冰水临头泼下,那女子嘴唇发颤,似从噩梦中醒,却又是入了另一个噩梦,接而复始,千度轮回,眼下求死是唯一的意愿。 很显然,她的意志力逐步瓦解,意识是否还清晰都未知了,不过人在混沌时,倒是审问的大好时机。 文天佑复而坐下,方才打过人的手掌已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冷冷问:“朱耀想杀谁?不是褚辰?是....白若素?” 这似乎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男人浓粗的眉下是一双儒朗男儿的眸子,这人的长相其实很随和温润,却偏生是这天底下少有的阴狠手毒。 女子知道她还没有熬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文天佑要让她活,她就算失了手脚,还是会喘着气,承受无尽止的折磨,她也怕了,忙道:“我告诉你...你能给我一个痛快么?”她堪堪的望着几步 远处俊美的男子,眼神从昨夜的抵抗,到了此刻,只剩下祈求了。 文天佑闭了闭眼,轻嗯了声:“嗯。”仿佛举手之劳之事。 他本不喜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也曾是文采斐然,谦谦君子,游街百里的探花郎,命运和身份将他推到现在的位置,他只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女子苍白如纸且染上几丝血渍的唇扬了扬,像是期待已久的解脱就在眼前:“....宫主....宫主他真正想要的....已经不是皇....” 一声急促的箭鸣声飞驰而来,只是几息之间,文天佑就眼睁睁看着这女子死在他面前,胸口被刺穿,当场断气。 “谁!”文天佑警觉,以最快的速度一跃而起,四周的锦衣卫纷纷如风一样围了上来,就见不远处一身着飞鱼服的男子以剑抵喉。 “控制住他!”文天佑暗道不好,立马吩咐道。 却是为时已晚。 众人脸色突变。 文天佑阴厉的虎眸环视四周,一字一句吩咐了下去:“给我彻查,此人到底是谁?替谁效命,可有同党?” 锦衣卫的地盘竟有混入了奸细? 又是何时的事?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那女子说出实情。 文天佑笔直而立,回头看了一眼挂着铁架上的尸首,眸光如锥。 朱耀真正想要的已经不是皇......皇什么?皇位么? 不要江山?那他大费周章布局冒险,不惜从潜伏多年的金陵赶至京城又是为了什么? ------------- 侯夫人在东院设了家宴。 自四房一家被‘驱逐’出府,东院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 自然,侯夫人此举除了举家合欢之外,另有他意,褚辰一直避让着刘娉婷,不愿意看到她,如此这般,哪能有机会生情? 花嬷嬷携东院大丫鬟来梧桐苑请人。 褚辰和若素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各自忙各自的,褚辰更是因为‘骑驸马’一语,一直与若素冷战着,若素以为他身居高位,是太忙的缘故,还做乖巧模样,有意不去打扰他,就算下了楼路过书 房,也是从另一条夹道走过去,决不会靠近书房半步。 可看在褚辰眼里,就是小妻子不乐意同他亲近,更是心里堵闷。 以至于二人一同去往东院时,亦是无半点交流,褚辰清目俊容,若素琼姿花貌,远远看去,就是极为出挑的一对璧人,若素的个子高挑,能够到褚辰的肩头,两人步入东院西花厅,就是惹眼的 一对。 刘娉婷坐在侯夫人下首,看着褚辰和若素成双靠近,又相依而坐,鼻头一股酸涩,强行掐了自己的大腿,堆了一脸淑女笑,道:“表哥,今个儿下午的点心,你可用了?我这次做的是江浙那边 的口味,你觉得如何?” 点心? 若素闻言,注意力登时被转移,气嘟嘟瞪了褚辰一眼,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俏生生撒娇的模样,她道:“褚.....夫君,怎么我都没见到点心?”好你个褚辰,吃独食? 难道一直在书房,未曾出来! 若素总算是寻到了合适的理由,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褚辰那般粘着她的,怎滴说不粘,就不粘了? “......”褚辰唇角似自嘲一勾,小妻子许是又开始满脑子想入非非了,不过方才一声‘夫君’十分受用,在外头还知道顾及他的颜面? 她倒是通透! 刘娉婷在褚辰面前一直都是端庄大气的,笑道:“小嫂嫂想吃的话,我再做就是了。”她笑的温婉,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水粉色夏姗,用的杭绸的料子,牡丹花纹,华贵雍容,头饰是翠玉镶金的 苏钗,打扮的比若素这个正妻还要像正妻。 相反,若素坐在褚辰身侧,倒像被他溺宠大的娇妹妹。 若素心里觉得怪怪的,不太舒服,这是来自女子本性使然的结果。 好端端的给自己夫君做吃食? 非奸即盗! 若素只看了刘娉婷一眼,又仰头质问的态度看着褚辰:“你不是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么?” 褚辰心头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小妻子....真的会吃醋? 看这样子无疑就是了。 褚辰仿佛突然从严冬过度到了初春,那魅惑众生的唇扬起一抹傲楚的弧度,想让她再吃一会醋,可细细一想,吃醋的滋味当真不好受,他这两日堪称度日如年。 垂眸看着抓住自己衣角的嫩白爪子,褚辰终是没有狠下心,语气温软道:“你午膳吃的多,也不怕不消食?!我是特意给你留着的,一会.....去书房拿。”他抬手盖上了她的手,捏在掌心软 软的,叫人心生涟漪。 若素似得了天大的便宜,小脸在褚辰臂膀上蹭了蹭。 刘娉婷脸色骤然发白,身子僵住了,只觉分外难堪且气愤。身后嬷嬷戳了戳她的背,提醒她莫要冲动。 这厢,侯夫人轻嗑了几声,长媳和长子鹣鲽情深,这是好事,可.....大庭广众之下,若素岂能像只奶猫一样在儿子身上蹭来蹭去!? “咳咳.....家中难得设宴,兰儿和玉珠儿也在府上,加之多了娉婷,我这老婆子才不至于孤伴青灯。”侯夫人想起了伤了臂膀的褚纪,借机道了句:“四房今日来信了,魏姨娘添了庶长子了 !” 这话是说给褚辰听的,一来是想告诉他,庶长子都出来了,长房嫡子什么时候能有?既然你夫妻二人如此恩爱,怎么到现在也没怀上?二来,侯夫人也是想让褚辰发话,让四房一家回府,毕竟 大同是边陲重地,眼下鞑子屡次来犯,刀剑不长眼,她的夫君已经在边关镇守了,不想让儿子也跟着冒险。 侯夫人没什么太深的心机,褚辰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没有完全依她,只道:“四弟年纪也不少了,留在大同,也易建功立业,既然母亲思念孙儿,儿子就着手去接了四弟家眷回府吧。” 侯夫人眼皮挑了挑,四子虽没能回来,好在乔若云和魏茗香还有两个孩子能回府了,她也只能点到为止,万一彻底惹怒了长子,对谁都不利。 席间,巧云在若素身后布菜,褚辰是整个侯府最为尊贵的男子,却从未让旁人伺候着用过饭,刘娉婷看不下去,只恨自己所坐的位置离褚辰颇远,否则岂会让他亲自夹菜? 伺候夫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她白若素倒好,只顾着....自己吃? 若素虽吃得欢稍,模样架势却是悠然天成的好看,仿佛见了她吃饭,胃口都会好几分。 褚辰几次瞥见她鼓动的小嘴,像极了某种暗示,他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一顿饭吃的并不是很‘舒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7章 睡不睡 书房里,仙鹤腾云的烛台上,烛火熠熠。??壹百~万\小!说 眼下,已经开始用冰了,蓝釉青花瓷大缸里置放着整块的从冰窖里取出来的藏冰,丝丝凉气涌上,室内清凉爽洁。 褚辰立在书案边,垂眸看着小妻子的发心:“你确定....还能吃得下?” 桌案上描金小蝶里的点心是用芝麻油炸过的包甜心的甜包,虽是放了有些时辰了,还是卖相极佳,刘娉婷下午让人送过来时,褚辰本就打算留给小妻子的,只是碍于‘骑驸马’一事,他始终没有叫人送去二楼。 若素自是吃不下了,身为医者,她秉承七分饱的理念,适才在东院已尝遍佳肴,区区点心放在平时还尚能馋嘴,可此刻却显得有些腻。 “不吃了,油炸吃食本就于身体不易,花姑娘做这种点心,定不是全心替你着想的?男子长了年纪,更是不能吃的油腻,不然会肥肚油肠。”她说的一本正经,眉眼间的风情在明亮的烛火下染上了几分狡黠。 褚辰性感的唇一扯,半是喜半是怒,隔着薄薄的衣料的臂膀上,因为拳头拧紧的缘故,健硕的肌理凸了起来,格外雄壮。 小妻子是在吃醋无疑,且她在意刘娉婷给自己送点心,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可‘肥肚油肠’? 他自诩文武双全,又是常年钻研武学,何来肥肚油肠的那一日? 褚辰不动声色悄然抬臂,他就站在若素跟前,他微微低着头,宽大的肩膀挡去了她头顶的光线,一只硬如烙铁的猿臂圈住了女子的腰肢,堪堪一握,低沉着嗓音,如酒酣夜迷:“素素说的是,油炸之物吃不得...你且放心,为夫断不会养成肥肚油肠。” 若素心里一喜,敢情花姑娘的绝妙手艺在褚辰这里是不受待见的,她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反正她的东西决不会叫旁人沾染了去,就算是夫主,那也不例外。什么三妻四妾?他要是娶,那她就另寻他人改嫁! 单是想到寝房那张舒适的千工木床,就舍不得与人分享,她天真的以为褚辰如果娶了新人,皆会同住一起。 那得多挤! 若素天马行空,一番寻思,注意力全在自己的那点小算盘上,忽略了愈发靠近的褚辰,直至眉梢上传来的温热才教她醒过神,一抬眼就看见褚辰近在咫尺的下巴,和他滚动了一下的喉结,若素鬼使神差的抬手摸了摸。 褚辰身子一僵,稍稍移开脸,凝眸望着她。 若素道:“你这喉结好生奇怪,比一般男子要突出些,我给你把把脉,是不是有些什么隐疾?” 她欲要再度检查褚辰的喉结时,细腕被猛地抓住,褚辰有些咬牙切齿的低低道:“....为夫无任何隐疾!”他见她根本就没有罢手的意思,也知她心中所想,补充道:“为夫也并非讳疾忌医,你休要胡思乱想!” 他所学之术是以欲/念为引子的,多日来又不曾碰过她,喉结凸起是常态。 男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若素也知道进退,他拒绝她的好意,那她便就不多此一举。 褚辰放开了若素手腕,这才察觉那白嫩的腕臂已经留下了微红的印痕,他皱了皱眉,拉好她的袖口遮盖了去。 书房门外有人敲了两声,透过糊着高丽纸的隔扇,可以看见男子高大的阴影,他没有开口说话,且身段堪比褚辰,若素认出了来人是墨殇。 褚辰一下就注意到若素脸上的悦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捏了她的鼻:“你先去歇下,我还有事要处理。?? ?壹看 书 ” 这就赶她走了? 若素闷闷道:“那你一会上来睡觉么?”她身子娇滴滴一倾,几乎贴在了褚辰身上,又扯了扯他腰上的玉佩:“....我晚上怕黑,以往在白府,巧云都会陪我睡,可是在侯府,没人敢睡那张床。” 褚辰欲抬起的长臂,僵在了半空,喉结再度滚了滚,摁在若素的肩膀上,让她站好,语气仍是淡淡道:“嗯,我一会就上去。” 若素觉得他这人时而冷漠如冰,时而狂热如火,不过她已经得了便宜,就不想卖乖了,加之知道褚辰有正事在身,便不打扰,很快就去了寝房。 墨殇目不斜视低着头,看着一双精巧的绣花鞋从身边跨过.......小步子走起路来.....还挺快...... 踏入书房时,墨殇感觉到主子的气息轻微不稳,若素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自是看不出来,却逃不过同是习武之人的墨殇。 褚辰在圆椅上落座,无意识的摸了摸喉结,才沉声道:“查到了?”墨殇几步走近书案,低头恭敬的将手里的羊皮卷递了上去。 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了下落,落发可闻,蜡烛烧到火节时暗了一暗,片刻又亮了起来,直至半晌,墨殇才再度听到褚辰的声音:“乔魏孟迟迟不愿入阁,我原以为是碍于他父亲,乔家大爷......我花了心思将乔大爷贬黜,就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拒....墨殇,你也认为此人有异心么?” 眼下内阁缺人,褚辰又急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外局动乱,朝内更不能有岔子,可是乔魏孟屡次想与他撇清干系的行为,已经快让褚辰失了耐心。 乔若惜是皇太后,乔魏孟便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他为何不愿意入阁?这天下竟有人视权势为无物的人么?墨殇立在原地,他不能开口说话,也已经八年未言一语了,烛火映着他半垂的眼眸,他身边流淌着的是异族的血,可是那块北方大地却将他伤的片体鳞伤,他的眉眼比中原人深邃的多,也立体也多,一身黑袍更添男儿伟岸。 褚辰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只淡淡道:“竟无所获?.....你办事,我一向很放心,乔魏孟既然没有他心.....他那里就不必盯着了,下去吧。” 墨殇微屈着身板,恭敬的退了出去。 褚辰靠在圆椅上,闭上了眼,他也是会累的,肩上的担子从未轻过,旁人如何在背后唾骂他挟天子以令诸侯都不要紧,他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 从老皇帝一手酿成的午门之变起,这朝堂便没有真正安稳过,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民不聊生,战火肆起,风雨飘摇.......他自小就看着这些变故长大的。 仿佛没有童年,母亲不问世事,父亲常年在外守边,祖父临走之前,他不过才智龄孩童,犹记当年祖父弥留之际,对他严词教导:“宋之是褚家将来的家主,既是家主,便要有家主的风度,褚家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忠君报国的,你给我记住了!” 至此一言,交代了所有。 褚辰若不是重活一世,哪里会像如今这般按着自己的意志来办事? 他迷途了一世,早就看透了皇权斗争下的丑陋和残暴。 愚忠只会给他和褚家带来灭顶的灾难!也不知多了过久,他侧目看了一眼长案上的沙漏,唇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弃了手中文书,起身往寝房大步流星的走去。 ------------- 东院。 刘娉婷满腹悲怨,虽说面上未显,可微红的眼眸已经很露骨的表达了她的情绪,侯夫人劝慰了好一会,她才回了自己院子。 褚兰在给小玉珠缝制小衣,手里的丝绸料子一滑,她走神间,细针戳在了指尖,溢出一只血珠子,忙含入唇间吮了吮,惊道:“母亲,您...说什么?要尽快让大哥娶了她做平妻?” 她显然被侯夫人的想法给吓着了,换作旁人倒是能说得通,可是褚辰.....当年老皇帝想让他做乘龙快婿都不成,刘娉婷凭什么就能得偿所愿? 侯夫人依着软榻靠了下去,脑壳都跟着涨疼了:“我这也是无法,你也看见了,娉婷是一根筋的喜欢你大哥,今日家宴,我也不过是试探一下,你那小嫂嫂看似痴傻,未必就能真的容得下娉婷,要是再没有个名分,怕是迟早会被她欺压出府,我还听说娉婷上回去白府看望她,回来就哭成了泪人,可见......你口中的好子也未必是善类。” 她当然不是善类,否则岂能收服了兄长这般的男子! 内室里充斥着檀香,可与以往不同的还有一股子清幽的杏子熟透的果香,侯夫人瞥了一眼置于大炕案桌上的一箩筐的杏子,亦是心头难平。 要说这长媳,那是越看越像自己韶华的时候,侯夫人虽不愿意承认,可每每看到褚辰和若素两口子,总会想起往年与褚北严成亲后的日子。 有多少年无人给她摘过杏子了?她都记不清了。 没成想长媳那痴傻的样子,还知道‘孝敬’她这个婆母,竟还触及到她的软肋了。 其实,侯夫人心里很犹豫。 越是犹豫,越想早些定下来。 可这番话听在褚兰耳中,却不赞同:“母亲,小嫂嫂她性子直爽,大哥就是喜欢她这样的,你偏要给他硬塞一个不中意的女子,这.....到底是害了谁,您还能不清楚么?表姐她也该清醒了,就算嫁给了大哥,像大哥这样的人,说不会待见她,便就不会待见,您希望看到她孤老终身?” 一语中的! 侯夫人猛然坐起,心里咯噔狂跳了一下,突然想起多年之前老太君也在褚北严的屋里塞了一个娇滴美貌的丫鬟,结果第二日,那丫鬟就被褚北严送给幕僚做了侍妾。 这事......可万万不能重演。 褚兰见侯夫人似被说动,接着道:“大哥不是给了您一份册子么?京城总有适合表姐的良配,您不妨也帮着挑挑看?说不定就能与表姐对上眼了呢?过阵子端午龙舟赛,世家公子到时候都会一展拳脚,正好是时机。” 侯夫人长叹一口气,既没反对,也没赞成,复而又躺在软榻上,神色倒是比方才轻松了不少。 另一边,刘娉婷今晚必是不得安寝。 她原以为自己的手艺当真入了褚辰的眼,没想到全让若素给吃了,怎叫她不恨得牙痒,可她矜持惯了,除了掉眼泪,再也没有其他可发泄的途径。 老嬷嬷给刘娉婷身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屋子里伺候的人都被带了出去。 老嬷嬷眼神晶亮,走到刘娉婷身后,给她轻拍着背,顺着气,哄道:“小姐,您也看到了,那白家女可真不是什么良女,您的机会来了。” 刘娉婷不解的抬头,泪眼婆娑:“嬷嬷莫要哄骗于我了,我哪里能有什么机会?” 她除了厨艺,琴棋书画也是极佳的,总不能为了引起褚辰的注意,夜间弹琴吧?岂不成了风尘女子了? 老嬷嬷从怀里取出一包白纸包裹的药粉:“小姐,表公子至今膝下无子,您说,您要是有了他的孩子,谁才会是侯府今后的女主人?以老奴看,那白家女也就是长的媚了些,都独宠这么长日子,肚子也没什么反应,那把小细腰一看大抵是不能生养的,这不是您的机会么?” 一双苍老布满褶子的手将药粉包递到了刘娉婷面前:“小姐,事在人为,只要寻到了合适的契机,大好荣华就摆在您面前了。” 其实刘娉婷对富贵奢华并不在意,她喜欢褚辰,喜欢到了骨子里,饶是仍旧是个黄花大闺女,也听懂了老嬷嬷的意思,她父亲院中那些小妾争宠邀媚时,也会用到某些东西,比方说桌案上这包药粉....... -------------- 这厢,褚辰推开寝房的门扇,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露的味道,小妻子以往不爱用香,如今却是怎么高兴怎么来,有时打扮的太过出挑,连他都会看痴了眼,就该让她低调些才行。 巧云和银春先后退了出去,褚辰入寝时,不得任何人靠近,阖府上下皆知。若素已经从净房出来好一会,一个人趴在床榻上翻阅苗寨古籍毒典,金钩勾住了纱幔,承尘上挂下来的鎏金香球随着二楼窗棂吹入的晚风,摇摇晃晃。 纱幔轻拂,女子身段婀娜,翘挺的臀,披散了一肩的墨发.......如同一幅水墨画里的妖精。 见褚辰进来,她腾的坐起:“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睡觉,这才在书房将就的?要不然,你怎么到现在才上来?”人傻了,话总是比较直接。 谁说不想了,他做梦.....都想!褚辰在书房待得时间并不算长,他已经尽快处理了事宜了,没想到小妻子比他还要......心急? “我去沐浴,很快就出来。”他俊脸紧绷,语气微微沙哑,低沉的要命。 这次果然是很快,没一会褚辰就只着中衣走了出来,领口打开,仅仅简单了系了腰间的细带,大片结实的胸膛露在外头。 若素听到动静,往内侧挪了挪,非常贤惠的给褚辰拉了薄毯,她自己则裹了另一条褥子:“睡吧,这半个月每日都要去公主府,你若无空,叫墨殇护送我也成。” 她已经躺下,因为屋子里有冰,她裹成了一条蚕。 褚辰行至脚踏时,顿住了。 ....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褚辰上了榻,在外侧躺下,侧过身子,眸光深幽的看着小妻子,她也侧着身子看着他,眨了眨眼,又往褚辰身侧拱了拱,抱着他结实的胳膊,才满足的叹道:“褚辰,我以往可没觉得你这有作用,母亲告诉我,夫妻都是要同床共枕的,我原先还很排斥,可是现在想想也挺好的。” 她闭上了眼,闻着褚辰身上的雄性气息,感觉非常安全,就算屋内烛火尽熄,也不会怕了。 褚辰从上榻起,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整个身子紧绷如铁,这今后.....要教她的实在太多,同床共枕,并不只是这般的! “你不讨厌我了?”褚辰问道,他当然看出了若素之前对他如临大敌的排斥。 若素想了想:“还行吧,你官位这么大,我要同你和离也是难的。” 她好像还很有想法! 还知道和离根本没有可能! .......她想过和离! 褚辰觉得自己快忍成圣人了,偏生小妻子还口无遮拦,懵懵懂懂教人不能对她如何。 她想抱着他的胳膊睡,那他就让她抱,唇凑到她的发心,亲了一亲,徐徐诱之道:“其实,我的作用可大了,远不止这些,你....想知道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8章 苦肉计 1 千工紫檀木大床的灯厨里,烛火烧到了火节,突然暗了一暗,账内瞬间染上了某种令人遐想的昏黄。一百~万\小!说 金钩依旧勾着幔帐,隐隐还有夜风吹进过,将瓷坛里冰块的凉意都吹入幔帐,褚辰目光直直盯着小妻子的双眸,长臂一抬,幔帐落下,账内浑然又暗了几分。 褚辰星目璀璨,咽了咽口水,低低道:“没兴趣知道?你不是对什么都好奇么?不想知道为夫的本事?” 若素双臂抱着褚辰的另一只臂膀,捂在怀里结实而安稳。 其实,她对褚辰就如同对白灵一样,醒来后,旁人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夫君,又告诉她夫君到底是什么,她学东西快,自然很快就明白了。 不就是同寝同睡,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么? 褚辰有什么本事?她也当然知道,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弄到这天下底下最难寻的东西,就连上回她所需的几样罕见药材,褚辰隔了两日就派人送过来了。 若素点了点头,却旋即又摇了摇头:“我都知道了呀!为什么要感兴趣?”他的那些事,有什么可在意的?她像只奶猫一样往暖和的地方拱了拱,一条细嫩的长腿顺势搭在了褚辰大腿上,寻了 个舒服的姿势,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很快呼吸变的平稳清浅。 褚辰这厢正是如同火烤,见小妻子闭眼就睡,完全忽略他的渴望而灼热的目光,登时又如坠冰窖。 是谁说她聪慧非凡的?他的心思,她是一点都不懂么? 臂膀处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两团翘挺的弧度和柔软,小妻子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的,要是再忍下去,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褚辰猛然间一个翻身,将若素压在身下,虽是急躁难以抑制,还是有耐心的细细吻了她精致的眉眼,琼鼻,缓缓落在了樱唇上,轻吻了几口,就撬开那可恶的小嘴,试图攻城略地,吸干所有琼 浆。 可下一刻,褚辰僵住了,身下的人文丝未动,粉色唇瓣微微努了努,睡得好不香甜。因为酣睡而泛着红潮的小脸,碰到褚辰露在外头的胸膛时,在上面蹭了蹭,抱着他的脖颈,轻悠的鼾声响起 稀稀浅浅,扰人心乱。 她不像猫儿一样在他胸膛蹭还好,他尚且还能隐忍,本就是忍性极大的人;可此刻下腹突然涌上的情/潮将他的坚守攻击的功亏一篑,褚辰猛然一个翻身下榻,大步迈向净房。 约莫半个时辰,净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少倾褚辰从净房出来,上榻之前,想了想还是吹灭了内室的烛火,就连灯厨里的也尽数灭了。 眼不见为净,或许才能好些。 复而躺在床榻上后,那美梦正酣的小女子已经滚到床榻另一端,这张床足可容纳五六人,她这般肆意‘移动’也不是办法,虽说褚辰还不至于被她影响了作息,他以往在外游历,多日不睡也无 恙,只是眼下.....他坐起身,捏了捏鼻,无奈的苦笑,却也怜爱无比。 伸手将小妻子抱过来,把她固在怀里之后,这人方才不乱动了,未坠马前,怎么就没这样的怪毛病。 还怎么弄都醒不了! 褚辰在她唇角细细的亲了亲,本以为今夜大抵能如此过去了,可三更刚过,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浪潮,他自诩超人一等的自制力已瓦解的溃不成军。 罢了,还是去书房吧,她就在身边,如何忍都是徒劳。 褚辰套了件袍子在身上,又命巧云和银春进来轮番守夜,眼下时令正热,倒是不担心她会着凉。 巧云和银春见褚辰离开寝房时的脸色极为难看,待银春去净房收拾了主子换下的衣物,脸嗖的一下红成了柿子,大奶奶这样娇滴清媚的人儿,怎滴主子他.... 侯夫人私底下找她问过话,长房长媳的肚子一直没反应,放在哪个世家都会着急,侯夫人还特地让银春注意小阁里头的动静,如今一看,她都不知如何去向侯夫人说明了。 翌日一早,褚辰留宿书房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传到侯夫人的耳里,倒是让买通了守门小丫鬟的刘娉婷给知晓了。 一夜愁云算是掀了过去,她自己都无法置信,明明昨个儿晚膳时,褚辰与若素是那样的好,好到让谁看了都会为之嫉妒。 “此话当真?表哥他....未与白若素同寝?”她连表嫂都不想称呼了,一想到那白若素也不过十六的年纪,看上去更是稚嫩青葱一样的小女子,哪里能让她唤一声子! 刘家的老嬷嬷堆了一脸臃肿的笑在脸上:“小姐,此事千真万确,表公子从前天起就与白家女分开住了,她才回府几日便就有如此待遇,可见表公子也并非如传闻那般疼惜于她,外头都传开了 ,白家得势,还出了个承恩伯,眼下边陲正是用人之际,表公子急着将白家女接回来,也就是为了稳住白家!小姐啊,您的机会真的来了。??要看?书w书w?w·1·com” 老嬷嬷变相催促,她是刘娉婷母亲的陪嫁,也是亲眼看着侯夫人嫁入侯府的老人了,刘母和侯夫人虽为嫡亲的姐妹,结局却大不相同,一个因为刘家姑爷偷香窃玉,偏疼妾室,愣是将刘母气的 郁郁而终了,可侯夫人如今仍旧娇宠一身,镇北侯正是内院虚设,况且刘家姑爷与镇北侯的地位也是无法相比的。 可见,男人好不好,坏不坏,不在于他的权势高低,甚至有些位高权重的人更是痴情卓绝。 相反的,豆腐渣一样的男人,别说是管不住下半身了,仕途上也未必能行,一处不行,处处不行。 刘家老嬷嬷看准了褚辰了,单是这个岁数,身边还是干干净净,在世家中就是罕见的了,而且刘娉婷年岁已大,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良配,如今也只能抓住褚辰这一根高枝了。 刘娉婷让丫鬟伺候着梳洗一番,好生修饰了妆容,虽还是花容月貌,可与十六岁的若素比起来,就显得落差大了,她就好比是一块上等的卵石,精灵剔透,可若素却是羊脂玉一般的存在,岂是 卵石能比拟的?! 女子的容色如韶华易逝,这世上哪个男儿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 林娉婷觉得自己输就输在了年岁上。 否则,以她的才情,端庄,知书达理,还有与褚辰青梅竹马的情义在,怎会不及白若素呢。 老嬷嬷给刘娉婷篦发,笑的老眼迷成一条缝,好似自己小姐才是艳冠京城的大美人儿,旁人皆只能以绿叶相称,也只有褚辰这样万一挑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自家小姐。 “小姐,老奴已经打听过了,白夫人这一个月内便要生产,到时候白若素定会回白家,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他附在刘娉婷耳边说了几句,又道:“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又有侯夫 人给您撑腰,别说是平妻了,今后踩在白家女头上都不难。” 刘娉婷施了淡妆的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也想同褚辰亲近,可是用这种法子.....她内心反抗却也动摇着,每每想到褚辰高大的身影和有力的臂膀,她就羞/色的难以自持。 “嬷嬷....我这样岂不是.....”她要说出口的话,被老嬷嬷挡了回去。 “小姐!您忘了咱们在江西时的日子了么?老爷身边的妾室,哪个不是用了手段才能留住老爷一夜/雨/露的!这等事本是寻常,您莫要放不开了。”老嬷嬷继续添油加醋,刘娉婷能够嫁给褚辰 ,像她这样的老人今后也能落个好下场,再往后府上便无人会给她脸色看了。 刘娉婷越来越心动,她喜欢褚辰,这十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学茶艺,为了他弹琴作画,为了他熟读女戒诗经,为了他笑不露齿提练涵养..... 白皙的手刚刚泡过羊乳,不得不说,她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只是年纪大了,眼眸是骗不了人的,没有少女的灵动和清亮。她从妆奁匣里取出了药粉包,咬了咬唇:“那....到 时候就全听嬷嬷安排了。” 一个刘家的老嬷嬷,岂会有这个胆子去给侯府未来的家主下毒?还是媚毒? 刘娉婷自然知道,这背后也有侯夫人的撑腰和默许,如此,她也稍稍放缓了波澜起伏的心绪。 ----------- 若素醒来后,毫无疑问,又是日上三竿,东院那头的花嬷嬷一早就来传话,大奶奶无需去给侯夫人晨昏定省。 侯夫人的对长媳的‘骄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府上众人习以为常,关键是世子爷喜欢的人,谁都不敢得罪,就算是镇北侯褚北严班师回朝了,也还得顾及褚辰的意思。 银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侯府的这位小祖宗穿衣,见她清冽的锁骨处布着几处醒目的红痕,又见那堪比白雪的藕臂上也有,不由得心里发颤。 主子是钟情于大奶奶无疑,成亲后,有几次夜里闹得动静很大,还有一次到了黎明才渐歇,主子也不像是有隐疾的人,怎滴昨夜就......越想心里越是发毛。 “大奶奶,世子爷在外头等您,让您用过早膳,就同他一道去公主府。”小丫鬟撩了珠帘进来,轻声道。 这些小丫鬟都是若素成亲后,侯夫人安排过来的,一个比一个娇嫩漂亮,只是这种等级的好看,摆着若素面前,就黯然失色了。 侯夫人的用意未能达成,她也不是很懊恼,毕竟长子的秉性一贯清冷禁/欲,只要若素能生下嫡长子,一切好商量。 显然,银春也在替若素着急,肚子再没有反应,怕是侯夫人会耐不住的。 不多时,若素一切准备妥当,让巧云背上药箱,这半个月几乎每日都要去公主府,巧云也是轻车熟路的就将若素要用上的东西归置好。不过,银春在她耳边轻声的提醒,让她脸色微变。 二人在寝房外的回廊下小声说了几句。 银春道:“巧云,我与你也算是有眼缘,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实话告诉你,我也是站在大奶奶这边的,可东院那头催得紧,你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说话多少管些用处,大奶奶这个岁数生孩 子最适宜。” 巧云不由得赧然,她也正有此想法,可是小姐眼下这心智.....当真能当母亲么? 褚辰在照壁处等了少许,今日晨起,犹是情/欲未退,半步也不敢踏足寝房,见若素携巧云从夹道上一路跑来时,胸口的郁结竟奇迹般的突然消散了些。 就算在府上,众目睽睽下,小妻子一路小跑,很是欢稍,仿佛在她脚下的并非是森严的镇北侯府,而是万里的草原。 她像只欢快的鸟儿扑了过来,褚辰倒也没有失了她的面子,罕见的张开双臂,拥她入怀,眉眼溺宠的笑逆天的帅气:“跑这么快,也不怕跌倒。” 护院,家丁和丫鬟纷纷低下头。 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男女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的世道,此情此景可谓大逆不道,不成体统,放在寻常百姓家中,是要跪祖宗的。 可世子爷竟纵容的配合着大奶奶,众人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若素仰起头:“我每日去公主府,你都陪我一道过去,是担心朱耀会来杀我是么?其实你也挺好的,没有一开始那么可恶了。”如果起先不打她屁股,她也不会那么讨厌他。 褚辰微愣,这丫头倒是心里清明很,什么都知道。转念一想,她上辈子那样的卑微,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乔府生存下来,也必是藏拙,处处小心翼翼了。 思及此,心里渐渐发酸,低头在小妻子发心吻了吻,如果他早日遇到她,又或许,他曾在乔府遇到过她,只是偶然一瞥的擦肩而过,缘分太薄,直至今生以这种方式相遇。 褚辰这些日子以来,时常会幻觉,有时候还是将她当作那个素素,时而又清楚的知道她是乔家那个死于非命的庶女。 此刻,他却十分清楚这种拥她在怀的滋味,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他身边,仅此,足以。 “哦?所以你才...迫不及待跑过来?”褚辰和颜悦色,晨曦的微光落入了他的眼眸,如黑曜石一眼的璀璨。 若素觉得自己被迷惑了,答道:“对呀,你待我好,我自然待你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好像在哪里听到的....嗯....投我以木桃要之以琼瑶,对了,你今天什么时候起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 褚辰松开她,牵着她的手往府门外走,淡淡说道:“我起的早,便没有吵醒你。” 巧云在后面暗自嘀咕:姑爷确实够早的,三更就起了...... 巧燕放慢了步子,与身后的王璞并肩而走时,朝着他眨了眨眼,王璞眼皮直跳,忙越过墨殇走到前头去了。 巧燕性子活脱,小声抱怨:“都好些日子没说过话了,王大哥好冷的脾气。” 这话入了墨殇的耳,他也加快了步子,很快就出来朱门,一跃上马,走在马车的前头。 这二人都不善与女子交流。 一行人各怀心思去了公主府。 今日文天佑竟在,按理说他是接了圣旨的驸马,公主府大小适宜理应由他操持,只是婚事一拖再拖,眼下八公主昏迷不醒,更是遥遥无期,昨日听闻若素用了放血清毒的法子给公主医治,且有 好转的势头,文天佑明知这一天迟早会来,还是不由得情绪暴戾。 “褚大人....白姑娘,里面请。”他亲自相迎,一句‘褚夫人’未能说出口。 褚辰当着文天佑的面牵着若素下了马车,本不想放开她,可小妻子似乎很不愿意受拘束,他的掌心又烫,她觉得热,偏不让他牵。 说好的‘投我以木桃要之以琼瑶’呢? 翻脸就不认账! 入了公主寝房,太医在屏风外看守,见若素来了,起身恭迎:“白姑娘,公主脸色与昨日相比,甚有好转,你这法子当真有用,只是不知贵派的解毒丸可有配方?” 太医想套若素的话。 可甄家的秘传药方是不能外传的,若素陷入一刻的矛盾,但也只是几息之间,就美眸一眨,想出了对应的法子:“配方不可外泄,不过我倒是有不少存货,两位太医想要的话可以买呀?回春堂 就有卖的,我算是半个东家,价格好商议。” 褚辰:“.....”还知道做买卖了,谁不知道回春堂有她的分红,还用得着宣传么? 说实话,太医对若素是存着几分嫉妒的,学医者,谁不想入甄家,只可惜甄氏一族历代的行踪皆是极为古怪,也曾有人千里去苗寨寻药方子的,可但凡怀有歹心的人,都死的不明不白,死相极 为惨烈。 两位太医摸着发白的胡须尴尬的笑了笑,太医院的用度是要户部签批红的,户部又要经过褚辰的手,这对夫妻.......不是整人么? 若素给八公主放血期间,褚辰出了寝房,文天佑立在抄手游廊下,见他出来,虎眸眯了眯。 很不善。 褚辰习以为常,这人自幼时起,每次偶遇他,都是这种眼神。褚辰还记得有一次秋猎,老皇帝让长信侯和镇北侯皆带上长子,二人很明显是用来比较的,褚辰率先猎杀了一只野猪,文天佑不服 输,愣是砍了一头熊,奉了熊掌给老皇帝才肯罢休。 相比而言,早年的褚辰略显低调,凡事不争不夺,沉默寡言。 这也更使得文天佑自认为高褚辰一等,故而此番败于褚辰,可想而知,心头有多不甘。 败了权势是一回事,输了自己的心头肉又是另外一回事,权势可以再挣,可心尖上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听闻梨花宫的教徒在诏狱-----也就是文大人你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了?”褚辰站在文天佑几步远处,着一身玄色袍服,嗓音平淡,却是气势逼人。 诏狱里的消息如今已经瞒不过褚辰的眼了,他也没想过瞒下去,沉着脸道:“是下官失职,竟叫反贼安插了细作,下官愿单凭褚大人责罚。” 他哪里会甘心臣服于褚辰?! 那梨花宫教徒未说完的话也着实蹊跷,文天佑并不能笃定,便没有同褚辰说起。 褚辰自然也不勉强他,留着他,官复原职,为的是稳住整个长信侯府背后的二十万文家军,他提醒了一句:“朱耀曾是大皇子,历朝不立长则立幼,他在朝中的影响非同小觑,既然能在锦衣卫 布下眼线,怕是早就将文人人你摸了个透,这几日京城不太平,文大人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眼下褚辰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代理’皇帝,文天佑咬了咬牙,摁在绣春刀上的手紧了再紧:“下官遵命。” 夏日炎炎,早晨过后便是酷热,游廊下尚有日光照射,褚辰的话却极为阴冷:“乔二爷.....不是个好父亲,你能杀了乔若婉,就能放过他?我手上有几份关于他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的证据, 文大人还是先将人送去督察院,以待候审吧。” 对乔二爷下手? 文天佑也想过,这人待若素十分残忍,什么亲身父亲,都不及府上的老仆待她好。 乔二爷的官位也是靠着祖宗萌荫得来的,之前有乔大爷官至三品大员,他也只能当个从五品的闲职,此人没有什么能力心术,近日更是沉迷酒肆,就连徽州王家的妻子也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至 今未归,王家富可敌国,又有王重林这样的青年才俊把持家业,她已有和离之心。 褚辰此举,文天佑觉得可笑:“你难道以为这是替她报仇?她到底是乔家的女儿,也是乔二爷的女儿!” 褚辰勾唇一笑,讽刺道:“没有他这个爹,她许不会死在你的府上!”褚辰甩袖而去,就算文天佑不去办,他也会亲自动手,只是碍于乔家和褚家那点姻亲关系,他一直按兵不动罢了。 算一算,除了陶氏和乔若婉姐妹几人,伤她最深的就数乔二爷了,这天底下再狠心的爹,也不会将女儿打成那个样子! 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禀报后,褚辰心冷惯了都无法平复心情。 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 褚辰心头的酸楚又深了几分,她曾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今是他的妻子,便谁也不能欺压分毫了!有他护着,谁敢欺! 文天佑的目光从褚辰的背影移开,没错,褚辰这是拿实际行动告诉他,只有他褚辰才是真的为若素着想的人。 文天佑沉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9章 苦肉计 2 京城无疑是全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世家富甲云集,城门解禁之后,更是人行不绝。天『籁小 『说 一辆青帷平顶的寻常马车从北门缓缓驶向闹市区,看不出任何的异样,独独不同的马车前面的两头白马,皆色泽光亮,马匹也比寻常人家的拉马要高大些。 马匹本身就贵,高大雄/壮的马儿更是难得。 木塔侧目偷偷看了一眼阖眸眼神的朱耀,一丝红晕自眉角闪过,宫主很少会单独带她出来,就算出行,也是众婢女同出同进。 宫主因练了奇功,需与女子交融,方才能够阴阳调和。 梨花宫的美姬婢女数不胜数,被宫主‘练’过的女子也是多如繁星,偏生未曾碰过她,木塔以为在朱耀心里,她是不同的,不同于那些用来练功的女子,她的身份高贵,是蒙古的公主,朱耀自 然不会轻易怠慢了她,中原人士不是最以敬重为标榜么?朱耀不曾染指于她,一定是因为敬她,重她。 这般想着,木塔又是悄然笑了笑。 仿佛朱耀的女人那么多,也不足以动摇在她心目中的至高无善,尊贵非凡的地位。 “你在笑什么?”朱耀睁开眼,眼波魅惑情迷,只一眼,就教女子看痴了去,似能吸收了人的魂魄,快到三十的年纪,却如刚及弱冠,眉峰飘然,如谪仙下凡,气度逼人。 木塔心里一慌,饶是入了梨花宫多年,每每与朱耀对视,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惶恐,他就好比是这天下最为华贵的男子,就算她是公主,也油然而生出卑微之感来。 他是中原的天之骄子,本应高高在上,受万人膜拜,他的这种身份,就连蒙古的父汗也是望尘莫及的。 木塔被朱耀看的心慌,局促的坐的笔直,微垂着眼眸,道:“属下....属下只是在想,那白若素当真有这个能耐解了您下的毒?咱们是不是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以绝后患?” 她能解了这一种毒,不代表也能解了其他的,就算她真有天人之能,杀了她总行了吧。 梨花宫别的事不敢保证,这杀人的勾当可谓人人熟练的家常便饭。 朱耀红唇一勾,瞬间粉黛皆失了颜色,他未言,只是抬手在木塔嫩滑的脸上轻轻滑过。 朱耀的手也不同于寻常习武之人,没有任何茧子,光滑细嫩,抚的人心荡漾。 木塔的脸更红了,心跳如鹿,她捏着手指,暗暗想着:万一宫主他....他也将我视为练功的引子,我又该如何是好?不依他么?我做不到,可如若真的给了他,还能全身而退么? 她思量时,马车终于停下,外头传来马夫恭敬的声音:“宫主,到了。” 朱耀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手,他在木塔前面下了马车,木塔随后下车,就看见面前是一家酒肆,一般酒肆都有客房,宫主身边又没有其他婢女伺候.....木塔心慌意乱的看着朱耀高大的背影, 慌了神。 入了酒肆,果真直接去了客房,木塔随手合上了门,心跳如鹿。要知道,宫主每日都需.....采/阴.... 可就在她满心以为朱耀即将对她做什么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是男子,好像还不止一人。 木塔心里起疑,梨花宫虽也不乏男教徒,但此番入京只带了她和几个出生入死的姐妹,这些人又是谁? 在朱耀面前,她不敢妄加评语,闻声后,乖巧的开了门扇,五六个斓衫瓜皮小帽,做当地百姓打扮的男子步入屋内,虽是相貌上普通无一样,但行走轻盈悄无声息。 便可断定绝非寻常百姓。 门扇再度合上,木塔现这家酒肆的掌柜和小二皆神色诡异,旁人许看不出来,可她的注意力皆在朱耀身上,不难分辨出这些人对朱耀的敬畏。 难道这些都是宫主事先布下的人? 木塔思忖着,给朱耀到了茶后,立在他身后,缄默不语。 那几个男子在朱耀面前站定,领头的男子道:“宫主,属下等人按您的指示,与七日前对八公主下了药,据线人透露,白若素已经参透如何破解,八公主定会性命无忧。” 好歹也是朱耀同父异母的妹妹,众人以为朱耀不会真的让八公主死,毒量控制的非常谨慎,就算若素再晚几日想出法子,她也不会一命呜呼。 不过,很显然朱耀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但面上却是红尘邪治的妖艳俊美:“继续试探,记住了,无我吩咐,不得伤她分毫。”他神色悠然的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说话时亦是飘扬如尘 的缥缈:“去吧,记住,只是试探。” 朱耀给了几人一样木塔从未见过的东西后,一行人鱼贯出了客房。 木塔不解:“宫主,那白若素究竟有何可试探的?您上回在城外不是让无花试探过了么?为了她还白白搭上了无花一条性命。”她说话时,气愤不已,将所有过错怪在了若素身上,也可能是因 为察觉到朱耀放在若素身上的心思越来越大,她无形中开始厌恶那个女子。 她正闷气着,突然腰身一紧,男子身上奇异的香味钻入鼻孔,紧接着腰带被朱耀重重一扯,以她没有反应过来的度将她横抱着上了床榻,压了上去,是辗轧一切力道的重吻,木塔哪里受到过 这样的待遇,浑身僵硬羞燥,可朱耀也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令得她在顷刻间变得如同荡/妇/渴/求。很快花红柳绿,莺啼鸣鸣,白纱帐内是一室红鸾情稠...... 木塔总算真正见识到朱耀的霸道和毫不保留的索取,饶是她初次/承/欢,亦是毫无怜惜,为所欲为。 ------------ 文天佑心中疑云重重,朱耀的真实目的,他有过一瞬间的猜测,但随即又被他推翻。 说不通。 如论如何都说不通。 朱耀和她?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和利益权势的冲突。 更何况有褚辰在,谁都能将她如何呢? 文天佑站立如一株孤柏,月白色长衫随夏风飘逸,只是眉头拧的太紧,让人忽略了他本身的相貌,只能看出他的阴狠。 若素给八公主放好血,又给她服用过解毒丸后,再施针疏导,整个过程结束后,已是晌午十分,褚辰一直在陪她,政务会由都督太监亲自送去侯府,又或者待将小妻子送回侯府后,褚辰才会入 宫。 这不免教有些人揣度,褚司马爱江山,更爱美人。 自然也有人不信,皆以为褚辰不过是做戏罢了。 若素出了公主寝房,褚辰就在外头的小花厅里品茗等着她,他也很忙,对这样的时光消耗却是觉得很值,公主府的用度还是保持着皇亲国戚的标准,八公主算起来也是新帝的姐姐,对待她过于 刻薄,难免有辱国体。 文天佑亲自送了二人出府,至始至终,都没有谈及朱耀一事,他不确定褚辰是否对那女子的死了如指掌,又或者他自有打算。 若素从他身侧走过,垂珠的翠玉簪子自细嫩的耳垂划过,俏皮可爱,简单的一身夏裳穿在她身上就变了样儿了,婷婷袅袅,灵气嫣然,他只是不经意一眼就不想移开视线,褚辰一个侧身不动声 色挡住他面前,‘护犊子’的态度十分明显。 自那日害的若素坠马险些身亡,且亲眼看到她是如何心系褚辰之后,他反复告诫过自己是该放手了,他给不了她满目繁华似锦,回只有满目疮痍的伤害。可每次看到她,心又会不受控制的收 到牵扯,再无其他任何可以聊以慰/藉。 文天佑目送着若素离开,心一点一点跟着沉,每次都是这样,沉到无以复加的深度,就连暴戾的秉性也似被冰封,愈的安静沉默。 镇北侯府的马车渐行渐远,褚辰没有问小妻子,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已经笃定那日是文天佑从刘世淮手里救走的若素,可她却闭口不谈,还说之前从未见过文天佑! 对此,褚辰岂能说丝毫不介意? 他一只长臂懒洋洋的倚在马车车窗上,看着小妻子做贼心虚的模样,终于开口:“你现在知道文天佑是谁了?” 文天佑么? 褚辰指的应该是‘美人’吧?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若素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也知道过度的伪装势必会让褚辰瞧出来,她自以为又不是真的痴傻,大有尽数全招的架势:“见过几回了,有点印象。” 褚辰唇角一扯。 有点印象? 单单是这么简单? 不过也无妨,且让她先藏着掖着,他迟早会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教小妻子如此严实的瞒着与文天佑的相识。 褚辰的五官本就有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感,不说话时,更是如此,若素一语毕,就现褚辰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冷,有点审视的态度,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过褚辰阴晴不定的样子,就单是这几日就 变了好几次。 傻子的最大好处,就是想的少,她也懒得去猜褚辰的心思,反正他每次‘冷’过之后,似乎过不了久又会好了。 褚辰鹰眸一眯,声线低沉且似诱惑道:“过来,坐到为夫身边来。” 若素不削的狡黠一笑,她心道:我猜的果然不错,褚辰这么快又变脸了。 他让她过去,她就得过去么? 有时候,她面对褚辰亦是束手无策,之前母亲每日必教她不少东西,独独没有教她如何驭夫! 真乃悲哉! 褚辰的眸子就如同有引力的黑曜石,看的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小手,褚辰见她犹豫几息后,还是乖乖配合,伸臂将她拉了过来,禁锢在了自己膝上。 若素觉得身子抵触的慌,闷闷道:“你随身都带着机关的么?怎么总是放在胯下,也不怕硌得慌。”她坐在那抵触物上扭捏了几下,甚是膈应。 褚辰瞬间屏了呼吸,大掌捏着她的腰肢,止了她的动作:“小乖.....不要乱动!” 能听话的,那就不是傻子了。 若素对褚辰私藏的‘机关’极为鄙夷,分明就是没用的东西,却寸步不离身作何?她想掏出来扔了去,褚辰见她那白生生的爪子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立马又将她双手并拢握住:“乖乖,要想 闹.....等回去再说。”他靠近她的耳垂,低低道。 若素只觉身子一僵,耳畔古怪的奇酥,正要转过脸与褚辰对视,马车骤然之间猛地一个颠婆,她又狠狠的坐在那抵触物上,便听到褚辰一声闷吟。 “主子,不少了,我们中了埋伏!” 说话的人是王璞,若素当即打起了精神,也不顾臀下那碍事的‘机关’了,侧过身,双手挣脱出来,抓紧了褚辰的衣领:“褚辰,你说外头的人会不会是朱耀派来的?” 褚辰脸色稍显潮红。 但到底是毅力人,他默了默,搂紧了怀里的人,似温怒道:“算你还没傻到无可救药!” 褚辰安置好怀里的人,快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目光乍寒之余,更是略显疑惑。 天子脚下,又是人行繁多的长街,他朱耀是何等城府之人,若真要动手,岂会选在这里?单是影在暗处的影卫和锦衣卫的人就达数十人,且都是清一色的高手。 马车似乎被逼停,猛然间顿住,要不是褚辰抱着,若素保不定会被弹出去,她身子往后猛倾,随着马车的骤停,又不受控制的往前撞去,那柔软鲜酥的唇堪堪撞了褚辰的..... 若素思绪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这是什么感觉? 随着唇边触及到了褚辰的唇上,似身子一软,无端心慌了一下,褚辰亦是浑身一酥,倘若不是事态紧急,他断然不会放开主动送上门的猎物,一定要好好尝个够,让她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有 些动作,也是不能随意做的。 若素忙和褚辰拉来距离,双手捂着嘴,一脸懵懂无知:“刚才.....怎么了?”怎么母亲这个也没教过她? 褚辰眸光幽深,脸上稍有变化,语气则淡淡道:“回去后,为夫与你好生再试试,你便知道了。” 若素:“....那你说话可要算话。”她很好学,什么都想学个透。 褚辰:“.......一定算数。” 一股刺鼻的烟雾在马车四周熏染而起,褚辰心道不好,再度撩了帘子往外看去,见自己的人伤亡颇大,并非身手不及,而是中了对方的圈套,马车空间有限,再不出去,迟早会被中毒。 “小乖,抓紧了,我带你出去。”褚辰突然在若素额头亲了亲:“什么呆!别乱想了,待回去后就教你。”他迫不及待的想教会她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0章 苦肉计 3 长街上的行人四处逃窜,淡黄/色的浓烟亦浓亦散,刺鼻戳目的生疼。 褚辰一下马车,迅速扒开胸前的袍服,将小妻子整张脸包了进去,欲要动用轻功,却猛然察觉脚步如千斤重,似武功尽失。 一瞬间,他几乎意识到了什么,再抬眼往四野望去,几个蒙面黑衣男子朝着他走来,四面八方将他围住,这些人越来越近,褚辰从来不会轻易畏惧,眼下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了起来。 他掌心紧了几分,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不出片刻,锦衣卫和禁军都会闻声而来,尔等再不走,便是插翅难飞。”他镇定如常,高大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就算他手上已没有王牌了。 为首的黑衣男子突然笑了:“不愧是褚大司马,死到临头还面不改色,不过.....主人有令,不会这么轻易断送了你二人的命,我等不过是来送份大礼的。”那男子话一毕,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朝着褚辰刺了过来,褚辰剑眉一蹙,做好了防护的准备,可他心里清楚,眼下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一心念及怀里的人,心想着能拖到文天佑赶来便是大幸。 不行,他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坚持到足以确保她的安全。 可如果做不到?他心里没底。 一同赴死么?似乎也没有不好的地方,只是.....她会怕疼的。 腰间突然针扎的疼痛,褚辰低头一看,若素从他怀里冒出脸来:“这些不过是硫磺粉,里面加了麻醉散,你是不是动不了了?” 褚辰愕然的望着她,生死关头,却是勾唇一笑,腰部至长腿以下,再度有了知觉:“我家素素最厉害。” 这句奉承的话让若素飘忽上了天,正要反口谦虚一下,褚辰猛然侧身,抱着她与众黑衣人周旋。 那几个黑衣人在几招之后却突然止了进攻的动作,相互对视后,往浓雾深处隐去。 褚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少倾,许响领着卫兵快马加鞭的赶来,文天佑也是随后就到,众人见褚辰和若素完好无恙,皆是松了一口气,收拾残局时,发现墨殇和王璞等人除了身受剑伤之外,亦是中毒颇深,一时间无法动弹,倒是同样身处毒烟中的褚辰和若素却是毫发未损,这令得文天佑又一次想起了诏狱中那女子的话。 谜团似乎根本无法解开,答案却又似乎就在眼前,他只是尚未想到头绪。 “褚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末将护送您与夫人回府!”许响粗略的检查了地上的几具尸首,其中有黑衣人,也有镇北侯府的家丁,死相不一,有待考究。 褚辰微微点头,若素还在他怀里,她乖乖的搂着他的脖颈,也不多话,褚辰有意将她的脸藏起来,她也配合着钻进他怀里,方才那样的危机关头,褚辰没有先离开,倒是先护着她再先,若素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 文天佑看着这一幕,娇俏的人儿被褚辰保护的天衣无缝,薄唇紧抿,待褚辰和若素离开后,面无他色,一路无言命手下将尸首运去了锦衣卫诏狱。 这件事表面上看似谋杀朝廷命官,可文天佑总觉得哪里漏了线索....... 到底是哪里? 对方想要对付的人是褚辰?还是她? 如果是褚辰,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可如果是她?文天佑沉默了半日之久后终于开口说话,嗓音黯哑如长时间未曾饮水而造成的干涸:“来人,去把衙门里最好的仵作给我找来!” 既然头绪,那就从眼前开始,一点一点的解开。 镇北侯府的防卫一下子又森严了起来,褚辰的马车在从公主府回来的路上被劫一事已经瞒不住了,东院的侯夫人和刘娉婷自是坐不住,另携褚兰一道,一行人脚步匆忙来了梧桐苑。 此事往大了说可谓国家大事,可是往小了说,又是褚家的私事。 褚辰抱着若素上了寝房,见她面色红润,眼眸晶亮,精神十足,就松了一口气,他将她放在临窗铺着灰鼠皮的软榻上,右手拇指在她细嫩的脖颈处来回摩挲了几下。 男人神情俊冷。 如果适才她没有解了他身上的毒,他断然不会让那些人的手碰触她半分,他会事先掐死她,让她免受一剑穿心的痛楚,然后他也会跟着去了...... 褚辰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旋即一个用力,将刚刚躺下的小妻子又搂入了怀里,这一个时辰内,心绪起伏太大,以至于从来不善言辞的他突然有太多的话要说。 “素素,今后你我都不分开,你说好不好?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就去看长河落日,走遍大江南北,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抱的太紧,若素有些闷,糯糯道:“褚辰,方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别怕,凡事有我呢!没有能毒杀你。” 褚辰身子一顿,松开她后,好笑的与她鼻碰鼻,含笑道:“你这颗脑袋瓜里面装的是什么?”还安/抚起他了!褚辰本以为若素会因此事担惊受怕好一阵子,可此刻看来是他多虑了,小妻子哪里有恐慌的样子,甚至还很兴奋。 褚辰就算没有将她拉起来拥入怀里,她也会自己坐起来,本来就没有受伤,躺着作何? 巧云和银春几人甚是忙碌,可谓手忙脚乱,以为褚辰和若素是伤到了哪里,准备了药箱纱布和清水,可看着架势........褚辰的手就摁着若素的腰肢,那把小细腰还真是够细的,眼看着唇都快贴上唇了。 主子在房里做任何事情,做下人的都不能吱声阻挡。偏生若素还懵懂无知,根本不在意褚辰亲昵的靠近。 屋子里伺候的几人又都是黄花大闺女,褚辰和若素成亲后,那几日床/笫/之欢,几人也是在外头守着的,眼下皆将视线回避,面红耳赤。 若素的手搭在了褚辰肩头,他半跪着身子,脸和她靠的那么近,若素的小手柔弱无骨,在褚辰脖颈处一划而过,如羽毛在心头挑了挑,褚辰瞬间原谅了自己刚才的所有想法。 没错,如果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他会选择自己替她解脱,也不让她死在他人手里。 好在.....好在小妻子实在精明,也不知道是如何知晓硫磺粉里有麻醉散的,硫磺粉本来就呛鼻至极,她怎么闻出来的?又是如何给他解毒的? 褚辰的目光在若素微微噘起的粉唇上停住了,他咽了咽口水,来日方长,那些疑惑有的时间去一一问她,此时此刻,他只想做一件事,许是太久没有同她亲近了,如此靠近之后,根本不受控制的再度将若素压下,整个人也从地板上起来,覆了上去。 他的唇一碰到那香软的存在,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若素哪里记得有过这种阵势,支支吾吾本欲推开身上的人,褚唇的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小嘴,瞬间挺了进去,没完没了的啃/噬,吮夺。 女子娇滴绵长的嗓音如奶猫的叫声在室内响起,小傻子更是不懂何为羞燥,也不会去刻意隐忍,褚辰的力气太大,她身上是什么感觉,就怎么表达出来,那声音传入褚辰耳里,险些将他给逼疯。 大脑空白几息。 娇/吟的嗓音一波三折,如山路回转,巧云和银春悄然出了寝房,将门合上,就见侯夫人等人入了梧桐苑,忙在门外敲了几声。 褚辰猛然间清醒了几分,倒是隐约记得外头有许响等着他下去谈事,唇下的滋味教他如痴如醉,他睁开眼,看见小妻子满目温润似含苞待放的花蕊,却也是充斥着疑惑和懵懂。 终于,褚辰放开了那调皮不听指挥的小舌,抬起头来,又咽了咽口水,嗓音低迷:“学会了么?好不好玩?....晚上接着玩?” 若素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总之......不也是特别无聊。 她嘟嘟道:“....还行吧.....你....你咬的太用力了,我疼!” 好像是失控了。 褚辰轻轻啄了几下被他吻的微肿的红唇,又是下/腹一紧,声线低迷且诱惑道:“下回让你咬我好了。” 这样似乎才公平! 若素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骗我呢?” 门外的敲门声再度响起,银春见侯夫人已经踏上寝房外的回廊,小声道了一句:“主子,大奶奶,老夫人来了!” 褚辰几息前还面露邪魅笑意的脸色陡然冷了几分,将若素从软榻上拉起:“我怎么会骗你呢?说好了让你咬,那就一会要让你咬。”想怎么咬都成。 “....好吧。”若素答应的很勉强,褚辰笑的太诡异,她看着觉得心里不安,总感觉被他卖了,还在替他数银子呢。 “嗯,你既然不想休息,那便不休息了,只要不出府门,无人会再伤你,墨殇和王璞中了毒,待他二人康复,就留在你身边做护卫。” 墨殇和王璞是褚辰的贴身随从,比寻常的护院要高几个等级,如已经去镇北侯身边当差的东来和东去,就没有他二人等阶高。 若素听出了弦外之音,闷闷道:“保护我?可是....你不是更应该被保护么?今日那些天想杀你对不对?”她含着手指,满脸不解,被吻的晶莹饱满的唇如熟透的樱桃,叫人垂涎三尺,褚辰不动声色将她含在嘴里的手指拿了出来。 眸光深幽。 门外再度传来声响:“你们家主子和大奶奶呢?大白天的关着屋子作何?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还不能进去看看么?” 侯夫人对挡在门口的银春喝道。 林娉婷对银春更是没有任何好感,要说买通梧桐苑的丫鬟,那肯定是褚辰房里伺候的银春最有价值,可这小妮子就是不肯收她的银子,一口拒绝做她的眼线。 银春是褚辰房里唯一伺候过的丫头,长的清丽,又受褚辰重用,虽未开脸,可刘娉婷对她存在着潜在了厌恶。 褚辰和若素的谈话被打断,银春哪里能够挡得住侯夫人? 门扇被人从外面打开,侯夫人疾步走了进来,褚辰自娘胎里出来,何曾让她操过半分心,突闻褚辰的马车被人截杀一事,侯夫人险些没站稳晕厥了过去,此刻第一眼看到长子和长媳好端端的站在临窗下的软榻边,倒也松了一口气。 长子玉树临风,高大威猛,长媳俏丽媚娇,白嫩细滑,二人双手相握,面对面而站,且唇色.....都显得有些艳红。 侯夫人瞧出了端倪,登时语不成词:“...无事变好!” 褚兰拉了侯夫人,她不想惹得褚辰不高兴,便想走,可刘娉婷却未看出来呀,她从未与男子亲近过,哪里知道亲吻过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心记挂褚辰,几步上前,无视若素的存在,只对道:“表哥....你....你可伤着哪里了?” 说着,潸然泪下,凄楚婉约。 美人啊,连哭的时候,都带着别样的风情。 刘娉婷以为身为妇人就该时时刻刻为男人着想,男人便是天,便是一切!自己喜欢的男子险些受伤,她当然得哭一哭,以表忧心。 若素看着不乐意了:“你哭什么?我夫君又没伤到哪里,你这是哭丧诅咒他么?”她特意强调了‘我夫君’,已经隐约感觉到有人要跟她抢了,她的东西谁也不能抢,就算是她不想要的,也是不能够抢的。 褚辰一见到刘娉婷,便是一阵不耐烦,没成想小妻子替他‘出面’,直接将这个‘麻烦’数落一番,捏了捏她的小手,恨不得此刻就此好生疼爱疼爱她。 刘娉婷闻言后,脸色顿时羞燥难堪:“我....小嫂嫂,我这也是关心表哥啊。” 若素不让步,褚辰是她的,要关心也只能是她来关心:“刘姑娘,你僭越了。”她不笑时,脸上的清媚愈发明显,冷冷一言,教人产生了她并非失了心智的错觉,相反的,却是同褚辰一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和森严的威压。 刘娉婷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目含泪的看着褚辰,指望他能说上一两句,替她解围,毕竟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刘娉婷此番借居侯府,就要是给褚辰做妻妾的。 “表哥,我真的是关心则乱,没有其他意思。”她想解释清楚,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她品行端正,淑雅端庄。 若素此言是对她最大的污蔑! 褚辰皱了皱眉,目光投向侯夫人道:“母亲,儿子尚有公务在身,您还是将表妹带回去吧。” 他眉头拧成了川字,加了句:“儿子不喜旁人踏入这间屋子,母亲您难道忘了!” 先前,褚辰未曾娶妻时,侯夫人就特意在他屋子里安排了貌美的丫头,为的就是怕褚辰从未沾过荤腥,以为有龙阳之好,可那丫鬟还没怎么的,就被褚辰发卖了,屋子里的红木地板也换了一轮。 侯夫人由褚兰扶着,手抓着褚兰的手,登时说不出话了,还是褚兰解围道:“大哥,母亲也是心急了,以为你与小嫂嫂伤到了哪里,你既然忙,那我们就先出去了。”她扶着侯夫人出了寝房。 刘娉婷咬了咬牙,看着若素牵着褚辰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以至于忘记了维护自己在褚辰面前温顺的形象。 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她的,这间寝房里住的女子也应该是她,梧桐苑是她的,褚辰更是她的! 是她与褚辰定了亲在先,凭什么乔若素要抢了她的一切! “娉婷.....”侯夫人唤了一声。 刘娉婷这才回过神来,深情款款的看了一眼褚辰,见他从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一阵堵闷,本来她还真以为褚辰这两日住在书房,是当真摒弃了白若素,她只觉希望越来越大,可今日一见二人的恩爱场景,便绝望透顶,恨意愈浓。 她恨白若素,甚至连嫉妒和惭愧都忘记了,以为自己还是个二八少女,仍旧可以与晨珠儿一样的若素一比高下。 其实她彻头彻尾的错了,更是不知道褚辰与若素之间的情愫纠葛。 男女之间一开始可能是相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越是往后,只有彼此相同的经历和相处才能够在对方心中扎根生牙。 刘娉婷带着羞愤离开了梧桐苑。 褚辰脸色不太好看,若素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怎么啦?舍不得我哪般对待你的花姑娘?你要是舍不得,追回来就是了。” 褚辰一把握住她到处点火的小手:“什么我的花姑娘?我的姑娘.....只有你,你乖些,莫要与她正面冲突,过阵子我便能将她弄出去,再也不会来烦你。”他的声音突然低迷至极:“我先去书房,晚膳等我一起用,为夫今晚教你一些好玩的游戏。” 我的姑娘只有你。 若素被这句话甜到了,却仍旧不知害羞,仰着小脸,咧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重重点了点头:“那你去忙吧,对了,你身上的毒尚未除清,我也只是替你止了毒素流动罢了,一个时辰后,你或许又不能动了。” 褚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1章 苦肉计 4 褚辰从寝房出来,也不知是如何步入书房的,脚步有些虚浮,经若素一提醒,他倒也察觉到体内真气异常。 罢了,且得了空,让她好好给他治治,反正眼下身体和心理,都急需她彻底‘诊治’一番。 如此,才能稍见安然。 许响是褚辰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将,他与古云子一样,都是良禽择木而栖,而不同的是,许响出身贫寒,早年家中亲人亦因贫苦不堪,积劳成疾,如今也只剩下他和一个未出阁的妹子,倘若不是褚辰这尊伯乐,他与妹子恐怕也早就丧命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道了,为此许响心中隐隐盼着褚辰问鼎帝位的愿望甚至比古云子还要强烈。 只有明君才能让百姓安乐宜家,什么正统皇家血脉!在他们这些真正在饥饿和死亡边缘的停留过的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许响是褚辰的幕僚,亦是他的心腹,褚辰文武双全,谋略精湛,却独独在对待若素的事情上,似乎......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态度。 为此,许响与古云子多次在背地里说起过,碍于这件事是褚辰的内宅之事,加之他这么多年也是从未娶过妻妾,便一再未曾提起,可今日之事,想起来都叫人后怕,褚辰是为了白若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 许响也见过若素几面,的确是漂亮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叫男人不舍移开视线的一张脸,倘若褚辰后院妻妾成群,倒还可以理解,这世道,哪个有权有势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可偏生独宠这一人! 这就不是被/色所迷那么简单了。 巧云和银春在寝房伺候着,巧燕只得硬着头皮泡了茶端入了书房。 梧桐苑里女婢只有三人,自若素嫁入侯府,寻常男仆也不得入这院子,这些事只得由巧云,巧燕亦或银春来做。 “姑爷,许大人,您二位用茶。”巧燕性子莽撞,刚用开水泡好的乌龙花茶一个不小心溅了出来,落在了有字迹的澄心堂的白纸上。 许响顿然敛了眸子。 却闻褚辰淡淡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语气丝毫没有动怒。 许响似想到了什么,待巧燕出了书房,欲言又止的话总是在脑中徘徊,不过是个丫头而已,褚辰为了顾及白若素,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另眼相待么? 方才之事,要是换作一般的世家,这丫鬟起码也会是讨一顿毒打,或是罚了月例,降为低等的下人。 可褚辰倒好,非但没有责难,还和颜悦色? 像他这样人的人,就连对朝中大臣,也鲜少会如何‘包容’。 这都爱屋及乌到了什么程度了! 褚辰察觉到了许响的游神,道:“有什么话,不凡直说,你对今日之事,有什么看法?” 许响突然紧张了起来,他都未曾娶过媳妇,眼下却要与褚辰‘商谈’女子一事,怎叫他不惶恐,何况对方还是白若素,白启山之女,白虎的外甥女,甄剑的徒弟! 更重要的是,她是褚辰明媒正娶的妻。 这女人分明之前被褚辰‘送’与文天佑了,为何眼下又这般在意! 许响拿不定主意,但褚辰已问出口,那便是也猜出他心中所想,只能心一横,脱口而出道:“褚大人,卑职承蒙您的提拔,才有今日的荣耀,在卑职心目中,褚大人是万人敬仰的权臣,已是我朝的肱骨之臣,眼下边陲大乱,辽东镇和蓟州两个边陲重镇眼下都不太平,朝中大事亦需您坐镇,夫人她......天资卓绝,医治公主本为分内之事,大人又何必每日相护,卑职可调人前来以保夫人安全。” 许响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撼动人言的大话,他能说出这些,显然已经是在腹中准备已久,且思量已久的了。 褚辰定定的看着他,他坐在一张紫檀木案桌前,面前的三足麒麟瑞兽小香炉里腾着未烧完安息香,两日在书房留宿,却是夜夜难以入睡,就算是白日,他也是难以平静。 他也知心思都放在小妻子身上了,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控制不住啊。 上辈子倒是自我压抑了,可结果呢?还不是一朝奔溃。 没错,他中毒了,无药可医。 独她能解矣! 许响静静的立在原地,等着褚辰的发落,可是等了几息,书房里只有彻头彻尾的雅雀无声。 许响抬起头来,发现褚辰正看着他,登时心一跳,抱拳道:“是卑职僭越了!可.....卑职还是望大人以社稷为重,为百姓为重!卑职就算舍了命也会护着夫人。”大人就莫要亲自护着了。 细数历朝历代,整日围着女子转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下场的。 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戏了诸侯,亡了天下。 单单是宠,问题并不大;可是独宠......那便是过错了。 褚辰平静的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言,那深幽的眸子也是如同千年不起波澜的潭水,叫人看了,猜不透他的心思。 茶水腾起了雾水,夏日炎炎,着实不宜喝热茶,许响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大人倘若觉得卑职所言有误,那......卑职全凭大人处置!” 他能说出这番话,也着实为难了。 案桌上除了笔山,镇纸之类的文房,另有一只描金的小碟,里面盛的是刚腌制出来的梅子,褚辰从不吃这些,这是为了小妻子备下的,他持了颗放入嘴中,酸甜可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有了她,日子是有味道的。 褚辰笑了笑,眉目俊朗,不怒不厉:“这些可是古云子同你说的?我记得你家中还有一胞妹?今年应该有十五了吧,当年为了不让她一人存活于世,你才拼命杀了鞑子,寻了一份活路。倘若没有令妹,你也不会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你若无能,我就算想提拔你,旁人也不许。” 褚辰一语罢,再也没有看许响。 许响猛然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嗖的通红,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道:“褚大人请恕罪,是卑职愚钝,卑职.....明白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是负担,有些人的存在却是我们赖以生存下去的动力,就好比许响为了胞妹,一心求军功,褚辰为了他的妻子,自然会拼尽所有保她一身安宁。 “起来吧,闲下来不妨看百~万\小!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中意的姑娘,娶回去也能帮着你照顾家中庶务。”褚辰很少对属下说这么多,许响是个例外。 他确实是衷心不二,有其独特的才能。 许响未说话,脸色更红了。 他快三十的人了,又是个正常的男儿,岂有不想娶妻的道理,只是身份家世摆在那里,虽得褚辰提拔,也是这几年的事,名门小姐定是高攀不上,房里倒是收了一个体己的通房丫头,他觉得就这般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以往就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更别提搂着娇体暖炕头了。 至于娶妻,待得主子得势后也不迟。 反正,他是不急的。 褚辰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就让许响回去了,临走之前交代了一句:“照旧盯紧了文天佑,加紧守卫巡逻,让卫兵轮番交替。” 许响回过神:“大人,您的意思是,朱耀已经入城了,卑职从今日现场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想置您于死地的打算,您看......”许响也未能参透其中道理。 褚辰默了默,还是让许响先回去了,他腿部以下渐渐开始麻木,这件事自然不能让旁人知道,否则人心不稳。 而朱耀.......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是他! 褚辰趁着尚能行动,很快上了二楼寝房,并挥退了银春等人。 若素刚从净房出来,因在外面被硫磺熏过,她总觉得身上还残余了味道,可银春和巧云却是什么都闻不出来。 褚辰看了她一眼,见她披着长发,发梢还是湿润的,点点水珠直额角滑下,落在月白色交领中衣上,映的胸前雪丘上的樱红分外隐约诱人遐想。小妻子朝着他走来,身形玲珑,脖颈肌肤雪白,因为走得快,胸前一颤一颤的如乳鸽一般可爱,因隔着中衣,忽隐忽现,更是挠的人心酥痒。 褚辰本来对朱耀并没有太大的恨意,可眼下已经忍到了极致,且在小妻子明显对他态度大为好转之时,他竟是下身无法自主了。 “你是不是感觉到异样了?我说过让你早些上来的吧,你偏不听!”若素走到褚辰身侧,很自然的贴了上去,温润娇软的躯体使得褚辰腹部一紧,闷哼了一声:“要多久能解毒?” 他声音低沉,听起来心情很不悦。 若素以为他是大抵就是心情不好,也不想与他过多亲密,她也是要面子的!何必热冷贴上冷屁股! 从褚辰身上起来后,也学着他冷漠的口气,道:“这得看你的体制了,你先坐下吧,我去取针来。” 褚辰当真听话的坐在了榻上,屋子里明明摆了冰,却是奇热无比,扬手除去了身上的袍服,只剩下中衣,大腿也已经开始无力,他不想在小妻子面前露出半点非男儿气概来,还是选择了平躺了下去。 若素靠近时,见他端正的躺在那里,像是给人随意试药的药人,心里一阵得意:你再厉害,还不是得任我扎你! 她本来想在床榻上坐下的,想想为了方便,还是爬上了床,又将银针一一摆好,各种小药瓶也相应拿了出来。 褚辰见她熟练的做完这一却,趁自己尚能言语,声线低迷道:“为夫就全凭素素照看了。”他闭上了眼,大有交托性命在若素手中的决然。 若素更高兴了。 “不怕,我会轻些的。” 这话听起来似童言诓语,褚辰却很受用,他有多少年没有静静躺下,让旁人伺候了? 记忆中唯一一次还是年幼时得了天花,祖母在他床榻守了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将他是为无所不能,以至于忽略了他也是个凡胎肉体,也是需要被人在意的。 若素除去了褚辰的下裳,她没有觉得这有任何让人羞燥的地方,整个过程从容淡定,倒是褚辰突然睁开了眼........竟失了片刻的神,幸而还有一条短腿的亵裤作为掩护..... 若素的针法极为娴熟,不一会,就将褚辰下半身的穴道扎住,又开始处理他的上半身,除去了中衣,可见健硕的人鱼线和结实的硌人的腹肌,若素好奇伸出手在上面摸了摸。 褚辰呼吸一滞,这双小爪子就没有安分过,不过她既然想摸,那就就让她摸个够,褚辰额头溢出了细汗,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表情,若素只见他鼓动了一下腮帮。 就问:“疼么?我轻些就是了。” 褚辰睁着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素素,以为夫的体力需要多久能动?”他觉得快忍不住了。 若素知道褚辰的作息,也知他每日必会练功一个时辰以上,且再看他一身的雄壮,托着下巴,想了想道:“不急嘛,快了,你若无聊,我们可以玩啊,就玩你今日教我的那个可好?” 褚辰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他也想‘教’她,亲身相授,可眼下......着实不是契机。 谁料,小妻子比他还要‘行动派’,话音刚落,小嘴就凑了过来,她仿佛是个天生的学习者,学着褚辰今日对待她的方式,软软的唇先在他的唇上轻碾满添,几息过后,小舌一伸,还不忘也捏着褚辰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小丁香顺溜的探了进去,同样还不忘肆意挑拨几下。 褚辰深眸猛然睁大,大手抓了身侧的锦被,说不出的放空,只觉身体四肢百骸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急需破茧而出,每一刻都是把人逼疯的煎熬,却又是犹如流离在无边狂野之上,叫他一阵舒坦。他堂堂男儿,岂能叫一个小女子给‘轻薄’了去,很快反被为主,追逐着小丁香一路扫荡,仿佛那就是天底下最诱人的果子,他非吞下肚才可方休。 若素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顺。 她放开了褚辰,抬起头‘傲娇’的不得了:“我学的快吧?” 褚辰紧绷着一张脸,无奈的连连吸了口气:“素素,你看为夫还需多久才能好?” 他又绷着脸,一本正经的问。 若素探头望了一眼香炉里的香料:“你要相信我,顶多半个时辰吧,换作旁人.....起码得用三日。”她骄傲的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褚辰这会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半个时辰........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长的‘半个时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2章 苦肉计 5 “你....给我吃了什么?”褚辰用力睁了睁眼,却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小妻子片刻前给他喂了几颗色泽艳丽的药丸,也只要她才能让他吞下这等古怪的东西,现下却是后悔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若素无辜的眨了眨眼,眸底一丝坏坏的狡黠一闪而过:“....哦....那个我忘了对你说了,这药虽能解你身之毒,却也能让你好生睡一觉,待你醒来时该无事了。” 她一咕噜起身,从褚辰身爬过,欲要下榻。 她穿成这个样子想往哪里走? 褚辰警觉惯了,夜半睡着时,也断不会全然失了意识,此种情况从未自懂事后从未发生过,他用了所有力气勾着了小妻子的小细腰:“小乖,不走.....不走好不好?” 人在脆弱到顶点时,意识相当的薄弱,总会想让自己最在乎的人陪在身边。 褚辰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那张巧笑使坏的小脸亦是渐渐消失在视野内,他彻底闭眼时,脑仅存的意识,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褚辰,还当着我傻呢!我已经知道刚才那是亲亲,在你来之前我问过巧云和嬷嬷她们了,哼----叫你对我使坏!现在知道下场了吧.......” “......”,然后....褚辰真的睡了过去。 若素下了榻,趁着褚辰‘熟睡’期间,叫了巧云和银春进来伺候着穿衣篦发,想想觉得褚辰实在可恶,尽是欺骗于她失了心智,不记得人事了,也不解释清楚他那她还真当做是机关,幸而询问过嬷嬷等人,才察觉到情况不对,又去翻阅了几本不可描述的书册之后,才恍然大悟。 她又不傻! 又是精通药理,稍被提点之后,便是一切通透。 心里狠狠咆哮了几声,若素看着鎏金刻缠枝纹的铜镜对巧燕道:“燕儿,你说说看,小姐我到底傻不傻?” 巧燕哪里敢说实话:“小姐自然不傻.....”连之前侯夫人派花嬷嬷送过来的花册子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研读清楚,可见....当真是天赋异禀,聪慧卓绝。 若素愤然起身,越想越觉得褚辰实在欺人太甚,明摆着瞧不起她,以为她不懂是么?偏生编造些哄骗孩童的玩意儿来让她当。 思来想去,若素又给褚辰喂了颗解毒丸,本是半个时辰该醒来的剂量,愣是延长了一倍。 正当若素欢心欢喜,以为成功‘报复’了褚辰时,巧燕脸色变得不太自然了,拼命的给若素使眼色。 若素与她对面而立,见她古怪,道:“燕儿,你眼睛有疾?”她倒是有一些专注眼疾的药物。 巧燕咽了咽喉,若素身后的褚辰从床榻起来,端坐好后,很有耐心的一根根拔出了身的银针,之后悠然起身,面色光泽精神,赤足走到若素背后,屈身一下将她捞了起来,高高抱起,嗤鼻一笑:“看来素素医术大有进展,半个时辰不到将我医好了。” 若素像见了鬼一样,惊的失了语。 怎么可能? 这人....怎么会醒的这么快! 她算的很精确,药量控制的也很合适,独独忽略了褚辰自身的情况,和他多年习武历练出来的体格。 褚辰也懒得与她解释太多,说的越过,她知道越多,今后越是难以调教。 巧云忙拉着巧燕,二人悄步退出了寝房,将门扇合,守在外头,眼观鼻,鼻观心,强装镇定。 褚辰转身走到榻,将若素抛入了被褥里,他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威压逼视之感,可是笑起来,那深幽的眸子都仿佛坠入了万里星辰,映着满目的溺爱和繁华似锦下的随意自在。 若素觉得有些昏厥,不知道是被他摔的,还是被他的眼神给刺激的。 “你.....你又骗我!”她愤愤然斥责道,可这娇娇女儿家,声色如雏莺啼血,听到褚辰耳里,变成了糯糯娇嗔,叫人一阵酥麻,好不怜爱。 褚辰欺了来,见小妻子行动十分迅速的爬到床榻一角,伸手抓住她的七寸金莲,一用力拽到了身下,褚辰顺势压去,声音低沉沙哑,多日的遐想终于能一尝所愿了,他低头咬了她的鼻:“跑?素素这般聪慧,一定知道我要干什么?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果然,不到几息,娇哼怒嗔的小女子被剥的一干二净,金钩晃动,纱幔落下,承尘很快开始摇摇晃晃,不止不休。 长时间未曾人事,若素根本难以容纳他,疼的哭闹挣扎,褚辰只觉心被猫抓,极力忍耐停下来又是一番劝哄,若素还以为这结束了,谁料这才刚刚开始,浪潮一层接着一层,她像是被抛到云霄,又重重落了下来,到了间实在受不住了,哭着求他:“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褚辰额头大滴的汗珠子落了下来,忍了忍,停下来咬着小妻子耳垂问:“那你说说看,到底错在哪儿?说错了,我放了你。”此言一毕,握着那细腰,又是忍不住想要更多。 若素语不成词:“我....我不该取笑你那....那东西无用....” 褚辰轻笑,紧要时候竟还抽了心思心道:这时候还能知道错了哪里,她倒真不傻。 寝房内娇啼阵阵,床榻吱呀作响,巧云和银春等人也是心有余悸,这都多过多久了?也不知道也折腾到什么时候,想想大奶奶那小身板,主子又是隔了好长时间没吃过荤的.... 日落西斜,若素迷迷糊糊险些昏厥过去,身的人终于放开她时,她望着承尘长长呼了一口气,以为这场浪潮终于结束了,才歇了没一会她正要睡去,身又是一重,见一个黑色头颅埋在她胸前...... 她苦恼着捶打他:“褚辰.....你还是娶了花姑娘吧!”这样的夫妻之事,她....觉得实在消受不起啊! 褚辰猛然僵住,凝眸看着身下的人,温情被怒意取代,低沉道:“你说什么?”说着,他又加重了几下:“素素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为夫.....我这次放了你,这一次了,为夫说话算话。” 若素哪里肯! 摇头哭闹不休,褚辰被她逼的几欲奔溃,轻柔的吻着哄她:“....我毒了,你也不心疼一下,总不能让我活活憋死。” 他毒?和憋死有什么关系? 若素还是摇头,泪珠子润满了眼眶,可是不争气,流不下来,她自己也很懊恼。这娇娇滴滴,欲哭非哭的模样,入了男子的眼,是别样的风情万种。 褚辰呼吸越发沉重,小妻子莹白的肌肤,红点痕痕,都是他留下来了:“你乖些,听我的,一会好了。”说着,俯身下去..... (此处略去n字,小主们自行脑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3章 细腰折 侯夫人这厢回了东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天籁小说 长子自小就同她不亲近,她回味一想,适才领着褚兰和刘娉婷去了梧桐苑也着实似有贸然之处,褚兰身为褚家二姑娘,尚且可去,但是刘娉婷于情于理都不宜踏入那座院子。 想来长子这会定是要因林娉婷同她闹上嫌隙了。 侯夫人只觉手心手被都是肉,她嘴上虽偶会强硬,却也是个心肠软的,以往不认同若素也是有她的理由,可如今人已经入了褚家的大门,那就是她正儿八经的长媳。 她也没想过真的让刘娉婷取代若素的地位,就算刘娉婷成了平妻,那也只是平妻,断不会骑到若素头上去。 眼下,见长子和长媳安然无恙,侯夫人内心阴郁的同时,也稍稍放宽了心。 谁料,这才没做多久,梧桐苑那里就传来了‘莺啼娇鸣’的‘靡靡之音’,回来禀报的丫鬟还红着脸如实道,那边动静闹的还挺大! 侯夫人这下又是一番感慨,原先还考虑的子嗣问题,似乎也......迎刃而解了。 白日宣/淫! 罢了,只要能生个下带把的,什么都好商量! 刘娉婷因为在梧桐苑受了‘斥责’,羞愤不已,回了她所居的院中,许又是好一番恼怒哭泣。 褚兰让身边的大丫鬟将小玉珠领了出去,对侯夫人道:“母亲,您也看到了,大哥眼里只有小嫂子,表姐的事....拖不得了,依我看,就定在端午便安排相看吧,姨父早年就娶了继室,山西刘家如今的主母哪里会把心思放在她这个继女身上,您得多留个眼色,早日定夺了。” 侯夫人深深长吁了口气,身上穿着藕荷色柿蒂纹的综裙,她捏了把腰肢,觉得这阵子操心过度,也跟着消瘦了不少:“你说的不无道理,可娉婷她....未必就能同意啊,再说京城世家子弟里面,哪里还有二十大几尚未娶妻的?总不能找个比她年岁小的吧?鳏夫就更不行了!” 想起孱弱无依的刘娉婷,侯夫人就是一阵不舍,强行将她嫁了,还不得哭成泪人? “这事还是得怪我,当年与你姨母也只是口头定下的婚事,怎么就没想到留个信物什么的,那般的话,你大哥如何能有反悔的机会!”侯夫人坐在牡丹凳上,随意翻阅了褚辰备好的‘相亲册’,年过四十,依旧雍容华贵,饱满的额头频频微蹙,比嫁褚兰和褚纯两姐妹还要用心。 褚兰默了默,旋即笑的有些苦涩:“母亲这话就错了,以大哥的秉性,别说是订了亲,交换了信物,就算是拜了堂,他不喜欢的人还是得弃了。” 褚兰没待一会就离开了东院,花嬷嬷在一旁提醒了侯夫人:“夫人吶,您可别只惦记着刘小姐,咱们二姑奶奶如今也是只身一人呢,小玉珠暂且不说,二姑奶奶还比刘小姐年轻两岁,就这般耗费大好时光,岂不叫人心疼。” 花嬷嬷的话让侯夫人顿觉惊醒。 是啊,褚兰也得找个合适的人家了,其实她不是没有人选,只是不知道对方肯不肯:“上回侯爷来信说是下月回京?你去打听打听承恩伯有没有班师回朝的消息。” 花嬷嬷一顿,她也听说过承恩伯的名号,虽出身匪徒,好歹也是个三等爵,且还是白启山的小舅子,与世子爷和大奶奶也关系匪浅。 可白虎到底是大奶奶的娘舅,大奶奶又是二姑奶奶的长嫂.....这样一配,岂不是乱了辈分。 “夫人,您的意思是?撮合二姑奶奶和白家伯爷?”虽说有违常理,可花嬷嬷也曾在白虎骑马游街时见过一次,年轻伟岸,风姿凡,的确是个好男儿。 侯夫人未说话,此事还得与镇北侯褚北严商议一二才成。 她看了看沙漏,又透过半开的莲花纹窗棂朝外头的一探,含糊的问:“....梧桐苑那里还没结束?” 花嬷嬷也是心里纳罕,大奶奶失了心智,世子爷又比她强壮何止几倍,哪里能经受的住,小傻子更是忍不住的似哭似吟,动静却是够大:“回夫人,这....新婚燕尔,难免偶会随了性子。” 这个理由侯夫人都听不进去:“什么新婚燕尔,这都成亲快大半年了....叫厨房炖些滋补的参汤,一会...等那边消停了就叫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送过去。” 花嬷嬷应下,忙出去吩咐了下去。 梧桐苑,正院中有一处小水池,里面的红花睡莲已经打了荷花苞,粉色的包芯微微透着浅黄色,西斜的日头洋洋洒洒的落在上面,有几只蜻蜓偶在此处立足,却突然似乎被什么惊扰,朝着天际摇摇飞去。 巧云和银春紧绷着脸,也不知是第几次看着西边的日头,从夕阳余辉,到天色渐晚,再过一会就要盏灯了,屋里头起先还消停了片刻,原以为是结束了,还命小丫鬟去后厨取热水,谁料这才少倾,动静又大了起来。 隔着健硕的肩头,若素看见摇晃不息的承尘,张嘴咬了上去,他有多用力,她下口就有多狠。 几次求饶,身上这人就是不放过她,因身上一痛,褚辰像是更加刺激,猛地一下撞了下去,若素的头险些被床柱碰到,好在褚辰手疾,伸手一把挡在了她的头顶,低头见她媚眼如丝,微红娇倩,难免心疼,到了最后终于放了她。 一场风雨停息下来,若素已是迷糊不醒,褚辰却是如浴春风,身形矫健,通身气爽,没有一处不畅快的,他俯身亲了亲小妻子的脸颊,看她红唇晶莹微肿,忍不住又细细吻了几下,便起身下榻,披了中衣,大步走出寝房,对外人的人吩咐了句:“备热水去,再端些参汤过来。” 他承认下午是失了控,他倒是无所谓,本就身强体壮,这一番‘操练’也不过是刚刚缓解多日的燥/欲,还谈不上尽兴,可床榻上的那人就被她折腾的够呛了。他也是没有法子,一挨近她的身就难以自持。 大抵,男子对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是这般的吧。 褚辰再度回了内室,撩开纱幔将小妻子抱着换在怀里,瞧着她水眸微开,给她捋了捋湿透的丝,笑道:“素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既然都知道了,为夫.....也只是这样对你了。” 他好像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若素小鼻子一抽,她也是今日才知道他胯下是怎么一回事,还没有机会研究研究,这下就彻底失了兴趣,再也不想知道,也不知道再‘接触’了。 真真是....可怕! 愤愤瞥了褚辰一眼,她再也熬不住,沉沉的睡了去。 热水和参汤很快就端了上来,巧云欲要伺候自家小姐洗漱,顺道看看她如何了,却被褚辰挥退了下去:“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巧云去净房将洗澡水倒好,在出去之前,悄悄往床榻上看了一眼,虽是隔着半开纱幔也能隐约看到小姐蔫蔫的样子,连那裸露在外的七寸玉足上也留着深浅不一的红痕,巧云心中一阵心惊。 待出了屋子,脸色上更是通红灼烫,银春拉着她往庑廊的另一头走了几步,才笑声道:“巧云,你莫要担心了,这是好事呀,主子和大奶奶伉俪情深,才叫某些人不能得逞呢。”她往刘娉婷所居的院子指了指。 巧云哪里能不明白她的话,细想一下也是,小姐是褚辰的妻子,床笫之欢也实属正常,再说,小姐也及笄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 也不知道睡了过久,若素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替她洗了澡,彻底醒过神时,就现连床榻上的锦被也换了干净的,内室花香萦绕,那股子叫人羞燥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总算是散去了。 她聪慧异常,那些不曾明白的事,一下子全都理清了。 只觉褚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一步步诱骗她,若素以胳膊撑着床榻起身,浑身上下却是无一处不酸痛的,屋内已经点了烛火,被褥还是大红色的喜被,在往十二扇嵌玉石翡翠枝叶图的檀木屏风上看去,还贴着大红色囍字,上面还挂着褚辰常穿的玄色袍子和一条玉带。 巧云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小姐,您醒了?饿不饿?”虽说姑爷已经喂过她参汤,可小姐仍旧有气无力的样子。 若素没有看到褚辰,心里更是气愤,折腾完她,自己就走了? 心里古怪的难受,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巧云将她扶着靠在迎枕上,就听见她道:“褚辰呢!” 巧云心里直犯嘀咕:“....小姐,姑爷在书房呢,还特地吩咐过,您一醒了,就让奴婢去禀报一声,姑爷是真心疼惜您的,您......您也应该知道刘家小姐此番来侯府的目的,您.....早日怀上子嗣有利无害。” 子嗣? 若素懵了,她可从未想过生孩子呢! “巧云,你休要胡说,谁要同他生孩了,还是叫那刘美人生吧!”她想想都觉得后怕,一次就是这样,要是想怀上子嗣,自己这条小蛮腰还不得折断。 门扇被人拉开,褚辰身上只着中衣,大步往内室走来,他沐浴后便没有再穿外裳,时节炎热,又是刚刚尝了鲜桃嫩汁的滋味,一时间有些收不住,在书房处理公务时也是心系于小妻子,没等巧云去通报,他就自己上来了,谁料一入门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哪有将自己夫君往别的女子榻上推的道理! “不想生?你是我褚辰的妻子,你不生,谁生?”褚辰一靠近,内室一下子就威压森严了起来,巧云悄然退到屏风外头,这是梧桐苑里的规矩。 若素抬眼,堪堪被褚辰给震慑了片刻。 旁人穿中衣只会显得闲暇散漫,他倒好,一件雪白色中衣倒让他穿出山河万象,君子气度出来了,若素突然想起他有力的臂膀和霸道的胸膛,忙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褚辰也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些,可每每小妻子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想把她揪过来,好好打一顿屁股才能解气。 又见她撇着脸,侧面是精致到完美的轮廓,樱唇微嚼,看似赌气撒泼。 莫不是折腾的太厉害了?她当真又怨恨上自己了? 褚辰亦是无奈,她还那样小,而他却.....所以一开始总会有些不适应,他迈上脚踏,在床沿边坐下,盯着她娇俏的侧脸,低低道:“生气了?小乖,我.....我下回注意些,你放心好了,今后你会慢慢适应的。”他拉起她的手,若素想挣扎,却被他握的更紧,递到唇边挨个亲了她的指甲:“我的儿子只能由你生,听明白了么?” 之前是看她还小,不想让她有孕,毕竟她的生母就是难产而死的。 可现在...褚辰突然很希望她有孕,有了孩子,便再也不会轻易说出要离开的话了。 如此一想,褚辰心头一热,似是下定了某个主意。神色却是仍旧温和如常:“不生气了?嗯?”他伸手摁在了她小腹上。 若素正过脸来,气鼓鼓的道:“谁说要生儿子了!”反正就是不高兴,不过褚辰温声细语的哄着,又觉得心里渐渐被什么东西充实了,也没刚才那么酸涩了。 褚辰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极强,看出她仍有情绪,却是比方才缓和了些,笑道:“为夫不是怕你累着么?生了儿子,便再也不用生了,你也知道我是褚家世子,没有儿子谁来继承爵位?素素要是非要生女儿也成,那之后再生儿子。” 他笑颜如阳,暗淡了满室烛火,就好似眼前是他幻想过的所有美好,和两世所求。 他和她,有儿有女。 最好是一个长的像他,一个又随了她。 若素听他越说越离谱,可一想到刘娉婷有登堂入室的心思,今日还入了她的寝房,就开始寻思褚辰的话,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生孩子当真是累啊。 “你....你且容我考虑考虑,还有....你不准再那么对我,我明日还要去公主府,被你...累的,我如何能去的了。”若素焦躁而羞愤。 褚辰惊讶的现,她进步的非常快,之情根本不知害羞为何物,言行举止就是个孩童,现在每一天都会长进不少,眼下更是楚楚惹人怜。他又是一阵悸动,眸光落在小妻子饱满的红唇上,神色一暗再暗,咽了咽喉咙,嗓音瞬间低哑了:“八公主死不了,素素不必为此事着急,太医院那帮人已经基本掌握了要领,你不去也无妨,明日就不去了,养好了精神等我与你生孩子。” 若素囧了。 一点也不想在与褚辰说话,挣脱开他之后,钻进被褥里,头也不敢抬。 其实褚辰真要抓住她,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只是看着小妻子羞燥的面如滴血,还是不忍心看她挣扎,褚辰还有要事要处理,在寝房待久了,又怕忍不住,就将若素身上的被褥掀开了些,让她能透过气来,低着头在她耳边故意柔言温语道:“起来吃些东西,为夫晚些再上来。” 他临走之前,又捏了捏她的小细腰:“还是瘦了些,我一只手就能握住了。” “你住嘴!”若素腾的彻底掀开被褥,抬脚就要往褚辰的胯下踹去,旁的地方都能让她踹,独独这里不行,褚辰一把握住她的脚:“又不乖了?看来你还有力气。”早知道,应该好好再来一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4章 宫廷秘 一个时辰前,褚辰刚从榻起身时,还见她香腮桃红,媚眼紧闭,怎么碰她都没有反应了,这才歇了多久,知道对他发起攻击? 看起来倒是柔柔软软的样子,一把小细腰更是柔如丝绦,嫩白的细腿白生生的被褚辰握在手里,悬挂于空,若素谈不多大的懊恼,多半是觉得褚辰欺人太甚,明知她不是他的对手,也不知道让着点。 那会睡下时,褚辰因担心她被自己折腾的太厉害了,只给她套了一件衣将她抱在床榻了,亵裤和小衣都没穿,眼下又是如此奔放的姿势..... 顿了几息,两人皆是一愣。 若素尚且还算好,除了温怒之外,也没有太多的旁的不可描述的情绪;褚辰却是又自我推入了深渊,进退两难。 掌下是丝滑细嫩的肌肤,他只要再强硬一点,便可以重温那无边的温柔乡,瞬间嗓音低了几分:“不许闹了,起来吃饭。”他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若素细腿,转身出去屏风,叫了巧云进来伺候若素穿衣。 走至临窗的桌案边,猛喝了几杯凉茶府,方才能稍微安定。 他喜欢她待在自己身边闹闹小情绪,可这难免又是一种煎熬,偏生小妮子娇嫩的很,一碰她,肌肤容易起红痕,现在失了心智,更是不顾一切的‘娇吟’,更是让他难以控制自己,他本不是垂涎美/色之人,眼下估计谁都不会信了。 一想到小妻子今日下午的娇喘啼啼,褚辰又是一阵燥热,若素还未穿好衣服之前,他便亲自出去吩咐侯府的所有男仆远离梧桐苑百丈有余,确切的说从今往后,也只有丫鬟能靠近这座院子了。 与此同时,褚辰竟猛然庆幸王璞和墨殇今日皆受了伤,小妻子的那种靡靡之音,他断不能让任何男人听到,否则他会亲自剁了那人! 对管家交代了几句,褚辰便折返走在通向梧桐苑的甬道。 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与身边小厮叹了句:“世子爷怎么亲自来传达命令了?这种事指派个小丫头过来是了,世子一贯衣着端正,今日怎么....只着衣。”管家是侯府的老伙计,祖父曾是侯府的家生子,到了他这一代才脱了奴籍,至今还是头一回见褚辰衣冠不整。 褚辰是男子,又地位超凡,夏日傍晚,只着衣出来想走几步,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这样森严高冷惯了,突然‘休闲’了一次,难免叫旁人诧异。 小厮摘了头顶的瓜皮小帽,扇了扇风,仰望着褚辰远去的方向,满眼的敬仰崇拜:“您老不说,小的还没瞧出来呢,咱们世子爷穿什么都是一等一的气派。” 褚辰的气场摆在那里,一身衣,飘洒如江湖儿郎,来时步履生风,走时亦是背影高大如松。 绕过一个月洞门,进了内宅,行至夹道时,褚辰步子陡然一滞,眉目冷了几分。 天际微亮,晚风里杂夹着不知名的花香,交道两侧树影婆娑,伟岸的男子立在那里,如同从水墨画走了出来,刘娉婷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褚辰,她只是内心憋闷,想出来走动走动,加之刚用过晚膳,她这个岁数稍不注意会长肉,不消食是不行的。 刘娉婷看到褚辰的第一眼,心跳如鹿的迈不动步子了,他这样完美,是自己的梦情郎,她曾今甚至幻想过与他恩爱白首的日子。 夹道很窄,并不是主道,因后院的修葺是按着丘壑风格来的,处处随意简洁,没有其他通往梧桐苑的路了,褚辰只是微顿,便提步往前走,目不斜视,眼除了前方的亭台,再无其他。 刘娉婷感觉到一阵风迎面而来,还有褚辰身的龙涎香,当褚辰走到她身侧时,她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从褚辰背后抱住了他,死死不放:“表哥!” 她这次是用静了勇气了,是个男子都该心动了吧,她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褚辰,她连名节也不要了,算被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褚辰不喜与旁人挨近,尤其是女子,脸色骤然阴冷了下来,伸手很轻易将刘娉婷的手掰开,往前走了两步,离了一段路,只是侧着脸,眼眸低垂,里面像是蕴藏着巨大的暴风雨:“请你自重!” 四个字,清冷无,如掷地有声。 刘娉婷身子一僵,眼泪唰唰的往下掉,见褚辰提步走,她的情绪如决堤的江河,不可抑制的喊道:“表哥,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的容色姻缘全部都搭进去了,你还想怎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 褚辰不喜欢拖拖拉拉,闻此言,蓦然转身,剑眉簇起让人畏惧的弧度:“我从未答应过娶你,是你自己编织了一个不真实的梦,既是如此,你也该醒了,下次休要靠近我,否则你后果自负。” 褚辰自认不是一个良善之人,更没有普渡芸芸众生的觉悟,不喜欢是不喜欢,如此简单。 刘家的丫鬟一直躲在几株蔷薇花后,听到褚辰这话,也是大惊失色,难道小姐真的不能嫁入侯门了?那该如何是好! 褚辰同时也不喜欢废话,一语终了,提步继续往前走。 刘娉婷捂着唇,尊在青石铺成的小径痛苦了起来,身子几乎颤抖着,刘家丫鬟忙出来劝哄,却也是心里没底,这样下去该用什么手段呢?这表公子也太心狠了,小姐这般容色,男子见了都该心动才是,他怎么反倒对小姐嗤之以鼻! 褚辰回了梧桐苑,先命巧云备了洗澡水,沐浴后换了衣裳才去了阁顶看若素,晚膳备的晚,好在梧桐苑有专门的小厨房,厨娘也是专门同宝月楼的师傅学过手艺,基本能满足若素刁钻的口味。 若素见褚辰过来,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并未搭理。 褚辰靠近后,一把将她进入怀里,隔着夏裳,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怎么还是瘪的,没好好吃饭?” 二人四目相对,仿佛谁也不让谁,若素道:“褚辰,你明知故问,你没发现案桌的菜碟子里已经被人动过了么?你是不是闲得慌?不去处理你的政务么?听说大同不太平,公爹可需要支援?” 褚辰好看唇角一扯,食指和拇指并用,捏着若素的下巴,轻轻往一抬,低垂着眼眸,笑道:“你管的倒是很宽,过两日休息够了,你便开始学着执掌府庶务,你名下那些田产铺子都有多久没打理了?” 她是他的妻子,总归有一日要做宗妇的,褚家还有几房偏房,虽都分出去了,每逢年节还是会来往,侯夫人一向不管事,褚辰想让若素早些手,那么今日一幕便不会出现!刘娉婷岂能入住萧蔷院?!那座院子靠着梧桐苑,当年修葺时本是连在一处的,后来间又重新修了假山和小树林,才成了今天的格局。 若素哪里会知道褚辰的用心,不提她那点私产还好,这一提,若素登时火冒三丈:“褚辰!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没收了我的账本,我岂会一概不知,你老实交代,到底贪了我多少银子?” 他会惦记她那点东西? 褚辰脸一偏,在小妮子唇重重啄了一口:“你都是我的了,何况你的小私库!”他打趣道。 “褚辰,你休要得寸进尺,我的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褚辰很轻易制住了她,惹的若素在怀里一阵闹腾。 小阁内传出一阵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儿家的娇啼喘喘。 匆忙用过饭后,褚辰知道若素有看医书的习惯,她的那些书又都被他归置在了书房,强行牵着她往一楼走,若素一迈开腿,眉头蹙了蹙,这种丢脸没出息的事,她自然不能让褚辰知道。 可褚辰是什么人,几步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很快回过味,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眉峰戏虐的挑了挑,声线低迷:“在为夫面前不必强装。”装了也是白装。 书房的门扇被褚辰一脚踢开,他大步走入后,将若素摁在书案的圆椅,顺手在梨花木的博古架取了一本医书给她,而后又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膝百~万\小!说。 不得不说,小傻子力气以往大多了,几番挣扎扭曲,是不堪服个软,怒道:“褚辰,你好不羞耻,我不想让给你抱着,你....刘美人方才抱过你,我嫌弃!” 傻子是藏不住秘密的。 小阁的地理位置极佳,站在二楼回廊便可一览庭院,离梧桐苑不远处的地方也能看到。 褚辰铁臂一紧,将脸埋进小妮子脖颈处,嗅了嗅她发间的香味,也猜到她估计是看到了刘娉婷抱他的那一幕,他这人从不狡辩,一向直接行动,在她耳边亲了亲道:“为夫已经洗过了,不信你可以检查。” 她如何检查! “你放开我!褚辰,我...抗议!”臀下的抵触感越来越强烈,今日已经体会到了这其的‘壮烈’,再也不敢轻易碰触,若素此刻只觉浑身不自在。 褚辰闷吟了一口气,将她往自己身摁了摁:“抗议无效。” 书房里的温度骤然升高,褚辰不久前才命人换了薄荷香,显然这等清凉的香料也是不管用了,正刚‘耳鬓厮磨’时,巧云站在门外轻嗑了一声。 若素这才注意到书房的门都没有关,她自然是不会觉得羞燥,只是被褚辰这般禁锢着,太没面子了。 “何事?”褚辰淡淡问,臂没有松开,这小妮子一旦得了自由,还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她这次又被他折腾的‘严重’了些,乱走会伤了身子,况且刘娉婷那事没翻篇,褚辰总觉得不能这么放若素走了。 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偏生在她身,种种少年郎的毛病都犯了。 巧云低垂着脸,走了进来,递了名帖:“姑爷,有个叫古云子的人求见。” 此时,古云子也是相当的郁结,他是褚辰看重的谋士及幕僚,以往来梧桐苑都是直接可以去书房外等着,怎么今日还得在院门外候着了?是不是过阵子,他只能守在侯府朱门外了? 若素瞄了一眼名帖,对古云子这人还是几分了解的,哼了一声:“哼,既然你忙,我不打扰了,你放我下来吧。” 褚辰不但没放开她,反而搂的更紧,那处坚挺故意在她后面蹭了蹭:“走?又想往哪里走?你且去书架后面等着,待我见了他,你再出来。” 过阵子,他又要忙了,难免无暇顾及她,眼下不想同这没良心的小妮子分开。 尤其是她和他今日才刚刚‘欢好如初’。 若素虽对褚辰满腹牢骚,也知道事情缓急,看似乖巧的抱着医书去了书架后面,褚辰的书房很大,除了博古架之后,间还设有屋檐高的书架,书架后面别有洞天,暗格里摆放了官窑的瓷器,和田的白玉,还有不少游记书画。 若素坐了下来,听到了古云子的声音:“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如果不是紧急的事,他也不会大晚的亲自过来一趟。这不是往刀口撞么! “说!”褚辰收敛了脸的所有情绪,面色如水,宛若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相而言,古云子一脸兴奋,身子前倾了一些,眸光晶亮道:“大人,卑职此前一直怀疑朱耀领兵入京那会,太后娘娘是如何被天佑找到的,您猜卑职查到了什么?” 是有内奸? 褚辰淡淡道:“我没有闲工夫听你废话。” 古云子闻言,立马站直,一派严谨,又道:“卑职找到了太后娘娘在城郊住过的院子,有一妇人时常去哪里,且行踪鬼鬼祟祟,卑职将她抓来审问了一番,这才探知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他压低了声音:“原来咱们的小皇帝是假的,皇太后生下的本是个小公主,为了以防万一,早在宫外找了几个差不多时候生产的妇人,谁生下男婴,将跟谁掉包,那妇人是小皇帝的生母,皇太后许是念及小公主,私底下派人去将那妇人寻来见过几次,故而那妇人才知道那处农庄,卑职斗胆将小公主带回来,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古云子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他想让褚辰当皇帝,那他有从龙之功了,况且辅佐一代明君,乃千古佳话,这是他钻研心学一辈子的心愿。 小皇帝血脉有问题,朱家江山算是走到头了,改朝换代是早晚的事。 乱世在即,能者居之。 褚辰未言一语,脸没有任何表情。 他一开始知道乔若惜会不择手段‘生’下男婴,不管她到底生的是男还是女,最后都会是‘皇子’,只是没有想到她这样的人会手软,没有将那妇人....和她的女儿一并处理干净了。 古云子没有听到任何恢复,轻声试问了句:“大人?您看小公主该怎么处理?那妇人眼下已经被卑职关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如有必要,她可作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5章 没良心 室内的窗棂是半开着的,晚风吹进时,烛火摇曳,有几瞬暗了暗,褚辰半边脸映在光影里,五官如刀雕斧凿,端的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子风度。 见褚辰半刻未语,古云子心里突然没底了。 要知道,褚家世代忠良,战死沙场的子孙不计其数,单数褚老太爷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褚辰的二叔,便是多年前与鞑子周璇多日未果,年纪轻轻就死在了大同。 褚老太爷亦是旧伤复发不愈,才早早就去了。褚家几门庶出的旁支因为避嫌,只在军营任了微不足道的官职,却也都是精忠值守,未曾有过半点怨言。 古云子试图说服这样的一个庞大的忠臣家族去‘谋逆’?他确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是胆子够大的了。 若素正在书架后面听的真切,她再傻,也嚼出了几分味道出来了,但一时不能下结论,换言之,朝廷的事与她何干?她只是个小女子,守着自己的私产,夫君,美食过日子就成了。 是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志向够远大了。 褚辰半晌才淡淡吐出一句话来:“你先回去吧,莫要伤那妇人性命,小公主既然已经在你手上,你就好生养着吧。”他没有明确的表态,平淡的神情脸色也叫人看不任何端倪来。 古云子懵了。 让他养着小公主? 他在山中修身养性多年,出山门时已有三十,还未娶妻,更没沾过女子身,这突然就让他养女娃子了,他欲婉言回绝,就听到褚辰嗓音稍冷:“你找出来的人,难道还让我给你看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云子再懵:“不是....大人我这也是....”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的大业好。 褚辰又下了逐客令:“行了,时辰不早了,我侯府不留客。” “.......”古云子一头雾水出了梧桐苑,褚辰没有言明对那妇人和小公主的处置,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没有直接否决会只做权臣,不图帝位。 这件事,成功失败的几率各占一半。 如此一想,古云子心里倒也舒畅了些。 书房里,安静的落发可闻。 褚辰端坐圆椅上,背影仍旧高大如山,墨发玉冠,雪白色的中衣十分衬他,胸前的坚实透着男儿的本色:“你还不出来?”他似沉思了一会,对着书架后面的人道。 若素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医书,褚辰的事,她多不问,也知道她一个失了心智的小女子理应不懂这些事的,只是方才无意中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觉得心里有负担。 皇帝竟然是假的.....她想起了宫里头的乔若惜,听说当今皇太后是她的表姐,也就是说她还是小皇帝的表姨妈,可是眼下....一切都变了。 不过,她与乔若惜并不熟,也已经不记得与乔家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是潜意识里,自然希望他们都安然无事。 单是看褚辰此时此刻的脸色,也没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近。 差不多够近了,褚辰伸手,一只胳膊就将她拦腰捞了过来,重新放在自己膝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小乖,为夫...曾今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你今后不要因此离开我好不好?” 若素似懂非懂:“那你得告诉你做过什么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该不该原谅。” 褚辰薄唇抿成一条线,看着小傻子荡了一湾春水的眸子,陷入了无息的沉默,想想那些日子的冷漠,就觉得心里憋闷,她万一想起来一切,以她的性子,还是会走的.....她要是真的有了离开的心思,他拿什么留住她。 禁锢住么? 褚辰的唇不知不觉掀开了小傻子肩头的衣裳,圆滚洗白的肩头露了出来,他一下一下的吻着,含糊道:“小乖,给我生个孩子吧,你看....我都这么大岁数,竟还没有子嗣,外界嘴上不敢说,背地里都以为我有隐情。”他将自己说的很可怜似的。 随着他的亲吻,若素觉得身子酥酥的,倒在他怀里,彻底没了力气,喃喃道:“可是母亲说过,做人不能光看别人的眼光,你得有自己的主见。” 褚辰动作一滞。 又是白灵,她成天都教了些什么! 大手熟门熟路的挑开了腰带上的丝绦,若素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褚辰低哑的嗓音:“还疼么?” 她只觉小腹一紧,怀里的医书落地,她使劲去推褚辰的手,这感觉十分古怪,她并不排斥,但下午经历的‘狂风暴雨’让她暂时还不敢再度与褚辰亲近,那样的动作.....想想都觉得辛苦。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骚动响起,很快银春站在门外敲响了门扇:“主子,大奶奶,不好了,刘小姐她刚才自尽了,幸而被人救了下来,老夫人让奴婢催促您二人过去一趟。” 圆椅上的两人相视了一眼,似乎都是无情的人,听到刘娉婷自杀的消息,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褚辰尚且说得过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又见惯了生死,不过若素冷漠的态度倒是让他心情大好,这说明小傻子心里还是有他的。 若素觉得褚辰身上太烫了,灼烧着她的每寸肌肤,又伸手推了推褚辰的胸膛,却没怎么用力:“走吧,你那刘美人肯定没死成,现在等着咱们过去看好戏呢。” 褚辰唇角一抽,斜斜的扬起,笑的邪魅:“你知道她没死?很失望?” 若素觉得褚辰这话说的真是奇怪,刘娉婷死没死,与她有什么关系?她道:“其实....我很善良的,没有想过她死;况且像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她身边伺候的大小丫鬟足足十来人,岂会让一个大活人自尽?这种把戏,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你还是快些过去吧,别叫人家刘美人等急了,白白闹腾了这一场。” 这小妮子.....精明的吓人。 褚辰:“.......素素...分析的很透彻,为夫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小傻子娇俏的粉腮,低头上去亲了亲:“那就不去了,她要死那便让她死吧。” 僵硬的胡渣刺的若素的脸微微泛疼,她嫌弃的避开了去,这还不够,又抬手捧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再动了,娇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刘美人好歹也是为了你才想着自尽的。”若素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很违心。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脱口而出了,这种打情骂俏的手段甚至不用任何人去教,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会了。 这时,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大公子,大奶奶,夫人命老奴请您二位去一趟蔷薇苑。”说话的人是花嬷嬷。 看来侯夫人是真的黔驴技穷了,明知单单是命人传话,褚辰和若素未必会走这一趟,可是花嬷嬷不同,她是府里的老人,又是照看着褚辰长大的,在褚辰面前尚有几分说话的底气。 褚辰捏着若素的腰,他常年习武,以为已经用力很轻了,可若素仍旧觉得被他捏的疼,反正一会是要出去的,干脆水眸一转,坐在他身上在那处蹭了蹭。 这一日下午,考虑她身子较弱,褚辰根本就没有尽兴,被她这么一撩拨,俊脸紧绷,闷声道:“一会再找你算账。” 他将她扶起来,让她站好,又随手拿了件搭在椅背上的外裳,并没有让若素伺候,自己双臂一伸,非常熟练的穿好,动作行云流水般从容。 若素觉得这人做什么事都堪称完美,只是她绝对不会告诉褚辰她心中所想。立在一旁闷闷的不作声,偷看了一眼后,干脆盯着烛火的火节转移注意力。 褚辰瞧着她乔模乔样的小表情,也不拆穿她,整理好衣裳,牵着若素往外走,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喜欢牵着她,小妮子鬼主意多,一个不留神,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牢牢牵着才省事。 他自然也知道适才若素偷看了他几眼,高傲的褚大人但笑不语。 萧蔷苑一片哭声狼藉。 这刘家的小姐擅哭,刘家的仆从竟然也是如此,刘娉婷无性命之忧,这些下人却像奔丧送终似的一阵豪哭。 若素由褚辰牵着入了庭院,本来她无需过来的,只是碍于府上没有现成的大夫,侯夫人就让她同褚辰一道过来的,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让若素也亲眼看看刘娉婷的不易之处,说不定还能应允了她进门。 侯夫人也深知这个念头是异想天开,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将自己的丈夫拱手送人的,更何况还是个处处计较的小傻子! 褚辰在院外驻足,并没有入内,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入女子闺房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告诉众人,他褚辰只是站在侯门世子---掌家之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人是在侯府试图自尽的,又是因为‘情伤’,众人终于落实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褚辰就就算看着刘娉婷去死,也不愿娶她。 刘家嬷嬷手里拿着三尺白绫走了出来,哭腔震地:“老夫人,您是小姐的姨母,可一定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这些年恪守礼节,中规中矩,曾与表公子有婚约子在先,表公子却另择她娶,小姐对此一句怨言也没有,不求正室尊荣,只图安居侯府都是奢望么?老夫人,您叫老奴如何向死去的夫人交代!” 这话捅到了侯夫人的心坎上,刘夫人死之前与她说得清清楚楚,让她照拂刘娉婷,可很多事不是她能主导的,尤其是长子这一块。 院内灯火通明,晚风温和,褚辰冷眸骤寒,周身的阴沉如黑云压城,眼看着暴风雨就要来了,他低头看了看若素,见她正听的入神,便对侯夫人直言道:“母亲,表妹既然没事,儿子就回去了。” 内室隐约有女子的娇细的哭声传出来,这人正是刘娉婷。 侯夫人亦是为难,对长子无从下手,只好转尔对长媳道:“若素,你精通医理,进去看看娉婷如何了?你是女子,给她看诊也方便。”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份,更何况还有一层表姑嫂的关系,若素不答应也得答应。 侯夫人也是用尽了法子,若素进了屋子,以褚辰强势的性子,断不会让她独自面对刘娉婷,肯定也会跟着进去,让他亲眼看一看好好的女儿家为了他都糟/践成什么样儿了! 侯夫人这次很成功的算计了褚辰。 褚辰也是心知肚明,垂着眼眸对小妻子道:“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 谁还能真的逼迫她去做不喜欢的事不成! 侯夫人只觉被噎住了,眼巴巴的瞅着长媳:“若素啊,你进门这么长时间,母亲可从没亏待过你,就连晨昏定省都给你省了,你.....” 若素点了点头,在侯夫人一番酸不拉几的话还没说完之前,抬步往刘娉婷的寝房走入,褚辰果然也跟着她进去了,只不过始终没有绕过屏风,只是在屏风外站立如松的等着,另一方面也是给若素撑腰,刘娉婷闹上这一出,无疑有人会将‘善妒’摁在若素头上,侯夫人也是两碗水端不平的人,定会向着刘娉婷多些。 若素走到床榻边,室内烛火熠熠,香炉里还点着香料,像是玉簪花的味道,特别好闻。 丫鬟端了锦杌过来,让若素坐下。 若素看着刘美人眼眶红肿,白皙的脖颈有一道不深亦不浅的红痕,心里一阵心虚。 她是为了褚辰才这样的吧! 可是褚辰是自己的夫君呀,总不能让给她。 若素四下看了看,疑惑不解的望着梨花带雨的刘美人,刘家老嬷嬷从来都不嫌事大,扬着嗓门,悲切痛楚道:“大奶奶,我们家小姐从未有过僭越之心,您可不能因为表公子的缘故,就不仔细着小姐的身子。” 这叫....什么劳什子道理! 若素登时不高兴了,难道她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就不顾病患的人么? 再说了,刘娉婷面色娇白红润,还能哭得出来,说明呼吸顺畅,根本就没有伤到任何地方。 她眼波一转,本来还想顾及刘美人的面子,不打算挑破,这下尽数说了出来:“嬷嬷想多了,我也不过是好奇,刘小姐的闺房里怎么会有白绫?还有这白绫是如何挂在房梁上的?刘小姐看着如西施弱柳,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若素说着,抬头看着头顶的屋顶,小模样颇为好奇。 这话一出,侯夫人连同刘娉婷皆是身子一僵,刘家老嬷嬷更是彻底失语。 褚辰在屏风外勾唇笑了笑,他一直站着,没有碰过屋内的任何一件的东西,但凡靠近他的丫鬟皆是无形中被威慑了去,低着头,都不敢看他一眼。 侯夫人心道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若素啊,你...给娉婷看看,她身子可有不妥之处?” 经若素一说,侯夫人也觉得蹊跷,蔷薇苑里的用度是她亲自安排的,还真没有白绫一物,这背后的隐情......侯夫人顿时脸色难看。 若素诺诺应了声,侯夫人的话,她还是得听的,这是白灵反复交代过的事。 若素也不与刘美人多说话,隐隐的有些讨厌她了。 看来第一面的印象也是不准的,亏得她一开始觉得刘美人是个难得的红颜。 若素拉过林娉婷的手给她把了脉,这人看着娇柔,实际还真是如弱柳扶风,手腕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被若素这么一握,刘娉婷身子更加僵硬了,美目流露出来的情绪,除了对若素的恨意,还似隐藏着不安和屈辱。 少倾,若素收回了手,身边的丫鬟递了湿巾给她净手,她发现侯夫人根本就不急着想知道刘娉婷到底有没有恙,刘家老嬷嬷也没有急着询问。 莫不是.....她们根本早就知道刘娉婷没什么大碍? 若素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她不高兴了。 透过屏风那边照进来的光线,她看见褚辰高大笔直的背影,突然觉得其实这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反正他长的好看,对自己也挺好,就如同白灵一样,有时候会偶尔严厉,却是真切的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若素学东西快,情感上面也不例外,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就叫做‘在乎’。 褚辰是在乎她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还有刘美人什么事啊! 是她白若素的东西,谁敢抢! 谁敢?那便毒了当药人! “母亲,恕儿媳学艺不精,刘小姐所得之病,儿媳实在看不出来。”若素将湿巾递给了丫鬟,一脸耿直乖巧的模样,侯夫人不是没有出过她的亏,总觉得她这样子是‘不怀好心’。 刘家嬷嬷一听这话就急了:“大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小姐得病了?你既看不出来,为何说小姐得病?”老嬷嬷如被雷劈,反复确认的问道,刘娉婷已有二十六,本就不容易找到门当户对的婆家,再有个病体拖身,岂不是一辈子都荒废了? 侯夫人也正有此意,内室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若素,见她眉眼如画,雪肤星眸,当真是出众的容色,也难怪刘娉婷入不了褚辰的眼。 尝惯了琼浆玉露,谁还能喝得下浊酒清汤?! 若素望着一眼映在屏风上的人影,胸口有种充实的感觉,几息后,她转过脸便叹道:“刘小姐要是没病,好端端自杀作甚?外头流民肆起,边关军情告急,边陲的百姓流离失所,能吃的上饱饭的更是少之更少,想必这些事公爹也曾同母亲您说过吧,人人都想活,饶是那些身处底层的百姓也是如此,偏生刘小姐寻短见,不是有病是什么!” 刘娉婷愕然的瞪着若素,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如被定住,羞愤和无地自容涌了上来,将她的自尊和引以为傲的端庄统统湮灭,仿佛一瞬之间,她的痴情坚持全部变成了不可理喻的愚妇行径! 侯夫人哑然。 刘家嬷嬷和屋里头的丫鬟亦是无话可说。 若素的话听起来着实叫人耳朵生刺,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出来。 她又道:“时候不早了,儿媳先告辞,母亲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可莫要身子不爽利了,平白叫儿媳忧心。” 侯夫人嘴角抽了抽。 这小傻子什么时候关心过她!还知道替她忧心! 若素绕过屏风,褚辰已经朝着她伸出了手,那雄厚的掌心叫人心安,她任他牵着,二人出了萧蔷苑。 很是奇怪,她以往没觉得褚辰有多好,可一旦有人跟她抢了,褚辰就成了香馍馍。 若素正要好生唠叨一番褚辰四处留情的黑历史,人就被褚辰打横抱了起来:“小乖辛苦了,为夫抱你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6章 夜漫漫 1 这里并非是戒备森严的梧桐苑,每隔一段路便有丫鬟路经,若素一双七寸金莲在半空晃了晃,褚辰长的高大,她被他这么抱着,登时觉得自己高了不少,双手不由得勾住了他的脖颈。天』籁小』说www.⒉ 架势看似依偎亲昵,脸上却如落了霜的茄子,好不消沉。 小径光线昏暗,褚辰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步子加快往梧桐苑走去。 小傻子虽说坠马后,很多行径与以往大不相同,却丝毫‘不傻’,学习感知的能力远过寻常人。 她在想什么,他岂能不知道。 若素在途中悄悄瞥了褚辰一眼,见他眉宇凝重,又没有任何言辞,更觉心里怪怪的堵闷。 他沉默,她也不言。 小阁寝房内,巧云和银春将安息香点燃,又重新换上了一套大红色崭新喜被才悄然退了出去。 满屋子的大红总叫人有种暧昧的错觉。 褚辰抱着若素上了榻,小傻子一得了自由,很快灵活的滚到床角,三下五除二就掀开薄被钻了进去,虽说屋子里放置了冰块,这种时令下,裹得太严实也不好受。 褚辰解了外袍和中衣,赤着膀子上了榻,一把掀开若素身上的薄被,强行将她捞进怀里。 若素哪里肯,小傻子心里有气,使出一身的劲,在褚辰怀里拳打脚踢,玉足触碰到褚辰胯下时,被他猛然用双腿夹住,叫她半分动不得,一只手圈着她的细腰,禁锢着不让她再动。 怎么老是想踢他那里..... “小乖,你听我说.....我与刘娉婷并非是想象的那样,所谓定亲一说也是子虚乌有。”褚辰抬头压住了若素的脸,唇贴在她耳边道。 只是几息之间,细细的汗珠自洁白细嫩的肌肤上溢了出来,褚辰一语毕,在小傻子白嫩的耳垂后吮了起来,直至留下精小的红印子才停下。 这话显然很受用。 没错,若素就是在因这件事气恼,如果说刘娉婷当初与褚辰有婚约在先,那她......岂不是‘后来者’! 她这是哪门子的正妻! 因为被褚辰压着,若素丝毫动不得,胸前的两团雪白细软起伏不息,醉人的微颤着,她怒嗔道:“褚辰!你当我傻么?你要是和刘小姐之间没什么,她怎么会等你那么多年,还....敢抱住你,而且她连自杀的招数都想出来了,别告诉我你压根没看出来!” 小傻子太聪明,也太直接。 褚辰闻言后,不吃惊,也不恼怒,却是心疼不已,她是敏感的,对所有的事都如此,曾今谨慎细致,故作坚强,无非是在自我保护。 可他.....到底还是伤了她。 那两次弃她之后,他也是后悔不已的,执念这种东西最是祸害人心,褚辰自问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也一贯不将花前月下当做一回事,但到头来让他惦记最深的无非就是这两个女子,一个已成过往云烟,她怕是早就饮了孟婆汤,渡了奈何桥了吧。 时光的过错,让他彻底失去了。 而另一个让他放不下的人就在怀里,真真实实的存在,拥着时,体温还是热的,能触手可及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如论如何也不会再错下去了。 谁没有个过去的,她有过,他也是。 不放下过去,怎么能重新来过。 褚辰曾今去过乔家多次,他是世家弟子中的出类拔萃的勋贵,怎么都不可能去关注一个卑微的庶女;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偏生这辈子就交缠在一起。 以一种让人想不到的方式。 褚辰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小傻子倔强的影子,他甚至期望,她这就样永远别恢复了,那么就永远也想不起他对她做的决绝的事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难道不打算反驳?”若素见褚辰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却又是游神在外,气闷闷的张嘴就咬上了他的脸。 这人身上硬邦邦的就算了,连脸上也是如此,真叫她没法‘下口’。 褚辰吃痛,磁性的嗓音闷哼了一声,淡淡道:“在你之前,我从未与任何人定过亲,刘娉婷一事无非是我母亲与那已故的姨母口头一言罢了,既无信物,也无书信记载,何来定亲一说,是她刘娉婷自己想多了,况且.......”他的声线突然温和了不少,故意在若素耳边呼了口气:“我这里只认你,旁人....算什么!” 他那处也不知道何时又坚挺了起来,隔着薄薄的亵裤,故意在若素翘臀处上下蹭了蹭。 语气迷离。 若素懵了一下,只觉这人实在可恶,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非要拿他那里所谓的‘机关’出来挑衅! 不过,小傻子也是很容易哄的,褚辰这话一出,若素心里好受了不少:“那.....我不是后来者居之了?” 褚辰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若素觉得很委屈,他也觉得自己很可怜,似乎从来就没.......尽兴过,一想到今日下午将小妻子折磨的求饶娇哭的样子,下腹又是紧绷,热浪冲袭而来,他感觉体内都快炸开了,可那会替她善后时,也现自己的动作似过火了些,眼下想要再度一亲芳泽怕是不太可能,小妻子也不会愿意。 褚辰低沉的嗓音愈沙哑,见小妻子不再闹腾,就松开了她,平躺后,紧阖上了眸,浓眉似蹙非蹙。这个人没有表情的时候,就连闭着眼,也叫人畏惧三分。 不见为净,褚辰此刻才察觉到他是赤着膀子的.....怎么会?他自己都没察觉。 沉默几息,他道:“这是自然。”其实,他想说,他上辈子就开始惦记上‘她’了,关刘娉婷什么事! 若素也实在是乏了,心里舒坦后,抱着褚辰的胳膊,像只温顺的小猫,很快褚辰就听到她清浅的呼吸,他睁开眼侧着脸看了她一会,心道:罢了,全当是练功吧。 褚辰只得再做一回柳下惠,反正他也习惯了..... 小阁外庑廊下挂着红绉纱的灯笼,上面的大红囍字犹在,褚辰不是一个计较小节之人,在这一方面却是犹为郑重,从大婚时的千工床,屏风上的镶玉,细致到婴戏莲纹的蒲扇,青花瓷的官窑薄胎杯盏,迎娶若素所准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 恰如刘娉婷在普陀寺那日看到褚辰眼中的微笑时,所想起的那句话一样:有些人并不是生来高冷,只是他面对的人不同罢了。 这厢,褚辰和若素离开萧蔷院不久,刘娉婷继而愣起神来,心头几度失望,侯夫人怕她这次真的会想不开,就陪坐在榻边,一时间没有离开。 刘家老嬷嬷是个有眼力的人,也算是看出来自家小姐再怎么貌美如仙,褚辰终是不会回心转意,可转念一想,小姐不嫁给褚辰还能嫁给谁? 难不成真给鳏夫做继妻不成? 换言之,放眼京城,谁能与褚辰相比? 镇北侯府会是自家小姐最稳妥的避风港,如此一想,刘家老嬷嬷又是蠢蠢欲动,在侯夫人耳边蛊惑一般的道:“老夫人,小姐她是当真对表公子一片痴心,这个您是看在眼里的,不瞒您说,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足足等了十年,再好的容色也熬不住了呀,哎......也怪小姐没那福气,今后不能伺候夫人您左右了。” 刘家老嬷嬷一双老眼混沌,却也挡不住她的野心。 这哪里是要向侯夫人‘诉苦’?分明就是施压。 明摆着告诉侯夫人,刘娉婷之所以至今未嫁,都是让褚辰给耽搁了,情义上他不顾,情理上他总得顾及一二吧。 再说了,这天底下,哪个世家贵公子不是三妻四妾,别说是褚辰这样身份的男子了,就是乡绅商贾家中也是妻妾成群,他褚辰再娶一门平妻怎么了? 就算不是平妻,贵妾也无妨,只要能进了褚家的门,今后内院诸事到底谁住沉浮,还真是说不定呢! 刘家嬷嬷这次跟着刘娉婷入住侯府,就没打算再回去! 侯夫人不由得神色赧然,岁月流逝并未再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仍旧肤白脂嫩,左军都督兼镇北侯夫人,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被人奉承的存在?这样的身份地位,谁不想要? 刘家嬷嬷每每看到侯夫人,仿佛就预见到了多年以后的刘娉婷。 她坚信,这世上的事都是事在人为。 她们家小姐也应该活成这样,被夫君独宠一身,娇荣华贵才是! “嬷嬷,你别说了.....”刘娉婷哭腔低吟,那娇柔的一把好嗓子也沙哑了,听了叫人不免心疼。 她这样乖巧懂事,非但没有哭闹不休,反倒是止住了老嬷嬷的话,为此侯夫人更是难做人,对她亦是愈加愧疚。 刘娉婷也不是个仅仅深居内院的痴女,单是她父亲的妾室就有七八个,各个明争暗斗,哪些戏码博人眼球,她再清楚不过,以往只是觉得她这样冰清高洁的人,懒得用这些手段,可是人总会因执念迷了途,不知不觉中,她变成了自己曾今最为厌恶的那种人。 她却浑然不知。 侯夫人动了动唇,眉心皱了皱,这时小丫鬟匆匆忙忙从外头走了进来:“夫人,侯爷.....侯爷他回来了。” 侯夫人闻言,立马站了起来,脸上愁色瞬间被欣喜取代:“你慢些说,谁回来了?” 信上不是说下月才到府上的么? 现在还是大半夜的。 小丫鬟亦是高兴不已,要知道侯爷在府上,夫人的心情也会大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多少会捞到些好处,忙道:“夫人,是侯爷,侯爷回来啦!” 侯夫人总算是定神了,回身看了一眼刘娉婷:“...那个娉婷啊,你姨夫千里迢迢从大同赶回来,姨母先回去了,明个儿再来看你,你好生歇着,要是缺个什么,尽管去账房说一声就成了。” 刘娉婷点了点头,目送着侯夫人离开。 姨母活成了她一直期望的样子。 侯夫人一走,刘家老嬷嬷便取了祛疤痕的药膏子给她涂抹:“小姐啊,您这会断不会白白受这一遭的,瞧见没,侯夫人也动摇了。” 刘娉婷没说话,眼神空洞,冰凉的触感在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之后,她才道:“姨母动心有什么用,我想嫁的人是表哥,又不是她.....” ----------- 侯夫人赶到前院时,就看见褚北严一身戎装,脸上虽有愁容,却不见憔悴,麦色的肌肤在烛火下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雄伟气息。 所谓小别胜新欢,侯夫人眼眶微红的向他靠近,亲手给他除去了身上的银甲,褚北严低头看着她,挑了挑眉:“夫人...你这.....”又是作何?老夫老妻了,她每次却都是这般,上回他离开京城时,妻子也是这幅小女子的情态。 他和她的儿女都成家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面对侯夫人,褚北严是说也说不得,哄也不会哄,只能干愣着任由她伺候。 侯夫人咽了咽喉:“老爷,您怎么大晚上的回来了?信上不是说下月么?也不早点派个人回来知会一声,妾身也好提前备下酒菜。” 褚北严不像褚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将,不懂风花雪夜,吟诗作对,凡事皆是直截了当,他道:“你我夫妻二十多载,还不知道我这人一向随意,酒菜就不必了,在路上已经吃了干粮填了肚腹,我离开这阵子,京城出了大事,怎叫我不着急。” 厅堂里还站着两个褚北严的心腹,都是从大同过来的,身上也是铁甲长剑,风尘仆仆。 侯夫人命人去厨房里备了吃食,让他二人先在客房歇下,这厢拉着褚北严就往东院走,满腹牢骚却是无从说起。 褚北严很快沐浴更衣,奔波多日,也确实是疲倦,上了榻就闭上了眼。 侯夫人也洗漱好躺在了他身侧,伸手摸了摸他下巴的胡渣,有一句没一句道:“老爷,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妾身有些事还当真不知道同谁说。”她提出了让褚辰纳了刘娉婷一事。 褚北严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按理说褚辰是该纳妾的,像褚北严这样一身只有一个女人的权贵毕竟不多见。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身边就没有其他女人,一来军务繁忙,二来......总觉得旁人不及自己的妻子,既然如此,何必花那个功夫在旁的女子身上! 褚北严阖眸假寐,心事重重,对这等女儿情长的小事,还真没放在眼里。内室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他伟岸削挺的五官,已是中年,却不减当年英姿,侯夫人侧着身看着他,忍不住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戳了几下。 褚北严皱眉,睁开眼来:“....夫人莫闹!”都多大人了,也不知道‘矜持’! 侯夫人哼了一声,想起了一事,便问:“对了,我那刚出生不久的孙儿这次也回来了么?”上回褚辰松口应允了让乔若云和魏茗香回来,侯夫人当天就派人往大同送了书信。 魏茗香虽是妾室,但到底生了褚家第一个男嗣。 庶长子好好栽培的话,也会是一枚厉害的棋子,褚辰的二叔,也就是褚北严的庶弟,便是个不折不扣的虎将,当年为褚家争了不少军功,只可惜.....天妒英才,早早为国捐躯了。 褚家嫡庶和睦,没有争权夺势的黑历史,侯夫人对魏茗香所生下的儿子并不排斥。 侯夫人侧目看着一脸期待且风华仍在的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懒懒道:“我骑的是千里良驹,她们一行妇人岂能与我同行?你且等着吧,不出五日就会到府上的。” 褚北严对孙子谈不上多大的情义,刚生下不久的奶娃子,有什么可看的!大同地理位置特殊,半分不得疏忽,魏茗香生产后,他是一眼都没去看过孩子,在他眼里,还是嫡出的子嗣更正统。 更何况,魏茗香的秉性.....褚北严虽是对内院之事不管不问,却也知道四子的为人,能花空心思勾搭上他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相比而言,褚北严最在意的还是褚辰这一房,毕竟梧桐苑里出来的子嗣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褚北严先前对若素存了几分偏见,多半是因为她长的太艳了,不宜为妻,可转念一想,要是褚辰真的被色/所迷,也就不配为他褚北严的嫡长子了。 加之,他身处大同也听闻了不少有关长媳的事,眼下对她倒是越看重了。 已经过了三更,镇北侯的夜渐渐静了下来,侯夫人睡意全无,褚北严亦是,二人互视了一会,褚北严道:“夫人,你先睡,我尚且有事要处理。” 这么晚了,还处理什么事!他又是刚回来! 侯夫人心里不太高兴,面上却柔和的笑道:“侯爷去吧,妾身等您。” 褚北严在军营待惯了,一回来反倒是不太习惯,又见妻子温柔如月,容色娇好,那高高隆起的胸脯似乎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松弛半分,他眸色暗了暗,都快一年未曾碰过她了,起身之际,突然俯身下去,重重亲了她一口,这才面色如常的穿了衣裳去了前厅。 侯夫人身子登时僵了,看着那健硕的背影远去,复而抿唇笑了笑,似乎心头的阴霾也因这一刻的温存消失殆尽。 褚辰正是煎熬时,银春在门外小声通报了一声:“主子,侯爷回来了,叫您去前厅一趟。” 闻言后,褚辰轻手轻脚的起榻,不过几息后,他摇头失笑,此举实在多余,眼下别说是他下榻了,就算是抱着小妻子一并出去,她也不会醒的。 褚辰穿了外袍,目光一直定在账内,看了一会小妻子睡的四仰八叉的样子,他觉得很有趣儿,比那些大家闺秀的端庄仪态有意思的多,很快心情愉悦的出了梧桐苑。 前厅的灯火通明,褚辰一早就知道褚北严会在这几日回府,他落座后,亲自给父亲倒了茶:“父亲!”朗声唤了声。 褚北严就坐在上,父子二人已多时未曾秉烛夜谈,说来也怪,旁的父子,多半是父为尊,子屈膝,可褚北严每每面对褚辰,却没有高高在上之感,反倒极为虚心请教。 不过,这一次事关重大,他就算不想亲口说出,也按耐不住同僚的无端猜忌。 “父亲有话要说?儿子洗耳恭听。”褚辰抿了口茶,也不知是因为今日下午得偿夙愿,还是因为近日远离了朝堂,整个人风姿卓绝,气宇轩昂,身上每一处都无比舒畅,通体解脱。 可谓神采奕奕。 褚北严看着长子如山河日月般葳蕤的脸,不免想起他这些年对家族门楣的贡献,甚至说没有褚辰的话,他怕是几年前就死在大同了,按理说有这样一个杰出的长子,他理应感到欣慰,可是太出色了,未免....功高过主啊! 褚北严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直言道:“幼帝也快周岁了,为父还未曾面圣过,明日便同你一道进宫去给皇上请安。” 一个即将周岁的皇帝! 说来也是讽刺,这天下如今到底是谁说了算,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 茶水微烫,褚辰又抿了口,鼻头溢出了细汗,他生的高大,长相又是那种极其具有攻击性的,总给人威压之感,旁人尚且这样觉得还说得过去,可就连褚北严这个做父亲亦是同感。 见褚辰仍旧低眉敛目,神态悠散,褚北严终于耐不住:“宋之!你亲口跟为父说说看,外界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宋之是褚辰的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7章 夜漫漫 2 驱蚊香腾起丝丝微不可见的淡薄的烟雾,前厅的仆从几刻之前就被褚北严尽数挥退。要百~万\小!说shu· 褚家如今虽是家大业大,权势滔天,可谋逆犯上的事,是绝对不会碰的,然而种种迹象令得褚北严极为不安,就连被褚辰发配到大同充军的褚纪,亦是明里暗里向褚北严透露了褚辰的不臣之心。 甚至连褚辰与皇太后乔若惜之前的苟且也被外人传的绘声绘色。褚北严此番回朝,也仅仅带了十来个心腹,大同那边依然是严兵把手,他特意走这一趟无非是要给长子一个忠告。 有些事是做不得,也不能做的。 赢了虽会风光祖宗门楣,可万一输了呢?那就是百来条人命去陪葬啊!和万劫不复! 更何况,褚家历来忠心耿耿,饶是褚北严如何信任长子,一时间也无法接受长子有谋权篡位的心思。 褚辰单手持盏,五指修长强劲,似乎每一寸肌肤都透着争霸的野性之美,外面夜色迷离,月光被薄云遮住,稀稀疏疏洒在厅堂外的抄手游廊之下,寂寥了四周。 褚北严皱着眉,等待着褚辰的答话,却是过了半晌,才听到了自己后怕不已的事情。 褚辰淡淡道:“当今圣上并非先帝骨血,要说朱氏江山的血脉,如今被世人知晓的也只有朱耀了。” 他的表情极淡,但褚北严却是大惊失色:“这怎么会这样!宋之,你此话当真?”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褚辰处心积虑辅佐的人竟是一个外人?与先祖皇帝毫无相干的人这种事着实不能轻易杜撰,褚北严也知道以长子的性子,绝无可能诓骗于他,顿时心跳加快,天下是要易主了?!而褚家成了罪魁祸首。 褚辰放下手中杯盏,抬眸,神色坚定的看着褚北严:“儿子句句属实,当初皇太后早就备好了男婴,以备不时之需,此事想必乔家也是知情的。” 难怪乔魏孟一直不愿入阁,他是心中有鬼吧!否则褚辰再也找不其他合适的理由去解释他的淡泊名利,要知道如今的乔家已经没有四品以上的大员在朝为官了,可谓乔魏孟的大好时机,可他却次次婉言谢绝。 甚至连乔大爷连连被贬也是褚辰的手笔,他做这些无非是为了乔魏孟铺路。 褚北严是乔魏孟嫡亲的娘舅,闻言后,胸膛一震,他是看着乔魏孟长大的,甚至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你的意思是你表兄也知?”褚北严自然是指乔魏孟。 褚辰淡淡嗯了一声,他知道褚北严在想什么,又道:“父亲还是断了让朱耀回朝的念头吧,此人心狠手辣,一旦得势,必灭褚家满门!” 褚北严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到底正统血脉才名正言顺,亲耳听到褚辰的话后,脸色煞白。 是啊,朱耀上位,是容不下褚家的,就算褚家弃官辞爵,也未必能有好下场。 褚辰想起了上辈子,忠心报君的结局满门被斩,无一幸免!褚纪,乔若云,侯夫人,褚北严,就连小玉珠也没有活下来所有的都死了,褚辰回想当年,满目都是血红的狰狞,新君让他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于刀下,狂笑如癫,朱鸿业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朱耀呢! 至于太子朱允弘,褚辰至始至终都是不信任的,一开始辅佐他,也不过是为了牵制朱鸿业。 朱家的人,他谁也不信,谁也不忠! 所以褚辰这辈子才会步步布局,从武将,文臣,内廷悄然埋下自己的棋子,本以为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谁料朱氏江山早就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他也只不过加快了进程罢了。壹百~万\小!说·1kanshu· 褚北严缓缓站了起来,麦色的俊脸因为情绪波动,略显煞白:“宋之,你该不会当真想取而代之吧,你同乔若惜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想到小皇帝不是先帝的种,褚北严对乔若惜便直呼其名了,她背后难道还真有一个吕不韦不成? 褚辰见父亲对他误会颇深,皱了皱眉,他这个人最不能被人泼这种脏水,声音一冷道:“父亲,你想多了,儿子做事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辈子只要素素一人,您大可放心,那些流言蜚语与儿子无关。”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他自会查清楚! 褚北严面色一霁,没想到长子会突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他当然也知道长子对儿媳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专程派人去大同送了书信,事先就说服了他接受白家姑娘。 父子二人相继沉默,远处的池塘畔有阵阵蛙声传了过来,褚辰品完最后一盏茶,突然开口:“父亲可还记得二十五年前午门血案。” 褚北严蓦然抬头,神情愕然。 他怎么会不记得! 先太子一家被诛,先帝戕害兄弟,亲王世子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文家便是最大的帮凶,而那时褚家势力不及文家,即便有心站在先太子一派,亦没有那个势力,幸而先帝还算勤勉,褚北严也足足花了几年光景才成功劝服自己重新效力朝廷,效忠皇帝。 “宋之,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当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褚北严话刚问出口,就觉得此事悬乎,要知道褚辰当初也才刚出生不久,他能知道什么? 外面虫鸣震天,褚辰波澜不惊的言辞如同惊涛骇浪,让褚北严几欲窒息,却又感慨世事难料。 褚辰道:“太子和太子妃都遭了不幸,公主还活着,如今就在京城。”褚辰没有提及白虎,他是太子妃出逃京城之后,在岭南生下的,知道此事的人少之甚少,而他的存在无疑会掀起一层惊涛骇浪,在白灵没有允许之前,褚辰暂时缄口,任谁不提。 褚北严望着烛火昏黄的烛台,长长舒了一口气,说起小公主,他也是见过的,曾今太子妃与侯夫人交好,还带着小公主来府上参加过酒馈和赏花宴。 公主的身份不同,再怎么高贵,也不会对大统造成影响,褚北严镇定下来后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故人之女,理应好生照看才对,眼下先帝也崩了,便不会有人抓着这件事不放了。 褚北严问:“那小公主眼下身在何处?过的可好?算算年岁也有三十出头了吧。” 褚辰又轻应了声:“嗯,她不想被人知道,故而此事还望父亲暂时不要声张,今后如何,自会见分晓。” 褚北严觉得长子所言甚是,本来还悬着一颗心,一番交谈下来,倒也稳妥了:“宋之啊,你表妹一事是你母亲太过任性,为父回去劝劝她,莫再乱配鸳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你那媳妇是个人物,没少给为父长脸!好生待她,早日给窝褚家添续香火。” 褚北严是个大粗人,象征代几句就回了东院,侯夫人还在等着他,一直未睡,见他回来,拉着他又躺下,问东问西,就连大同的花儿草儿的,也依次‘慰/问’了一番,最后实在没话说,干脆自己解了中衣,爬上了褚北严的胸膛。 温软的娇体一靠近,褚北严身子一僵,都四十出头的人了,还这般最后只得搂着她共赴巫山后,方才肯消停。 其实,这样的温存,他也很受用,褚北严在这种事上面不太会直接,相反的,侯夫人性子活跃,年轻时候更是狡黠的不得了,他也十分喜欢。 当年侯夫人嫁给他时正是碧玉十五的年纪,花一样娇嫩,现在再仔细看看她,皮相看似变了,也似乎又未曾变过 翌日一早,惯是睡不醒的若素,今日是被热醒的,她一睁眼就发现褚辰正盯着她看,眼神古怪的异样,他身上那样滚烫,灼烧着胸前的肌肤,猛然一觉:“!!!” “你脱我衣裳作甚?” 褚辰何止是‘伺候’小妻子脱了衣裳,该检查的地方也都检查了一遍,昨晚用过药,她基本上已经消肿,他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不可描述的话。 然后,搂着她的细腰,低低问:“可以么?嗯?” 褚辰一夜未眠,她不在身边,思念成灾,靠着政务繁忙,尚且能应付几夜,到了夜深人静,勉强睡几个时辰;可她在身边时,又是一种煎熬。 若素瞧不起的看着他:“我还没吃饭,哪里哪里会有力气。” 褚辰:“我有力气就行了。”他边哄边诱,慢慢在她身上蹭了蹭,眼看着就要压上来。 门外一阵敲门声响了:“小姐,姑爷,夫人她夫人她生了!潘叔一大早就派人送了消息过来,是个小小姐呢。” 说话的人是巧燕。 褚辰眸光一滞,大掌握着的鲜桃也停止了揉/捏,只见小妻子兴奋不已,他的撩拨根本不起作用,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投入,也只有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渴望。 这种感觉很挫败,同时也让褚辰更想挑战。 如果是旁人生产也就罢了,他哪里会让小妻子就这样起榻? 只是白灵到底身份不同!暗处是他师姐,明处也算是岳母! 褚辰大掌正游离在春光滑嫩之间时,若素郁闷的嘟嘟道:“怎么会是小小姐?不应该啊,我还以为母亲这次会一举得男呢。” 褚辰一顿,索性拉着她起来,再这样耗下去,她倒是生龙活虎,可是他就不好受了。 “你要想男孩,就自己生一个,今天回来,我们有一整晚讨论这件事。”褚辰起榻,丢下一句话,就径直进了净房,好一会才听见里面有水声传来。 若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虽是已经尝试了人事,但还没有那个方面的认知,全当他是磨叽。 半个时辰后,褚辰亲自护送若素回白府探望白灵,墨殇和王璞经过调养解毒,也已基本恢复,只是没有褚辰这般见效,这二人有时候甚至也会觉得褚辰的武功惊人的恐怖。 马车摇摇晃晃,若素理了理事先准备的小礼物,有银果子,金豆子,虎头鞋,七彩璎珞编织的玉坠儿,观音童子的小肚兜儿,件件精巧,十分可爱。 褚辰甚少见她倒腾这些东西,就问:“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若素数了数,没有什么或缺的,才答了褚辰的话:“我上次随你回来就已经着手了,看吧,我一点也不傻。对了,你今日不用上朝?” 还真是会操心! 褚辰从她手里拿过银制的小铃铛,这些东西他从不放在眼里,可是看她很稀罕当成宝的样子,自己也夺过来看了看,道:“我看你很闲,回去后我会让管家把府上的账本拿给你先看,待你理清了,就从母亲那里接过管家权,你不是喜欢银子么?为夫有的是。” 若素认为他是在诱惑自己。 然而,她坦诚的接受了‘诱惑’。 不过,她也知作为褚辰的妻子,迟早要插手府中庶务的,总比让旁的女子来接手的好。 她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反悔,我管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减了刘小姐的用度,省的她还有闲钱买白绫!” “!!!”这是哪里跟哪里! 褚辰唇角一抽:“好,随你。”哪里还用拖到那个时候!刘娉婷是该嫁出去了! 若素在见到小婴孩时,彻底断了生育孩子的想法。 这也太丑了,她见白灵满目慈爱的瞅着那皱巴巴的小不点,又不忍让她伤心,面上没有表态,心里暗道:作为长姐,看来我得多备些嫁妆,二妹长成这样能嫁出去么? 若素这厢正天马行空的幻想着,白灵靠在绣春花鹅黄色大迎枕上,问道:“褚辰陪你一道回来的?” 她是昨晚发作的,三更没到就生下来了,加之又曾习武,身子没受多大的亏空,喝了几次参汤,气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差。 若素点了点头:“嗯,母亲,褚辰近日好生奇怪,每日都待在府上,也不入宫了,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母亲您说是不是他知道有人想害我,所以才寸步不离的?” 白灵凝眸一思,她并非寻常妇人,也知朱耀有动静,只是为什么针对若素?城外瘟疫已经得到控制,虽伤亡颇大,但也不至于会到亡国的地步。 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若素给白灵把了脉,确定她无恙,待了一会就出了寝房,产妇需要以休息为主,这点到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一日,大清早,乔二爷醉酒失足落水身亡的消息让乔家再度满门挂起了白绸。 乔二爷已经连续多月流连于烟花柳巷,他是皇太后的父亲,朝中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去参他一本,以至于他意外身亡一事,所有人都当真了。他膝下有两子三女,乔魏远去了北疆充军,嫡长女死了,庶三女早些年就没了,乔若惜在宫里养尊处优,加之与他关系并不亲近,眼下也只有夏荷所生的从哥儿替他守灵哭丧。 从哥儿三岁了,说话比旁的孩子晚,才开始会牙牙学语,自老太太走后,府上再也没有人管他,日常也只有乔魏孟尚且吩咐妻子林慧晴去照看一二。 旁的世家子弟,这个年纪也该开始启蒙,乔魏孟却有意不让这孩子学的太早,又或者根本不想让乔家的子孙入仕,他与林慧晴生下曦姐儿之后,林慧晴便再也没有有孕的迹象,她几次三番提出来要找若素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却被乔魏孟给阻止了。 林慧晴愧疚不已,曾说:“夫君,妾身如论如何也要给你生个儿子。” 乔魏孟却道:“夫人不必如此,凡事顺其自然吧。” 林慧晴甚至动了给乔魏孟纳妾的念头,也被他给拒了。 乔大爷在大兴做了个七品的地方官,回来也会被以往的同僚看低,便不怎么回京,就带着娇嫩的五姨娘去了任上,不久前还传出有孕的消息,对此,褚氏气的大病过一阵子。 如今的乔家,头上顶着皇亲国戚的高帽,实则近况如何,只有他们心里清楚。 已经致仕的林大人也曾找女婿谈过话,乔魏孟的态度很坚决,不同意入阁,那便是不同意了。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他作为嫡长子,看腻了权势带来的卑劣和肮脏,当真是不想踏浑水了。 站的高,看的远,却也摔的更狠。 褚辰在白府等着若素时,属下来禀告了乔二爷的死讯,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冷,没想到文天佑这么快就行动了还做的狠绝,滴水不漏。 替她倒是做的够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8章 所有权 第358章所有权(6400) 说曹操,曹操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镇北侯府的马车行至玉勺胡同时,被一匹高头大马逼停。 墨殇撩了马车帘子,在褚辰耳边低语了几句,透过湖蓝色绸布的帘子,若素看见天佑身着玄色锦袍的常服,只身一人骑在马车,他身周是七月的烈阳,照着他五官隐在一片光与影的交织里。 若素看了他一眼,天佑也看着她。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那相当于现世的特务头子了,京城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呢? 白灵昨夜生产,镇北侯府离白家并不远,若素今日必会回府探望,而这阵子褚辰是绝对不会让她留宿在白府的,他算准了这个时辰,这个地方,专门是在这里等着的。 巷子口一棵歪脖子的杨木,无精打采的随风吹着枝桠的翠叶,仿佛大白天的,安静到了极致。 褚辰侧目看见小妻子略显呆傻的注视,再往外头看了一眼,伸手在马车内壁的暗橱里拿了本徐霞客的游记出来,声音如常;“你乖些,不要乱跑,这本书先看着,我一会回来。” 她失了心智以后,褚辰总是会事事哄着她,像对待一个孩子。 若素哪里会知道她曾今与天佑之间的纠葛,更不懂褚辰故作镇定之下,内心的汹涌无奈。她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褚辰脸,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他眸的威压,糯糯的应了声:“哦。” 听似心不甘情不愿。 褚辰神色一怔,不明白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讨厌天佑了,据他的调查,她以往在家是极为反抗天佑的,而且算在这一世,还是视他如虎狼,可如今她的眼却没有那么退避三舍的反感了。 褚辰将马车帘子拉下,又吩咐王璞和墨殇严守在马车外,这才迈前几步,直至走到那高头大马前面。 天佑这人傲慢惯了,现在更是没有可失去的东西,便愈加狂妄,见了大司马也不下马行礼,敛了眸光道:“城东西街有一家茗沁堂的茶肆,不知褚大人可否赏个脸,与下官一道过去一趟。”他往马车方向看了一眼,又道:“白姑娘最好也一道过去。” 最终,还是叫不出‘褚夫人’三个字。 算她与自己再无瓜葛,他也只愿意当她是白姑娘,永远都不会是褚夫人。 天佑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加之那日刺客都交由他审问,以他的手段和人脉自是会事半功倍,褚辰自诩眼界高于常人,断不会因为天佑的存在自行惭愧,亦或是患得患失。 他的妻子只能是他的,谁惦记也无用。只要小妻子心在他身,任谁来都是徒劳。 去喝个茶又何妨! 半柱香后,镇北侯府的马车停在了茗沁堂,天佑也下了马,能在这个地段开设茶楼的人非富即贵,都是见过世面,背后有人撑腰的,掌柜一眼认出了褚辰和天佑,亲自面恭迎:“二位大人里面请。”他旋即又对厅内伙计喝道:“还不快去将今年最好的汉阳雾茶一壶来!” 掌柜亲自吩咐,店内伙计自是不敢怠慢,且才几瞬之间,茶楼已被卫兵团团围住,密不透风,可见来者是何等的尊贵,还有那娇俏的小妇人,寻常人家哪有这等颜色!单是她头戴着的凤钗的夜明珠亮瞎了伙计的眼。 金凤钗啊,谁敢轻易戴出来!搞不好套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其实,若素也不知这些规矩,只是她房里的东西都是褚辰弄来的,她见那夜明珠洁白晶亮,一看是价值连城,也被褚辰诱哄戴了。 二楼雅间收拾的别致静怡,褚辰,天佑落座,若素被褚辰拉着坐在了他身侧,这无疑是对天佑宣告了所有权。 墨殇和王璞守在了门扇外,不一会伙计端了茶具和刚用成积的雪水沏好的茶来,墨殇用银针试过无毒,才端了进去,其余人一律不得入内。 若素另一只手里还抓着褚辰先前塞给她的游记,她今日穿的是浅黄色软烟罗,衬得肤色明艳,因为渴了,先拿了八仙莲花白瓷茶盏,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全然没将当朝两位权贵放在眼里。 反正.......身边这两个男子似乎有要事详谈,也没有要喝茶的意思。 好好的茶不用,放在这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褚辰宠她入骨,根本不会因这点小事迁怒她,她想喝多少喝多少;天佑更是不会如何低看她,只要她高兴成,甚至如果放弃她,也能令她高兴,那么他会照做的。 褚辰对墨殇低语了几句,没一会,见他从门扇外走进,手里端着黑漆方盘,走到桌案边,将吃食布好。 有碧糯白藕、蔷薇豆腐,菊花八珍,山楂冰沙还有......冒着腾着热气的包子,闻味道好像是猪肉馅的。 若素突然想起昨天晚是提过想吃包子一事,没想到褚辰还记着,她先吃了几口冰沙,入口酸甜爽胃,在这种炎热炙热,最是解暑,见褚辰和天佑还是沉默相待,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丝觉悟:“....我打扰二位了?需要回避么?我不想打听朝廷机密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褚辰性感的唇猛然抽了一下,以拳抵唇,咳了声,温和的对她道:“为夫猜,大人今日必是有话要问你,你乖些,吃好了坐着别动。” 这话听了怪怪的?她又不是孩子?还能跑了不成! 天佑薄唇微动,还是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他也觉得若素太瘦了,是该多吃,待她吃了几口,才道:“那日你二人从公主府离开遇刺后,我将刺客带回诏狱不久,人都死了。” 若素喝了口茶清口,抬头蓦然问:“自尽的么?” 褚辰品着茶,知道小妻子好心大,不过......他更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何事,她才与天佑之前有了某种默契,在这种无意识的‘茶局’,看的更透。 天佑鹰眸在褚辰脸色扫视,不由得纳罕,以他强势霸道的性子,能让若素好生坐在这里同自己说话? 不过,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今后要是想见她怕也是难的。 天佑道:“不是自尽,经仵作查验,这几人事先被人下过毒,算没有被锦衣卫和禁军捉住,不出半个时辰必死无疑,可见这幕后之人或许并非想置你二人于死地,至于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尚不可知,不知褚大人有什么想法?” 褚辰想起那日领头黑衣人的话:不会伤了性命,只是来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 这些人显然没有料到若素会那么快止住了他体内的毒,让他有了防备之机。 褚辰剑眉紧蹙,他极不喜欢任何超乎他控制范围的事存在,如今能留着天佑,也是因为此人一时掀不起大浪来,待到大将军百年之后,北疆还需要一个得力的名正言顺的将军镇守,他天佑今后最好待在北疆不要再回京! 刺杀一事牵涉的或许不是那个位子!褚辰的视线在若素已然养出婴儿肥的脸流连几刻,亦是想不通,不过,眼下与天佑合作无疑是一条捷径。 褚辰嗓音低沉:“与吾妻有关?” 若素耷拉着脑袋,夜明珠的光线映着她光洁的额头,分明是狡黠多端的,偏生叫人见了以为她有多单纯呆傻。 “与我有关?情杀?仇杀?还是.....”她想不出其他理由。 褚辰挑了眉:“你先别说话,不妨听大人怎么说!”他似斥责的口吻,听在旁人耳里却成了甜言蜜语。 天佑猛地灌了杯茶水,原以为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了,不曾想事到临头,犹是割人心。他要是一开始信她,宠她,如今对她说这些话的人,是他自己了。 可这世过去的事便永远也不可挽回,纵然你有操天之能,也是无能为力。 天佑在一片耳膜低鸣找到了自己声音:“我这几日翻阅卷宗,知先帝对炼丹一事尤为执着,当初大皇子----也是朱耀也曾痴迷于炼丹,据我安插在外面的探子回禀,梨花宫除了收钱杀人,单是在炼丹一事每年的投入有万两之多,白姑娘师承甄剑,而甄剑两年前无故失踪,我手底下的人一直在找,却是大海捞针,他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我猜这几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经天佑一分析,褚辰也似乎嗅到了什么隐情。 关于老皇帝当年妄图得道升仙,一心钻研炼丹一事,闹得满朝皆知,王家少东家王重林曾因献药一事得了不少好处。 可朱耀他放着皇位不来争?他会想着长生?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一开始朱耀领兵杀入京城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也亲手杀了朱允弘么? 若素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所以....对方是想捉了我去给他炼药?可是我师父呢?他突然消失会不会也与朱耀有关系?还有啊,甄家不止我一人,为何苗寨人没有受到迫害?” 褚辰看着小妻子眉眼生动的言谈,突然内心如镜湖投入巨石,翻腾起一层巨浪来,心疼不已。 她命是不是注定有劫难?怎么又有人找她了! “你先别急,凡事有我。”褚辰仍旧温和道,又给她夹了只热包子。 褚辰与天佑对视,二人似乎都有了想法,但在若素面前也不好开口,便此结束了品茗。 天佑从茗沁堂出来,骑在良驹之,直至镇北侯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他才回过神来,深幽的眸底映入耀眼的艳阳光,却仍旧冰寒一片。 心腹从暗处走出,拱手道:“大人,八公主醒了,眼下吵着要见您。” 天佑眉头不耐烦的一皱。 这朱家江山快易主了,还有什么劳什子八公主,还真以为自己依旧是那个老皇帝宠爱的金枝! 天佑调转了马车,往大理寺方向骑去,当年午门政变,衙门里大多数卷宗都被新君烧毁,唯大理寺保存完善,想知道更多不为人知的过往,还是需从那里下手。 现任大理寺少卿之一便是天佑的旧部,此事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也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褚辰和若素回到侯府时已是到盏灯十分,从茗沁堂与天佑别过,褚辰见小妻子情绪不高,也知其必有天佑的因素在里面,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魅力不够或是不及天佑。 对待女子总是要哄着些,暖磨硬的。 于是,途褚辰命马夫调转了路线,去了一趟城北画舫,画舫周遭有不少估衣铺子,纸马铺子,首饰铺子,成衣铺子,外加茶楼酒肆。大司马弃了朝公务,陪着妻子吃喝玩乐一下午,花了流水的银子,恨不能对娇妻伺候左右,亲力亲为。 此事像插了翅膀一样以最快的速度传遍贵圈世家耳。 有人开始疑惑:“大司马与皇太后不是暗度陈仓了么?大司马俊才惊艳,红颜一个赛一个的好颜色。” 若素自然不知道今日是被褚辰拉出去演了出戏,更不知慈宁宫那位的心机之深。 褚北严的书房,刘世淮带伤前来拜见,至于胳膊是谁砍伤的,无人敢提,褚北严也从侯夫人那里听了些细枝末节,虽对褚辰此行径不怎么赞赏,但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护着自己妻子的。 他便默许了这件事,不再追究。 褚北严本对刘世淮十分器重,他会试第之后,去了四川为官,几年下来政绩尚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他对吏法颇为钻研,是同科贡生的佼佼者,怎奈心境手段过于狠辣,与其让他在督察院任职,还不如调去大理寺。 可如今......这人到底曾想过谋害自家长媳!这件事不可能一笔勾销,故而褚北严对刘世淮存着观望的态度,毕竟他是侯夫人的亲侄儿,总不能因为曾有歹心,将他给彻底磨灭。 管家奉命进来汇报:“侯爷,世子爷和大奶奶回来了,白夫人喜得一女,白大人估计近日会回京,您看咱们侯府是不是也该备份大礼!” 亲家年得女,是该祝贺一番。 刘世淮和褚北严浅谈了几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拱手告退:“姨夫,世淮不打扰了,他日再来府与您畅饮一番,世淮此告辞!” 刘世淮在督察院尚未得到重用,暂任监察御史一职,对他而言着实大材小用,可见褚辰对他还是有戒备又或者仍旧没有原谅他回的过失。 他避开了褚辰和若素,从角门出了镇北侯府,马之际,回头望了一眼正是钟鸣鼎食的侯府,满心疑惑:褚辰这种人,当真会为了一个女子与我斤斤计较?! 刘世淮至今无法相信褚辰会动刀砍伤他,要知道他可以成为褚辰最为得力的助力和帮手,况且他的妹子倾心褚辰多年,这等秦晋之好,褚辰为何不想要! 刘世淮不解! 甚至这辈子都不可能搞清楚! 刘娉婷试图自尽一事被封锁的严严实实,刘世淮也因胳膊伤势未愈,未免妹子忧心,没有去看她,如此一来二人并没有见面。 晚膳设在了前厅,由褚北严坐正首,褚辰携若素坐在席面东侧,侯夫人,褚兰连同刘娉婷也有出席,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人。 此人正是有三十三的许响,褚辰对他多次提拔,褚北严掌管五军都督府,自然知道的,也曾在大同见过许响几次,确实是个可堪大用之人,唯一的缺点便是他自幼家苦寒,识字不多,更不会吟诗作对,带兵打仗倒很有一套。 许响是外男,今日是家宴,褚辰特让许响出席,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到底是为了褚兰?还是刘娉婷?这二人都没有将此事往自己身揽。褚兰以为褚辰为了早些摆脱刘娉婷,这才安排了另类‘相看’,褚兰并不觉得诧异,还有什么事是她这个兄长做不出来的? 当初为了讨小嫂嫂的欢心,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刘娉婷一心只想嫁给褚辰,这是她这辈子的信念,更何况像许响这等粗俗乡野男子,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自然以为褚家是替褚兰找新夫。 侯夫人脸色难看的可以,不管褚辰是打的什么注意,她对许响是一万个不满意。 但褚北严和褚辰却不这么想。 臣有臣的优势,可武将也并非一无是处,光读圣贤书,持笔作画赋诗是好男儿了? 非也! 席间,众人少言寡语,许响更是紧张的不行,待到宴席结束,他才如释重负的跟着褚辰去了书房,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语气不顺:“.....褚大人,若无其他事,卑职先行告退!” 他活了小半辈子,还没见过几个大家闺秀,更何况还是同席用膳! 大户人家不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么?这可真是让他惶恐坏了,脑门的汗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其实,许响长的很俊朗,五官立挺,身形高大,有没有任何不良癖好,他没有听到褚辰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褚大人,卑职明白您的意思,只是卑职每年的俸禄不足百两,如何能娇养的起大家闺秀!” 他此时有多想说一句:褚大人,您放过卑职。 褚辰翻阅了几本从辽东寄过来的战报,挑眉看着许响:“你当真一个也不喜欢?” 要知道刘娉婷虽年纪已大,却仍旧存了几分美艳的,而褚兰,虽已和离,可她是褚家的姑娘,身份不一样,想找个合适的郎君也不是不可能。 褚辰却单单挑了许响,无非是看此人是个真男儿,又为人沉稳,身强体壮,家又无妻儿老母,只有一个妹子,不久也会出阁。 没有家世不要紧,他可以提拔他! 至于银子! 褚家嫁女儿还会缺了银子不成! 许响两腿开始发软,不喜欢?怎么能不喜欢?虽说宴席全程,他都是低垂着眼眸的,可单是眼角的余光也能瞥见一二,刘娉婷和褚兰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美人。 许响一声不吭。 褚辰放下手书,慵懒的靠在紫檀木的圆椅椅背,眸色吸人魂魄似的幽深,其实他还不想过早再嫁褚兰,那毕竟是他嫡亲的胞妹,再怎么无情也不能对一个女子无情。 那便嫁了刘娉婷! “你不说话,那我替你做决定!刘家小姐今年二十有六,其父是山西同知,刘家算不得名门,却也是大户,娶她.....你应该不委屈。” 许响眸色一怔,面色发红,此刻的心跳当年在大同砍杀鞑子时还要来的忐忑惶恐不安。 他是不委屈,关键是人家姑娘委不委屈! 褚辰亦知他心顾虑,道:“北镇抚司尚缺一个指挥使的位子,你既无家族萌荫世袭,亦无功名在身,可想过搏一搏争取那个位子!” 这可是正四品的官位,许响只要能稳稳坐这个位置,官位高于刘娉婷的父亲,如此一来迎娶佳人是不是会简单一些? 褚辰突然勾唇一笑,可能是因为能将刘娉婷成功‘推销’出去了,他心情大悦:“你先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这种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拒绝,褚辰坚信许响会‘想通’的。 许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侯府的,直至了马,还是腿脚发酸。 他要娶媳妇了? 过惯了贫寒日子的人,一下子跳跃太高,总会不太适应。 不过,褚辰看重他,加之他本身的激进,算刘娉婷不愿意嫁他,不久的将来,也会有不少人送美人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间的事,谁也说不准! 褚辰在书房待到三更过后才去了寝房。 本以为小妻子已然入睡,他才敢踏足这间屋子,不然眼看着独属于自己的美味,却不能浅尝慢吞,那真是折磨人。 若素正吩咐巧云和银春几人捯饬着她的瓶瓶罐罐,花香在屋内四溢飘散,堪堪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出来。 褚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见她半蹲在临窗大炕,翘臀抵着细嫩的脚底,也不知道在涂抹些什么都东西在手,清香好闻。 “主子。” “姑爷!” 屋内丫鬟先后对褚辰行礼,夜半时分,她们也该退下了,褚辰寝时,不喜旁人靠近,这人生性凉薄多疑。府人皆不敢靠近他一丈以内。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若素和褚辰,一切悄然无息的安静了下来,青铜烛台里的烛火被夜风吹的忽明忽暗,若素拍了拍手的香膏,凑到褚辰鼻端,让他闻了闻:“香么?你喜不喜欢?” 涂这些是让他喜欢? 褚辰顿时有种心花怒放,满园春意的错觉,抓着她不安分的手,吻了吻那粉色圆润指尖,他也没心情去询问小妻子到底涂抹的什么东西,弯腰抱起她往屏风内侧疾步走去:“你现在总不疼?” 本书来自:..///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9章 非良善 第359章非良善(5800) 任何正常人都想与自己的心悦之人亲近,褚辰也不例外,这份悸动隐藏在太久,伪装的太久,也憋的太久,也至于成婚后乃至尚未成婚之前,他都隐忍到了一定境界。请大家搜索(品%看最全!的小说 眼下,小妻子虽尚且心智不足,但到底还将他当作夫君,这几日的表现也愈发透显出她对自己也有好感的。 加之前日两人已有床笫的结合熟络,很多事情自然水到渠成,用不着羞燥矜持,拐弯抹角。 褚辰觉得人生在世,这一刻是无开心的。 若素被他高高抱起,天翻地转,褚辰身那么烫,他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脸,痒痒温温的,说不难受,却也叫人一阵酥麻。 小傻子当即明白了过来。 褚辰这又是要显摆他那处的‘机关’是如何派大用场了。 前日还逼着她承认他的雄壮,否则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若素推了推褚辰:“你幼不幼稚?我跟你说正事呢!” 绕过紫檀鸟革翚飞的镶玉屏风,褚辰将怀里的人放榻,有些急迫的压了来,皱着眉,鼻端贴着她的鼻端,温怒道:“为夫这也是与你做正事!素素,你要知道,这是你为人妻的义务。” 他嗓音低沉,如夜半溪水自山涧而过,带着让人痴迷的口吻,温软的唇在若素鼻尖似碰非碰的滑过。 小傻子控住不住颤栗,微躬着身子娇吟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像笛音回转,愣是绕了一个弯儿,这不饮自醉的模样无疑将褚辰的自控力逼到一个难以回旋的境地。 但他还是忍着,他喜欢挑战,以往在大同充军,从小卒做起,专去处理旁人不敢亦或者办不到的事,在这一方面亦是如此。 她越是不懂人事,他越想让她与自己一样沉迷在这等情事之。 若素抬臂,袖裾绣着雪白色的点点梅花顺着细嫩的藕臂下滑,她在褚辰脖颈蹭了蹭,清媚的脸庞露出一抹让人掉以轻心的狡黠:“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方才给你闻的东西到底香不香?” 褚辰额头一大滴汗珠落了下来,滴在若素的发梢,那松松绾起的长发也松散了去,又道:“褚辰,还记得回在城外驿站,欲要对你我下毒的梨花宫教徒么?她所用的是这种香料。” 闻言,褚辰一滞,眸惊讶只是一闪而过,在若素认真的分析,轻吻她的唇角,脸颊和眉梢,一下一下轻,如对待一个婴孩,三月暖春柔风般的轻盈。 若素眸光晶亮:“那你再猜猜看,为何她那日所用的迷香闻起来如若无物,而我今日所用的却香无?对了,你又知不知道为何同样的香料,一种是有毒的,另一种又没有毒?” 他怎么会知道! 他虽有持手操天之能,却不是事事皆知!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可她倒好,分毫不受影响,还分析的有理有据?要不是小妻子当真失了心智,褚辰真会自我检讨一番自身这方面的能力。 褚辰的吻往下,用牙齿解开了若素身浅兰色织棉的小衣的细带,闷嗯了一声,若素感觉到什么坚挺的东西在她腿部下蹭了蹭。 她双手扶起褚辰黑色的头颅,道:“这世万物皆遵循阴阳法则,物物相克,我会在你身残留的毒血找出了好玩的玩意儿,竟然和八公主的毒属同一种毒性,我猜八公主也是朱耀害的,可是.....那八公主按理说是朱耀的皇妹,他当真是无情之人。” 褚辰的脸被她的小手捧着,鼻尖犹是香,他的大掌本能的在小妻子身流离,所到之处如丝绸之滑腻,芦苇子柔韧,褚辰又是闷闷‘嗯’了一声,剑眉蹙的更深,虽是迫切的想达成所愿,还是放开了她,平躺之后,将她拉入怀里,调整了几下气息,问:“你的意思是,这半年京城内外所有毒之事皆与朱耀有关?”褚辰这下如醍醐灌顶,之前查阅过卷宗,历来没有诸如此类的事发生,如此一想,仿佛理不清的那团乱麻渐渐有了头绪。 他内心狂乱如潮,对身边躺着的小傻子又是喜欢,又是欣赏,这世没有一个女子让他有这种感觉,以往那个素素是他的心头肉,但绝对没有欣赏的意味在里面。 褚辰低垂眼眸,看着小妻子光洁的小脸,她说话时,眼神熠熠生辉,自信难掩,仿佛这天底下数她最聪明一样,褚辰没忍住,低头在她漆黑的发间亲了亲,也是香无。 “洗发了?”他问。 若素点了点头:“今日出汗多,沐浴时顺道洗了,怎么?你没洗?”她凑到褚辰脸,像只没长牙的哈巴狗从他的脸闻到他的发髻,面的玉冠仍在,烛火下光泽透亮,定是品无疑。 “嗯.....那你明日再洗。”眼下洗的话,也不容易干,她发现褚辰的墨发也很茂盛,根根粗壮。 褚辰:“........”是嫌弃他么?他也是洗洁之人,每隔一日都会洗发,用的是秦玉堂的皂胰子,那一小块抵几十两银子,褚辰一般不会铺张浪费,但是洁净面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偷工减料。 见若素不语,躺回原处后,眉目开始变得无精打采,褚辰心道不好,他挑拨了这么长时间,为的可不是折磨他自己。 忙重新拉了她入怀,亲了亲她的眉眼,大手握住了弹跳的鲜桃:“时辰还早,你不想......游戏一会再睡?” 小傻子也不懂这‘游戏’里的意思,只觉睡意来袭。 她没说话,顺着褚辰的姿势,朝他怀里拱了拱,巴掌大的脸贴在褚辰的狂跳不止的胸膛,沉沉的睡了去。 褚辰:“!!!”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坠马伤了脑子,以至于若素总是嗜睡,或许也该请甄家的长老给她好好看看,他惯是睡的晚,如此一来二人可以协调的机会更少了。 小阁院内,晓月被密密层层的梧桐遮住了,洒下斑驳的树影,一切安静如斯,岁月静好。 然,东院似乎并不怎么安稳。 院外的灯笼仍旧亮着,天黑后盏灯,大约到了后半夜,红绉纱里的灯笼该灭了,镇北侯府秉承勤俭的习俗,下半夜鲜少会重新换盏,除非是大日子里。 可今晚,回廊下的烛火都换了两回了,褚北严和妻子还是没有睡下。 褚辰与褚北严提过许响的婚事,此番家宴,褚辰特将许响召过来,用意昭然若揭。而且实在不合礼数,如此可见,褚辰是当真器重许响,今后必有大用。 侯夫人回来后,得知褚辰是想将刘娉婷嫁给许响,气的实在难以安寝。 褚北严也知妻子看不惯粗鄙的武将,可许响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秉性也极为纯良:“夫人吶,你也知道娉婷那孩子身子娇弱,性子任人拿捏,她要是嫁到旁的世家,岂会有舒心的日子?” 像刘娉婷这个岁数的女子,八成嫁的会是鳏夫,给人做继室,那多半是要做继母的,有婆母,下有不贴己的子嗣,那才叫苦水难诉。 褚北严的话,侯夫人也是明白的,恼怒道:“所以妾身才想让宋之纳了她,也不是非要平妻,娉婷给他做贵妾也是便宜他了!” 褚北严被噎着:“你....哪有像你这样诋毁自己儿子的!再好的女子,宋之不喜欢也是徒劳,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褚北严认为长子是万一挑一的出众,显然认为刘娉婷给褚辰做妾也是不配。 不过,侯夫人却不这么想。 刘娉婷知书达理,温尔雅,见人便是三分笑,不争不抢不闹,虽说长媳才色双绝,她还是觉得身边得有个正常的‘儿媳’陪伴才心安。 至于若素.....好归好,但是侯夫人却驾驭不了她,这是世间所有婆母的诟病,做儿媳的该服从听命于婆母,这是天经地义,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其实,褚辰对若素的在意也让侯夫人稍有不安,她以为有了刘娉婷,便有人能牵制住若素。 谁料.....褚辰却是溺水三千,只择一瓢饮。 侯夫人也知方才是心急说错了话,不过是纳个女子入门,多大点事,又不会少了褚辰一根毫毛!这要是换在旁的世家公子,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老爷,妾身也是病急乱投医,当年三妹将娉婷托付于妾身,妾身非但没能好生照拂她,反倒叫她白白苦等了这么些年,她要是下半辈子都陷进去了,妾身......妾身于心不忍吶。” 侯夫人捶胸顿足,倚在褚北严身,欲泣未泣。 褚北严心里一阵酥麻,可长子的心意是谁也扭转不了的,他镇北侯府又不缺一口粮食,养活一个刘娉婷还是处处有余,只是......褚辰未必会应下啊。 夫妻二人争执无果,只得等着长子下一步的计划。 第二日,褚辰感觉到腹部一阵温热粘稠,他生性警觉,掀了薄被一看,俊脸骤然阴沉了下去。 半柱香后,巧云和银春给若素擦过身子,换月事带之后,她才从朦胧醒来,第一句话问:“褚辰呢?” 巧云脸色讪讪,姑爷一早起来叫了热水沐浴,待她们进去收拾衣物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姑爷也算是脾气好的了,哪有男子身沾染了这等污秽之物,还能面色如常的吩咐下人伺候好妻子,连小厨房里也特意交代过这几日的伙食,但凡冰沙,镇饮之类的都禁了,取而代之是一切温润的滋补之物。 “小姐,姑爷是您的夫君,莫要直呼其名了,万一传出去与您名誉不利。”林嬷嬷也看出来了,这褚辰虽之前混账了几次,但好歹也是真心待小姐,以往对褚辰的偏见稍微收敛了些。 这几日的侯府的日子乏善可陈。 连接三日,若素再也没有见到过褚辰的影子,听下人说他入宫了,直至这一天晌午,她在院梧桐树下的秋千看医书时,褚辰才从月洞门处走入。 他身穿的是金银丝腾云蛟龙绣纹朝服,身后跟着许响几人,自入了院门起,皆是低眉敛目一眼也不敢多看。 褚辰斜睨了若素一眼,若素也歪着脑袋看着他,总觉得几日不见,有些.....生疏了。 褚辰没有留下话,大步往一楼书房走去,几人步入之后,书房的隔扇被人合,月洞门外守着几个卫兵,其包括王璞和墨殇。 回这二人毒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 若素觉得作为医者,很有必要了解一下病患后期康复情况,弃了医书,朝着二人走去,在若素还有几步远时,墨殇看到她绣着荷花纹络的绣花鞋了,不知怎么的,有种临阵脱逃的冲动,他站在那里,眉眼低垂,身形如松,手摁在刀柄,一动也不敢动。 不过,王璞相对而言,稍见圆滑,见小祖宗靠近,躬身道:“大奶奶!” 若素盯着他的瞳孔看了几眼,无异样。 转过身,对月洞门另一侧的墨殇看了去,可能墨殇已经察觉到了她的逼近,头垂的更低了,要不是他足够高大,若素非得弯下腰才能看清楚他的眼睛。 了这种毒的症状,大多会眼球凸起,若不及时救治,必会爆珠而亡。 见二人都无恙,若素才放心的走开,墨殇只觉如释重负,心跳愣是漏跳了两拍,大奶奶.....太可怕了!他以往出任务时,性命危急关头都不曾这般紧张过! 不一会,书房里走出两人,同样是低垂眼眸的出了院子,脚步如风。 书房内很快只剩下褚辰和许响,门扇紧闭,外头的斜斜照进的光线投在红木的地板,许响面色微红。 褚辰道:“想清楚了?娶了她,那个位子也会是你的。” 等了三日,见许响未曾有反应,褚辰还是头一回退而求其次,拿着官位去‘贿赂’许响,他甚至暗自自嘲了句:我褚辰也非良善啊! 许响攥紧了拳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又是个阳刚气血的男儿,哪能不爱美人? 本来觉得自己配不刘娉婷,这才再三推脱,可褚大人都将事情做到这份了,他要在再回绝的话,那不是个男人了。 许响突然抱拳,声音有些激动道:“卑职全凭褚大人安排。” 他无父无母无家族,媒人聘礼什么的都没有,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娶妻,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娶一个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那样娇嫩的人儿,一想到今后的日子,许响面红耳赤。 不过,许响一松口,褚辰当即吩咐人下去准备了,还命人去山西送了许响的生辰八字和聘书,媒人则是褚辰他自己。此事匆忙,褚辰连庚帖也顺道送过去了,看刘家能不能有那个眼力和觉悟! 山西刘家早已日薄西山,靠着祖产过日子,大公子刘世淮从家分出来后,日子更是不好混,加之继妻和几个妾室用度花哨颇大,刘同知亦是难熬,他与继妻小王氏也生个两个女儿,故而对刘娉婷并不怎么在意。 只要褚辰给的聘礼够丰盛,刘家巴望着这个‘老姑娘’早日出家。 至于刘世淮此人......只要刘家同意,他也没有置啄的余地。但凡他有点眼光,也应该知道许响今后必定领兵镇守一方,可臣来的有权有势! 许响万万没想到褚辰连他的生辰八字也弄来了!他家穷苦,父母早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日出生的,褚辰此举大抵是要刘家无话可说,非要捏造出绝对相配的生辰八字方可。 褚辰自书房走出时,见院那随风轻荡的秋千已经没有人影了,站在回廊下仰头望着自二楼亭台垂下的镂空银制的鎏球,知道小妻子已经楼了。 三日未见,她见了他,却是满目清明,他还要镇定漠然。 褚辰微微蹙眉,她像断了线的纸鸢,哪里会受风的控制? 攻心才是唯一途径。 下午内阁惯例的例会,除了原先的兵部侍郎李秦,礼部侍郎杜椿等人,负责内阁票拟批朱的秉笔太监高丛和武英殿大学士兼内阁阁员的郭纪也有参加。 能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除了满腹心机之外,亦是惯会审时夺度,表面对朝廷,对小皇帝,对褚辰都是恭敬的顺从,私底下都在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杜椿家嫡妻年前刚产下一女,杜府位于城东,钦天谏书说是‘紫色东来’,甚至有大臣提议让杜家女和小皇帝定下婚事。 所有的人都在谋划着,不论朝纲如何转变,这种事总是不会少。 日落黄昏,褚辰出了宫门,并没有命马夫直接赶往侯府,而是去了城百居里的玉器行,他往年游学,略懂玉石,也在京城开了玉石铺子,玉这种东西还得看缘分的。 有些玉一辈子在等一个主人! 褚辰从掌柜手里接过那白光无暇的印纽,细细看了几眼,才叫身后的墨殇付了银子。 掌柜看着他将印纽放在怀,渐行渐远,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东西已经放置几年了也不曾有人看过一眼,今个儿是走了什么运了?!午还有位官爷也点名要此物,要不是被人预定下,指不定还能抬抬价。” 公主府一片鸡飞狗跳。 八公主自小养成娇惯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被人监视,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府里的人再三去通知了天佑,他这才赶了过来,八公主看到他冷冽森严眉目,还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若说她曾钟情于褚辰,多半也是看在他才华出众,相貌青俊的份,但天佑也不差。 而且......他很快会成为她的驸马! 天佑在一株西府海棠树下站定,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瓷器茶具,他淡淡扫了一眼残局,语气清冷道:“怎么?八公主还没过惯皇陵的日子?还想回去磨磨性子?如果八公主坚持,我会向皇太后请旨的。” 我? 他既然敢自称是‘我’! 显然,八公主被天佑的冷漠傲慢震慑到了,玉颜颤了颤:“....本宫已无大碍,你为何要关着本宫?” 终究是经历太少了,是皇家人又怎样?根本没有金枝玉叶该有的气度! 天佑也实在是烦她,他本来公务繁忙,前阵子锦衣卫手里的权力被压制了一二,但褚辰有意让锦衣卫和东厂抗衡,断不会让锦衣卫那么低糜下去,近日又大有复苏的势头,如此也更忙了,甚至本来由大理寺主审的几件大案也交到了锦衣卫的手,他可没那个闲心去理会一个失势的公主。 “下月皇太后生辰,八公主要是在府待不住,入宫陪同左右。”天佑一语毕,看似建议的语气,实则毫无商量的余地,当即命人套马备了马车,将八公主送去了皇宫。 乔若惜也才八公主年长几岁,这二人哪有什么‘母女’情分! 天佑这是将麻烦抛给了乔若惜,而乔若惜一旦有个不顺心会召见褚辰入宫,天佑此举无非是撒撒气...... 本书来自:..///38/38084/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0章 计中计 1 褚北严和侯夫人从乔家吊丧回来时,府上已经开始盏灯了,花嬷嬷迎上来伺候着:“夫人,四奶奶和魏姨娘他们回来了,刚到不久,一会再来东院给您请安。” 乔二爷是乔若云的二叔,乔二爷过世,她也应该去一趟乔府,以表敬重。 不多时,乔若云携蕊姐儿去东院请安,身后嬷嬷抱着一个刚满月不久的男婴,乔若云是正室,膝下又无子,这孩子肯定是要寄养在她身边的,可魏茗香生的孩子,她怎么能喜欢? 蕊姐儿已到了呀呀学学的时候,小嘴里时不时砰出一个音出来,侯夫人见到乔若云的第一眼,吓了一跳。 这才多久?就消瘦成这副模样。 不过,想来也是,大同地势特殊,乃兵家常争之地,哪里会太平?妇人家还不得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加之妾室又生个儿子,启能叫她不憋屈成疾。侯夫人心软了几分,乔若云嫁过来时还是好端端的女儿家,她褚家可不会苛责儿媳! 如此一想,侯夫人哄了一会蕊姐儿,拉着乔若云说了会体己话:“若云啊,褚纪这事着实做的不够光彩,可他到底是你的夫君,男子三妻四妾也属正常,那魏氏虽生了儿子,但断不会骑到你头上来,这孩子今后就是你的了,好生教导长大,未必不比亲身的强。” 乔若云心里不是个滋味,这个道理她也懂,当初乔家三少爷不也是过继到了陶氏院里去了么?可到头来呢?听说陶氏还是乔魏远亲手弄死的。 世上的事总在不断的轮回,极为偶然的相似。 乔若云思量一二,还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母亲,儿媳身子尚好.....过阵子许还能生。”她还是要想自己的儿子,庶长子又怎样?褚家有大房压着,他将来还能翻腾出什么大浪?不如自己生下的儿子,将来考取功名也能成为她的依靠。 魏茗香的儿子由她养着倒是可以,她本是正室,照拂四房子嗣是她分内的事,只是过继绝无可能。 侯夫人叹了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后后悔莫要来求我,魏氏看着温吞,其实不然吶,幸而褚纪也没其他想法,这要是再弄个妻妾进来,你可就得抓把紧了。” 寻常婆母决不会对儿媳说出这种话,乔若云也知侯夫人是为了她好,点了点头应了声。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经历过酸楚变故之后。 乔若云一直自诩绝非一般的世家贵女,可如今父亲被贬官,家中掌家权也被长嫂林慧晴接手了,她这个姑奶奶难不成还回娘家诉苦不成? 眼下也只能在侯府安居了,好在婆母和公爹是她的舅舅和舅母,日子不至于太难熬。 乔若云有种得过且过的态度,直至回院后听说了刘娉婷一事,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与若素修复关系的大好时机。她将蕊姐儿交给了嬷嬷,稍微洗漱整理了衣容,便去了梧桐苑。她与若素是妯娌,又是表姐妹的关系,加之前几年,若素在乔家寄居多时,再怎么闹了忸怩,也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她去之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或许曾有过芳华,可她也不得不服输,才二十的年纪,容色却悄然而逝了,粉脂的伪装能遮得住脸上因这些天日夜奔波的斑痕,却遮不住眸底的混沌和憔悴。 服输是对自己的妥协,也是一种反思的态度,此时的乔若云终于弄清楚了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她是褚纪的妻子,是褚辰的弟妹,仅此而已,那些不该有的痴心妄想只会她次次逼到无法回头的境地。 梧桐苑的丫鬟见到乔若云也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四奶奶鲜少会来这里串门的,况且世子爷吩咐过,梧桐苑不应允许,不得任何人进入,褚辰这时还未回来,巧云去汇报时,若素也想不起来乔若云是谁了。 银春道:“大奶奶,咱们府上的四奶奶是您在乔家的表姐,您可记得?” 她哪里能记得! 表哥是优良物种,想必表姐也逊色不到哪里去,若素将捣鼓了一下午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这个时节院落的东南角几株紫薇花都开了,或是烟紫,或是雾粉,开的姹紫嫣红,好不繁华。夏风一吹,倾长纸条上的花蕊荡荡悠悠。 梧桐苑的庑廊下,梧桐树下,挂着无数的灯笼,大奶奶失了心智之后,极为惧黑,自那之后,梧桐苑从来都没暗过。 乔若云被丫鬟领到了紫薇花旁的抱厦里,这里布置了石桌石凳,上面还摆放着一大盘切好的西瓜,片片薄匀,吃起来很方便。 若素见到乔若云,不由得腹诽了一句:她怎么空着手来的?没有道理啊! 小傻子绝非真的痴傻,她也知自己是褚辰的妻子,是阖府上下巴结的对象,她也很自觉的享受这等待遇,但转念一想,好像乔若云是刚从大同回来,夫君的妾室又生个儿子,她心情郁结,忘了备礼也实属正常。 “长嫂,我....打扰到你了,听下人说你受过伤?眼下可有哪里不妥之处?”细细算了算,乔若云还从未对若素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哪次见了她,不是冷嘲热讽? 老天像是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曾今以为处处不及自己的人,现在却活成了她最想要的样子。 褚辰的疼爱宠,也只有她有幸拥有吧。 若素忽闪着大眼,她的眼睛极为好看,像是映着漫天的天辰,璀璨华光,别说是男子了,就连乔若云有时候也会觉得惊艳,她的这种相貌不像是被男人随意垂涎强占的,而是叫人仰慕,敬之,爱之,甚至不敢靠近。 “算起来,你是我的表姐,叫不叫长嫂也是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意,你找我有事?褚辰说乔二爷过世了,你可有回乔家?”若素一身鹅黄色襦裙,腰间系了一条雪白色腰带,松垮的坠着,但仍旧衬得腰肢纤细,明眸朱唇,媚眼如波,当真是女儿最好的年华时,谁能不喜欢呢? 乔若云嘴里似尝到了苦涩:“....二叔他生前名誉不大好,长辈的事也我能妄议的,我....我听说面前蔷薇苑的刘小姐想嫁给褚辰,这事可是真的?”她试探着若素的态度,至于乔二爷什么的,她哪里会有心情去悼念? 男子纳妾确实正常,她父亲乔大爷就纳了六个,在外面养的相好更没个数的。 若素虽知乔若云是她表姐,但母亲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又不记得以往的任何事了,世人不都说女子要大度么?她便随意道了句:“她想嫁就嫁呗。” 乔若云一愣,没想到若素会是这个态度?当真是傻了? 身后传来男子醇厚的嗓音:“你说真的?”声音不大,却低冷到了尘埃了。 乔若云这下身子彻底僵了,褚辰是她这辈子最心仪的男子,她却一点也不想在他面前露脸了,换作黛玉年华时,她尚且有那份心思,可眼下...... 她站起转过身对着褚辰鞠了一礼:“既然大哥回来了,我就不叨扰了。”她走之前对若素道:“长嫂,我下回再来找你。” 乔若云走的很急,若素还没站起身,褚辰就大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冷目凝视着这张可恶的笑脸,嗅到了她身上的奇香,皱了皱眉:“又研究毒药了?” 是毒总会对身子有影响,褚辰不太想让她接触此类东西。 奈何小妻子痴迷其中,他怎么诱哄都不成。 褚辰几乎每日都会怀疑一次自己的魅力。 若素不以为然:“已经不是毒药了,我用了三钱石胆和无钱慈石调和,以毒攻毒,化解了毒性,原以为是多厉害的毒药,原来不过如此!不过这东西实在是香,我想着能不能做成香粉拿出去卖,定能轰动京城,卖个好价钱。”她骄傲的像只高傲的狐狸。 “.......”堂堂侯府大奶奶要出去卖香膏? 褚辰深知不能和小傻子来硬的,她哪里是痴傻,是聪明过了头才是真,方才‘她想嫁就嫁呗’这句话许是故意对乔若云所说,可是亲口听到这话,心头还是堵闷。 他要是真的娶的旁的女子,小傻子不知道会不会因他伤心? 那双清透的眸子也实在可恶,褚辰甚至希望看到她眸底流露出的醋意都难于上青天。就如同每日千方百计的撩她,她哪里会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他自己演着独角戏一般。 褚辰安奈住内心的阴霾,看在她失了心智的份上,他也不会同一个傻子斤斤计较,伸手拉着她拽到怀里,他今日回来的够早了,算了算时辰二人沐浴后也应该能赶得上......在她昏睡之前。 如如此一想,褚辰将怀里的人打横一抱,疾步往寝房走去,净房里的浴桶刚放满水,巧云和银春等人便被支开,褚辰也不想夜夜难眠,圈着小妻子在净房狠狠一尝琼浆,最后闹得动静大了,小傻子娇吟喘喘,泫然欲泣时,他才放过她,稍作清理,才抱着她上了榻。 毫无疑问,这样一折腾,她睡的更早,更沉,他准备了一箩筐的情话也没处诉说,也只能亲了亲微张的唇角,接着煎熬...... 翌日一早,甄家长老被请入侯府,连同太医院资历最高的胡太医和廖太医也被请了过来,这二人家中世代为医,看过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 隔着层层纱幔,二人先给若素把了脉,倒是没有探出什么异样来,褚辰站在一侧,他虽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但种种迹象已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若素实在太嗜睡,这也就罢了,怎么都唤不醒就让人难免忧心了。 待甄家长老也看诊一番之后,三位白髯老者便出了房门,低声探讨了起来。 这厢,若素从纱幔内走出,拉着褚辰厚实的手掌轻轻晃了晃:“褚辰,你一大清早就让人给我看诊?是不是我得病了?可我没有察觉到哪里不适啊?” 她也挺怕的,有谁不怕死呢?小傻子更是害怕,这世间太多好玩好吃的东西,她都没有尝试过,加之和褚辰床榻上的游戏才刚刚领悟到了一点妙处,她还没来得及好生钻研一下呢。昨晚在净房虽然事发突然,她没有丝毫准备,褚辰就挤了进来,刚开始还是撕裂的涨疼,没过一会结合处的微妙感觉让她差点几欲奔溃,却也莫名兴奋着。 褚辰剑眉微蹙,目中忧虑一闪而过,他这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实在不放心,这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大掌放在若素后背,一下又一下,轻轻的安抚了好一会:“傻瓜,你能有什么事?” 银春和巧云将若素带上阁顶用早膳,两位太医和甄家长老这才敢砸褚辰面前直言:“大奶奶之前坠马伤了后脑勺,脑中存了淤血,这才导致每日昏睡不醒,以下官猜测,只要脑中淤血一除,嗜血之症能解,说不定还能恢复心智。” 长老抚须长叹一声,笑道:“如此甚好,小十一能恢复真乃我甄氏之幸啊。”甄剑没有子嗣,甄家传人也只能从若素今后的孩子里面选了,她自己都是一个孩子,能生养么? 褚辰在三位杏林高手的畅谈了中渐渐失了焦距,她会恢复?他能让她恢复么? 太医道:“我等商议过后,一致认为针灸可行,只要持之以恒,大奶奶康复在望。” 褚辰很快醒过神,嗓音是旁人听不出来的低沉:“....不知三位觉得,若是脑中淤血不除,对身子可有害?” 这一点是他最关心的。 对此,长老已有十成把握:“这倒是无碍,就算小十一眼下不恢复,时日久了,迟早会恢复的,短则几月,长则几年,此事说不定。” 外头阳光艳的刚刚好,明明一切都是刚刚好的状态,褚辰一点也不想打破。 她若恢复了,想起了那些戳她心扉的事.....褚辰默了默,暂没有做出表态,只是道:“吾妻身子孱弱,先养一阵子再说吧。” 长老虽有意催促针灸之法,可碍于褚辰说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是暂时妥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1章 计中计 2 流火七月刚过,梧桐苑西南角的福禄考清风一扫就开了的艳艳灿灿,整片整片的火红。 这一个月来,褚辰每夜都跟饿了一辈子似的热衷于床笫之事,久而久之,若素就琢磨出了其中的奥妙,也会学着回应了,怎奈每天到了一定时辰,她又会沉睡不醒,有时候褚辰正在兴头上,仍被迫停下。 小厨房滋补的伙食亦是不断的供应,天南海北的食材,顶级的厨子,怎么纸醉金迷怎么来。 尤其是利孕的食材和配料,褚辰似乎在急于求成,半月来不曾饮酒半滴,他这几日时不时会冒出一个念头出来:我要是当真坐上那个位置,说不定还不及周幽王。 通往梧桐苑的小径两旁的桂花已经开始绽放,虽没有全开,却已是暗香浑然。屏气一吸,连肺腑也跟着香了。 褚辰如往日一样,趁早的赶回府上,大步流星。 若素正坐在粗壮的梧桐树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脚底的尘埃,粉唇嘟的高高的,看似颇为懊恼。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可偏生这张脸恰好介于少女和风情的少妇之间,让她的装扮显得有些滑稽。 她腰上的丝绦随着秋千的来回晃动,轻轻飞舞,鹅黄色的裙裳衬着落日下的寸寸余晖,说不出的意境。 褚辰走进后,干脆将她抱起来,拉入怀里:“不高兴了?可是因为昨晚没按你的要求来?”她那点气力,真会把他逼疯,加之时间紧迫,他每次都是大开大合,恨不能彻底融为一体,就算是这样,还是在极力隐忍着自我情/欲的情况下,褚辰甚至在想,要是他稍微放纵下,这妮子下回定不让他碰了。 若素哪里不明白褚辰所指,绑着脸瞪了他一眼,心事压不住,闷闷道:“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加之上上个月那两次,我......我的肚子怎么还没反应?” 褚辰懵然一觉,原来是在担心这事?算她还有点为人妻的觉悟。小厨房所备的吃食逃不过她的眼睛,一开始还很抗拒生育子嗣一事,可渐渐的就成了潜意识里的意愿,越是怀不上,她也有挫败感。 不就是怀上孩子么?能难到她? 于是,昨个儿硬拉着褚辰躺在床榻之下,非说换个姿势更有效果..... 她表面看似孱弱温顺,实则最是越挫越勇,但凡简单的事情,倒没有兴趣了。 这一点,褚辰简直的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她天天有这等决心。 褚辰仰面叹了句,而后低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画圈圈的人,低低道:“与我同岁的同僚,家中皆已儿女成群,你再不给生一个,旁人会背地里说我的。” 他不过是玩笑似的逗逗她,让她知道做男人有多不易,放眼京城,谁敢嚼他褚辰的舌根子? 若素却当真了,思忖了几息,当即明白了过来:“.....别人会说你不行?那可不成!我反对!”她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好吧。 褚辰在微愣中唇角一抽,本来还是轻轻抚摸着小妻子后背的大掌突然往下移,在她翘挺的小臀上用力拍了一下,竟一句话也无法反驳!这次是自己给自己下套了。 梧桐树下,余夏的温热悄悄散去,本是郎情妾意时,银春低垂着眼眸,碎步走了过来:“主子,大奶奶,山西刘家叫人送了庚帖过来,刘小姐已经知道了,眼下正哭闹着呢,老夫人说.....说.....” 银春低头绞着手指,就听见褚辰低沉的嗓音:“说什么了?”刘家既然这么快就送了庚帖过来,这便是同意了刘娉婷的婚事,刘父都无异议,旁人的意见算什么! 褚辰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没想到他会为了大奶奶,这么就将刘小姐的婚事给草草安排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山西刘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同意了。 银春咬了咬唇,豁出去道:“老夫人她说这是您捅出来的事,让主子您自己去解决。” 侯夫人这是要放任的态度了,这几日褚北严在她身边也是软磨硬泡,加之家主的威严在,侯夫人也开始默认,但面对刘娉婷,她多多少少还存着愧疚。 女子对女子天生存着设身处地的态度,换作谁用了十年光景空等了一场,也没法坦然接受被‘摒弃’。虽说褚辰并不存在摒弃刘娉婷一说,二人本没有正经的定亲,但刘娉婷这些年潜移默化之中已经将褚辰当做了自己的夫君,这种自以为是坚持,既可怕也可怜。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褚辰冷眸看了一眼落日的方向,再不抓紧,他又得煎熬上一夜。 他眼下可没那个闲情去理会刘娉婷的撕心裂肺,旁人如何与他何干? 若素迟早会恢复心智,会想起以前的一切,褚辰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播种洒汗,只要她腹中有了自己的骨肉,不论今后如何,她都会不轻易离去。 孩子,多么神奇的存在,是两个人精血的融合,这天底下再也没有哪一种关系比这样的结合来的牢固。 如此一想,褚辰双臂紧了几分,凑到若素耳边,哈了口气道:“小乖,今晚还是你在上?”他身居高位,覆手为雨,却心甘情愿,甚至盼望着被她‘压’着。 刘娉婷气势汹汹的行至梧桐苑的月门外,强行要进来,外头的守门的小丫鬟也不敢推阻她,只得跟着她后面急唤:“刘小姐,您不能进去,世子爷下了令,谁也不能进来!” 刘娉婷矜持端庄惯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在得知父亲要将她许配给一个乡野出身的武将时,再也安奈不住那份愤怒,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不能进来!? 梧桐苑本来就应该是她所住的地方,褚辰娶的理应是她才对! 她不能进来? 刘娉婷的神经被刺激到了,虽说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她真的嫁了褚辰,顶多只是平妻,甚至沦为妾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入住梧桐苑;但多年的自我欺骗和根深蒂固的心思,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她本以为一切都能改变。 父亲如今的继室原先不就是从宠妾扶上来么? 她只要够贤惠,够手段,也一定能达成所愿,实在不行.....不再不行的话,要是白若素死了,褚辰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了。 刘娉婷曾有过疯狂的想法,世家内宅之中,妇人互掐暗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她会想着法子弄死白若素,她恨这个抢了她的一切的女子,恨到骨子里,就连多年保持的清雅也不要了。 若素听到动静,侧头往刘娉婷走来的甬道上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褚辰,他生的真的很好看,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健硕的臂膀,她每次抱着他,都很费力,也不知道他都吃了什么,是怎么长的!太拉仇恨了。 若素很自觉得将自己归为自私的行列,越是自私的人越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 她同时很自觉的将褚辰归为自己的私有品,谁都不能‘垂涎’,她道:“你不是还有公务么?我今天问过王璞了,他已经告诉我了,太原镇出了一件人命案子,镇守的副总兵被人杀了,案卷已经送到你书房里,你还不快去看看。” 她一点也不想让旁的女子眼巴巴的望着褚辰,更何况还是刘娉婷这等美人儿,而且二人还有扯不清的关系。 若素觉得自己有危机感,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人心里很不爽,却也让她觉得有挑战性。 褚辰本不放心将若素一人留下,正要张嘴让下人将刘娉婷撵出去,可见若素似有吃醋的嫌疑,心情大悦:“好,你若有事喊一声就行。” 刘娉婷靠近后,听到这么一句话,登时气恼更盛,这里是梧桐苑,里外皆有人把手,她难道还能将白若素如何了不成? 褚辰,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刘娉婷来之前,满腹憋怒和委屈,本应对褚辰发泄出来,可一看到他冷峻漠然的眸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若素不喜欢刘娉婷看着褚辰,催促道:“你还不走!” 褚辰去了书房,门扇微微开着,他耳力过人,倒要看看小妻子如何应付刘娉婷。 她既然想自己处理,他便给她这个机会。 一切只要她高兴就成。 褚辰不经意间又一次觉得,他真有‘一遇红颜终身误会’的倾向。 大片的火红色福禄考映着满目的夕阳,花瓣在晚风中摇了摇,画面美不胜收,若素重新坐回了秋千上。 梧桐苑是褚辰自幼所住的宅子,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荡秋千?!刘娉婷再愚钝也知道秋千是后来为了白若素搭建了,红木横板上还包着一层绒毯,链索刷了黑漆,系着的几只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铃’的响声。 这是溺宠到什么境地?才将院子布置成闺阁女儿家的风格?! 刘娉婷极力让自己平定了下来,走到若素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恨不得将这张美艳的小脸划花,让她如何勾引褚辰?! 要不是她的勾搭,褚辰清朗如冰的性子怎么会对这样一个艳到骨子里的女子动情! 娶妻要娶贤,白若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宜为妻! “刘小姐,你说吧,找我何事?嗯.....你要是有话对褚哥哥说,同我讲也是一样的,我和他不分你我。”若素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无暇。 这无疑让刘娉婷更加痛恨! 都已经为人妇了,还装什么稚嫩! 刘娉婷继续忍着,也不削拐弯抹角,冷冷道:“我问你,许响寄了庚帖去山西一事,是不是你在表哥面前怂恿的?” 褚辰怎么会让她嫁给许响?那样的粗鄙的武夫!怎么能配的上她! 刘娉婷直至此刻,还是心存幻想,就算褚辰一时被白若素迷惑,也还是念及表兄妹情义的。她等了他这么久,他照顾她一生是无可厚非的事。 若素‘哦’了一声:“这事我知情的呀,许参领尚未娶妻,气宇轩昂,立过军功,前途无量,你不觉得这桩婚事很适合你?” “你!?”刘娉婷也不想再问下去了,要不是白若素出的馊主意,褚辰断不会这么做。 书房内,褚辰突然皱了眉? 褚哥哥? 她失了心智之后可从未这么唤过他,再看她此刻的样子,应该......尚未恢复吧? 褚辰阖上了眸,内心无端烦躁忧虑,这种日夜担心的心绪让他急躁了起来。 粗大的梧桐枝桠上,有几只麻雀驻足静立,听到树下的人说话声后又‘腾’的飞走了。 刘娉婷眸中微赤,许是妆淡了去,眼底略显暗青,女子年岁一大,眼袋就出来了,怎么都藏不住。 她似平静了下来,怒视着若素一字一句道:“白若素,你以为你赢了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表哥之前休过你一次,还把你送给了文天佑,这事全京城人皆知,不信的话你可以出去问问,你还真以为自己娇宠一身了!我告诉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看重的是你们白家而不是你!” 刘娉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心态说完这些话,只觉通心舒畅。 书房内,桌案上摆着的龙泉窑青瓷笔洗被人突然砸落,碎了一地残渣。 “刘娉婷,你找死!”褚辰一脚提在了桌案上,疾步开了门扇大步往秋千处走去。 此时,若素的美眸眨了眨,她聪慧至厮,反应也快,可方才的几句话愣是让她消化了好几息。 这种无稽之谈,她哪里会信?褚辰对她那样好,怎么还不要她,还把她送人了?怎么送的? 可当褚辰忧色急匆的刚来时,若素内心的动摇有了几分坚定。如果这件事不是真的,他表现的那么害怕恐慌作何? 若素心头猛然间似被人揪了一下,淡淡的酸楚。 “你给我出去!”褚辰对刘娉婷冷声道,声音蕴含暴怒,他从来不打女人,此刻却保证不了了。 刘娉婷咬了咬唇,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全然超出了她的想象,原以为就算做不了褚辰的妻,贵妾的位子是少不了的,可没想到会是一场空。 她向来不敢在褚辰面前放肆,可人在绝望时,也就没什么害怕的了:“表哥,你不要被白若素装出来的单纯给欺骗了,她很狡猾的,根本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她歇斯里地的想让褚辰明白,长的太妖媚的女子能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借着一张皮囊诱惑了男人的心而已。 以褚辰的能力,要是真有什么不轨之心,早就问鼎帝位了,这些日子却松散于政务,不是因为白若素给害的,还能因为什么? 她都这样耽误他了,他怎么还能处处维护她!她都听说了,梧桐苑上个月的用度都快赶上侯门一年的花销,这种女子有什么资格做正室! 刘娉婷内心甚至觉得褚辰被若素蒙蔽的双眼才会不要她,她那样贤惠听话,最适合为人妻才是! 褚辰与若素对视,二人皆是一瞬也不瞬,他薄厚适中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浓眉紧皱,并没有看刘娉婷一眼,只低沉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出去!否则我褚辰今日也只能做个登徒浪儿动手打女人了!” 轰然间,刘娉婷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顷刻崩塌。 他说......会打她! 怎么可能!她到底哪里不好了,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了,只求能待在他身边而已,他竟然....无情到了这种地步! 刘娉婷面色苍白,唇齿发颤。 银春和巧云看架势不对劲,赶紧从一旁走了过来,拉着刘娉婷往外走,保不成褚辰真会对她动手,到时候就有损侯门的名誉了。万一刘娉婷被伤到了哪里,不娶她的话,侯府也得养她一辈子。 刘娉婷脚步虚浮,满目不可思议的看着褚辰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被人拉出梧桐苑,她才醒过神来。 这是要逼着她做出那一步么? 很是奇怪,她平常非常容易哭,此刻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手滑向腰间的荷包,那包药她一直贴身放着,生怕丢了或是被人拿了去,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考虑着。 或许,她就不该犹豫不决! 她愤愤的看着梧桐苑里的一切:白若素!你休想赢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2章 计中计 3 刘娉婷的话如平地惊雷,让在情感之事上尚且懵懵懂懂的若素狠狠被撞了一击,失了心智后,她的潜意识里是一片空白的,之所以这么快接受褚辰,一来是褚辰的身份摆在这里,本就是她的夫君,有这层关系在,褚辰在她心里的地位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二则,她也确实从褚辰身上感受到了溺宠和心悦。 然,刘娉婷的一番话无疑是让她从无知的少女梦中陡然惊醒,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 没被伤过的人才会伤的更深。 梧桐苑尚未到盏灯的时辰,夕阳的余晖呈橘黄色,就连翠绿的梧桐树上也染上了一层霞色,再过阵子,梧桐叶也该红了。 秋千终于从轻晃中停了下来,若素仰着面,对上了褚辰深不可测的幽眸,她很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在她耳畔说过那么喜欢她的,怎么曾今就不要她?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可她如今也犯了不少错,褚辰从来都没说过一句。 文天佑又是怎么回事?难怪他那次会送她珊瑚镯子,是之前就有什么纠葛么? 聪明过了头,就会变得钻牛角尖了,若素眼下便是。 褚辰就在她几步远处站立,玄色衣袍的领口处露出迷人心醉的喉结,若素看到那喉结滚了滚,然后就是他低沉的嗓音:“饿了么?走吧,我领你去用饭,在一会顶阁就能看到月亮了。” 他就不想解释什么?他越是这样,若素就越是觉得难受。 “刘小姐说的可是真的?你曾今弃过我?既然弃都弃了,干嘛现在又将我拘在这里?那件事和我坠马有关系么?”若素问道,声音清淡,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明显的颤了颤。 小傻子似乎在极力容忍。 有时候,褚辰觉得她太聪明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此时此刻,他要如何去说?说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白若素?告诉她,她压根就不是他的妻?还是将那两次弃了她的事情告诉她? 任何一样,褚辰都说不出口! 有丫鬟朝着这边靠近,褚辰凝眸,几乎是冷爆了一声:“滚出去!” 若素直直的看着他,也愣是怔了一怔,她还没见过褚辰发过怒?那张脸还是俊美如常,只是染上了一分凶色,叫人望而生畏。 那小丫鬟是从回事处挑出来的,手脚麻利不说,也精灵懂事,绝不会叫主子不高兴,很显然,她也被褚辰突然的怒火给吓到了,低着头,颤颤巍巍道:“....世子爷,大奶奶,白家老爷来了府上,侯爷在前花厅接待,白老爷让给您过去一趟。” 旁的事暂时可以不提,但是白启山来府上一事,小丫鬟怠慢不得,低垂着眼眸,硬着头皮禀报往后,连忙恭敬的退了出去。 白启山是褚辰的岳父,要见女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若素已经不记得白启山的模样了,但也知道小丫鬟嘴里的白老爷大抵就是父亲了,想来二妹刚满月,父亲这时候是该回京了。 “是我父亲么?我想回去住一阵子,正好父亲就回来了。”小傻子双目中集聚了水汽,就是强忍着不掉下来。 也不知道倔强给谁看? 褚辰长腿一迈,挡住了若素的去路,大手钳制住了她的细腕:“你跟你一块去,你要是想家,我每日送你回去一趟就是。”想从他身边溜走,住在娘家绝无可能! 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更是不能分开,否则以小傻子的得过且过的心性,还不得把他抛到九霄云外,这阵子培养的好感便全都白费了。 褚辰受不了被若素冷漠,他可以承受的太多,独独这一桩不包括在内。 若素和褚辰站在一块,头顶刚好到他的下巴,她没有与褚辰对视,泪珠子在眼眶打转,就是不让其掉下来。这人整天亦或是变相,亦或是有意的告诉她,他视她如命。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久之前才将她送了出去,不是仅仅存了这样的想法,却是真真实实付诸了行动,这叫若素觉得突然没了安全感。 而且就连刘娉婷也知道,可想而知其他人呢?难怪母亲一开始那么不喜欢褚辰,也不想让自己跟褚辰回侯府,原来所有人都是知情的,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真被人当傻子对待了。 若素突然觉得她就是一个大笑话! “我自己会走。”她嘟喃了一句,迈开步子,想错开褚辰往前走,却被褚辰牵着抢先一步往月洞门处走去。 他握的有些紧,若素手腕吃痛。但似乎就算那么怕疼,此刻也感觉的不太明显了,看来戏文里唱的没错,犹是男女情事最是伤人心。 行至甬道,抬头是遮住了云月的苍天大树,四周无一人值守,褚辰突然止步,若素猜出来他想干什么,没有跟着他停下,反倒大跨步往前走,褚辰却臂力惊人的将她圈住,套入了怀里,唇在她耳畔低低道:“别信旁人的话,只信我行不行?” 他身上只着夏裳,僵硬的胸膛硌人的慌,加之勒的太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小傻子这下更是委屈了,脱口而出:“褚辰,你这是做贼心虚么?” 褚辰一僵,眸光一度晦暗,她什么都看得出来!这让褚辰极为不安,甚至有一刻希望她与寻常女子一样愚钝不堪。 二人相拥,也不知道过了几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小径传来,前厅的下人又来催促了,见到眼前的情形却是犹豫着不敢上前。 世子爷和大奶奶鹣鲽情深,这是阖府上下公认的事实,世子爷近一月来夜夜采芳也就算了,眼下天未大黑,就在甬道上卿卿我我,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素推了推褚辰,方才趁着被他紧抱时,在他身上蹭了蹭眼泪和鼻涕,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她便就占了这个小便宜。 褚辰自然也知道她干了什么,他是个极为喜洁之人,可若素在他身上如何撒泼,他都不以为然,甚至欣然接受。 见二人稍有分开的架势,仆从才低着头走了过来:“世子爷,白老爷说要见大奶奶。” 白启山一来是思女心切,二来是不太信任褚辰了,晌午时才到京城,去了白府看了一眼出生不久的二女和出了月子的白灵,便命小厮套了马,直接骑了马就往镇北侯府赶来了。 他一个文臣,起马的次数少之又少,除了曾陪着老皇帝夏猎那会骑过几次,对马儿的驾驭能力可谓一般。 “我知道了。”褚辰说了句,不容分说的牵着若素的手往前厅方向走去,他垂着眼眸看了看胸前的污迹,竟然松了口气,起码还肯在他身上擦泪!一抹极淡的笑意自他唇角溢出,显得有些苍凉苦涩。 算算日子,白启山在岭南任职已满三年,也就是说他可以申请调职了,不过褚辰如今的身份特殊,他这个岳丈为了避嫌仍旧选择远离妻女,留在岭南,说到底还是将机会留给了褚辰。 对此,褚北严十分感激以及欣赏。 当初褚北严松开答应这门姻亲,也不止是因为褚辰的坚持,其中若素有白启山这个父亲也是一个原因。 白启山秉性纯良,为人忠厚,学富五车,他虽发迹乡野,却是个难得的清流派,他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褚北严没看错人。 前厅以最快的速度设了酒馈,褚家款待亲家,用的是最好的陈年花雕,白启山与褚北严已经开始小酌了,却见褚辰牵着若素款款走来,白启山目光如铸,瞧着爱女好像长高了些?脸色红润了,眸色晶亮剔透,哪里像旁人所说的‘痴傻’。 单看褚辰那股子如护犊子一样的架势牵着她,就知道这个女婿理应还是在意自己的女孩儿的。 前厅正席面上只有两人,一人是褚北严,那么另一人定是白启山无疑,若素泫然一笑唤了声:“父亲!” 白启山那叫一个心情澎湃,白灵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母女平安,对他这个岁数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好事;而这厢传言中失了心智的大女儿竟然还记得自己! 他放下柱箸,起身亲自相迎:“..素...素姐儿?为父的好女儿啊。” 褚辰对白启山行了大礼,广袖遮于面前,高大的身子大躬:“宋之给岳父大人请安!岳父旅途劳累,素素先让岳父入座吧。” 白启山这才正眼看了褚辰一眼,说实话,白启山曾今有多看重褚辰,眼下就有多看不惯他。 岳父看女婿,怎么看怎么厌! 好在若素近日养的很好,言语行径又如正常人无异,白启山这才稍稍安心,否则只怕又要闹一出‘和离大戏’。 若素点了点头,褚北严在席上,她是长媳,和公爹同席就显得没有礼数了,本来轻轻一礼,准备移开,褚辰却拉着她一并落座。对此褚北严就如同被什么呛着,愣是喝了杯酒才镇定下来。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紧抓着礼数不放的人,战乱时别说是男女同席了,他年轻的时候为了混入敌营,还穿着女装去偷袭过。 丫鬟很快就添了两幅碗箸上来,夫妻二人,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可.....白启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若素心里难受,口味却未受到影响,发生什么事也不能跟自己的口/欲过不去。 席间,她开始寻思着自己的小心思,对白启山道:“父亲,您这次打算呆多久?素素难得有机会跟您见面,不如这样吧,素素在你留京的这阵子回去这几天可好?”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褚辰待在一起,这人肯定会使出让她招架不住的法子让她妥协。他实在太坏了,总是折腾的她苦苦求饶才罢休。 此言一出,白启山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下:“为父顶多能住上半月,待过了中秋就返程,素姐儿能回去住,为父高兴还来不及,你说呢?亲家?”他将矛头指向了褚北严。 褚北严还能说什么?虽说女嫁从夫,可人家要回次娘家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更何况白启山的面子摆在这里,褚北严只能顺着他的意:“这是自然,明日就让宋之亲自送若素回去。” 褚辰端坐着,一直未语,白启山和褚北严说完后,他才不紧不慢道:“如此也好,听闻岳父家中种了几株名贵花种,眼下正是花期,宋之也想去打扰几日,正好与岳父大人切磋棋艺。” 他也要去住? 褚北严和白启山相继失语。这......就不太合规矩了,可褚辰什么时候按规矩办过事!二人一想到小夫妻二人定是如胶似漆,分开了难免会闹相思,便也先后默许了。 若素绷着一张脸,再怎么心中不悦,也不想让白启山操心,故而堪堪忍了下去,就见褚辰给她盛了一碗浓白的鱼汤:“你不是就喜欢这个么?明日沐休,我带你去城西钓鱼。” 年轻夫妇花前月下实属正常,褚北严和白启山继续装聋作哑。 若素草草用完晚膳,辞别了公爹和父亲就一语不发的回了梧桐苑。 或者,她该找个人来问问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3章 计中计 4 岳父在席上,女婿自然是要斟酒作陪。 自一开始褚辰存了某种心思之后,对白启山一直是‘卖弄学识’,态度毕恭毕敬,抓住每一个机会去表现。 这厢,若素趁褚辰尚未回来,就将梧桐苑里伺候的大小丫鬟都召集了过来,庭院里灯火通明,仆从低眉敛目,各个都心知大事不妙。 要说褚辰上次的混账行径,别说是侯府了,就是全京城的人也皆是耳熟能详,就连当初在那座山崖与文天佑谈判也描述的绘声绘色。 “你们两个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过来!”若素让巧云和银春暂且回避,这二人一个是褚辰的心腹,另一个惯是以大局为重,嘴皮子严实的很,有她二人在,别想问出什么事来。 巧云和银春互视了一眼,退到了庭院外几丈远处,却也不敢走远。 余下的人当中,就数林嬷嬷和巧燕是若素的陪房,其余都是褚家的丫鬟,年纪不大,却各个人精。 若素问了一遭,皆答:不知。 就连林嬷嬷和巧燕也是把嘴封的严严实实,绝不吐露半字,其实早在这之前,褚辰为了防患于未然,已经趁着若素不备,将全府的人警告了一通,不想被流放边疆的都是只字不提。 再说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以大奶奶风风火火的性子,知道实情后,还不得又将世子爷给‘休’了。 这阵子褚辰的好,巧燕和林嬷嬷都看在眼里,其实这样的男儿也是少见了..... 上回若素休褚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古以来,哪有妇人休夫君的!真是前无古人,恐怕后面亦不会有人效仿。 半个时辰后,回廊下的驱蚊香也燃尽了,若素鬓发间溢出点点汗珠子出来,问的口干舌燥,胸肺赌气,却是毫无所获,她此刻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出来:这天底下奇药繁多,怎么就没有一味是专门能让人说真话的药呢! 众丫鬟又从庭院中鱼贯而出,若素自是越挫越勇,越不让她知道,她就偏要知道。 于是,褚辰的随身侍卫,王璞和墨殇成了下一个目标。 女子胆小懦弱,定是惧怕褚辰的‘淫/威’,可这二人虽为七尺男儿,但到底是褚辰的人,他们会不会跟若素说实话也是个问题。 梧桐苑西南角有一处抱厦,通风爽凉,若素将王璞和墨殇叫了过来,她坐在石凳上,凤眼湛媚,喝了盏茶,休息了片刻,对着站在几步远处,低着头的王璞和墨殇道:“你们两个想必也知道我为何叫你们过来?你们是自己交代呢?还是想让我使手段?” 王璞和墨殇并肩而立,中间隔着一人的间隙,王璞侧头看了看墨殇,见他紧绷着一张俊脸,如临大敌,自己也是感觉不妙。 让他们老实交代坦白从宽,这几乎不太可能,可大奶奶会用什么手段? 傻子的思维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整的脑袋掉地。 王璞转动着刀柄上的铜扣,牙关也跟着痒了起来,墨殇不能说话,此事只能由他来开口:“...大奶奶,我等当真不知情,主子日理万机,又视你为掌中花,岂会做对不住您的事?” 若素站起身,熏紫色罗衫上绣了五色堇,星星点点的,精致又雅兰。她往前迈了一步,深知这二人因为褚辰的关系,十分惧怕同她接触,每次见了她,就生怕会被她吞入腹中似的,恨不能逃之夭夭。 她嗤鼻一笑道:“我说过让给你交代什么事了么?王侍卫,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她笑的时候如寒冬冷梅,分明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子,却叫人闻而心惊,不敢亵渎。 王璞咽了咽喉,如果可行的话,他真想跪下来抱着若素大腿,求她:小祖宗,您就别问了! 若素盯着王璞的脸,看着他的睫毛不规律的颤了颤,像是在极力思考对策,又道:“看来,你们两个是选择了后者?非要逼我使手段?别看我是个手无缚鸡的女子,苗寨的蛊虫毒咒,我可是熟练精通,想来你二人跟在褚辰身边久了,武功自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呀?” 八月的晚风还带着夕阳残留下来的温度,王璞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是论拳脚功夫,他自当奉陪,可蛊毒.....王璞几年前在外执行任务,曾亲眼看到一个江湖高手因中了蛊毒,浑身暴烈而死的惨状,实在无法目睹。 他又咽了咽喉。 若素很满意他这个反应,王璞的防线很严,要想直接套他的话,还得等到他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贴身侍卫,是宁愿死都不会出卖主子的。 不过.....也并非刀枪不入,无懈可击。 若素将视线转移到墨殇身上,她看到他的长腿外的袍子哆嗦了一下,以为是被自己吓到的,成就感徒增,道:“那你呢?你不是中原人,理应对苗寨蛊毒有所耳闻,是你先来呢?还是让王侍卫率先体会一下百虫攻心的滋味?” 墨殇没有听清若素的话,她每次靠近都能让他几欲窒息,七寸精巧的绣花鞋,黄鹂出谷的娇娇嗓音,那股子让人无法忽略的幽香沁沁,每一处都能轻易的将他打败。 此刻,墨殇平生第一次庆幸自己不能言语,否则他估计这回定会出卖褚辰。 这就是所谓的丈夫之障了吧。 墨殇摇了摇头,艰难的抵抗着。他并不怕她,换言之,他怕的是自己,怕自己无法抵御那不可逾越的诱惑! 若素以为他是在表达,他自己不想先适毒,推荐王璞先受刑。 “王侍卫,你先来?你选择什么虫子?嗜心虫?摄髓虫?还是钻脑虫?不用我依次介绍这些虫子的厉害之处了吧。”若素当然知道光是威胁是不管用的,再说,她手头也没有那些害人的虫卵。 王璞可怜兮兮的抬了抬眼皮:“大奶奶,属下当真不知,您还是杀了我吧。”他知道若素绝不可能杀他,大奶奶虽偶尔无赖,却还算是通情达理,绝不妄害性命。 褚辰款步而来,长袍随风而动,靠近时,若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与龙涎香混在一起,并不难闻,反倒让人微感醉意。 他长身玉立,方才已经从院外守着的丫鬟嘴里知道了事情原委,深幽的眸子映着小妻子的影子,凝神看了她几眼,对王璞和墨殇道:“下去吧。” 这厢,王璞和墨殇恨不能催动轻功,立马从梧桐苑消失。 褚辰欲言又止,若素也不搭理他,二人相对无言,到了一定时辰,若素就睡不醒人世了,褚辰这才松了口,相比之下,他宁愿她睡下,也不要看她眼里的审视和怀疑。 他坐在床榻边无声的待了一会,快到十五了,月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本来快到花好月圆的时候.....他的眸光突然出现一抹狠色! 银春在门外敲了几声,不一会褚辰亲自去开了门,问:“都查清楚了?” 银春仿佛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蔷薇苑的那位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伙同嬷嬷去买了些见不得光的药来,还想谋害主子! 要不是今日刘小姐来梧桐苑闹事,主子也不会去派她调查刘小姐,待收买了她房里的丫鬟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药粉可是.....刘小姐为了踏入侯门,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银春将媚/药一时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褚辰没想到真会查到蛛丝马迹,他不过是想尽快摆脱林娉婷,因为要应付侯夫人,所以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不过....眼下,刘娉婷出府的速度可以更快了。 一片夜色寂寥中,褚辰对银春吩咐了几句,直接将银春吓得脸色煞白。 要说刘娉婷寻了下作的心思,那么主子这招就更毒了。 第二日,若素一醒来就看见褚辰坐在床榻边看着她,见她睁开眼,笑了笑:“小乖,你醒了?咱们先去白府,然后为夫带你去垂钓。”他安排好了一切,不容若素反对,已经让巧云进来伺候着她洗漱更衣了,就连早膳也端入了寝房。 若素当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他一撩她,她就没有节操了.....但见若素兴致不高,且还存着温怒,褚辰只是点到为止。 半个时辰后,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向来白府,褚辰在若素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他这人不狠则以,若狠则无人能及。 ------------- 刘娉婷刚用过玫瑰花露做成的香膏,洗过脸后,肤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二,昨天一闹,她也是揪心不已,一想到褚辰亲口说出为了白若素,他会打她的话,那个信念在心底便是越来越坚定。 今日要陪姨母去普陀寺吃斋,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在姨母面前好生表现一番,他日事成之后,姨母也会站在她这边。 镇北侯府的夫人每月都会去吃斋,普陀寺从早些年开始就养成了准备好一切事宜的惯例,这一日也不例外。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时,侯夫人携褚家女眷以及刘娉婷去烧了香,到了正午就入了后院禅房,斋饭被人端上来时,有几个面生的小沙尼一晃而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旁人的注意。 “娉婷啊,你这阵子消瘦了不少,凡事要看开些,莫要揪着执念不放,你也听见方才方丈大师也说了,无念则无挂,万般皆无恙。”侯夫人心疼的不得了,一想到刘娉婷被褚辰暗地里使了手段要嫁给一个莽夫,心里着实怜惜。 刘娉婷乖巧的笑了笑,心道,他褚辰既然心狠,那也别怪她了,不知道旁人知道褚辰睡了下属的未婚妻后,还会不会将他视作这天底下少有的优质男儿! 她此刻非常期盼看到褚辰错愕的眼神,和无可奈何要娶她的样子。一想到此情此景,心中大快,她甚至幻想着给白若素敬茶时,看着她悲鸣的神色,然后笑的施施然。 “姨母,您什么都别说了,今日好不容易出府,娉婷不想让您为了我的事操心。”刘娉婷笑的很美,仿佛不久的将来也会很美。 侯夫人以为她真的开看了,也就收住了话,心想着到时候多给她一些添箱做嫁妆。 斋饭开始后不久,刘娉婷突然感觉到身子一阵燥热,她喝了几口凉茶,虽缓和一些,但瞬间又热腾了起来,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叫嚣着,令得她几欲解了衣裳,下腹空虚不已,这种感觉很是陌生,她看了看侯夫人和褚兰,见她二人一脸常色,道:“姨母,表妹,我先出去透透气,一会就回来。” 她这个时候面色已经开始发烫了。 普陀寺都是香客和僧人,加之褚家的侍卫就在外头,侯夫人就放心的让她出去了。而褚兰根本就不在意她。若素今后执掌了侯府,她和小玉珠尚且还有存息之地,可是刘娉婷.....褚兰不敢想下去,幸好大哥让许响娶她! 这时,许响正在寺庙外的一座铜鼎处等人,褚辰让他接刘娉婷,说是刘家已经答应了婚事,还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给刘娉婷置办嫁妆和首饰用的,许响这些日子一直春心荡漾,要知道他曾是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小子,可从没想过要娶刘刘娉婷这样的娇娘。 有人在许响背后拍了两下:“是许参领吧?刘小姐在厢房等你,许参领且随我过来吧。” 许响下意识的开始思索,那人却催促了几声:“许参领可莫叫人家姑娘等急了,万一叫旁人见了,还不得污了名节。” 他和她是未婚夫妻,成婚前是不该见面,可许响上无父母,下无可管事的兄弟,他只得亲自当面问问刘娉婷有什么要求,毕竟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而且自上回侯府一见,他就对刘娉婷念念不忘。 半刻后,许响被领入一间隐蔽的厢房,那给他领路的人不知何时悄然退了出去,许响正要开口询问屋内可有人时,一阵娇吟传入了耳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4章 急送嫁 1 许响一怔。 这女子的浅吟低泣如同上千根羽毛挠了挠他的心扉,许响已是三十有三的年纪,房里只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近过他的身,他之前是褚辰藏在暗处的人,替褚辰做了不少不宜他亲自出马的事,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报答褚辰的伯乐之恩,鲜少会将注意力放在女子身上。 起初也没有那个经历和时间。 如今,身份变了,他也想娶上一房貌美如花的妻子,这阵子脑子里全是刘娉婷的倩影,此刻听到她的声音,先是微愣,他脑子灵活,很快就明白了褚辰的用意,大步往屏风后面走去。 突然,许响目光一滞,大掌紧攥,手背腾起了青筋。 他看见她躺在床榻上,已然胸脯半裸,双手还在继续扯着身上的衣物,扭捏着想寻找解脱,许响眸光赤红,大口咽了咽口水。 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今日去通知他来普陀寺一趟的小厮确实是褚辰的人,况且....他也知都刘娉婷想嫁的人其实并不是他。 难道真是褚辰设的局?这到底是为了他的婚姻?还是想早些摆脱刘娉婷? 许响明知极有可能是后者,却对褚辰实在恨不起来,甚至此时此刻无比的感谢他,要知道许响非世家子弟,他出生乡野见惯了富绅强取豪夺。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早日生米煮成熟饭,刘娉婷想不嫁也不行了。 娶了她之后,他会力争上游,让她给自己生几个儿子,他三十三,她二十六,年岁相差的也不是特别大。 一想到今后每夜都能搂着这么一个娇娘入梦,许响觉得人生一片光明似锦,越是曾今身份不济的男子,对世家小姐更是垂涎。 他本是不认得几个大字的粗人,要是能将窈窕淑女压在身下,任意/揉/捏,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他热血。仿佛是对自己这些年所吃之苦的奖励。刘娉婷的姿色岂是他屋里那买来的丫鬟能比的? 许响疾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这床榻不大,是一张极为简单的木质踏板床,就连幔帐都不曾挂上,看样子像是刚刚才布置上的。 刘娉婷浑身灼烫,恨不能找个发泄的出口,让她早点解脱,她再怎么是黄花大闺女也已经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中这种毒? 是报应么?可她对褚辰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 刘娉婷的双手在撕扯着已经散了细带的小衣的同时,脑中尚存一丝理智,不久之前,她刚出了厢房往游廊下走了几步,身边的丫鬟却突然不知所踪,然后她就被人拉着绕了好长的路才到了这里,她当时已经开始神智涣散,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白皙的双腿露了出来,刘娉婷自己情不自禁的褪去了亵裤,咬着唇直勾勾的看着许响,不见梨花带雨,却是满目渴求。 身子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她虽想着极力逃出去,行动却将她彻底出卖,见许响三下五除二的脱了上衣付了上来,她迫不及待的配合着弓着身子,双/腿/勾/上了许响粗壮的腰肢,做出了随时迎合他的准备。 许响在这一刻却迟疑了,大手在女子娇好的肌肤上大力游走,他看着刘娉婷眼中的厌恶,心中也知她是迫于毒性发作才这般迎合他。可现在让他收手是完全没有可能,迟疑了几息,便毫不犹豫撤去了她身上的所有遮羞布,野兽一般的寻找存在感。 又或者,他想极力通过这种方式去证明自己,他许响不再是一个乡野之夫,就连刘娉婷这样大家闺秀也在他身下低吟浅唱了。 一个男人起初发迹后,最想要的东西,无非三样,一是权势,二是金银,这第三就是温香软玉抱满怀了。 此刻,许响脑子里甚至有个声音在回想:老子正在睡正经的千金小姐,同僚中谁还能在背后嘲笑我粗鄙?今后老子的儿子便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了。 许响竟然还考虑要不要寻了机会回早去一趟那破烂不堪的祖宅烧烧香,一定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不然他哪来这等艳遇。 刘娉婷服用的剂量不大,一次过后没多久,她就在一阵疼痛中惊醒,看着身侧躺着的一丝/不挂的男子,吓的花容失色,身上,腿上,胸前的半球无一处不是紫红色,记忆开始变得清晰,她顿时涌起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许响看着她,方才确实折腾的厉害,他从没碰过贵女,很显然刘娉婷让他无比亢奋,看着刘娉婷对自己仇恨千万,却还是累的起不了榻,心疼了一下:“....刘小姐,事已至此,你...你就别拒我了。”到底是褚辰器重的人,一番颠龙倒凤之后,知道刘娉婷这辈子也赖不掉他了,就连说话也有了底气。 只是说话的音调并不似京城中人的腔调,还夹着浓厚的地方色彩,这令的刘娉婷更是觉得许响此人与她本就是云泥之别,连给她提携都不配!她道:“....你住嘴!”她竟不知床笫之事会这般折磨人,愣是眼下想将许响杀之而后快,却是动弹不得。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那处的胀痛越发的明显。 “哎.....我...我会待你好的。”许响默了默,长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虽不光彩,可他不后悔,粗糙大手拉起刘娉婷,将她放入怀里,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再弄她了。 大小姐脾气总是要让着点的,自那日褚辰提过让他娶刘娉婷之后,他也做好了宠她一辈子的心理准备,甚至还将家中细软拿出来数了数,所有一切都要制备妥当了,断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其实,只要她乖乖的在家中相夫教子,他可以对她很好,也不会纳旁的女子,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法子去弄。 刘娉婷眼中嚼着泪,她想爬起来,却是丝毫动弹不得,被许响弄到一半时,她体内的媚/药已经散去了,那个时候屈辱感可想而知。 “我就是死,也不会嫁你!”她愤然道,唇角已经被许响吮破,那艳红微肿的唇对许响而言是一种诱惑,听到刘娉婷决绝的话,他心里一滞,竟然有些难过。 刘娉婷以为他被自己吓到了,想着这件事如何能瞒过去,谁料许响却猛然翻身上来,如果说方才还有些隐忍,那么这次就真的是为所欲为了,最后刘娉婷连低吟的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看着剧烈晃动的承尘,内心对褚辰和若素的恨意达到了空前。 这件事,还能是谁的主意?! 刘娉婷昏厥了过去。 许响停下来时,才发现她不省人事,他是个武将,凡事都是直接用行动表达,他喜欢她,所以想和她亲密无间。 厢房内吃斋的侯夫人和褚兰没见刘娉婷回来,就命人出去寻,可结果翻遍了后半山也只找到刘家的丫鬟和老嬷嬷,这二人被人找到时已经昏迷不醒,像是被人闷晕了,寺庙里的大师掐了二人人中之后,方才醒来。 “你们家小姐呢?”侯夫人已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刘家丫鬟和老嬷嬷彻底醒过神之后,猛然坐起,惊呼不好:“夫人吶,小姐她....小姐她被人带走了。” 侯夫人面露惊色,立马吩咐外面的侍卫去寻人,可那领头的侍卫却面如止水,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抱拳道:“夫人,刘姑娘丢不了,时辰不早了,属下送您回去吧,侯爷还在家中等着。” 众女眷皆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褚兰认出了这个领头的侍卫是谁,他也曾在大同充过军,还是个小旗的时候就被褚辰带回了府上,算起来这人与许响还是旧交。 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的呢?反正褚兰是看懂了,她没有替刘娉婷担心,反倒舒了一口气。 刘家丫鬟和老嬷嬷苦恼不休,坚持不离开,一定要寻到自家小姐才罢休,褚兰道:“嬷嬷,眼下庙里香火正旺,来往香客颇多,表姐又是大龄未嫁之女,她走丢的消息可万不能叫旁人听了去。你们放心即可.....表姐会被人送回来的。” 褚兰虽还不能那准,但这件事定与褚辰脱不了干系。 兄长这次是真的......怒了。否则断不会对一个女人下手。 ------------ 昨个儿白启山回府就让下人将西南小院归置了一二,姑娘家回娘家是不宜同夫君同寝的,这是规矩。 故而,白启山又单独给褚辰备了一间屋子。 女婿‘非’要来府上住上几日,他这个做翁婿的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褚辰难得沐休,近一个月都是日落时才回侯府,今日就一直在若素身边,这种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的感觉却让她有些烦了,有褚辰在,就算她想知道什么,也没有人敢告诉她。 看着褚辰手里的鱼具,和他一身月白色常服,对着她暖暖的笑,若素皱了皱眉:一定是在无事献殷勤!我坚决不能上当! 褚辰要邀她去垂钓,她就算不想去,也会被他拉着去,但她也不能中了褚辰的圈套,但凡只有他和她的地方,这人总会不老实的来撩她。 “父亲也一道去吧,听母亲提过您最喜欢丘壑山水的日子了。”若素道:“钓回来的鱼,炖了汤给母亲补补身子。” 白启山闻言,欣喜之余,不免伤怀,他的女孩儿不记得他,也只能通过‘听说’来知道自己的父亲的事,如此一想,白启山对褚辰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5章 急送嫁 2 刘家的老嬷嬷哪里肯罢休?人是在褚家眼皮子不见的,褚家得负全责! 此时此刻,老嬷嬷一边寻思着刘娉婷的安危,一边则想着如何能利用此事将侯夫人牢牢套住。壹百~万\小!说·1kanshu· 老妇的口舌功夫当真无人能及,要不是念及她曾是刘夫人的陪嫁,也是看着侯夫人长大的,以侯夫人多年的养尊处优出来的性子,决不会听她嚼舌根子。 褚家的侍卫和普陀寺的僧人也帮着找了几圈,整座普陀寺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寻到人。 唯有褚兰静静的屏息而坐,这事出自兄长的手笔,就凭这些人如何能找到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娉婷朦朦胧胧中感觉到那火热的疼痛处传来阵阵冰凉,她睁开了眼,看清了头顶的承尘已经不再晃动了,猛然间支起身子往下一看,就看一颗黑色的头颅抬了起来与她对视:“是我唐突了,眼下不宜让你的丫鬟进来,我先给你擦干净。” 许响自认是个粗人,今日说话的语气却格外的温和,他怕吓着刘娉婷,故意降低了语调,甚至尽力去用蹩脚的京腔同她对话。 刘娉婷身上仍旧未着寸屡,扭捏不再让他碰,道:“你无耻!我可告诉你,我我不会嫁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一想到许响的身份,和不久之前在她身上的所作所为,刘娉婷几欲吐了出来。 他怎么能配的上她! 她自幼饱读诗书,容色上佳,理应嫁入权贵王侯之家! 其实,许响长相并不粗鄙,相反,还有股阳刚之美,要不是常年日晒,肤色略显黝黑,定是个俊朗的男儿。身体也是健壮挺拔,正值男子血气方刚时,一碰到心仪的女子,哪里能把持得住。 而且这次是刘娉婷自己诱惑他在先。 许响蒙头蒙脑,也不顾刘娉婷的反对,强行摁着她的腿,分开后又给她慢慢擦拭,几息后已经满头是汗:“刘小姐,我我也不想这样,是你中了毒,又解了衣躺在我面前,我岂能当做看不见?况且,你要是不同我不同我欢好,怕是会危及性命。”言下之意,他这也是为了救她。 许响说的是实话。 刘娉婷给褚辰准备的媚/药也是无药可解的,除了与女子结合之外,再去他法,没想到到头来中招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再怎么不懂世故,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明白了,终于,眼泪止不住无声的流,至于许响在她身上干了什么,才擦到哪儿了,她似乎也不太关注了。 要百~万\小!说w书ww·1kanshu· 许响哪里会伺候女人?看她哭的欢稍,小心翼翼的给她穿上了衣裳,小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断了带子,他也只能暂且不给她穿小衣,见那半球上尽是他留下的痕迹,下腹一热,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可到底还是会心疼女子的,他重力摸了几下就罢手了,反正娶回家后有的是机会。 刘娉婷胃里一阵翻腾,在她的认知里,像许响这等粗鄙之人也能给她当下人,当牛马,岂能爬到她的榻上来! 穿好衣裳,许响抱着无力的刘娉婷,放在膝上哄劝:“刘小姐,你已然是我的人了,我保证今后只对你好,等我升了官,所有的月银都给你管着,我许响这辈子都不纳妾。” 他亲了亲刘娉婷眼角的泪,还是有些心疼,这样的女子本是让人怜的,可是许响觉得他并不会哄女子。 除了在床榻上疼她,那就是剩下给她银子了。 刘娉婷不语,咽了咽喉咙,险些吐了出来,许响每碰她一次,都让她觉得无比屈辱,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第二次也不知道折腾到什么时候才停的,许响又是很长时间没有开过荤的武夫,一旦动了情就很难停下来。 许响接着哄劝:“你这个样子是不能再嫁褚大人了,他心里只有大奶奶,你这又是何苦?跟了我便不会受那种委屈,我也会只宠你一个,不碰旁的女子。”他极力的表明心意,要是可以的话,他都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看。 之前没有夫妻之实,也只是倾慕于她,而此刻俨然已经视他为妻子,他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既然对她做了这事,就得负责。 终于,刘娉婷还是吐了出来,如果面前有把刀,她会鼓足勇气去死,上回在侯府自尽不过是做个样子,要是真让她去死,她还是没那个胆子和魄力的。 许响叹道:“我本还想将你好生送回去,婚期未到,你的名誉要紧,可眼下你如何能就这样回去?” 刘娉婷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就看到许响又解了她的衣裳。 许响倒不可能再做什么,他心悦刘娉婷,断不会禽兽到底,只是脱了自己身上的干净衣裳给她穿上,等到了天黑时,才抱着她从后山走了出来,外面早就有人接应,这些人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疑惑,面色如常的驱着马车去了侯府。 侯夫人看到眼袋暗青,衣裳不整的刘娉婷时,险些晕倒,让花嬷嬷查探过她的身子后,所有的猜测都成了真,欲命人去彻查时,被褚兰挡了下来。 “母亲,这件事您还想不通么?要不是由您护着表姐,她怕是早就出事了,大哥不会留着她的,今日送她回来之人正是许响,他二人既然已有夫妻之实,这未必不是好事。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您想啊,要是今日设计的人不是许响,后果不堪设想,那许响很快就要调去兵马司任职,听说还是个从四品的官,手里有实权,可比姨父官位体面,表姐嫁他不会委屈的。” 侯夫人一手扶着胸口,一边命人去将刘家的丫鬟和老嬷嬷安顿住,万不能让这几人再来捣乱,她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 长子的手段让她心惊也心寒。 她也见过许响几次,论相貌和前途,还算过得去,就是家世太差了。 门不当户不对! 褚兰见侯夫人有动摇的趋势,趁热打铁:“母亲,二叔早年战死,二婶一直守寡,膝下又无一子,您看让许参领认了咱们褚家的门楣可成?” 这样一来,家世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侯夫人茫然中抬起了头,她与妯娌之间没什么恩怨,对褚家的二夫人也颇为同情,丈夫死后,一直独居,倒也可怜,加之那许响又无父无母,细细一想,此事说不定还真能成。 褚兰一番劝道,侯夫人也算是稍稍安抚了下来。 其实,刘娉婷能早日嫁个好人家,她也能早日安心,许响要真是二房的义子,那就等同于刘娉婷还是嫁到了褚家,这样一想,侯夫人长长舒了口气。 褚兰道:“母亲,您看要不要备着汤药?”她是怕刘娉婷未嫁之前有了身孕。 侯夫人点了点头,但突然又摇头:“娉婷会不会想不开?要是有了孩子,她应该就能死心了。” 褚兰也觉得甚妥,干脆就让这件事彻底成功:“事不宜迟,明个儿咱们就去成衣铺子给表姐选料子,刘家那边估计是不会管她了,听说回事处的管事说大哥送了不少嫁妆过去,我那姨父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侯夫人道:“谁说不是呢!这次是真要嫁了。” ----------- 夜幕垂。 白府盏灯后,到处是紫薇花的嫣红,映着暖黄的烛火,轻轻摇曳着。 三局已过,白启山局局败退,手中白玉棋子被黑玛瑙逼的无路可退,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让他没有绝地翻身的可能。 褚辰道:“岳父大人,承让了。” 白启山唇角抽了抽,他记得以往褚辰每次同他博弈,都会输,难不成这小子是故意装输,博取好感的? 现在娶了他女孩儿,就原形毕露了? 心里气归气,不过女婿的确棋艺精湛叫人不得不服,正如他在朝中的做派,亦是如此。世家的盘根错节也让他整治的有条有理,哪些是该除去的势力,他也丝毫不手软。 褚辰亲手给白启山倒了盏茶:“岳父当真没有考虑回京?小婿倒是有个提议,如今内阁缺人,您又曾任吏部右侍郎,对吏法一处颇为了解,大理寺这一年会将重编吏法,不如岳父回京,以文渊阁大学士之名,兼任阁员,小婿有不懂的地方还能请教一二。” 白启山又是唇角抽了抽。 这小子,打什么马虎眼!明知故问吧! 他不回京,还不是为了避嫌! 为了褚辰和白虎的仕途! 白家要是再出一个三品大员,世家贵族和内阁其他几人就真要开始行动了。 白启山弃了棋子,喝了口女婿倒的茶,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且再等等吧,我先回去了,素姐儿今日也乏了,你莫要去吵她” 褚辰以广袖遮脸挡去了唇角的苦涩,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起身目送白启山离开。 没想到他堂堂褚辰在岳父家中也得畏手畏脚,白启山的意思就是让他这阵子离小妻子远远的,褚辰算了算时辰,估计这个时候小妮子也睡熟了,他就算潜进去了,也只能徒增烦恼。 王璞从暗处走来:“主子,许参领在外面求见。” 到现在才来?看来事情很顺利。 褚辰并没有在白家见许响,而是选择了一家还没打样的茶肆。 许响坐下后,给褚辰剥了一碗水煮的婉豆儿,各个翠绿饱满,配着清茶,最是宜情。 褚辰一直没开口问话,许响急了,道:“褚大人,今日之事,卑职”他说不出是什么心绪,说感谢么?这手段实在不光彩,当然了他不可能说褚辰什么不义的话。况且,他丝毫也不后悔,相反的,自普陀寺出来,他还回味了一遭。 褚辰道:“我已派人去刘家替下聘,婚事越早越好,刘姑娘脸皮子薄,你总不能让她等久了。” 许响更急,他恨不得立即就将刘娉婷扛回家中,得了褚辰这话,忙道:“多谢褚大人之恩,卑职今后定全力效劳于您。” 褚辰浅笑未语,要不是看在许响当真喜欢刘娉婷的份上,褚辰是不会给许响下套的,刘娉婷颜色虽好,实则她才是不宜为妻的女子!不过以许响的为人,今后断不会有三妻四妾,说不定还能感化她。 褚辰做这一切,除了摆脱刘娉婷之外,那便是为了许响了。至于刘娉婷,她应该庆幸许响看上了她,否则褚辰大概会让她嫁入棚户之家,至此了结残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6章 急送嫁 3 第二日,许响再度登门拜访镇北侯府,与此同时,由侯爷做中间人,许响拜了褚家二夫人为义母,待到他日寻了黄道吉日跪拜了褚家祖宗牌位,将他的名字记入了族谱,他便正式成为褚家的人了。 今后作为褚家二房公子,他的身份就大不一样了。甚至名义上是褚辰的堂兄弟,可谓一步登天,天上掉了馅饼。 褚家二夫人如今也才四十出头,突然冒出这么大一个义子可想而知有多惊讶,但侯爷和褚辰极力说成,她也便就点头松口,毕竟她一个寡妇守着二房家业也是如履薄冰。 许响在前厅再次对褚家二夫人行了跪拜大礼之后,才从镇北侯府离开。 刘家那边的庚帖已经送达,日子定下来了。 他走之前,叫人送了件首饰去萧蔷院,这让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刘娉婷大为恼怒,她自昨天被许响送回侯府一直昏迷不醒,原以为那件事也不过是场梦,谁料小丫鬟却递了首饰过来,还说道:“刘小姐,许参领给您捎的首饰。” 她再一看,屋里的丫鬟仆从也被人换了一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都是褚家挑出来给她做陪嫁的丫头,这些人盯她盯的很紧,但凡屋里头的剪头,利刃之类的皆被收走。 刘娉婷突然觉得自己中了一个极大的圈套,也不顾浑身的僵硬酸痛,拂开那丫鬟手里的黑漆托盘:“滚!都给我滚!我要见姨母,你们把姨母给我叫过来,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姨母怎么可能不帮我了?” 知情的丫鬟闻言后,心中纳罕:这刘小姐也是个拎不清的,她都是不结之身了,难道还妄想嫁给世子爷?夫人这个时候万不会再帮着她了。 此刻,侯夫人正陪着妯娌商议大婚事宜,哪里会听到她这些话。 屋子里头的下人都是事先教导好,才被放进了萧蔷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很心中了然,丫鬟道:“刘小姐,您这又是何必?许参领再怎么说如今也是褚家的公子了,也就是侯府的堂少爷,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以奴婢看,许参领待您也是一往情深,今日在院外徘徊了好一会才离开,想必是怕污了您的名节,想见您又不敢进来。” 名节二字让刘娉婷如梦初醒,昨日种种在眼前浮现,甚至那些不可描述的细节亦如烙印留下了无法抹去的记忆。 丫鬟见她不再言语,接着劝道:“刘小姐还不知道吧,许参领今个儿认了二夫人为义母,侯府说他的名字是要写入族谱的,往后啊,二夫人就是您婆母了,二夫人为人谦和,膝下又无子,您与许参领成婚后,就住在二房那套宅子里,日子不比蔷薇苑差呢,多好的姻缘啊。” 刘娉婷颓唐的躺在床上,咬了咬唇,消化着丫鬟所说的话,一夜之间,那粗鄙莽夫竟一跃成了褚家二房的男嗣,还认了二夫人为母? 褚辰啊,你为了嫁我,到底花了多少心思! 当多年痴心最终成了妄想,刘娉婷突然发现她根本就不了解褚辰这个人。 他太可怕了。 此时此刻,刘娉婷甚至觉得褚辰的可怕远远超过她已与许响有夫妻之实的可怕。 虽然,她一时还没法想通,但是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未必有那个胆子再一心想着嫁给褚辰了。 她没有‘与狼共舞’的能力和魄力。 侯夫人来看她时,天色已经大黑,伺候的丫鬟喂了几遍滋补的汤药之后,仍旧在床榻两侧伺候着,实则是怕她想不开,做出自残的事出来。 侯夫人坐在榻上,只看了一眼花容憔悴的刘娉婷就忍不住掉了泪珠子:“娉婷啊,你可千万莫怪姨母,姨母也是”也是好不知情的。 不过说这些也是徒劳,木已成舟,侯夫人只能从其他方面去补偿她:“我与二夫人商量过了,褚家在京城有好几处产业,你看中那处的宅子,就直接同姨母说,到时候二夫人也会与你们同住,她饱读诗书,你今后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今后也没有妯娌相争,那许响也写下了保证书,一生不纳妾,你嫁过去就数独一份的。” 刘娉婷瞥了脸去,很是奇怪,她眼下最应该做的事,应该是痛恨褚辰和若素才对,又或者一哭二闹三上吊,可偏生时不时就想起昨天在普陀寺的场景,一想到许响对她的所作所为,耳根子就开始发烫,她是个成年的女子,身子本就敏感,她再怎么恶心许响,身子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加之,刘娉婷自幼没有主见,很多事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眼下也只能闷声不说话,生闷气。 羞燥和屈辱令得刘娉婷不欲见人,侯夫人稍坐了一会就回了东院。 这阵子,刘娉婷一步也无法离开萧蔷院,刘家的下人也被圈在了后罩房,这些人最是会添油加醋,无事生非,以褚辰的意思,是要将这几人送回刘家,省的今后做出诱主谋害的事出来。 当然了,刘家老嬷嬷首当其冲,是断不能留下的。 不出半月,迎亲的退伍便从褚家另外一座宅子里缓缓出发,虽说多年前二房已经分出去了,但离镇国公府并不是很远,到了晌午时,许响便一身大红色吉服,面容带笑,步履轻盈的步入厅堂。 刘娉婷从刘家出嫁是来不及的,刘家的态度亦是如此,能早日办了喜事也好,二十六岁的老姑娘能出嫁,这对刘家而言无疑是大喜。而其兄刘世淮得知刘父将胞妹嫁给许响后,也是一顿勃然大怒。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好在如今许响手头还掌控了一些卫军,凭着褚辰的信任和重用,今后扶摇直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一想便将所有不悦按耐于心,昨个儿就去了萧蔷院安慰了刘娉婷一番。 此外,刘家丫鬟和老嬷嬷已经被遣送回山西,刘娉婷身边再无‘谗言’之人,几日下来,倒也渐渐平静了。 送嫁的女宾当中就有褚兰,乔若云,和几个褚家偏房的庶女,另外还包括若素,刘娉婷着大妆,坐在大红色被褥上,满脸的胭脂水粉遮住了她脸上的憔悴和岁月留下的痕迹,乍一看,还是风韵犹存的。 刘娉婷一看到若素,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恨不得将她捅了。 若素并没有自虐的倾向,褚辰携她回府参加婚宴时,便在她耳边轻轻说过:“不喜欢见到她,你就不必去,没有人能强迫你。”故而,她选择离开刘娉婷的闺房。 也不知道是谁将她安排在了送嫁的名单里,叫她白跑这一趟。 若素刚踏出萧蔷院,身后跟出了一个二十来岁,相貌周正的妇人,她身着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图样印花对襟褙子,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发髻上插了只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看上去一派富贵,相比而言,若素的简单的装束就显得不太正式了。 可饶是如此,这妇人同她一靠近,立马黯然失色,她态度亲和,道:“长嫂!你可还记得我?” 褚家这一辈的众女都唤她‘长嫂’,谁让褚辰是嫡长子呢! 若素镇站定,白净的耳朵上的金丝圈垂珠耳环晃了晃,金芒绚烂映照于墙,如凌凌而动的碧波星光,她只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 妇人怔了怔,难道长兄会如此疼宠她一人,这等容色也是罕见,甚至每次看到她,都会被惊艳。 此妇人是三房的庶女,七年前就出嫁了,夫家是京城的名门大户,虽眼下没有在朝为官的权臣,却也算得上是钟鸣鼎食,靠着祖宗留下的产业过着舒宜的日子,其夫君靠着萌荫谋了盐运使的位子,这几年捞了不少好处。 其实,这些人敢不敢造次,又或者敢不敢大贪,多少还得看褚辰的脸色。 当然了,就算是贪墨,也只是小贪,否则以褚辰的为人,绝对能做出大义灭亲的事出来。 若素看着她,笑道:“可是三叔家的女儿?” 二房无子嗣,那么只能是褚家三爷膝下的了。 妇人大有讨好的嫌疑,靠近若素后,牵着她的手往宴席处走,边走边道:“刘小姐能嫁给许参领也是她的造化,她都二十六的年纪了,还指望攀上什么样的亲事?今后啊,许参领也算是咱们褚家的一份子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看她方才那张哭丧的脸,不知道人还以为是办丧事呢。” 妇人每说一句,都会悄悄看若素一眼。 若素心里清楚她的意图,但是听到旁人说刘娉婷的不好,她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的高兴着呢! 若素觉得自己的品性不够纯良! 还没到宴席处,回廊上迎面走来一伟岸高大的男子,那妇人顿时定住,躬身对他行了礼:“长兄!” 这也太过刻意了若素看在眼里,心道:褚家哪来那么多规矩,都是堂兄妹也要行礼屈身,幸好我嫁的不是褚家几房的庶子,要不然还不得累死。 褚辰轻嗯了声:“过来。”这无疑是对若素说的。 妇人识相的悄悄离开了,若素吐了吐小舌,还是乖乖的朝着褚辰靠近,因为住在白府的缘故,好些日子没有亲热了,她现在对待这等事,直来直往,丝毫没有女子应该有的矜持和自重。 褚辰也爱极了她这一点。 然而,那件事褚辰一直不肯坦白,她便一直憋着,他不坦白,她便不主动。 在若素眼里,世上的事就是那么简单,投我以木桃要之以琼瑶,凡事都是相互的。 “刚才在聊什么?”褚辰拉着她往宴席的相反方向走。 这场婚宴,前来祝贺的人大抵都是褚家的远亲,以及许响的同僚,极少有三品以上的大员,他在不在席上意义不大。 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手里感觉非常的好,褚辰不轻不重的捏了捏,等着若素的答复,等了好一会,她才不情不愿道:“还能说什么?刘娉婷出嫁了,你的这些堂妹都在说她的不是,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倘若我不是你的妻子,她们背地里说的就该是我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庆幸?我嫁的是你,而不是旁人?” 褚辰挑眉:“你今日很有觉悟。” 这叫什么话! 显然,若素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结果,她又道:“你那堂妹是想巴结我,然后想通过我在你身上得到好处。” 褚辰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步子没有停下,仍在往前:“你倒是看的透彻,不喜欢这些事,今后不理会就是了。” 这个回答还是令得若素很不满意。 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自觉性! 那件事不可能就这样翻篇了。 若素止了步,不想再跟着他走了:“褚辰!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带我回梧桐苑,然而同我睡觉是不是?” 褚辰灿若星辰的眸子溢出一股欲/念出来,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也确实正在付出行动,低低笑道:“既然小乖已经看穿了一切,为夫也不想欺瞒于你。”他突然靠近,唇贴着若素光洁的额头道:“这都半个月了,为夫想你。” 他的嗓音本就好听,这样说出话后,更是像是一种诱惑,而且是致命的诱惑。 若素双腿软了软,可意志力仍在,她也没有直接回绝,仰着脸,与褚辰靠的更近:“按理说,这是做妻子的本份,我应该同你一道过去的,只是我心里堵着石头,没法全心全意伺候夫君,难免会误了这等良辰美景,我看还是改日吧。”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褚辰似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主动和她拉开距离,站直后,慎重道:“曾今的都过去了不行么?听话,不要再问了,那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会不要你?这是绝无可能的事。”他尽力的去哄她,却又不能哄的太明显,小妮子太精明,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褚辰再度迈步,拉着若素步入甬道,眼看就要到梧桐苑了。 若素哪里能这么快就妥协?一旦上了榻,她就再也没有招架的能力了,双手合用拉着褚辰的手:“褚辰,你给我站住!我有话要说!” 褚辰力气很大,她就跟赖在他身上一样,就差双腿缠上他的腿了,褚辰侧头看着小妻子就赖皮猴一样拽着他,唇角抽了抽,一把就将她拎了起来,让她好好站着。 刚才那姿势也挺累人的。 若素得了机会,道:“刘娉婷能这么快嫁给许响,肯定是你使的手段,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所以我相信你是真心待我的,那既然如此原先那件事就有待考究了。我白若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的理由的足够充分,我不会怪你的,你说吧,为何弃我?又为何将我送给文天佑?我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褚辰深幽的眸子骤然之间冷了几分。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褚辰实在无法启口。 就算说出来,任是谁都不会信的吧! 同时,褚辰内心隐约感知到一份少有的恐慌,小妮子越发的聪慧,这阵子待在白府,未曾踏足侯门半步,她怎么就能轻易猜出刘娉婷的婚事是他在背后的‘搓使’。 褚辰的大手抚上了若素的小腹,停在那里反复抚摸,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小乖,给我生个儿子吧。”他敛了眸光,叫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若素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情生儿子?可褚辰已经将她大横抱起,大步迈上了梧桐苑,还没入寝房,就开始攻城略地,到了榻上时,二人的衣裳都解的差不多了。 外头锣鼓喧天,宾客盈门,纱幔内莺歌漫物,泣泣嘤嘤,若素总算体会到一头饿久的野兽是多么恐怖,到了最后实在不行了,抱着他的健壮的腰肢求饶:“褚大人,我真的受不住了。” “唤我什么?”褚辰每次都是大开大合,恨不得将身下的人揉进骨子里。 若素低泣不成词,她已经什么法子都求过了,夫君,相公,褚辰,该用的都用过了,这人就是不放过她。 “褚哥哥!”脑中灵光一闪,呼出声来,可随着她的叫声出口,身上的人也终于停了下来,趴在她好久才长长舒了口气。 门外的银春和巧云耳膜都开始发痒,里头动静一停,就去后厨领了热水过来。 褚辰让二人回避,他亲自给若素擦洗,待重新躺在榻上时,看着她微睁的眸子,静静看了半晌,似乎在想些什么。 婚宴结束之前,褚辰才去了宴席处,他重新换了一套宝蓝色团花纹直裰,衣料用的是暗绣,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刺绣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若素的处境则截然相反,她窝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想动,一边痛恨自己到了最后怎么就配着他了,其实,一开始若素也抵抗过的,然后便是败给了褚辰。另一边心里古怪的难受,褚辰一定有事瞒着她,她这个人容忍不了任何无法探知的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7章 心上痕 1 宾客渐散,屋内红烛摇曳,刘娉婷端坐在大红色千工床榻边,身边的陪嫁丫头都是褚夫人挑选出来的,却并非是她的心腹。 一时间,孤寂袭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依无靠。 丫鬟道:“少奶奶,您可饿了?要不要先吃着东西垫垫肚子,大少爷在前厅招待宾客,一会就能回来了。” 刘娉婷攥紧的喜帕,一听到许响马上就要进来,两腿不由的发颤,那日在普陀寺,她就见识过了男子的粗鲁,可害怕的同时竟也会有种懵懂的心跳不止。 话音刚落,门扇被人吱呀一声打开,许响眸光痴迷火热,显然有些醉意,他走进后,二夫人特意安排的嬷嬷递了如意称过来:“大公子,掀盖头吧,新娘子可是等急了。这盖头一揭,今后就是称心如意了。” 刘娉婷登时羞的面红耳赤,待一切终于结束之后,寝房内很快就只剩下许响和她,就连伺候左右的丫鬟也让许响给挥退了下去。 烛火突然暗了一下,刘娉婷险些叫出声来,恐慌不已。 许响也同样更紧张,却也兴奋着,他坐在刘娉婷身侧,揉着她的手:“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明媒正娶一个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这阵子,同僚都笑话我有些痴傻,偶会无故傻笑,其实....我一想到你就开心。” 刘娉婷是深闺女儿家,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就连耳根子也火烫了起来,忙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许响怎么会放过她?这本是他和她的花烛夜呀。 许响微醉,更是深情款款,一般不接近女子的男人,一旦喜欢上,便就一头砸进去了,眼下许响就属于这种状况。 他见刘娉婷虽有挣扎,当是很明显已经开始动摇了,心中大喜,一把将人搂住,手也不安分起来,越柔力道越道,准备了几日的腹稿情话也不说了,直接摁在床榻上就开始为所欲为。 这一次,刘娉婷的确没有多大的反抗,甚至最后还迎合了他。 对此,许响更是高兴,可以说是很有成就感,以至于第二日刘娉婷向二夫人敬茶时,有些不敬之意,也被许响给搪塞了过去,只道:“母亲,娉婷是新妇,难免羞燥,您多担待些,过阵子定会孝敬您的。” 二夫人对这个义子很是看好,觉得他孝顺能干,是个真男儿,倒也没有真的同刘娉婷置气。 三日后,刘娉婷在花圃里采花,是用来制作香囊所用的,她倒不是想着给许响做,而是替刘世淮备的。 一阵女子哭天喊地的声音传来,她皱眉问:“是谁在哭?还有没有体统?给我带过来问问!” 褚家二房曾今只有二夫人一人,眼下刘娉婷进府,除了二夫人这个婆母之外,谁也不敢给她拿乔,故而底气也愈发见长。 丫鬟将那哭闹的女子带了过来,刘娉婷就见她长相一般,还算过的去,穿着一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发髻被已被扯乱,好不狼狈。 这女子见了刘娉婷先是一愣,而后哭声更大,匍匐跪地,头点地,求道:“少奶奶,您大恩大德,就让郎君留下小翠吧,小翠十五岁跟着郎君,娘家早就没有一人,小翠是无处可去啊,小翠保证绝不妄想郎君分毫,只求有个安身之所......” 刘娉婷身边的丫鬟上前解释道:“大奶奶,小翠原先是少爷的通房,少爷打算娶您之后,就将她打发到柴房了,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奴婢这就将她驱走。” 原来是真么一回事。 许响还真是.....说到做到。 刘娉婷的思想没有那么前卫,在她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所以之前她曾想过和若素共侍一夫。 可那是褚辰啊,自然不一样。 但是许响他也不过是个乡野莽夫,他凭什么也左拥右抱,刘娉婷第一反应就是让小翠离开,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同她有些感同身受,她当初苦苦哀求的无非也只是个安身之所。 最后,小翠被留了下来,却是被送到了后厨做活,她伺候过许响,想要到内院来恐怕是不可能了。 到了晚上,许响回府之后就听说了这件事,还特意问了刘娉婷:“你若不想见到她,就发卖了吧。我平常不在家中,这等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母亲那头没有意见,我也就没意见。” 刘娉婷发现,许响特别容易说话。 事到如今都是命,她也想与他多交流,说说风花,谈谈雪月,可还没聊几句,这人就压着她,衣裳还没解,就胡乱的亲。 粗俗无比! 刘娉婷推了推他压在胸前的黑色头颅:“你!你....你怎么每日都是想这些事?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能伺候床榻么?”感性的女子总是比较伤感,一点不对头就能联想千万。 许响停下了动作,有些微喘,抬头看着她,忍了忍道:“我喜欢你,所以就想睡你,这有什么?!” 这话听在刘娉婷眼里却成了窃读,玩虐,一巴掌毫无预兆的扇了上去,许响懵了懵:“....你还是不喜欢我?”一抹失落在眼中浮现。 刘娉婷怔住了,她当然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她喜欢。可偏生这一刻,她没法诚实的说出心中所想。 许响仍旧压着她,过了半晌才道:“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你都是我的妻了,我睡你天经地义。”他不会君子那一套,喜欢就要亲热,就是这样直接。 新婚内一月不得空床,许响为了讨吉利,就算刘娉婷不愿意,他觉得也必须坚持。 ----------- 转眼之间,中秋至,宫中按照惯例设中秋宴。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收到了帖子,可携家眷出席宫宴。 皇太后亲自主持宴席,男女席面分开,中间隔着一长条摆满菊花的长道,大红色绉纱灯笼高高挂起,一轮圆月当空照,正是良辰美景时。 小皇帝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奶娘和嬷嬷却不敢让他下地,天子似乎孱弱了些,每隔一阵子就会病一场,乔若惜隐约感知到了什么,但她不确定褚辰是否知情,小皇子的汤药便一直由太医院和甄氏长老共同熬制,半点马虎不得。 若素的席位被安排在了皇太后下首最近的地方。 “褚夫人,你与哀家之间也不算外人,不如坐到哀家这里来吧。” 乔若惜寻了机会让若素坐到了她身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8章 心上痕 2 乔若惜一袭皇太后的霞帔,红颜朱唇,黛眉浓描,头戴点翠的凤凰金步摇,端的是最上乘的奢贵。 若素领命,离席后,走到她身侧斜边下首处入座。 乔若惜凤眼有意多看了她几眼。 碧玉年华的岁数,莹白胜雪的肌肤,一条鹅黄色罗纱披帛缠绕于肩,本是女子最为简单的装束,却让她演绎出了让人望尘莫及的风华,若素身上没有戴首饰,她嫌着这些东西太重,戴上身上不利索,出门的时候,褚辰独独给她挑了只镶嵌夜明珠的簪子。 他似乎很欢喜这些东西。 很快就有宫人重新添了碗箸上来,叠成小山的月饼,炸开壳的红的晶亮的石榴,手掌大的水煮螃蟹,旁边还放着一小碟食醋。 “民妇多谢太后娘娘赐食。”若素起身盈盈一福,恭敬道。 这些规矩都是白灵教她的,很多时候也能运用自如。 乔若惜美眸流离片刻,艳唇笑了笑:“褚夫人不必拘礼,今日是中秋宫宴,你随意些。算起来,哀家与你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今日可要好好叙叙旧。” 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男席处看了几眼,突然忆起了多年前,乔家众女去画舫游玩,若素有一次将她从恶霸手下救出,谁能想到这样较弱,且看似花瓶的女子,小小年纪就有那等魄力。 乔若惜虽贵为皇太后,理应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女子,从一开入宫,她步步算计,可以说,一开始她从没想过拥有了无上尊位之后,竟也会寂寞如斯,就连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没有。 明月高照,秋风送爽,空气里有远处飘来的桂香,仿佛一切又回到最初时,她还是那个乔家不起眼的二小姐,可偏生她曾今那样的温吞性子,却被让姑母看中了,自那以后就注定了她这辈子的荒凉。 时光是淬了毒的刀,回眸望去,满目疮痍。 看着若素年轻狡黠的脸庞,想到褚辰爱妻如狂的信念,有时候乔若惜觉得自己这辈子大错特错了。 八公主就坐在皇太后的凤鸾的另一侧,与若素对面而席,她对若素恨之入骨,又发现她愈是清媚俏楚,当即鼻音出气哼了一声,一眼都不想看到她,只对着面前美食道:“本宫驸马爱食螃蟹,来人,将本宫这碟子蟹黄给驸马送去。” 面对若素,八公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毕竟她曾今倾心的褚辰喜欢的人是若素,此举无疑是告诉旁人,她也有夫君了,而且此人还是能与褚辰分庭抗礼的文天佑。 若素闻言,提起头来,问了句:“驸马?公主有驸马?”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种马?真是太娇贵了,还要吃蟹黄?这一只螃蟹就能抵寻常百姓一家四口几日口粮了。 八公主以为自己成功的引起了若素注意,慵懒的理了理头上的八宝朱钗,她惯有的傲慢似乎没有因为在皇陵那几月而稍减分毫,道:“本宫自然有驸马,本宫大婚在即,全京城都知道,难道侯夫人没听说?到时候可别忘了去公主府喝喜酒。” 若素正吃着肉松的碎皮月饼,身边的宫女伺候着切成了小块小块,然后递了花蜜给她沾着吃,褚辰性子清冷,旁人还以为褚夫人也不好伺候,却原来如此随和。宫女见她已经吃了几口,又给端了温茶喝。 若素吞了吞,脑袋急速运转:公主大婚?和马儿有甚干系? 美人认真思考时更是叫人流连忘返,若素顿了顿,微微蹙着眉,绞尽脑汁的想。众贵妇时不时会往这边看几眼,倒也不敢直直的盯视,那是对皇太后的不敬。 八公主以为她和文天佑的婚事让昔日的情敌大为受挫,轻笑道:“本宫驸马乃人中之龙,当年父王钦点的探花郎,文采不输于褚司马,更别提武义了,想当年还徒手打死过一头熊呢。”八公主深居后宫,很少见过世面,在她眼中,锦衣卫指挥使就是这天下底武功最强大的人,否则岂能担任‘特务’头子! 若素粉唇微张,净白的小脸渐渐染上了一抹红,渐渐恍然大悟。 原来驸马不是马!是.....公主的夫君? 闹大笑话了! 褚辰怎么也不提醒她,她还说过要骑驸马呢。 光是想想这画面......她怎么能骑驸马呢!那就是不守妇道了...... 若素愤愤的望向男席,隔着远远的距离,仍旧可以看见那风光月霁的男子正与同僚把酒言欢,她险些丢脸丢大发了,心中恼怒无比。 这一切看在八公主眼里,就以为若素听闻她的婚讯之后郁结了。 看吧,你白若素,也有一日羡慕嫉妒我的时候。 八公主小口小口品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佯装端庄华贵去掩盖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内心的恐慌。其实,她在找存在感,越是曾今被人敬仰膜拜的人,在时过境迁之后,更是需要认同感和存在感。 哪怕一丁点的‘不如人意’也会让她产生极大的没落。 人都是这样,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百般的强调,唯恐旁人不知。 若素吃了几口蟹黄,身后的宫女屈身上前,小声道:“褚夫人,褚司马先前交代过,让您少用凉性之物,奴婢给您倒盏羊奶暖暖胃吧。” 宫女的声音不大,但邻座的乔若惜和八公主听的分明,这褚辰护妻都护到这份上了,也是世间少有。 八公主没有说话,只顾着品着葡萄酒,突然间觉得味道都变了,没了方才的甘甜,反倒添了一些涩意,乔若惜理了理绣金凤凰祥云滚边的袍服,笑道:“说起来,哀家还真是欠了褚司马一个天大的人情。” 乔若惜凤眼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正值娇楚的若素,总算明白吕雉将戚夫人做成人彘的心情了,女子的嫉妒大抵是这世上最叫人难以化解的怨气。 若素闻言,抬头看着她。 乔若惜接着道:“褚司马疼惜妻子,那日却舍了你去救了皇上,哀家如今一想到那冰寒的山崖就心里发颤,谁能料到你命大福大,还能活着回来?怕是褚司马自己也很吃惊,不过你能回来实在是大幸,不然哀家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乔若惜徐徐道来,那次山崖之事人人皆知,她猜想若素失了心智什么都不记得了,理应也不记得这件事,她不妨创造机会让若素知道。 自己的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旁人得到。 褚辰不是拒她于以千里之外么?乔若惜很好奇,假如若素知道了一切,还会不会乖乖听话的做个小娇妻,褚辰又会不会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这个决定显然十分愚蠢,褚辰万一迁怒于她,那么她的下场恐怕就要赶上幽闭冷宫的淑妃娘娘了,乔若惜也是几日前才得知淑妃死了,那个风华绝代,荣宠后宫,亲手将她拉入这场深渊的姑母,竟然就那么死了。 其实,以乔若惜今日的地位,想要弄死一个冷宫里的废妃轻而易举,她却一直留着淑妃没动,也是想让她尝尝悠悠岁月,无边孤寂的滋味。花开了谢,谢了又开,唯独她们这些女人,到死都只能困在这四方天里,没有出路。 乔若惜一语毕,凤眸带着笑看着若素,见她愣愣的不语,略显惊讶的说:“褚夫人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这.....哎呀,你瞧哀家都对你胡说些什么,你可莫要当真了,褚司马待你是真的好,虽说当初以为你定是没有活路了,褚司马仍旧出去找了你几天几夜。” 银月高照,本来一切都是最美的意境,若素突然觉得胸口窒息的难受,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了。 褚辰还当真弃过她,还是在那种她极有可能会丧命的情况下......至于那日到底是什么情形,若素不想去细究,她想知道的事,今日已经有了答案,虽说女子惯是扯谎,可是乔若惜贵为皇太后,断不会拿这种事诓骗于她。 若素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僵了几息,在众贵妇的注视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民妇多谢太后娘娘提醒,不然还真是忘了此事,民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她缓缓走上御花园的抄手游廊下,披帛拖地,失神了。 驸马原来不是马,夫君也非视她如命。 今日当真是长了见识了呢。 乔若惜雍容华贵的脸在若素离席后,骤然阴沉了下来,不一会也回了慈宁宫。她心里很明白,这次的事会让她和褚辰之间的盟约大为受创,甚至分崩离析。 小皇帝的身子越发虚弱,就算太医院的太医守口如瓶,乔若惜也感知到了什么,在群臣赏月品酒之际,她趁人不备,悄然命人召见了乔魏孟去慈宁宫议事。 ---------- 乔魏孟借故离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时候群臣已然微醉,正是拉帮结派,套话识人的最好时机。 偌大的慈宁宫殿内只点了几只手指粗的蜡烛,有风从门扇缝隙吹入,有股子阴冷之感。 乔魏孟进入偏殿,乔若惜挥退了身边的所有宫人,见长兄前来,直奔主题道:“大哥,去南洋的船只备好了么?” 声音在清冷的大殿内回荡,有种无处话凄凉的无奈。 乔魏孟身上沾染了酒气,他本是滴酒不沾之人,今日还是多喝了几杯,闻言后,道:“太后娘娘怎么快就想走了?你当真放的下?只是.....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虽看似犹豫,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迟早是要让乔若惜知道的,那毕竟是她的女儿。 乔若惜突然拔高了音调:“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是欢儿.....她....她很好是不是?大哥你告诉我欢儿是不是近况尚好?” 她走入殿中,拉着乔魏孟的广袖,摇晃的有些无力。 乔魏孟舒了口气,本来是想瞒一阵子的,他打算再在京城找一找,许还能有线索,可眼下种种迹象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连个一岁女童都寻不到。 “太后娘娘你稍安勿躁,欢儿她....的确是不见了,不过我猜应该还在京城,至于在谁手上,你心里应该清楚,那人至今没有拿欢儿跟你谈条件,许就是同你是一个阵营的人,之所以留着欢儿,也是为了他日能够制服你,你好好想想,到底谁最有可能?” 乔若惜猛然间如被雷劈,细数朝中诸人,知道小皇帝并非她亲身的人,恐怕只有褚辰了吧。 她突然瘫软在乔魏孟臂膀上,她刚才还对若素说了那番话,褚辰会将欢儿还给她么? 乔魏孟至始至终都不愿趟太多浑水,宽慰了乔若惜几句,就出了慈宁宫,没想到会在去宴席的路上碰见若素。她孤身一人依着朱红栏柱,仰面望着银月,脸上隐出不符合年纪的阴郁。 周围没有宫女小黄人,乔魏孟也知靠近她不符规矩,可还是控制不住走了过去,生怕吓着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时,就小声道:“表妹,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身边伺候的宫女呢?” 命妇在空中行走,也会有专门的宫女陪同。 若素回过神来,理智告诉她,在皇宫内不宜大闹,就算想掐死褚辰,也得等到回府关上院门再说。所以,她忍住了,至于身边的宫女.....方才还在的。 她强装欢笑:“...是表哥?上回见过一次,怎么你后来都没来过府上做客?对了,我如今住在侯府,云表姐也从大同回来了,上回去我院里打叶子牌还提到了你。” 乔魏孟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话,心里舒坦的如同被春风拂过,让他昏昏欲罪。 喜欢一个人可以如此简单,仅仅是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也能让人高兴好一阵子。 游廊上突然走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乔魏孟一下子如锥冰窟,及时掩住了眸中的怜慕,拱手道:“褚大人!” 此时的褚辰与往日的不太一样,相貌还是那样的俊美,只是眉眼.....媚波横流,有股子风尘味,他靠近后,奇香扑了过来。 “原来是你,本官正要带内子回去,他日有机会再去小酌。”褚辰淡淡道。 乔魏孟疑惑之余,褚辰已经拉着若素的手,无视她的反抗,加了几分力道牵着她就走:“夫人,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皇宫大内不得乱走。” “谁乱走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乱走了?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罢了。”若素内心积郁,怨气颇大,和离也好,冷战也罢,也只能回到府上,暗地里解决,她也怕闹得满城风雨,污了白家的门楣。 乔魏孟看着一对璧人走远,站了片刻才往宴席处走去,他拐过一个弯口,迎面险些与一人相撞,待他看清来人时,面色大惊。 只闻褚辰道:“孟兄,你看到素素了么?”他神情焦虑,身上所穿的也是玄色锦袍,可是.....却没有奇香,而且若素和褚辰几刻前还在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怎么又来了一个褚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9章 心上痕 3 夜凉如水,银月当空,这个时节已经开始起露了,行至乡野间,能闻到一股子葱翠叶香。 木质的车轱辘外围包着一层厚绒布,乘坐马车的人并不觉得颠簸,重点是很巧妙的掩盖的踪迹。 若素睡着了,一如既往沉睡不醒。 起先,朱耀还怀疑她是装睡,他这个人惯是拈花惹草,偷香依玉,面对这女子却不知如何下手,摁了摁她的脉搏,确定是熟睡无疑才摘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马车外挂着一掌羊角琉璃灯,光线昏黄,透着纱帘影在朱耀清冷的脸庞上,他冷笑道:“呵呵.....心真是够大,这都能睡得着!” 其实,半个时辰之前,若素察觉到了异样,已经刚开始与朱耀周旋,谁料到了睡觉的时辰,几个哈欠之后就从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猫变成了眼下温顺的宠物。 朱耀这才细细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膝上的人,黑尾翔一样的睫毛,似乎就连月光照在她脸上也变得温和了,那双眸子更是万一挑一的清媚,幸而眼下是闭着眼的,幸而他朱耀从不缺女人,也不削于要旁人的女人。 难怪褚辰费尽心机就为了博她一笑。 朱耀微薄的唇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出来,修长且过分白皙的指尖在若素脸上划过,直至滑到脖颈,挺在她的颈动脉上,此刻,只要他轻轻一动,这人就没命了,她死了,褚辰还会守着京城么? 快到五更时,马车驶入一处田庄内才停下,朱耀推了推若素,见她毫无醒来的倾向,索性抱着她下了马车。 木塔跳下马,身上披了猩红色披风,一路上总是像打扮的好看些,见状后,秀美一蹙:“宫主,还是让属下来吧。” 朱耀乐享其成,他又不是若素的什么人,为何要抱她! 木塔是习武之人,抱着若素并不觉得吃力,只是她不太喜欢若素,因为若素缘故,已经枉送了好几个姐妹的性命,她认为不值,怎奈朱耀坚持要将若素带回来,她也只能照办。 待若素被安顿好,朱耀也已经沐浴更衣了,他喜洁的程度超乎寻常人。 木塔见他如此‘嫌弃’若素,一回来就让婢女送了热水去寝房,心里的喜悦跃上心头。要知道,直至今日,也只有她自己同朱耀肢体接触之后,没有被‘嫌弃’过。 “宫主,接下来是不是该让人送信给褚辰,让他做出让步?”木塔眉眼带笑,仿佛成功在望,朱耀得势,她的地位便也水涨船高。其实,木塔也知道朱耀身边女人无数,不过她并不介意,她的父汗就有数不清的女人。 在蒙古,一个男人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要看他坐拥的女人的数量。 朱耀的墨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发髻用玉冠固定,手持骨扇,风流倜侃。 木塔只一眼就红了脸。 朱耀道:“还不是时候,我的事你无需过问,这几日好好给我看着白若素就行了。” 木塔虽心中有疑,还是点了点头,咬着唇并没离开朱耀的屋子,自那日客栈同赴巫山之后,朱耀再也没有碰过她,这让木塔难免忧心,要知道伺候朱耀的其他女子,日后还是会有被召见的机会。 而木塔自诩颜色不差,在梨花宫内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朱耀应该不会摒弃她才对。 朱耀凤眸一挑,唇斜斜的扬起,他喜欢这种将女子玩于鼓掌的滋味,他在梨花木东坡椅上坐下,品了口新茶:“眼下已入秋,你父汗有什么打算?大同由褚北严的兵镇守,宣府有曹将军,开平卫那处的长城虽修葺了五年之久仍未竣工,但不代表褚辰没有后招,你父汗若无我的帮助,怕是踏足不了中原半步!” 木塔被朱耀一盯,骨头都酥软了,朱耀仿佛就有这种神奇的功力,但凡与他欢好过的女子,从此往后便是死心塌地,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不亚于到了痴迷的程度。 她也不例外,低头想了想才说:“属下已与父汗通过信,我父汗....不是不同意合作,只是上回被褚北严重创,眼下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兵。” 木塔在朱耀面前,要高于旁的宫徒,最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是蒙古鞑子部落的公主,当初老皇帝谋权篡位就是靠着与鞑子合作,卖国求荣,里应外合才得来的,只可惜老皇帝过河拆桥,问鼎帝位之后,修生养息,几年后将鞑子打回了蒙古,如今朱耀看似要故伎重演,鞑子有疑虑也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朱耀伸出长臂,一把将木塔拉入怀,一只手顺势探入她的衣裙内,稍微一撩拨,木塔就开始娇/喘微微,朱耀在她耳边道:“显然公主没有用全力去劝说你父汗,一入冬,蒙古的日子就难熬了,就算本宫不提议,他也不会放过任何入侵中原的机会。” 木塔双臂勾住了朱耀的脖颈,红唇迎合了上去,朱耀身上的吸引力让她如痴如醉,难怪那些姐妹得了宫主宠爱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朱耀却突然避开,大手也从那颗/红/缨上移开,抽离了木塔的衣裳,随手将她推下身,险些将她推倒。 淡淡道:“下去吧,本宫要歇下了。” 木塔还在情/潮中,被朱耀撩拨过的女人,大抵都是情难自拔,木塔双目含春,红唇已经被她自己咬肿,不甘的唤了句:“宫主!” “下去!”朱耀突然低喝出声。 木塔一惊,再不甘也只能离开,她走出寝房时,外面守着的婢女纷纷看向了她,眸中带着讥讽的笑,朱耀深夜将女子驱逐出寝房,这还是头一回。 ------------ 褚辰与乔魏孟相商片刻,暂时将若素在皇宫消失的消息封锁了。 宫宴结束,群臣相继各回家中。 许响和古云子接了命令,在京城内布置了大量兵马,轮番盘查,一时间闹得满城动荡,旁人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孟兄,你方才说带走她的人同我长的一模一样?”褚辰坐在值房的圆椅上,嗓音略显沙哑。 乔魏孟与他对视,看见他深如古井的眸子里充斥着血丝,风华正茂的褚司马似乎一下子沉寂了,只不过他看上去还是那样镇定,沉稳。 “正是,否则的话,我也至于吃惊到以为眼花了,这天下绝无长的如此相似之人,甚至你二人的穿着也一致,我之前在外为官,曾办过一桩人皮面具的案子,我猜是不是有人假装你将.....将褚夫人骗了出去。” 白启山送了白灵回府之后,立马折回了值房,急的在屋内跺脚:“到底会是谁?素姐儿这孩子命里带劫,自小就没有安生过啊。”他抬头望着屋顶的浮雕,恨不能替爱女受着这些罪。 乔魏孟不置可否,他记得当时若素还是一个粉团的时候,就单单是他知道的那几日,不是爬树摔着了,就是偶感风寒,白府的药罐子就没停过。 他默了默,一时也理不清头绪,要是那时他不让她跟着另一个‘褚辰’离开该多好。 屋子里点了驱蚊香,深秋至,蚊虫尚存,褚辰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神情阴沉的可怕。 文天佑腰跨绣春刀走了进来,面无他色,如他寻常的冷漠傲然道:“下官回禀褚大人,宫内已被彻查,无褚夫人的下落。” 乔魏孟知道文天佑和褚辰的过节,这二人能相干无事的寻人也是稀罕。 第二日,若素醒来时,就有婢女备好了衣裳和净面的花露泡制的清水,穿戴好后,又领着她去了朱耀所住的院子。 院内搭了葡萄架子,这个时候,一串串或紫或青白的葡萄粒垂挂在下面,惹人垂涎,风一吹,还晃来晃去的诱人。 若素走了过去,刚才穿衣服时,将随身携带的小荷包也系上了,竟无人查探荷包里头的东西,这让若素很是庆幸。她远远的就看见葡萄架下摆着的石桌旁坐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 这男子......妖媚邪治,该怎么说呢?绝非寻常男儿的俊美,而是那种带着媚的帅气。 不过,有点像戏子! 若素在心中评价完毕,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她趁机在瞄了一下四处,光是守着的婢女就有二十三号人,且这些人步履轻盈,身上都带有兵刃,一看都是会武义的,那么她想逃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白姑娘请坐。”朱耀起身相迎,虚手一指,那手指真是白,跟若素的肤色不相上下。 若素落座,看着面前的早膳努了努唇,有野菌野鸽汤,一品豆腐,薏米红枣汤,薏苡仁粥,银芽鸡丝,樱桃凝露蜜.........这人的品味可以啊! “白姑娘请自便,我朱某人一向怜香惜玉,决不会亏待白姑娘分毫。”朱耀亲手给若素舀了一碗樱桃凝露蜜:“此物最是滋养容貌,像白姑娘这样的绝色可多食。” 若素还没开始平常,就闻到一股子荡荡悠悠的花香和果香的交融,当真是好东西! 不过,她还是不敢吃。 朱耀轻笑:“白姑娘这般看着我作甚?” 若素觉得这人长的很古怪,唇色也太艳了,不知道他是涂了口脂,还是本身就是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要是放在魏晋时候,应当是个绝顶的美男吧?只是.....她不太喜欢这等相貌的男子,太妖了。 “因为你很贱。”若素脱口而出,一旁伺候的众婢女突然眼中起了怜悯,看着她时,就像看着一个死人,得罪了宫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朱耀凤眼微眯,拿着竹箸的手顿住了,直直的看着若素,这小女子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心智真有问题? 若素被他看的脊梁骨发酸:“看什么看?是你自己让我说的!” 木塔就在朱耀身后,目光如刀一般恨不得将若素给剐了,正当众婢女等着收尸时,朱耀却突然仰面一笑:“你不怕我杀了你?” 所有人皆是一滞,很显然,白若素活到现在还没死,怕是宫主另有深意。 若素道:“你倘若要让我死,方法实在太多,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将我从皇宫弄出来,说吧,你一定有什么事有求于我,不然也不会以礼相待,当然了,你也有可能是先礼后兵,不过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最好是对我好点千万别动武,不然我拼死也不配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0章 你是谁 1 朱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还不至于卑劣到对一个弱质女流使手段。 “你好像一开始就不怕我?是什么时候认出我并非褚辰?”朱耀就连吃早膳的姿势也是极为‘优雅’,那葱白一样细长的指尖轻轻夹着筷子,每一个动作都是叫人望尘莫及的从容。 作为一个女子,若素有些自行惭愧。 她道:“一般挟持,不外乎谋财害命,你能圈养这么多美人,肯定不缺银子,害命嘛?也不至于,不然你不会等到现在。而且....我夫君他从没唤我的名字,这一点是你的破绽,其次,你身上的味道太过奇烈,跟他身上的不一样。你现在抓了我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那.....一旦我没了价值,你打算如何杀了我?” 哪来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朱耀品着清茶,脸上仍是清淡寡然,近乎完美的眉毛蹙了蹙:“白姑娘不想多玩几日?褚辰不是一直都拘着你么?放心好了,到了时辰自然会让你知道,至于往后.....你好好表现,我自会留着你。”他媚眼流波,重点不是他挑逗的语气,而是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与眼角的朱砂痣形成了一种浑然天成的邪魅。 若素唇角又是一抽,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该不会....看中我的美/色了吧?那不可行,我有夫君的。虽说我白若素名动京城,但我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众女猛然间朝她看来,尤其是木塔的眼神最是尖锐。 朱耀的神色出现一刻的僵凝,以锦帕遮唇,轻咳了两下:“.....白姑娘,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梨花宫美人上千,不亚于皇帝的后宫,他会缺美人? 若素认真观察他的神色,看他也不像是有什么不轨之心,长长松了口气:“哦?不是惦记我的美/色?太好了,那我可以放心了。”言罢,吃起了面前的早膳,这些吃食做的极为精致,用料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入口香脆细滑,很容易引起人的胃口。 “......”朱耀红唇歪歪上扬,白皙的手指邪魅的在他自己唇上划过:“既然白姑娘如此直接,我也实话实说,此番请白姑娘至此,是希望白姑娘能救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若素闻言,点了点头,似懂非懂,这才想起来,她除了是褚辰的妻子外,还是甄氏的传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释然了。 朱耀见她突然止了话,皱眉问:“你不高兴?” 若素道:“谁被挟持了还会眉飞色舞的开怀大笑?你是不是傻!” 朱耀:“.....” 木塔上前一步,就差对若素动手了,指着鼻子喝道:“放肆!你是怎么同我们家宫主说话的!白若素,你以为你是谁!”她是蒙古人,长相与中原女子还是有所差异的,因为个头颇高,给人凶悍之感。 若素仰面斜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朱耀,瞬间明白过来木塔的激动之处,人的表情和动作很容易阐明一些事情,甚至比语言来的更清楚直接。她自诩是个聪明人,在褚辰的日夜教导之下,已经大抵领悟了男女之事的奥秘,若素无视木塔,反倒对朱耀道:“我昨个儿夜里听到你身边的婢女学猫叫了一整夜,今天晚上能不能小声些,我怕吵。” 此刻,朱耀身后另外两名婢女登时羞红了脸,木塔比谁都清楚,若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昨夜被朱耀驱出了寝房,却又召见了另外两名婢女进去...... 木塔身为蒙古公主,倍感羞辱,朱耀此举无疑是在打了她的脸,满腔恼羞成怒,当然,再怎么恼怒,她也绝不会对着朱耀发泄出来,只能冲着若素道:“白若素!你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想找死!” “闭嘴!”朱耀突然冷喝出声,可这人就算是发怒时,也如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清艳,冷傲,孤慢。 木塔被心上人这么一吼,加之昨夜受了委屈,眼眶里瞬间淬了一层水雾,捂着唇跑远了,她今后还怎么在众婢女面前抬起头来。而朱耀身后的两名婢女面面相视,按理说朱耀让谁上他的床榻是没有人敢指手画脚的,这是梨花宫的规矩,可是木塔今日的举动已经该有吃醋的嫌疑,朱耀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 与旁人而言,男女之欢许是风花雪月,两情相悦,但是这些女子心里都很清楚,朱耀只不过是在用她们练功罢了。即便如此,也是甘之如饴。 木塔一离开,若素这才觉得浑身自在起来,一直被她那么恶狠狠的盯着,她都怀疑会消化不良,见朱耀并没有因为木塔之事而迁怒于自己,若素又道:“我想报个平安,能寄封信回去么?” 朱耀:“不能!”他眉头皱起,已经开始烦了,真不知道褚辰是如何忍受这样‘唠叨’的女子! 若素每吃下一口早膳,就会说一句:“我看见你的脸会产生浓浓的自卑感,能不能不要见到你?” 一众婢女谁也不敢说话,朱耀也是食不言花不语,气氛冷场到了极点,若素不太喜欢这种万事皆寂寥之感,无事找事:“你长的可真是好看,难怪身边莺莺燕燕的数不清”。 朱耀不出意料的说:“不行!”握着竹筷的手背上已经腾起了青筋,若素还是第一个刚说他身边美人多的。 若素抬头看了看偶会瞥她几眼的婢女,这些女子容色上佳,所穿衣裙都是一个模样,发髻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淡粉色抹胸露在外面,可见一大片雪白的锁骨,很是养眼。 “你身边的这些个婢女眼光不善,是不是以为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耻之事?我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向来不拉仇恨。”她又道。 众婢女齐刷刷的看向她。 其实,事实本是如此,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比自己漂亮的女子。 这一次,朱耀没有再搭理她,要不是为了那人,他不确定会不会容忍若素到现在。一开始还认为褚辰能娶到如此绝色是他的福气,现在看来......朱耀自己宁愿拥着百千姿色平平的女人,也不愿守着这一朵喋喋不休的娇艳牡丹。 朱耀的表情很多时候只有一个,那就是淡淡的浅笑。 若素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自觉:“对了,我能问问你是如何保养容色的么?” “!!!”朱耀仍旧没有理会她,弃了竹箸,撩袍起身准备离开。 若素也跟着站起:“那你是谁?这总能告诉我了吧?” 众婢女往常都是低垂着脸,断不会像今日这样瞠目结舌的看着若素和朱耀,朱耀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吓的众女立马低下头去,宫主在床榻上的温存是一回事,心狠又是另一回事,对他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除去。 朱耀居高临下,看着若素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凤眼眯了眯:“白姑娘如此聪慧,怕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你方才一系列的试探不过是想让我乱了心神。呵呵-----白姑娘,有时候女人聪明过了头并非是好事。”他的脸渐渐靠近,近到能看清若素脸上细微的茸毛。 若素感觉到他气势不对,有些怂了,她慢慢再度落座,用筷子戳着瓷碗里的包豆沙的糯米圆子,片刻才目光看着别处,道:“......好吧,我认输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1章 你是谁 2 一场秋雨过后,花落满地,桂香也消散了。 这一日清晨,辽东军报由八百里加急送入皇城,内阁召开紧急会议。 司礼监四大掌印太监,锦衣卫指挥使,内阁阁员都有参议,本朝崇尚勤俭,议事殿多年未曾修葺,空间并不是很大,众臣在鸡翅木的圆椅上坐定,褚辰的位置在上首,黑压压的一群人。 兵部侍郎李秦望了一眼文天佑,目光复杂。 有人开口说话:“原以为文家义子能暂防住边疆,却不想还没入冬就吃了败仗,本官听闻李贺原为文大人部下,后因被长信侯赏识,才步步高升,敢问文大人对此人了解多少?据军报上奏,北元用了区区两夜就攻入了长城,莫不是有人卖了边防部署?” 这话实在刺耳,亦是挑在明面上说的,说话人正是东厂掌印太监之一,青东海。 东厂想让锦衣卫垮台,这是毋庸置疑的,是人都会贪图权势,太监也不例外。 李贺一年前刚升为辽东都指挥使,其能力有目共睹,更何况还有文家军做后盾,断不可能败的如此迅速。 褚辰未说话,森严的幽眸似注视着每一个人,又似什么都没看,李秦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心腹,他知道眼下还不是让锦衣卫被打压的时候,有人想利用此事将文家也拉下水,擅卖军情也是卖国大罪,按律当诛。 李秦道:“辽东镇所属之长城,西起山海关西北,东抵今鸭绿江,属九门口长城最为要害,山海关至辽东都指挥使司之间设立驿站,本官几年前倒是去了一趟辽东镇,民风淳朴,百姓贫苦,长城亦有多处缺口,北元入侵一事尚不可妄加定夺,不妨等监军回京,再做商议。” 所谓监军,仍旧是东厂的人,就算在辽东监军的太监回来了,说出来的‘实情’恐怕也是有待考究。 褚辰端坐在上,双手置于膝,眉眼间森严如腊月寒冰,文天佑罕见的同他打开了话匣子:“褚大人,本官敢以性命担保,出自我文家的将领绝对不会做出卖国求荣之事,望褚大人能够查明一二,另外倘若诸位当中,谁还有任何异议,不妨同我直言!” 他虎眸在东厂的人身上扫去,气势压人。 这些阉人,着实可恶! 青东海倒是没有因为文天佑话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白如纸的肤色上似乎还涂了胭脂,声音尖细道:“杂家不过随口一说,文大人激动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北上击敌,将北元击退回去,杂家以为文大人可担此选,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想将他调离? 离开了京城,就等于离开了政治漩涡的中心,就算文家有人手握兵权又怎样?朝中无人是不行的。 褚辰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李大指挥使师承文老将军,能力不容置疑,北元这几年日渐嚣张,游牧之地,入了冬便无粮草,这些蛮夷也不是第一次滋扰边陲,本官以为可派李秦为前锋赶往辽东协助,粮草事不宜迟,就由青东海你亲自押运吧。” 众人呼吸一顿。 让李秦去辽东?听上去也没什么不妥。 不过让青东海押送粮草?他恨不得将文家弄下台,不会在途中做手脚么? 文天佑与褚辰对视,群臣散了之后,他问:“为何要帮我?” 是啊,只有青东海作为负责人,他才不会从中作梗,这毕竟是他的任务,出了岔子,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褚辰从议事殿走出,在千步廊下站立,遥望苍茫无际的天宇,转身看着文天佑:“我想让你去帮我找人。” 找人啊,当然要找的,就算褚辰不说,他也会找的。 文天佑突然笑了:“你就不怕我寻到她之后,就带她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褚辰的眸中突闪一抹阴厉:“不会的,你始终会将文家放在了首位,曾今是这样,今后也会,你这个人看似情深,实则比我还心狠,她遇到你我二人也是不幸。” 秋风起,绯红色官袍迎风扬起,文天佑大步出了宫门,脑中一直在想褚辰的话。 是啊,是她的不幸,却也是他的不幸。 也许吧,文家.....是他的担子。 ---------- 在田庄的日子乏善可陈,若素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木塔前来请她时,她正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画着人体图形,若素兰心蕙质,过目不忘,甄剑留给她的好东西,何止没有穿衣的木偶人?她所画出的图案细节也极为逼真,每一处的穴位,肌理,各个部位亦是如此。 木塔只看了一眼,面色骤然滚烫,到底不再是黄花大闺女,敏感的程度远高于以往,她喝道:“白若素!你这是干什么?你还知不知羞?撕了,赶快给我撕了,少拿这些污秽的东西蛊惑宫主。” 若素正在入神,被她这么一惊,手中朱笔也乱了,堪堪将一副画册给毁了,不免懊恼:“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一惊一乍,难怪你们家主子昨个儿夜里又没召见你。” 一针见血。 木塔腰间配着短剑,剑上沾毒,一刀致命,此刻恨不得捅了若素:“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若素可惜的看着自己一大早的杰作就那么被毁了,心情不比木塔好多少,见她这个始作俑者却还气势汹汹,更是将她在心中诅咒了一百遍:“对啊,你当然不敢杀我,我是你们家主子请回来的上宾,你要是伤我一根毫毛,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被宠/幸了。” 宠/幸! 木塔自诩和其他婢女不一样,朱耀可以宠幸任何女子,可是她不同,她是蒙古的公主,陪伴了朱耀将近十年,她这不叫宠/幸。 她喜欢朱耀,愿与他长相厮守,举案齐眉。 她要做他真正的女人。 木塔的这份痴心妄想从来都没有表露的这么明显过,一忍再忍之后,怒道:“你跟我过去,宫主要见你!” 若素被领到朱耀所居的院子,里面群花渐败,唯有秋菊正艳。 朱耀一身月白色长袍,身形修长笔直,谪仙一样的男子,只是.......他太多情了,这几日下来,若素见过的美人怕是没有过百,也有大几十,这人还真当自己是皇帝呢! “你们都下去吧。”朱耀道。 众婢女躬身退下,木塔却迟疑了:“宫主,此女狡猾多端,您千万不能轻易信她的话。” 朱耀眸光扫了过去:“我知道了!”语气不满。 木塔胸口如堵大石,自那日客栈出来,朱耀待她极为冷漠,她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她父汗拒了合作一事。这样想着,木塔又写了一封信寄,派专人送了出去。 这厢,若素还是第一次与朱耀单独相处,这让她毛骨悚然,退开了两步:“说吧,到底何事?” 屋内焚香肆意,轻纱慢拢,若素脑补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事,粉唇微启,容色惊慌。 朱耀顿了一顿,立马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等事是他每日必修,否则体内阴毒无法清除,轻则武功尽废,重则中毒而亡。以往总能觉得此事天经地义,可今日被若素盯着打量,也不知道哪里不舒坦了。 “你随我过来吧。”朱耀阴沉道。 若素双手抱胸:“....你要作何?” “!!!”朱耀大掌握成拳,他宠过的女人无数,杀过的女人也多不胜数,还没打过一次女人,眼下想破例了。 若素如同一只受了惊讶,却佯装强悍的猫咪,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明知若素在想什么,却突然将心中愤怒掩藏,轻笑道:“你以为呢?” 若素咽了咽喉咙:“我....我要是不高兴,会影响诊断结果,你不是想让我医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么?所以....你最好不要乱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 朱耀侧目冷视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想让我....抱你?”他语气古怪的说道,许是已经忍耐到了一定程度,就连脸上惯有的浅笑也消失了。 简直荒唐可笑!他身边美人无数,会垂涎于她? 这女子心大也就算了,还自负傲慢! 只是.....女子肌肤胜雪,娇艳粉嫩,当真是出挑的好颜色,漂亮是漂亮,可.....折腾起来,怕是会让人下不了狠手,朱耀不需要这样的娇花。 若素闻言,脸色大惊,提步就紧跟上朱耀身后,往竹林深处走去。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遇到了一面石门,朱耀触动机关,石门开启,周边阴冷酷寒,若素打了几个寒颤,紧跟其后。 终于,在看到石台上的水晶棺时,她就知道朱耀带她来的目的了。 石室内堆满了寒冰,寒气逼人,水晶棺上白雾萦绕,还落了冰霜,若素靠近后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看不出年纪大小,一身华丽美服,头戴凤钗,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睡姿安详。 若素看了几眼,同身侧的朱耀道:“这女子真好看,是你众多美人中最出挑的了,她怎么睡在这里了?” 等了几刻,若素没有听到回答,再看向朱耀时,只见他剑眉染霜,眸光吓人,恨不得将她吃了才成。 “.....我说错话了?”她也不过是想与朱耀熟络熟络,也不至于到时候会死的太难看。 几息后,朱耀冷冷道:“她是我的母亲!” “.....哦,我说呢,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你和她有几分相似。”若素撇过脸去,吐了吐舌头,这女子也太年轻了,怎么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除非..... “她...她睡了过久了?”若素问。 朱耀静静看着水晶棺中的人,像是陷入了漫长的沉思,半晌才道:“自从我被驱逐出来,她就这样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 这让她如何救? 若素心里猛然一跳,觉得小命即将不保,可此刻绝对不能直接对朱耀说她治不了,她得想个迂回战术才行。 顺着朱耀的话,接着问:“你被家人驱逐了?你到底是谁?算了,还是告诉我了,我怕我知道的太多,死的更早!” “!!!”朱耀薄唇猛然一抽:“白若素,你很聪明,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却偏要装傻,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怕我会灭口?呵呵....放心吧,就算你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了太大的价值.....”他突然抬手轻抚上了若素的脸庞:“带回去也能偶尔解解闷儿。” 无耻! 若素又在内心将朱耀来回杀死了好几遍,挤出一丝笑意出来:“你当真是朱耀?那她...她是皇贵妃?”既然对方已经看出来她什么都知道了,再装下去就未免过于哗众取宠。 朱耀未语,手掌放在了若素肩头,若素打了一个激灵,很快就有一股暖流涌现体内,让她停止了打哆嗦。 不一会,朱耀收回手,脸色难看的可以,他还是头一次运功给女子取暖,对方还是这样一个令人烦不甚烦的女人! “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目的,你已经很清楚了吧,我母亲还能醒么?”他突然低下头问道。 若素本能的往后仰了仰:“我...我尽量...不对不对,我一定能治好!” 朱耀这才满意的放过她,站直后一手抚在水晶棺上,像是在自言:“这天底下,我只在意她的生和死,白姑娘,你的命在你自己手上,你看着办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从今日起,你就搬到我院中来住,方便过来医治。” 若素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朱耀又道:“放心,后罩房已经收拾好,就算你想跟我住一处,我也不会给你机会。” 如此甚好! 三日后,若素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朱耀倒也不急,从不逼她,罕见的药材成批成批的送进来,为了让她不至于病倒,入冬的棉服和狐皮的披风也穿上了,她每次入石室,朱耀都会跟在其后,以至于她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第七日,若素想的差不多了,决定开棺施针。因为中途需要除了前皇贵妃身上的衣物,朱耀这才回避了去。 每日施针需消耗一个时辰以上,几日下来,别说是棺中人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若素自己都快吃不消了。 ------------ 乔若惜终于将褚辰请到了慈宁宫。 半月内,仿佛所有的人都消瘦了,褚辰迟迟没有入宫,这让乔若惜心中不安。 她大致已经猜到欢儿在褚辰手上,否则也不会接连半个月日/日/召见褚辰。 乔若惜渐渐从凤榻上走下来:“褚大人,哀家只想知道欢儿她...可还活着?” 褚辰没想到一切会发生的这么快,他原认为以乔若惜的心狠,能舍去亲女,一心抚养小皇帝,虽说小皇帝活不长,可是他在位一日,朝堂起码还是算安稳。 很显然,褚辰对乔若惜很是失望。 “太后娘娘已经谋好退路了?你以为上了这条船,还有下船的可能?”褚辰嗓音低醇好听,可此刻却是致命的阴沉。 乔若惜眼底泛着暗青:“褚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哀家不知道皇上根本就是命不久矣,皇帝不在了,哀家还能在宫里活下去?哀家踏出这座皇城是迟早的事。” 褚辰拂开她抓在自己臂弯上的手:“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打算妥当,微臣也没什么可说的。” 乔若惜一惊,这不是她召见褚辰的目的,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欢儿真在褚大人手上,算哀家求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将欢儿还给哀家?哀家这辈子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一个也没有了,所有的人都走了,哀家.....一无所有.....” 当朝太后竟说自己一无所有! 还真是讽刺。 褚辰突然伸手掐住了乔若惜的脖颈:“其实,太后娘娘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第二日,皇太后崩于慈宁宫的消息传遍京城,恰好就在乔若惜死后的当天下午,小皇帝亦崩,一时间朝纲动荡,拥立新君迫在眉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2章 有孕 1 秋风萧瑟。 梧桐苑落了一地枯叶,满目潇凉。 墨殇跪在书房已经半个时辰了,褚辰埋头处理公务,这才几日,各种书奏如雪花片的送入宫,可不知为何,他这阵子总是待在书房。 古云子进来后,看见墨殇双膝跪地的高大身影,却也无暇顾及太多,与他而言,这一次是绝顶的大好机会。 他抱拳道:“褚大人,如今皇室血脉只剩下朱耀那个反贼,虽说朝中有人拥护他,不过这样一好,此事一出,正好暴露了谁才是他的同党,到时候咱们也好一并除之。” 古云子说的神采飞扬,仿佛拥立褚辰为帝的日子就在眼前,然而他的热情狂妄,却与褚辰清冷的神色不太相得益彰。 片刻后,褚辰抬起头:“我让办的事如何了?” 古云子这几日做的事实在太多,但褚辰亲口嘱咐的话?他顿了顿才想了起来,回禀道:“褚大人放心,卑职已经将那女婴送去了乔大人府上,想必他会知道如此处理,此事封锁严谨,无人知晓。” 褚辰突然抬起头来,俊颜依旧,甚至比以往还要清朗几分,只是眸中润含温怒,不言自危:“无需轻举妄动,让我们的人也跟着拥护朱耀,这件事传的越快越好。” 古云子一懵,问:“褚大人,您可是在用什么策略?以卑职看,倘若按这个势头下去,别说是南边揭竿而起的莽夫有了可乘之机,就连朱耀也可能真的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眼下已经超过三成官员举荐他回朝,统领大局,这些书呆子只知道什么劳什子正统血脉,实在难成大事!” 闻言,褚辰神色如常,淡淡道:“你按我所说的做就是!下去吧。” 古云子一头雾水,但褚辰的命令,他不得不服,这天底下谁不想当皇帝,他全当是褚辰用了良策,他自己则还没看明白罢了。 很快,书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褚辰从圆椅上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墨殇面前,高高在上看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去吧,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记住!把人给我带回来。” 主子的情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饶是一惯细致的墨殇也觉得古怪,但时间紧迫,他无心遐想,墨殇朝着褚辰磕了头,很快就退出了书房。 因为若素一事,白启山折返岭南的日子延期了,他与褚北严在前厅商议对策,并命小厮去请了褚辰过去。 这二人一个是褚辰的岳丈,另一个是褚辰的亲父,虽说他们很愿意相信褚辰没有不臣之心,可眼下事实摆在面前,他们见了褚辰亦是心中有杆秤。 要知道,朝中诸臣,除了拥护朱耀的人,另有一队人马是拥护褚辰的。 这不是明摆着要江山易主么。 加之流民肆起,起义不断,边疆又常遭外族侵扰,可谓风雨飘摇,乱世造英雄的时代。 白启山对褚辰的能力不置可否,可他眼下最在意的是他的女孩儿的安危。一见褚辰就迎上去,问:“可有素姐儿的消息了?” 褚辰仿佛没听见,落座后,端起了茶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眸光一滞。 转尔,又恢复常色,道:“岳父放心,小婿已有良策。”朱耀不是想要江山么?现在就拱手相让,就看他能不能拿出诚意,将她还回来。 朱耀除了这个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再去掳她! 褚辰思量百遍之余,仍是想不出其他的结果,文天佑所提到的‘炼丹’一事,他是不信的,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长生药?他朱耀何等精明的人,岂会相信这一套江湖术士才耍的把戏。 白启山和褚北严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开口:“你有什么良策?” 褚辰放下杯盏,深幽的眸子望向庭院外的狭隘天际,还真有王者之风,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岳丈,父亲,你二位大可放心,我褚辰绝不会让褚家和白家遭受任何一点半点的创伤。”也包括她。 褚辰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启山和褚北严也只能作罢。 ----------- 是夜。 码头上的长廊下挂了几只摇曳不止的白纱灯笼,苍白的光线照着脚下的路,步步颓唐。 女子戴着绒布斗篷,她身后跟着一个老嬷嬷和两个丫头,老嬷嬷怀里抱着一个刚满周身的幼女,她睡的很熟,小脸长的非常好看,拥有了乔家女的颜色。 行至岸头,乔魏孟也止了步,看着面前的人,长叹了一句:“你这一走,便是再也不能回来了,可想好了?” 乔若惜苦涩的笑了笑,脖颈处还惨存着紫红色的五指印:“大哥,这里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褚辰能放了我和欢儿,我已经心满意足,感激不尽,还能奢望什么!” 京城,乔家,皇宫......这几个地方看似繁华万千,却一步步将她逼到无路可走的深渊,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都没有来过。 她突然又笑了。 “大哥,当初我待嫁闺中,也曾期待过这辈子会有所不同,直到朱鸿业骗的我体无完肤.......其实,你们都知道的对不对?可你们没有人提醒我,一个个看着我跳入火坑,这虽是我的愚蠢所致,也是你们助纣为虐的结果,大哥....我不恨你们,也不恨姑母,我恨我自己投胎在了乔家,要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会落入权贵家中,任人摆布。” 说完,乔若惜又是一笑,像是多年的积郁顷刻间都发泄了出来。 乔魏孟无话可说,他还能说什么呢。 没错,当初乔若惜和朱鸿业私相授受,他是知情的。 “这天下的男子并不都是像朱鸿业.....褚辰是个好人,他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旁人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如果可以话,希望大哥也能帮着他寻寻素姐儿,像她那样的女子,谁能不喜欢呢?也不知道又是被人掳走了。”言吧,乔若惜转身踏上木船,再也没有回头。 乔魏孟目送了她,直到船只消失在夜色里,他才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也转身离开。 该走的总是要走的。 就如乔若婉,乔若素,陶氏,乔二爷,淑妃,朱鸿业.......等等,他们都走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他们华丽的一生。 人一出生就会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但谁也不会料到是怎样的方式。 结果都是一样,过程却大不相同。 至于她.....是啊,谁能不喜欢她呢。只是他却不能喜欢.....不能再喜欢了..... 乔魏孟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 这一日一大早,若素惊叫出声,从石室跑了出来,朱耀就在外面品茶,闻声后立马走向内室查探,险些和若素撞了个满怀。 朱耀双手擒住了若素的双肩,表情嫌弃的将她推开,让她站好后,斥责:“你乱叫什么!嫌自己活的太长了?”这样冒冒失失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哪里讨褚辰欢心了。 若素喘着气,心跳的厉害。 她虽从不怀疑自己的医术,但也没有自信到可以医活死人的境地,那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分明已经死了很多年。要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她才不会整日对着一个死人施针。 她不应该会醒,也不可能会醒! 一定是幻觉,没错,一定是自己这阵子被朱耀逼的太厉害,神智生产错觉了。 几息后,朱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丢下若素,绝尘般的奔入石室,待看清石棺里的人时,他也惊了:“母妃......”朱耀唤了声。 石棺的棺盖是开着的,两侧也有排气孔,其实若素一直不太明白,就算是冰雪封盖,近十年下来,也不会毫发未损,更何况是复活? 若素在外面顿了几息也走了进去,还没靠近就被朱耀一把拽了过去,劈头盖脸的问道:“我母妃为何不能说话?” 棺中女子容色仍在,她的确睁开眼了,只是眸中无波,她也只是睁开了眼而已.........这并不代表她还活着。 若素没有说话,这万一人真的活了,她就得死了。 朱耀不会留着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她美眸如浅月银亮,突然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谁昏睡了十年之久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啊,你放开我的胳膊,抓疼我了!”见朱耀仍在怀疑,她又道:“你瞪着我作何?放心好啦,有我在,保你母妃迟早会康复。” 这话太虚伪了,若素心里直打颤,至于馆内人为何会睁眼,她都没弄清楚。 朱耀终于放开了她,那细白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红痕,触目惊心,却也美的惊人,朱耀眯了眯眼,看着若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呵呵....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我母妃的命就是你的命,她活着你就能活,听明白了么?我这几日会外出一趟,你给我老实在待在这里,一步也别出去,否则刀剑无眼,你懂的?” 若素往后退了一步,唇角抽了抽:“懂了,懂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犯不着真的与朱耀起了正面冲突。 朱耀此行,随身只带了几个武功稍高的婢女,木塔不在其中。 这令的若素很是苦恼,到了晚上用饭时,她甚至用银针试了试饭菜中有没有毒,可饶是如此,没吃几口,胸口猛然一阵恶心,全部吐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3章 有孕 2 “白若素,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不想吃的话,你大可以不吃!”木塔站在一旁,她身为蒙古公主,已经屈身‘伺候’一个区区民女,她还嫌弃伙食了不成!女子对比自己长的好看的同类大都存了敌意。 何况若素五番三次害了梨花宫的教徒失了性命。 若素强忍着不适,慢慢坐正,脑中急速运转,几天前她就是开始胸闷恶心,只是碍于朱耀在场,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再算了算上回月事的日子,她悄悄的将手探到脉搏上-------几息后,骤然一惊。 孩子! 她竟然有了孩子! 她还没想过真的真么快会有孩子,一种微妙的感觉充斥着她的大脑,不知道为什么,褚辰一直急切的想要个孩子,那几个月夜夜折腾,累的她也想早日怀上,省的每天晚上香津淋淋的做体力活。 显然,她之前没有这个预料,更没有想到会被朱耀掳了过来,还要医治什么劳什子先皇贵妃。 木塔见若素失神,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喝道:“白若素!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摆什么谱?我告诉你,你身上的血债迟早是要还的,褚辰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 若素抬起头来,与木塔对视。 其实,木塔容色尚可,又有公主的身份傍身,朱耀之所以不喜欢她,很大一个原因是她太自负了,太自以为是了。 阎王倒是没什么可怕,可是小鬼就难缠。若素很清楚以木塔的火爆脾气,指不定真的会伤害她,可她现在不能被伤害! 人有‘护犊子’的天性,尤其是母亲。 如此一想,若素突然笑道:“你的眼睛可真好看,像是蓝色的琉璃球,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木塔一怔,哪个女人不想被人夸,越是在意外貌的女子越是想在旁人身上得到认可。 木塔疑惑:“白若素,你最好别在我面前玩花招。”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 若素看着满桌的吃食,视线从大鱼大肉上面移开,挑了颗葡萄吃,佯装认真道:“木姐姐,我哪里有耍花招,你们都是江湖中人,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我自小被拘着学规矩,自是不能同你相比的。” 木姐姐! 木塔没想到若素翻脸比翻书还快,朱耀在的时候,还对她满目鄙夷来着,她哼了一声:“哼,算你有点觉悟,你老实的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到时候我会向主子求情给你留个全尸。” 她会向想朱耀求情?朱耀会听她的意见? 当真是自负到了极点。 若素美眸一闪,失望道:“啊?只是留个全尸啊,木姐姐,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些日子真的好害怕,我....我不想死的。” 傻子才会想死! 木塔觉得若素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她也懒得再废话,转身就要走,却被若素叫住:“木姐姐,我有一事不明,能问你一下么?” 木塔止了步,对若素烦不胜烦,这样的女子,要是待在宫主身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也就是命好,被褚辰那样的男子收入了囊中,百般呵护。 若素见木塔动容,立马再接再厉:“前几日无意听到有人唤木姐姐公主?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公主,但你的身份一定很尊贵,以木姐姐的姿色,要是放在京城,定能嫁入高门大户,做世家宗妇,为何就要守着你们家宫主呢?他身边那么多美人,你不伤心么?褚辰差点就娶了贵妾,我硬生生给阻止了,反正我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夜里还搂着旁的女人。” 若素装傻的本事似乎与生俱来,美眸眨了眨,几滴泪珠子砸了下来,她已经差不多知道木塔不是中原人,至于是哪里的公主,她也不想知道,刚才也不过是抛砖引玉,眼下形式敏感,异族公主更不能嫁入高门朱户了。 木塔终于被人认可了。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倨傲和尊荣,但是也隐隐知道若素是在演戏。 不过,她自诩见识心智都在若素之上,同她随便说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提到朱耀身边的美人如云,她也是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朱耀轮番宠幸其他婢女,从未召见她一次,这已经让她成为了众女眼中的笑话。 要知道,朱耀所修炼的武功心法,必须每日与女子结合,床笫之事对他而言并没有亏空,反而有很大的好处,即便是这样益事,朱耀都不曾再碰她,可想而知.......木塔的自信也渐渐的变得没有那么坚定了。 她在石凳上坐下,眼皮不善的挑了一挑:“白若素,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一次性说清楚,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听你胡言乱语。” 没有闲工夫?却坐下来听她说话了? 若素心中一喜,面上阴郁道:“我也就是看不过去罢了,木姐姐,你说怎么总是会有那么多心怀不轨的女人接近咱们喜欢的男子呢?褚辰是这样,你们宫主也是这样,怎叫人心累?也不知道等我回去之后,褚辰身边是不是也莺莺燕燕一大群了,木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毫不在意的?” 若素盯着木塔的眉眼,眼神真诚的不得了,仿佛将她当做同胞了。 木塔叹了口气,皱着眉,显示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还是开口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你就连这点常识都不明白么?” 若素一阵惊罕:“.....我哪里能不明白,可我就是看不惯!我没法忍受,木姐姐,你看到那些伺候过宫主的女子,就不恨么?” 木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后,提剑置于若素脖颈上,阴测测道:“呵呵----白若素,你当真是满口谎言,奸诈无比,你以为挑拨离间就能让给你逃离宫主的掌心?你别做梦了!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丢下一句狠话,木塔收了剑,气冲冲的出了院子,月洞门处守门的婢女见她脸色不好,正要问话,却被她推开:“滚一边去!” 若素吃了几颗葡萄,笑了笑:看你能撑多久。 不一会,有婢女前来撤走碗箸,又端了时令的蔬果过来,朱耀临走之前交代过,看紧若素的同时,也要好生伺候着,断不能委屈分毫。 这些婢女年纪不大,还没有到二十,都是花容月貌的好时候,却夜夜被朱耀辣手摧花。 若素觉得怪可惜的。 “方才木塔公主好大的口气,吓了我一大跳,差点就用剑杀了我,像我这样的阶下囚还能勾搭了你们宫主不成?不过诸位姐姐就要小心了,木塔公主脾气大,身后还有势力支撑,搞不好就会对你们出手。”若素看似随意道。 闻言后,这几人面面相觑,皆微微蹙了蹙眉,其实心里也都明白木塔不待见她们,也不喜欢她们,尤其是这阵子朱耀只召见了她们几人,这无疑令得木塔更是怀恨在心,又想起方才在月洞门,木塔对她们横眉冷对,便是心中有数了。 几人也不敢同若素多言,收拾好东西就退出了院子。 到了傍晚十分,田庄发生了一阵争执,木塔亲手杀了一名婢女,这婢女姿色是这些人里头最出挑的,因仗着美貌,常被朱耀夜里召见,故而说话的底气也足,没成想正撞在了木塔的刀口上,二人只是拌了几句嘴,木塔就抽剑杀了那女子。 木塔是蒙古公主,而朱耀与蒙古的关系非同小可,众女再怎么心中不平,也只能堪堪忍下。 只不过,再也无人同木塔说话了。 晚膳时,若素发现给她送饭的女子,眼眶微红,内心猜测一番,关心道:“这位姐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我这里有专门治眼疾的药膏子,你拿一副回去用吧。” 一同过来的几名婢女也是面色不佳,脸上似有哭痕,有人叹了句:“哪里是什么眼疾,我们这些人都是蝼蚁,旁人想杀也就杀了。” 这话无疑是突破口,敲击着每一名婢女的心扉,紧接着,另一名婢女也道:“哼,她不就是依仗她父汗才这般倨傲,为所欲为么?宫主不再碰她也是有理由的,她一定是皮糙肉厚!”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死了一名婢女虽叫同行伤心,但也不至于悲痛到忘了自己的日子。 短短几日内,在若素嘴皮子不懈努力之下,木塔同其他婢女的关系,陷入了水火不容的境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4章 诱敌 1 夜幕深,许响身着铠甲,一路急促的在小径上行走,快速步入褚辰书房,抱拳道:“褚大人,如您所料,朱耀此人当真回京了,而且.....” 褚辰面对着墙壁上的一副祥和腾云的字画,侧过脸:“而且什么?” 许响知道若素失踪一事,这些日子褚辰虽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通常情况下,都是越平静,问题越大。 他不知道此事会不会褚辰更加动怒,思忖片刻方道:“礼部侍郎杜椿和东厂提督大太监冯德都倒戈相向了,此二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手底下竟有不小的势力,这次朱耀回京,他二人便是带头站出来呼应,卑职猜测,这二人同朱耀许是之前就有联络。” 呵呵--- 褚辰内心冷笑了几声。 这些人当然会去谋从龙之功,要知道在他褚辰身上可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加之朱耀身上的正统血脉,成功的几率自然大增。 许响道:“褚大人,现在再不行动,怕是来不及了,卑职这就派人去给李将军送信,他刚稳住辽东,赶回来助您成事理应不成问题” 褚辰转过身,眉宇清冷,将手中的奏疏扔在了桌案上,看不出任何动怒之处,许响倒是没有令他失望,每一步的分析也很精确。 他道:“还不到时侯,这才刚刚开始,你难道不想看看到底哪些人有异心?” 许响闻言,如醍醐灌顶,当即抱拳:“卑职明白了,还是褚大人技高一筹。” 如此一来,朝中到底哪些势力和家族是真心实意支持褚辰就容易一目了然了:“卑职明白了!” 许响前脚刚走,王璞走了进来:“主子,属下已经探查了朱耀眼下所居的驿站....没有看见大奶奶的行踪,他要留着底牌,定会将大奶奶藏的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墨殇最擅追踪,属下相信他能寻到大奶奶的下落。” 王璞一番‘劝慰’式的回禀结束,也不敢看着褚辰的眼睛,低垂着眼眸,一动也不动,就等着主子发话,他也能早点出去,书房里太过压抑,主子喜洁,可自从大奶奶不见了,他连沐浴的次数都少了。 果真如王璞所料,褚辰好半晌也未说话,待王璞一抬头就看见他游离的神色,竟有一瞬失了魂,王璞唤了声:“主子?” 褚辰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他心里知道若素是安全的,起码在朱耀没有达成所愿之前是安全的,他本不该忧心,最起码都知道她在谁手上,总好比之前被文天佑掳的不知所踪来的安心。可是不知为何,褚辰这些日子愈发意识到一件事,不是若素命中有劫才屡屡遭难,而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才是她的劫。 如果没有他,她怎么又被掳了,世人皆说白若素上辈子一定修了天大的功德,否则岂会被褚辰独房呵护,其实不然,真正上辈子修了缘的人是他才对。 天堂和地狱,就在一步之间,有她是天堂,没了她.....要天堂又有何用。 褚辰突然想起当日带若素去换魂一事,倘若....倘若那次成功了,是不是结局会更残忍? 原来,他的心里早就有她了。 第二日,群臣朝议时,主张迎回朱耀的大臣越来越多,就连刘世淮也成了朱耀的门下之臣,对此许响亲自找这个大舅子谈过话,却被一句‘良禽择木而息’给挡了回来。 刘世淮此举无疑是彻底与褚辰决裂了。 当褚北严和许响怒不可揭时,褚辰却是不以为然,刘世淮此人惯是见风使舵,本以为还能受以重用,忠臣有忠臣的作用,奸佞也有奸佞的用武之地。可是眼下看来,也是时候除掉他了。 褚北严与白启山交换了眼神,二人出了议政殿,往长廊上走去,漫漫的千步廊已经染上了秋色,到处是灰白色的沉淀,仿佛天也要压下来的一样,远处可见腾飞的龙和明黄墙琉璃瓦,本是江山多娇,却叫人品出了满目疮痍。 褚北严叹了口气:“亲家,你我都是先帝看重之臣,可是眼下我....我不能拥护朱耀啊,以他的绝恨猜忌,他日继承大同,我褚家保不成,白家也难啊。” 白启山亦有同感,当年老皇帝重用他,除了他的才华之外,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身后没有盘根错节的世家做支撑,就算他一人发迹了,也不会引起太多的冲突。 一个念头在两人心头闪现,顿时引起一阵心慌,但与此同时也有兴奋。 论能力,论才学,论治国之道,褚辰是当之为愧的最佳人选,只是这谋朝篡位的事,白启山和褚北严活了半辈子都不曾有过这种荒唐胆大的想法。 二人正说着,就见不远处,褚辰身着官袍,由众人簇拥着往这边走来,气势逼人,英姿卓群,阳光洒在他脸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他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白启山和褚北严都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时势造英雄,谁当皇帝不是当呢! 褚辰走近后,先对白启山行了岳丈大礼,而才对褚北严和白启山二人道:“父亲,岳丈,既然你二人在此,我正想问一问,大皇子入宫一事,不知你二人有何看法?” 朱耀先前是叛贼,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步入皇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作为名义上老皇帝的最后一条血脉,他可谓一呼百应,随时可能激发一场夺位大战。 白启山和褚北严叹了口气,同时问道:“你打算如何?” 其实按照古云子之前悄悄对褚北严的提议,不如来个鸿门宴将朱耀的头颅直接取了,那才叫省事,但是白启山却极为不赞同,一旦朱耀死的凄楚,又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愤怒。 很多悲剧都是先由愤怒引起的。 褚辰道:“既然是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多年也才该回来了。”只此一句,他朝着议事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群臣紧随其后,还真有股子帝王之风。 ------------- 梆子刚敲过三更,朱耀刚行完一次床/事,将浑身湿透的婢女丢在榻上,独自下了榻。婢女疲惫的睁开眼,隔着纱幔,可以看见朱耀近乎完美的身段和如雪的肌肤。 每一次过后,婢女都是如同从死亡边缘走了一趟,而朱耀则恰恰相反,不仅毫不劳累,反倒神清气爽,备加轻松如絮。有时候,有些胆大的婢女甚至怀疑朱耀是不是采/阴/补/阳。 “宫主,您这要去见褚辰?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婢女起身,丝被自胴体滑落,朱耀却一眼都没看,只道:“他不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5章 诱敌 2 五更十分,初秋的露水结成了水珠子,落在房檐上,亭台下,马车帷幔中。 朱耀沐浴后,择了一袭右衽淡蓝圆领长袍,外面套了一件灰鼠皮的斗篷,黑色高筒的皂靴,金冠束发。 其实他的相貌比老皇帝的其他几个儿子都要出色,而且出色的不是一星半点,大抵都是随了他的母妃,当年的箫贵妃,明艳天下,也不知道是被人诬告她在后宫用巫术蛊惑人心,从此被幽闭冷宫,自那以后,身为大皇子的朱耀在深宫内亦是如履薄冰,不久之后就被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流徒三千里,这才成就了今日的梨花宫宫主。 朱耀抵达酒寮子时,王璞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除了王璞之外,褚辰没有带任何卫兵,朱耀也是只身前来,这二人都是自信到了骨子里的人物,皆不认为对方敢使诈。 一来朱耀手里有褚辰最想要的东西,褚辰不会轻举妄动,二来,朱耀最渴望的一切也在褚辰手上,谈判未成功之前,他也不会对褚辰如何。 朱耀踏入屋内,寮子已经开了,店家煮了雄黄酒,奉上后立马退了出去,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初秋的味道,寂寥,空旷,叫人心头微寒。 “褚大人,别来无恙。”朱耀红唇微启,笑道。 的确是别来无恙,撇去金陵那次短暂一会,算起来也有十多年未曾见过了,朱耀还是大皇子时,还曾与褚辰一并随着老皇帝秋猎。 褚辰指了指对面的圆椅,自己却没有站起身,只道:“请坐。” 朱耀勾了勾唇,解了肩上的披风带子,落座后,喝了口温酒:“这个地方倒是雅致,你今天找我过来,不止是喝酒吧?”他低敛的眉眼突然抬起,像一个胜利者看着即将战败的对手。 褚辰也喝了口酒:“大皇子还是当年的大皇子,说话的方式丝毫未变,我叫你来是有目的,你能过来亦是有目的,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不妨把话说开了如何?” 他声音无任何波澜,那双慑人的眸子今日也淡然的过了分,其实在朱耀来此之前,褚辰仍是心中不安,可朱耀来的很及时,也很有诚意,这说明他也急切的想与自己达成一个共识,如此,更不会伤害他手中唯一的把柄--若素。 有了这个认知,褚辰仿佛一下子复活,之前所有想不透,理不清的思路很快就有了新的方向,不过他得抓紧了,已经很久没有拥着软玉在怀了。 他想她了。 前所未有的想。 朱耀眸若星辰,看着昔日旧友,神色恍然,突然又笑道:“如果我不是皇子,你不是褚辰,你我可能会成为知己;可惜了,这世间的事都是让人无可奈何,你不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褚辰持着杯盏的手明显一滞,顿了几息才道:“内人玩虐,望大皇子多担待。”他眸色骤然阴沉,手背上腾起了青筋。 朱耀不得不承认,褚辰的确是人中之龙,这等隐忍想不成大事都难,错就错在他太看重情义了。 “尊夫人.....”朱耀启口,他看到褚辰喉结滚动了几下,这样一个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手段雷霆之人,竟然也会真的动情了,朱耀轻笑着摇了摇头:“她很好,就是太吵了。” 褚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后,仰头喝了口酒,眉宇凝肃:“谁说不是呢。”是太吵了,她不在的日子,脑子已然全是她说过话,做过的事,还有被她咬过的耳朵。 朱耀脸上的笑意渐散,不解的看着褚辰:“你本可以坐拥天下,为何要在意区区一个女子?据我所知,她的确艳冠清媚,也聪慧过人,放在身边也能解解闷儿,但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在朱耀眼里,女人就是用来练功的,也是他步步榻上皇权的垫脚石,就连他的母妃,当年的箫贵妃,不也成为了老皇帝说牺牲就牺牲的工具么?只因为她成了障碍,一纸罪书便断送了一个女人的全部。 这天下本来就是男人主宰,女子不过是附属物,可有可无,可随时替换,走了一批,后面还有成批的替代品,就如同金银和权势。 褚辰坚挺的五官染上了晨色,一缕晨曦破晓而出,自糊着高丽纸的窗棂照了进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必要同朱耀说。 这是他和她的事,与旁人何干! 褚辰直言道:“大皇子想要玉玺?这东西正好在我手上,不知内人何时能回来?” 朱耀一怔,褚辰说的太直接!他旋即猝然一笑:“呵....说实话,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条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你这样的对手,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你就不怕后悔?” 褚辰未言,后悔二字伴随着他两辈子,谁也没有他能体会后悔二字给他带来的灭顶悲怆,半晌才道:“不过是一场权势繁华,我要来作甚?百年后大家结局都一样,一捧黄沙,一块石碑。” 接着,他突然眸色一冷:“我褚辰言到必行,大皇子倘若完璧归赵,我自当奉上玉玺,但.......要是内人伤了分毫,我定会让这天下彻底改姓!” 褚辰的警告并非丝毫没有作用。 朱耀知道,他有这个能力,更何况,仇恨往往能激发一个人最大的潜力,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伤害白若素?他还真没想过呢,虽然她的确很吵.......哪有女子那么多话的! 朱耀道:“不瞒你说,尊夫人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会动她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送她回来的时候,不过褚辰.....你若同我合作,我定保你荣华富贵,官至人臣!” 扪心自问,有褚辰这样的帮手,他的计划会顺利的多。 褚辰淡淡道:“我信你会在事成之后,给我褚辰意想不到的权势,可我不信你会容忍我褚辰功高过主;事到如今,有些事或许你也该听听了。你以为当年先帝当真是因为淑妃才将你流放?淑妃虽美,可惜先帝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他心里只有他的江山和皇位,而你的出色和存在已经给他造成了困扰,更重要的是,你过于疑心......” 褚辰一言至此,已经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朱耀是不会容下褚辰这样的人存在的。甚至就连守在边疆的白虎....也未必会幸免于难。 朱耀不置可否,他心里就是这般盘算的,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褚辰说破一切,是看在昔日情义?还是当真与他彻底决裂。 那年初秋,也是这样的晨曦熹微,两个少年温酒煮茶,聊着天南地北.....本以为这是一场不被时光掩盖的旧友交情,可原来人一旦长大,所有的事都会变,变得面目全非。 朱耀自认是个龌/龊之人,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每夜伺候他的那些女子,他可以随意牺牲任何人。他目送着褚辰离开,独自酌饮了几杯。 从京城流落到金陵,再从金陵回京,胸口的空洞从来都没有被填补过。 褚辰回到府上,太阳已经彻底升起,王璞犹豫半晌才问出了口:“主子,您真要用玉玺去换大奶奶?”这代价也太大了,大奶奶虽无可取代,可褚辰要放弃的却是.....王璞欲言又止。 褚辰除了身上的披风,唇角却隐约溢出一丝笑意出来,他没有答话,洗漱一番,就入了宫。 ---------- 许响几日未归,这让一向敏感多思的刘娉婷极为不安,许响百般疼宠时,她仍旧嫌弃他不够儒雅才学。 可一旦许响不再现身后院,她整个人就提心吊胆,总是怕旁人会弃了她。 到了晚上,许响总算是回来了,刘娉婷让丫鬟回避,独自一人走到许响面前,问道:“你怎么这些日子都不回来?是不是在外头.....养了旁人?” 许响一怔,更没有反应过来刘娉婷这种脑补。 他叹了口气,多日未曾沐浴,身上已经有汗味了:“夫人,你离我远些,待我洗了澡,你再过来。” 刘娉婷咬了咬唇,亲热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不干净,现在倒想让她回避了? “我不走!你把我给我说清楚,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 许响懵了,他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人这样管过他,眼前的娉娉婷肤色白皙,容色如霜的八月蔷薇,憔悴是憔悴,却也叫人平添怜悯,算了算他也有好些日子没碰过她了。许响下腹一热,嗓子也沙哑了:“我真没有,我心里除了你,谁也装不下了,不信你摸摸。”说着,就抓着刘娉婷的手放在他已经赤/裸的胸口。 刘娉婷脸色一红,推了推他,却反而被她抱入怀里,不分地方的乱亲。 刘娉婷急了,在他身上又咬又打,许响听到她的哭腔,才抬头问:“怎么还生气?我真的没有旁人了。” 其实,刘娉婷也信了,这人虽然粗鄙了些,对她还算上心,除了这阵子不曾回府,他在那事时犹为热衷......她低低道:“今日大哥来找我了,说想见见你。” 刘世淮? 许响突然皱了眉,至于刘世淮为何来找他,他也心中了然,其目的无疑是过来策反的。 “夫人,你最好不好再见你大哥了,否则....褚大人会不高兴。”谈及褚辰,二人皆是不太自在,这其中原委,他们也十分清楚。 刘娉婷问:“为何?我见不见大哥与他何干!”她羞红了脸。 许响看着她娇态百出,心情复杂,也搞不清到底是因为褚辰?还是因为他? “这件事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你大哥他....已经投奔了朱耀。朱耀此人实在阴狠,据探子回报,他性情残暴,行径古怪可疑,每年死在他手里的女人高达百人之多。可想而知,他要是当了皇帝,这天下的百姓还不得遭殃,到时候别说是咱们了,褚大人也未必能幸免。” 刘娉婷的脸色变得煞白,羞涩再也不复可见,她一个深闺女子,只听戏看花,从未听过这些事。 女嫁从夫,她虽与刘世淮兄妹情深,但此刻已经将褚家二房当做自己的家了,任由许响抱出了细汗,她才醒过神:“那.....那该如何是好?我大哥找你的意思是....是想....” 许响堵住了她的唇:“嘘.....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必考虑这些,这些天待在府上不要出去,我已经派了卫兵过来把手,没有人会进来伤害你,不过你大哥是不能再见了。” 刘娉婷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许响没忍住,在净房就狠狠行了一次。刘娉婷如今的态度转变已经令他很满意,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接受他了。 ------------- 入夜,木塔前来例行检查时,发现若素寝房内伺候的几名婢女皆是眉欢眼笑,可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噤声了。 这种被众人排斥的感觉令得木塔极为不喜,甚至恼羞成怒:“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几名婢女出去的同时,担忧的看了几眼若素,几日相处下来,若素已经成功过的同这几人建立了良好的‘姐妹’情义,木塔被隔绝在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到底谁容易相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没有人愿意整天热脸碰人家冷屁股,况且木塔那日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一名婢女,这让所有人都为之心寒气愤。 都是朱耀的人,为何木塔就能高人一等! “木姐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么?”若素上了榻,拉了薄被裹在身上,她一点也不喜欢木塔靠近,尤其是眼下。 木塔走上脚踏,目光阴狠,站在床沿看着若素:“白若素,我知道你的用意了!想挑拨间?让她们与我作对?我告诉你,就算是所有人都看不惯我,宫主也不会因为她们而迁怒于我!” 哪来的自信?! 若素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配合道:“木姐姐说的是,你们宫主弃了谁,也不会弃了木姐姐。”她又往被窝里钻了钻。 木塔看着她古怪的行为,越发觉得可疑,因为心里笃定若素是个奸诈之人,所以看她所有的行径都是可疑的。木塔一把抓住被褥,抽掉了若素身上所有的遮盖物:“白若素,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快说,你到底藏了什么?” 若素打了个哈欠:“木姐姐,我真的困了,你让我睡觉吧,你.....不会是想同我一起睡吧?褚辰最喜欢和我一起睡觉,还说我身上的味道可好闻了。” 木塔听了这等污言秽语,耳根子唰的一下红了:“你闭嘴!”她转身就走,却在走到房门那一瞬,陡然止了步,再度大步折返:“白若素,你方才故意的?你想隐藏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 这人还真是不好糊弄。 也不知道为何,最近情绪容易波动,若素鼻头一酸,强忍着心中的委屈,道:“木姐姐这是什么话,我哪有什么事能瞒住你的?” 木塔站在床榻前,盯着若素来回踱步,嘴里碎碎道:“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她突然意识到从某一天开始,若素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若素有些紧张了,隔着被褥,轻轻抚摸上了小腹,这里还没有任何隆起,应该没有人会看出来。她正思忖着对策,就见木塔终于站定,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你今日吃的什么?” 若素心里一惊。 木塔又道:“白若素,你明明最爱吃肉,却已经有些日子没碰过鱼肉了,为何?”她猛然靠近,第二次掀了若素身上的被褥,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的小腹,阴沉的笑道:“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喂你喝药?” 喝药? 喝什么药? 到底是瞒不过去了,若素咬了咬唇,再也忍不住,泪珠子落了下来,要不是怕没面子,她肯定会嚎啕大哭一阵子,也不知道褚辰在干嘛,到现在也不来救她,她真想吼上一句:我一个人真的承受布不了了。 “木姐姐,对不起啊,近日思家心切,我情绪不太好,容易感伤,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若素抽了抽鼻子道。 “白若素!你休要再胡搅难缠!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濒临歇斯里地的女人做事情已经谈不上什么理由了,其实若素的存在对木塔而言,几乎没有影响,她就如同受过精神创伤的病患,一点小事也能在她心里掀千层浪。 若素正要狡辩,手腕被木塔夺了过去,她是习武之人,若素哪里能抵抗的了!仅仅几息之后,木塔便阴险的笑出声来:“呵呵....白若素,宫主交代过保住你的性命,可没说保住你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若素不敢置信,她也深知这件事被人知晓了,绝对不利,可没想到木塔残忍到这种程度,她是太闲了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木塔笑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又是这句话。 也难怪朱耀都懒得宠幸她,她是阴间的白无常吧! 若素叹了口气,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木塔不动,她也不动。 木塔俯身下去,手覆在了若素的小腹上,用力摁了下去,若素拧着眉,突然从枕头底下抽出随身携带的西域小尖刀向木塔刺去,这个动作却被木塔看穿,一只手轻而易举就制止了她。 “呵呵....白若素,看看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现在也知道恐慌,知道害怕了?”木塔夺过若素手里的刀,从她的脸上慢慢滑过下腹,又道:“这孩子是褚辰的?反正他父亲也活不长了,他来都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前程,不如让我送他一成。” 若素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甚至在脑中处理了一下木塔饭方才的话,倘若真如她所说,褚辰也活不长,那么她和孩子也不用活着了,如此一想,慢慢闭上了眼。 她可从没想过会这样死,还没好好问问褚辰为何曾今会弃她,还没看着她腹中的血肉长大成人,说来也怪,到了最后关头,反倒什么也不怕了。 而且,她竟然神奇的认为自己会死里逃生。 “啊....”一阵闷响传来。 果不其然! 若素睁开了眼,就见木塔睁大了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看着自己,她胸口明晃晃的冒出几寸长的剑身出来,上面还滴着血,再抬头就看见墨殇站在几步远处,手里握着长剑从背后刺入了木塔的胸口。 木塔嘴里溢出血来,挣扎了几息,倒了下去。 “你怎么才来.....”这是若素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一语毕,就如江河决堤般的哭了出来,含糊不清道:“什么劳什子孕妇,哪来这么多泪珠子!” 墨殇怔了一怔:“!!!”片刻突然列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他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6章 真相大白 要是墨殇能够开口说话,第一句就是:小姑奶奶,您别哭了! 他还真是不会哄人,更不会哄女子,何况对方还是他主人的妻子! 若素半坐在床榻上抽泣了好一会,其间模棱两可的说了几句话,因为太模糊,墨殇一句也没听到,小祖宗哭的一发不可收拾,他除了静静站在脚踏上,认真‘聆听’之外再无他法。 终于,木塔身上刀口的血渍眼看就要溢到若素膝盖了,她的哭声嘎然止住,抽着被褥抹了眼泪鼻涕,灵巧的起身:“好了,咱们回去吧。”鼻音浓重。 墨殇:“.......”他点了点头,转身从屏风上娶了若素的外裳,低着头递给了她,在若素穿衣时,退出了屏风,又不知从哪里寻了件狐皮的大氅过来,仍旧只是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若素。 若素将自己整个人裹好,才想起来问墨殇:“外面那些婢女,你都解决了?没伤了她们吧?这些人也都是可怜人。” 墨殇默了默,片刻后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若素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到底是伤了旁人,还是没有? 待若素走出寝房检查了昏迷倒地的婢女才知道墨殇只是打晕了她们,墨殇拉着她身上大氅的衣角,想让她快些走,若素却回头看了一眼朱耀所居的院子,道:“你带了多少人来了?我有件大礼要送给你们家主子。” 片刻后,墨殇发出信号,守在田庄外面的接应之人悄然步入,按照若素的指示,将石室里水晶棺里的萧贵妃抬了出来,一行人驾着马车,以绝尘的速度往京城赶去。 天还未大亮,一阵颠簸之后,若素掀开了马车帘子,墨殇第一眼就看见那只小小的玉手,指尖圆润可爱,呈粉色,可紧接着,若素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让他为止一怔,立马使了手势,让马车停下。 若素下来后,刚走到官道另一侧,就是一阵呕吐。 她是大夫,当然知道孕妇会害喜,只是......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反应,除非这孩子根本不止一个月了。墨殇站在她后面,递了帕子过来。 若素喘了一会气,对他吩咐了一句:“事态紧急,你家主子要是不知道我已经脱险了,指不定会被朱耀拿捏,你先带着人马和萧淑妃赶回京城,我随后就到。”反正她是不能再这般颠簸了,先别说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单是她自己就难以承受。 原来有孕会如此难受!都是褚辰惹的祸!一想到腹中怀了他的骨血,若素胸口涌上一股子暖暖的感觉,他一直想要个孩子的。 可一想到他曾今弃过她,若素就不想让他那么快就知道消息,故而有孕有事只字未提。 墨殇暗自思量一番,觉得若素言之有理,折回马车旁同他手下交代了几句,又回到若素身边。 须臾,车队再度驶离官道,若素看着绝尘而去的众人,又看了看身边的墨殇:“这是能升官发财的大功劳,你就这么拱手让人了?你可知道那萧淑妃是谁?有了她,朱耀不敢轻举妄动的。” 墨殇抿了抿唇,眸光灿若星辰,又咧了大白牙,笑了笑。 从官道赶回京城,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即可,慢则一日之久,若素眼下的情况,赶路是不太可能了,墨殇看着她踏上马车,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始赶路,马车里有未来的小主子,什么样的功劳能比这个功劳大? 不知不觉,他仿佛幻想到小公子,小小姐满院的嬉戏打闹,他可以教小公子习武,小小姐一定和大奶奶一样好看....... ----------- 褚辰得知墨殇带出去的人回来时,脚步匆忙的走了过去,却没有见到墨殇,也没有看到若素,只有一具活死人。 影卫道:“主子,墨侍卫让我等先行赶回京城,据大奶奶所言,此人乃是朱耀的生母,传言当年死于冷宫的萧贵妃。” 褚辰几乎用了所有耐心听影卫说完,立马问道:“我夫人呢?墨殇怎么没带她回来?”这个墨殇,寻人的本事倒是无可挑剔,只是心思怕是有异!要不是念在其多年忠心耿耿,又屡次救了小妻子的份上,褚辰定会将他调去北疆。 影卫如实道:“大奶奶途中不适,墨侍卫特意放慢了行程。” 侯府上下皆知,褚辰对若素的事情极为在意,以至于这些人汇报的时候,也十分细致用心,又道:“大奶奶今日在路上呕吐不止,受不得颠簸,傍晚十分应该能够抵达京城。” 褚辰的眉心拧了拧,舒尔又敞开,却在一瞬之后呆了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云子上前道:“褚大人,是时候了,朱耀今日早朝时,已经登入太极殿,他是等不及要坐上那把龙椅了。”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褚辰,成败在此一举,他们也很兴奋,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褚辰出生入死的,褚辰得势,这些人必得大用。 “褚大人?”古云子见他神色僵凝,又唤了一声。 褚辰咽了咽喉,看着萧淑妃无神却睁开的眼睛,道:“不急,先让他走上高处,才能摔的更狠。”他正往前迈步,突然顿住,又道:“派几个得力的人手去接应夫人。” 一想到今天晚上就能看到她了,褚辰甚至有些求功心切,早些结束,他也能早点回来。 正当手下领命去办事时,他又变了主意:“等等!接到夫人后,暂时不要让她回来,待京城一切稳妥,我亲自去接她。”到底还是会担心,万一这一次他输了呢。 影卫面面相觑,待褚辰走远,才知道这就是终极指令了,便不再犹豫,套了马快速往城郊官道赶去。 褚北严和侯夫人闻讯而来,侯夫人曾与箫贵妃有几面之缘,一眼就认出了榻上所躺之人当真是箫贵妃无疑。 “这.....这怎么可能?当年她就是这幅模样,这都十多年过去了,容色分毫未变,况且,她死在冷宫的事人人皆知,我......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侯夫人大惊失色。 褚北严皱了皱眉,按理说老皇帝的妃子,他是不能直视容姿的,不过既然侯夫人这般笃定,他也不得不信:“那些年的陈年往事,又有多少人能知道?萧淑妃深得圣宠,又生了皇长子,要不是萧家出了箫恒那样的猛将,萧淑妃和朱耀的结局会大不一样。” 提及箫恒,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褚辰,仿佛他就是第二个箫恒。 当初老皇帝一手策划午门之变,登上帝位之后,为了拉拢世家,就纳了萧家嫡女入宫,萧家倒是当真放下了成见,一心辅佐新君,箫恒正是萧淑妃的二叔,文武双全,朝中私党众多,拥权日盛,老皇帝这才对萧淑妃下了手,就连大皇子也惨遭流放。 萧家自此一蹶不振,不出几年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阖族百来人无一幸免。 儿女情长在帝王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 褚北严不难想象,要是朱耀得势,褚家会是怎样的下场,他忧心的问道:“我听亲家说,你一月前就让白虎悄悄回京了?可是有什么计划?” 褚辰的视线从床榻上的萧贵妃身上移开,江湖上奇事秘术向来古怪,想来或者真有可以让人‘长生’的法子,他收敛了一丝惊异,轻应了声:“儿子自有打算,很快就能揭晓答案了。” 白虎是这一日晌午抵达京城的,褚辰得信后,快马加鞭赶去了白府。 而在此之前,白启山无疑遭受了一次重大的心理冲击,当白灵说出一切时,他一屁股坐在了圆椅上,震惊了良久。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你当真是前太子的公主?”白启山问道。 前太子是这些年来,谁都不敢轻易提及的禁区,要是没有老皇帝的篡权,真正登上皇位的人只能是前太子。 世人皆知,前太子只有一个女儿,太子妃也难产在了逃难的路上,一尸两命。 可如果白灵是公主,那....白虎的身份? 白启山脸色一阵青白。 他那个小舅子才是正统的皇权继承人! 白灵走到白启山面前,慢慢蹲下,握住白启山厚实的手掌,将脸埋了进去,温柔道:“夫君,妾身一开始也不想骗你,如果没有朱耀一事,妾身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实情,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妻子,是妙姐儿的娘亲,也是素姐儿的娘亲,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他倒是想怨她,可一想到堂堂公主流落在外,沦为女匪不说,年过三十才嫁了他这么一个鳏夫,怎叫人不心疼? 白启山拉起白灵,一把她拥在怀里,心疼不已:“所以你的真名应该是朱灵儿?”朱灵儿,很好听的名字。 白灵点了点头,揪着白启山的衣领,隐姓埋名多年,一朝真相大白,竟叫人一时难以自抑,泣不成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7章 我都错过了什么 白虎卸了戎装,沐浴后,换上了一身常服,肌肤闪着健康的麦色。 白启山和白灵在厅堂静候,褚辰这时也到场,伺候的下人都被屏退了下去,白虎面带爽朗的笑意,大步迈入厅堂,英姿飒爽,气壮山河。 “姐夫,大姐,还有褚辰,一年多未见了,怎么我那外甥女没来?”白虎嗓音洪亮,是那种磁性且粗狂的味道,如同自狂野而来的将军,浑身上下都是雄壮的男儿气息。 白启山与白灵对视了一眼,白虎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由谁开口已经不重要,眼下必须让他尽快知情,至于他一时半会能不能接受,众人也管不着那么多了。 “你先坐下,我有话同你说。”白灵说道。 因为生产的缘故,身子比之前丰腴了不了,气色也是红润白皙,再也没有在岭南时的匪气了。 白虎打趣道:“大姐,这才多久你就甘心做你的白夫人了?我见你倒是长了不少肉,哈哈......要是让我哪般弟兄看见了,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撩袍豪气的坐下。 要论英雄,白虎是当之无愧的虎才,可是帝王之相.......实在差的远。 褚辰三人端坐在上,又是一番眼神交流,片刻后,白灵道:“有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白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看众人眼神,可谓犹豫之厮,目光复杂,他再怎么不拘小节,也察觉到了异样,顿时胸口一紧,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一样:“素姐儿她.....她死了?!” 褚辰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白启山和白灵同样‘嫌弃’的摇了摇了头:“你胡说些什么!” 平日里从来不会读书写字,出了带兵打仗,研制武器,他似乎都不用‘脑子’的,方才却‘脑补’了这么一出!怎叫褚辰几人不郁闷! 正在这时,潘叔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老爷,褚大人,不好了,府门外.....府门外被重兵团团围住了。” 潘叔的话如同滴入油锅的凉水,让白虎腾然恼怒:“谁/他/妈来的/狗/胆,连白府也敢围困,老子马上领兵将他一锅端了。”一语毕,他这才想起,自己手下那几万兵马还留在北疆守边,立马又挠了挠头坐下。 白启山起身,神情忧虑:“看来,朱耀还是等不及了。” 褚辰却仍旧镇定,吩咐王璞出去探了一番,又对白虎道:“你这番回京,文大将军可有什么反应?” 白虎翘起了二郎腿,端起茶盏猛灌了几口:“那老家伙能有什么反应!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迟早退下来,跟我抢地盘?还不掂量着点。” 白灵皱眉,指着白虎的鼻子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给我坐好了!” 白虎疑惑了,他这二十多年来都是这个模样,以往白灵从没说过他什么,眼下是几个意思?自己当阔太太久了,连性子也变了? “长姐,我就是土匪,当然是匪样!” “你!”白灵欲言又止,说出当年真相的欲/望几乎消失殆尽。 白启山对她使了眼色,示意她慢慢来,有些事急不得。 须臾,王璞折返厅堂,抱拳道:“属下方才在白府四周看了一下,的确已被团团围住,怕是侯府已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朱耀一夜之间哪来那么多兵?此刻,外面起码有一个铁骑营的兵力。” 众人眼神投向了褚辰,他腰间带了一块羊脂玉的挂玉,此物不是旁的东西,正是禁卫军的腰牌,此腰牌一出,京城上万禁军便会听从指挥,如帝钦临。不过外面的卫军恐怕是不会听令的。 白虎自然也认得此物,不以为然的又是嗤鼻一笑:“我离开这段日子到底错过了什么好戏?不就是一个铁骑营么?老子这就杀出去!”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白虎的话,白灵突然掷了茶壶,落了一地的水渍和碎块,满目忧心的望着白虎,有种无力的之感。先太子温文尔雅,才高八斗,太子妃已是女中诸葛,出身名门。 看着白虎匪/色难改,白灵心中一阵愧疚和自责。 “都怪我,都怪我那些年为了活下来没有好好教导他,我该如何向父亲和母亲交代?” 白灵哽咽了,白启山忙搂住了她的肩,这样娇楚的女人,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白灵时,她手持长剑,从土霸王手里救了他,那日她一身红缨铠甲,眉目阴厉,这不是与生俱来的英气,是被一步步逼出来的无奈。 “大姐....你怎么好端端的提到父亲母亲?”在白虎的认知里,从来就没有过父母的概念。 此刻,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奶娘抱着两个月的妙姐儿过来,神色匆匆:“夫人,二小姐一直哭闹不休,奴婢怎么哄都不成,您看看到底怎么了?” 白虎懵了一懵,再看看白灵的模样,立刻知道了襁褓中的女婴是谁了,可能是若素的缘故,他当舅舅当上瘾了,在白灵伸手之前,一把将妙姐儿抢了过来,抱在怀里来回晃了晃,还会对着她吹口哨。 说来也怪,小东西一落入坚实的臂膀,立马就不哭了,还睁着大眼冲着白虎眯了眯眼,这可把白虎可乐坏了,兴奋道:“这.....这是我第二个外甥女了?长的和素姐儿还真有几分相像,今后又不知道会祸害哪家小子!” 在场的人,也只有他还能笑得出来。 白虎这人到了任何时候,都是轰轰烈烈,风风火火,乃真性情也,只是如何能为君? 褚辰本来就是想拥护白虎继位的,这世上没有人比他的血统更加名正言顺,而且白虎即位,对白家和褚家都是极为有利的,可眼下看来........褚辰心里也没底了。 难道,朱氏江山注定走到头了? 他从来没想过登上那个位子,前一世只想效忠君王,而这一世,他只是为了他的素素,可到后来......执念又变了,变成了她,他只想要她。他心里不知不觉住了一个人,小小的样子,让他怜惜不已,甚至有时候痛恨上辈子怎么没早点遇到她,或许那样的话,她就不会沦落到那么凄惨的境地。又或者,曾今在乔家,他和她也曾擦肩而过,只是缘分不够,修到这一世才刚刚遇上。 王璞默了默,又道:“铁骑营是李将军亲手带出来的兵,不可小觑,况且属下还闻到了火油味。” 众人顿时集中了注意力。 李秦已经不久之前去了辽东镇,防守北元,怎么会和朱耀一事扯着一起? “火油?是想一把火烧死我们么?”白启山愤而起身:“最近接二连三的有朝中大员无故伤亡,这事一定也朱耀脱不了干系,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境地。” 相比而言,褚辰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看着白虎怀里的襁褓呆了几息,淡淡道:“外面的人一时半会不可能动手,想来朱耀一定不知道我在这里,也不知道白虎已经回京,他做这一切不过是想在今日的朝会伤威胁我就范。” 褚辰的镇定让白启山起了疑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同大伙说?” 为什么要同‘大伙’说? 褚辰性子冷,还真没有凡事都同旁人商议的习惯,不过对方是岳丈大人,他耐着性子道:“嗯,小婿的确有想法。” 白虎抱着妙姐儿在屋里头踱了几步,听着众人所说之话,他觉得自己理解的不太透彻,道:“我都错过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8章 我的解脱 白灵让奶娘将妙姐儿带了回去,愁容满目,能不能让女儿一生安宁就要看今日了。 她道:“是时候担负起你的责任了,朱孝天!” 这话是对着白虎所言,屋内的褚辰和白启山的目光同样落在了白虎身上,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告诉他这个事实,毕竟杀父之仇,夺位之恨,像他这样雷霆暴烈的性子,一定会将当年所有牵连之人找出来,血债血偿。 白虎俊朗的眉目凝重了下来,这不像是玩笑话,他再怎么狂放自大,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大姐,你说什么?谁是朱孝天?” 白灵红了眼眶,一句一句从当年午门开始说起,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一切阐明,又取了曾今原太子的印纽给了白虎:“这是父亲的东西,放在你身上更合适。” 白虎从惊愕到惊醒,愤怒,悲切交织在了一起,他起身在屋内踱步,手里握着印纽半晌,才道:“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白灵忍着泪点了点头:“父亲是狗皇帝亲手杀的,尸体挂在午门示众了三天,母亲临死前百般交代,保你安然,不要想着复仇,可我今日失言了。本以为一直瞒着你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现在才发现我大错特错了,老皇帝已死,他的血脉还在,而这江山不是他的,也不是他儿子的,本该是父亲的,是的你!” 要说白虎没有野心是假的,可他的野心再大,也大不过争霸岭南,统兵百万,在沙场上令对手闻风丧胆。 可是帝位? 这个真相玩的忒大了点,白虎如同生吞了整只带壳的鸡蛋,难以消化。 褚辰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已经没时间让给你慢慢接受了,我褚辰会助你成事。”一切正如预料,似乎还不太晚。至于白虎今后如何,待今后再说吧。 白虎未语,一屁股坐在了圆椅上,难得安静的沉思了起来。 白启山尚存理智:“白府被围,怕是褚家眼下的近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褚辰却道:“无妨,家父手底下养了一批死士,我也早就安排好了影卫,外面的人一时半会攻不进去,再者,祖父修葺府邸时,修过一条暗道,他们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做。” 他看上去沉稳淡定,此刻最庆幸的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并不在这场暴风雨之内,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若素已经脱险的消息,他只字未提。 他不是不信任白虎的人,是分毫意外也承受不了。 交代了一番,褚辰和白虎携带了几个心腹,悄然从角门出去,外面的人挡得住寻常人,却挡不住他二人,这些人马还没看清人脸就被打晕了过去。白虎临走之前,在那几人身上补了一剑,身上戾气甚重。 他这样的人爱恨分明,有仇必报,这也是褚辰此前忧心的原因之一,帝王是绝对不能一意孤行的。 古云子和许响已经在外面接应多事时,为了不打草金蛇,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 褚辰和白虎一入宫门即刻被团团围住,朱耀身着帝王冠冕服,上面的十二星辰日月图文,宏伟气胜。二十大几的年岁,却是如璞玉淳淳,肤白唇红。 褚辰一开始就怀疑过朱耀修炼过什么邪功,眼下越发起疑:“朱耀,你还真是等不及了,没有玉玺在手,穿上龙袍有何用?” 朱耀仰面大笑:“朕穿上龙袍无用?难道你穿了就有用了?试问这天底下谁能比朕更有资格继承大统?褚辰,你今日竟然还敢入宫?不过也好,省的朕费事,就在此地一举将你解决了。” 身着铠甲的卫兵层层将褚辰等人围困,水泄不通,朱耀凤眼带邪,已经开始变得张狂狰狞了。 权力会让绝大多数人趋之若鹜,失去理智。 褚辰勾了勾唇,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表情映入朱耀的眼中,无疑是对他最大的挑衅,他喝道:“褚辰!要玉玺还是要美人,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玉玺,朕就让她回来,否则.....朕倒也不介意留着她,后宫三千,多她一人也不算多。” 白虎心头一阵恶心,恼怒到了极致,‘呸’了一声,要不是褚辰之前叮嘱,他恐怕已经拔刀相向了。 褚辰不疾不徐的从腰上取下禁卫军的腰牌,高举过顶:“这是先帝留下的腰牌,朱耀是先帝血脉不置可否,然他也是被先帝第一个驱逐的皇子,先帝崩后更无召回的诏书,他此刻的行径无异于谋逆,尔等听令,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押起来!” 禁卫军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们直接听令于帝王,而真正权利的象征就是褚辰手里的腰牌。 朱耀眸光乍寒,突然冷声道:“褚辰,你很聪明,只可惜不够狠,李将军,给朕出来!” 一语毕,李秦腰间挎着刀,从人海中渐渐靠近,待与褚辰四目相对时,咬了咬牙拱手道:“末将在!” 古云子和许响皆是一怔,李秦是褚辰的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李秦当年虽参与了午门之变,但后也来的的确确在替褚辰做事,而且不久之前还在辽东,这番凭空出现在皇城,不免叫人疑心,他一早之前就是朱耀的人。 褚辰对东厂提督大太监,冯德和杜椿等人的叛变早就心中有数,可是不得不说,李秦一事,他完全不知情。 黑云滚滚而来,眼看就要变天了。 果然,片刻后,天际落下了豆大的雨滴,砸在人脸上,阵阵生疼。 古云子咬牙切齿,指着李秦鼻子骂道:“好你个李秦,原来早就起了异心,你是忘了你这条命也是褚大人所救么?你这等墙头草,得势了也不会有好下场。” 古云子善辩,骂起人来从来都不留情。 李秦咽了咽喉,眸光复杂,他就站在那里,仿佛肩上有千金重:“褚大人,卑职该死,此事一过,卑职定自裁谢罪!”李秦眼眶微红。 朱耀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古云子说的没错,就算李秦这次站在了他这一队,事后,他却非但不会重用他,还会趁早除之。 禁卫军基本上都是李秦的人,就算褚辰有腰牌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也就是说褚辰手里的一件利器失效了。 不过,他从来都不打无准备的战,朱耀见他神情淡然,举止雅兰如菊,心头一阵温怒,当即吩咐道:“来人,给朕将褚辰一党抓起来,关押大理寺,他日待审!”玉玺没有到手之前,他暂时不能直接杀了褚辰。这令的他很头疼。 许响和古云子对视了一眼,正在禁卫军手里的长剑抵在众人脖颈处时,城门处一阵骚动传来,李秦闻声望去,顿时大惊失色,朝着远处的那人,用了全部力气唤道:“夫人!” 赵氏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也看着他。 这一幕多么眼熟,当年她父亲就是这里被反贼活活逼死,此刻她也站在这里,目睹着历史的轮回,心里却倏然松了口气。 她早就想解脱了,活着太累。 如果她以这种方式死了,或许到了地府,还能征求父亲的原谅,她嫁给了杀父仇人,还给他生育了子嗣,这些年的寝食难安也该结束了。 李秦突然看向朱耀:“你不是说不会伤我夫人分毫的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李秦的质问,朱耀嗤鼻一笑,实在不懂这些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大好荣华的男人:“哼-----朕压根就没关过她,是她自己来的。” 李秦猛然醒悟,原来是朱耀在骗他! “夫人!夫人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李秦几乎咆哮着奔到城墙下,仰面看着风雨中娇小的身影,心死如灰,他最害怕的一刻还是发生了。 这些年,她还是不能原谅么? 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他呢?不过是赵家的家生子罢了,他不谋划,如何能娶她? 赵氏突然对李秦笑了,她已经二十几载未曾对他笑过了:“这是我的解脱,李秦你错过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是时候纠正你当年犯下的错了。”说着一跃而下,嘴里似乎还在说:“照顾好孩子们。” 李秦的眸光在这一瞬失去了焦距,他用了那么多年编织的温柔疼宠,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从来都没放下过。 这是有多恨他?才用了这种方式惩罚他! 赵氏的尸身就在李秦面前几步远处,众人看了这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秦飞奔了过去,将赵氏一把抱起,跪在地上,一度痛苦:“我只想对你好,从一开始,我只想对你好.........” 雨越下越大,滴在了鲜红刺目的染了血的青砖上,天幕灰沉,李秦歇斯里地的闷喊被雨声吞没。 朱耀阴冷的声音拉回众人的视线:“你们还等什么!” 古云子道:“朱耀,你当真是卑劣,用这种手段逼迫李将军就范!” 恐怕不止是李秦吧?白府和侯府被围困,其他支持褚辰的大臣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褚辰猜的没错,朱耀的得势对很多人而言都会是名顶之灾,甚至是举家被斩。 没有李秦的命令,众禁卫军并不买账,朱耀冷笑:“来人!” 几息后,冯德领着一对人马,自东门狂奔而来,东西厂也早就被朱耀收入囊中,这些阉人的势力很大,也只有锦衣卫能与之抗衡一二。 是以,褚辰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消失已旧的文天佑昨夜突然回京,当他出现在众人视野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与褚辰针锋相对,他二人可谓一山难容二虎,故而朱耀一直视文天佑为可用之人。 可当文天佑将萧贵妃的尸身抬入宫门时,朱耀眸色大变。 萧贵妃虽说可以睁眼了,可确切的说,她仍旧是个死人。 朱耀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褚辰敢同他对抗,原来白若素已经脱离了掌控,早知道.....早知道他真该杀了她,那张漂亮的脸,留给褚辰实在不甘心。 朱耀身边的侍卫突然掌心一疼,朱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他手里的长剑,速度之快如同鬼魅,再一定睛,就见朱耀长臂一挥,萧贵妃胸口被长剑一刺而过。 泪珠子混着雨滴在朱耀脸上划过,他道:“母妃,儿子也实属无奈,您放心,儿子一定会给你报仇。”他不会让任何人留有他的把柄。 褚辰眸色暗了暗,旁人或许没有看清朱耀的动作,可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朱耀此人手段奇异,武功竟然已经达到这种高深莫测的地步。 与此同时,文天佑也注意到了,他与褚辰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朝中一大半的文武百官,在朱耀的淫/威之下,或是为了自保,也或许是自愿,眼下都在等着褚辰被诛,也好早日结束这场纷争。 褚辰上前走了几步,身后的王璞递了一块玉质的印章过来,褚辰接过后,朗声道:“想必,诸位同僚应该认得我手中的这件东西吧。” 朝中有不少前朝臣子,还有三朝的老臣,一眼就认出先太子之物。 有人道:“褚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拿前朝之物出来作何?” 说是前朝,也不过二十几年的事而已。 白虎看着皇宫内的寸瓦寸砖,脑中臆想出原太子在千步廊下行走的场景,他也幻想过父亲的样子,以及父亲可能会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是人中之龙啊。 他顿时有种与有荣焉之感,也上前,朗声道:“这是我父亲的遗物!” 此话如平地惊雷,所有人听了宛若被定住! 先太子是他的父亲,那他的身份? 白虎无视众人惊异的脸,接着道:“我白虎原名朱孝天,父亲被贼人所害之时,我母妃被家中幕僚所救,逃亡岭南,才生下了我,长姐朱灵儿正是失踪多年的玉裴公主!” 众人一片哗然,老皇帝弑兄篡位一事,众人皆知,要说血统的纯正,那肯定是先太子一脉更有说服力。 有人站出来道:“你说你是先太子遗腹子,有何凭证?” 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算了算白虎的年纪,竟然正好吻合。 褚辰不紧不慢的将宫里的老人请了出来,这些人他一早就调查过,便动用自己的势力,将他们运出了宫,就是为了今日之事。 宫人查验过白虎所带来的证物,连忙跪地磕头。 可这令的拥护朱耀的大臣仍旧不满:“不过区区几样证物,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得来迷惑众人的眼睛?” 白虎倒也不急,这时,白灵撑着伞从雨中走来,身后带着一个卫所的兵力,这些人原先都是岭南清风寨的寨众,白灵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至。 白灵身着雪白色滚边的衣裙,头上戴了白色小绢花,面容秀雅,她是为了先太子和太子妃戴孝的,众人见她贵气端庄,气势凛然,眉眼之间真有几分像先太子,她站定后,眸光冷扫了一遍众人。 嗓音清冽道:“本公主就是朱灵儿,我的手腕上有一颗凤尾的胎记,此事宫中的伺候的嬷嬷一清二楚。” 当年照看过玉裴公主嬷嬷上前检查一遭,手脚早就控制不住的颤动,道:“公主,老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公主一面。” 五六个嬷嬷匍匐跪下,泣不成声。 众人交头接耳之际,就闻白灵又道:“诸位大臣倘若还是不信,本公主也只能用旁的法子诛灭逆贼,这天底下向来是胜者为王,你们信或不信,本宫的弟弟都会继承大统,这江山也早该物归原主了!” 白灵这是在传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决心。 朱耀不正是如此么? 那么她也效仿一下! 果然,群臣已经开始焦虑不安,本来还是朱耀占了上风,可是眼下似乎战局俱变,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朱耀龙袍广袖一甩,怒视了众人。 都以为他大势已去么? 笑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9章 让我抱抱 雨越下越大,深秋的凉意层层席卷而来,雨帘将视野遮住,漫天的烟雾阴霾。 无论白虎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朱耀所做的事都不会半途而废,他不久之前还亲手‘杀’了他的母妃,这桩仇自是要记在褚辰和白虎头上的。 朱耀一声令下,冯德自北门领兵急奔而来,众将步伐铿锵,为首的是一排编配了火炮的兵甲,气势骇人。 这个时代的武器已经发展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十口火炮齐发可将城墙下所有一切化为灰烬。 有人开始大惊失色。 朱耀这是打算要鱼死网破了。 片刻后,冯德的人站定,将褚辰等人团团围困,就连白灵带过来的卫兵也没有幸免。 朱耀非常享受这种看众人皆惧,唯他称霸的感觉,笑声与水声混合一体:“哈哈-----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不论血统?要论实力了! 冯德是东厂的人,手底下的势力遍布暗处,他估计是很早之前就掌控了神机营,权臣面露畏色,又有向朱耀靠拢的趋势。 白虎侧头看了一眼褚辰:“一会我去拖住他们,你想方设法活着回去,将我大姐也带回去,我与朱耀的仇,我来报。” 他这个人果然是过于‘江湖义气’了。 褚辰还能说什么好呢。 师傅当年就同他说过,白虎此人堪为将,却不可为帅。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能将白虎逼上帝位。 “你少说废话!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你也太小看我了。” 褚辰话音刚落,朱耀当即喝道:“不投降?好,好得很!来人,先给叛贼一点狠头尝尝!” 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火炮一发就不是几人伤亡那么简单了,血流成河恐怕就是如此了。 众臣已经开始骚乱,倒是白灵身后的卫兵纹丝不动,举旗高呼,震耳欲聋,仿佛天地之间荡起了回音,气势磅礴恢宏:“还我河山,绞杀逆贼!” 这逆贼自是朱耀无疑。 二十几年前夺来的江山也是时候该归还了。 朱耀冷声笑了笑,他的内功也极为独特,声音如同有穿刺力,刺人耳膜:“一群乌合之众,不自量力!”言罢,抬手一挥,理智渐渐消散,越到权利的巅峰,也是容易疯狂,这是多数人的通病。 能坚持清醒头脑的,往往才是能够走到最后的人。 冯德撑着伞,吹亮了火折子。 正当所有人以为一切都晚了时,冯德的头颅在万众瞩目之中突然落地,鲜血很快被雨水冲洗,不复可见,与此同时,冯德手底下的心腹也一一被砍杀,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 朱耀猛然间觉醒:“好你个褚辰,你是什么时候在东西厂安插的人?” 褚辰觉得这话非常讽刺:“你是什么时候,我便是什么时候!” 众人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朱耀开始谋划时,褚辰也做了相应的防备,朱耀策反了冯德,褚辰便在冯德身边埋了细作,这招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还真是高明,不是直接除了冯德,而是不动声色的诱敌深入。 外围的禁军也步步紧逼,胜负在片刻之间又有了极大的转折,朱耀再留下来也只能用来祭旗了。他欲要离去,却被刘世淮紧紧抓住:“皇上,您不能走!” 他刘世淮抛弃一切效忠与朱耀,倘若朱耀败了,那他真会成为千古笑话了。 朱耀长袖一甩,立即将刘世淮推至几步远,众人眼看着朱耀绝尘而去,却是谁也无能无力,这人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无人能及的地位。 文天佑站在褚辰几步远处,看着满目的凄乱,定定道:“此人一日不除,天下难以太平,只不过以你我之能,怕是一时间还拿他没办法。” 朱耀行踪不定,身手诡异,的确难以找到。 褚辰赞同文天佑的说法,二人互视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时,所有人面朝白虎,渐渐匍匐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世淮和其余朱耀同党入坠冰窟,很快即被许响和古云子的人收押,刘世淮身份特殊,许响在没有向褚辰请示之前,先将他单独关在了一处。 不过,刘世淮的结局已经注定,他不可能再受重用,更不可能再踏足仕途。 接下来半个月,是新君的登基大典,清理朝堂,拥护过朱耀的大臣这几日可谓寝食难安,随时准备擦净了脖颈,任‘君’拿捏。 文华殿西暖阁。 白虎,也就是朱孝天,这个名字是先太子生前取的,只可惜还没看的见到儿子最后一面,他就被害了。 他穿着皇帝的冠冕服,端坐在明黄色龙椅上,看着面前的奏疏,满腔怒火,恨不能立刻就出去打几场架才能消气。 褚辰帮着他料理了几日朝政,朱耀余孽,边陲军事,皆一一梳理了一遍,此刻站在殿内,道:“皇上,眼下您根基未稳,朱耀身后的那些大臣,有些还动不得,待他日时机成熟一一铲除才是良策,此外,皇上的后宫也该有人了,这份名单是朝中四品以上大员家中待嫁闺中的女儿,皇上可利用次机会,拉拢群臣。” 娶臣子家的女儿是天子与大臣变相结盟的一种方式,各取所需,互为其利。 白虎看着衣冠楚楚,风姿卓然的褚辰,突然说了句:“褚辰,你老实跟朕交代,你一直不愿坐上这个位置,是不是就是为了不娶那么多女人?” 褚辰觉得他这个说法太荒唐,不过细一想,好像也是。到底是什么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这一日,他从皇宫回到侯府,沐浴更衣之后,驾马朝着城大兴的方向奔去。 -------------- 庄子里的秋菊开的正艳。 若素这几日孕吐的厉害,她命墨殇采办了不少梅子鲜果之类的东西,可是效果也仅仅一般,又问了有关京城是动向,得知局面已稳,可褚辰迟迟没来接她,为此她也不急着回去。 他不要她,那么她也不要他了。 若素心里一阵怒气,庄子里的影卫就成了撒气对象,谁让他们是褚辰的人呢。 这就是恨屋及屋了吧。 “主子,您可算是来,大奶奶她近日食欲不佳,心里郁结,还是您去劝劝才行。”银春道。 银春是后来被褚辰的人送过来,专门伺候若素的,她身边都是影卫肯定是不行的。 褚辰一手抛了马鞭给随从,根本无心理会银春,银春跟在他后面跑了几步,才勉强将一句话说完。 褚辰步履如风,大步走入寝房,合上了门扇,若素一回头就看见他朝着自己‘压’了过来,再定睛时,这人已经霸道的把她圈进怀里了。 若素鼻头突然发酸,推了推他:“你放开!” 这都快三个月没见了,褚辰哪里会放开她,搂的更紧了,道:“让我抱抱。”他的声音很疲惫:“我都三日没睡觉了,你行行好。” 好像还很可怜似的。 他可怜么?她也很可怜的好吧!被朱耀捉了不说,还差点让木塔给弄死了,又被放在庄子里困了大半月,就连口/欲也消失殆尽了。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皂胰子的香味,他长的高大,抱的太紧了,给人一种压力感,铁臂更是圈的人膈应生疼。 “你放开.....”若素又推了推褚辰,只是这次尾音拖得老长,如娇花香蕊,雨后海棠的娇媚。 褚辰心头一阵酥麻,头一低,寻找那微微翘起的樱唇含了过去,不容分说的嚼着香软的唇瓣,好一会过后,若素以为结束了,他却突然探入她的内力,搅拌着小舌,恨不能将她吸干了,吞了所有香/津。她嘴里有酸梅子的味道,他很喜欢。 若素被吻的七荤八素,身子早就软成了一滩春水,躺靠在褚辰胸膛,胸口因为缺氧微微起伏。 大掌轻而易举解了她上的外裳,褚辰将人横抱着往屏风后走去,小心翼翼放在榻上,他也跟着压上了后,若素才惊觉,猛然间想起一事来,再度去推身上的人:“你不能这样.....你快住手!” 褚辰正吻的动情,眼看着那露出的一半的浑圆,他低头啃/吮了一遭,才嗓音沙哑的问:“你不愿意?嗯?”他咬了几下她的耳珠子,久久没舍得离开。 若素眸中嚼着泪,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双手揪着褚辰的衣领问:“我问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有啊,上回你没坦白的事,如今总该能说了吧?” 旁的事都能依她,独独那件事,他也不想提,伤了她,也会伤了他。 褚辰抱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让若素趴在自己身上,他那处还坚挺的可怕,故意在她腿间蹭了蹭,方才险些忘了,她可能已经...... 除却第二个问题,他无法开口,第一个问题,他倒是可以解释一二:“京城那几日大乱,朱耀余孽未除清之前,接你回去不安全,而且我若公务繁忙,也没时间陪你,现在过来不是正好?” 他也很想她,可同样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任性所谓不是他能做的事,要不是顾及她嗅觉过于灵敏,他连沐浴都省了,也不会平白耽搁了半个时辰。 褚辰言罢,亲了亲若素的唇角:“要过多久才能碰?”他的手渐渐滑下,停止了她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揉了揉:“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若素定定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你会听不懂?”他小心将她放下,又压了上来:“那要不要试试?” 再装下去自己就成白痴了,若素一巴掌拍在了褚辰的脸上,这人就连脸也是结实的,她的手心都疼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我现在有个皇帝舅舅当靠山,你最好不要惹我。” “.....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那是自然,只要我想知道的事,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所以你还有机会坦白。” “......让我再抱一会,现在不急着回去,我都三天没合眼了,你就不能陪我睡一会。” 褚辰再度躺好,臂膀却没有松懈,若素被他搂的丝毫动弹不得,她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会,眉心似乎也没那么皱了,看上去已经睡熟,可下腹却还是被顶触着。 她不悦道:“你不是睡了么?你那里怎么能还是这样?” 褚辰没睁眼,笑了笑,无奈道:“我也没办法,你现在身子又不适。” “!!!” 不知不觉,若素也睡着了,孕妇总是嗜睡的,两个人到了日落西沉才起榻,当日启程回京多有不便,只能再耽搁一日,第二天一早才从庄子离开。 其间,褚辰虽偶有动手动脚,却都没有真正入巷,这个孩子来的意外,也来的正是时候,他内心那份害怕失去的恐慌得到了短暂的缓解,起码有件事能牵制住她了。 今后再也不会随意提出和离二字了吧。 只要她在身边就行。 ------------ 朱耀离开京城后,过了一阵子才得知木塔已死,对于这个消息,他并不惊讶,也不排斥,对身边的人道:“把消息传出去,就说褚辰和白若素联手杀了木塔公主,此事越早传到蒙古越好。” 蒙古的公主死在了大周权臣的手里,这等丢尽颜面的事,蒙古鞑子部落是不会忍气吞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0章 如何能好好玩耍 若素回到侯府,侯夫人得知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一事,高兴的眉开眼笑,当即吩咐下去,侯府上下所有的好东西,皆依着梧桐苑的需求供应,才养了一月不到,若素的肚子愈发显怀。 乔若云正给蕊姐儿缝制入冬的小衣,身边的陪房嬷嬷道:“四奶奶,您同大奶奶是嫡亲的表姐妹,大奶奶的地位今时非同往日,您与她多走动走动,大房今后说不定能成为您的依靠。” 老嬷嬷这话在情在理。 乔若云岂能不明白。 当今皇帝的外甥女,继母是长公主,还有个通天的夫君,谁不想巴结白若素!世上的事当真是奇怪,当初还是寄人篱下的落魄女,几朝几息之后,就成了梧桐高枝上的凤凰,叫人高攀不起。 老嬷嬷又道:“四爷再宠着妾室,不还得看大房的颜面?您又是大奶奶的表姐,只要大奶奶向着您,四爷不敢在外头拈花惹草。” 至于褚纪的心在哪里,又到底疼宠谁,乔若云并不是很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蕊姐儿:“嬷嬷说的是。” 这一日下午,乔若云便携带蕊姐儿去了一趟梧桐苑,还此之前,还特意嘱咐:“蕊姐儿乖,一会见了大伯母,一定要敬重她,要让她喜欢你,这样啊,你以后才能有更好的庇佑。” 两岁的蕊姐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乔若云还带了亲手做的婴孩的肚兜儿,其实就算嬷嬷不提醒,她也会去修复和若素的关系。 深秋至,院里的梧桐已经开始变色了,映着头顶的暖阳,景致极佳,若素坐在二楼回廊下,用细竹签挑着葡萄吃。 乔若云见了她仍旧四肢纤细,除了肚子隆起之外,竟没有半点有孕的迹象,就连肤色也是粉中透着白,像新开的桃花,万一挑一的容色。 她不由得暗了暗神,事到如今,不服输也不行了。她也才比若素年长了几岁,二人站在一处,却是如同隔了一辈。 “长嫂,蕊姐儿吵着要来找你玩,我顺道做了几身肚兜儿,你看看花样好不好看?”乔若云落座后,打量了若素几眼,就拿了小衣出来,是大红色的绫罗,绣的是婴戏莲纹的图案,乔若云自幼被拘着学女红,针线活还说得过去。 若素挑了件,摸了摸,料子极好,最适合做小衣:“有劳你了,今天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我听说东哥儿病了?大夫怎么说?我没生产之前,褚辰不让我碰病患,不然我倒是可以去看看。” 四房的庶出子嗣哪里能让大房正室亲自去探望? 乔若云一阵纳罕,倒也没说什么,她也知道若素坠马失了心智,有些规矩怕是也没有会特意教她。 东哥儿是魏茗香所生的庶长子,他寄养在乔若云的院里,平日里也只是嬷嬷丫鬟们照看着,她也不太上心。 若素穿的很随意,外面还披了一件滚兔毛的披风,更是衬得肤色白皙,眉目狡黠,乔若云看着她这等容色,想起了同样明艳动人,命运大不相同的刘娉婷,她本来就是来和若素熟络关系的,自然要找一些若素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于是道:“东哥儿只是染了风寒,大夫说无碍,长嫂的确不宜走动,被叫那些无心的人伤了胎气可就折损了。我听说刘娉婷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刘家兄长被抓之后,一直在许参领面前求请,有了身孕后更是变本加厉,这不,许参领也是为了她跑前跑后,总算求着大伯向皇上求了请,让她大哥回山西刘家了,官位虽丢,起码保了一条命。” 若素就跟听戏似的听乔若云说完,其实,她对旁人的事还真是没什么兴趣。 到了下午,实在无趣的很,就让丫鬟去请了褚兰过来,凑够了数,玩起了麻将,乔若云等人也似乎有意讨好她,每次都故意输,这令的本还兴致勃勃的若素大为失望。 自从回到侯府,就连她随意咳嗽一声,也能让阖府上下摇上三摇,单是吃食,用度也都一一查验过,最后才会递到她面前。 褚辰回府后,若素就同他抱怨了一番:“再这样下去,我还如何能好好玩耍了?” 人人都怕她,就连公爹见了她,也是笑的脸色扭捏,这让她很是不适应。 褚辰搂着她在怀里,轻抚这她的小腹:“你就不能忍忍,孩子出来了,他们就不会这么小心了。”这么大人了,还耍什么耍?不过,她非要‘玩耍’,他要是可以教教她在榻上玩耍。 “对了,刘世淮被遣送回山西了?是你做的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杀了他?”褚辰的确想过弄死刘世淮,可碍于侯夫人这一层,他到底还是高抬贵手了一次。 若素道:“这倒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下午那会,乔若云来看我了,说刘娉婷已经有孕三个多月,那岂不是在侯府时就.....”她神情古怪的看着褚辰。 褚辰唇角猛然一抽:“你怀疑是我?”脑洞倒是够大的! 不是若素疑心重,事实就是如此,刘娉婷嫁给许响也才三个月不到,怎么有三个月的身孕? 褚辰低下头,狠狠吻了她,抓住了小舌死缠着不放,直到若素嘤嘤直嗷,他才松开:“休要再乱说,这顶高帽为夫可不戴!” “那你到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刘娉婷未出阁时,与许参领暗度陈仓了?”若素追问。她有点不太相信,像刘娉婷那样的大美人向褚辰投怀送抱,他会坐怀不乱?这人明明非常热衷于那事。 褚辰懒得同她说这些破事,让丫鬟端了参汤进来,又喂了她一碗。 月份大了,褚辰也越是不安分,到了夜里总要折腾她一会才完事,他已经小心翼翼到了极致,这种节奏对他而言,实在不足以解兴,却让若素感觉恰到好处,还以为褚辰是终于知道怜惜她了,有些事,褚辰有意不让她知道,她也就没有强行去问,反正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 第二日早朝,白虎(朱孝天)将一本奏疏重重拍在案上,喝道:“好一个蒙古鞑子,死了一个公主,还怪在我朝头上来了!” 身边的司礼监太监是个年纪轻轻的新人,朱耀一事过后,东西厂大换血,他就是刚刚提拔上来的,为人谨小慎微,见白虎险些失仪,轻嗑了两声。 白虎这才将已经跨在龙椅上的一条腿放了下来,再度端坐。 “咳咳---蒙古鞑子素来与我朝不合,此番名义上借着鞑子部落公主的死,嫁祸到褚大人和朕的外甥女身上,还扬言要朕交出人!实则就是在对朕宣战!此事,朕万万不能忍,不知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还能有什么高见? 就一个字,打! 白虎从来不会向异族示弱,他这番言谈也是抛砖引玉,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御驾亲征,其实这件事昨天就同褚辰商议过了,内阁也极为反对皇帝亲征,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文天佑从武官一列走了出来,拱手道:“微臣愿领兵北上!” 白虎似乎早就猜到文天佑会主动请缨,象征性的大赞了几句文家如何忠君报国,文天佑北上远征一事,基本上是定下了。 朝会结束,司礼监厂里退朝,文武百官分列自左右不同方向缓缓走出大殿。 褚辰在千步廊上等着文天佑,见他沉色而来,道:“你大可不必请缨,鞑子今年四处分散兵力,根本不足为惧。” 文天佑却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褚大人不必劝我。好好待她,不然,我一定会回来。”他没有留步,朝着宫门的方向大步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1章 谁伺候谁是个问题 刚入冬,屋子里已经开始烧了地龙,也不知道褚辰是从哪里弄来一盆景泰蓝盆栽的栀子花,这个时节竟然正开着花骨朵,满屋子的幽香。 若素在大兴的田庄收成很好,庄头一早清早就摘了几大箩筐落了霜的柿子送了过来,柿子个头很大,成橘红色。她现在已经五个月了,但仍旧不能吃这些凉性的东西,就把柿子分给了四房,褚兰那里也得了不少。 若素是长嫂,饶是褚兰年纪比她大,婚姻大事上也会听她的意见,褚辰有意撮合褚兰与古云子,对此侯夫人是一百个不看好。 且不说古云子家中底细不明,就单单他是今时今日的官位,想娶了侯门之女为妻,也没那么容易。 临窗大炕上摆着箩筐,银春和巧云几人正忙着赶制小孩子所穿的衣物,若素把玩着一只七彩的璎珞子,又瞥见褚兰似有羞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心里大抵琢磨出了几分味道出来。 她让银春和巧云先出去,对褚兰道:“那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古云子是个奇才,你是褚辰的亲妹子,他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 褚兰咬了咬唇,手里漫无目的打着络子:“可是母亲那里说不通,先头发生了刘娉婷的事,她这次怎么说都不会同意我嫁给一个门楣远比不上褚家的人。” 这话也在理。 门当户对才是姻缘首先应该考虑的问题,褚兰虽带着小玉珠,是个和离的二姑娘,可她是褚家嫡女这个身份是改变不了的,要说嫁给世家大户做继室,指不定后院又会闹出多少事来,还不如跟了古云子省心,最起码他身边是干干净净的。 姑嫂二人谈了几句,若素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褚兰对待第二次姻缘非常谨慎,已经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步。 待褚辰从宫里回来,若素就将这件事同他说一二,这阵子小妻子滋补的很好,胸脯鼓鼓的翘挺在那里,他坐在炕上,横抱着她:“你管的倒是真宽?褚兰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今天午膳吃了什么?” 早膳两人是一道用的,褚辰盯着若素把东西吃完,才启程入宫,中午他没有回来,没法监督,这种事要是问问下人,轻而易举就能知道,可他就想听她自己说。 “你管的才叫宽!”若素愤愤道,想从他怀里起来,却被褚辰一把摁住,揉了揉娇丽的鲜桃儿才放过她。 若素好不容易摆脱他,忙拉了拉衣襟,这个时辰天还没黑,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是白日/宣/淫呢。 褚辰也不强迫她,她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就好玩,看似笨重,却仍旧苗条,有时候捉弄她几下,又舍不得,他岔开话题道:“上午文天佑来了?” 果然没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 若素也并不想隐瞒什么,直言:“对啊,他是来了一趟。木塔是我杀的,她是蒙古鞑子部落的公主,鞑子威胁皇帝舅舅将我交出去,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开战罢了,文大人是武将中的翘楚,他说他一直想领兵北上,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想抓住。” 落日的余晖洒满庭院,褚辰拿过箩筐里的虎头鞋摩挲了半晌才道:“文大人是找父亲谈事,你是如何知道他来府上的?你怎么知道他想北征?” 这叫什么话?难道怀疑她红袖出墙不成? 她一个内院妇道人家的确不宜见外男,可今日情况特殊,若素去给侯夫人请安时,恰好就撞见了文天佑,有些话若素始终没能问出口,只是点头浅笑就走开了。 若素温怒的撇过脸,不想再搭理褚辰,他哪里肯让她走,拉着她的手,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道:“你父亲此番在京城耽搁了几个月,明日就要回岭南,我明天陪你去送他。” 其实,若素对此十分不解,白虎称帝,父亲就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了,为何还要去岭南?她总觉得是褚辰故意使了手段:“爹爹非离开京城不可么?” 褚辰一个眼神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心里也起了一层温怒,她能怀疑任何人,就是不能怀疑上他。 “瞎想什么呢?你父亲之所以被派遣岭南,正是因为他是皇上信任的人。”褚辰亲了亲若素的指尖,觉得她指尖有些长了,又从箩筐里取了剪刀给她修指甲。 “没想到褚司马治国经略是一套,伺候人的本事也是手到擒来。” 本是打趣的一句话,听在褚辰耳里就成了别样的趣味,他突然弃了手中剪刀,伸臂将若素捞进怀里:“为夫伺候人的本事何止这一点?!” 一个时辰后,若素才明白褚辰话里的意思,当她浑身无力被抱进浴桶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她宁愿伺候他,也不愿被他‘伺候’了! 再度被褚辰抱上榻后,她埋怨了一句:“旁人都是郎情妾意,你却只知自己舒坦!你不是个好丈夫!” 褚辰被她‘骂’的一愣,他怎么就只知道自己舒坦了?已经很节制的考虑她了。 入夜,白灵亲自归置了白启山的行囊,虽心中不舍,却没有表现出来。 白启山伏在案桌上,借着火烛细细的看着褚辰给他的三张羊皮地图,拼在一块后果真是一张完整的地图。 “倘若真如褚辰所言,岭南藏了大量宝藏,国库亏空倒是有法子解了。”白启山神情兴奋将地图收好,一回头就发现白灵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满目含情。 白启山做梦也想过自己娶了皇家的女儿,白虎登基后,追封了她为玉裴长公主,白启山顺理成章摇身一变成了驸马爷。 “夫君此行万事小心,宝藏一事暂不可泄露,传言是先朝留下来的东西,里面定是机关无数,你可一定要小心为上,万事不可冒进。”白灵交代了几句,眼眶微红。 白启山拉过了她:“夫人放心,此事一结束,我就回京,再也不走了。” “你不怨我瞒了你这么久?夫君应该知道,要是没有这场变故,妾身会将这个秘密带入棺材。”白灵似娇嗔了一句。 白启山心有触动,旁的秘密尚可能承受,可这样大的家仇国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他轻拍着白灵的后背:“不怨你,这事怎么能怨你呢?” 感觉到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全身心的疼护,白灵一阵悸动,有件事一直想问,却碍于没有机会问出口,她此刻情绪使然,抬起头问道:“你前妻一一一素姐儿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让白启山挂念了十多年的女子,一定是出类拔萃的好看,单是想想若素的相貌,白灵就不难想象出乔莫宁的样子。 白启山身子一僵:“夫人问这个作何?”他拧着眉,乔莫宁是他心里最大的痛,无端被人提及,多少有些感怀。 不过,时过境迁,时光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痛,他担心白灵会多想,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她是个好女子,你也是。” 太腻歪的话,白启山实在说不出口,临睡之前好生哄了几句,直至白灵面色带笑,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褚辰告了假,如今白虎已经渐渐掌控朝局,内阁也换了一次血,一时间朝纲尚稳。送了白启山启程之后,褚辰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带着若素去梅园赏梅。 这个时节梅花还没开,若是折了枝放在火上慢烤,许还能加速花期。 若素整张脸裹在了白狐裘帽中,美眸澄澈如水,肌肤是陶瓷一样的光洁,还泛着隐隐的粉色,宽大的披风遮住了她挺起的肚子,从背后看仍旧窈窕纤细,根本看不出孕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俏小姐和心上人在游园呢。 若素走了几步后,身边的丫鬟都不知去向了,她正疑惑时,褚辰双手摁在她的肩头,低低道:“你想要郎情妾意?我现在就给你。”一语毕,就吻了下来。 “!!!” 她说的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可不是‘私相授受’! 大白天的,在梅林偷偷摸摸算个什么事? 褚辰的吻一开始极为细致,一寸寸步步深入,待到若素心慌意乱时,他见好就收,按耐住下腹的燥动,展颜一笑:“你可满意了?” 亲完后,还想让她做个评价? 若素粉白的脸像染上了一层胭脂,如被寒雪覆盖的娇艳海棠,每一处风情都是独到的可人。 褚辰头一低,再度吻了下来,仍旧是浅尝辄止,昨晚她‘嫌弃’他太快直奔主题了,所以他今日就想着法子改变她这个看法。 在男女之事上,他也是个初学者,原以为由着内心所想去行事,对方也同样能感受到这份炽热,可每每在榻上,他已经飘然欲仙了,她却凄凄楚楚的求饶,褚辰由此可见,他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是不足的,急需‘习练’成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2章 孩子都生了,还想耍赖? 他这般若即若离更是撩拨人,当然了,若素不可能厚着脸皮嚷嚷着让他继续。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璞站在梅林外沿一直不敢入内,万一饶了主子的好事,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若素趁机推了推褚辰,总是让他故意吊着胃口也不是办法:“瞧瞧吧,你的政务又找上门了,去吧,我可不想耽搁你。” 她难得摆出一副贤妻的模样,褚辰想起一事来,于是便道:“你待着别走,我去去就过来。” 褚辰当真走了,若素虽有心不甘,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他拴在身边,有时候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褚辰一直在她身边晃悠,她也会觉得不耐烦。 大抵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子的吧,保持最合适的距离才是最为稳妥的。 褚辰大步迈上小径,王璞随后跟了过来,有意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猜的没错,甄剑的失踪的确与朱耀有关系,属下派去金陵的人已经将梨花宫连锅端了,在一间石室发现了甄剑的尸首,根据腐烂程度来看,怕是已经死了有小半年了。” 褚辰闻言,侧目往梅林的方向望了过去,看着雪白色裘衣下的人思忖了片刻,吩咐道:“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让我夫人知情。”临了,他又加了一句:“将甄剑南下远洋的消息传出去,就算他今后再也不会出现,也不会有人起疑。” 王璞应下,暗中感叹褚辰的用心良苦,很快就退出了月洞门,他可不想扰了这场良辰美景。 褚辰折返梅林时,若素已经往深处走了一段路,感觉到手被人握住,她回过头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要是有公务在身,我一个人可以回府的。” 自从有了身孕,就连脾气也温顺了不少,褚辰突然诧异的唤了声:“素素?”他心头猛然间一阵后怕,该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若素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你有话要说?” “.....无事,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素心腊梅,过阵子就要开了,你要是喜欢,就移到梧桐苑去。”褚辰牵着她往前走,身子稍稍靠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 若素跟在后面,愈发起疑,褚辰虽擅长伪装,可有些细节是骗不了人的,她又问:“褚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褚辰知道离她恢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今天早上甚至主动向巧云要了一碗杏仁牛乳,她坠马后就不怎么爱喝这东西。 他心里有些慌乱,将她的手整个包在手心里,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逃脱了似的:“别瞎想了,我怎么有事瞒着你!” 转眼,到了年关,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厚厚的雪层压断了梧桐枝桠,满院的丫鬟忙着扫雪收拾残局。 雪后天霁,刺眼的白光透过高丽纸照进了屋内,这个时候,腊梅都开了,银春折了不少花枝放在了屋子里,到处是幽香袅袅。 “大奶奶,今个儿要祭祖,二夫人和四夫人她们也会来府上,夫人交代过,您要是身子不适,可以不去。”银春道。 若素挺着大肚,由巧云扶着从炕上起身,屋子里烧了地龙,所以并不冷,她身上只穿了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胳膊仍旧纤细,道:“刘娉婷也会来的吧?我记得四婶家也刚娶了儿媳,上回认亲,我错过了,今日倒要见一见。” 褚家几房庶出分出去后,每年祭祀祖宗之类的事宜,还是会聚到一处。 而且,若素是长房长媳,今后就是正统的宗妇,这种场合,她自然要去。 褚辰从前厅过来,见若素裹得严严实实的下楼,疾步走了过来:“胡闹,这么冷的天,你要去哪里?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那些事不用你操心。”一想到乔莫宁是难产血崩而死,褚辰近几个月忧心过度,有时候夜半惊醒,会悄悄摸摸她的肚子。 喜忧参半! 有了孩子,他和她之间的牵扯就再也剪不断了,但同时,他不希望若素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更何况,她上辈子的死......虽说是乔若婉从中做了手脚,但生孩子就等同于女人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褚辰尽量掩饰自己的忧色,不至于吓着若素:“我送你上去吧。” 他身上穿的很少,若素知道这人一向不俱寒,也就没有多问,只道:“祭祀结束了?我听闻几个婶婶都来了,还有五堂弟刚娶的新媳?我都被困了这么些日子了,实在憋得慌。” “还有三个月,你就不能忍忍。”他伸臂搂着她折返回廊。 若素不依,她自己是大夫,最清楚自己的身体,褚辰一味的让她静养也未必是好事:“我再不多走动,到时候就生不出来了!” “胡说!” 褚辰突然止住了她的话,剑眉紧蹙,最终还是没有依着她,只不过又拉着她在院中转了几圈:“你想走动还不简单,为夫每日陪你多走几圈。” 他牵着她的时候,若素能明显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热度,顺着四肢百骸传遍全身,以至于她在寒冬腊月里,丝毫不冷。 “褚辰,你是不是害怕我会见到刘娉婷才不让我去东院?” 怎么又扯上刘娉婷了! 褚辰苦恼,要不是许响真的看上了刘娉婷,他会将此女嫁的远远的,永远眼不净为净才好。 “她肚子的孩子的确是许响的,你随意怎么猜测。”褚辰拉着她继续慢走,只要对她有利的事,他恨不得都替她做了,只可惜生孩子这等事,他再怎么有能力也帮不了她。 褚辰脑子里冒出一阵纳罕:男子要真是能生孩子,我恐怕也会替她生了。 这种有辱身份的无稽之谈,他自然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若素突然拉住了褚辰:“那就奇怪了,刘娉婷之前明明非你不嫁,怎么中途就对许参领倾心了?” 她总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褚辰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做过怎样卑劣的事情,也不会告诉她,如何设计让刘娉婷于许响,而后不得不嫁之。 “我怎会知道?”他闷声道。 “你...好像不大高兴啊。” “没有的事!” ------------ 三月后的这一日早晨,梧桐苑乃至整座侯府陷入一片慌乱。 褚辰提前半个月就告假了,就算新帝心中有怨也无法,外甥女生产,这等大事,他也很操心的,这不,几天前就命太医院备了上好的人参滋补等物送过来。 侯夫人在院中踱步,褚兰和小玉珠亦是焦急万分,寝房里的人每叫一声,几人也跟着心揪一阵子。 倒是乔若云面如死灰,她之所以现身梧桐苑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想当初她生产时,别说是褚纪了,就连侯夫人也没有露面,这一比较,心就更寒了。 书房的门一直是紧紧合上的,褚辰被若素轰出寝房后,一直在里面待着,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五更过后,若素慢慢有了反应,刚开始发作时,褚辰还不肯离开,可若素一点也不想让他留下,看到她最为孱弱无力的样子,还扬言:“你不出去,我生不出来!” 如此,褚辰也只能回避。 不过,这一点侯夫人倒是松了口气,哪有男子进产房的?太晦气!若素此举深得侯夫人赞赏。 巧云和林嬷嬷急的满头是汗,趁着阵痛的间隙就给若素喂参汤:“小姐,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当年乔莫宁生若素的那一幕,林嬷嬷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她端着碗的手不受控制的发颤。 相反的,若素倒是极为镇定,阵痛过后,水眸无比清明,如雨后清泉,仿佛看透了一切,所有的事渐渐在脑中呈现,她咬了咬牙,却来不及再去细想,又一波阵痛袭来。 这感觉很熟悉,她上辈子也经历过,再看看所有的人的面孔和屋内的陈设,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梦。 感觉一样! 结果却不能再一样了! 半柱香后,若素体力透支,主动向林嬷嬷要了一碗参汤,喝下后,阵痛愈发强烈,很快一阵令人窒息的疼痛过后,她听见婴孩响亮的哭声,还有满屋子丫鬟婆子对着她笑,终于昏厥了过去。 院中侯夫人和褚兰几人闻声,皆松了口气,就看见书房猛然被人推开,褚辰大步的走了出来,侯夫人知道他要去寝房,忙上前拉住他:“过一会待丫鬟收拾干净了,你再进去也不迟。” 就没见过这么猴急的父亲! 褚辰长臂一推,脱开了侯夫人的拉扯,头也不回的疾步上了楼。 褚兰和乔若云也是极为震惊,褚辰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这般失态过? 寝房的门被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扑了出来,褚辰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婆子端出来的大盆血水,他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几乎几息之后,褚辰就走到了榻边,林嬷嬷将刚刚包好的襁褓递到褚辰面前:“恭喜姑爷,是个带把的呢!这小模样也不知道长的像谁?” 褚辰似乎没听见,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拉着她的手,把了脉。 还在跳动! 他缓缓坐在榻边,旁人没有看出来他脸上有任何为人父的喜悦。 “主子您放心,大奶奶只是昏睡了过去,身子无碍的。”银春道。就算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也知道女子生产完,大抵都是要昏睡半日才能醒来,更何况还是像大奶奶这样娇滴滴的贵夫人。 到了晌午,若素总算是醒来了,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绷紧的绝美的脸。 这人一直在盯着她。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褚辰嗓音有些沙哑,他看起来才是更需要喝水的人。 若素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一下子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默了默,半晌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才无力道:“我要看看我的孩子。” 她抽出了褚辰紧握着的手,脸瞥向了一边。 褚辰看见她眼角微湿。 “素素.....”褚辰心头咯噔了一下,吩咐丫鬟让奶娘抱了襁褓进来。 刚出生的婴孩哪里有多好看的?可这个孩子却是眉清目秀,已经睁开眼了,只是小脸哭的红彤彤的,他那么小,褚辰一只手就能捧在手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小东西,又看了看若素。 可是若素却不曾与他对视。 有种疏离的陌生感。 “你们都下去吧。”若素气若游丝的说了句,抬手摸了摸婴孩的脸颊。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了褚辰,若素这时才道:“这孩子是我的,与你无关,你我已经和离,待出了月子,我就回白府。” 她的嗓音非常清淡,像说这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她本来就决定离开他的,谁料到会有后来那些事........ 褚辰还有什么不明白呢?猛然站起身,也不顾会不会吓着孩子,嗓音沙哑道:“孩子都生了,你还想耍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