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巫师是厨师》 第一章、鬼子寨 猫头鹰叫第三遍时,他们更心虚了。那叫声像一把抖动的电锯逼近膝盖骨,让人毛骨悚然。这会,月儿还窝在老厚的云层里迟迟不出,黑漆漆的山谷里,有三团磷火似的光影在晃,三个驮着背包的黑影亦步亦趋。 他们刚天黑就进山了,沿青龙溪绕了小半晚,仍没绕出这只猫头鹰的哀叫声。 青龙溪不算小,最宽处逾五米,水量充沛,乱石横存。 鬼子寨没有寨子,就是野山沟。这片藏于莽山腹地的原始森林,渺无人烟。这一路,他们抓到四条蛇,却没一条是要找的异蛇。 入夏的山风还凉飕飕的,空气中弥散着腐败树木的气味。老顾跟在老三后面一边纸上谈兵一边拍照,闪光灯不时地闪烁,“蛇是变温动物,夜里喜欢藏在阴沟和石缝里,捕食蛙鼠。抓蛇有句口诀:一顿二叉三踏尾,扬手七寸莫迟疑……” 老三没去理会,他左手绑着手电筒,右手的蛇叉专往石缝里戳。蛇叉是一根比拇指稍粗的油茶树枝,一头留着半寸长的树杈把。 溪对面的唐兵却耐不住瓮声瓮气地道:“老顾,你别到处乱拍好不好,看把蛇吓得都噤若寒蝉了!”那厮牛高马大,大背包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见半截粗腿在晃动,看上去就像大号的忍者神龟。 老顾哼了一声,“不会拍照,就算行万里路,也就是一个苦行僧!” 话声刚落,树林里传出两声“咯咯”的笑声,声音怪异如撕烂布,他一脚踩空,差点栽到小溪里。 唐兵悲天悯人地叹息:“唉,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厮酷爱成语,说话从来都是横空出世,不讲平仄。 老顾觉得这笑声古怪,没顾着再跟唐兵抬杠,停下来拿手电筒往旁边树丛里照,想知道里边藏了什么。树丛里除了风吹草动,什么也看不清,耽误这会功夫,前面已不见老三的人影,他慌了神,急喊:“老三,慢一点,等等我!” 前面几米远突然立起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老顾吓了一跳,手电筒扫过去照到一张惨白的脸,头发乱糟糟的,正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原来老三熄了手电筒蹲在那等他。 老顾定下心来,抱怨道:“你这破迷彩服下次别穿了,真难看!” 老三这套迷彩服是地摊货,穿身上皱巴巴的却有那么点隐形效果。他没吱声,慢吞吞从腰包里掏出个扁金属酒壶,喝了口酒,扭头走了。 老顾抬脚要走,脚边突然蹿起了一条蛇,支起半个身子,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这是一条毒蛇,蛇头是三角形。 老顾吓得毛发直竖,老花眼瞪得老大,他希望那是错觉……咬手指头却是一阵麻痛,顿时,整个身子就僵硬了。 前头的老三感觉有异,回头手电筒扫过来看得明白,一个箭步上来,蛇叉下去毒蛇的七寸叉住,弯腰左手将毒蛇提溜起来,然后腾出右手从蛇头捋到蛇尾,动作一气呵成。毒蛇立刻像根细藤一样温顺。 老顾看着黑质白花的蛇一脸的兵荒马乱,问:“什么蛇?” 老三辨认了:“五步蛇。”随手扔在脚边。五步蛇是剧毒蛇,相传人被咬伤,不出五步即死。 那条五步蛇软绵绵摊在草丛上,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骨节收缩声,不一会,它竖起头,一骨碌溜走了。 “又不是小青龙?”老顾深感遗憾。 小青龙是他们要找的异蛇。听唐兵的师父老廖说,这蛇全身浅绿,尾有白环,脊背两侧生一双翅膀,可像扇子一样展开在空中飞。更为怪异的是,它遇上危机便活生生断成数截,死得触目惊心。待危机过后,蛇头会自动跳起来,将碎了的蛇身一节一节又连起来,再溜之大吉。 老廖说的这种蛇相当罕见,世间唯独莽山才有,是生肌活骨、起死回生的灵药。 唐兵说自己这个乡下师父身怀绝技,会画符念咒,三米开外挥掌,能隔空打死一头小蛮牛。 拐了一道弯,沿溪谷走了大约有一里路,唐兵听到有石蛙叫,顺声蹑手蹑足凑过去,瞅见了一个石穴。这蛙叫声宏亮,喜欢穴居,招毒蛇窥视。 石穴有半尺寛,高于溪水,果然,洞口有条盘做一团跟坨牛粪似暗绿色的蛇,听到动静,缓缓爬出来。唐兵眼明手快叉住了蛇颈,急忙喊:“老三,快来!” 老三刷刷刷奔来,抢过蛇一看,“是美女蛇!”美女蛇是常见的无毒蛇。徒有其表,气味难闻极了 “有你不认识的蛇吗?认蛇也是厨子的必修功课?”唐兵奇怪地问。这厮长得很草率,马脸上的鼻子出奇的隆重,乏善可陈。 “我饭馆至少卖五种口味的蛇。”老三无精打采地回答。 “你这个奸商!”唐兵痛心疾首,“啧啧,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卖?” 话音刚落,云层豁然开朗,那轮明月钻了出来,三张脸顿时看起来惨白惨白的。月下,但见峡谷幽深,悬崖峭壁犹如刀削剑劈一般,乱树横生,周遭透着一股阴森可怕的气息。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唐兵触景生情。 老三随手去抓旁边垂吊着的一根老藤,手还未到,老藤忽地荡开了,落在地上悉悉索索钻进了草丛。是一条眼镜蛇,三角形的脑袋恶狠狠地回了一下,尾巴又短又尖,泛着白光。 空气似乎凝固了,三个人谁也没敢做声,只是把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虽说是有备而来,带了蛇药,穿了高帮的登山鞋,但这么诡异的状况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幸好老三没摸着那蛇,否则猝不及防被咬上一口,这条小命就不好说了。 莽山古称蟒山,即蟒蛇出没的意思。森林里保存了许多古老的寡种植物,腐木积累、雾气囤积,是灵蛇的王国,不仅蛇类众多,还有独一无二的天下异蛇——莽山烙铁头。 那条蛇悄无声息溜了,老顾后怕地说:“老三,小心点!” 老三望着幽深的溪谷心里发毛,好半会才开口:“唐兵,你说这鬼子寨真有小青龙吗?” “肯定有。”唐兵绕口令一般,“我师父说,他师父曾在这一带与小青龙狭路相逢。” “你师父的师父?那隔得也太久了吧?”老三心里凉飕飕的。毗连莽山的粤省吃蛇成风,几十年过去,只怕这种蛇早抓个精光。如今的人,赶尽杀绝的风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肯定有漏网之鱼!”唐兵看他有些泄气,忙替他打气,“老三,看你面相不像英年早逝的样子,放心,你会柳暗花明、九死一生!”这厮的成语硬是顺手拈来,天马行空。 老三又想捡块石头砸他脸上了,他没好气地说:“你不讲成语会死啊?” “不会。”唐兵想了想,“但比死还痛心疾首!” 老三无语。他名叫鲁大川,二十七岁,在星城开了一家小饭馆。他身患怪病两年了,每到月圆之夜心口便痛得要死要活,去了许多家医院都没看出什么病,没法对症下药。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做了驴友,跟老顾和唐兵搭伙,彼此狼狈为奸又勾心斗角。 年前,唐兵带老三到乡下找他有功夫的师父老廖,老廖拿皱巴巴的手替老三把了脉,临了,说是惊疑丧胆症,唯有小青龙的胆能治好。惊疑丧胆症,说白了,就是吓坏了胆。 老三当场要五体投地。想不到,这个猥琐的乡下人居然看出了病。他的病确实是两年前钻古墓吓的,那个深夜,他亲眼看见七个同事葬身地底,因此魂飞魄散…… 老顾心虚地说:“要不,我们收工吧?”打天黑前便进山了,背着老沉的背包走了几个小时,他五十多岁的身板真还有些吃不消了。 “收工?我看干脆收魂好了!”唐兵恶狠狠地,“首鼠两端!” 话音刚落,哗啦啦……从左侧树丛里传出一阵响动,随即,是一阵“咯咯”的怪笑声。 是方才那笑声,像钝刀子割肉。他们头皮一阵发麻,三盏手电筒齐齐射过去。 老顾和唐兵的手电筒是平扫过去,老三则顶在脑门上。野兽藏在林子里,凭手电筒光扫射看不真切。但大多的野兽瞳孔里有一层薄膜,能把收集到的光线反射出去。把手电筒顶在脑门上,直射就可以看到野兽眼睛的反光,并根据两眼间的距离,判断出野兽的大小。 果然,老顾和唐兵只看见一片树叶晃动。 “听说,莽山有野猪!”老顾相信有野兽在暗处窥视。 “最多是野兔。”唐兵不很确定地说。 老三看到的却是一团血红的光,有鸡蛋大。他脑袋一瞬间短路。在荒山野岭闯荡了多年,他从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兽眼,就算豹子、犀牛也没这么大。 这是巨兽!而且是独眼巨兽! 唐兵看老三目瞪口呆,戳了戳他的腰眼,“干嘛,魂飞胆丧的?” 老三手一指,“那有……”再看时,那团血红的光倏忽不见了。 “有什么?”唐兵问。 “没了。”老三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胆子比鸡眼还小!”唐兵忿然道,“草木皆兵!” 老三不这么想,他隐隐约约感到某种危机在逼近。这地方很邪乎!一念至此,他的腿一下子软了,“我们,别往前走了!” 没等唐兵说话,老顾抢先开口了,“对,已经很晚了,我们就此安营扎寨吧?” “真不想跟你们同流合污了,丢人!”唐兵嚣张地说,“不行,我们得勇往直前!” “你怎么不上九天揽月?”老三抽出一把锋利的弯刀,朝那边一块稍微平整的高地,一路砍去。 “去吧,扎帐篷去!”老顾跟着去了。唐兵气鼓鼓跟在后头。 三个人砍树割草整出块空地,竖起三顶简易帐篷,打下地钉扯住帐篷,并在四周洒下防蛇虫的硫磺粉。 支好了帐篷,老三去小溪边洗漱,唐兵却窜上数米高的石壁,临溪而立。他先是睥睨四周,再垂头似是在酝酿什么,然后,猛地引颈长啸,声音犹如鬼哭狼嚎。 唐兵长得天地动容,喜欢舞刀弄棍,早年拜老廖练气功,在打通任督二脉时,一不小心练岔了气,身上老有股气流从前胸向后背流窜,弄得五心六腑烦躁难安,非得半夜吼出来才好受些。 这毛病不要他的命,但叫起来要隔壁的命。唐兵这才与老三殊路同归,结为驴友,隔三差五跑野外吼个荡气回肠。 好容易唐兵的嚎声歇了,老三也洗漱完了,正回帐篷里去,没走几步,就隐隐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像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荒夜里,这哭声分外瘆人。 老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了。先前是怪笑声,现在又有婴儿哭。鬼子寨,你到底藏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名堂?他撒腿便跑,迎面与唐兵撞了个满怀,像撞在一堵厚墙上。 “干什么?”唐兵揉了揉撞痛的下巴,“没头没脑的!” 老三哆嗦着说不出来:“那,那边……” 老顾正好走近,也屏息细听,惊讶得差一点跳起来,“小孩的哭声!”三更半夜,荒山野岭的,居然有孩子啼哭。太匪夷所思了! “是不是野猪把人家的婴儿给叼来了?”唐兵的想法很直接。 “也许是弃婴。”老顾不安地说,“莫非,这附近住了人?” 唐兵跟老廖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艺高人胆大。他鼻孔里冷哼一声,觅声寻去。老三和老顾紧随其后。 顺溪谷走了不到十米,唐兵在一个石壁前站住。声音像是从这发出的,不过,这会已无声无息。 三人分头在附近找了找,没有住户。唐兵不甘心,又在旁边的荒草里翻来覆去,依然是一无所获。奇怪!明明听到小孩的哭声,却不见小孩的踪影。真是见鬼了! 三人碰了面,唐兵想了想,说:“是不是石蛙的叫声?” 老顾是资深驴友,经常露宿荒山野岭,见识多,他摇头否定:“石蛙的叫声不是这样。” 老三点了一支烟抽上,思忖着说:“是娃娃鱼。” “娃娃鱼?”老顾琢磨下,觉得这说法靠谱,“对,像是娃娃鱼。” 娃娃鱼是两栖动物,叫声很像幼儿哭声,喜欢藏在清凉的溪流或溶洞中。那玩意据说从前跟恐龙一块混,亿万年过去,恐龙灭绝了,它们则藏在石缝里存活下来。这就是低调的好处。 “娃娃鱼有这么惟妙惟肖?”唐兵没见过娃娃鱼,但习惯抬杠,“信口雌黄!” 老三恨不得将烟头弹他嘴里,烫了那条烂舌头。他说:“娃娃鱼是两栖动物,《本草纲目》里说娃娃鱼名叫大鲵,补肾行气,治气急败坏。” “忽悠我?告诉你,我读过函授大学,知书达理!”唐兵拿手电筒照老三的脸。其实他动心了,既然娃娃鱼补肾行气,反正带了野营炉头,逮一条炖了吃,兴许对岔气的毛病有用啊!他眼珠子一转,“老三,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饥肠辘辘了,我们逮一条吃好不好?” “娃娃鱼是野生保护动物。”老顾上前,“有点驴友的基本素质好不好?” “老顾,我特讨厌你上纲上线!”唐兵不乐意了,“亏你还是读书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不懂?” 老顾辩解道:“我哪里强加于人了?我们做驴友的,要有节操……” 唐兵来劲了,“你说我没有节操,是吧?告诉你,老顾,我气宇轩昂、根正苗红……” 他俩抬杠多半会偏离主题,不欢而散。老三听任他们唇枪舌剑,躲一边抽烟。 此时,起雾了,雾气一忽儿浓一忽儿淡,溪谷两边的树木虚无缥缈,似乎有神出鬼没。山风越来越冷,巨大的石壁投下的暗影彻底笼罩着老三,只看得见他嘴上那星烟火忽明忽暗。 哭声又起,老三摁亮手电筒晃了晃,看到数米远巨石下有一个石缝,他蹑手蹑足走过去,弓腰用手电筒往石缝里照。缝口不大,与溪水连在一起,高及一米多,勉强可容一个人爬进去,里面却跟瓮坛似的别有洞天。 老三往洞穴里定睛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洞穴里有好几个奇形怪状的小矮人,大小不一,站的蹲的跪的都有,高的有一米多,矮的只有一尺;小矮人身上泛着一层暗绿色的光,像一具具僵尸,头颅尖削,前额突出,双目深陷,狰狞极了。 小矮人有七个,不,是八个。幽暗中,水洼里一个黑乎乎的小矮人爬出水面,足足有半米长,它挪动短小的四肢,缓缓地抬起头,一对蚕豆大的眼睛闪着幽光。 老三见势不妙扭头要跑,谁料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溪水里,惊恐地叫了一声:“啊——” 黑乎乎的小矮人呀呀怪叫着,嗖的一下照他面目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鬼崽石 惊叫声把唐兵和老顾吓得灵魂出窍,他俩齐扭头,见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从老三面前掠过,唰的一声落入溪水里。 唐兵心道不好,一个箭步窜过去,“老三,你怎么了?” 幸好溪水才尺把深,老三慢慢爬起来,瑟瑟发抖,颤声道:“鬼,鬼,有鬼……” “鬼?”唐兵往小溪里瞅了几眼,没见什么,咳嗽几声,“酒灌多了吧,杯弓蛇影?是野兔。” 老三身上湿淋淋的,说话牙关打颤:“不,不是野兔,绝,绝不是!”小酒壶里装的是衡水老白干不假,但大半晚才抿了两口,不至于看花眼啊! 老顾反应慢几拍,这才奔过来,“野兔不是两栖动物,不会潜水。”他是老牌唯物主义者,不信鬼不信神,“可能是老鼠。” 荒山野岭里,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浓浓的腥味。老三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哆嗦着说:“走吧,我们……走吧。”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洞里还有七个小矮人,不定什么时候蹦出来! 唐兵拿手电筒四下照了照,看到了石洞。难道石洞里有什么古怪? 驴友三人组里,老顾负责谈经论道,老三打酱油,唐兵是开路先锋。唐兵定定神,上前弯腰将一颗硕大无朋的脑袋挤进洞口,屁股翘得老高。 洞里俱是乱七八糟的石头,洞顶水珠滴落,落进水洼的水滴声也是沉闷的。唐兵仔细看,里面就几颗石头。心想,该死的老三,喝多了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 “有什么东西?”老顾在后面问。 “除了石头,一无所有。”唐兵缩回脑袋,瓮声瓮气说。 “看仔细了,那是石头吗?”老三提醒说。 唐兵很是不爽地探头又看。这下他看出了端倪,迟疑道:“好像是石雕,奇形怪状,栩栩如生!” “什么,石雕?”老顾听了眼睛一亮,“来,让我看看。”不容分说,一把拽开唐兵,拿手电筒照了,猫腰朝洞里探望…… 半支烟的工夫,老顾直起腰,兴奋地说:“没错,洞里的确有鬼!” 唐兵被弄糊涂了。难道,那些小石人是小孩子的尸体变的?想到这里,他身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三躲得远远的。无论是鬼还是怪,他都不愿靠近。这会,老顾的脑袋又探进了洞里,先是上身,然后,整个身子都进去了…… 老顾是个书呆子,还是个有故事的书呆子,这个老牌大学生早年做过领导秘书,曾是风生水起,后来领导不幸落马,他顺理成章调区史志办惯看秋雨春风十几年,有时说及过去,他神色里多有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失落。史志办是个闲差事,有闲功夫搞三搞四,他成功转型为驴友兼好摄之徒。 老三回帐篷里换衣了。洞里,老顾佝偻做一团,用手电筒照着一尊尊小石像,石像多是双手随意斜放于胸前,全身放松成坐姿状,垂右腿曲左腿,呈交叉状,外面布满一层暗绿的青苔,显得异常怪异。他心里一喜,冲洞口喊,“把我的照相机拿来。” 唐兵扭身跑去拿来照相机递进去。老顾接了照相机缩回去咔嚓咔嚓照相,一道又一道灯光闪过。 老顾在洞里捣鼓老半天才爬出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候在洞外的唐兵问。这厮好奇心极重,哪有动静哪里就有他围观的身影。 “鬼崽石。”老顾抹了抹额头的水珠子,喜不自禁说。 “鬼崽石是什么鬼?”唐兵又问。 “古人雕刻的一种小石头人。”老顾侃侃而谈,“离这一百多公里外的d县有座叫鬼崽岭的山,整个山都是这种小石人。方志记载:‘有奇石自土中出,俱类人形,高者不满三尺,小者略有数寸,奇形万状……然能祸福人、生死人……此阴兵也,夜从山下来,闻鸡鸣而化石……’” “这是莽山,你扯d县干嘛?”唐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老顾的讲解,“逮到机会你就八千里路云和月,天马行空!” 老顾被唐兵泥沙俱下挤兑得几乎岔气,鼓着一对老眼愣了楞,扭头走了。 老三从帐篷里探头说:“鬼崽岭我去过,满山都是小石人。地上有,地下有,草丛里有,树丫上也有,成千上万。据说是古代用来殉葬的石俑,有‘南方兵马俑’之称。” “这里离d县一百多公里,谁颠三倒四会把小石人搬来?”唐兵思维比较直线,即时提出异议,“你以为古人都跟你一样游手好闲?”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闷响,像打雷。 “要下雨了?”唐兵抬头看天,明月当空,清辉如梦,无边月色将这一方山水映照得犹如世外天地,哪有下雨的迹象。 老三不假思索,道:“是放炮。在西面,离这不到五公里。”他也是感到奇怪,这一带多是石灰石。这种石头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只能烧制成生石灰,经济价值不足以让人深更半夜盗采。 “你说放炮就放炮啊?为什么不是地震?”唐兵不以为然,“信口开河。” 老三没跟他去争辩,这厮小时候被狗踢过脑壳,把脑浆差不多踢成浆糊了。他缩回帐篷里,拉上门帘。 “莽山与d县同处南岭山脉,古文化是相通的。”老顾又端着照相机过来,打开液晶显示屏叫唐兵看,“你看,这些石像与d县的鬼崽崽一样,采用了大写意圆雕手法,雕制简约,工艺粗放,主题简单重复,表现出民间行为的总体特征,蕴含了大量的远古信息……” 唐兵表现出勤学好问的憨厚品质,与老顾交头接耳,懵里懵懂追溯了上下五千年。 老三心口郁积的那团寒气慢慢消褪。他闻了闻身上残存的那股子腥味,断定方才是虚惊一场,扑上来的那个黑影是娃娃鱼。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大一条,远非从前见过的可比。他取出弯刀放枕边,含了一粒硝酸甘油片,然后躺下。 那两人聊得起劲。老顾引经据典,旁引博证,最后说:“我认为鬼子寨这个名字肯定与这些鬼崽石有关。鬼子寨,有可能之前叫鬼崽崽,或者是鬼崽寨。因为当地人发音的关系,被叫成了鬼子寨,最后慢慢沿袭下来。” “老顾,你这也是故事新编吧?网上介绍,鬼子寨的名字来源于明朝末期的一场战斗。当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将李自成的部队追得满世界跑,最后有一支残部逃到了莽山,清军一路尾随,寻溪而上,李自成残部堵住溪流上头,等清兵走近时,突然放水淹杀清军,又叫人在两边装神弄鬼,清军大恐而败。鬼子寨由此得名。”唐兵不以为然。 “没文化,真胆大!”老顾斜视唐兵。 “你说我没文化?老顾,我告诉你,我读烂了七本《成语词典》,哼!”唐兵话锋一转,“不过,史书上说李自成在九宫山就挂了,队伍也七零八落,怎么跟莽山牵强附会了?这历史啦,你就指鹿为马吧!” 老顾摇头,“当地县志记载:顺治六年正月,闯贼余党一支虎,败遁过郴,杀戮甚惨……” “一支虎是谁?”唐兵糊涂了。 “李自成的侄子,名叫李过,他是李自成手下的一员大将。清兵入关,破了李自成占据的京城,李过和高一功带队伍杀出重围,一路护卫李自成南下。李自成在九宫山被农民锄死后,李过带十万农民军逃到了莽山。”老顾娓娓道来。 “老顾,你真是有才!”唐兵褒贬不清地说,“你到史志办真是因祸得福啊!” “幸灾乐祸,是吧?”老顾咬牙切齿。 “嘿嘿,你不坐十几年冷板凳,充其量就一个刀笔吏,哪像现在学富五车、粉丝如云?”唐兵很不地道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 “放屁!”老顾气得直翻白眼。 “老顾,你是有文化的人,别那么粗俗好不好?要有底蕴,要道貌岸然。”唐兵义正词严地说。这厮读得最多的书就是《成语词典》,出口便抑扬顿挫,泥沙俱下。 饶是老顾学富五车,抬杠也非唐兵的对手。他索性回帐篷里打电话,联系星城的历史学家,一块发掘和研究那些鬼崽石。 “几个破石像,你当真枯木逢春了?”唐兵冲老顾的背影嗤之以鼻。说完,钻进老三的帐篷,“给我口酒喝。都夏天了,这鬼地方还冷若冰霜!” 老三将酒壶给他,“这山太野性,怕是会出现很多怪物怪事。我们得分外小心!” “别疑神疑鬼了。”唐兵大大咧咧说,“知道吗,有个著名的哲学家说:杯弓蛇影是因为把自己看得太英明!睡吧!我们一定能找到小青龙,载誉而归!”走了。 起雾了,四周变得异常鬼魅。鬼子寨渺无人烟,全是峡谷和原始次森林,茂密的树木里藏匿数不清的飞禽走兽,说不出的危机四伏。 老三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他被成千上万的鬼崽崽追赶,它们脚底生烟,双腿笔直地滑动。他一路逃窜,翻山越岭,遍体鳞伤,而那些鬼崽崽如影随形,怎么也摆脱不了。最后,他跑到一堵绝壁前,走投无路。鬼崽崽从四面八方挤过来,眼看就要掩埋他…… 梦靥里,老三听到一阵“咯咯咯”的怪笑声,像一把钝刀子在心口上锯。那些鬼崽崽倏然消失了。恍恍惚惚中,老三感觉帐篷里蹲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一只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 老三身上的汗毛顿时一根根竖立起来,他想一骨碌爬起来却无法动弹,手脚如同溶在蜡烛里一般根本使不出力。老三感觉自己意识清晰,不是在做梦,他清楚此时已经快天亮了,帐篷里不是那种漆黑,而是灰暗灰暗的,可以看清庞然大物的轮廓。 这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怪物,全身漆黑,脑袋似猴非猴,毛发五彩缤纷,脸皱巴巴缩成一团像老南瓜皮,只有一个眼睛,嘴巴很大,牙齿长长的,好像掉了几颗…… 老三想呼喊唐兵,但发不出声,嘴巴丝毫张不开。他努力地吸气,试图冲开压在胸头那块无形的石头,却无济于事。这会,他听到那边唐兵爬出帐篷的声息,那厮在嘀嘀咕咕,好像是抱怨两个懒鬼还不起来。 此时此刻,老三只想唐兵冲过来,连根拔起帐篷,恶狠狠地甩自己两个大耳光子。来吧,哥哥!来抽我啊!我们兄弟情深,来一个心有灵犀好不?老三几乎要哭出声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怪物虽然是蹲着,但体积几乎占去了大半个帐篷,脑壳挨着帐篷顶,这么个庞然大物,随便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给生吞活剥。 老三浑身紧绷绷的,他全神贯注在左手食指上,努力想使它弯曲,他感觉食指在一丝丝动弹,只差一点点了……半分钟过后,老三感觉自己的食指已经在弯曲,指尖快触及大腿外侧。 又过了半分钟,老三痛苦地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没有动。他慢慢的凝聚力气咬自己的舌头,感觉嘴巴里都是血。这下,应该可以动弹了吧?转念间,怪物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老三木然不动,脑海里闪过两个成语:出师未捷身先死,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一刻,他悲壮地选择了前者。 老三闭着眼睛却仿佛开了天眼一样,看着怪物毛茸茸的爪子伸向自己的眼睛,好像要挖去眼珠子…… “路见不平掉头走啊,该出手啊不出手,风风火火玩九州.....”唐兵平地一声吼,好端端的《好汉歌》被篡改得天南地北。 身上那阵压力溘然消失,老三身子顿然一轻,一骨碌爬了起来,重重地吐出了胸中那口浊气。 眼前灰暗一片,帐篷没破没损,门帘的拉链也是好好的,哪有怪物的踪影。 老三想起刚才咬破了舌头,忙摸了下嘴巴,没有血迹。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莫非是撞上了传说中的鬼压身? 听乡下的老人说过,每到夜晚,那些孤魂野鬼便出来到处游荡,专门找身体虚弱的人,等他们睡着了,便悄悄压在他们身上不能动弹,然后,对着嘴巴吸取阳气…… 老三习惯地摸了枕下的弯刀,昏昏沉沉爬出帐篷。 这时,天刚亮,灰蒙蒙的薄雾给山峦裹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整个世界漂浮起莫名的诡秘。他光着上身,被清冷的山风一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胸前的护身符变得冷冷的。 唐兵解完了小便,哼着歌,正欲回帐篷里,看到老三缩头缩脑的身影,“怎么,做春梦了?一脸的兵荒马乱!” 话音刚落,那边树丛里传出一阵“咯咯咯”的怪笑声。老三眼光一扫,发现树丛里蹲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只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老三身上的汗毛顿时一根根竖立起来,手脚如被冷却的蜡汁粘牢般无法动弹...... “看见什么了?”唐兵闷声闷气问。 老三哆嗦着手指着那边的树木,那怪影一闪而没,“有……鬼……” 唐兵顺他手指的方向看,除了风吹草动,什么也没有。他呵斥道:“胡说八道。” 老三心有余悸地描述,“我看得很清楚,一个大家伙,比人还高,脑壳像老南瓜皮缩成一团,只有一个眼睛,嘴巴很大,牙齿长长的,好像掉了几颗……” 唐兵心里也虚了几分,“这雾里看花的,指不定是猴子什么的。” 猴子有那么豪迈的笑声吗? 树丛里又传出一阵“咯咯咯”的怪笑声,像撕烂了喉咙发出来的,钝刀子一般在心口上锯,令人毛骨悚然。 笑声与昨晚那神出鬼没的声音一模一样,随即,一个硕大的黑影从草丛之中跳跃出来,虎背熊腰,铁塔似的足有两米高,一张五彩缤纷的脸有棱有角,两颊为蓝色,鼻子及鼻孔周围是红色,胡须桔黄色,颊毛和颊须白色,冠毛深棕色,一只眼没有了眼珠子,剩下那只眼发出绿油油的寒光。 是昨晚藏在树林里那个怪物! 老三魂飞胆丧,扭头想跑两条腿却怎么也抬不动,冷汗瞬间从身上各个毛孔涌出。他梦见的就是这个庞然大物,黑乎乎的,与黑暗浑然一体,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只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 更诡异的是,这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居然直立,身上散发出一股死老鼠的腥臭味,中人欲呕,那似乎是死亡的气味。 老三被眼前的怪物吓懵了,发愣之际,怪物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劈头盖脑拍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鬼狒狒 唐兵看得真切,那货虎背熊腰,一爪子下来可断碑裂石,拍烂老三的脑壳毫无悬念。他急得大吼一声,“老三!”斜刺里扑上来,一拳砸出。 这一拳唐兵用尽了全力,虎虎生风,可砸在怪兽腹上如击坚石,手臂震得发麻,手腕似乎要断裂了。还没待他回过神来,怪兽扬起爪子在他脸上轻轻一扒拉,他便重重地栽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 唐兵身强体壮,一爪就被拍倒在地,可见怪兽恐怖至极。老三刚被唐兵那声怒吼点燃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打碎了。 老三瞅一眼唐兵趴在草窝里的熊样,浑身透凉。咫尺之间,高出半个身子的庞然大物俯瞰着老三,灰暗里,看不清它的脸,只能看见脑袋庞大的轮廓,一只独眼闪出绿光...... 怪兽发出的格格叫声,钝刀子一般刺进老三的心窝,他猛地一激灵,本能地想拔腿快闪,有多远跑多远。他一扭头,看见在地上吭哧吭哧挣扎想爬起来的唐兵,心里一紧,抽出狗t刀,拧腰扑上去,有时候,也只能鸡蛋碰石头了。 刚刚爬起来的唐兵看到老三螳臂当车的举动,心里大骇,自己在怪兽面前还没过完一招,就轰然倒下,老三无异于自寻死路。 怪兽比老三高一大截,岿然不动地俯视他,老三挥舞手中的狗t刀,刺向它腹部,貌似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刺到中途,刀尖似有某种力量操纵着,突然逆转刺向怪兽的心脏,这招怪异的变化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全无半分凝滞之态。刀锋诡异地闪烁…… 狗t刀眼看就要刺进怪兽的心脏。再肉厚皮糙的野兽,心脏也是其最薄弱之处,刺中了的话,长驱直入便可要命。 老三的手法非常巧妙,让唐兵大吃一惊。一块做驴友快两年了,他只看见老三拿狗t刀砍树割草,从没见过他露出这一手。这刀耍得,啧啧…… 怪兽身体庞大,行动却极为敏捷,它闪电般伸出老长的上肢,要夺狗t刀,它上肢差不多长老三手臂一倍,毛茸茸的爪子眨眼间就要抓住老三的手腕。老三一惊,狗t刀再不敢往前刺,手腕急速翻转,避开怪兽的大爪子,旋即,挽了一个刀花,变刺为砍,刷刷刷,照怪兽爪子接连三刀砍去,想砍断它。 狗t刀头重脚轻,背厚刃薄,具有斧头的杀伤力,此刀锋利无比,一刀砍去能砍下一颗人头。 怪兽异常灵敏,庞大的身躯挪动、腾跃,堪比猴子,闪避开老三电闪雷鸣的三刀后,一爪拍飞狗t刀,再一把攥住他的颈,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连颈带人一块提起来,举得高高的…… 老三双脚悬空,手舞足蹈,唐兵已找了根手腕粗的断枝来,见状,抡起断枝朝怪兽的左上肢狠狠砸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树枝段断成两截,怪兽却纹丝不动。 面对狰狞的怪兽,唐兵也没多想,一股血气直冲脑顶,他抡圆了拳头,直扑过去……怪兽飞起一腿,唐兵一声痛叫,沉重的身子硬生生被踹出几米开外,再没了动静。 老三已喘不过气来,怪兽的爪子铁钳一般掐住了他的喉咙,他两眼翻白,慢慢停止了挣扎,手足垂落,像一具吊上绞架的尸体。 怪兽另一只爪子按上老三的脑顶,要用力拧断他的头。突然,老三胸前的护身符迸出一丝微弱的红光,怪物一滞,那只独眼闪出一道绿光。它垂头凑近去闻了闻护身符,独眼里居然流出了泪。 怪兽放下老三,让他软绵绵躺倒在地上,然后,几下蹦跶就不见了影,带起哗啦啦一阵响动。 老顾听得外面有声响,拉开帐篷钻出来,只见眼前一个巨大的黑影晃过,吓得腿软。好一会他才定下神来,回想刚才一闪而去的黑影是什么。黑熊?不是。猴子?不是。猩猩?对,是猩猩。 莽山竟然有猩猩?没听说啊! 老顾狐疑满腹地地张望,看到老三和唐兵的帐篷都敞开,忙叫了几声,没人应。他急了,跑去找,先是看见那把,再是老三,几米外是唐兵,都一动不动地躺地上,面色铁青,嘴角挂着血丝。 老顾的脸唰地白了,慌忙奔过去,“老三,老三,你怎么了?你醒醒!”又奔去摇晃唐兵,“唐兵,唐兵,快醒醒……” 唐兵被摇醒了,哎呦哎呦叫痛。他坐起来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我没呜呼哀哉?”都这份上了还是出口成语,可见荼毒之深。 “唐兵,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顾慌了手脚。 “是,是一个怪兽,虎背熊腰,两米来高,脸上五颜六色,一只眼睛闪闪发亮……”唐兵努力回忆。此时,天已大亮。 “是猩猩吧?”老顾说。 “对,对,是猩猩。”唐兵撩开裤腿,察看被怪兽踹伤的地方,青肿了一大块,不过,好像骨头没断。那鬼东西太凶悍了!他随口问:“那怪兽呢?” “跑了。”老顾告诉他。 “那老三呢?”唐兵问。 老顾顿时想起还不知老三死活,急忙过去,“老三,老三!”看他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心里便升起不详的感觉。 唐兵一瘸一拐过来,也觉不妙,伸手在老三鼻子下探了探,还有气,但已气若游丝。他说:“还有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顾急出了一身汗,“他不会死吧?” “我们跟那猩猩干上了,老三被它捏得死死的,我被一脚踹晕了。”唐兵想想那场景就心惊胆战,平素里他胆子挺肥的,今个里他是真害怕了。那个庞然大物太恐怖了,令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我们,把他抬到帐篷里去吧!”老顾心急火燎地说。 两人乱手乱脚把老三抬进帐篷,唐兵喘了口气,猛然想到一招,“做心脏起搏!”不由分说,左拳按在老三的心脏上,右拳使劲锤击着左拳,一拳又一拳下去,锤得老三胸口砰砰响。他一口气锤了二十来下才停,伏下在老三胸口上听动静。 “怎么样?”老顾忧心忡忡地问。唐兵大半个身子在帐篷里,他只挤进一个脑袋,虽然天已亮,但帐篷里的光线不是太好,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唐兵摇了摇头,老三的心跳相当微弱,仍奄奄一息。不知怪兽掐老三喉咙有多久,他这口气究竟能不能接上来。 “怎么办?”老顾一脑子惊涛骇浪,这要出了事,如何与老三家人交代啊? “人工呼吸。”唐兵计上心来,撅起屁股俯身去给老三做人工呼吸。 此时,老三突然坐起来,茫然地看着他们。 “老三…….”唐兵嘴张得鸡蛋大,“你,你死灰复燃了?” “我没死好吧!”老三捂住胸口,“哎呦……” 那是被唐兵捶的,唐兵自然不好声张,索性装聋卖傻把账赖在怪物头上。 老顾见老三没事,放下心来,开始琢磨那到底是个什么鬼。“那怪物不像猩猩。” “是人猿泰山!”唐兵想起美国动画片《人猿泰山》里的猿人,就是声音没那么嚣张。 “你以为拍动画片啊?”老三纳闷地揉着胸。好痛!难道自己晕过去时,怪兽不解气地在这捶了几下? “是鬼狒狒。”老顾一拍脑门。 “鬼狒狒是什么?”唐兵问。 “鬼狒狒又叫山魈,是传说的山鬼!《山海经》里记载: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老顾史志办十几年真没白呆。 “《山海经》是菜谱吗?”唐兵主次不分地问。 老三继续揉着生痛的胸口,“好像是。” “还有这菜谱?回头我找一本先睹为快。”唐兵摸了摸下巴,“胸口痛,是吧?没事,刚才我给你进行了急救,心脏起搏。” 老三“哦”了声,想起黎明前做的梦,“听乡下老人说,鬼狒狒是山里死去动物的怨气变成的,有形无体,在夜里飘荡,专吃人的脑髓……” 老顾插嘴:“其实,鬼狒狒是一种体积很大的猴子,凶猛好斗,连狮子和豹子都退避三舍……从前,莽山一带是鬼狒狒的家园,不过,那是千百年以前的事,南岭一带近代没有鬼狒狒的活动记录……” “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它卷土重来就惨了!”唐兵担心怪物杀个回马枪,那就死定了!“那鬼东西来去无踪,而且,欺人太甚!” “对,对。我们抓紧撤吧。”老三点头道。不管是什么动物,那鬼东西绝对是猛兽。 唐兵忙不迭起身,看老三还呆呆的,“你鼠目寸光干嘛?还不走?”这形容简直是神来之笔。老三那一头乱发参差不齐,两眼无神地微眯着,像极了土拔鼠。 忽然,空气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只听得一阵刷刷刷的声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老顾被踹到一边,唐兵被攥起扔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两人被摔得稀里糊涂,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唐兵挣扎着爬起来定睛看:是那个大怪兽! 他万念俱灰。怪兽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弄死他们几个就跟捏蚂蚁一样! 怪物钻入帐篷,庞大的身躯直接把帐篷给撑破了。老三的脑子彻底短路,手脚都不晓得动弹了。 怪物嘎嘎一笑,将一个长长的物件塞到他怀中,然后,疾奔而去,瞬间不见踪影。 唐兵爬来问,“它给你什么了?”就着光,他看清那是一把带鞘的剑,剑鞘裹着黑漆漆的皮革。 “不知道。”老三还没回过神来。 “看看!”唐兵伸手抢过那剑,迟疑地抽出剑,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剑长三尺,羚羊角柄,镶金嵌玉…… 天大亮了,三人看着那把古剑半天摸不着北。 “老三,那鬼东西跟你什么关系?”唐兵对这莫名其妙的变故搞得有点恼火了,“感觉沾亲带故!” 老三更是一头雾水。那怪物最后关头没掐死自己,到头来居然还送来一把古剑。这是什么情况? 他拿着古剑仔细端详,无意间闻到一股异味。凑近反复嗅了嗅,“奇怪,这上面怎么有股炸药味。嗯,这是爆压和爆速相对要低,但传爆性能稳定。” 唐兵抢过古剑也去闻,“哪有炸药味?就一股子烂白菜味。” 老三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一声闷响,当时以为是山体坍塌上面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放炮。这把古剑有浓重的墓气,当是出土不久。想到这里,他急忙去背包里翻出一件衣服,问唐兵要来古剑严严实实包扎了。完了后,拽了唐兵去小溪里洗手,把一小块香皂用完。 “什么个意思,古里古怪的?”唐兵边洗手边皱眉问。 “那把剑可能出土不久,上面还沾着尸气。”老三面色凝重说。 “尸气是个什么鬼?” “古墓里的东西与尸体长时间埋在一块,在尸体腐烂过程中会沾上那些细菌和病毒。那些微生物长期封闭进入休眠状态,一旦重见天日,情况就会发生逆转,氧气量上升了,细菌、病毒和真菌都开始复活。那些病毒菌经过了千百年变异,现代医学也拿它们没办法。所以,小心为妙。” “这你也知道?深藏不露嘛!”唐兵心里有些受伤。每到紧要关头,这家伙总会判若两人。 “我不看成语词典,看点其它书不可以啊?”老三斜他一眼。 “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一股阴阳怪气!”唐兵心里仍有心结。 老三没理他,去收拾东西了。他们随便吃了干粮,准备继续找小青龙。老顾说要出山迎两个从星城来的历史学家,他们闻讯赶来发掘和研究鬼崽石。 “搞历史没前途。”唐兵反对,“老顾,你还是老实拍几张照片吧!混几个摄影大奖,赢得粉丝如云!” “现在,中老年妇女都爱玩自拍,摄影领域很有发展空间。”老三绵里藏针地说。他身材修长,五官端正。如果不是被怪病折磨得满脸苍白,眼神还不经意地流露出空洞和无助,他应当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大男孩。 “老三的话发人深省。”抬杠是唐兵的长项,有人助阵,他更是眉飞色舞,“老顾,你得扬长避短,抓紧大器晚成!” 这俩家伙狼狈为奸,老顾毫无招架之力。昨晚他打电话联系了,这会两个历史学家正在路上,他央求道:“人家已经出发一个多小时了。” “那好。”唐兵大手一挥,“我们分道扬镳!”老顾书呆子气十足,干抓蛇打狗这种勾当碍手碍脚,这样的帮闲可有可无。 唐兵和老三将背包藏好,将要用的物品和食品塞腰包里,撇下老顾沿小溪轻装简行。 五月,悬崖峭壁上一簇簇高山杜鹃姹紫嫣红,艳烈到了极致。莽山海拔高,杜鹃花期长,到六月才凋谢。 没多会老三在一个腐朽的树洞里发现一条蛇盘着,眼明手快上前叉住,却是一条五步蛇。 唐兵大为惊奇:“手艺不错嘛!” 老三松了蛇杈,那张染上肺结核一般苍白的脸流露出几分漠然,“你跟你师父扎马步那会,我就翻山越岭了。”五步蛇枯叶一般的身子缓缓爬进草丛。 “深藏不露嘛!我就知道你来路不正,贼眉鼠眼的。”唐兵鄙视道,“老实交代,你隐姓埋名,意欲何为?” 老三挥舞蛇叉,想要做出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表情,“英雄不问出处!” 唐兵突发奇想:“老三,听说莽山烙铁头很有名,我们是不是顺带弄条回去,当宠物养。” 莽山烙铁头是当地蛇医陈远辉三十多年前发现的新蛇种,名气很大,与国宝大熊猫有得一拼。这蛇濒临绝种,全世界仅莽山还存有上百条,黑市价高得让人爆血管。 “这主意不错。”老三很没立场地附和,“莽山烙铁头的黑市价据说卖到了一百万美元!” “那我们弄一条去黑市卖了。”唐兵眉飞色舞,“有了钱,我就去买台两驱运动版的汉兰达越野车,不坐你那台破车,减震性太差了!” “看不出,还胸怀大志啊!”老三不乐意了:每次出来坐我的车还心怀鬼胎!回去aa制算账时,尾数得算在他头上。 唐兵又纠结地说,“不行,干黑市买卖,我们不专业。” “没路子卖,我们就一锅炖了吃。”老三无限神往地,“价值百万的东西吃到嘴里,是什么味道呢?” 唐兵心潮澎湃了,把个粗壮的身子扭来扭去,“老三,你真是冰雪聪明,干坏事也能妙语生花、拨乱反正!”抬脚便走,没注意上了一条岔道,走了没几十米发现是一条死路! 这条路从观光小道扯出来不足五十米,尽头处是一堵巨大的石壁,上面刻了“青龙居”三个大字。 石壁下有几个幽深的洞穴,透出一股子森然之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青龙居 唐兵站住挠脑门子,后头的老三猛然看到石壁上的字,精神为之一振:青龙居!不就是小青龙的窝吗? 他似乎闻到了小青龙的气息,兴奋得脸都扭曲了,紧走几步,掏出手电筒猫腰往碗口大的洞穴里照进去,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有几丝腥味儿透出来,他使劲抽了抽鼻,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他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洞穿,中邪一般晕晕乎乎…… 他似乎看到自己坐在一棵杨梅树上,树上的杨梅玛瑙般红。树上他低头看到另一个自己深埋在泥土里,像一只金碧辉煌的金蚕蛊,通体透明。仿佛现在、过去和未来三位一体。 更诡异的是,梦靥里一个女人横空出世,赤身扑进他怀里,缠绕着他,身体柔若无骨,发出荡人心魂的呻吟。她的脸洁白无比,像某个年代久远的女子。渐渐地,她柔媚的身体变成一条青绿色的蛇,缓缓钻进他的肋骨,蛇背上黑绿相间的精美斑纹蜿蜒起伏,分外醒目…… “中邪了?”唐兵在老三颈后狠拍了一巴掌。 老三浑身一抖,突然睁开眼睛。他抹着额头的虚汗,赶紧掏出酒壶喝口酒压惊,“乖乖,厉害!” “我看看。”唐兵将老三挤开,拿手电筒往洞穴里射去,屁股撅得老高。 洞穴冒出丝丝冷气,仿佛有无数的小青龙隐藏在黑暗里吐着舌信…… 莽山靠近神秘的北纬30度。这条纬线贯穿了四大文明古国,囊括了神秘的百慕大三角州、埃及金字塔、玛雅文明等许多不解之谜。莽山也保存着比较完整的原始森林,一些古老生物得以幸存。 千万年来,多少物种灰飞烟灭,小青龙则顽强地盘踞在群山的缝隙里,阴森森地打量着一切。 唐兵兴奋得肾上腺急剧扩张,面色潮红。感觉梦寐以求的小青龙呼之欲出。他回头操蛇叉,看老三脸色发白,“你什么毛病?是不是看到青龙居,一时兴奋,乐极生悲了?” “你不说成语会死啊?”老三忍无可忍了。 “不会死。”唐兵摇摇头,然后补充,“但会跟死了那样异曲同工。” 老三苦笑,“那,你随意好了,别压抑自己。”他不敢多嘴,那厮越掰会越起劲,可以一口气说出十个成语,天玄地黄,但保证都能挨上边儿。 “看我给你抓小青龙!”唐兵跪着拿蛇叉往洞穴里捅来捅去。 老三急喊:“等等!”这样打草惊蛇,很容易激怒蛇窜出来。 “什么意思?”唐兵泄气地将蛇叉扯出来,恼怒地一甩,方觉有异,但收手已晚了,一条暗绿色的蛇绞在蛇叉上,顺势射向老三。 老三猝不及防,本能地抬臂去拦,绿蛇顺势绞上他的手臂,张口一咬…… 这一切来得干脆利落。 绿蛇在老三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后,一闪而没。速度快得惊人,有如飞一般。 老三手腕上一阵灼痛。笨蛋啊!他真想抡刀子削足适履,唰唰唰将唐兵削成袖珍版金刚葫芦娃。 唐兵见状,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看老三伤口,明白是毒蛇所咬。他很专业地用刀子将伤处的蛇齿印十字剖开,挤出血水。 挤出的血水很快凝结成胶质一般的血块。是剧毒蛇! 不多一会,老三浑身发热,伤口旁出现了血泡,紫黑紫黑的。他开始唇焦口燥,头晕眼花,眼前一片迷迷茫茫。 “是,是什么蛇?”老三无力地坐在地上。 唐兵面色难看地说:“那蛇,那蛇青青绿绿的,脑袋小……跟电脑里的莽山烙铁头一样,恐怕,恐怕……” 叶缝里透下的阳光在老三身上流泄,脸颊、颈上、敞开的胸……他胸前那枚牛头护身符也泛着金光。这一切与梦境惊人的相似,好像应验了某种宿命。 老三似乎明白了,那梦靥就是危险的预兆。有个劫数一直在等着他,那蛇头上蓝白如竖枣核般的眼睛,充满恶毒和诡异。 他气息孱弱地说:“我好像闻到了死的味道!” “你不会英年早逝的!”唐兵宽慰道。想起师父教过的一招,急忙去旁边砍来根竹子,削好一个竹筒,“我替你把毒血吸出来就没事了。” 约莫三分钟后,他拔下竹筒,里面有半筒黑乎乎的毒血。然后,拿打火机把刀尖烧红,将烧烫的刀尖烫烙伤口。高温可使蛇毒蛋白钙化降低毒素。 伤处升起一团淡白色的烟雾,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焦臭味,老三痛得泪花直流,突然想起来问:“嘶——蛇药呢?” 唐兵如梦方醒,赶紧到腰包里翻蛇药。他们带了最有名的季得胜蛇药。这蛇药是清代康熙年间传下的秘方,专治各种毒蛇咬伤。 唐兵在腰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他猛地一拍脑袋,“嗷,蛇药在老顾包里。” 这回,真被这憨货害死了! 老三两眼一黑,瘫了……- 眼看老三晕晕乎乎,左手掌肿得跟千年何首乌似的,黑得透明。若是毒血蔓延到心脏,任弥勒佛转世也难救了。唐兵惊慌失措。 莽山烙铁头其毒无比,能破坏血液细胞组成,造成粥样病变,两小时就可致命。与之相比,声名狼藉的五步蛇、金环蛇什么的都是浮云。当年,蛇医陈远辉被莽山烙铁头咬了手指头,当即挥刀剁断其指才保住一命。 唐兵赶紧拨打老顾的电话,想让他抓紧送蛇药来。谁知道半天没拨通,居然没有讯号。 这下真的惨了!唐兵急得脑门抽筋,搓着一双浑厚的手掌没了主意。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逮住那条毒蛇,把它碎尸万段。 老三体内燥热无比,血脉里似乎有无数粒烧红的铁星子在滚动,非常有质感。 “绳子……”老三艰难地呢喃,眼睛快要翻白了。 唐兵没听清,忙俯身下去,“你说什么?” “绳……子……”老三眼睛翻白了。 唐兵这下听清楚了,一巴掌把自己的脸都拍肿了。怎么把关键的一茬给忘了?手忙脚乱地解下老三的鞋带,将其手臂扎紧,阻止毒血上行。然后,背起老三拔腿就跑。 为今之计,只能背老三尽快出山赶到森林宾馆,上停在那的二手路虎去莽山管理局医院。那样,兴许能救他一命。 唐兵背着老三在山路上疾走,踩得石板路噔噔作响。到底是习武之人,体质非同一般。 老三开始说胡话,进入了谵妄状态。 唐兵清晰地感受到老三身体的热度,全身上下跟一团烧红的木炭一样。他忧心忡忡,这样下去,即使救活了一条命,恐怕也会把脑子烧坏,变成铁杆脑残。 想着以后老三咬着指头,嘴里流一串口水,傻乎乎地跟自己要葫芦串吃,唐兵不禁悲从中来。 半个小时后,唐兵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气喘吁吁,整个肺都要爆裂似的。必须在两小时之前赶到医院!他反复告诫自己,咬紧牙关不让脚步停下。 刚拐过一道弯,斜刺里突然扑来一道黑影,唐兵收脚不住,摔了个狗吃屎,老三也滚落在一边。是一条大黑狗! 这一跤把唐兵最后憋足的一股劲给摔得七零八落。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顾不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慌忙爬起来将老三扶靠着旁边一株树干。 这会功夫,老三浑身热得烫手,整个手掌又肿又黑,像一只刚出水的乌贼,左臂也肿得紫紫的泛光。 旁边是小溪,唐兵奔去溪边捧了好几口水喝了,又扯出毛巾去浸湿了,给老三擦脸、擦身子降温,反反复复…… 忙乱间,“旺旺,旺旺……”那条大黑狗复又奔来,在老三身边嗅来嗅去。 “大黑。”一声破锣似的话音传来,大黑狗摇头乞尾乖乖去了。 定眼看,一个身着瑶装的六旬老头坐在前面路边。他身着对襟无领的短衫,下着青蓝色长裤,腰缠粗花布带,头缠双角头巾,肩上斜挎一个沉沉的黑布袋。 老头起身走过来,他个头矮小,吊梢眉下一对三角眼发出寒光。他边走边抽出别在腰上竹烟杆,装上烟丝点燃,蹲在老三旁边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竹烟杆足足有半米长,黄中带黑,很有沧桑感。 老头抽了几口烟后,看了看老三被蛇咬的伤口,“是小青龙。再过一个时辰就没救了。” 从前用铜壶滴漏的方法计时,把一昼夜分为十二时辰,一个时辰是两小时。如今,乡下还有地方沿袭这种说法。 唐兵脸上开始五彩缤纷,“那不是莽山烙铁头,是小青龙?” “人家叫莽山烙铁头是人家的事,我们瑶人只管叫小青龙。”老头慢条斯理地说。 看来师父所言不虚!唐兵心里一阵翻滚。到手的灵药从自己的手里溜了,还害得老三危在旦夕。这是什么事啊? 他从老头从容的神色里看见一丝希望,低眉顺眼地问:“大爷,您能治吗?” 老头看唐兵的眼神闪出一道寒芒,似乎能掐会算地问:“你们是来抓小青龙的吧?” 一种不寒而栗的气息顷刻间遍布唐兵全身,他一个哆嗦顿时矮了两寸,腆着脸不知怎样作答。 老头面色冷然道:“小青龙是瑶家人的神灵,你们也敢抓?” 听老头话里的意思,老三此番被蛇咬是活该遭惩罚。唐兵低头想,惩罚貌似不该这样吧? 偷偷摸摸来抓异蛇固然不对,但阴谋不是没得逞吗?就比如有人想抢银行,还在去的路上车胎就爆了,能把人家抓进大牢吗?再说了,小青龙要真有灵性,当明察秋毫,冤有头债有主,要咬也该咬我嘛! 唐兵想象的惩罚画面是:东窗事发自己被瑶民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干渴着等待死亡。那时,烈日火辣辣地照着自己赤裸裸的上身。不消半天,自己身体脱水,唇焦口燥,嗓门眼冒烟,面前却放了一桶清冽的水。方寸之间,到死都搞不清怎样才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唐兵跪地央求,“大爷,求求您救救他!您老人家慈悲为怀,万寿无疆!”他恳求的态度极其端正。先不扯小青龙的事,救人要紧! 老三浑然不知唐兵在替他跪求老头。他浑身热得邪乎,如同被烈焰焚烧。 唐兵见跪求无果,不惜磕头相求。几个头磕在地上,脑门竟磕出了血。饶是如此,老头仍低头不语,一个劲吧嗒吧嗒吸着烟。 看情形,老头要么是不肯出手相救,要么是爱莫能助。唐兵磕了十几个头后,见老头无动于衷,心里失望到了极点。 耽搁这么久,要及时赶到医院已是不可能了。老三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中毒的手臂肿得更大了,把袖子都挤得紧绷绷的。 唐兵五内俱焚,拿刀子的手抖来抖去,好容易割烂老三的袖子,又解开他手臂上勒紧的鞋带,放血液缓缓流动,以免小臂下的肌肉坏死。 约莫过了五分钟,唐兵又将老三的小臂扎紧。然后,俯身去抱老三。就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把老三送到医院。 见唐兵身子一动,那条大黑狗复又扑上来。唐兵扭头,他怒目尽赤,凶神恶煞的样子居然把大黑狗吓退了,冲他不情愿地叫了几声。 唐兵蹲下一把背起老三,正要起步,“等下!”只听老头喊了一声。他大喜过望,以为老头改变了主意,要出手相救了。便又放下老三。 老头一对三角眼死死盯着老三胸前的护身符。那条狗蹲在他脚边,虎视眈眈,仿佛只等一声令下就扑上去,将地上那家伙咬得面目皆非、六亲不认。 唐兵急得要跳脚,你怎么个意思嘛?要救人就动手,不救就让我背上人走。若不是被老头身上那股怪异的气势所震慑,他早推开老头,背老三狂奔。 老头盯着看了足足有五分钟,脸色忽阴忽晴,似是在内心作出艰难的抉择,最后,他叹息一声,将烟杆别在腰间,从布兜里掏出一个竹碗,去溪里打了碗水来。 唐兵估摸着那水是用来洗伤口的,也就是说,老头要出手相救了。 善有善报啊!幸亏昨晚自己抓了一只癞蛤蟆给放生了。 老头蹲在老三跟前,把碗左手端平,凝神眺望东方片刻,然后,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碗上画了一通,嘴里念念有词。他语速很快,吐字也不清晰,根本听不清念叨什么。 唐兵只听清有“急急如律令”这句,知道是念咒语,跟他师父作法一个套路。 “急急如律令”是念咒的关键词,几乎所有的咒语都少不了。 老头念叨完了,喂老三喝碗里的水。老三此时牙关紧闭,面色发黑,已是人事不省。老头将碗凑到他闭紧的唇边,另一只手在他喉咙下轻轻一点,老三的嘴豁然开朗,一口水灌了进去。 这也能解毒?最起码要扯一把清热解毒的车前草搁碗里吧,就算不对症下药,也能清几分热毒不是?唐兵在旁边急得火烧火燎。 老头喂老三喝了几口水后,自己也含了口水,噗地喷在老三的伤口上。然后,他放下碗,右手双指作剑在伤处隔空一划,一股黑血应势而出,射出有半尺远,腥臭的味道中人欲呕。 隔空破物!这一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唐兵目瞪口呆,他平素自持功夫在身,一往无前,这会,挺拔的身子顿时矮了半截。 乌黑乌黑的毒血汨汨流出,腥臭无比,渐渐地,流出的血越来越红,越来越少。老头慢条斯理地从布兜里悉悉索索摸出几片像茶叶一样的新鲜绿叶,放嘴里嚼烂,然后,吐出叶渣糊在老三的伤口上。 一丝凉意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疼痛立止,老三睁开了眼睛。灰蒙蒙一片,眼前是一个打扮奇特的陌生老头。他感觉到了阎王殿,暗念:阎王爷果然这副古怪德行,跟鬼片里差不多。 老头眼神一凛,指着他胸口上的护身符,沉声问:“这个牛头符是哪来的?” 老头的目光似乎有种穿透力,容不得老三转念,他木然回道:“是,是我义父给的。” “你义父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老头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问,“他人呢?” “钟阿满,住在龙虎关螺丝寨。”老三黯然道,“他,他老人家已经……已经过世了。” 老头面色一滞,松开他的手,眼里有了许多恍惚,喃喃道,“那小子……居然死了,死了……”缓缓走到一边,面向东方喃喃自语。 老三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他想扭头看看两边的牛头马面,突然一阵困顿,眼前仿佛闪现自己的今生前世。 他看见自己躺在一只竹排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干柴和艾叶。随后,干柴点燃了,竹排顺莽山河而下,缓缓驶向黄昏和末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糟老头 唐兵凑过来,窸窸窣窣从老三身上掏出烟和打火机,帮他点上,“知道我是谁吗?” “混蛋!”老三坐直了腰猛吸了一口烟,“我没死?” “是,是,是。”唐兵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你这祸害,小命就是贱,居然死灰复燃了!”谢天谢地,这小厨子脑子没坏!不用担心以后他跟在屁股后要葫芦串吃。 老三揉着眼睛问,“那老头是什么人?” 唐兵郑重其事地回答:“山里人!”随后,简单讲了老头解毒的经过,最后击节叹赏:“他一通鬼画符,你看,云开日出!” 哦,不是阎王爷!老三站起来,感觉身上不热了,眼也不花了。看这山、这水、这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感到世界还算美好,起码还能对付着得过且过。 他把零碎的记忆链接起来,“老头恐怕是瑶族师公。” 唐兵一拍脑门,“对。听我师父说,从前的师公治病救人,驱鬼逐魔,那是法力无边!” 老三看地上的污血,“我得去感谢他。”刚要过去道谢,那老头回过头来,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赶快离开莽山!” 老头话毕,飘然而去。 老三和唐兵面面相觑。老头虽然出手相救,但并不待见他们,可见他对冒犯小青龙的行为深恶痛绝。 小青龙确实有,但不能抓!这一趟算是彻底栽了。 “你那护身符是怎么个回事?”唐兵将那根鞋带扔给老三,“真是人家给的?” “你以为是怎么来的?偷的?”老三没好气地说,蹲下去系好鞋带。 “偷你倒不至于。”这一点唐兵倒是蛮相信,“但坑蒙拐骗说不准!” 老三这会没闲心跟他贫嘴,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琢磨老头是怎样将自己救下的。手腕的伤口上还残留着一团糊糊的叶渣,他闻了闻,是茶叶。 几片茶叶就解了莽山烙铁头的奇毒?太匪夷所思了! 老头施行的手法他没有亲眼所见,自是不信,只认为那是师公使出的障眼法,真正疗毒的还是这团树叶糊糊。但他实在想不通,茶叶居然能解毒? “这是什么草药?”唐兵见老三凝视着伤口,问道。 “茶叶。”老三说。 “什么,这是茶叶?”唐兵不相信,继而一想,茶叶清凉解热,用上一用有益无害,释然了,“我们还是走吧,去找老顾。莽山不宜久留!” 老三觉得这话在理。这片森林太诡异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藏鬼崽石的洞穴很隐秘,如果不是从溪流里经过,根本发现不了。 溪流两边是刀削斧砍的石壁,地形奇特,像一道关隘,溪水蜿蜒冲出两里多之后便跌向数百米高的深谷,形成一道气势磅礴的瀑布。 老顾和两位历史学家到很久了,已经忙活了一阵子。两个专家一男一女,男的年近不惑,叫王子强,是大学教授;女的叫宋文韵,瓜子脸,眉清目秀,还不到三十岁,是大学讲师。 老顾同王子强进洞了,外面留下宋文韵守在正午的太阳下。 洞里透着深深寒意,洞顶不停地滴下水珠,细微的滴水声听得很清晰。手电筒扫去,凹凸不平的洞壁浮现出一层寒光。洞穴有二十平米大,高不到两米,地下坑坑洼洼很滑,当中一滩浅水里卧了一个石像,其它六尊高矮不一靠洞壁排开。 王子强很警惕,生怕有条碗口粗的大蟒蛇突然窜出来。虽说头一回来莽山,可大凡搞历史的,对各地的人文地理、民俗风情都略有所知。他清楚莽山素以蟒蛇出没而著称。 老顾在拍照,闪光灯一道道闪过。他先是从不同角度照全景照,再对石像单个拍照。 石像的原材料大多为本地河床中随处可见的砾石,雕刻手法精练而粗犷,具有春秋战国时期雕刻风格。石像大部分为坐像,一般垂右腿曲左腿呈交叉状,大者高约1米,小者高约不及半米,有的慈眉善目,神态安祥,有的竖眉鼓眼,神态勇猛。 王子强很快就被洞里的情景吸引了,暂时忘记了害怕。他打开录音笔,录下自己的话: “洞里一共有七尊石雕像,石像的大小、扁圆以及浅浮雕或圆雕类的雕刻方式,反映出新石器时期的发展脉络……下面我按照石像摆放的秩序,从洞口左边排序,第一尊……” 老顾拿摄像机对石像一尊一尊的多个角度拍照,然后,根据王子强的要求拿尺量石像,报出数据,王子强一一加以详细讲解录音。 “王教授,你看,这里有七尊石像,似乎对应着什么。”老顾似有发现地说。 “我注意到了。七,这个数字在古代非常神秘,远古的宗教、历法中都有所显示。比如西方的七天一星期计算,佛教的七级佛屠,中国丧殡习俗的头七等等。”王子强思忖说,“我觉得这是按北斗七星排列的。老顾,你能把这个排列拍下来吗?” “我试试。”老顾开始想办法从高处俯拍。 王子强思忖,洞里的鬼崽石没有深埋的痕迹,不像是兵马俑那类陪葬石俑,而像陈列于露天祭祀场上。既然是这样,那么,附近应该还有更多的鬼崽石。 鬼崽石反映了古代南楚文化的许多特征,蕴含了大量湘南地区原住民的灾难性变迁和瑶族文化的发展变革信息。可惜,发现的数量远远引不起轰动。 “从这七尊石像摆放的位置看。”王子强对着录音笔说,“基本可以断定,是呈北斗七星状摆放,对应了某种远古的崇拜意识。” “既然是祭祀品,为什么会藏在洞穴里呢?”老顾提出疑问。 “这个问题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能解答。”王子强认为,“可能这是后人搬移来的,石像群最初应该是摆在祭台上的,一个宽敞的祭台。” “南岭一带是瑶族的原居地。这是不是瑶民对祖先或神明的一种祭祀方式呢?”老顾提出一个论点。 “这个可以肯定。”王子强将照相机给老顾,“鬼子寨应该有一个祭台。鬼子寨,从前有可能叫鬼石寨,或者鬼崽寨,或者干脆就是鬼寨。瑶族没有文字,但有自己的语言。也许发音的关系,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鬼子寨……” 这与老顾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他听了激动不已。 “从石像的雕刻工艺看,古朴而浑厚,有雕刻工具粗糙的新石器时代手工特征。从雕刻的服饰形状看,系时期的简朴风格……”王子强边看边说。 老顾刚要接着说什么,外面传来对话的声音,是唐兵他们来了。他对王子强说:“我那两个驴友来了,这洞子就是他们发现的。” 王子强看了看洞里几眼,觉得差不多了,“那好,我们出去吧!”两人先后出了洞子。 “你们来了?来,来,来,我来介绍下。”老顾出来,要向唐兵他俩介绍两位历史学家,看到老三的样子,大吃一惊,“你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狼狈?” 老三偷偷对唐兵眨了眨眼睛,扭头对老顾说:“摔了一跤。” 老顾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接着分别介绍,“这是王教授,这是宋讲师。这两个是我的驴友,他叫唐兵,他叫老三。” “你好!你好!王教授!”唐兵伸手去跟刚出洞子的王子强握手。 王子强轻轻皱眉,亮出脏兮兮的手,很有礼貌地表示不方便。他儒雅大方,风华正茂,几乎是本土版的“都教授”。 唐兵笑了笑,又去跟宋文韵握手,“宋,宋老师,你好!你好!” 看着那熊掌一般的大手,宋文韵迟疑着没伸出手来,只是冲唐兵笑了笑,“你好!” 她穿一套浅蓝色运动装,脚踩登山鞋,背一个皮质小双肩包。披肩秀发随意散落开来,一副小巧的金丝边眼镜,使得她看起来更秀气,镜片后秋水般的眼睛却凌利得很。唐兵看呆了。 “王教授,你好!””老三浑身脏兮兮的,不便跟他们握手,只打了招呼,“美女,你好!” “你好!”王子强教授点头示意。 “你好!”宋文韵看老三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浑身污迹斑斑,第一个感觉就是,邋遢!第二个感觉就是,猥琐! 老三摊了摊手,“我去洗洗。”翻出藏好的背包,拿了干净的衣裤和毛巾,去下水拐角处洗刷唰。 他脱了脏兮兮的迷彩服,扔了,仅着短裤把身子泡进清凉的溪水里。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淡,伤口已奇迹般愈合,他想,下次带几瓶好酒来,找到那老头,一定跟他一醉方休。 唐兵跑过来了,递上一把药丸,“给,季得胜蛇药,你当毓婷吃了,亡羊补牢!” 毓婷是事后紧急避孕药。老三气得把药丸拍落。唐兵也不在意,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饿。”老三说。他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只叹息捡了一条命还不知恩人姓啥叫甚,以后如何涌泉相报? “对呀,我们还没吃中饭!”唐兵一拍脑门,“我去煮快餐面。”掉头去了。 老三洗刷刷好了,换了干净衣服,感觉清爽多了。那套山寨迷彩服忍痛丢了。 唐兵用野营灶头烧水煮面。老三走过去,看溪边有几株木芙蓉,开了粉色的花,便去摘了些洗了,扔进烧水的盆里。 唐兵勃然大怒,“要谋财害命啦?” “这是木芙蓉花,清热解毒,口感也不错。我是厨师,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准好不好?”老三解释说,“要毒死人的话,也是同归于尽。” “我,我不想跟你同流合污。”唐兵急起来必须篡改词语,“大路朝天,各死一边!” 快餐面煮熟后两人分了,唐兵试着尝了尝木芙蓉花,感觉味道不错,再不提有毒的事,呼噜噜一闪而光,连汤都没剩下。吃完,抹了抹嘴,说:“老顾说要陪专家实地考察,一时半会走不了。要不,我们也留下了陪他们吧?” 老三不明白他怎么就改主意了,想起遭遇的各种稀奇古怪,他归心似箭,“我想早点离开。我们俩先走吧!” 唐兵没做声,只是呆呆地看着那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宋文韵,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三心念一起,意味深长地问:“蠢蠢欲动了?”那宋老师品貌双全,怨不得这厮目露凶光,异想天开。 “老顾说,宋老师小姑独处,也快三十了……”唐兵一脸心驰神往。 “你确定你能高攀?”老三怀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唐兵壮志凌云。 “要不,我一个人走,你跟他们的车回去,正好留下陪他们。”老三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缺了老三友情客串,唐兵顿觉少了底气,央求道:“老三,咱们驴友一场,你说,我唐兵待你如何?那可是恩重如山——不是,不是,情深意重。你忍心看我独守空房吗?” 老三明白他想来一段草根高攀白富美的经典传奇:破丝逆袭美女讲师!想到这里,他眼珠子一转,伸出两个指头,“芭蕉不展丁香结,一盘虾子一盘蟹?” 唐兵愣了楞,回过神来,横看老三一眼,“人生自古谁无死,一盘虾子照友情。”支了一个指头,同意请一份口味虾。 老三晃了晃俩指头,咬死不松口,“打虎亲兄弟,两份是义气。” “千山鸟飞绝,一盘香辣蟹。”唐兵讨价还价。香辣蟹比口味虾贵,让一步吧。 “床前明月光,好事要成双!”老三寸步不让。 “举头望明月,下手莫张狂!”唐兵咬牙切齿。 “羌笛何须怨杨柳,英雄难过美人关。”老三压低声音说。做黄粱美梦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客从远方来,酒水自己带。”唐兵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补上一句,“山不转水转,别落我手上!” 老三做了个ok的手势,“成交!” “他们在说什么?”那边,宋文韵奇怪地问老顾。 “江湖暗语。”老顾看了那俩家伙一眼,一阵齿冷。 “现在还有江湖?”宋文韵大为不解。 “有。”老顾扭头鄙视道,“有混蛋的地方就有江湖!” “老顾,我们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祭祀场。”王子强说。他是海归,博士后留学回国在大学任教,在专业领域颇有建树。 “唐兵,过来下!”老顾唤唐兵过去。要去林子里披荆斩棘,这活非他莫属。 唐兵屁颠屁颠跑去,听说是委以重任,异常兴奋。他偷偷瞟了宋文韵一眼,然后,甩开膀子便走。 老三喊:“等等。”他懒洋洋走来,“这附近山势陡峭,看不到稍微大一点的坪地,不说成千上万,就是上百个石像都摆放不下。我看,没必要去找。” 老顾看了看四周,觉得此话有理,但又有些不甘心,“还是找找看吧。兴许……” “兴许瞎猫撞上死耗子……”唐兵看到宋文韵不快的眼神,连忙没往下说了。心里不住地抱怨老顾,差点把自己带沟里去了。他得在宋文云心目中留下好印象。 “我们所做的,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凑效。”宋文云冷冷地说,“但我们必须要去努力。不去做,你终将被淘汰。” “哦。”老三抹下额头的汗,“那好吧!算我多嘴,你们去吧。”掏出狗t刀扔給唐兵,自己找一树荫下如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 只听得唐兵在那边对宋文韵大献殷勤:“宋老师,你真有才,居然通晓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说这话时,老三估计他一脸媚笑。 “过奖了。”宋文韵说。 唐兵仍在唠叨:“你看过很多书吧。我也喜欢百~万\小!说,睡觉前不捧一本书看就辗转难眠。” “是吗?”宋文韵漫不经心地回应。 “是的。”唐兵更来劲了,“我从小就喜欢百~万\小!说,读初一那年,我看烂了三本《成语字典》!” 老三靠着树干睡着了。等唐兵等人垂头丧气回来吵醒他,已是太阳西沉,几抹微云如画中的数笔拖白,悠然浮于青色长天。 众人收拾东西出山,到森林宾馆上车,趁夜赶回星城。 汽车在不时有人抢道的乡镇缓缓行驶,黄昏的莽山略有些疲惫。穿过狭隘的旧街道,像曾经去过的那些人迹罕至的小镇,空气里飘散可疑的味道,那些汗液和鸡屎鸭屎混合在一起,似乎在深刻地酝酿什么。 老三沮丧极了,小青龙是找到了,却碰不得。那蛇就是莽山烙铁头,不仅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是当地瑶人的神灵。谁要是抓了,事情败露的话,不仅要坐牢,还要遭到当地瑶人的报复。 小青龙很漂亮,略呈三角形的头部较为圆钝,身躯上披满了黑绿相间的精美斑纹,犹如精心描摹的明清风格的花窗图案。但它列入十大毒蛇排名榜,可望不可即。 老三万念俱灰,治好心绞痛今生怕是无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阿方提 老三被唐兵砸门吵醒,爬起来看时间,已是上午十点多钟,这一觉睡得有点长!他慢吞吞开了门,唐兵劈头将个小本子摔他怀里,“去莽山的流水账,看看,有没有挂一漏万?” 老三睡眼朦胧翻本子看了一眼还给他,“我怎么多出七块五?” “你吃了十片蛇药。”唐兵晃着大脑袋扳指头。 “有这样算账的吗?”老三几乎吐血。 “亲兄弟,明算账。老三,做人讲究道可道非常道!”唐兵那是一个字正腔圆。八字没一撇,你就敲诈我口味虾和香辣蟹。哼! 老三噎住了。唐兵分明是借机报一箭之仇。 “你的蛇伤,真没事?”唐兵还是有些不放心,“有没有感到四肢不勤、五内俱焚?” 这厮用成语的创意直逼鬼哭狼嚎!看他是一片好心,老三懒跟他计较,转身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等下,看看你的出土文物!”唐兵要求。 “眼红了?”老三冷哼一声。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唐兵勃然大怒,“我不过是勤学好问。你真龌龊!” 老三去取了古剑搁茶几上,再找出副手套扔给唐兵,“你慢慢勤学好问吧!”然后,去卫生间。 蜗居是他老妈从前分的一套单位房子,有七十平米,五楼。早几年老爸单位分了新房,搬家了。老三却还住旧房里。 唐兵有些激动。昨天匆忙看了一眼,没看出端倪,现在,要好好看看这个宝贝。他的手心都出汗了,戴了手套轻轻抽出剑。古剑绣迹斑斑,剑刃发黑,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丝丝寒意。 唐兵仔细端详半天,只觉这剑值几个钱,光包金和镶玉少说得值个几十万。 老三洗漱完了,出来问:“看出什么没?” 唐兵摇头。老三过来,指指点点:“从这把剑的做工看,当是明代工艺。浇铸而成的金质剑柄呈镂空浮雕,云勾纹和园珠纹形成了变体的蟠螭纹。采用异光花纹钢腊模翻砂,剑身经过手工折叠锻打,形成自然花纹,表面磨光再用黄矾腐蚀处理,是古代优质钢镔铁打造。” “镔铁是什么?”唐兵问。 “镔铁是古代进口的一种优质钢铁,相当于现在的高碳工具钢,来自于伊朗、克什米尔等西亚地区。主要由质地均匀,含碳量低的铁反复叠加锻打而成,结实耐用,多用来制作刀剑。古代的刀剑分铁刀、钢刀、纯钢刀、柔钢刀、青钢刀、宝刀。纯钢刀百炼成钢,削铁如泥;柔钢刀,柔可绕指,已是上品,青钢刀和宝刀更是世间稀有。青钢刀就是镔铁打造、宝刀是极品镔铁打造......” “这你也懂?”唐兵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老三。这家伙看上去蔫头蔫脑,关键时候总让人刮目相看。 “名牌上这两个镶金篆书你认识吗?”老三指着名牌说。 “不认识。”唐兵老实说。 “这俩字是‘永昌’,是李自成自封的国号。”老三眼里闪过一道亮光。 唐兵大为惊讶:“这,这是李自成的剑?” “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闯王剑。”老三神情凝重地说,“你看,这剑身包金处均錾刻精美的五爪龙纹及缠枝花纹,剑柄上镶有红宝石和翡翠。剑鞘包金镶玉,鞘口、龙形护环、镂空名牌、剑标均用黄金打造,规格具帝王之态。” 唐兵脑瓜子飞快地转动,认识老三快两年了,只知道他开家小饭馆自任大厨,生意不好不坏,其它知之甚少。但他冷不丁会冒出几句与厨子毫不匹配的话,显得有那么点文化。 昨天回来的路上,唐兵问老顾《山海经》是不是菜谱,老夫子像看藏香猪一样盯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冷笑着告诉他说,《山海经》是先秦古籍,记载了许多地理、巫术、风土物产等稀奇古怪的事。唐兵当场就火了,老三你哄我就算了,你一个厨子懂配菜、打荷、上灶什么的都不稀奇。你倒是告诉我,你读先秦古籍干嘛? 唐兵看老三的眼神越来越玩味,冷笑道:“看不出啊,你对古董还挺在行的!说说看,你从前到底是干什么勾当的?” “怎么,想调查我的历史?”老三撇嘴。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唐兵像看小鲜肉一样看老三,说话时没注意流了口水。 老三不由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声明:“我,我跟你讲,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唐兵愣了愣,几乎要暴走了,“你小子硬是深藏不露啊!讲讲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履历?” “我也读过大学好不好!”老三觉得跟他交流有点困难了,“全日制的。” “正牌大学生啊!”唐兵算是摸到了一点头绪,“等等,你刚才说名牌上的篆书,你说的这个名牌与那个名牌不是一个意思吗?” 老三指着剑鞘上的名牌,“这个叫名牌。”然后依次告诉他,“这叫鞘口,这叫护环,这叫剑标。” “这真是闯王剑?”唐兵眼里已是五彩缤纷。这科班出身,格局就不一样! “你看,这把剑的装饰材料相当贵重,就拿剑鞘来说吧。古代剑鞘的装具材质一般采用铜、银,最多是铜镀金、鎏金。像这种用赤金装饰的,除非是帝王或权倾天下的王侯。所以,这把剑的主人必定相当尊贵。根据年代推算,应该是李自成这个山寨皇帝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王教授他们聊天时讲,莽山曾经有十万李自成残部厉兵秣马。”唐兵还是读过书的,“李自成,我知道那个农民,他领导起义军推翻了明朝政府。” “他不是农民,是邮差,正经的国营职工。”老三笑道,“说起来他的故事很励志。他下岗后加入高迎祥的起义军,之后搞重组当了一把手,然后做传销把队伍越拉越大,再跟张献忠他们合伙玩众筹。十几年惨淡经营,从小弟做起,最终当上了老大,自称闯王,领兵四十万风风火火杀进紫禁城。如果不是吴三桂引清军入关,他就成了真正的龙头老大。历史也就没清朝什么事了。可惜,他到底出生农民……” “这把剑应该很值钱吧?”唐兵感兴趣的不是历史。 老三笑眯眯的,“那是必须的!” “唉,你这狗东西总能柳暗花明。没找到灵药,却捞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古剑。”唐兵嗟叹不已,“这剑,你准备怎么办?” “收着玩呗。”老三撇撇嘴,“有朝一日混不下了,就去黑市卖了,过一天算一天!” “这主意不错。”唐兵问“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地质勘探。”老三说着点了一支烟。 “哦。”唐兵想,“你学地质是为了盗墓吧?未雨绸缪啊!” 老三被一口烟呛得咳嗽不停。我看上去是那么有远见的人吗?不过,这厮的大脑袋里倒不全是成语脑浆。 “你想挑战我的智商?”唐兵见老三不做声,恼了,“你敢说你的心病不是盗墓吓出来的?惊疑丧胆症,我师父说了,就是吓破了胆。” 老三心里一惊,“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身上有一股极其阴毒的邪气。这种邪气只有古墓里才有。”唐兵一股脑将师父的考评合盘端出。 老三深吸一口冷气,唐兵那个猥琐的师父有几把刷子啊!号个脉居然把前因后果看个八九不离十。 “大隐隐于市!”唐兵看老三轻轻把剑插入剑鞘,继续追问,“说,你是不是当年盗墓独吞了财宝,隐姓埋名躲避同伙千里追杀?” 老三冲唐兵竖了大拇指,打开门叫他滚蛋!气恼之下,他忘了叮嘱唐兵守口如瓶。这个小小的疏忽,将他引向一条万劫不复的血路。 到手的古剑居然被一个怪物抢走!阿方提暴跳如雷,把努拉骂得狗血淋头。 高达三十八层的银都大厦霓虹灯闪烁耀眼,令人目眩。该大厦坐落在星城东部繁华地段中,阿方提的“霜满天”会所占据了一至七楼。 “霜满天”会所是城东最大的娱乐场所,娱乐节目五花八门、一应俱全。里面什么都不缺,只怕你缺钱。阿凡提是西北人,真名不详,他不仅拳脚功夫好,而且思维冷静。 在会所的经理室里,这个三十多岁留着小胡子的男子,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头发微卷,相貌英俊,如非眼睛里不时闪过一丝戾光,你会以为遇上了俄罗斯的美男子。 他对面战战兢兢立着一个汉子,一脸的络腮胡。他叫努拉,古剑就是他弄没的。 那把古剑阿方提找了一年多,他的手下踏遍了莽山的山山水水。 史料记载,三百多年前,李自成杀进北京城将皇宫里的奇珍异宝掠夺一空,并指使手下从京城官吏家中搜刮了大量金银财宝,据统计不少于银三千七百万锭,金一千万锭。逃出京城时,李自成将这些金银财宝尽悉带走。 李自成退出京城后,兵败如山倒,被清朝和硕英亲王阿济格从东到西,再由西到南,一路追杀到湖北的九宫山。 传说李自成在九宫山被当地农民锄死,剩下的残兵败将潜入了莽山。这支队伍以泽子坪为中心,厉兵秣马,意欲东山再起。 三百多年来,李自成从bj城掳走的这笔巨大财宝下落不明。据有关资料显示,这笔财宝有可能藏在莽山的深山密林里…… 莽山至今还流传一个“九驴十八担”的传说,说当年的山民在深夜里,看见李自成残部赶着九辆驴车及挑着十八担金银珠宝路过村子。 《明史.李自成传》记载:“自成悉熔所拷索金,及宫中帑藏器皿,铸为饼,每饼千金,约数万饼,骡车载归西安。” 这笔巨大的财富在逃亡的过程中有所遗失,清初,文人西吴懒道人的《剿闯小史》中记录:“五月初二日,追至定州清水河下岸。……我兵乘势掩击,杀其贼兵一万三千余人。获其金银砖七百二十块,器械骡马,不计其数。” 清初著名学者吴伟业在著作《绥寇纪略》中说:“自成去,长安居民争入其居,搜取金银。中夜失火,秦府被烧几尽。唯回民有胆力,得最多,故大富者众。关中人遇雨后于布政司泥土中拾得珍珠,至今不绝。” 长安即现在的西安,李自成退守了半年之久,后被清军的红衣大炮轰走。 早先,清朝初期突然崛起的山西票庄就非常蹊跷。山西并非富饶之地,一下子就冒出了一家家实力雄厚的钱庄,这个历史事实没办法自圆其说。但有一个猜测,那就是,李自成从京城逃窜途经山西时,因战乱而藏匿的部分金银被当地人所得。 民国时期任燕京大学法学院院长的陈其田教授在《sx票庄考略》也称:“据说开始是山西的康氏。清初,顺治年间李闯王造反,不利败走时,所有的金子携带不便,把军中所有的金银财宝放在康氏的院子里而去,康氏忽拾得八百万两,因此将从来谋一般便利的山西汇兑副业改为本业,特创票号,至是该地的巨商都是康姓。” 那些遗落的金银,仅仅是李自成所卷走的财富里中的一小部分,其绝大部分由他侄儿李过押运,一路辗转到jx南昌。李自成在南昌与清军进行了最后一场大战,兵败后,李自成下落成谜。李过率领十万大军潜入莽山。于是,这笔巨大的财富也随之到了莽山。 这些年来,阿方提千方百计地寻找这笔财宝,根据历史线索他最终找到了莽山。为便于寻找,阿方提特意在莽山买下了一个茶场,以此掩护寻找藏宝的行迹。寻宝队潜伏在茶场,有历史专家,有盗墓高手,还有一班精明能干的年轻人。 前一阵子,寻宝队查到一条重要线索,当年那支队伍的头领一支虎李过死后,埋在了米脂坳,殉葬品中有一把古剑,里面有藏宝的秘密。 一星期前,他们终于确定了李过墓的位置。在经过周密的准备后,花了一晚刨去外面一米多的土层,挖到了一堵坚固的石墙。 石墙厚达一尺,石块间的砌缝用糯米饭掺石膏抹得牢牢的,坚不可摧,用铁镐也砸不破。他们只得弄来炸药,第二个晚上趁月黑风高,一炮炸开了石墙,进入墓室,好容易在耳墓的一堆乱石下找到了古剑。 一支虎李过是李自成嫡亲的侄子,他领兵依据莽山的有利地形与清军周旋,卧薪尝胆,试图匡扶大顺江山。二十年后,因病卧床不起,临死前,他将带来的财物分别埋藏三处,藏宝图也随剑埋了。 三百多年来,无数人悄悄寻找这笔财富。 莽山至今还口口相传一句充满玄机的秘诀:“石岩冲,三座桥,慢行百步走,三窑金”。但谁也不知道石岩冲在哪里,该地没这个地名。如今,这把藏有密宝图的古剑到手了,努拉兴奋得双手发抖。 他捧了宝剑爬出墓道,刚出来,迎面窜来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夺了他手里的宝剑,一忽儿就不见了影子…… 阿方提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挺直了胸,像一个旧时代的白俄贵族。眼看到手的巨大财富化为乌有,他将努拉脑袋敲碎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阿方提冷哼一声,“都给我去找,翻山越岭去找。给我找到怪物!” 努拉不敢做声,只是低着头。他清楚眼前这个老大的行事风格和手段,拂逆他的后果很严重。对找怪物的指令他是有想法的。偌大的莽山,上哪找那个庞然大物?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那家伙总不会时刻拿着古剑练辟邪剑法吧? 那是动物,没有智商好不好!浑身唯有洪荒之力。 阿方提大概也觉察到自己失态。这样的变故太出乎人的意料,任谁都措手不及。他收敛了几分厉色,压低声音,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你们看清楚了吗?” “当时是半夜,光线不好,看得不是很清楚。”努拉老实回答,“只看到那怪物黑乎乎的,个头大,两只脚行走,手脚非常灵巧。有点像黑猩猩。” “莽山有猩猩?”阿方提问。 “可能有。莽山有个猴王寨,那里有成百上千的猴子。”努拉推断,“既然有猴子,有几个猩猩也不奇怪。” “嗯。”阿方提沉吟道,“既然这样,我让阿依莲尽快赶来。对付这种怪物,她有办法。” “阿依莲能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努拉松了口气。 “好吧,就这样了。”阿方提说。 努拉很有眼色地退下。 阿方提万万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古剑就在城里,在离他几条街远的一个叫老三的厨子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闯王剑 老三的饭馆离他的蜗居不到半里路,名叫“老三乡菜馆”,规模和档次都不入流,一年下来,赚不了多少。老三刚进店里,堂妹鲁小艺就迎上来,开口便道:“我要辞职!” 鲁小艺读了两年大专就退学了,说那是蹉跎岁月。正好老三开店,她就跑来做事,没日没夜泡在店里,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老三倒成了摆设。 “你要嫁人了?”老三吃惊地问。 “你要死啦!胡说什么嘛?人家还、还没男朋友。”鲁小艺怒瞪圆眼。 老三仍然不解,“那你辞什么职?” “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把个破店子扔给我。你这个寄生虫,你这个万恶的周扒皮!你看看,把我一个妙龄少女压榨成什么样了?”鲁小艺举起粉拳,“都快成瘦皮猴了。” “有这么茁壮的瘦皮猴?”老三看她肥嘟嘟的粉拳,表示极其怀疑。 “讨厌啦!人家哪有茁壮嘛?”鲁小艺跺脚,“你再胡说,我,我把你的破店砸了。” “使不得,使不得。这店子你有股份的,要砸没了,你的嫁妆也没了。”老三急忙道。他分给她三成股份。 “我不管,反正大头是你的,砸了,你的损失最大。”鲁小艺不惜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凶狠道。 “别,别。我的小姑奶奶。”老三抱拳告饶,“要不,我们把股份掉过来,你大头,我小头?” “哼,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啊?你太阴险了!”鲁小艺痛心疾首,“我们鲁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悲剧啊?” “打住,打住。”老三忙压手,“你别开口鲁家闭口鲁家,不知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吗?” “人家现在不是还没嫁嘛?”鲁小艺翻了白眼,“看你敢把我泼出去!” “不敢,不敢。”老三连连摆手,借机去了厨房。 二厨老谢在掌勺,手舞足蹈,一手持锅,一手掌勺,颇有气势。他是老三从人家店子挖来的二厨,一心想升级做大厨。 老谢四十出头,前顶的头发开始稀疏,做厨师有二十多年了。他见老三进来,斜眼道:“你来做什么?” 老三很郁闷,自己怎么到处不受欢迎? “你是老板好不好?”老谢表面上是恭维,实际上是敦促老三端正态度,将厨房大权下放。 老三是地道的山寨厨子。在勘探队野外工作那几年,师傅老钱手段用尽,将他一个五谷不分的大学生硬是逼得一手好厨艺,个中的酸辣一言难尽。 开饭馆头一年他亲自掌厨,后来才从别人店子挖来老谢做助手,把拿手的几道菜尽悉教给他。 老三终于被老谢赶出厨房。出来,抬头见鲁小艺从过道走来,他装模作样地,“小艺,辛苦了!” “没事,被奴役惯了。”鲁小艺嘴上说没事,但表情却是可怜巴巴。 “喂,喂,别哭丧个脸,把自己整得跟怨妇似的。” “什么?”鲁小艺杏眼圆瞪,“人家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你敢说我是怨妇?真是遇人不淑啊!” “会不会说话?”老三大汗,“什么叫遇人不淑!” “就是,遇上你这个万恶的周扒皮。我都成厨娘了,你还想人家是怨妇。你太恶毒了!”鲁小艺胡搅蛮缠。 再说下去将罄竹难书,老三赶紧想开溜,却被鲁小艺拽住,她眉飞色舞地说:“哥,晚上我带你蹦迪去。我把我的美女同学介绍给你,怎么样?” “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老三警惕地问。 “不知好歹!”鲁小艺咬牙切齿,“我是不想你虚度年华。告诉你,我同学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真要看上了你,是你们鲁家烧了八辈子高香修来的福分。” “你们鲁家?你不姓鲁吗?真是女心向外。”老三啐道。 “哼,你还说,你不早当我是泼出去的水了吗?”鲁小艺反唇相讥。 “你不是还没泼出去吗?”老三说, “你什么意思嘛?”鲁小艺吞吞吐吐,“我问你,哥,你是不是,是不是断背?” 老三咆哮了,“胡说八道!” “你,你都快三十岁了还不找女朋友。”鲁小艺委屈地,“怨不得人家浮想联翩嘛!” “那也不能败坏我的清誉啊!”老三拿这个堂妹真没办法。 “你有清誉?哥,对不起哦,我真没发现。”鲁小艺笑嘻嘻道,“说好了,晚上去蹦迪!” “不去。”老三断然拒绝。他感觉破丫头笑得很阴险,肯定有诈。 “不去?”鲁小艺柳眉一皱,威胁说,“我现在就淡扫蛾眉,梳妆打扮去。你守着店子。” “好,好,我去,我去。”老三败下阵来。他怕破丫头撂担子撒手不管,那店子就乱套了。 晚饭后,老三先是被鲁小艺押着去修了头发,然后,被拽去了迪厅,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重金属声所撼动。鲁小艺四下张望,然后,像子弹头一样飞进了舞池,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找到两个闺蜜,跟她们一起摇晃着身子,很快进入了状态。 老三找了个空位坐了,要了矿泉水。 一曲既终,鲁小艺带了一瘦一胖两女奔来,招手要服务员送三杯可乐,“冰的。”然后叫两女坐下,指着老三,“这是我硕果仅存的堂哥,叫三哥。怎么样,酷吧?” 两女嬉笑着点头,纷纷叫“三哥”。 “这我姐妹。她叫英子,她叫美美。”鲁小艺介绍的两女正值花样年华,胖的叫美美,端庄的叫英子,果真是环肥燕瘦。 鲁小艺促狭地向老三眨巴眼睛,“怎么样,是不是有惊艳的感觉?” 老三汗颜了。跟她们在一起,他有种摧枯拉朽的沧桑感。 “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谁想升级做我嫂子就抓紧卖弄风情。”鲁小艺扬手。 胖美美摇晃下丰姿绰约的身子,“三哥,你喜欢什么类型,小鸟依人的还是奔放热情的?”她大约一米六高,穿着件惹火的绿色抹胸紧身短裙,珠圆玉润却曲线优美,颇有欧美女孩的风韵,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上印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老三笑眯眯的,“我这人不挑食。” “哇,小艺,太好了。你哥真酷!”胖美美故意忸捏下,“我都春心荡漾了。” “矜持,要矜持。”鲁小艺大呼小叫。 有一个刁蛮女生就够受的了,现在又加上两个,老三清楚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一曲又起,美美叫老三下去跳舞,他摇摇头,推说腰椎间盘突出犯了,没去。三女便自己下去蹦了,花枝招展,好不迷人。 嗨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没劲了,三女才恋恋不舍地退场。 星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夜城。老三带她们去了坡子路的火宫殿宵夜。 有色有香的小吃陆陆续续上来了,三女起先还斯文,渐入佳境后就不管不顾了,直接用手剥虾子扯猪蹄,又咬又剥,吃得津津有味。吃到妙处,还用舌头舔指头上的汤汁,啧啧有声…… “你怎么不吃?”鲁小艺鼓起眼珠子问。 老三老实承认,“我记得美女貌似不是这样的。” 鲁小艺咯咯笑了,“落后了吧你。老哥,你得迎头赶上。你要看窈窕淑女,下次请我们去西餐厅,一边吃牛排一边听钢琴,我们保证让你耳目一新,惊为天人。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必须的。”胖美美道。 英子惊鸿一瞥,亮晶晶的眼珠子让老三心里一颤。 “三哥,你这副忧郁的样子很可爱的,有点像郭富城。”美美道。 英子和鲁小艺不住点头,表示赞同。 老三端着酒杯对着灯光摇了摇,感觉到那种柔软顺滑,那种美妙芳醇在空气中幽幽升腾、酝酿,让人沉醉。他说:“你们在学校里一定是好得一塌糊涂的死党。” “那可不,读高中时,那些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男生都被我们迷得一塌糊涂。”美美得意洋洋地说。 英子抿嘴一笑,拿酒瓶给老三倒酒,“别听她的,我们都是只会念书的乖孩子,没那么招蜂引蝶的。” “刘英姿,你别跟我争,每次都是你坏我的好事。这次你要再扯后腿,我跟你血拼到底!”胖美美举着粉拳,又不甘示弱地给老三夹菜。英子叫刘英姿。 鲁小艺笑道:“你俩别闹了,每次都拼得两败俱伤,鸡飞蛋打。” 两女互视一笑。 老三端着酒杯,对鲁小艺道:“说吧,又要算计我干什么勾当?” 鲁小艺嘻嘻一笑,“哥,每次都让你识破,真没意思。是这样,她俩要毕业了。美美就不说了,她老爸富甲一方,她玩够了自然回老爸的公司上班。英子参加了公务员招考,笔试成绩不错。她报考的是公安刑侦。” “刑侦?这专业可不是女孩子摆弄的,很辛苦!”老三深有感触地说。 “英子马上就要面试了。哥,帮帮忙啊!英子是我的好姐妹。”鲁小艺在他耳边悄悄道,“哥,英子没有男朋友,那可是冰清玉洁啊!我支持你搞定她。” 老三瞪了她一眼,思忖良久,道:“这样吧,我抽空回去问问老爷子。” “哥,你太好了!”鲁小艺欢声雀跃。 “罢了,罢了,看在你找工作的份上,英子,我就不跟你抢了。”胖美美粉拳紧握,狠狠地跺了跺脚,煞有介事地,“我,我忍痛割爱!” 这晚老三没陪唐兵泡吧,他走在街上实在无聊,拨了老顾的手机,两人东拉西扯,说着说着便提及那把古剑,“老顾,你是没看到那剑。那个珠光宝气,金光闪闪,价值连城。”他越说越兴奋,“老三说,那是李自成的佩剑。” “什么,李自成的佩剑?”老顾大吃一惊,“你,你不是信口开河吧?” “我怎么信口开河了?”唐兵急了,“老顾,我跟你说,我说话素来是有板有眼,有的放矢,有屁快放——” “好,好,好!”老顾清楚他的毛病,连忙说,“你有个性!” “这话还有点内涵。”唐兵开心了,“老顾啊,不是我说你,你书呆子气路人皆知。” 他的成语癖专治各种不服,老顾怕他越扯越远,便心悦诚服地说:“你这话,挺实在。那个,那个你确定是李自成的佩剑?” “老三说的,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说到这档口,唐兵又不爽了,“老顾,你不知道吧,老三绝对是扮猪吃老虎。他平素里总不吭声,谈起那把剑来却口若悬河,如数家珍。什么剑标,什么鞘口、什么名牌,对了,他还认出那把剑是镔铁打造,镔铁你知道吗?是古代最好的不锈钢!” “古代有不锈钢?”老顾笑了,这话绝对是唐兵添油加醋。电话里讲不清,他干脆,“你在哪里?” 唐兵伸长脖子四下看了看,说了地方,老顾说我马上过去,你先找家茶楼等我,我们一起喝茶。 唐兵兴高采烈找家茶楼进去先坐了,等了半个多小时,老顾来了,还带了王子强和宋文韵。 大家寒暄后坐座,宋文韵负责泡茶。 她泡茶有模有样,唐兵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清丽如玉的女子,知上下五千年、纵横数千里都算了,连泡茶都如此典范。太妖孽了! “唐兵,你说说那古剑。”第一杯茶还没喝完,老顾就迫不及待了。 做驴友,玩摄影,这都不是老顾所钟爱的,满腹才华却无所作为,是他心里最深的痛。在史志办这些年,接触和了解了不少历史,也完成了一些党史、地方志的发掘和编纂工作,这次能够与正版的史学家一起进行重大的历史考究,他沉寂多年的雄心壮志被激活了,脸上红彤彤的。 “这个,先得从老三被莽山烙铁头咬伤说起……”唐兵开始讲述。 虽然他成语使用率较高,但基本将当时的情景描述清楚了,王子强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大概的了解,解释说:“莽山瑶人自认是伏羲女娲的直系后代,他们世世代代口耳相传,伏羲女娲人面蛇身,小青龙和他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生下了瑶人和小青龙。瑶人继承了人性部分,而野性那部分就小青龙继承了。因此,他们将小青龙视为神明,敬畏有加。” “难怪那老头起初不肯出手解毒。”唐兵终于明白了,“那老头的巫术极其高明,就画了一碗水,念了几句咒语,把蛇毒给解得一穷二白。” “巫术,最早是巫人制盐之术的意思。古时候舜帝的儿子做了巴蜀一带巫咸国的酋长,他带领巫咸人将卤土蒸煮,变成白色的盐。这种用土变盐的技术被视为‘巫术’。”王子强很内行地讲巫术的来由,“后来,巫术就泛指那些借助神秘力量对人和事物施加控制的方术。古代巫术,说穿了,就是巫师利用他们掌握的物质生活原理,借助移花接木的障眼法来施加影响。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与自然日渐分离,巫术成为了传说。” “不是吧?”唐兵迟疑地反驳,“我师父跟我说过,他师父,呃,也就是我师祖,法力无边,只要轻轻一掌,便可隔山打牛,将十米外的牛打得粉身碎骨。我觉得啊,巫术肯定有,要不然,怎么解释老头画一碗水,就把蛇毒给灰飞烟灭了?” 宋文韵听得直摇头。这家伙的语文谁教的?太那个行云流水了! “那个,确实不好解释。可不可以这样想,老头咬烂的那几片树叶才是真正治疗蛇毒的秘方。”王子强仔细分析,“其它那些画水、念咒的东西都是虚张声势的障眼法。” “王教授说得对。”老顾立马表示赞同,“小青龙一直生存在莽山,当地瑶民与之有上千年的纠葛,慢慢找到了最有效的解毒药毫不奇怪。而巫师为增加神秘色彩,肯定要装神弄鬼提高自己的影响。久而久之,这些套路就沿袭了下来。” 这些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但老三身体上的变化怎么解释呢? 唐兵懒得动脑筋想,开始讲他们在米脂坳的奇遇,“至于那把剑呢,是这样的……” 听唐兵讲完,宋文韵掩饰不住兴奋地说:“永昌是李自成的年号,那把剑很可能就是闯王剑。闯王剑横空出世,将改写李自成死于hb九宫山的历史定论。” “是不是闯王剑得文物专家鉴定才行。”王子强比宋文韵冷静,“不过,唐兵的描绘,是闯王剑的可能性很大。老顾,你说呢?” “我也觉得是闯王剑。”老顾迫不及待,“我明天去拍些照片来。” 王子强本想说跟老顾一块去,考虑到与老三交浅言深,去了不合适,便点点头,道:“那把剑很有价值,对李自成起义军晚期历史研究将起到突破性的作用。老顾,这个课题,我想邀请你参加。” 老顾眼睛一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鸿门宴 老三的老爸是星城公安局高层,可惜他缺乏“官二代”格局,居然开家小饭馆瞎折腾,说出去令人齿冷。 周六下午,老三回了趟家。进屋,老妈见他背后没跟着一个漂亮妹子,看他的眼神便又当看千古罪人了。 老三急忙窜进书房,如此这般将英子的事跟老爸说了。老爸仔细看了他两眼,轻描淡写说了句,知道了。做官的,说话习惯滴水不漏,跟儿子也来这套。 老三跟老爸说话时,老妈在门外支起耳朵听了个明白,眼里异彩纷呈。老三也没去点破,老妈为人师表,但发起飙来锐不可挡,有她在老爸旁边东风吹战鼓擂,事情好办多了。 回到饭馆,英子正跟鲁小艺唧唧喳喳聊得起劲,花影凌乱的样子。 老三跟鲁小艺说事情已经跟老爸说了,成不成就听天由命了。 鲁小艺高兴地说:“哥,你开口,事情准成。”她清楚老三从不轻易求他老爸,父子间总是彬彬有礼的有距离,那老刑警心里满是失落,这事不怎么犯纪律,正好可以拉近父子关系。 “但愿如此。”老三清楚招考当中总会存在一些暗箱操作,没关系的优秀考生被顶下来不是稀罕事。 “谢谢你,三哥!”英子的眼光就跟老三的眼睛对视了,又惊鸟似的躲开,“我请你喝咖啡,好吗?” 老三挥挥手,“以后再说吧!” “那好。”英子小心翼翼地说,然后跟鲁小艺闲聊几句便告辞了。 鲁小艺送英子到门口,回头对老三眨巴眼睛,道:“哥,你看,英子怎样?” 老三坦言道:“小艺,你不要乱点鸳鸯谱。我,不合适的。” “我不管,英子品学兼优,我就要她做嫂子。”鲁小艺挥起粉拳,“要不,美美也行。那可是真正的环肥燕瘦,哥,你就一点不动心吗?” 老三没有与鲁小艺就环肥燕瘦的问题深入探讨,来客人了,他去了厨房。 老谢已经在忙碌了,脑门上汗涔涔的,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老三去洗了手,套上了厨衣,看菜单上有一道清蒸鲈鱼,动手做这道菜。 他去池子里抓了一条活鱼,放案板上用刀板轻轻一拍,将鱼拍晕了。然后运刀如风,一阵“滋滋”声后,鲈鱼的鱼鳞便被剐落了下来。接着,他左手滚刀,右手操住刀柄,用刀片前刃划开鱼腹,三下五除二,迅速地去了内脏、鱼腮,再清洗。 紧接着,老三将洗净的鲈鱼放在案板上,操刀开始整体切肉,只切不断,刀锋灵活地左右倾斜,动作熟练,有着艺术化的风采。数分钟,他将整条鲈鱼都切划出来,看起来却像是没动一样,依然还是囫囵的整鱼。 老三右手一抖,菜刀旋转出银色圆团,然后伸指在空中轻轻一碰,刀稳稳地钉在案板上。 这种刀法,老谢自叹弗如,琢磨着使劲练,却远远达不到老三那种收放自如的境界。老谢不清楚,老三这是从狗腿刀法演变过来的。狗腿刀法是他师傅老钱教的,练了已经有五年。别说破鱼,就是砍人也游刃自如。 老三在鱼身内外抹上少许盐巴、香油,鱼腹中放上姜片、小茴香,然后上锅屉,清水烧开蒸八分钟。 还没等鱼蒸好,唐兵来了,死命拽他去吃晚饭,说王子强教授请客。 王子强请客!老三预感到不妙。脱了厨衣,去卫生间洗了好半天,感觉身上还是有股子鱼腥味。 晚宴安排在湘江河上的特色鱼馆,吃地道的湘江鱼。鱼馆是一条旧货轮改装的,用几根粗大的铁索固定在河面上,走过栈桥还摇摇晃晃的。 唐兵和老三先到了,王子强他们还在路上。 渔馆虽然是旧船改装的,但里面装修格调浮华,包间里面更是精致、华丽。老三叼着烟,望着窗外涛声依旧。对岸是赫赫有名的橘子洲头。 王子强他们到了,不住道歉来晚了。点好了菜,大家攀谈起来,回顾莽山之行,唏嘘不已。 上菜了,先上的是一大盆香喷喷的砂锅野生鲶鱼。这是鱼馆的招牌菜,颜色红亮,骨酥肉嫩,滋味鲜浓。 酒倒好了,王子强端杯说了一通祝大家健康快乐的开场白,大家都抿了酒,算是晚餐开始了。席间,王教授对鬼崽石的发现向老三表示感激。 老三连连摆手,“不关我事,我就是误打误撞,真正临门一脚的是老顾。” 说起了鬼崽石,话题就来了。老顾提出:“那个鬼崽石图形我回来仔细看了,越发觉得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在远古时代,人们以牺牲祭奠,《说文》里说‘祭’就是以手持肉。实际上古代祭祀分得很详细,没有牺牲的祭奠活动称‘荐’,杀牲供祭的才叫‘祭。在甲骨文中,‘祭’写成‘丁’状,为生殖符号男根的倒悬,象征创造生命的本源生生不息,呈现父系氏族时代的意象。”王子强解释说。 喝了几口红酒,宋文韵雪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恰如白玉生烟,美丽无方。她接着道:“当人类意识到人有灵魂,也认为万物皆有灵魂,人的灵魂可以依附在万事万物之上,于是,原始的祭祀活动就开始了。从灵魂崇拜到郊野狂欢。” “是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山顶洞人,在尸体上撒红色的矿粉,象征血液。认为可以引导死者复生。既然万物有灵,人类的任何行动都会被神灵洞察和操纵,那么,通过某种方式影响神灵,让神灵倾向人的愿望就显得尤其重要。于是,人类用巫术和仪式,采取尊敬、讨好、屈服等手段祈求鬼神保护自己。七星鬼崽石的全部秘密就在于此。”王子强说。 老顾在琢磨怎么开口跟老三说古剑的事。 昨天下午,他去了老三那,看到了那把古剑。抽出剑,跃入眼帘的是一团璀璨的光芒,那光芒令他炫目。他似乎看见了一股王者之气,一条蛟龙,一片涌动的狂潮……耳边掀起汹涌澎湃的呐喊。 他的手禁不住瑟瑟发抖,内心深处升腾起无与伦比的欣喜。剑身有些发黑,但锋芒毕露,杀气腾腾,剑柄系纯金打造……他拍下许多古剑的照片,拿给王子强和宋文韵看,他们一致认定是闯王剑,并将其重要意义讲了个透,老顾便请缨当说客,说服老三将古剑拱手相让。 “老三,那把古剑,你,你准备,准备怎么办?”老顾吞吞吐吐说。 “怎么办?”老三看看老顾,又看看唐兵,心里叹息一声,“先收着呗,等哪天走投无路了,就把它卖了。” “这样,不妥吧?”宋文韵插一句。 老三耸耸肩,“有什么不妥?一件无主之物而已。”其实,他只想留着好玩。 老顾一生克己复礼,他谆谆教诲说,文物,是一种无法复制的资源,按照《文物法》规定,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那把古剑有八成可能是明代李自成的佩剑,是珍贵文物。因此,于理于法都不能据为己有。” 唐兵怒目圆睁,“没道理吧?捡到的东西也算国家的,我要捡个清朝的尿桶要不要也上交啊?” 老顾觉得好笑,“跟国家讲道理?你就胡搅蛮缠吧!” 任老顾语重心长、旁敲侧击,老三咬定青山不松口,将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转手相送,他真没那觉悟。 唐兵怕他们谈崩了,忙端起酒杯打圆场:“来,来,喝酒。宋老师,我敬你!” 宋文韵微微皱眉,端起红酒杯应付地抿了一口。她脸上的表情被老三看在眼里,他暗暗叹息,替唐兵担忧。 唐兵是典型的二愣子,丝毫没留意到这些细节,倒好酒又敬老三:“老三,大难不死,必有艳福!来,干了。” 老顾痛心疾首地说:“奇谈怪论!” 唐兵摆出一副冷暖自知的超然嘴脸,冷眼说老顾:“书生意气!” 老顾徒生不可理喻之悲,摇晃下脑袋,复杂地看了唐兵一眼,颇有交友不慎的意味。 老三悠然自得喝酒。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权当行善积德了。 “要不,请专家鉴定下,看是不是李自成的佩剑?”宋文韵建议。暂时不能让老三交出古剑,但可以想办法确定是不是李自成使用的佩剑。如果是的话,再想办法。 “这注意倒是不错……”唐兵讨好地表示赞同。但看老三饿鬼投胎的样子只顾着埋头夹菜吃,心觉有异,后面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宋文韵看老三的样子直皱眉:这个小厨子年纪不大,心机倒是挺深! 来历不明的古物都见不得光,根据有关法律,此类遗存文物均属国家所有。有手段的会将文物走私到境外,再走一个买卖流程,然后,堂而皇之据为己有。没这能力的,要么藏在家里,要么拿去黑市卖了。 现在要老三大公无私把古剑交博物馆,他真没这觉悟。请专家鉴定,等于大白于天下,这个利害关系他拎得清。 “这把剑我没打算交公。”老三坦言,“所以,我希望大家替我保密。” “我一定守口如瓶。”唐兵头一个保证。价值百万的文物换五千块钱奖金,这账他会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狠狠瞪老顾一眼,心道:这就叫遇人不淑! 老顾无辜地看唐兵。整个酒桌上,只有王子强没参与古剑的讨论,只是微笑着听大家说,一直到这顿饭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王子强和宋文韵坐在计程车里,宋文韵忍不住问:“老师,你怎么不开口说服老三?” “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王子强沉吟道,“老三是做生意的,他的身体里流着利益的血液。三言两语就让他将价值不菲的古董白白交出去,你觉得可能吗?要温水煮青蛙。” 到底是老师,看问题就是透彻!宋文韵不住地点头,接着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了解传销吗?”王子强反问。 宋文韵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可以好好研究下,传销洗脑讲究一个思维针孔注入。”王子强眼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这种陷阱游戏一环套一环,引人入胜。首先是煽情布道,帮对方树立所谓正确的人生观:爱拼就会赢。紧接着促膝谈心,灌输经过变轨的成功学;之后是打温情牌,鼓捣他做人要厚道,互帮互助才是王道;再接着是偷换概念,此传销销非传销,不违法;最后是貌似高屋建瓴地分析市场发展态势,让你热血,深感不去做才是天下傻霸……这套单项价值灌输手段,具有佛教醍醐灌顶的魔力,可以让人的心理颠覆性逆转,并牢不可破。” “我明白了,你是要借鉴这个手法,使老三产生奉公守法的价值理念,最后把古剑交公。”宋文韵拍手叫好,“反正我们的出发点是对的。” 王子强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得创造些机会让他潜移默化。” “怎么弄?”宋文韵对这个没什么经验。 “既然莽山有出土文物,那必定有古墓。”王子强推断并决定,“我们就叫他们一块去找那座古墓。” 阿依莲一袭黑袍站在莽山米脂坳一座山顶上闭目默念。她似乎闻到了鬼狒狒的气息,那是股嚣张的气味,有几分孤傲,还有更深的寂寞。 这是傍晚时分,群山寂寥,裹在黑袍里的阿依莲只露出半张雪白的脸,格外醒目。她一动不动伫立着,最后一缕晚霞落在她身上,黑袍笼罩着一股神秘莫测的色彩。 努拉站在数米远的草丛中,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女巫浑身有股诡异的气息,好像是藏香,又好像是烧人皮的味道。 阿依莲来自遥远的昆仑山,阿方提特地请她来对付那头黑猩猩。 那把古剑必须要找到,不惜一切代价! 努拉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不太了解阿依莲的底细,只隐隐听说她从小在一个神秘的山谷生活,身怀异术,熟悉各种野兽。 她能找到那头可怕的黑猩猩吗?努拉费劲地想,黑猩猩会一天到晚拎着剑砍树枝玩吗?那是野兽,不是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过了一会,努拉似乎感觉有两只眼睛在盯着他。他眨了眨眼睛,缓慢的看去。两道怪异的眼光射来,是幻觉? “努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唤他。 努拉一愣,忽然被眼前这个女人怪异的眼神震惊了,他的心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刀绞似的疼。 阿依莲在向努拉勾手指头。他木然地走过去,渐渐地看清了她怪异的眼睛,那眼光像天池深蓝的湖水,又像纳木错搅动的漩涡,变幻莫测。 “阿依莲,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努拉稳住心神,道。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四周的山峦和沿着群峰蔓延的原始森林越来越模糊。阿依莲那半张脸却越来越白,似乎蒙着一层萤白光泽。 “跟我走。”阿依莲的声音充满不可抗拒的寒意。 “到哪去?”努拉在团队的地位很高,除了阿方提,还没有谁敢这样生硬地对他下命令。 阿依莲往东一指。 “那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茶场在南边。”努拉傲然道。 话音一落,阿依莲猛然转头,眼里寒芒一闪,右臂一抖,一把刀滑落在手中,快速一扬,刀尖顶在了努拉的咽喉处,一滴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滚下。 天陡然就黑了。努拉惊呆了。这个西北汉子桀骜不驯,平素里没怕过什么,这会,一股深深的凉意从心而起,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阿依莲收了刀,径直走了。努拉咬咬牙,跟上。 下山走了不到百步,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还没看清是什么野兽,阿依莲手中的刀已挽了个鬼魅的刀花,只见一抹寒光像暗夜里的流星一闪而过,在那只野兽咽喉处掠过,带起一片血珠,飞洒向天空。 走在后头的努拉跨步上前看,倒在地上的是一只猴子。他压制住内心的惶恐,故作轻松道:“哦,是只猴子。” 月亮不知被哪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时不时地还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和猫头鹰的哀嚎声。 阿依莲那半张脸更白了,杀戮似乎让她异常兴奋,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滞重起来,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 努拉抬头看了看阴森可怖的丛林,又看了看阿依莲诡异的脸,不寒而栗:阿方提请来的到底是女巫,还是女杀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米脂坳 汽车拐过一道山梁,但见山势雄伟,峭石崭立。苍劲的悬松倒挂,似猛虎跃下,如盘蛇欲腾。 这是一块险地。老三始终与前头王子强的车保持十来米距离,慢慢行驶。 他们一行中午前就到了莽山,照老三的判断,在鬼崽寨以西方圆五里一带的山上找古墓,整个下午爬了好几座大山,均无所获,只剩下米脂坳没爬了。 眼见天要黑了,唐兵忍不住抱怨:“老三,你能肯定那晚听到的是爆炸声?而且在西边?你不是信口开河吧?”他窝在副驾座上,头快撑上车顶了。 “那你说,该去哪里找?”老三冷笑。被唐兵和老顾挟持来莽山找古墓,他心里正窝火。你们俩都有算盘,当我是义工啊? “要我说啊,古墓就在鬼子寨。那不是有个将军峰吗?鲜花送美人,宝剑赠英雄嘛!”唐兵分析。 “有道理。”后座上的老顾趴着前面的车椅说。 “将军峰你们看了,那是一座突兀的石山。你们谁告诉我,哪里可以下葬?”老三啐了唐兵一口,“你当是悬棺呀?” 唐兵顿时没了主意,“那,你看,应该在什么地方?” “前面是米脂坳。”老三看了看车载导航仪,若有所思,“我记得李自成是sx米脂人。老顾,你懂历史,你不觉得这地名有什么名堂?” 老顾眼睛一亮,“对,对,太有名堂了!我查过当地县志,米脂坳曾是李自成残部一个屯兵处,最多的时候屯有三万兵马。李自成是sx米脂人,取这个地名,肯定与他有关。” 唐兵立马来了兴趣,“这么说,我们找对了?老三,我佩服死你了,你真是高屋建瓴,诡计多端。” 老顾听不下去了,语重心长道:“我说唐兵,你能不能改改这毛病,成语不是你这样用的。” “那该怎么用?”唐兵一挺腰,头便顶上了车顶,只得又矮下身,“老顾,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讲历史我不如你,这讲成语嘛,你得退避三舍,跪地求饶。” 老顾摇头,“不可理喻!” “那你还跟他较劲?”老三踩了刹车。 前面的车停了。起雾了,山坳上满是浓雾,稠密稠密的似茫然的梦境。看不清前面的路。山路崎岖多弯道,一边靠山一边临深谷,稍有差池,便将坠入山谷。 半山腰起雾是莽山夏天一道独特的景观。从常识上来说,山越高天气越寒冷,但莽山却截然不同,山下寒气逼人,山上却暖气洋洋,这是由于晴天坡地冷却气团下沉而形成的。两种不同的气流在半山腰短兵相接,形成铺天盖地的浓雾,呈现一种奇特的逆温。 他们都下了车,前面车上王子强和宋文韵也下了车。唐兵和老顾上前去跟他们商量。 王子强说,“这雾估计一时半会散不了。今晚,我们只能在这里露宿了。” “只能如此了。”老顾说。 唐兵也赞同,并温馨地安排,“老顾,我们搭帐篷,王教授和宋老师一人睡一台车,那样比较安全。你怎么看?” 老顾点头。这样安排有驴友范。 看好了地方,王子强和老三分别把车靠路边停妥。大家随便吃了点干粮,五个人挤到老三的车上聊天: “自从李自成在jx南昌被清军再一次打败后,有关他的去向就扑朔迷离。最传统的说法是,他在hb九宫山被农民用锄头锄死。实际上,李自成逃到了莽山,最后死在这里。”宋文韵不假思索说。 “不是吧,郭沫若在《甲申三百年祭》里说,李自成死于hb通山九宫山。”老顾提出质疑。 王子强冷笑,“那篇文章牵强附会、漏洞百出,连李自成死于通山九宫山或通城九宫山的确切地名都改来改去、前后不一。不错,郭沫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他突出事件史和政治史的研究方法,存在忽略结构揭示的严重缺陷。老实说,那根本不算是一篇有价值的历史文献。” 老顾听他如此说,瞠目结舌。心里不由暗暗佩服起来,对权威的质疑仅凭一腔热血可不行,还得远见卓识。可见这年轻人并非浪得虚名! “法国学者布迪厄把学术场看作是一个相互竞争的场域,每个人的入场及其采取的竞争策略,端视其自身的资本存量,一般而言,权威具有垄断地位却往往破坏规则和惯例,轻率和随意地处理材料和结论的关系,不遵守逻辑推理规则。李自成究竟死于何处,史料上没有过硬的记载,说在hb九宫山被当地农民锄死,却没有验明正身的事实。清朝当时的官方战报和奏折都含糊其辞、自相矛盾。当时,围剿李自成的总指挥靖远大将军阿济格的奏报中称:‘李自成兵尽力尽,仅带亲信20人,窜入九宫山中,被村民围困,无法脱逃,自缢而死。派人前去验尸,尸朽莫辨。’这表明,他们是根据传闻而认定李自成死于九宫山。我怀疑,那也许是李代桃僵。”王子强冷峻地说。 “你是说,有可能是李自成金蝉脱壳?”老顾也是饱读史书的人,“李自成死于hb九宫山之说,确实有许多疑点。这也给后世留下了质疑的伏笔。只是,李自成死于莽山的推论没有过硬的依据。” “莽山现在还残留许多与李自成息息相关的地名,奉天坪、奉天庙、永昌村庙、盘龙寨、米脂坳、五马归曹州,还有闯王纸桨湖遗址、炼钢烧窑遗址等。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支溃败部队在苟延残喘,而是一支有理想有核心的部队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宋文韵说。 “历史上确有李自成十万残部在莽山活动的记载,但没有任何李自成在莽山的记录。我们的推断需要证据来支撑和确定。”王子强说。 他们想推翻李自成死于hb通山九宫山的历史定论,却苦于没有过硬的证据。历史研究重考据,讲究论从史出,史从证来,除了搜集与考订材料,最好有文物证据坐实。他们手中尚无有价值的文物和史料,缺乏说服力。 “南岭幅员辽阔,自古就是发配流放之地,这里不仅山高路险,而且树木繁荣,隐藏了大量野兽。在几千年农业社会发展中,由于受生产力水平限制,生存环境恶劣,交通不便,文化滞后。”王子强冷峻地说,“但因如此,许多古代历史习俗和历史痕迹才得以更好地保留、沿袭下来。从史料上看,大规模的发配流放始于秦汉,一代代中原没落的家族往南岭纵深迁徙,登山惟恐不高,入林惟恐不深。形成依山险而居的瑶族。” “《隋书》记载:长沙郡又杂有夷蜒,名曰莫徭……自云其祖先有功,常免徭役,故以为名。”老顾插嘴道。他在史志办坐了多年冷板凳,近墨者黑,历史水平自非常人。 “那是南北朝至隋唐期间对瑶族的称谓。秦汉时期称蛮夷,三国时称蛮徭,晋称湘州蛮,宋代以后一直称徭人。”王子强详细说,“但我认为,南岭最早的原居民应该更早,大致可以追溯到远古仰韶时期。黄帝与炎帝在sx阪泉大战,炎帝兵败,带领族人南逃,最后在南岭落脚,开创了农耕文明。我感觉,鬼崽石应该与炎帝有关,是瑶人祭祀祖先炎帝的陪祭品,也可能是用来陪葬的阴兵,像sx兵马俑一样。” “老师,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宋文韵钦佩地说,“我翻阅有关瑶族史料里,发现很少提及黄帝,更多的是炎帝的记载。像尝味草木,宣药疗疾;削木为弓,以威天下。另外,离莽山不远的jh县就是因炎帝在该地发现了稻禾而命名。” “这一带许多民间传说都以炎帝神农氏为主角。”老顾补充说。 “总而言之,古时候南岭一带尊崇炎帝的事实确凿无疑。”王子强言简意赅,“所以,鬼崽石的发掘研究大有价值。” 老顾和宋文韵点头称是。 “关于李自成究竟死于何地,我相信莽山会留下大量的线索。”王子强另起一篇,“我觉得,莽山应该留存了许多大顺军残部的物质信息,只要认真去找,定能找出李自成在这里活动的蛛丝马迹。” “啊!”老顾被王子强所折服。到底是专业的啊,比自己半路出家强过百倍!他差一点起身拜师。 历史这玩意不好倒腾,遮遮掩掩,丢三落四,比掏古墓还难。古墓有实物,有碳14鉴定年代什么的,而史论除了扑朔迷离、捕风捉影,再就是扯淡! 九宫山、阿济格、永昌村庙,这些错综复杂的历史关系把唐兵搞得晕头转向,他拉了拉老三的手臂,俩人悄悄下车。 “唉,有文化真可怕!”唐兵对老三说。 “宋老师学识不凡,你悠着点啊!”老三斜看唐兵,替他存着那份旖旎心思捏把汗。这个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要功夫深,美梦定成真!”唐兵明白老三的话意,大言不惭地说。 “但愿如此。”老三去后备箱拿背包,取帐篷。 山坳的风大而且冷,头发被雾气沾得湿漉漉的。雾稠密得令人感到绝望,风发出怪异的声音,像拖长的呻吟,又像变调的哭泣,总感觉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走动。 支好了帐篷,老三掏出扁酒壶猛灌了几口酒,钻进去躺下,努力让自己睡着。 唐兵一团浊气终于按捺不住,故态复萌,跑百米开外的地方大吼大叫,那声音凄惨至极…… 半夜,老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得唐兵在帐篷外喊:“老三,醒醒!老三……” “干什么?”老三爬起来。 唐兵说,“我听到有人怪笑。咯咯咯的,很奇怪!” 老三侧耳聆听,除了风声就是风声,没好气地说:“这荒山野岭的,半夜怎么会有人笑?是风声。” “我听得很真切。”唐兵好奇心暴涨,“我们去看看,深更半夜的,非奸即盗。” 抵不过他死缠,老三只好随他去。唐兵打手电在前面,老三跟着。夜黑雾重,能见度极差,空气里飘散着腐叶霉味和蛇虫腥味。隐隐约约,确实听到有说话声,而且,还有叫喊声,他们悄悄摸到了一道悬崖边。 老三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路,缩头缩脑往前迈了一小步,想看清谷底有什么东西,唐兵提醒,“小心!”这一声喊得老三没站稳差点一头栽下悬崖,他赶紧退回来,狠狠瞪唐兵一眼。 前面是深谷,但见白雾翻滚,深不见底,唯有阴风飕飕,隐隐约约响起一片鼓角声声,呐喊震天,战马嘶鸣,兵器铿锵的声音,似有千军万马在鏖战。 四周阴风阵阵,浓雾弥漫。那鸣锣击鼓、人喊马嘶的声音,愈来愈密集,似阎罗殿里遭下油锅、拔舌头、上刀山等酷刑的鬼哭狼嚎。 “是冤魂在喊!”唐兵突发奇想。 老三直想骂: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鬼鬼神神?鬼片看多了吧?他思忖着说:“这个山谷下应该有一个很大的磁铁矿,磁铁矿有奇特的吸引力,不仅能吸入铁质物,还能吸入声音。如果说米脂坳曾是李自成屯兵之处,那这里以前应该发生过无数次战斗。而磁铁矿将当时激战的声响都‘录’了下来,以后在某种外力的刺激下磁铁又如同录音机一样放音,加上山谷回声震荡,声音便格外响亮。” “到底是学地质的,听你怎么一讲,我豁然开朗!”唐兵说。 老三继续说,“在gs玉门关有一处‘鬼谷’,每逢阴雨天和湿热天,入夜即可闻到战鼓声声、号角鸣鸣、杀声阵阵,让人胆战心惊。地质勘探证明,在‘鬼谷’下有一个巨大的磁铁矿。1700多年前,西晋大将马隆率大军与羌兵在那里厮杀,恰巧天上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战斗的声音就被‘录’了下来。以后,只要气候条件相似,‘鬼谷’就会放出从前的录音。” “专家的话,最不可信!”唐兵相信牛鬼蛇神,“肯定是鬼魂作怪。我师父说,在阴煞的地方,最容易出现鬼魂。” 山谷里的怪叫声越来越大,大有遮天盖地之势。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唐兵把手电筒朝前面照,看见那些雾清晰地变幻,似是万马奔腾,隐约里,还能分辨出身披破烂的甲胄和头盔的人形…… 此刻,一缕细微的旋风从他们脚边平地而起,像一个扭动的阴影旋转而去,眨眼间,旋风扩大数倍。阴冷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叶、枯枝、碎石,互相撕裂、撞击,而在旋风的中央,一个黑影若隐若现。紧接着无数个黑影被旋风卷进漩涡,然后就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的妈,这不是阴魂不散是什么?唐兵撒腿便跑。 老三也不那么淡定了,跟着跑。两人一前一后跑了老半天,绕来绕去粗气还没喘净,雾气突然散了,他俩面面相觑。 破晓时分,一切寂静如初。雾散了,身边的山石、树木慢慢变得清晰,他们好像又跑回了原地。唐兵喘着粗气,道:“真邪乎!” 老三也是惊魂未定。虽然有数年野外生存经历,这样的景象他还是头一遭遇上。他不信鬼不信神,对怪力乱神那一套非常排斥。可是,眼前的一切仅凭磁铁矿效应便能解释吗? 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一种深深的敬畏,这山、这水、这一草一木,都不得随意冒犯! 唐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四下望了望,发现老顾他们几个人在朝这边走来。 “他们来了。”他手一指,“走。” 老顾他们走过来,“你们俩果然在这里,我们到处找你们。隐隐约约听到这边有动静,这才往这边来。” “嗯,我们俩晨练。”唐兵掩饰道。 “咦,那是什么?”老顾指前面着一尊独立的、高及十米的石山。 老三一眼看去,觉得这尊山石像一个蟒蛇头。 唐兵左看右看,迟疑地说:“像,像一道菜,对,红烧狮子头。简直太像了,惟妙惟肖!” 话一说完,老顾看他的眼神就充满了怜悯。谁知道老三竟然肯定地补充,“我也觉得像。” 王子强摇摇头,“不对,它像一个蛇头,严格来说,是龙头。这座石头山应该是一尊石雕,依整个山石而雕成,天然的嘴,人工凿成的双眼。你们看,它右眼微闭。当年,李自成被明朝大将左良玉射伤了右眼,成了独眼龙,所以说,这尊石像是李自成的象征。” 唐兵再看时,果然形似蟒蛇头,异常狰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跳舞草 米脂坳是当年一支虎李过的屯兵处,这个史实被王子强确认,剩下的就是找古墓了。 唐兵一马当先,一上午王子强指哪打哪,抡把砍刀,吭哧吭哧在乱树荆棘中开路。老三慢悠悠跟在后面。 这一带人烟稀少,植被丰密,从前的旧山路若有若无,上山着实不易。东面和南面的山都上去了,没发现墓葬,王子强指示上北面的山,被老三劝阻了:“这边山势陡峭,下临深渊,不可能挖穴葬人。”从前的墓葬十分讲究风水,稍有身份的死者不会葬于临渊之地。 “老三,什么意思?”唐兵窜过来,“是不是想临阵脱逃?”这厮手上全是划痕,脸上也有几条。 老三看着这个二愣子哭笑不得。你要献殷勤是你的事,别拉我垫背。他只好对老顾说:“从前的墓葬指导原则是,临渊,表示断裂,这是一块绝地。” 老顾看了看北面的山势,醒悟过来,明白老三所言在理,便去向王子强解释。 “我觉得不应该跳过北面。”宋文韵表示反对。她不信任老三,总觉得他在敷衍了事。她用鼓励的眼睛神瞧唐兵,“唐兵,我们上去,好吗?” “没问题。”唐兵挥舞砍刀,“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单刀直入!” 老三不想给他泼冷水,懒洋洋地找个树荫下坐了,等他们定夺。宋文韵没想错,他确实是敷衍,他早看出西面那座山才有戏,但他没说出,只想他们累趴了草草收场。 王子强对古代墓葬有所涉猎,想起了读过的记载,认同老三的意见,“我们先去西面的山。” 山风清冷,他们翻过一道小山坡,攀上西面那座山。 爬上山崖,一阵山风迎面扑来,眼前豁然开朗。放眼望去,周遭的山峦尽收眼底,有纵横捭阖、统领百万之象。 老三恶补过风水堪舆术,情知这地方不错,山势是大鹏展翅的格局,坐东朝西,南北两侧略高于西面,是为双翅,头顶苍天,器宇轩昂,正前方数里之处有一湖泊,是一块天然的结穴之地。美中不足的是,北边下去有一道缺口。 山上树木茂盛,哪看得到隆起的坟堆。古墓是储存墓主生活时代的若干文化信息的府库,越是地位显赫库存量就越大,隆起的规模也越大。 古代墓葬是一种复杂的文化现象,墓址的选择要看风水,一般选择“前有照,后有靠”的地方,枕山面水。墓葬风水的法则,对地质、水文、朝向、土壤的格局非常讲究,注重主山高低、案山、朝山的远近、水的顺逆等情况,要求与自然山川景观浑然一体,达到依山为穴的完美境界。 烈日高照,宋文韵爬上山来,遮阳帽下的脸俱已发白,不断喘粗气,显然累得够呛。 老顾和王子强稍微好一些,但也是浑身大汗。只有唐兵神采奕奕,抡刀一通乱砍,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居然砍出了一大片空地,快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除了老三,另外三人看了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字:猛! 老三绕山的周边走了大半个圈,在下风处闭目嗅了良久,再回到原处的树荫下歇凉。 唐兵砍累了,过来,“袖手旁观,是吧?” “我跟你们来,本来就来打酱油的!”老三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南面一个微微隆起的地方,“去哪里看看吧!” “你真是盗墓贼?”唐兵犹豫不决。 老三撇撇嘴,“我的历史问题,跟你们找古墓没关系。” “等下再跟你割袍断义!”唐兵去了。 他沿着老三指的方向走到了隆起出,拔开一层干树枝,赫然露出一个洞口,能容一人爬进去。他欢呼:“在这里!” 坟茔完全被草木覆盖,如果不是稍稍隆起,很难察觉。洞里依稀可以看到一圈厚厚的青砖,是明代墓穴的显著特征。这是一个盗洞,盗墓者是从此爬进去,用炸药炸破了砖墙,依稀还能闻到一丝残留的硝烟味。确是煤矿上用的那种岩石乳化炸药,爆轰感极高。 老顾等人闻声而至,见状如获至宝。 这座墓颇有规模,当有数百年历史,根据坟茔的形状,依稀能看出是面向西北。王子强和宋文韵开始勘察古墓的情况,老顾拿相机拍照。 唐兵却被凉在了一边,大感无趣,索性同老三一块躲到树荫下,端正帮闲态度。他扯了根狗尾巴草放嘴里咬,“你怎么看出古墓在哪里?” “我刚才去下风处,就是去闻残留的炸药味。”老三玩着手里的。他没说自己还仔细辨认了草木的状况,勘出了之前盗墓贼的活动痕迹,怕这家伙跳起来哇哇大叫。 “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行的?”唐兵斜眼看老三,“盗墓很刺激,是吧?说说看,让我也学以致用。” “你想试试吗?”老三朝那边努努嘴,“下去,你会终生难忘。” 唐兵鼓着一对牛眼,摸不透他的话是真是假。那边,老顾他们开始讨论下一步动作。 “从墓葬格局来看,这是明清时期的墓葬,再结合那把古剑,我们有理由相信,下面埋葬的是闯王李自成。”王在强推测。 宋文韵表面柔弱,内心倔强,“我们下墓里吧,肯定会有更多有价值的发现!” 老三哆嗦下,手指被烟头烫了。这女人太执着了! 唐兵不以为然地,“不就是下古墓里吗,瞧你紧张得像跳崖那样悲壮!” 看着唐兵那二愣子表情,老三拿刀子给他整容的心都有了。古墓说下就能下的吗? 古代墓葬为防盗,多有机关布置,比如积沙、伏火、翻板、毒烟、机弩等。南方地区还习惯在墓里埋藏一种可分解的有机物,形成沼气类的可燃气体。长沙马王堆的发现,就是驻军在挖掘战备工事时,一股气体从钢钎插口向外喷射,一个战士拿火柴去点,没想到一点居然蓝火苗熊熊,神秘的马王堆汉墓昭然大揭。 “古墓都会有尸气,那玩意,嘿嘿,不好惹!”老三拍拍手,“尸气里的病菌与现在的菌体差别很大,现代的抗菌谱系奈何不了。吸到肚子里,内脏会慢慢腐烂。” “很专业嘛!”唐兵貌似被大灰狼欺骗的小红帽,“你不想自圆其说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老三恼了。 “你这个护身符是盗墓来的吧?”唐兵吹胡子瞪眼,“那玩意黑漆漆的,一看就知道有年头了,是墓葬品吧?” “那又怎么样?”老三没好气道。 “还理直气壮不是?”唐兵恶狠狠地,“我管你是不是盗墓贼,我鄙视你不坦诚,居然对我隐瞒历史!”这家伙终归是个没立场的二愣子,舍本求末,不讲原则。 “过去吧,看看他们吵什么。”老三说。两人慢慢走过去。 老顾否定宋文韵的想法,“不行,我们不是专业的考古人员,没有经验。古代墓葬复杂,指不定里面有什么机关、暗器,甚至毒气。”来的路上,老三对老顾吹了耳边风,说了古墓种种古怪。 鬼崽石有一定历史价值,可数量太少,引不起轰动。王子强从那把古剑上看到了历史曙光,如果顺藤摸瓜找到了李自成的墓,那将是史学界轰动性的发现,将秒杀所有关于李自成之死的推测。 李自成死于hb九宫山的历史定论疑点很多,渐渐演变成一桩悬案,各门各派不断抛出新论据,质疑李自成死于九宫山的主流说法,众说纷纭,但苦于缺乏实证,始终没有掀起巨浪。 仅仅隔了一层黄土,便能将一桩数百年的历史悬案掀开,宋文韵用祈求的眼神看这边...... “我不下地宫,谁爱下谁下。”老三嘀咕,“要玩你们玩,我不奉陪。” 宋文韵的眼神让唐兵的心荡漾起来,他攥紧双拳走过去,大气地说:“我下!”果然,宋文韵不无感激地看他一眼。 老三慢吞吞道:“我看就不必了。那帮家伙连炸药都用上了,说明他们很从容,肯定已将值钱的东西一扫而光。” “我们不是去找财宝,而是找历史依据。”王子强冷然道。 “你们实在要下去的话,得好好准备一番。”老三看着乱糟糟的洞口,“至少得有铲子、钢钎什么的。”他没说下古墓得用桑枝、菖蒲、艾叶煎煮后冲服,雄黄、朱砂擦身,还要准备黑驴蹄子、捆尸绳什么的,说了的话,他们更会另眼相待。古墓是阴煞之地,大凶,稍有不慎沾上邪气,轻者病魔缠身,重则性命不保。 “为什么还要钢钎?”唐兵大为不解。 “明清时期的墓葬,棺椁大多用三合土整体浇筑法,从里到外用石灰糯米浆、三合土层层包裹,增强墓葬的密封和防盗性能。糯米浆和三合土浇筑的墓穴十分坚固,普通的钢钎还不一定能凿穿。”王子强替老三解释。 “经历蛮丰富的嘛!”唐兵用幽怨的眼神看老三。看得他后背发冷。 “我们不需要打开棺椁,只是去了解墓葬规模,看能不能找到几样殉葬品,证实是李自成的墓。”宋文韵铁了心要下去。 老三心虚地看了墓洞那边,“我说啊,这座墓少了恢弘气势。李自成虽说是个野皇帝,再落魄,也不至于弄这么小一个墓。就算要躲避清朝斩草除根、掘墓鞭尸,也得金玉其中败絮其外嘛!他如果真藏在莽山,他的军师宋献策一定跟在身边。那矮冬瓜精于奇门遁甲及图谶等术……” 还没等他说完,宋文韵啐道:“你才是矮冬瓜!” 这反应也太强烈了?老三奇怪地看她一眼,接着说,“宋献策绝不会替李自成选这块地。这地方风水不错,但格局小了,不是帝王的葬身之处,顶多是他手下的一个将军。” “让开!”唐兵居高临下地对老三说,“你推三推四,怎么个意思?是不是想独自一个人卷土重来盗宝?” 老三被唐兵说得好没意思,袖手到一边去了。 唐兵看了看盗洞,有点为难了。洞口不大,他膘肥体壮钻进去有难度,毕竟他师父没教他缩骨功。至于他师父有没有那功夫另说。 他脸红了,宋文韵执意要下墓道探看,他想表现下,积极充当马前卒,这下,丢丑了! 恰好这时墓穴里传出一声闷响。只见一股黑雾从盗洞口冒出来,洞口前那片齐腰高的树丛无风自动,整个一片瑟瑟发抖,那些叶片此起彼落,怪异极了。 老三犹如惊弓之鸟拔腿就跑,一眨眼窜出十几米。大家跟着也躲得远远的。 “不,不会是诈尸吧?”唐兵追上老三,问。 “恐怕是墓里的尸气!”老三惊魂未定。大白天,就算诈尸也出不了洞口。 “尸气?”唐兵见墓洞那边没了动静,定下心来五十步笑百步,“一点尸气看把你吓得,屁滚尿流!” “科学地说,尸气不过是尸体腐烂时散发出来的气体,有股恶臭,但对人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王子强对老三带头惊慌造成紧张气氛大是不满。 老三提及一个传说:“上世纪初,西方一群考古家和探险家凿开了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法老图唐卡门的墓室,看见陵墓上镌刻着一行墓志铭:‘不论是谁骚扰了法老的安宁,死神之翼将在他头上降临。’考古学家们不信鬼不信邪,都进去了。之后,所有进入墓穴的人一个一个莫名其妙地死了。” “传说而已。”宋文韵恼火他煽阴风扰乱挤心。 “成百上千年的尸气就不是传说。人死后,失去了免疫力,各种病菌疯狂繁殖,埋到地下后,没有了空气,尸体上有些病菌会蛰伏下来,缓慢生长。一旦墓道打开进入了空气,那些病菌会像变本加厉地繁殖。”老三阴冷地说,“这些古代病菌经过千百年蛰伏,大多已经变异,现代的抗生素对它毫无作用。有经验的掘墓人打开棺木之前都会先‘放气’,在棺材上钻一个洞,然后点上蜡烛,通常,尸气会在洞口形成长长的蓝色火焰。” 那一阵黑雾来得快,散得也快,这会已消弭得干干净净。唐兵半信半疑,“有那么夸张吗?” 老三恐吓道:“要不,你下去试试?反正你师父有本事,说不定你七孔流血他也能治好!” 唐兵一听,脸都绿了,却口是心非地说:“你就高山流水地吹吧!你个盗墓贼!” “你……他盗墓?”老顾看看唐兵,又看看老三,眼神怪怪的。 “他从前就是干盗墓的!”唐兵终于忍不住揭了老三的老底。 听到这话,宋文韵看老三的眼神满是鄙视。看不出啊,这蔫头蔫脑的家伙还有这么一身本事!他三番五次阻止下古墓,莫非是想找机会下去自己偷偷下去? 老三不清楚宋文韵私下如此揣摩,要知道了,肯定气得掉头就走。 “老三,真的吗?”老顾迟疑地问。他们相识一年有余,但老三很少说及自己的过去,只知他是厨师出生。驴友之间不爱去打探别人的前尘往事。 “往事如梦。”老三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隐晦地笑了笑。 老顾还要追问,突然看见前面一片草丛在瑟瑟发抖,“这草怎么在发抖?” 大家顺他所指望去,果然那片齐腰高的小叶灌木无风自动,两片小叶不断左右摆动,上下弹跳,时快时慢,似蝴蝶在轻舞双翅,诡异极了。 “对呀,没有风,这树叶怎么在动?而旁边其它的树叶和草都没动。”宋文韵心细,发现出异常。 唐兵闻言仔细看,也发现了这种异常,“千真万确,这草在跳舞,太那个匪夷所思了!不行,不行,我们得快快离开,这里稀奇古怪!” 王子强与老顾互视一眼。饶是他们强闻博记,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三借机催促赶紧离开,说这里古怪,连草都跟中了魔似的跳舞,再不走,肯定会死得很有节奏! “这,这,好像是鬼草!”唐兵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拽了宋文韵跑,“快跑,这草有毒!” 《山海经》里记载有一种名叫鬼草的植物:“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服之不忧。”其细如牙签,却非常的柔软,无风自动,草头以一种有规律的韵律摇动。这草朝生暮死,又叫朝生暮落花。人吃了一命呜呼再无烦忧。 众人被唐兵这么一闹,顿时慌了手脚,稀里糊涂跟着跑。 老三知道这是跳舞草,也叫多情草,喜欢阳光且非常敏感。当气温上升并在声音刺激下,一对一对小叶会自行交叉转动、弹跳,叶片时而如情人双双缠绵般紧紧拥抱,时而又像蜻蜒翩翩飞舞,看上去很奇特。 他伸手抓起一把草。那些草发出细微的吱叫声,草茎在他手中不安地扭动,似乎幽灵附体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阿依莲 上 正午的阳光照下老三懒洋洋的身影。他不紧不慢走到老顾身后,轻轻拍了他肩膀,老顾脸都吓白了,扭头见是他,放下心来抱怨:“你不要蹑手蹑脚好不好?” “我想告诉你,探古墓不是那么容易的。”老三撇嘴,“古墓这种鬼地方,最好别下去。” “那鬼草真有毒?”老顾余悸犹存。 “鬼草很毒,一触即死那种。”老三虚虚实实说,“不过,那是不是鬼草,我拿不准。” 王子强和宋文韵闻之色变。他们懂历史,却不懂奇花异草。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老顾越发看不透老三了。 “勘探。”老三没有再隐瞒。 老顾总算明白了,这家伙蔫头蔫脑,确是扮猪吃老虎,户外活动,干过勘探的人那还不是轻车熟路。 “你是在找什么吗?”老顾提出心里的疑问。 “一个叫蕨子坪的地方。”老三说,眼里有些茫然。 “蕨子坪……”老顾在脑海里使劲搜索。他接触地方史志多,一些旧地名有印象,却不清楚这个地名,“在莽山吗?” 老三摇头,“不知道。但我估计在南岭。” “那,慢慢找吧。总会找到的。”老顾现在最关心不是这个,“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打道回府呗。”老三耸耸肩,“反正没有工具,即使下去了,赤手空拳……嘿嘿!” 王子强望着古墓那边出神。那边,宋文韵已挣脱了唐兵的手,揉着被攥痛的手腕。唐兵在旁边搓手掌傻笑:“不好意思,我一时情急……” 宋文韵似乎不那么享受他献殷勤,淡淡道,“没关系。” “是不是很痛?我帮你揉揉。”唐兵试图用义工的热情去融化她。 宋文韵忙说不用,不用,赶紧往王子强身边靠。 老顾看了大是摇头,低声嘟哝,“异想天开!” 老三到老顾的话,抬头低声道,“滴水穿石,说不定赢得美人心。” 看他猥琐的神情,老顾咬牙低声道:“你不要这么无耻好不好?” 老三不乐意了,“顾老大,君子要成人之美。” 老顾被这厚颜无耻的家伙搞得有脾气了,“你正经点好不好?”他书生意气,经常被老三和唐兵挤兑。更为过分的是,老顾若拍了几个好镜头,这俩衰货便一唱一和,直把他夸得心花怒放,当即掏钱请他们酒足饭饱。 老三走到唐兵旁边,“走吧,下山!” 唐兵迟疑地看老三慢悠悠走开,“这就鸣啰收兵?” 王子强不肯草草收兵,只把一双眼睛看着老顾。老顾明白了意思,遂硬着头皮央求老三:“这里,恐怕就你懂一点墓葬方面的事,你看,是不是带我们下去?” 笑话,你们搞历史研究,我屁颠屁颠做带路党冒险啊?要学雷锋见行动,也是扶老大娘过马路啥的。你们要是去我店里用餐,我定当竭尽全力,要啥有啥。老三把脑袋摇得货郎鼓一样,“探古墓什么的,我不专业。” 唐兵道:“老三,最讨厌你一副做生意的嘴脸,锱铢必较!” 老三争辩,“我们下去古墓找东西,是无证经营好不好?” 王子强解释,“老三,我们只想找出历史的蛛丝马迹。我们搞历史的,是有底线的。考古与盗墓不能相提并论。如果有重大发现,我们会向有关部门申请发掘的。” 老三清楚,古墓早被打开,应该没尸毒了。如果棺木使用了糯米浆和三合土包裹,而且没有损伤破裂,关系不大。至于暗器、机关什么的,明代墓葬没那么讲究,又不是葬帝王将相。真要下去,稍作准备就成。但他心里有挥之不去的阴影,不愿配合。 他用我跟你不熟的眼光看王子强,漠然道:“这事我反正不干!” 唐兵跨前一步,“老三,你总不能见死不救?” 老三意味深长地对唐兵说,“你真要趟这浑水?” “助人为乐嘛!”唐兵偷偷看了看宋文韵,她躲避他的目光。 “古墓情况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老三斜看宋文韵,“古墓是先人的安息之所,不去打搅的好。打搅他们是要遭报应的。”他差点没说出自己下了趟地宫便染上怪病的事。 “我,我……希望宋老师他们…..学术研究取得突破。”唐兵嚅嗫地说。 “宋老师,你怎么看?”老三逼宋文韵表态。他知道前天晚上她与唐兵一块喝了咖啡,相谈甚欢。 宋文韵涨红了脸,却没做声。她约唐兵喝咖啡主要是鼓捣他说服老三。为了古剑,为了老师的研究,她只得与唐兵虚与委蛇。 “唐兵,你不怕剃头担子一头热啊?”老三差不多挑明了。 “但问耕耘,不问收获。”唐兵很光棍地表示。 老三看宋文韵,她已别过脸去。他冲唐兵吼道,“那你去死吧!”掉头走了。历史关我屁事!李自成关我屁事! 王子强看着老三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怒火。 老顾尴尬地解围,“咳咳,到底是年轻啊,不明事理,不明事理。王教授,王教授,别跟他一般见识。” “是的,是的,这家伙鱼龙混杂……”唐兵也帮着说话。 老顾要吐血了,关键时候,你就别胡说八道伤了大家的肺好不好? 唐兵有点迷惑,那家伙怎么突然就气势汹汹了?不行,得问个明白。他追了下去。 “老顾,你的朋友,嘿嘿…..”王子强嘴角扬起一丝轻蔑,挥手,“下山吧!” 他小看了老三,那家伙年纪轻轻却混迹于市井,街头上那些门道精着哩。想想啊,街头巷尾那些卖菜大妈,大字都记不全几个,那几分几厘给你算得死死的,差一毛钱她都要拎回一根蒜。 王子强和宋文韵落在后头,眼见前面老顾离得远了,王子强悄悄问:“文韵,你那个帖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宋文韵回答。 “回去,把帖子发了,发动学生们顶贴。”王子强微笑,“青春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 莽山处于交通发达的内陆,具有非常深厚的旅游开发潜力。在四周皆是大城市的中南一带,它莽莽苍苍的森林景观尤为醒目。如果再加上浑厚的历史底蕴,更是如虎添翼。 这个研究课题值得大搞特搞,如果成功了,这将是他学术生涯的新,必定声名大噪。 现在,唯一的实证是闯王剑,有了它,所有的考究才能纲举目张。 让一个人平白无故将值钱的东西扔出去,仅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远远不够,得双管齐下。他叫宋文韵在网上发帖,再推波助澜,将闯王剑炒得沸沸扬扬。那时,老三手中的剑就藏不住了。 老三有小商人的狡黠,但毕竟格局小,到时候定会将古剑拱手相让。 “这样有用吗?”宋文韵不明白老师的计策。她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一直跟随王子强,对他言听计从。 宋文韵青春靓丽,但冷若冰霜,令许多仰慕者铩羽而归。她一心向学,对王子强的学术研究帮助很大。能够在这纷纷扰扰的浊世,与如此清美脱俗的女子学海无涯,当是人生幸事! “拭目以待吧!”王子强说,“在研究过程中间,最初的扎实工作就是要把握顶级权威的研究及结论,然后添加自己发现的新经验事实,再据以对权威的说法提出修正意见。这是学术圈内最为流行的‘学术增量说’,必须在充分考虑“既有的学术存量”的基础上,根据新事实再做出修正以生产出新的增量,才能够在圈内得到承认和引用。因此,那把剑对我们至关重要。” 宋文韵佩服道,“如果帖子红了,莽山惊现李自成宝剑的发现,一定会轰动史学界。” 王子强得意地说,“这还不仅仅是帖子红的问题,还有另外一个作用。” “什么作用?”宋文韵不谙世事,想不到那么远。 “逼老三交出古剑。”王子强微笑道。 “这怎么可能?”此话一出,宋文韵就想到了原由。她到底博览群书,历史上类似的勾当还是清楚的。 “一定会的。”王子强对这出逼狗入穷巷的计谋有信心。 宋文韵很希望那把剑能够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让万众瞩目,但她隐隐觉得那点不对,这样的手段固然能逼老三交出古剑,但似乎不厚道。她有些纠结:“这样,不好吧?” “我们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利国利民。”王子强想的是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闯王剑是公共财物,落在一个油腻腻的厨子手上,那才叫明珠暗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阿依莲 下 下了山来,唐兵总算追上了老三,“你赶尸啊?飞沙走石的!” “你真想替他们掏古墓?”老三冷笑,“且不说你怎么想,我想跟你说,好多事情不能光看理由。那些个和尚,为求来世天天念经礼佛,你说,你不下地干农活,不去工地搬砖,吃的,穿的,用的,你求你的来生,凭什么叫人家供着?” “你,你想说什么?”唐兵手指点了点,“你这比喻有点天马行空!” “我想说,你的个子跟你的脑子极不般配。”老三鄙视道。 “你是说我南辕北辙,是吧?”唐兵挠挠后脑勺,“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身上没钱,我今天说话不硬气。” 老三都要拔刀了。 “下回,他们要再来的话,你来吗?”唐兵接着问。 “真当我是义工?”老三皱眉说。 “我也不来了。”唐兵垂头丧气。 “你怎么了,受打击了?”老三奇怪地问。 “老顾要我悬崖勒马。”唐兵吞吞吐吐说:“其实,我也感觉出来了,宋老师正眼都不瞧我。是我异想天开!” “想明白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唐兵叹息,“这道理我还是胸有成竹的。” 老三一口气给呛住了。大哥,我们还能有节奏地交流吗?他思忖要不要送这家伙去传销团伙洗洗脑,把脑子里的成语洗得一穷二白。 看老三咳个不停,唐兵生气了,“我有那么可怜吗?瞧你幸灾乐祸的!” “你少用成语,晚上回去我就与尔同销万古愁!”老三好容易止住咳嗽。 唐兵翻着白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三彻底服气。 前面过来一个人,走近才看清是一女人,黑袍裹身,只露了半张脸。 唐兵心里嘀咕:莽山瑶族现如今还有这装束? 与这女人擦身而过时,唐兵和老三都感到了一股寒意。酷热之下,居然令人有如饮玉泉之感,凉爽无比。 待他们走远后,唐兵奇怪地问:“你发现没有,这女人冰肌玉骨?” 老三却在嘀咕:“不会是偷偷跑出来殉情的吧?”大热的天,赤手空拳跑荒山野岭干嘛? “老三,我发现你挺有诗情画意的!”唐兵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转移了。 匆忙走过去的女人又折回来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她就是阿依莲。 “驴友。”老三说。 “驴友?”阿依莲不太明白。 “就是爱旅游的人。为省钱,大家都背着帐篷,像驴子一样玩到哪儿就睡哪儿。”老三趁机仔细打量她,可惜只能看到一双幽深的蓝眸和一只高耸的鼻子,“你这是……” “上山采药。”阿依莲道,扭身走了。 上山采药?你倒是背一个竹篓啊!老三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兵拿手掌在他眼前舞了舞,“就望眼欲穿了?” “这女人很奇怪。”老三说。 “怎么奇怪了,人家不是上山采药吗?”唐兵不以为然,“要不,你跟去看看她的来龙去脉?” 这会,老顾他们前前后后下来,老三再没做声。看着阿依莲消失的身影,他怅然若失。 阿依莲一路上山,沿着蔓延的原始树林里越来越阴森的小路。密密的参天大树,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夕阳斜影。 上得山来,见那块被砍得一片狼藉的树木,皱了皱眉,她径直朝盗洞口走去。还未走近,前面就传来窜动声,速度非常很快,一闪即逝,宛如潜伏黑夜之中的猎豹一般,随时冲出来对猎物做出致命的袭击。 阿依莲悄悄走近,目不转睛地盯着盗洞口,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感觉每一片树叶的落地,石缝中每一条蜈蚣的爬动都清晰可辨。 渐渐地,她额头上出现了冷汗,脊梁骨凉飕飕的,她从没这般紧张过,这头鬼狒狒到底有何来历? 阿依莲双臂慢慢抬起,长袍迎风飞舞,袖口里冒出了一股股黑雾,那些黑雾竟然幻化成了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洞里传出一阵嘎嘎的笑声,其声犀利,突然一个硕大的黑影从洞口窜出来,直立伸展得两米多高,是那头鬼狒狒,它凌空一跃,扬起巨大的前爪向阿依莲飞直扑过去,铜铃般的独眼发出绿油油的寒光…… 阿依莲身子飘絮一般斜退两步,避开了鬼狒狒排山倒海的攻势并顺势一掌挥去,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却是她的绝技“凌空飘絮”,此绵掌内含邪力,出手见尸,除了死神能硬抗,还没有谁挨掌不死的。那料到这一掌如击厚铁,右臂也是一阵麻木。 她一击不成,旋即左脚尖点着地面,膝盖弯曲,右腿扫向地面,身体转了一圈,地上的落叶满天飞起。接着她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穿梭,然后双臂猛地向两边展开。 这套手法如行云流水般严丝合缝,步步生烟,招招相扣。只见两股变黑的叶流向鬼狒狒涌去。落叶里阿依莲施放了百花谷最毒的药粉“见风枯”,由数十种毒虫和毒草研制而成,有拳头大小的毒蜘蛛、尾泛蓝光的蝎子、巨毒的黑蜈蚣、浑身流脓的癞蛤蟆…… 这下,树丛里炸窝了,藏在洞穴和树底的毒虫蛇蚁纷纷冒出来逃窜,有惊兔、有哼哼哈嘿的野猪、有拇指大的飞蚁,还有巨蟒掀起一道草浪。 鬼狒狒却是不闪不避,双爪一挥,黑色叶流打了个旋,倒回一股脑向阿依莲扑来。阿依莲惊得一个鹞子翻身,斜刺里飞出六、七米。 阿依莲狼狈不堪地站稳,脸色骤变。她没料到一头野兽能如此灵敏,既然轻而易举地破了她的杀招。她悄悄取出利刃,却发觉力不从心。 此刻正是午时,太阳最烈、阳气最高之际,她的巫术无法淋漓尽致地施展。 阿依莲咬咬牙,眼珠子一转,几个纵身,惊鸿一般下山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心绞痛 上 十二、心绞痛 老顾等人浑然不知山顶发生的这一幕,要看见的话,拿刀逼着也不敢再上山探墓了。 回到星城已过了吃晚饭的点,厨房老谢看到老三,斩钉截铁地说,他要么老实呆在厨房当大厨,要么将大厨的位置让出来做货真价实的老板,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个比方让老三很受伤,他当即宣布老谢升为大厨。老谢兴奋得伸出满是油腻的手要跟他握手,见他皱眉,缩回手笑呵呵要他移驾请便,一脸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激情。 老三索性领唐兵去外面店子吃盒饭,唐兵也不太讲究,只要求吃两份。 两人拣了个角落吃饭,一人一瓶啤酒,对饮。 “再来瓶怎么样?”唐兵晃了晃空酒瓶。 “还喝?”老三急了,“我身上也没几个钱了。” “那么大声干嘛?也不怕丢人现眼。”唐兵瞧了瞧周围,“亏我还救你一命,先不说胜造七级浮屠,胜七瓶啤酒绰绰有余吧?”扬手,叫店家送了两瓶啤酒来。这厮特兴奋或特不爽时,习惯把自己灌醉。 老三自个儿慢慢喝,懒跟他敬酒,怕他喝得兴起,最后一头栽倒。 “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唐兵看老三没配合自己,“不就是有病吗?你当是鼻炎好了,放宽了心,该吃的吃该睡的睡。” “只怕哪天一睡不起。”老三说。心绞痛就是一把高悬的斯摩达克利剑,随时将要了他的性命。莽山之行让他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就这样厮混下去吧! 唐兵理解他的失落,“要不,你还是去bj的大医院看看。” 老三摇头,“我去过,没用的。”他心灰意冷地说,我还是去普陀山削发为僧算了。唐兵恨铁不成钢地说滚你的蛋吧,你这辈子注定要风声鹤唳,建议他,“你还不如开个小酒吧,俗是俗了点,但方便勾三搭四,得过且过。” 吃完饭,唐兵拽老三去了城南的“苏荷”酒吧广种薄收。 酒吧面积不大,紫色基调,吧台顶上垂下一根根的橄榄枝,灯光隐藏在悬挂的木板上,透过镂空的星座图样,奇形怪状地透射下来,两根浮雕圆柱矗立在过道两旁。 酒吧里,有行云流水般的轻音乐在流淌,灯光迷离而温暖。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窗外是这座城市迷人的夜色,多彩的霓虹灯更加深了酒吧浪漫情调。 唐兵喜欢泡酒吧,结识老三后,两人正好狼狈为奸。 酒吧是孤男寡女的天堂,男欢女爱,在这里先锋地进入前奏。唐兵时常争辩说,是那些女人眼高手低,否则他不会与老三同流合污。但老三觉得,他俩不过是落魄男人的不同版本,异曲同工。 老三叫了两杯伏特加,唐兵那杯加水。女招待长相还不错,拥有一张尖尖的瓜子脸蛋,精致的五官绝对引人浮想联翩。她端着酒杯过来放在桌上,老三笑道:“谢谢!美女,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招待笑道:“怎么?想泡我吗?” 老三没有想到女招待如此善解人意,笑道:“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啊!” “咯咯……”那个女招待顿时笑个不停,“想泡我的话,你得要有实力哟。”她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精致而妩媚的脸上现出挑逗的意味。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老三邪笑着说。 “嘻嘻,青春短暂,糟蹋不起。我不喜欢摸着石头过河,别鼓励我试错。”女招待嘻嘻一笑,嫣然而去。 “切!”唐兵幸灾乐祸地斜视老三,粗豪的声音引人侧目。 老三若无其事地端杯喝口酒。泡吧不比泡茶,不会因为每次精心泡了而韵味无穷。与女招待的调侃最多是热身而已。老三目的性不是那么强烈,挫折感也就若有若无。 唐兵对老三懒懒散散的样子深恶痛绝。太那个暴殄天物了,老是死气沉沉的,半斤白酒喝下都不见热血,泡吧也是随遇而安。其实,老三长得还算帅气,有棱有角的脸显得刚毅,一双眼睛却很忧郁,可令女人迷失。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每次都半途而废。”唐兵痛心疾首说,你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啊? 老三说,你这家伙总算口吐象牙,歪打正着。唐兵听了,直接翻了白眼。 这时,一个高个子女人走过来,两只硕大的丰乳和耳朵上两只硕大的耳环相互辉映,触目惊心。 老三努努嘴,“这块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说罢,端起酒杯让位离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老三看见一个独坐的蓝衣女人,看不清她的实际年龄,也许是二十五岁,也可能三十五岁。她一个人坐着,桌前搁了一杯“蓝色妖姬”。这款酒不是传统的鸡尾酒,是这个城市某一个忧郁的调酒师用金酒、蓝香橙酒和汤力水调出的一种蓝酒,命名为“蓝色妖姬”。 昏黄的灯光,柔和地投射在玻璃酒杯里,随着蓝蓝的液体暧昧地晃动。蓝色,暗喻着忧郁。或者是期待一种宿命的相遇,让心灵交汇出诉不尽的浪漫情怀。 老三在她面对面坐下,女人抬眼看了他几秒钟,感觉顺眼,举杯向他晃了晃,轻轻抿了口酒。隔着宽不盈尺的桌子两人眉目传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俩谁也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喝酒。男的白酒,女的红酒。老三喜欢伏特加的直白热烈,没有任何修饰。可能,这就是生活的原汁原味。 伏特加的热烈使老三慢慢晕眩,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波澜。 蓝衣女与老三对视,然后嫣然一笑。她慢慢俯过来,妩媚的脸庞与他的脸近在咫尺,“我漂亮吗?” “不可方物!”老三咧嘴笑。他闻到一种独特的鸢尾花香,似曾相识而又不可触摸。 蓝衣女子晃动着酒杯,嘴唇轻启,“那你还等什么?” 老三跟蓝衣女人出来,在一个幽暗的拐角,他伸手搂她,她顺势靠他怀里,脸并自己滚烫的双唇贴上。 “我们——”老三张嘴还想说什么,后面的话被她迎上去的吻堵住了。老三的舌头探进到她那吐气如兰的小嘴里,贪婪地吮吸她的香舌。她很顺从地迎合着,完全任由他亲吻和抚摩。 前面是灯光闪烁的宾馆,两人搂着过去了…… 走到半路,老三抬头,看一轮冰盘似的明月挂在天空,猛然一惊,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宿舍的水龙头没关。”推开那女人,飞也似地跑了。 回到蜗居,他洗了澡,吃了几片硝酸铵,然后,静静地等待。 等待是无聊的,老三开了电脑上网,随便将这趟莽山经历记下。 从前在山里搞勘探,晚上无聊时,老三没学人家打牌消磨时间,而是在手提电脑里下载大量的电子书,没事就看看。后来,他试着将师傅老钱的经历和见闻拼凑成小说,起名《勘破草根》,修修改改发在网上,颇受欢迎。若不是这两年心灰意冷,说不定已成知名写手,赚大把的银子花天酒地。 写完莽山经历已过十二点,他开了qq,提示灯闪个不停,有数条信息,其中一个是老顾发来的网址,老三打开,是宋文韵发在“天涯”上的帖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里是发帖,完全是曝光的节奏。 宋文韵的帖子有图有真相,说这把失传数百年的古剑横空出世,将颠覆李自成死于hb九宫山之说。 老三叫苦不迭。他不关心历史,他关心的是,消息一经传出,人家顺藤摸瓜,自己会不会被撕成九九八十一块? 老三注册了一个叫“仿古人”的ip,断然否定闯王剑的可信性,企图混淆视听,说,根据自己多年的仿古经验,这把剑造型逼真,实乃采用稀硫酸浸泡等工艺制作的仿制品,铁质的剑身呈现明显的柱脊,浇铸而成的金质剑柄呈镂空浮雕,云勾纹和园珠纹形成了变体的蟠螭纹,实乃江浙一带仿古制作的工艺品,采用异光花纹钢腊模翻砂,剑身经过手工折叠锻打,形成自然花纹。但花纹精细,纹理清晰,当属现代工艺成品…… 深夜,心绞痛不期而至,老三的心口像被什么打开,强行往里面灌进一些滚烫的物质,熔岩一般源源不断地在里面翻江倒海。那来自内部的压力使老三感到浑身马上就要炸开了,就连眼珠子都仿佛要脱离眼眶飞出去似的,耳朵里一片响亮的轰鸣声,就像一窝蜜蜂在里面盘旋。 这种痛苦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接着是一股催人心肝的强大吸力,瞬间就将脑子里的一切吸得干干净净,就连浑身的血液和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吸出来了。老三觉得自己只剩下一张人皮了,那股吸力仿佛要榨干身上每一滴有型的汁液,将他的身体变成一把锋利的刀子。 老三在痛苦达到极限的绝望中,感觉自己像一缕青烟样轻飘飘的无所依附,在混沌中荡来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心绞痛 下 清早,老三爬起来去卫生间,在镜子里看到是一张惨白的脸,孱弱而又无助。他苦笑着洗漱完了,找出古剑。 这把破剑真那么值钱吗?老三从剑袋里取出剑。 剑袋是上次回家拿了老妈的。老妈退休后,没去跳广场舞,而是跟着一帮人练剑,修心养性。家里好几把工艺品玉泉宝剑。 老三慢慢抽出剑,发黑的剑身暗淡无华,剑刃上隐隐可见缺口,那是经历了血战留下的痕迹。他仿佛看见戴着皇冠仓惶逃窜的李自成,骑在马上挥舞着宝剑左突右奔,从南昌城里杀出一条血路。 俱往矣,问天下谁是英雄? 老三手中的剑突然发出了声响,一种隐隐的低啸声,像呐喊又像哀吟,要不就是死不瞑目的悲叹。吓得他差一点扔了剑。 幻觉,一定是幻觉。他告诉自己。他用指头弹了弹剑身,声音闷闷的,倒是名牌两边镶嵌的两颗大玉石熠熠生辉,老三考虑是不是把这两颗玉石弄出来。人过留名,雁过拔毛。万一哪天弄丢了,自己拔了两颗玉石,也不吃亏。心思动了,他立马找来工具撬玉石。 古人的手工比现代的机制工艺毫不逊色,玉石镶嵌得天衣无缝,像生于羚羊角柄里一样,难以下手,除非雕破羚羊角柄,但那样太明显,人家一看就知道做了手脚。要不露痕迹,必须找行家弄,还要找俩破石头给换了,可这会上哪找行家? 老三泄气地放下剑,拿过茶几上的剑鞘,看能从上面弄点什么。剑鞘的质材是黑檀木,外面包裹的不知是蟒皮还是鲛皮,黑漆漆的,但鞘口、名牌、护环、剑镖绝对是黄金,轻轻一擦,黄橙橙耀眼,成色应该不错。现在金价被中国大妈哄抬得鬼哭豺狼笑,把剑鞘上的黄金全摘下,整几个金戒指也不错。 老三想入非非,拿着剑鞘却拿不定主意。剑鞘的名牌是缕空的篆体“永昌”二字,这个不能摘,摘了,老顾他们的考证就悲催了。他琢磨将剑标弄下来。 好容易将剑标取下,已是满头大汗。他在手上惦了惦,估计有三、四两。总算夺回点损失,他泡了杯铁观音,坐沙发上架起二郎腿慢慢喝。 取下剑标的剑鞘看上去格外别扭,老三喝了几口茶,心里生出不安。这手脚做得太蹩脚了,别说老顾,连唐兵都会嗤之以鼻。 老三拿起剑鞘,心里拿不准主意。无意中他发现剥去剑标的露口处有一层金色薄物,小心翼翼夹出来,是一块金箔,展开有一张三十二开纸那么大,夹在黑檀木与之间。 金箔打造得极为平整,草纸一般柔韧。老三唏嘘不已,李自成那货真土豪! 他顺手收了金箔。这剑算是用命换来的,不收点利息太不划算!然后,他重又装上剑标,带上古剑开车直奔唐兵的住处。 唐兵住在梯子岭菜市场附近。早上,菜市场熙熙攘攘。 街口有一家西江人开的囊饼铺,铺面不大,囊饼摊搁在门前,饼炉是一个老大的缸,下面生了炭火。两个伙计在忙碌,将做好的囊饼贴在缸内壁上,烤得香喷喷的。 “来,给我来十个囊饼。”唐兵从电动车上跨下,慢悠悠来到囊饼铺。他单身一个,时常拿囊饼当早餐和中餐。 “好哩!”年轻的伙计应道,麻利地捡了十个囊饼分别用两个纸袋子盛了,递上。他是老板的侄子。 “给。”唐兵找了钱,拿出一个囊饼咬一口,赞道,“真香!香到骨头缝里去了!”进了铺子里面。他经常来买囊饼,跟老板力塔宏混熟了。 力塔宏是一个留了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老婆孩子都在家乡。他正弓着背在和面。 “老哥,你做的囊饼真不错,油而不腻,香脆可口。”唐兵咬着囊饼说,“你这手艺是祖传的吧?” “是的喽。”力塔宏一边和面一边偏头眨巴眼,“这和面就老费劲了。面粉要分两份,四分之一用羊酥油调和,四分之三用盐水和发酵粉调和,再揉合发酵两小时,才可以烤。揉的时候力道要大,还要均匀。” “老哥,收不收学徒?我跟你做徒弟成不?”唐兵说。 “不好,不好,你会偷走我的手艺。我就没饭吃了。”力塔宏爽朗一笑,“你根本不是做小本生意的人,就是一个好吃鬼!” “老哥,你的眼睛跟老鹰一样厉害!”唐兵竖着大拇指,夸道,“老哥,喜欢喝酒不?一斤伊犁大曲,会不会倒?” “怎么的,想请我喝酒?”力塔宏砸吧嘴,“一人一斤伊犁大曲,哪个倒了哪个掏钱。” “嘿嘿,我怕喝穷你。”唐兵用了激将法。 “什么?”力塔宏果然急了,扔了手里的家什,“现在,就去。” 唐兵傻眼了。这七点多钟,我还得上班啊!跟西江人打交道得实诚,言出必果,否则,人家鄙视你。 这时,正好老三打来电话,问他在什么地方,说敲他住处的门没人应。 唐兵扬了扬手机,对力塔宏说有事了,下次,下次找时间一醉方休。说罢,赶紧骑电动车溜了。 回到住处,见老三抱着剑袋在门口等,唐兵下车便问:“什么事,大清早的跑来耀武扬威?” 老三差点脱口而出:问你朝思暮想的女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小混混 上 接下来,店里每天都有生面孔出现,一群二十郎当的小伙子,两三个人占一张桌子,点两个便宜菜,每人揣一瓶低档酒“小邵阳”,上了菜,直接就扛着嗓门划拳,闹得旁边的客人纷纷逃窜。 “哥,你发觉没有,这些人好像是来搅场的。”鲁小艺悄悄对老三说。 老三在收银台旁边冷冷地看着这些家伙,心如火烧。这样下去,店子的生意必定一落千丈,他决定,“先不要去惹他们,等查清他们的底细再说。” “要不我弄点巴豆放他们菜里,拉死这些小王八蛋?”鲁小艺气恼地建议。 老三手指戳下她脑门,“你想店子败了吧?他们正好没有大吵大闹的借口。”说罢,他拨了虎哥的电话。 虎哥曾是这一带街面上的老大,比老三大十岁,两人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关系很铁。虎哥嫌工作单位不好,索性下海捞偏门,在道上混出点小名气。 有人搞自己的发小?虎哥当即叫人去查,查到是城西雄哥的手下。雄哥是道上新锐人物,后来居上,明里开了一家台球厅,像模像样的摆几个斯诺克桌球台,暗地里养一帮十几、二十岁的小弟,收受周边商铺的保护费。这些小屁孩读书不成,但勇往无前,给一包香烟就拿刀砍人。 跟虎哥约好第二天见面,晚上店里打烊后,老三回蜗居,打开门,眼前一片狼藉,屋里翻得乱七八糟。 被盗了!他清点了一番,发现丢了一个单反相机及床垫下的三千块钱。这款佳能70d相机花了六千多买的。 现在的小偷越来越猖獗,老三自认倒霉。他报了警。半个小时后,来了两个警察,查看了现场,录了口供,这一弄就到了下半夜。 刚送走警察,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语速较快,这个人开门见山,要买闯王剑,出价十万。 老三惊诧得差一点叫出来,他竭力让自己镇定,用平淡的口气说自己手上没什么闯王剑。对方只是冷笑,说识相的话,乖乖将剑卖了,好歹得几个钱。否则,后果…… 该来的终于来了!挂了电话,老三飞快地开动脑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半,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回蜗居上网,找到宋文韵那个帖子。 那个帖子已成了热帖,点击数十万。 “都疯了!”老三盯着电脑恨恨地骂了句,然后,认真看下面的帖子。 帖子大多是针对是不是闯王剑在争论,也有对获取地的质疑。可以肯定:是这帖招来了狼! 哼,十万块!哥哥我没见过钱咋的?老三确实有股子纨绔之气,那晚还为几瓶啤酒跟唐兵斤斤计较,今个儿就把十万块不当钱。 被人盯上了,这事很难善终!老三后悔方才报警没把古剑添进遗失物里。就此祸水东移,瞒天过海。 想了老半天,仍没有想出最好的应对之策。老三想打电话找老顾商量,找出号码刚要拨又放下了。 对方有备而来,既然能找到自己的手机号,说不定已开始监听了。监听设备虽然禁止买卖,但有钱就不是问题。还是小心为妙! 老三忐忑不安地到了第二天,中午,与虎哥在一家茶楼见面。虎哥告诉他,雄哥是城郊菜农出身,初中毕业就开始在外面混,拿家里的征地补偿款开店。小卖店、水果店、彩票店都做过,短短几年,凭着膀圆体壮,出手狠,竟也混到了如今的规模。 “你怎么跟他结下了梁子?”虎哥当年也是打架斗狠的角色,后来娶妻生子,慢慢收敛,开了家烟酒批发部,稳稳当当过日子。 “我不认识他,没打过交道。”老三说。 “不至于啊,如果不是结下很深的梁子,他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虎哥大感疑惑。 老三由虎哥罩着,一直相安无事,雄哥这番突然出手,来意绝不是几个收保护费那么简单,他思忖着说:“会不会是我手头那件货,被他给盯上了?” “是什么玩意?”虎哥问。 “闯王剑。” “啊!那东西在你手上?”虎哥大惊失色,“现在道上传得很凶,说有把价值连城的古剑落入星城,好多人都在找。你太不小心了!这种东西捏在手上怎么能随便声张?” 老三有苦难言,不是宋文韵在网上发帖,怎会满城风雨? “不过,你也别怕,雄胖子给足了也就一打手的货。我要黑下脸,他多少要买账。”虎哥恨声扔下刀叉,“想当年,他一直由我罩着。这条疯狗!我去找他当面谈。” “这样吧,你帮我约他。”老三不想让虎哥难做,“我跟他当面敲锣打鼓。”近墨者黑,跟唐兵混久了,老三不知不觉也沾上了乱用成语的毛病。 当晚,老三在城里有名的“芙蓉国”饭店摆了一桌,跟雄哥见面。 届时,年仅三十岁的雄哥带几个小弟前呼后拥来了,跟虎哥打了招呼,上桌也没正眼瞧一下老三。 寒暄后,虎哥眉头一皱,“阿雄,不知我这兄弟怎么得罪了你?我这里先替他向你道歉!” “虎哥,你言重了。”雄哥假模假样地,“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实话实说,有人看中他的铺面,要他走人。虎哥,我是受人差遣,没办法不是。虎哥,你懂的!” “阿雄,老三是我发小,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虎哥强压着怒火,“希望你给我这个面子,放他一马?” “虎哥,这事,真不是我不给面子。”阿雄现在不惧怕虎哥,就算是前辈又怎么样?给面子你是前辈,不给面子你就是沙滩上的烂鱼! “雄哥,那不如这样,麻烦你指条明路,我跟对方谈,看能不能谈得拢。”老三直截了当地说,“我那个铺面不至于让人大费周章的!他如果真想要,给个价格,合理的话,我交店走人。” 雄哥伸出一个手指,“一万。” 老三差点跳起来,“一万?这不是明抢吗?” “你要么收一万块转让费,要么每月出一万块保护费。”雄哥耸耸肩,给出两个选择。 “还有其它办法吗?”老三问。 雄哥没吭声,只待上了菜,示意小弟们风扫残叶般猛吃猛喝,轩尼诗xo喝了六瓶。酒足饭饱后,雄哥同虎哥客套几句,剔着牙,被小弟们簇拥而去。 老三看着满桌杯盘狼藉,对虎哥说,“虎哥,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去吃点?” 虎哥脸色难看极了。这面子给折得,比抽他几个大耳光还难堪。他一声不吭去把账给结了,回来,拍了拍老三的肩,愧疚地道:“对不起,老弟!” “没事的,虎哥。”老三还以为他是去了趟卫生间。 虎哥清楚他的家底,“其实,你可以找你老爸……” “这种破事也去找他?”老三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借他的荫凉!” 臭小子,我怀疑你就是逆子!虎哥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先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小混混 下 回到店里,老三把鲁小艺叫到厨房,与谢大厨一块商量对策。 “我准备明天停业,把店子装修下。”老三说了自己的主意。 “怎么,那几个小混蛋虎哥都摆不平吗?”鲁小艺瞪大眼睛。 “虎哥毕竟退出江湖了。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老三摇头,“这店面使用两年了,也该装修一下。趁这个机会,正好歇业。” “现在是旺季,歇业很吃亏的!”谢大厨说。 鲁小艺捏着粉拳,“找伯父出马,让这些混蛋灰飞烟灭!” “先歇业,避其锋芒再说。”老三苦涩地说。他不习惯打老爸的招牌办事。老爸老妈工作忙,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管自己。 不过,这次他感到有些吃力。与黑道干,他不知从哪里下手。如今的黑道充其量是一群欺弱怕强的无赖,哪像过去的黑道,多少要点面子,还半真半假跟你讲究盗亦有道,打架让你先掏刀,摔跤让你先搂腰! 老三和鲁小艺从厨房出来,看见唐兵坐在大堂一个餐位上,面色木然,桌上有一个冷盘和一碟花生米,他开了一瓶啤酒在喝。 那几个操蛋家伙嘴上叼着劣质香烟,发型五颜六色,有的家伙手臂上还纹了刺青,五个人分占两个桌子,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吵吵嚷嚷,其它顾客只剩下唐兵一个人。 鲁小艺悄悄问:“你发现没,唐兵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找你算账来了?” “不是。是给我添麻烦来了。”老三苦笑着过去对唐兵说,“你走吧!” 唐兵冷哼一声,岿然不动。 “这事不用你插手。”老三怕他节外生枝,“吃完就滚。我去给你拿瓶好酒。” 老三转身去储藏室找好酒了,等他出来,大堂空空荡荡,唐兵和那帮家伙都不见了,问鲁小艺:“人呢?” “都走了。”小艺迷茫地说。 老三立感不妙,立马追出去了,在离店子五十来米远的一条小巷子里,看到了唐兵。他正大显身手,与几个小痞子打成一团。老三心里叫苦不迭,自己做孙子隐忍数日才换来的暂时宁静,就被他一顿拳脚打得七零八落。 唐兵以一当五,毫无惧意,一双大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但见他暴喝一声,凌空跳起,右臂往后拉成满弓之势向前面一个黄发男的头上狠狠砸去。 “呯”的一声,黄发男应声倒地。加上黄发男,地上已有三个在哼哼痛叫。剩下的两个自知遇上了对手,都抽出用报纸包着的刀子。那是地摊上卖的砍刀,其中一个家伙手中的砍刀夸张得不要命,足足有两尺长,刀刃泛着寒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老三捡块板砖“喂”了声,持长刀人回头,黑乎乎的板砖已照他面门一击,他痛叫一声,顿时倒地。 要不是想息事宁人,哥哥我早揍你们了!老三气势汹汹冲另外一个家伙扑去,那人见势不妙,扭身想逃,被唐兵飞起一脚踹在腰眼上,立时扑倒在地。 老三冲趴在地上的每人身上猛踢几脚,大兴痛打落水狗的无赖作风。这几个家伙让他近日来憋屈得差一点便秘。这口恶气啊,不吐不快。 “你来干什么?”唐兵没好气地问。 老三蹲下捡了把刀,挥刀在旁边树腰上狠狠砍了下,刀断了。伪劣产品!他扔了半截刀,一把揪起黄毛的头发,随手捡起了半截砖,黄毛瑟瑟发抖。 “回去告诉雄哥,我等着他!他除非搞死我,要不然,我就搞死他。”老三没让黄毛开口,一板砖砸在他脸上,就听一声惨叫…… 唐兵看了心里一阵透寒。这厮蔫头蔫脑的,要么不动手,动起手来比自己很凶悍。太血腥了! 老三起身走了几步,回头问还呆头呆脑的唐兵,“去喝一杯?” 唐兵回过神来,立马狮子大开口,“水井坊。” “这出场费太高了!”老三断然否定。你自告奋勇来帮忙,整一瓶二锅头,炒个青椒炒肉,表示个意思就得,得,顺便再拍两根黄瓜下酒! 饭馆歇业装修,雄哥那边也没有动静,老三顿生无所适从之感。 鲁小艺伙同美美逛了两天街,姹紫嫣红买了一大堆衣服,又感到无趣,便叫嚷,没日没夜做了两年奴隶,这次要夺回损失,必须游山玩水。 三个清纯美女聚在一起,密谋了半天,决议要老三开车带她们丽江,一路走马观花。老三刚要开口推脱,鲁小艺便鼻子一酸要落泪的样子,他立马于心不忍了。 去丽江的旅途上,三个如花似玉的坐一块交头接耳,你捏我掐,好不开心。夏天的衣服都穿的少,拉拉扯扯间不经意就春光外泄了,老三偶然在后视镜里看得心惊胆颤。一个劲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诚勿扰。 更要命的是霸占副驾驶座的美美穿得尤其清凉,浅色的短袖衬衫遮掩不住她上身玲珑的曲线,纤细的小腰盈盈一握,蓝色牛仔短裤更是把两条雪白的大腿衬托得丰润无比,还时不时给老三抛个媚眼,每次都让他哆嗦下,方向盘差点攥不稳。这丫头简直就是一个百变魔女,傻起来山河变色,柔媚起来直接要人命。 美美是跟英子在扳手腕。眼见英子与老三越走越近,她心里很不爽:姐姐还没男朋友,你想后来居上,哼! 汽车穿行在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中,隐于山腹的隧道张开幽深大口,小车在一阵摇晃后贸然闯了进去,一片闷闷的回声。 三个女人一台戏,足可以让天下大乱。车开到一个服务区,老三绕进去停车,他刚下车,里面就闹开了。 “你个小妖精!”鲁小艺在美美腰上掐了一把,“要你调戏我哥!要你调戏我哥!” 美美忍不住“格格”笑做一团,“哪里有啦,我这不是帮英子把关,试试他的定力吗?” “哼!”英子白了她一眼。她扎一个马尾,刘海整整齐齐,大眼睛漆黑得跟宝石一样。脸儿尖尖,小嘴润润的,鼻子也是清秀挺拔,确是货真价实的小清新。 “我警告你,你不要玩火自焚!”鲁小艺冲美美促狭地眨巴眼。 “我跟你说。”美美跳下车,“我对大叔没兴趣!” 正进卫生间的老三听得真切,不由走快几步,在洗手池上的镜子里使劲看自己:我有那么显老吗? 到丽江已是第二天下午。老三按车载导航仪找预定的“邂逅”客栈。美美扭头与英子聊天,聊到妙处,只听她咬牙切齿,“其实,我们是千里避难,跟某人亡命天涯来了!” 老三萎缩了头装住没听见。好容易到了“邂逅”客栈,停了车三女雀跃着下去了,老三疲惫地摇头。 “邂逅”客栈在四方街旁边,一栋四层小楼,前面有一个院子。他们订了两间双人房,美美笑嘻嘻说给英子机会,自己跟鲁小艺睡一间,她去跟老三睡。英子追着要撕她的嘴。 丽江的夏天很凉爽,老三安顿好,敲开隔壁的门:“好了没有,我请你们吃大餐。” “你土豪啊?”坐在床边的鲁小艺用勤俭持家的口吻教训道,“大手大脚,以后看你拿什么成家讨老婆?” 老三觉得她的话在理,“那,那,这趟的汽油费是不是分摊啊?我一个人出,我不也攒不下钱吗?” “什么?”鲁小艺瞪眼,“你管我们要油钱?” “不给也行。要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三道。 “想抛弃我们,是吧?”鲁小艺声音提高了八度,毫不犹豫奔罄竹难书的老套路去,“你真阴险!我们鲁家怎么有你这样的狼子野心……” 老三夺门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丽江行 上 英子拉开卫生间的门,探头:“又在欺负你哥了?”美美待她出来,连忙钻进去了。 “就心疼啦?”鲁小艺不忘未雨绸缪,“英子,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英子一屁股坐在鲁小艺旁边,“真要以身相报啊?” 鲁小艺贴上去,下巴压在英子一只肩膀上,“你都看出来了,我哥可是百分之百的暖男。跟了他,你赚大了。” 与老三这些日子近距离接触,英子确实发现他不少优点,再加上内心的感激,确是春心萌动了,但真要以身相许,她仍有些不知所措,再说,她没看出老三对自己有多喜欢。 “英子,我哥绝对是个好人,你别看他开个破饭馆,一身油腻腻的,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地质工程师。只是,只是......”鲁小艺面色黯淡下来。 “只是什么呀?”英子对老三的经历很感兴趣。 鲁小艺想了想,决定合盘端出,“前年,他们勘探队出了事,死了七个人,当时他在场,大概,大概吓坏了……” “原来这样啊!”英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三 跟那些花天酒地、香车美女的纨绔子弟不一样,“那,那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啊!” “看了,心理辅导了大半年。”鲁小艺告诉英子,“要不,早崩溃了。” 英子“哦”了一声,脑子里盘算开来。这买卖有点悬!说不准哪天临门一脚,就踏上精神病的节奏。 鲁小艺看英子脸色忽明忽暗,心知她是在掂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就知道你这小蹄子会三心二意!” “什么嘛?这么惊天动地的事,还不许人家从长计议?”英子撅嘴,“没看出来,你当了两年饭馆副老板,就彻底堕落了,连好朋友都算计!” “切,我这是算计吗?”鲁小艺不乐意了,“我哥才貌双全,怎么说,也算是名贵出身,最重要的慈悲为怀,百年不遇!” 英子不知如何回答。鲁小艺如果跟她讲这些,她认定自己捡到了宝。一个没有骄奢之气的官二代,还炒一手好菜,确实百年不遇。 “干嘛哩?”美美出卫生间,“你们俩勾肩搭背,真恶心!” 鲁小艺和英子闻言,转了好几圈眼珠子才回过神来,两人齐扑上去,连掐带锤将美美一顿胖掐。 “你个女流氓......”鲁小艺将美美拽倒在沙发上,伸出双指作势要“二龙戏珠”。 美美“咯咯”笑着,奋力挣扎,三女扭打在一团,衣衫凌乱,面红耳赤。 “你跟来做什么?搞得我们三个人睡两张床。”鲁小艺扯着凌乱的衣裳,抱怨美美。 “鲁小艺,你什么意思?”美美挺了挺颇具规模的胸口,义愤填膺地,“准英子近水楼台,就不许我千里寻夫,是吧?” 鲁小艺和英子听了几乎栽倒,胖丫头想男人想疯了不成? “你不是早声明忍痛割爱吗?”鲁小艺止住笑,说。 “时过境迁。”美美昂着脑袋,如同骄傲的小天鹅,“我现在要横刀夺爱!” 鲁小艺将目光投向英子,得,人家又跟你杠上了! 英子出乎意料地从善如流,“这样啊,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好吧,我把三哥让给你了。” 孰料美美一转眼珠子,疑窦丛生,“不对,便宜没好货!小艺,你哥不会有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呢!”鲁小艺气急败坏。 美美无限怜惜地说:“小艺,你也别着急,现在医学发达,你叫你哥去好好看看吧!” 鲁小艺两眼一黑,倒在床上。美美睁圆了眼睛,“真让我不幸而言中?” 英子遂将老三的事迹简单讲了。 “真可怜!难怪他对我总熟视无睹。”美美恍然大悟似地低头看下自己的丰胸。 这会功夫,老三又过来敲门,美美开了门的,看老三一身肌肉紧绷绷的,惊叹道:“哇,三哥,你的肌肉好棒,怎么弄出来的?”她用青葱玉指戳了戳老三短袖外的结实臂膀,兴奋的俏脸都红了,“我最喜欢肌肉男了!” “嘿嘿,要不要我哥脱下给你看看?”鲁小艺促狭道。 “好啊!好啊!”美美眼睛一亮,都要流口水了。 老三很是无语,一错身,手臂从一团柔软上擦过,美美尖叫一声,随即马上捂了嘴,惊兔一般跳开了。这一切被英子看得真切,她酸溜溜地对美美道:“故意的吧?” 这一对欢喜姐妹从高中掐到现在,唇枪舌战,不知多少回合了,基本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美美胸口隐隐作痛,来不及针锋相对或解释,涨红了脸捧着胸怀奔去卫生间,她急需揉一揉。不一会,卫生间里传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英子贴到卫生间门口听到这种异常的声音,看看老三,难以置信地说:“这,也能高潮?” 歪在床上的鲁小艺啼笑皆非,啐道:“女流氓!”羞红了脸埋进被子里。 “花痴!”从卫生间出来的美美鄙视道,“三哥,英子欺负我,你帮我揍她一顿。她这种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到时候你家里的瓦荡然无存。” 老三对这几个伶牙利嘴的丫头彻底没了脾气,对她们互掐充耳不闻。 一男三女终于出门了。 远远看到两个巨大的水车在夕阳下缓缓转动,三女顿时雀跃了,急不可耐地掏出手机一通乱照。老三赶紧闪一边了,他对拍照不感冒。 四方街位于古城中央,是丽江古街的代表。它是一个大约四千平米的梯形广场,五花石铺地,从四角延伸出四大主街:光义街、七一街、五一街,新华街,又从四大主街岔出众多街巷,如蛛网交错,四通八达,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 逛街的人多得不得了。走到新华街一家卖树雕工艺品的店铺前,美美左右看一个根雕茶台,那茶台至少有一百多斤。她扭头不怀好意地看老三一眼,那眼神跟看一个挑夫差不多。老三心里咯噔一响,忙躲得远远的。君子不立危墙。 三女精神抖擞地逛街,在一个个商铺前驻足停留,用手去摸看到的一件件物品:针脚细密的民族刺绣、鲜亮剔透的银玉配饰、惟妙惟肖的木雕挂画等等,拿起这件,放下那件。四方街才走了一小段,老三两只手已经提满了东西。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移动货柜,三个购物狂还意犹未尽。 女人对购物有一些潜藏在体内的欲望。有人说,女人购物是宣泄、缓解压力的一个途径。老三一路叫嚷肚子饿了,最后扬言,再不去吃饭就扔了东西扬长而去。她们这才怏怏不乐地收手。 回客栈放了东西,他们沿百水坊路大石桥顺水而下,到顺水楼吃晚饭。老板是纳西人,他们点了店里的招牌菜,豆豉烤鱼。另外除了酸菜炒土豆,红烧肘子,老三还特意要了油炸水蜻蜓和竹虫。 油炸水蜻蜓和竹虫是丽江的特色小吃,水蜻蜓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蜻蜓幼虫,个头和蜻蜓成虫差不多大小,但没有翅膀。竹虫是寄生在竹笋上的昆虫,白白胖胖,有半个小拇指长,看上去有点吓人。 美美对老三的重口味狠狠数落了一通,要他端到墙角一个人吃。老三告诉她,酸菜土豆、红烧肘子到处都有,油炸水蜻蜓和竹虫却千载难逢。行万里路,吃万种菜,不吃油炸水蜻蜓和竹虫的驴友,不是好食客。 鲁小艺习惯了老三的歪理邪说,处之泰然,美美缺少了后援,气焰没那么嚣张了,赌气地挟了一个竹虫,思想斗争了三秒钟,一口吞下…… 最后那盘竹虫几乎都让美美一个人吃了。油炸水蜻蜓倒是被老三一扫而光。口感香脆,鲜香满嘴。 吃完了饭,继续逛街。三个小女人在四方街逛,凡是眼睛扫过的店铺,她们都会气势汹汹地杀进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逛来逛去,老三实在忍不住了,皱眉对意犹未尽的了鲁小艺说:“差不多了吧?” 鲁小艺看着老三,双目中居然隐约有了丝雾气,手指着身边一家店铺,声细若蚊:“哥,我真的好想进去看……” 美美嘿嘿干笑两声,道:“你懂什么啊,女人逛街购物是为了减压。” “嗯,要不,我们不买东西了,去酒吧坐坐!”英子弱弱地说。 “英子,你可真是夫唱妇随啊!”美美斜眼道。“你老实说,是不是跟三哥煮成熟饭了?” 老三几乎晕过去,“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你还是一个小丫头哩!” “喂喂,我跟你说,我们没有那回事。”英子急了。 美美看着老三,眼珠子里闪出亮光,“你没失身?谢天谢地,太好了。” 老三赶紧溜走,逃出两条巷子才两手插裤兜里,气定神闲地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闲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丽江行 下 丽江好像下过一场雨,湿润的空气,直入肺脾。四处小桥流水,经过一株盘枝交错的老树,周围砌的花坛上坐着几个阿瓦族的老人,神情笃定,犹如打禅做功。 巷子四通八达,均是石板铺成,斑驳而光滑。不时有项脖挂着相机的旅人擦肩而过,东张西望寻找丽江的鼻息之气。 小路两旁是跨溪依流而建的土木结构的小屋,曾是纳西人的居所,现在是各具民族特色的小商铺,陈列着白族、彝族、纳西族手工刺绣长裙等服饰,以及琳琅满目的民族饰品。 老三觅得一处幽静的酒吧,进去上二楼看台的角落坐下。 昏黄的灯光映衬着里面清雅的格调,客人稀稀拉拉的散座几处,老三要了半打啤酒自斟自饮。 艳遇,一个让内心五彩缤纷的词,在丽江,这个词尤为逼真。 酒吧秀台上,一个女歌手抱着吉他埋头弹唱《滴答滴》,声音比她的年龄沧桑: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酒吧客人屈指可数,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是很多。女歌手瓜子脸儿,一头披落的秀发如黑缎般柔软亮丽,显得温婉妩媚。她身着一件淡青色的旗袍裙,麻料材质显得舒适,慵懒,裁剪合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 今晚会有艳遇吗? 这时,英子寻到酒吧来了。老三开溜后,鲁小艺她们久等不到他的人,打电话才知道他已经溜去酒吧喝酒了。想想也是,让一个大男人陪她们三个小女子逛街买东西,不是摆明了糟蹋人, 随他去吧!她们略略讨论,放了他一条生路。英子找了个借口,跟俩闺蜜分道扬镳。 英子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老三,径直走到他面前,“三哥!”她粉面桃腮,那双杏眼带着一丝淡淡的迷朦,仿佛弯着一汪秋水。 “英子,你怎么来了?”老三往她身后看,没见到另两个女魔头,心下略安,忙叫她坐,“你喝点什么?” “可乐吧!”英子坐在老三对面。 “那,来一瓶鸡尾酒。”老三摇手问老板娘要了瓶“微酷”。这种鸡尾酒是用白葡萄酒作基酒,酒精度低,保留了原始的风味。 英子被漂亮小巧的黄色磨砂瓶给迷住了,爱不释手。 “这酒度数底,专为女人设计的。”老三替她开瓶。 英子抿了一口,感觉不错,很香甜,没什么酒劲,“跟喝甜酒冲蛋样的,好好喝耶!”她淡淡的秀眉,小巧的红唇总是似笑非笑地抿着。 老三冲她举了举酒瓶,喝了口酒啤酒,“她们俩呢?” “还在逛街。”英子吐了吐舌头,“她们可能买啦,光围巾每人就买了十几块,貌似要用一辈子的节奏!” 老三听着头皮发麻。幸亏自己趁机溜了,要不然还得受虐。他担忧地问:“这么多东西,她们怎么提回去?” “她们已经回了一趟客栈,放下东西又杀过来了!”英子捂着嘴笑。 老三无语了。那俩妹子太犀利了! “三哥,我跟你碰一杯。”英子端杯对老三道,“谢谢你,你的帮助我会铭记在心的!” “那个事啊?”老三摆摆手,“可大可小的事。成了的话,再请我吃饭吧。” “好,一言为定。”英子喝了一口酒。老三也喝了一口。 喝了几口酒,英子脸上有些发烫。她正当妙龄,未被岁月风霜侵蚀的脸颊染着淡淡的红晕,如一朵雪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内心里对老三充满感激,觉得他坦诚、大度,而且有担当,跟这种男人在一起很安全。他身世好,没不良嗜好,而且,而且他真的很酷,就是那一点点阴郁,也让人着迷。带出去的话,绝对可以亮瞎小伙伴的眼睛。 可是,他有病!这个问题让英子纠结了好一阵子,逛街也心不在焉。这不,她特意找个借口来解开心里的结。 “三哥,听说你以前是地质工程师,为什么好端端的就下海了?”英子开始旁敲侧击。 “啊啊,这事嘛,一下子说不清。”老三避实就虚,“人生不是单选题。这工作嘛,未必要从一而终。” “那倒是。干什么都一样,只要能养家糊口就好。我看你开饭馆也是得心应手。”英子很巧妙,既顺了他的话,又表明自己不挑三选四,看不起开饭馆,“只是,可惜你学的专业了!” 老三轻轻一笑,“可能我更合适做厨子。” “好奇怪耶,你怎么会炒菜?”英子从另外的角度切入话题。 “从前在勘探队,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郊野外飘。什么事都靠自己动手,做菜做饭尤其是这样。我师傅是个老吃货,走南闯北的,他教我做菜。”老三回想当年,“我跟他差不多五年,后面几年他都是吃现成的。那个老油条,歇后语说得炉火纯青,弄不好的话,就被骂得狗头淋血,根本没机会开口。” “就这样,逼你学会了厨艺?”可惜的孩子!英子心里暗道。 “是的。不过,我也没老是吃亏。每次回单位了,我就拎一瓶二锅头上他家去,混吃混喝混上三天再撤,每次都气得他追出一里地。”老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他手机响了,是美美打来的。他迟疑地接了,这回,美美出奇的温柔,说话软绵绵的,要他别喝多了,差不多就回客栈。白天开了一天车,要早一点休息…… 挂了电话,老三错愕半天。那丫头片子吃错药了吧,怎么突然转性了? 英子隐隐约约听到美美的声音,突然想,这个男人我要了,决不能让美美那个狐狸精抢走! 老三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去结了账,要同英子一块闪。 英子咬着嘴唇,吞吞吐吐说:“三哥,晚上……等她们都睡了,我,我去……你房里!” 老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时,他正隔着木质窗棂望去,溪水垂柳、灯笼高挂,月色正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狗腿、刀 上 半夜里,老三熟睡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英子不会来真的吧? 他穿了衣服朦朦胧胧去开了门。进来的是鲁小艺,她气急败坏地说:“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饭馆被人砸了!” “什么?”老三彻底醒来了,忙找出手机看,原来没电了,怪不得没接到消息,“什么情况!” 鲁小艺告诉他,装修公司吴老板刚打电话来说,半小时前有一群蒙面人砸了店子门,又拿铁管把店里的坛坛罐罐和装修材料砸得稀巴烂…… 天亮,老三开车风驰电掣往回赶,第二下午赶到了星城。 店子一片狼藉:玻璃橱窗被砸开了,玻璃碎了一地,楼梯被砸断,墙壁上砸了许多深洞。粗略估计损失不低于三十万。 “鲁老板,你可来了!”看见老三的身影,吴老板哭丧着脸迎上来,就像见到十八年未见的救命恩人一样。 “怎么回事?”老三急问。 “前天晚上,一伙人蒙着脸突然冲进来,二话没说就一顿乱砸。”吴老板可怜巴巴告诉老三,他进了二十多万块的材料都被毁了,这个,这个材料费…… 饭馆本小利微,两年下来,除去花销,老三也就攒下十来万,还不够赔吴老板的装修材料。 老三肺都气炸了,这事肯定是雄哥干的。打和砸是黑道的基本套路。 接下来怎么办?老三素来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是不去惹事而已。他计划收拾雄哥,关了饭馆,去龙虎关投奔师傅老钱。转念又一想,自己一走了之,鲁小艺怎么办? 老三一筹莫展,只好将二手路虎车先卖了,凑齐了二十万块钱赔吴老板。然后,他就没几个钱了。 这天,他说要请美美她们吃饭。 “你还有钱请吃饭?”美美没心没肺地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请你们吃一顿还是没问题的。”老三淡定地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美美转着眼珠子,一招二龙戏珠过去,“说,什么企图?” “别张牙舞爪的。”老三领她们三个死党去了斜对面一家餐馆。鲁小艺和英子也是一头雾水。 要了个包厢,他们进去坐定,老三开口了:“美美,你毕业准备干什么?” “玩。”美美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 “那干脆,你跟小艺一起玩,合伙开饭馆。”老三终于暴露其狼子野心。 “切,这么个烂摊子要我掺和进去?”美美撅着嘴,“我可没有做厨娘的雄心壮志!” “没义气!”老三道。 “哼,你以为我傻啊?想拿我做挡箭牌。”美美站起来叉着腰,“老三,本姑娘看透了你的丑恶面目。金蝉脱壳、李代桃僵、暗度陈仓,你何不将三十六计都使出来?” 胖丫头看上去没心没肺,却毫不迷糊,一语道破老三的心思:她老爸有钱有势,一般人不敢惹,搭上她差不多就是上了保险。 “你就是贪生怕死!”美美挥舞胖嘟嘟的粉拳,“大仇未报就想逃跑,真不讲义气!亏我们从小就崇拜你。” 老三苦着脸想申辩,美美又一把战火乱烧,“小艺,你赔我的情窦初开。可怜我豆蔻年华那丁点儿美丽幻想,终于所托非人。”说话间,做出一副痛苦万状的样子。 “怎么扯上我了?”鲁小艺细眉一挑。 “当然怪你。你一天到晚说你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春色满园关不住,说得我小心肝就小鹿一般的跳啊跳。可到头来,你哥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软蛋!” “美美,我告诉你,我哥的法老厉害了,就那些家伙,哼!”小艺道,“我哥厚道,不随便出手。” “跟那些小杂碎客气什么?砍翻他几个,看他们捣乱不?”美美恨意难平,拉着老三的手肘使劲摇,“三哥,别走,我们并肩作战,就这些小怪,哼,我们灭了他们!” “说正经事。你越扯越远了。”英子不满地说美美。 “哎呦,你又挺身而出了!”美美坏笑,“你不没跟三哥生米煮成熟饭吗?” 英子脸顿时红了。那晚,她等美美和鲁小艺睡着了,轻手轻脚起来,谁料下床刚要开门,美美就大梦初醒地问她起来做什么,英子结结巴巴说,解手,不得已去了卫生间。而另一张床上,鲁小艺在偷笑。 鲁小艺对美美做了个怪脸。三个女孩心照不宣,都不点破。 美美最终还是接受了老三的建议,但只肯要三成股份。说自己志向远大,不会将璀璨年华让个小饭馆给泯灭了,打打酱油倒无妨。 “我跟小艺开店,那你干嘛去?你是不是要远走高飞?”美美瞟了英子一眼,故意说,“带着我吧!三哥,陪你一块浪迹天涯,是我今生最浪漫的冒险!” 老三惊恐地看着她,“我可不敢与恐龙共舞!” “你去死吧!”美美张牙舞爪扑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狗腿、刀 下 三天后的晚上,老三怀揣弯刀出现在雄哥的桌球俱乐部门口。 雄哥的桌球俱乐部开在城南桔井路一栋商业楼的二楼,里外两间,外面一间搁了四台桌球台,里面是vtp贵宾室,放了一台豪华英式斯诺克桌球台,装饰奢华。 雄哥背手在外间桌球室里巡视,习惯性地将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露出很黑道的凶相。 今晚玩球的少,绷着张脸找不到威风凛凛的黑道老大感觉,走了一圈,雄哥兴味索然,回到vtp贵宾室内的经理室。 经理室隔出了一个卫生间,剩下十来平米,办公桌煞有介事搁屋中间,正对着门,门边搁了一张皮质长沙发,一个大理石茶几,可供活动的空间显得不那么富裕。 雄哥给自己泡了一壶大红袍,有模有样品尝起来。从前他喝冰红茶,喝非常可乐,现在改喝茶了,说是陶冶性情。 喝完第一泡茶,一个很扎实的矮个子敲门窜进来,奔过来在他耳边悄悄道:“雄哥,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欧矮,说说看,是个什么情况?”雄哥架着二郎腿,问。 叫做欧矮的家伙将门关严实了,微微弯腰恭敬地站在沙发前,回答:“是这样,我打听到,姓鲁的那小子把饭馆转让了。” 雄哥一怔,厉声问:“谁接手?” “那个叫美美的丫头。她老爸是孙世铭。”欧矮说。 雄哥倒吸口冷气。那破丫头人小鬼大,老爸居然是当地响当当的地产商。这个城市藏龙卧虎啊! 饭馆不好下手了,老板易主,惹毛了那胖丫头,她老爸随便砸几十万找人替掌上明珠出口恶气,他真还扛不住。像他这样的黑道大哥,说破天,也就是在小摊小贩面前耀武扬威。 混黑道的,貌似打打杀杀当家常便饭,实际上,做了老大便不轻易出手,多半是指使下面的小弟虚张声势。所谓的实力并不是有多大的武力值,而是有多大的能耐去摆平那些争强斗狠的事端,让手下人逍遥法外。 说白了,如今天下太平,万佛朝宗,街头巷尾那些小打小闹动不了根本,除了平头百姓,谁正眼瞧你?但真要拉上几百号人浩浩荡荡杀向街头,政府岂能容你? 雄哥暗骂一气后,站起走到欧矮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给我盯紧那小子,看他往哪跑?” “好。我这就去。”欧矮退下了。 待欧矮出去,拉上了门。雄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等到差不多快断时对方才接。雄哥听到没有了滴滴声,知道接通了,连忙说:“阿哥,不好意思啊,这么早打搅您!” “哦,阿雄啊,有什么事吗?”对方的语速快,感觉怪怪的。 “哦,是这样,那小子将饭馆转让了,看样子想跑路。”雄哥到底比欧矮有见识,能看出问题的焦点。 “哦!”对方这声稍微拖长了一点,“他想釜底抽薪!” “那我们该怎么办?”雄哥请示。 “盯紧他。”对方挂了电话。 雄哥一脸怒容,对着挂断了通话的手机咬牙切齿:“杂种!” 老三是雄哥的心病,阿方提却是雄哥的噩梦。 一年前,阿方提带人故意来找茬,双方交手了。那次交锋,雄哥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凶悍,什么叫心狠手辣。自此,雄哥乖乖听阿方提的差遣。老三这件事,就是阿方提让他出面办的。搞垮一个小饭馆,逼那个傻小子走投无路,这活雄哥很熟练。事情本来进行得非常顺利,那个软蛋差不多被逼上了绝路,只剩砸锅卖铁了。没料到他居然别开生面,找了一个挡箭牌接下店子,自己却闪了。 这时,咣当一声,老三懒洋洋的身影出现vtp贵宾室在门口,手握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长逾半尺的条形物。 台球案子旁正在躬身瞄准的青年慢慢直起了身子,台球杆子在手中掂着,眯起眼睛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你来干什么?”欧矮认得是老三,迎上去挡住他。 七八个青年站了起来,嘴角挂着狰狞的冷笑慢慢围过来。 面对这帮装模作样的家伙,老三眉头都不皱一下,道:“我找杜继雄有事。” “雄哥的名字也是你喊的?”那个掂着台球杆子家伙从侧面发动袭击,台球杆带着劲风以势不可挡的雷霆之势扫过来,却被一只手牢牢握住,他一愣,抬头正看见一张笑脸。 这家伙怒骂:“操!”话音没落,老三手里的物件撞击他下巴上,他惨呼连连,抱着头跌跌撞撞,连碰翻了几张凳子。 青年们停住了脚步,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他们是小混混不错,但不是专职打手,这个场面感觉有些吃不消 欧矮连忙上前:“等下,我去通报一声。”说罢,对几个打桌球的小青年做了个手势,转身去通报。 欧矮敲门进去经理室,“老大,姓鲁的那小子来了。” “他来了?”雄哥有点吃惊,随即释然了,“哈哈,他终于明白了。叫他进来。” “不用叫,我来了。”老三已跟着进来。 “你先出去吧!”雄哥对欧矮道。 欧矮出去,并带上了门,挥手让几个小混混在门口候着。 雄哥也不招呼老三坐,自己俨然坐在老板椅上,威严地说:“你来做什么?” 老三站在办公桌前,与雄哥面对面,他舔了舔舌头,说:“我的饭馆是你砸的吧?” 雄哥不说话,只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厨子:这事你懂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你不用回答,我看你的眼神就清楚了。”老三木然地将手上的东西放桌上。 雄哥看桌上的东西,心想,不会是那把古剑吧,好像短了一点?这小子看样子是怕了,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来。唉,老弟,早这么乖,不就没那么多事吗? “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所以,我不问为什么。”老三慢条斯理地打开报纸,赫然是那把弯刀。 “你想干什么?”雄哥腾地站起,他再眼拙,也能看出那不是古剑,而是一把砍人利器。 “收点利息!”老三眼里闪出一道凌厉的光。 “来人!”雄哥话音刚落,欧矮领着外面守候的三个人踢门冲了进来。 “给我废了他。”雄哥终于明白老三不是来认栽,而是来找茬的。 老三唰地抽出弯刀,刀锋泛着森森寒光。欧矮和手下的小弟正要扑上来,均被吓得一愣。这刀太吓人了,还没砍过来,就觉得一股寒气逼人。这几个小混混砍过人,也见过血,但那大多是提拎着刀棍对几个身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吓唬不成就一窝蜂上,没任何技术含量 雄哥一对虎目向几个小混混一扫,吼道:“还不给我上?” 欧矮抡着根一尺五的钢管,硬着头皮上了。他是雄哥的手下猛将,混黑道有些年了,武力值不弱,放倒三两个大汉不是难事。 欧矮手中的钢管一挥,朝老三的颈部斜砸下来,速度非常快。这家伙还知道轻重,没往脑袋上砸。他使的钢管是30毫米的水管,砸头上头破血流不说,很可能一招致命。若非血海深仇或紧要关头,有经验的打手不会那样干。打伤打残好说,出了命案就不一样了。 一阵风至,那根比拇指还粗的钢管眼看就砸在老三颈上,眨眼间,老三的身形诡异地一动,闪开了,钢管几乎贴肉地从他胸口划过,还没待欧矮反应过来,老三欺身而上,弯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欧矮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老三这一闪太过诡异,侧身、欺身、运刀,一气呵成,显然是一个使刀老手,没几年功夫练不出来。可据掌握的情况看,他根本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厨子,除了炒菜、泡吧,没其他稀奇的手段。 这家伙到底还隐藏了什么? 这些,显然已经不需要欧矮了解,他脑袋一片空白,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冰冷的刀子架在脖子上,只要老三稍稍用点劲,锋利的刀刃便可割破他的动脉血管,迸裂出一片血雾,开出惊心动魄的血花。 欧矮眼睛一闭,等待那一刻。他能感到老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滚!”老三没有割破欧矮的血管,而是在他耳边厉声喝道。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以致另外三个小混混都没看出端倪,他们挥舞着刀棍怪叫着冲了上来。这三个家伙是不入流的小混混,正因为不入流,才不知深浅,敢叫嚣着扑过来。 老三刀锋一转,刀尖在欧矮持钢管的手腕上一点,钢管掉落,砸在地上叮当作响,旋即,他一个转身,身形浮光掠影般闪动,三个小混混手中的刀棍乒乒乓乓落在地上,方才握棍持刀的手腕上全都是鲜血淋漓。 “滚!”老三断喝一声,身上的杀气陡升。 这一手太妖孽,欧矮自知不敌,就算几个人一起上,混战一番也占不到便宜,他看了雄哥一眼,垂头丧气带着三个小混混退了出去。心里祈祷:老大,形势比人强,你就低调一次,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的妈,这么猛?雄哥也被吓傻了。老三使得是一套杀人刀法,快、准、狠,没有花式,只讲究一招制敌,与之相比,自己十几年的黑道经历都是小儿科。雄哥心里暗骂:狗东西,你不那么低调不行,早亮出底细我能招你吗? “那个,兄弟......”雄哥见势不妙,忙堆起笑脸,准备以和为贵。 孰料老三不说二话,直接抡起一张凳子朝对方砸去了:“我兄你个毛线,搞了我求饶就行了啊,你当我是客服中心还是什么?养老院?弱智团体?” 凳子哐当哐当在雄哥身上招呼,顿时,他眼珠子一阵翻白,脑袋就晕乎乎了,感觉一股热流从脸上流过,他伸手一摸,鲜血淋淋,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脚一软轰然倒地。 雄哥瘫在地面上嗷嚎直叫,像条狗一般。老三打累了,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得眼皮翻白,拍了拍手掌道:“好久没打架了,累死了!” 老三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剩下的倒在了雄哥脸上。雄哥清醒过来,捂着敲破的脑壳,惊呼,“你,你要干什么?” 老三面色冷峻地将他的右掌摁在桌上,举刀毫不犹豫地扎下。 刀尖从雄哥的两指间穿过,扎在桌上,他吓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龙虎关 上 龙虎关地处湘桂边陲,曾是湘桂古道的要塞隘口。双峰夹道,一关跨两省。 午后,老三满脸倦容出现在粗石镇老钱师傅家门口。收拾了雄哥后,老三便离开了星城,直奔龙虎关。 明天是老钟头的忌日。 粗石镇距龙虎关十来里。老钱住在镇子西边一套旧平房里,这是从前镇上的粮店,老钱病退后买下了,定居于此。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院门半开着,老三进去就喊:“师傅,师傅!在家吗?” “谁呀?”屋里传来迟缓的声音。 门开了,是老钱那张黝黑而苍老的脸,他揉了好半会老花眼,惊喜道:“大川?” “阎王的阿公——老鬼,气色不错啊!”老三站在门口笑呵呵说,“怎么,让不让我进呀?” “快进来,快进来。”老钱柱着拐杖让开身,朝里屋喊,“老婆子,我徒弟来了,快去弄碗面条,这兔崽子怕是饿蠢了。” 老三放下东西,找杯子去饮水机上接了水,大喝一口,这才向闻声出来的师娘打招呼,“师娘,您好!我又来打搅你们了。” “什么打搅不打搅的,你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师傅天天念叨你。快,快坐。我马上给你弄吃的。饿坏了吧?” “嘿嘿,是有点饿了。”老三挠挠后脑勺。 老钱看他风尘仆仆,“你身上有股亡命天涯的味道!” “容我吃了东西好不好?”老三眼巴巴望着厨房那边。 “怎么,山穷水尽了?” “怎么,不想收留啊?” “滚!跟你说正经的。”老钱火了,“再油腔滑调我真要你牛屎虫搬家——滚蛋!”他的歇后语还是用得丝丝入扣,气死人了。 老三跟老钱的关系很乱,亦师亦友,似兄似叔。他们一块钻了五年山沟,坏事做绝。在乡下,想吃农民家喂养的土鸡了,他们会在马路边抓一只鸡直接手撕了,再提拎着去问谁家的鸡被汽车撞死了,并很是惋惜地买下,老三的酒量也这样练出来的。 每次干这些破事,老三都兴奋莫名。老钱看他涨红的脸,不是骂他“三伏天卖不掉的肉——臭货”就是骂他“石头放在鸡窝里——混蛋”,老三就反唇相讥“大哥莫说二哥!” 师徒俩就这样厮混了五年。 老三去翻箱倒柜找了茶叶给自己泡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喝,一直等钱师娘端上热腾腾的面条。 吃完面条,老三说困了,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老钱跟猫挠心口似的,那个心神不定啊!晚饭还没弄好,硬把老三拽醒。 “就赶我走啊?”老三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皮。 “真以为自己是宝贝疙瘩啊!”老钱拿手杖敲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老三拣重要的说了,老钱奇怪地问:“你怎么没废了那小子的手掌?” “现在是法治社会好不好?”老三不满地说,“你想让我坐牢啊?” “哼哼,我还不了解你。他幸亏是砸你的店,要砸了你的家人,他的手掌就别想要了!”老钱冷笑。 “我是稳重青年,没你说的那么不堪。”老三说。 “算了,不说你人品了。”老钱沉吟道,“古剑那玩意带煞气,早撒手好!不过,你小子现在不耿直了,我早叫你来你就是不来,如今走投无路了,就到我这里打秋风来了。” “我现在虽说是无业游民,但人穷志不短……”老三很有骨气地说。 “拉倒吧你!”老钱咋咋呼呼,“就你这乌鸡,变了白凤凰,也是一味妇科药。” 老三很受打击,“师傅,你不要这么直白吧?” 老钱拽他到院子里,指着满院子的根雕、盆景,得意洋洋地说:“看看吧,这都是我从山里刨来的。” “师傅,你什么时候立地成佛了?”老三笑嘻嘻道,“种花养鸟,修心养性。不错嘛!你老真有意境,徒弟我望尘莫及!” “这里有人专门来收购。”老钱指着一兜黄扬木盆栽,“这盆‘运交华盖’人家出三万八千块钱我都没卖。” 老三大吃一惊,师傅窝在这里比自己有出息多了。他忍不住抱怨:“师傅,你太不道德了!这么好的路子居然不告诉我,害我抡了两年锅勺,都快被油烟子熏成腊猪头了!” “呸!早跟你说,你肯定说我居心不良,想拉你来陪我老家伙青灯鬼语。蝙蝠身上插羽毛——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老钱走南闯北,口才极好,是个骂人的天才,粗言野语滔滔不绝,且多他自己的独特创意,听得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对歇后语的应用,简直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老钱接着说,“你先歇几天,到时候我带你上山刨树蔸去,做盆景、做根雕都行。我腿不利索,大一点的树蔸弄不下来。去年,才卖了六万多块钱。你要来了,一年少说能弄个二十来万。你没事就给我上山刨树蔸去。” “师傅,原来你是想找个搬运工啊?”老三委屈万端,“我好歹也是有文化、有专业、有身材的人……” “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老钱的歇后语层出不穷,“你都下海做厨子了,还专业个屁啊!” “师傅,我在您老眼里成什么了?兴许哪里要打井什么的,不就专业对口了?” 老钱指着他悉心侍候的盆景和根雕,“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你主外,我主内。我们师徒齐心,其利断金!” 钱师娘的晚饭弄好了,师徒俩喝得舌头都大了。这晚,他们聊至深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龙虎关 下 第二天一大早,老钱和老三来到龙虎关北边的螺丝岭。 望着眼前这杯荒土,一阵无法抑制的悲痛涌上心头。老三怔怔的看着坟堆,浑身颤抖。这里埋葬着钟老头。 山上杂草高及人头,这里人迹罕至,但墓上几乎没有杂草,看得出老钱经常来修整。老钱在墓碑前摆好祭品,点上香和蜡烛。两人恭敬地鞠了三个躬,再蹲下,一张一张烧纸钱。 这两年,变故的阴影一直压在师徒俩的心头喘不过气来。老钱病退搬来这里,隔三差五来扫墓,就是为了赎罪。而老三,一个劲地游山玩水,也是想用匆忙和疲惫挤压回忆的空间。 两年前,勘探队承接了一个外包项目,到龙虎关勘察铁矿,师傅老钱带队,一行九人,在龙虎关附近螺丝寨落脚。老三和老钱搭伙住在一个独身老头家里,村里人管老头叫钟老头。老钱令老三管伙食,振振有词说:孔夫子说“三人行,小人受苦”。 老三读过《论语》,怎么也记不得孔夫子说过这话。 钟老头鳏独一生,吃饭穿衣不讲究,自跟他们搭伙后,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开怀。他懂医道,自己上山挖草药精心泡了好几坛药酒,乱七八糟的相当诱人。老三想喝酒了,就在寨子里买一只土鸭什么的,先爆炒,再文火慢慢煮,搁好多好多的大蒜、辣椒,辣得钟老头七窍生烟,准去屋里抱了酒坛子出来,那叫一个畅快! 勘探队秋天去的,冬天时,有天老三从山坡上摔下来,当场晕了。醒来觉得浑身都痛,特别是左小腿痛得想死,估计骨折了。钟老头闻声赶来,先念叨几句,伸手在老三流血处摸了摸,血立时止住。然后说:“胫骨开裂了。” 随后钟老头拿出破旧的铝制水壶,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壶口鬼画符一通,含了一大口水“扑”地喷在他胫骨开裂处,双手在其上摸索、拿捏,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开裂处的青肿痕迹蓦然消失了,疼痛感也随之而去。 隔了几天,老三跑几十里外的镇上买了一件羽绒衣送给钟老头过冬。结果老头捧了羽绒衣,眼泪花子都快出来了,非要认老三做义子。 后来,勘探队在钻探取样时,发现了青膏泥和汉砖,还取出了一块杂有斑纹的深青色‘山玄玉’。那种一般玉石是古代诸王或开国公的佩玉。师傅老钱判断地下有一座古墓。大家都动心了,决定挖古墓。挖了一个星期,终于挖到了墓室…… 墓室离地面有十多米深,他们挖了个斜井,打开墓室后,大家都得意忘形,一个一个钻进去。 古墓是“黄肠题凑”葬式,用剥了皮的黄心柏木以向心方式紧密累叠成厚木墙,中间摆放着棺木。这个格局,当是汉代长沙王吴芮的墓。吴芮是汉刘邦所封的异姓王中唯一幸存的诸侯,其位传了五代,最后因没有后代而终。 进去不久,大家就感到头晕脑胀、恶心想吐。老三胆小走在后头。 墓室由墓道、甬道、南耳室、北耳室、中室和后室六个部分组成。中室是一个宽大的厅堂,中间放置了大量的金、银、玉石、陶器等物。已经发黑的题凑木与椁壁板呈垂直方向垒砌于椁室四周,直达墓道尽头。大家欣喜若狂,打着手电四下找值钱的东西。昏头昏脑里,不知是谁触动了秘密机关,顶端的题凑木开始一根接一根的往下掉,如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只听见老钱喊:“不好,快出去。快跑!” 众人还在迟疑,离甬道最近的老三被老钱猛推一把,连滚带爬逃出老远,等坍塌声小了一点,他脑袋清醒了一点,发现老钱他们都没跑出来,就着地上的手电筒光又回头去找。惊慌失措中他绊了一跤,发现老钱的腿被木头重重砸伤,动不了。老三手忙脚乱地搬开几根大木头,拖着老钱躲入甬道。进入甬道时,一道白影飘来伸手在老三左胸轻轻一点,他只当是眼花,拖着老钱往前挪。甬道有一人高,长达十余米,尽头,一块长方形塞石将路堵得严丝合缝,怎么也推不动。 “我们出不去了!”老三无望地瘫坐在地上。不断砸下的石块、泥土将地宫里散落的手电筒光埋没,甬道里黑漆漆的。一个叫王武胜的同事误打误撞闯了过来。 “他,他们呢?”老三牙关打颤。 “都,都被石头和泥土埋了。”王武胜也是张皇失措,“我们快想办法逃出去,这里也要垮了。” 老三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只手摸索冰冷的石门,那是种绝望的冷。 打火机的火焰摇曳着,那一缕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即将熬尽的生命灯油。 老三灵智一闪,朝打火机火焰倾斜的对面摸去。风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摸索过去,赫然有一个洞口。 “师傅!”老三急喊。 “是个盗洞。”老钱爬来一看,马上作出判断,“快,爬出去。” “师傅,你先爬。”老三去拽老钱。 王武胜已迫不及待钻进去了。盗洞有十来米长,爬到洞口时,旁边伸来无数漆黑的手,惨白的月光下,只见前面一个圆乎乎的怪物,有脚盆大,中间有一个血盆大口。一只漆黑的手抓住了他。 王武胜拼命挣扎,抠进泥石的手指被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那些枯手像一根根扭曲的木炭,没有皮肉,只有黑漆漆的骨头和一些暗绿的藤类东西缠绕着,散发着恶臭,它们似乎有种灵感,从石缝里伸出,不停地晃动,沾上东西就攥紧收缩。怪手的力道非常大,眼看他的身体一寸寸陷入怪物的血盆大口,渐渐被紫黑的血水淹埋…… 老三推着老钱在洞子里爬,到了洞口,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只枯手触及老三的手臂,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绝望之际,一道黑影电闪而至,嘴里发出一身长啸,手里一根拇指粗的竹棍左挑右劈,犹如一把利刃,将一只只黑手砍得七零八落,躬身将老三和老钱提溜出来。 来者是钟老头。这时,旁边笨重的钻塔轰然倒塌,钟老头将老三和老钱扔出去,数吨重的钻塔滚下来,砸在了钟老头的左腿上,鲜血喷洒出来,他勉强坐起来,手指飞快地在大腿根点了数下,喷射的血止住了,脸色还是苍白如纸。 等老三爬上来,钟老头已气若游丝,眼见气数将近,他取下颈上的护身符,“戴好。去,去蕨子坪找我师父盘……” 往事真的不堪回首! 下山时,老三突感一股冷气涌进心口,全身顿凉,好像犯毒瘾样直哆嗦。老钱看他不对劲,急问,“怎么了?” 夏阳火辣辣的,老三身体里却像结冰一样,意识也似乎要停滞了。突然,耳畔飘过钟老头熟悉的声线,由远及近,飘忽而来…… 好半天老三的身体才回暖,意识也变得清澈。看到他脸色恢复了正常,老钱问:“是不是心绞痛又犯了?” 老三没有回答,而是着魔般径直穿过一片杂草,下了一道坡,在一株野葡萄藤前站住。一股中人欲呕的奇臭发出来,野葡萄枝繁叶茂的藤蔓下,有一棵特别大的蘑菇。这棵蘑菇五彩斑斓差不多有只脚盆大,上面的斑点有如青春期孩子长满粉刺的脸,厚厚的,中间有一个小脸盆大的洞。 “乖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蘑菇。不知道能不能吃?”草丛里怪异的花,令老三想起那晚看到的血盆大口怪物,其形状非常相似。这就是那晚吞噬那名同事的血盆大口!肯定是了!他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寒凉,脑海里闪出许多凌乱的图像…… 老三鬼使神差般钻进野葡萄藤下,拔开一丛杂草,用劲一推,一层泥土和石块应声而坠……赫然露出一个宽约半米的盗洞,洞口零散弃着多块带有菱形花纹的古砖头……这是当年他们逃出生天的盗洞。 老三拿弯刀刨开一层层泥土,挖出一个陶盆,通体棕黄色,釉色发光。他扯了把湿漉漉的草擦拭陶盆上的泥土,这个陶盆古朴、沉郁,釉色均匀,透露一股浓郁的汉代气质。 这是个横穿古墓的盗洞,比他们当年打的竖井高明得多。刨出的这个陶盆从古朴的式样和保存的品相来看,当是汉代的古物。 老三和老钱不约而同地打了寒战,猛是摇头。老钱犹如骨鲠在喉地问,“你,你是不是中邪了?你怎么知道盗洞在这里?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冥冥之中,我好像感应到老钟头在指引。”老三说。 老钱说,“鬼扯淡!” 回到老钱家里,老三用毛刷蘸清水将那只陶盆清洗干净。陶盆不仅釉色均匀,盆体上还有s形的纹理,这应该是瑶族人崇拜的蛇图腾。 “这图案像是蛇。”老钱凑近陶盆仔细看那s形纹理。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里,就有两个蛇身人面的图案,据说是老祖先伏羲和女娲的交尾图。图案里,他们的蛇身交合在一起,呈双螺旋状紧紧地缠绕。 当晚,老三睡得很不踏实,梦到一只黑色的毒蝎缓缓爬上他的腿,尖尖的螯针刺入他的心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鉴古剑 上 店子在装修,回家也无所事事,老三在老钱家住下了。他每天上山挖树蔸,挖了搁一边晾几天再背下山,如此这般,累得跟条狗一样,皮肤晒得墨黑,看上去就像一个砖窑工。 挖树兜不仅是体力活,还是技术活。 做盆景的树兜很更讲究,从材质、形状、树种、树龄都得精心挑选,得选常绿木,盘根错节、根须粗大那种,适合截干蓄枝,将树桩截顶,并反复修剪枝叶,形成树干苍劲有力,枝叶青翠繁茂的艺术特色。 老三每天最少上一趟山,多则几趟,先挖后背,将晾干的树兜背到山下,凑得差不多了,找台农用车拖走。一个星期下来,老钱的院子里堆得满满的。 老三刚满二十岁就跟老钱爬山涉水,五年里,老钱除了教他找矿外,手把手还教了许多歪门邪道。比如下套逮野兔、烟熏冬茅老鼠、偷农民地里的红薯和包谷等等。有次,老钱带老三到山上转悠,想抓条蛇炖野猫吃,结果,遇上了一头一百多斤重的野猪,老钱提着冲上去,一刀刺中野猪的喉咙......野猪非常顽强,一对獠牙十分有力,扭头一拱,就将老钱的胳膊刺了个窟窿,鲜血迸射有一尺高,血溅在老三脸上。 那股血腥味使他肾上腺急剧旺盛,愣头愣脑捡起掉地上的,照野猪一顿猛砍,乱七八糟数刀下去,居然将野猪给砍死了。 师徒俩有过命的交情。是老钱的心爱之物,他把刀送给了老三,并教了那套狗腿刀法。 俩师徒五年同甘共苦,情分那是没得说,连老钱嫁出去的女儿钱细彤都妒忌三分,回家探亲屡屡挪揄老爸。 老钱给侍弄好的盆景都取了名字,什么鲲鹏展翅,什么紫气东来,什么鸿运当头,那盆他最得意的黄杨木名叫平步青云。 下午,一个老板来选盆景,被师徒俩一唱一和忽悠得精神异常亢奋,盆景、树兜要了一大堆,打电话叫了辆农用车拖走。 等那老板出院子走远了,老三拿斜眼看数钱的老钱。 “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师傅啊?”老三痛心疾首地说,“坑蒙拐骗!你敢不敢说礼义廉耻四个字?” “贼喊捉贼的东西!你就会牛鼻子插大葱——装相(象)。”老钱挥舞着手,差一点要拿那沓票子砸老三。 老三嬉笑着,道:“砸啊!少爷我就是想被钱砸死。” 钱师娘出来,站在门口,摇头:“一个为老不尊,一个年少无赖。” 在粗石镇老三劳累且开心着,几乎忘记了自己身患怪病。 这晚,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动的声音。它们如烟花,随心脏的跳动而绚烂地绽放。一股寒气在心口归集,那种心如刀割的疼痛慢慢变得清晰,而且愈演愈烈。 糟糕,今晚又是月圆之夜! 夜晚,老三身体里冰一样寒气四窜,周身缠绕着一层雾气。以前有护身符护体,心病虽然时常犯,但似乎总被护身符的神力压制着不能蔓延。如今,怪病发作越来越猛烈,那股阴寒之气与体内各处沉积的邪气连成一片,试图彻底将他吞噬。 老三怀疑这是一种心理癔病。 他感觉全身似乎要凝结了,骨节僵硬、肌肉板结,像一只甲壳虫。他悲哀地呼唤:义父,救我…… 浑浑噩噩到了清晨,老三被一声手机铃闹醒,满身透湿从床上爬起来时,整个人快要虚脱了。 电话是唐兵打来的,说是王子强请来了自己的老师,要看看古剑。叫他赶紧回去。 “我去个锤子!”老三没好气地,“你把剑藏好了,千万别拿出来显摆。” “那个,老三,我说啊,你还是快回来吧!”唐兵央求,“那个,他们知道古剑在我手上。” “什么?”老三急得想一拳把唐兵那张大脸砸得五颜六色,“是不是宋文韵又请你喝了咖啡?” “这个,这个,老三,不是我夸你,你真是明察秋毫,运筹帷幄啊!”唐兵大有高山仰止的意味。 “算了,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关键是,你得把宋老师搞到手,搞不到,你找根麻绳吊死!” “你是不知道啊,她都没怎么拿正眼瞧我,没戏。”唐兵大吐苦水。 “没戏?”老三急了,“没戏你还把屁颠屁颠的?我跟你说,你现在就关手机。” “老三,不要这么无耻吧?”唐兵的声音很低调,“太装了,会天打雷劈的!” “你去找把锤子!”老三说。 “干嘛用?” “敲开你的脑洞!”老三服了,“猪油蒙了眼的憨货!都这份上了,你还装痴情?算了,你自生自灭吧!” “你不回来?”唐兵急了,“你不是真去古佛青灯吧?你确定自己能那个清心寡欲?” “滚!”老三牙关里迸出一个字。 唐兵没有滚,唧唧歪歪又说了一大通才挂了电话,紧接着给老顾去电话,问他去不去接渡边正彻,老顾听了莫名其妙。 果然被王子强刷屏了!唐兵乐不可支。那厨子又猜中了。 王子强跟老顾说过,要他一起进行莽山历史研考,渡边正彻来鉴定古剑怎么重要的事,居然撇开了他! 唐兵告诉老顾,老三说了,那剑你也有份,我们共进退。老顾听了心花怒放,的驴友情还真不扯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鉴古剑 下 星城的夜晚繁华似锦,在芙蓉南路闹中取静的一家西餐厅里,王子强和宋文韵在恭候渡边正彻他们。 餐厅装点得十分典雅,每一个角落都匠心独具,美丽的灯具,柔软的抱枕,高高的靠背……这里的法度田螺跟奶油蘑菇汤都做得相称入味。 下午,王子强和宋文韵去机场接了渡边正彻和他的助手,送了他们去宾馆休息。晚上替他们接风。 唐兵来了,却是空手。 “古剑呢?”宋文韵问。 “那个,那个剑……”唐兵嗫嚅道:“老三说要坚壁清野,不要招摇过市。现在,有不少人虎视眈眈。”成语出口,说话就流畅了。 宋文韵面色不虞,她清楚唐兵的小心思。 “来,过来坐。”王子强热情地叫唐兵坐。古剑目前在唐兵手里,他为人简单,再劝劝,让他拿出古剑自非难事。 唐兵坐下后,王子强替他倒了杯开水,开始绕圈子,“唐兵,你觉得那真是闯王剑吗?” “老三说是。”唐兵实话实说,“所以,他不想搞得满城风雨。” 王子强又对宋文韵说:“我把古剑的照片传给我的导师渡边正彻,他非常感兴趣,所以,抽空赶过来了,他在bj是rb史学振兴会的高级顾问。如果确定是闯王剑,他会把我们的论文推荐到《史学理论研究》期刊发表。” “真是?那太好了!这个论文一定会轰动史学界。”宋文韵喜形于色。那期刊是社科院主办的权威杂志,在界内影响非常大。在那里发表了论文,意味着得到了史学界的认可。 “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闯王剑的权威鉴定。”王子强温暖地看着宋文韵,看她柔顺的黑发披散,看她脸上桃花一般的淡红。 “唐兵,你看,能不能现在就拿古剑过来,等下请渡边老师鉴定?”宋文韵婉转道。 “这个,这个……”唐兵想起老三的叮嘱,拿腔拿调地,“我得想想……” 宋文韵见他吞吞吐吐,心里生出不快,面色顿时冷了。王子强忙对她使个眼色。她明白老师的意思,却颇是为难,犹豫片刻,还是冲唐兵轻笑,道:“你担心什么?” “剑是在我手里,但我得慎重。”唐兵耍小心眼,“现在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了,外面风声很紧。老三的住处被盗了,有人登堂入室……” “什么?”王子强大吃一惊。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是想让老三草木皆兵,只得将古剑交给他们。那个小厨子格局小,贪小便宜在行,真遇上大事就会慌了手脚。 “唐兵,这个鉴定对我们真的非常重要。”宋文韵说。 “鉴定了,也就等于曝光了。”唐兵仔细说,“也就是说,那把剑就得拱手相送,是吧?” 宋文韵道:“那把剑,你们留着不太合适。” 唐兵不知道消息是他们透露出去的,“这事,你们不说,不就没事了。” 王子强轻轻一笑,“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应该恪守一个公民起码的原则。要不,这样吧,我们出钱把剑买下,你看,怎么样?” “你们买下?”唐兵太大了,“你们出多少钱?” “这样好不好,如果鉴定是闯王剑,我们出十万块。”王子强说,“毕竟,要是你们上交的话,博物馆那边最多五千块钱奖励,那样的话,你们心里确实不平衡。” “这事,我得问问老三。”唐兵说。出去打电话去了。 宋文韵看着唐兵的背影,心里略有不安。 王子强意味深长地对宋文韵说:“学术研究不能一味闭门造车,有时候也需要点的手段。”他的声音充满男性的温暖,“如果确实是闯王剑,我们的论文将在权威的《史学理论研究》杂志上发表。论文由我们俩署名。” “那老顾呢?”宋文韵心觉不安。 “老顾嘛,我们想办法在其它方面补偿他。”王子强轻描淡写地说,“论文署名的人越多越没分量。而且,这种成绩对一个边缘化的官员没多大意义。他不是喜欢摄影吗?我有个朋友,在摄影界有点分量,我让他操作下,给老顾弄个全国性的摄影大奖。” 宋文韵觉得这样的结果还不错,便没有再纠结署名的问题。脸色开始生动起来,笑靥如一朵莲花慢慢荡开,看王子强的眼神也格外柔软。 今天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线条流畅,楚楚动人。做王子强的助手有三年了,耳濡目染,她对这个才华横溢、风度潇洒的教授已是钦佩有加,可惜王子强已娶妻生子,她只能将一颗芳心深深埋藏在心底。 但她不能克制对他的想念。看见了他,春暖花开,岁月静好!看不见他,愁云惨雾,人生失落。午夜梦回,最后一个抓不住的总是他倏忽消失的身影。 “老三说了,要鉴定的话,一定要老顾去安排……”唐兵过来,扬着手机道。 王子强面色一紧,没想到唐兵突然变卦来这么一出,刚要说什么,渡边正彻领着他女助手来了。 渡边正彻六十出头的样子,戴一副金边眼镜,举止儒雅。女助手三十左右,长得非常精致,却面色冷艳。 这顿饭吃得太累了!西餐不合口味还算了,渡边正彻彬彬有礼,一会会鞠躬,搞得唐兵手足无措。 吃完饭,王子强请唐兵顾移步去渡边正彻下榻的宾馆,继续说服他。 “老顾已经跟博物馆的赵老联系好了。”唐兵拿了牙签盒,“这会,估计老顾已经到赵老家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怎么回事?”王子强看唐兵。 “老顾是我们一伙的,这个见者有份。”唐兵剔着牙说,“我们做驴友的,讲一个同进同退。” 王子强几乎要吐。你们还真煞有介事!他忍住不快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唐兵皱眉,“大丈夫一言既出,废话连篇。” 事情出离了王子强的掌控,他与渡边叽里咕噜一通,只得如此,一行人坐车去赵老家。 赵老年过六旬,一头银发,但精神矍铄,一身唐装,显得很有古典范。 等来了王子强一干人,寒暄后,老顾领大家进了赵老的工作室。老顾双手将古剑毕恭毕敬地呈给赵老,“赵老,请您鉴定!” 赵老双手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剑,仔细端详。 他反复看了剑鞘上的纹饰和剑柄上镶嵌的宝石,讲解说:“剑鞘是红木底,外蒙鲨鱼皮包装,剑标和附耳都是金制。”他越说面色越凝重,末了,慢慢抽出剑。拔出的剑锋锐利森然,寒气袭人。 赵老拿放大镜,一分一毫地慢慢研看剑身。他看得相当细致,并且,反反复复。 “这把剑的剑格剑首均系黄金打造,上面镶嵌了红宝石和珍珠。在剑刃近格处,用金、银丝镶出龙、凤、云、水图案,装饰华贵,制造精良。仅凭这些就足以证明其价值不菲。从它的形状、做工手法以及腐蚀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明代作品。而且,剑刃下方的龙图案代表持剑人身份不凡。古代,龙是帝王的象征,普通人的用品是不能用此作装饰的,要杀头的。另外,你们看,名牌上镶金篆书‘永昌’二字,这是李自成在西安称帝立下的国号,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剑应该是李自成的佩剑。”赵老持剑轻弹,然后放在耳边细听,好像残败之声。他面色顿时黯然,放下剑,长叹一声,显得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不是李自成的佩剑?”渡边正彻面露失望之色。 赵老凝思片刻,又拿起剑细细端详,“这把剑的材质太一般,不合逻辑。帝王所用,当采用最上乘的铁,千锤百炼后,密致均匀,形神如虹。而这把剑的材质显得疏散离析。大凡宝剑必是五光并现,不会此强彼弱,参差不齐,而这剑五色黯淡,显得死气沉沉,就像拙劣地拼凑起来的。” “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材质埋在地下发生了变异?”王子强推测。 “不会的。”赵老沉吟半晌,将剑递给唐兵,“你舞一下,越快越好。” 唐兵迟疑地接剑,端了个架势挥舞起来,起初是一片灰暗之色,越到后来剑光越炽,但见华光四射,令人眼花缭乱。 “凡手战之道,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这剑品格轩昂,厚实有度,虽年代久远,仍铿锵有声,剑气逼人,绝非凡物。”渡边正彻抚掌,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道。 “好,好,好!”赵老击节叹赏,要唐兵收手,然后说:“这确实是把精湛的宝剑,具有返璞归真的神韵。临敌前,大智若愚、大勇若怯,静如鸿蒙之童。出手后,泱泱如水消溶,光芒四射,剑身的纹彩,如群星灿烂,且越战越勇,显示一股霸气。我敢断定,这是当年李自成的佩剑。” 唐兵放下剑,脸不红气不喘。宋文韵的脸上开始五彩缤纷。 “这把剑值多少钱?”老顾问。 唐兵去旁边接了个电话,过来对老顾道:“老顾,剑交给你了。我去汽车站接老三。”急忙走了。 赵老沉吟良久,将众人的脸色都看在眼底,保守地估计:“据我的经验,这把剑的应该不低于一百万。”他到底没把价值千万说出来。 渡边正彻看了女助手一眼,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失窃案 上 当晚,老顾把古剑带了回去。第二天一早发现,古剑居然没了! 警察现场勘查后,认为是一起入室盗窃案,作案人手段高明,配开了老顾家的防盗门,盗走了古剑。 鉴于失窃的物品价值连城,市公安局特地派了刑侦队副队长谢天成来调查此案。 “老顾,那把剑真值一百万吗?”谢天成四十五岁,从警二十多年,破案无数。他是资深刑侦员,经验丰富,多半是接手大案要案,像这种盗窃案,他兴趣不大。 “这是保守的估计。”老顾拿出拍了古剑照片的相机给谢天成看,“你看看,光剑鞘上这些黄金打造的鞘口、名牌、护环、剑镖和上面镶嵌的宝石、珍珠价值不菲,更不用说它的文物价值。历史上,涉及到帝王将相的物品都具有难以估量的文物价值。” “真是李自成的佩剑?”谢天成又问。 “是省博物馆的赵老亲自鉴定的,他是省里顶尖的文物专家,”老顾对谢天成的怀疑有些不快,“这把剑我敢打包票,是闯王剑。” 谢天成看老顾那副脸色,明白他的心情,没多理会,吩咐助手刘美怡从相机里下载照片带回去,自己在屋里仔细寻找蛛丝马迹。 他判断这是一起目的明确的入室盗窃案。小偷直接取了古剑就走,说明事先得悉了消息。他向老顾询问了古剑到手过程。 “你是说,剑是昨天才到你手中的?”谢天成的徒弟刘美怡问,她眉宇里透出股英气。 “是的。昨晚回来我还从不同角度拍了照,快一点才睡了。剑就放在书房里。”老顾回忆说。 “都有谁知道古剑在你家里?”刘美怡又问。 “应该有七个人吧。”老顾随即将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刘美怡追问。 老顾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一个。” “谁?”刘美怡问。 “老三。”老顾看他们有些不解,又解释,“他叫鲁大川。我们都叫他老三。闯王剑是鬼狒狒,哦,是他捡到的。他在外地昨晚才回来,是唐兵去汽车站接他,可能,唐兵跟他说了……” 老顾颠三倒四,基本将闯王剑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刘美怡与谢天成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随即又问了其它几个人的情况,并向老顾要了他们的联系号码。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盗窃案,目的很明确:古剑。 “谢队,我这好了!”勘查员小刘提着现场勘察箱,向谢天成请示。 “好,那就收队。小刘,你抓紧把现场的勘查结果整理出来。”谢天成吩咐,“美怡,你去小区监控室,把昨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带回去。” 回到局里,将案件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上级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要求尽快破案, “一把破剑,让我去……”谢天成嘀咕着进了办公室。显然,他对这个买卖不感冒。 跟在后头的刘美怡连忙关上门,生怕惹出麻烦。跟老大有三年多了,她深知如果不是他性格耿直、心直口快,肩上早加两颗星了。 小刘也是没精打采,貌似接这种不具挑战性的案子,有辱智商一般。这案子派出所找俩脑袋灵光的就能破了。 谢天成认真梳理了案情,又仔细看了监控录像。奇怪的是监控录像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这让他们很是不解。 “那两个rb人已经离开,坐上午的飞机去京城。”刘美怡进来汇报说。 “走得挺麻溜的啊!”谢天成拿铅笔敲着桌子,“有意思!我们先把这边的事搞完,然后,再去找他们。” “鲁大川的手机还是打不通。”刘美怡又说。这家伙音信全无,不会是携赃物潜逃了吧? 现在,所有的疑点都指向老三。一把估价不菲的古剑,值得这个公子哥如此挖空心思。古剑是他捡到的,因为同行人将消息泄露,黑白两道都在寻找,古剑成了烫手山芋。他不甘心到手的文物拱手相让,导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把戏。 老三智商不低,但他毕竟不是专业案犯,不具备反侦查能力。衣食无忧的公子哥没干过作奸犯科的坏事,这方面的底蕴到底差太远了!谢天成想到这里,不禁苦笑。 这种公子哥最没有担当,敢作不敢为,平常自以为是,遇上事就傻了。刘美怡想,如果能找到他,悄悄劝他投案自首,凭他没有前科及老爸的关系,弄个缓刑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出来混,就要有思想准备嘛! “我们先去找唐兵。”谢天成说。事儿真巧,老三这一回来,古剑就一波三折。 唐兵在他住的小区门口等谢天成他们。上午他就收到了闯王剑被盗的消息,他大为后悔,之前没将剑鞘上那粒红宝石抠出来藏了。 好容易等到谢天成和刘美怡,唐兵首先表达了崇高的敬意,对他们忘我工作、保境安民的精神大为赞叹,连声说,感人至深,感人至深啦! “你们还没吃晚饭吧?”唐兵搓着对大手掌,诚恳地,“这样吧,我请客。那边有家饺子店,五块钱碗的水饺,很不错的。我是熟客,老板一般会多给一个饺子。放心,绝对不是地沟油!” 刘美怡听了想哭,这都什么人啦,一个比一个奇葩!请人吃五块钱一碗的水饺,声音比喇叭还叫嚣。她问了一句:“你知道鲁大川去哪了?” 唐兵摇晃一颗大脑袋嘻嘻一笑,“他昨晚回来了,在汽车上手机被偷了。他这一段时间净走运了。不是,你们不会怀疑是他干的吧?那个厨子除了吃喝玩乐,剩下就是胆小如鼠了,这种高难度的坏事,我肯定他没那狗胆包天!” 这番话太别扭了,谢天成皱眉,“能找到他吗?” “能。你们开车了吗?”唐兵见谢天成点点头,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失窃案 下 上头对“5.21”盗窃案非常重视。领导们高瞻远瞩,从中看到的不光是考古,而是一个地区的经济腾飞前景。如果确定了李自成最后死于莽山,那么对该地的旅游经济发展将起到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历史,是一种资源,甚至是撬动经济发展的杠杆。 莽山地理条件得天独厚,素有“第二西双版纳”和“南国天然树木园”之称。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森林植被种类繁多,由于受第四纪冰川的影响很少,很多第三纪或更古老的植物得以幸存,再加上堪称一代“国宝”的巨型毒蛇——莽山烙铁头蛇,使得莽山充满了神秘色彩。如果增添了李自成最后转战莽山的历史传奇,那将使这片土地变得尤为厚重。 谢天成领着刘美怡满世界找线索,却一无所获。 “我怀疑就是鲁大川作的案。”刘美怡想来想去,横竖觉得老三的嫌疑最大。 这个想法吓了谢天成一跳。妹子,你这是逻辑推理还是萌萌哒?你不知道他是鲁局长的公子吗? 这个案子鲁局肯定清楚,作为资深刑侦局长,他的本事那是赫赫有名的。他儿子要作了案,能逃过他的法眼吗?就算他护犊子,也得有所动作,岂能不动声色。 约好的开锁师曹师傅来了。曹师傅乃公安局备案的顶级开锁师。 “谢队长,我来了。”曹师傅是一个獐头鼠目的半老老头,一生修锁、配锁,双手又黑又粗糙。 “老曹,你来了!我们走。”谢天成没多啰嗦,带着人就出门了。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老顾家。老顾早在家等着的。 老顾在大学读的就是历史系,参与揭开李自成归宿的谜底使他的身体充满了激情。几十年蹉跎岁月,临近黄昏才出现异彩纷呈的契机。仿佛,他人生的意义就此昭然若揭。如今,闯王剑从他手中丢失了,一把打开谜底的钥匙就这样断了。他比谁都着急破案。 谢天成将案发情况跟曹师傅讲了,指着防盗门,“麻烦你看看,这门是怎么打开的?” “好哩!”曹师傅欣然从命,仔细端详防盗门,“这款锁是目前最顶级的,采用12个叶片钢柱内压锁定,比原来的六颗弹珠内压边柱锁定增加了6颗,防盗性能强,而且这锁芯还采用了前后离合结构,在12叶片不对位的情况下锁芯自动空转,一般的开锁技术和霸蛮破锁都没用。” “如果里面暗锁了,在外面能用钥匙打开门吗?”谢天成这两天想到一个被忽略的关键问题。 “不能。”曹师傅肯定说。 “你是说,这锁不是配了钥匙打开的?”谢天成问。 “应该不是。”曹师傅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根带钩的细长钢针,在缩孔里轻轻掏了掏,掏出一星儿锡箔纸,“是锡箔纸开锁!” “锡箔纸能开锁?”刘美怡表示置疑。 “你不信?”曹师傅鼓起一对鼠眼,直接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锡箔纸折成长条,将这根锡纸条卡在一把特制的钥匙模型上,缓缓插入锁芯里,慢慢转动。数秒后,锁应声而开。顺时针转动钥匙模型,门锁瞬间被反锁。抽出钥匙模型,锡纸条仍躺在模型里。 曹师傅解释说,锡纸本身有一定的硬度,能随钥匙模型一起插入锁孔。钥匙模型的中间位置有一条凹槽,凹槽上分布着七八个小小的裂口,这些裂口使得锡纸在锁体内能随着门锁锁齿的牙花变形并咬合在牙花上,变身为,飞快地打开锁。 “锡纸开锁最快两三秒,最多也就是一分钟的功夫,跟用钥匙开门的速度不相上下。”曹师傅说,除了开锁块,这种方法声音轻巧并能还原成反锁状态不易暴露。 不是熟人私下配了老顾的钥匙开门作案。谢天成暗呼庆幸,幸亏没有头脑发热在查鲁大川,要不然真还不好收场。鲁局一个喷嚏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刘美怡清楚自己的推测错了,鲁大川不可能有如此高超的开锁手段。他身世清白,没有案底,就算有动机,也做不下这种天衣无缝的案子。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但宋文韵不这样想,她一直怀疑是老三作的案。刘美怡最开始怀疑老三,与宋文韵不无关系。 宋文韵是刘美怡的表姐。 宋文韵看不惯老三浑身油里油气,得知闯王剑被盗后,她第一反应就是他干的。像闯王剑这样的文物,有明朗的归属界定,买卖的话,属于倒卖文物,违法。老三手中有闯王剑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得不使出这个瞒天过海的鬼把戏! 价值过百万的古剑足以让人机关算尽,对那些没有原则的市井之徒尤其如此。眼看那篇论文有可能胎死腹中,宋文韵跟表妹说了许多。 刘美怡越来越觉得老三可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力塔宏 上 闯王剑被盗让老三极为恼火。店里生意一直没见好转,他每天心浮气躁泡在饭馆里,谢天成还三番五次打电话叫他去问话。 幸亏唐兵没敢告诉他,那把古剑价值超过百万。要不然,他会拎刀子追唐兵三条街。 上午,老三看着装修一新却空荡荡的店子,愁眉不展。刚点上一支烟,老顾带着王子强和宋文韵来了。 看他们进来,老三奇怪地对老顾说:“吃中饭这个点是不是早了些?” “你还这么优哉游哉?”老顾哭丧着脸,“你跑哪去了,你知道吗,那把剑被盗了!” “被盗了,让公安局查就是!你着急上火干嘛?”老三请他们坐下,进门都是客嘛! “你倒是蛮轻松?”老顾道。 “总不至于要我哭天喊地吧?”老三满不在乎说。他正为店子生意不好而窝火,哪有心情琢磨那把破剑。 “那把剑刚刚鉴定完毕就被盗了,实在太巧了。”王子强话中有话。 老三听得这话更是恼火,你们不把消息透露出去,能闹出这么多动静吗?现在剑被盗了,找我干嘛?他乜了王子强一眼,“我跟你很熟吗?”对方的脸色顿时黑了,一个名牌大学的教授,哪受过这样的蔑视。 老顾很吃惊,从没见过老三这般无礼,不知是踩到他哪根神经了。他连忙圆场,打着哈哈说好久不见,老三你也不叫茶给我们喝。 “老顾,我们驴友一场,这么些年,我害过你没?”老三面色凝重地说。 “老三,你这说到哪去了?”老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相识两年,彼此还是了解的,你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 “你喜欢啃书本,是个实在人。”老三瞟了王子强一眼,“闯王剑丢了,你用不着愧疚。就当从没看过便是。” “老三......”宋文韵想插嘴,被老三挥手打断。老三继续对老顾说,“你游山玩水,拍几个照,开心就好!那些破事就别去搅和了。” 美美送了茶水来,老顾为缓解气氛,慌忙倒茶。 中国历代皇帝中,还真有几个牛逼的sx人:秦皇汉武唐太宗……作为sx小弟,李自成太不争气,一把龙椅没坐两月就垮了。老三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连环画里一个头戴宽檐草帽的人,腰上别把剑。小时候看到这画面时,他还突发奇想,不知那剑能不能剁猪蹄子?可惜闯王剑现在給弄没了,要不正好试试。 买菜回来的鲁小艺在厨房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切,嘀咕道:“真以为我哥傻啊!哼,我哥那是宅心仁厚。” “宅心仁厚!我怎么没看出?”凑近来的美美撅嘴,“明明是缺心眼嘛!” 鲁小艺有了牙痒痒的感觉。 老三嘴里叼一根牙签,斜看面前几个人,下来逐客令:“老顾,我把剑给你们,就说明我对那玩意不感冒。现在被盗了,就听天由命吧!快到饭点了,我这里……你看……” 老顾正觉得尴尬,此番王子强叫上自己过来,就是怀疑老三偷了闯王剑,想问个明白。这事做得不怎么地道,怨不得老三生气。看王子强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吞吞吐吐道:“老三,这个……我们来,也是急于想知道闯王剑的下落。这个……这个……你知道,我们搞莽山历史考究,闯王剑是关键。” “一把破剑,犯得着对我紧追不舍吗?去公安局问呗!”老三强忍着不快,“你们的历史考究,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宋文韵听出老三话里的抱怨,心里甚是不安,俏脸一红,木讷道:“老三,那个,我......” “文韵,我们走。”王子强起身打断宋文韵的话,怕她一时口快漏嘴了。 老三冷哼一声,也没去点破,起身抬脚欲离开。 “老顾,这就是你的朋友!哼!”王子强起身。 老三回头,冷目如刀,“你算什么东西?我没跟你计较,是怕伤了老顾的面子。” 老顾莫名其妙:“老三,你什么意思?” “你问他吧。”老三咬牙切齿。 “哼!”王子强冷笑,“我没去举报你非法占有国家文物,已经够仁义了。” “你如果实名举报,我倒会高看你。”老三嘴角一抽,“你很不要脸!” “哈哈。”王子强耸耸肩,“文韵,我们走。跟这些市井无赖多呆一分钟,我都作呕。” “啪”的一声,老三一记耳光扇在王子强脸上。 “打得好!”那边,美美欢声雀跃。 老顾忙将王子强拉走,宋文韵恨恨地看老三一眼,跺脚走了。 “好耶,好耶!”美美在一边欢呼,眼里大放异彩,“小艺,你哥太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力塔宏 下 唐兵终于有机会与力塔宏摆下擂台。两瓶伊犁大曲,一人抱一瓶,脸上俱是一决高低的肃色。 这家临街的西江餐馆挺干净,摆了四张饭桌,客人却是不多。说起来,唐兵是太无聊了才找力塔宏喝酒。闯王剑丢了,他们三人陡生芥蒂,突然就变得陌生了。先不说剑最后交不交公,他和老顾把老三价值百万的古董搞没了,这账真不好算。唐兵都不敢拨老三的电话。 驴友三人组,该散了! 与力塔宏对坐着,唐兵其实满肚子破釜沉舟。他喝酒的最好成绩是七两白酒,回去高一脚低一脚楞是没打开门锁。 力塔宏是个猛人,这个西北汉子为人豪爽,性情刚直,菜没点就嚷着要干一杯。唐兵顿时想夺门而去,不跟这厮玩了。 “那个,力塔宏……力哥,稍安勿躁。”唐兵翻着菜谱,心想:你这是要三下五除二,速战速决呀! “来个xj大盘鸡,怎样?”唐兵扭头问。 力塔宏点点头,“好咧!” 唐兵又埋头点了了两个菜,还要叫点心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唐兵问是怎么回事,服务员跑去张望下回来说,好像是一个居民与卖切糕的小贩在争吵。 “切糕?”唐兵听了,把眼光往力塔宏脸色扫。 “又是,又是一些贼娃子学坏,不好好做生意,坑人。”力塔宏面带怒色,“去过麦加的驴仍是驴!” 唐兵安慰道:“哪里的毒蛇不咬人?哪里都有混蛋,但好人还是多,你就是好人!你看,我们这,还不是有做地沟油、做黑心豆腐的混蛋。” 力塔宏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还有人在起哄。唐兵与力塔宏相视一眼,扔下筷子,跑出去看热闹。 离饭馆约二十几步远的小巷口,几个推三轮车的卖切糕小贩,正与一个不到四十来岁的男子争吵,旁边围了一群人。 唐兵与力塔宏挤进去看,三、四名愣头愣脑的西江小伙,不断挥舞切糕用的尖刀,威吓的意味相当浓厚。当事的小贩二十出头,嘴上的小胡子还没彻底长齐,他的三轮车涂抹得花里胡哨,非常炫目,里面放了一大块切糕。 经打听,原来是中年男子路过时,随口问,切糕多少钱一斤?年轻小贩说二十块。中年男子觉得不贵,要称两斤。 年轻小贩应声刀一挥,切一大块称了,“八斤。” 中年男子有点急了,“不要这么多,我要两斤。” 年轻小贩鼓着眼睛,“这切糕切下来多少就是多少。切下来就不能卖给别人了。” 中年男子感觉被强买强卖了,“那我不管,我说了,要两斤,切多了,是你的事。” “不行,切糕切下了就不能退。”年轻小贩扬着尖刀,刀尖明晃晃的,令人心惊胆战,“二八一六,一千六百块钱。” 中年男子以为听错了,“什么,一千六?二十块钱一斤,二八也是一百六嘛!” “是二十块钱一两。”年轻小贩大着嗓门,说。 “我明明问你多少钱一斤,你说二十块。”中年男子急了,“你,你这是坑蒙拐骗。” “你说什么?我坑谁了?我骗谁了?”年轻小贩挥舞着刀子欺身过来,“我们买切糕都是按两算钱的。” “我明明问你多少钱一斤......”中年男子急得七窍生烟。 “切糕是我们家乡的特产。”力塔宏跟唐兵数着指头,“要手工把花生、面粉、核桃、葡萄干、玫瑰花、玉米饴、杏和枣反复挤压才做出来。一分钱一分货。” “我吃过那东西,味道确实不错。”唐兵说,“就是太贵。巴掌大一块要四、五十块钱。” “切糕成本高,卖五十块钱一斤不昧良心。”力塔宏恨铁不成钢地,“这些家伙真可恶,卖二十块钱一两!我去说说他们。我们西江人不干这事!” 力塔宏上去叽里咕噜说方言劝说那些小贩,孰料被几个小贩推到在地,并朝他身上吐口水。 唐兵怒不可遏,拔开人群冲过去...... 唐兵牛高马大的架势让那几个小贩吓了一跳,但仅仅数秒钟的事,当中有人喊了一句,几个人拎着明晃晃的切糕刀将唐兵团团围住。 力塔宏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抱了唐兵死死地拖出人群。 唐兵老不服气地想挣脱力塔宏抱得紧紧的手臂,口里囔囔道:“别拉我,看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唐小哥,别惹祸上身。”力塔宏把唐兵拖出了十多米远,指着迎面奔来的一溜切糕车,“你看,他们好多人?” 十几辆切糕车浩浩荡荡……唐兵的酒意去了大半。 力塔宏在人群中看到他铺里的伙计艾买提,那小子在里面呐喊助威。力塔宏进去将他一把拽出来,斥责道:“你个乱叫的麻雀,嚷什么嚷?快回齐(去)!” 艾买提回头看是力塔宏,怔了怔,随即眼里闪出一团鄙视的怒火,甩开他的手,泥鳅一样又钻进人群。 警察也赶过来了,赤手空拳只管一个劲好言相劝,息事宁人。事情慢慢平息下来,当事人一块去派出所评理。 唐兵拽着唉声叹气的力塔宏返回餐馆。力塔宏絮絮叨叨,艾买提十四岁就出来闯荡,帮工买过羊肉串和葡萄干,两月前才经老乡介绍到囊饼店做事。 艾买提经常嘀嘀咕咕要胸怀大志,干大事,为家乡争光。囊饼店另两个伙计,一个是力塔宏的侄子,一个是村里的本家,都是二十郎当的年轻人,血液里流淌奔放、懵里懵懂的火苗,被他鼓捣得蠢蠢欲动。力塔宏又急又气,经常呵斥艾买提,要他少啰嗦多做事。艾买提就是不听。 “我来内地好多年了,我看出来了,内地发展快,只要肯干,衣食无忧。”力塔宏掏心掏肺地说,“我喜欢这里,热热闹闹的,做生意好。这里的人不排斥我们外地人,我们很自在。这些个日厌(讨厌)的怂娃子,不好好做事,净胡里马汤听别个教唆。” “白天爬行的蛇寿命短,夜里游荡的男子命不长!贼娃子!现在天下太平,正好赚钱。听了那些不明不白的人唆使,天天讲奋斗,口口声声要牺牲。牺牲什么?无用的东西便宜也算贵!我要他老老实实做事,不要胡思乱想。”力塔宏越说越恼火,“那贼娃子老跟我顶嘴,说我肥羊的命短。” “他要牺牲什么?”唐兵给绕晕了。 “这个,这个......”力塔宏支支吾吾,最后,仰天长叹,“人的命值一百匹马,但人的良心何值一千匹马?那贼娃子良心要坏了,让胡大去处罚他吧!” 力塔宏出道早,走南闯北,阅历丰富,挣钱将老家的房子翻修了两次,还请了匠人在房梁上彩绘了各种风景和五彩缤纷的花束花瓶,显得富丽堂皇,在老家颇有声望。现在他一心一意想挣钱,把家里的老婆、孩子接出来。他实心实意喜欢在内地讨生活。 “算球!”力塔宏叹一声只是如此了。西江人管无奈叫算球。 到餐馆门口,唐兵一不留神,撞上一个人。对方“哎呦”一声,坐在了地上。他点睛一看,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凭阿依莲的手脚根本不可能被唐兵撞翻,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她是被唐兵撞了就势倒下的。 唐兵晕晕乎乎不知怎么就撞倒人了,忙弯腰去扯她,“美女,你怎么样?没事吧?” 阿依莲不做声,拉着唐兵的手站起来。她没有穿黑色长袍,那装束在城里太惊世骇俗, 而是换上了城里人装扮,黑色的长丝裙,黑色的高跟凉鞋,浓密的乌发盘在头上,白净的瓜子脸上秀挺的鼻梁,一双蓝色眼睛充满梦幻的光芒,那对丰乳在衣内挤出一条深沟。浑身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美,让人不敢逼视…… 她肌肤雪白,简直亮瞎了唐兵的眼睛。那是长年累月不被阳光照射的白,没有层次,白的彻底,甚至感觉有点病态。 “你,你没事吧?”唐兵松了手,问。他不说成语时表现他不那么自信。 “木事。”阿依莲的话语有点生硬。 力塔宏上前试着用方言跟她交流,两人很快就说开了,原来是西江老乡。这个女人叫阿依莲,是来看亲戚的,没事出来逛逛,这不,路过这家餐馆,想尝一尝家乡菜大盘鸡。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力塔宏热情地邀请她一块吃,说自己跟朋友刚开喝没多久,出去看了会热闹,这会接着吃,不嫌弃的话,一块吃…… 阿依莲点了点头。 她原来在莽山追踪那头鬼狒狒,餐风露宿,找遍它窝藏的地方,试图找到古剑。 鬼狒狒动作敏捷,力大无穷,爪子可开碑裂石,绝对是森林的霸主。阿依莲打小生活在山野之中,见过和收拾过的野兽不计其数,比鬼狒狒更凶猛的也曾见识,但从没遇上如此有灵气的。 鬼狒狒跟她捉迷藏似的,忽明忽暗,一忽儿东一忽儿西,白天逛着她满山跑,疲于奔命。到了晚上她魔力最旺盛的时候,那个庞然大物又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再也看不到影子,连一丁点儿气息也无从捕捉。 如果不是网络上沸沸扬扬传出闯王剑的消息,她恐怕要在莽山的崇山峻岭中踏破铁鞋了。 宋文韵的帖子一经发出,阿方提就得到了信息。老顾的照片拍得相当的好,努拉一眼就认出了那剑。阿方提根据帖子隐隐约约透露的信息,推测出当时的情形:怪物夺走了宝剑,随手丟了,被几个驴友无意中捡到。 那就是一头畜生!阿方提气得破口大骂。 努拉没敢笑出声,心里嘀咕:那本来就是畜生嘛! 查几个驴友没费多少劲,帖子里虽没指名道姓,但有图有真相,老顾的摄影名气摆在那,找出他,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唐兵和老三。 阿依莲是客卿身份,是师姐叫她来帮助阿方提的。鬼狒狒不要她追了,本该回去了,阿方提考虑到发掘李自成宝藏有可能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把她留下了。 唐兵心怀鬼胎,浑然不知这女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摄魂术 上 老三,满头大汗赶到这家餐馆已是半小时后,唐兵在门口等着他。 “什么破事,不知道我店里忙着呢?”老三照面就一通抱怨。 “千山鸟飞绝,这顿我请客!这不,我特意整几个菜向你赔罪。”唐兵把他往包厢里领,“活生生把你的古董弄丢了,我内疚得死去活来,这不,特地向你负荆请罪!” 不提那事还好,一提老三心里就满肚子火,“你还好意思提剑的事?” “节哀顺变!”唐兵安慰道,“塞翁失马破财消灾?哦,对了。那把古剑是不是你偷的?”突然想起来,问。 老三想在他硕大无朋的脑壳上猛拍一砖头,“我有那么无聊吗?” “应该没有。”唐兵只是头脑稍微简单些,还没笨到天怒人怨。 进了包厢,看到两个陌生的面孔,老三不解地地看着唐兵:你到底唱得哪一出? 唐兵替他们作了介绍,大家寒暄几句,分别落座。老三颇感奇怪,这厮真没闲着,几天功夫就结识了一个怪大叔一个白美人! 本来唐兵和力塔宏两人说好了一较高低,阿依莲掺和进来了,这巅峰对决不好搞。唐兵估摸自己绝非力塔宏的对手,恐在美女面前丟丑,急中生智,索性扩大规模,叫老三来跟力塔宏鹿死谁手。 老三问:“老顾怎么没来?” “我叫了他,他唧唧歪歪不肯来。”唐兵说,“大概心中有愧,无颜见江东父老。” 话音刚落,老顾推门进来了,进来便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来迟了!” 老三瞟唐兵一眼,你不是说老顾心虚不来了吗? 唐兵招呼老顾坐了,回头对老三说:“老顾是说不来的,后来我劝他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是个死。所以,他决定来束手就擒!” 老三感觉喉咙升起一团火。 唐兵捏了捏鼻子,说:“这个,这个。力宏塔是我的好兄弟,他在附近开了家馕饼铺,为人豪爽、好酒贪杯。他听说你酒量好,一直想与你把酒言欢。这不,我就穿针引线了。”话是言简意赅,除了老三,那几个个都不太明白,只是一个劲点头。 敢情是拿我来跟人血拼! 力塔宏看老三没精打采的样子,不免轻看了几分:就这身板儿能喝酒?他对唐兵方才的强力推介大为怀疑。这怂娃头大嘴阔,牛皮哄哄的! 要不看老顾来了,老三已抽身走了,不喝这顿破酒。 老顾在老三旁边坐了,扭捏片刻,不无尴尬地说:“老三,真对不起!那剑,那……让我给弄丢了!” “丢就丢了吧。”老三满不在乎,“反正那东西来得蹊跷!”败家子的嘴脸暴露无遗。 “老三,那剑真不是你偷的?”唐兵忍不住又问。 “你看我是出尔反尔的人吗?”老三来气了。自打宋文韵网上发了贴,他便知古剑难保。有了心理准备,古剑是上交也好被盗也好,他都无所谓。 “不是。”唐兵很坚定地说,“你,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胸无大志,游手好闲。不过坐吃山空,万一你别开生面玩一把呢?”后面的话慢慢走调了。 老三咬牙冲外面喊:“老板,来两瓶五粮液。” 唐兵面色大变,央求道:“别,别。给我留一点伙食费吧!” “我喜欢伊犁大曲!”阿依莲毫无表情地说。唐兵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看不出这冷美人还有眼色嘛,而且豪爽! 外面的服务员心有灵犀一般,抱了三瓶伊犁大曲进来,加上桌上两瓶,刚好一人一瓶。 老顾倒吸一口冷气,鼓起一对老花眼,“这,这是要干什么?” “喝酒。”唐兵的回答简单明了。 随即上菜了。老顾不喝酒,要了一瓶饮料,坐了靠门这边的位置,袖手旁观的态度非常明朗。唐兵拿了一瓶酒给阿依莲和自己的酒盅倒满酒,另外四瓶就归老三和力塔宏了。 “好!”力塔宏手舞足蹈,显得很期待,“这个老三小哥,说好了,我们俩谁喝倒谁掏酒菜钱!” 老三咧嘴笑着看唐兵,你在挖坑啊? “这个,这个我有言在先,你们俩不管谁喝倒,这单我来买!你们尽管大吃大喝。”唐兵赶紧声明。 “这位老哥,我们喝到哪算哪,尽兴就好。”老三轻轻一笑。 “呶——不爽快!”力塔宏失望地摇头,开酒瓶自顾自倒酒。 老三也替自己倒了酒。 唐兵把酒盅里的酒倒在小酒杯里说,我们也不说恭喜发财、万事如意那套虚的,直奔主题,开喝! 话音刚落,阿依莲和力塔宏直接端酒盅干了。 唐兵目瞪口呆。那一盅差不多二两酒!这个,这个节奏你们是不是要一直保持? 他端着小酒杯尴尬地望着老三,不知该怎么喝。 老三风轻云淡地端了酒盅也是一口干了。你不是拿我来挡枪吗?我叫你无处藏身,打成马蜂窝! 看到阿依莲期待地看着自己,唐兵一咬牙,把小酒杯里的酒倒回酒盅,端了酒盅干了。烈酒下肚,胃里开始翻腾,他赶紧吃了好几口大盘鸡,这才压住胃里的倒腾。他打算就此罢手,让老三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好!”力塔宏竖起了大拇指。好久没这样畅快了!在这个城市里,他有不少老乡,却没有朋友,想痛痛快快喝顿酒找不到对手。 他发觉小看了老三,这个贼大鬼(狡猾)的家伙蔫头蔫脑,酒却喝得干净利索,城里人套路深啊! 伊犁大曲性烈辣喉,阿依莲一盅酒喝下去,脸上居然有了一抹淡红,不比较的话,几乎看不出来,平添了这几分红润,她看上去没那么冷漠了。身在高寒地带,酒量与生俱来,要不是有事在身,她放开喝,力塔宏也恐非敌手。 大家又各自将酒盅倒满酒,力塔宏将一对斗鸡眼盯着老三,看他怎么搞。老三却是兴味索然,这顿酒喝得不明所以,还有两个生人,说话不自在。开饭馆生张熟李那套殷勤奉承不好使出来。 唐兵坚持用小酒杯,“这个,力塔宏,大哥,喝酒讲个气氛,我们小杯慢慢喝,边喝边聊,细水长流。”这种喝法哪是喝酒,是赌酒不是!他又征求阿依莲的意见,“阿依莲,你说是不是?” “木事,怎么喝都可以的!”阿依莲的态度是怎么喝都行。 唐兵头大了。你们西江人的酒文化也要与时俱进吧,不要穷追猛打好不好? 老顾暗笑,这就是民族差异吧?西北人豪爽,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喝酒讲个痛快,不来虚头巴脑那一套。放倒了谁那才叫坦诚相见。 “好呀,那就入乡随俗。”力塔宏在内地呆久了,尊重东道主还是知道的。动手倒了小酒杯。 “这个,这个,大家好久没在一起聚了。”唐兵端了杯,装腔作势说,“今天,没别的,就是请大家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你还有愁?瞧你那得瑟劲!老三暗暗嘀咕。 “来,干!”力宏塔不爱整虚头巴脑那一套,直接就干了。 大家先后干了杯,又各自拿酒盅给自己倒酒。唐兵先敬阿依莲,“阿依莲,不打不相识,这杯酒我敬你。祝贺你他乡遇到老乡!来。”说完,与她碰杯干了。 阿依莲也干了杯。唐兵然后敬了力宏塔,再敬老三,“老三,这杯酒向你赔罪。来,一醉泯恩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摄魂术 下 饭后,大家分别散了,老三被唐兵拽去“霜满天”休闲中心泡脚。 两个人躺在泡脚房里躺椅上,等了约莫几分钟,先是进来一个端盘子的女招待,将茶点、瓜果摆放在躺椅中间的茶几上,随后,进来两名穿浅红色工作袍的女洗浴师。 给老三服务的是47号洗浴师,她笑眯眯抽开他脚下靠凳露出洁白的小浴缸,然后,放热水、搁足光粉、洒花瓣,一气呵成,再令他将双脚放进热气腾腾的浴缸。 女招待送来两杯热茶,说是店里新到的铁观音,品质很好,请他们品尝。在酒吧里喝了酒,老三正口渴,喝了感觉还不错,接连喝了几大口。唐兵也不是个吃亏的主,也大喝几口,又吃了几颗人参果。 泡了脚,47号伸手要替老三脱衣服,“来,我帮你推一下油。这样你就舒服多了。” “这……我自己来!”老三慢吞吞脱衣服,见到这番模样,“扑哧”一声,47号笑了出来,“你是第一次做推油吧?”她把baby油均匀地涂到他背后,动作轻轻柔柔。 “是呀!”老三装做很老土地回答。 此后,她不再说话,一双柔软的手在老三身上温柔地摩挲。他闭上眼睛趴在哪里,体会到推油的那种惬意,慢慢地睡着了…… 老三醒来时,屋里灯光暗淡,一个妖冶的女人立在眼前。碧绿的眼里射出的目光,有如毒蛇一般。 妖冶女人伸手,并指如剑,悬于老三额上一寸处,指尖发出碧绿的光芒,光芒中包裹着一股阴森之气,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额头,老三的大脑开始恍惚……她使的是控灵术,用邪魔控制人的心灵,为己所用。 那团绿光顺着妖冶女人的手指猛的窜入老三的体内,他的灵魂似乎缓缓飘起来,四周的景物变成了虚无,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黑暗里,骤然火光四起,两边纵向排列的红烛悄然而着,老三顺着微弱的烛光,向前踏去。对面一个女子的身影于幽暗里隐现,纯白的苏绣绸丝紧紧裹在她身上,宛若江南烟雨袅袅。但见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她折纤腰微步向老三走来,红唇若火,欲语还休。一缕天簌般的箫音幽幽地响起,音调高低无定,也是若隐若现,引人心魂震颤。萧音婉转、柔弱,最后凝为一丝,如林中清泉,轻轻流动于山谷的深处,仿若来自无限远方的缥渺之音。那呓语般的萧音,勾起老三内心极深处的欢乐和痛苦,涌起往日不堪回道的情思,如泣如诉…… “你愿意跟随我吗?”妖冶女人素手轻抚老三的脸庞。 老三头如捣蒜,应承不迭。她的手很凉,冰凉透骨的那种,还有一种如兰似麝的芬芳。他的血脉刹那之间膨胀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她。她嘤咛一声,轻轻推开他,“别急嘛!”话毕,她素手一招,火光骤然大起。 抬眼望,前面八个手提琉璃宝灯、身着古装的妖媚女子足不点地缓缓飘来。灯火辉煌处,两名绿衣美女轻纱裹身,腰肢轻摇地舞着,嘴里发出阵阵销魂的呻吟,说不出的妖艳。 渐渐地,绿衣美女的舞姿越来妖冶,眼眸里春水盈盈,或做热情奔放状,或做纯情羞涩状,欲语还休,勾魂摄魄。翩翩起舞间,她们诱人的身体若隐若现,蛇一般互相缠绕,极尽诱惑。 老三血脉贲张,目露赤光,按捺不住就扑上去,绿衣美女眨眼间变成妖冶女人,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吐气如兰:“喜欢吗?” 老三神摇意夺地说:“喜欢。” “告诉我,藏宝图在什么地方,我就任你……”妖冶女人将丰满的胸脯抵在老三胸上。 老三木然作答:“藏宝图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失令符 上 一觉醒来,只听得唐兵鼾声如雷。老三睁开眼,泡脚房里灯光暗淡,只剩下他俩,还有一丝淡淡的鼠尾花香。 技师大概看他俩睡了,关了大灯走了。老三看时间,这一觉睡了个多小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似乎被掏空一般。 老三叫醒了唐兵,结账离开了休闲中心,两人分道扬镳。回到蜗居,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这一摸,他差点灵魂出窍:护身符不见了! 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都没有。这一下,他真出冷汗了!他回想今天所有的细节,觉得掉在泡脚房的可能性最大。,于是,他马上赶去了“霜满天”。 到了“霜满天”,他对一个领班模样的小女子说了情况,领班说,还好,那间泡脚房还没客人进去过,立马领他去了。 进去,老三在睡榻上找,没有,又将房子里所有的缝隙和角落找遍了,仍是没找着。 “没有吗?”领班见他满脸失望,提醒他,“你再想想,是不是掉在其它地方?” “不会。上楼前我摸了,还在。”老三睡觉都戴着护身符,护身符就差与他融为一体了。 “那会不会绳子断了,走路时掉了?”领班这样想。 “那绳子是犀牛筋做的,刀砍不断,火烧不着。”老三断然否定。 “那就奇怪了!我们这里的技师是不会拿客人随身的东西。”领班思忖,“要不,我找她们来问问。”她拿对讲机喊了几声。 两分钟后,那两个按摩的女技师一前一后到了。 “有什么事,领班?”方才替老三按摩的47号问。 领班严厉地看着两个女技师,“这位先生说他刚才泡脚时,丢失了一串项饰。” 两个女技师纷纷摇头,“我没拿。真的!” “我从不拿顾客的东西。除了顾客给的小费。” 领班厉声道:“你们谁要是拿了,现在拿出来,还有得商量。如果查出来了,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47号急得要哭:“真的,我没拿。我替这位先生指压时,没看见他胸口上有什么护身符。” 领班扭头用略带玩味的眼神看老三。 老三使劲回忆按摩时的情景,居然是一片空白,“我那护身符戴了两年了,基本是不离身的。所以,掉了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开始在这里迷糊了个把小时,应该是在这里丢失的。” 领班问,“请问先生,你那个护身符多少钱买的?” “说了,你们不会相信的。”老三脸色一凛,“那个护身符是无价之宝!” 这话她们不信,你那护身符可能值点钱挺,但你也别大话西游,说得没谱啊! “我说过,你们是不会相信的。”老三看出她们脸上的不屑,但又没办法解释,“那个护身符是万年阴沉木做的。” 领班迷惑地问,“阴沉木是什么木材?” “阴沉木是一种埋在古河床下成千上万年的木头,已碳化得像木头又像石头,相当稀少。”老三简单解释,“我那个护身符雕成牛头,有上千年历史,是神物。你们说,应该值多少钱?” 她们还是半信半疑,但隐隐感到事情有点严重。 “我再问一遍,你们拿了什么?”领班的再一次问两位女技师。 两位女技师已吓得浑身哆嗦,面色如纸,一个劲否认。 “那好吧,我去叫努拉主管来。”领班对老三道,“先生,麻烦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叫主管。” 领班出去后,47号女技师瑟瑟发抖地问:“那护身符真是神物?” “你看我像信口开河的样子吗?”老三冷然道,“你帮我按摩时,真没看到我戴了护身符?” “真没有。”47号回答。但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慌没逃过老三的眼睛。 老三眉头紧蹙,“是吗?” 女领班带了一个青年男子进来。老三看男子凹眼短须,像是西江人,心里不由有些突然。 “你好,先生!让你久等了,对不起!”男子彬彬有礼地,“我叫努拉,是这里的主管。你的事,领班已经跟我说了,我马上处理。”一声咳嗽,门外闪进两个板着脸的小伙子,一声不吭地一人执一个女技师的胳膊出去了。两个女技师花容失色,却不敢声张。 “请你们稍等!”名叫努拉的男子又对领班大声说,“还不快去倒茶!” 领班赶脚去张罗了,怒拉向老三了解具体情况,东拉西扯差不多半小时了,两个女技师带进来时,已是鼻青脸肿,身上还有抽打的痕迹,明显是被严重处理了。一个板脸小伙子跟努拉嘀咕几声,努拉转身对老三道:“先生,对不起!事情有些意外。她们没偷你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老三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是什么,“难不成那东西自己会走路?” “先生,请相信我们的处理能力!”努拉沉着脸,“处理这类问题,我们绝不手下留情。” “我相信你们的手段。”老三冷静地说,“但是,我的东西丢了是事实,并且,在这里丢失的可能性最大!你们这里有监控吗?” “这个,不好意思,前天就坏了,现在还没修好。”努拉双手一摊,“要不,你报警吧!” 老三犹豫片刻,护身符是义父的遗物,也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他拨了110…… 此时,阿依娜在阿方提的办公室里,手里攥着那枚护身符符。 “你拿了他什么东西?”阿方提皱眉问。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红酒杯,深邃犀利的眼睛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任何人看上一眼都会脊背发寒。 阿依莲伸出手掌摊开。 “这玩意值几个钱?”阿方提看到黑不溜秋的护身符,不快地说,“你不要搞出事来。他真要搬出他老爸来,我们就麻烦了。那老家伙不好惹!” “放心,我交代过努拉,他知道怎么做。”阿依莲诡秘一笑,“这东西别看不起眼,这可是瑶族师公的令符,具有捉摸不透的神力,以后在莽山可以派上用场。” 阿方提对她顺手牵羊的做法没再说什么,毕竟两人之间是合作关系。他踱来踱去,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老三居然没拿藏宝图,这是为什么?” “我问他话,你都听到了,他说没有从古剑里拿走什么图,里面连纸或娟都没有。”阿依娜的目光随着阿方提移动,“我的摄魂术从没失手过。我问什么,他就会毫无保留地回答。” “不可能啊!”阿方提费劲地想,“难道古剑被那个怪物抢走后,还经过了其他人的手?” “这个是你的问题。”阿依莲淡然道。她要做的就是对老三使出摄魂术,问出藏宝图的下落。至于古剑里藏没藏那玩意,她不管。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古剑里根本没有藏宝图,另外一种可能是,怪物把古剑塞给老三之前,经过了另外一个人的手。”阿方提分析说。 阿依莲扭着娇娆的身子过去贴紧阿方提,“先别着急,慢慢来。事情总会查清的。” 阿方提轻轻推开了她,他现在没心情去颠三倒四,藏宝图的下落已占据他全部身心。阿依娜失望地坐回沙发上,端了茶几上的红酒慢慢抿。 藏宝图下落成谜,阿方提非常沮丧,处心积虑弄到了闯王剑,居然是这样的结局,他感到很失败。自启动这个计划到如今有两年了,已花费了近百万资金,他现在骑虎难下。 找到李自成臧宝,是阿方提梦寐以求的。 阿依莲对阿方提焦躁的样子轻轻一笑,她也很想找到藏宝图,从中得到可观的酬劳,毕竟百花谷里还有几十号人要吃要喝。现在,她手里的护身符使她的遗憾消减了许多。 阿依莲端着高脚杯的姿势妩媚极了。她来自于昆仑山一个神秘的山谷——百花谷,已有三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就像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 百花谷是昆仑山一个神秘的山谷,夹在两座高耸如云的山峰下,山峰上终年积雪,下面却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失令符 下 阿依莲经常出百花谷办事,出来的次数多了,她已经习惯并喜欢上了外面的世界,这里有光怪陆离的城市,有灯红酒绿的酒吧,有wlan,有高铁,还有各种各样的男人。 夜深了,阿方提不住地往门口张望,等待努拉来汇报。阿依莲好奇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有点兴奋她有点兴奋。此刻,尽管他像一头失意的狮子,骨子里却蕴含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可以摧枯拉朽,征服身边所有的女人。她一手摩娑着令符,手心里突然涌入一股暖流。 阿依莲感觉这股暖流如春风般涌进她的心田,使人心旌摇曳。她放下酒杯,匆忙离开了。 努拉还在三楼应付警察,派出所接到出警命令,派来了三名警察,他们详细地询问了有关联的人,重点询问了47号技师,又去调看视频监控,证实确实早已报修。 对于丢失物品的价值,警方没办法认定。一个颇有年代的挂饰,可以说价值连城,也可以说一文不值。老三又没有证据证明确系在休息中心丢失的。最后,努拉答应出两千块钱息事宁人,并一再声明不是赔偿,而是表示会所对老三丢失物品的关心。 警察说要继续调查,老三作完笔录,一肚子郁闷回去了。 努拉来向阿方提汇报。没有从老三嘴里得知藏宝图的下落,阿方提很是不快,他一脸的冰冷,脖子的青筋都暴涨起来,那副威严和冷漠,显示出他内心的杀机。 一星期过去了,派出所那边没有结果,这个案子基本没有了下文,老三的护身符恐怕没了。 美美看老三好几天都哭丧着脸,很是奇怪,忍不住问,““三哥,你怎么啦?”” “我的护身符掉了。”老三唉声叹气。 “哦。”美美如释重负后,马上跌足长叹,“你个败家子啊!那护身符我看过,是阴沉木做的,而且是非常古老那种。你知道阴沉木有多稀罕吗?那叫东方神木!” “我知道阴沉木稀罕,但也不要那么夸张吧!”老三道。 “嗨,跟你这浪荡公子没办法交流!”美美一瞪眼睛,“还不快去找回来?” “好,好,我去找。”老三也觉得老在店里愁眉苦脸不是办法,去找唐兵了。 唐兵和力塔宏在一家饭馆等老三。老三进来时,唐兵与力塔宏正谈得起劲。 力塔宏仔细打量老三,“老三,唐兵说你是他小弟,说你跟个小老鼠一样,到处挨打。我看你身上莫有伤啊!” 老三瞅了瞅唐兵,对方则鼓着大眼珠子装傻充愣。 唐兵爱逞能,凡事都一马当先。老三仔细想想,确实自己总跟在后头,这屁颠屁颠的倒也名至实归。算了,不跟他扯淡。 “护身符没找到?”唐兵随便问。 老三摇头,“没有。” 上菜了,力塔宏起身要去外面小南杂铺买伊犁大曲,被唐兵拦下了,“你坐,你坐,我去买。买几瓶?” “四瓶。”力塔宏大声说。 唐兵差点踢上凳子。哥哥啊,别这么大声好不好?我耳朵还好使,“呃,四瓶是不是多了一点?” “不多,不多。我今天要好好跟老三喝!”力塔宏昂然道。 “老三,我也没办法,他今天一定要与你一决高低,我去买酒。唉,大热的天,喝白酒……”唐兵说得唉声叹气,可眼神里却满是期待。抛下这句话,出去买酒了。 “力塔宏大哥,不要这么凶猛吧?买两瓶就行了。”老三也感到后怕,冲唐兵的后背喊,“唐兵,就两瓶。” 力塔宏没做声,却对老三露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不一会功夫,唐兵神采奕奕地回来了,手里提着四瓶伊犁大曲。 老三明白了,这厮又唯恐天下不乱了。 力塔宏看老三很对眼,感觉他爽朗、风趣。西江男人崇尚强者,谁厉害服谁。力塔宏要跟老三拼酒,看他是不是真汉子。西江男人的逻辑比较任性! 倒好了酒,力塔宏端酒杯想说句话,支支吾吾数秒钟,楞是没说顺溜,干脆,抬头把酒喝了。 老三和唐兵见状也不啰嗦,跟着干了一杯。 与力塔宏的语言交流没办法到位,不如直接用行动。果然,力塔宏竖起大拇指,脱口而出:“亚克西!亚克西!” 唐兵连忙倒酒,“满上,满上。” 伊犁大曲入口甘烈,雄性十足,一口下去有撕心裂肺之感,老三从前搞勘探钻林子,经常把衡水老白干当水喝御寒,酒量早是百炼成钢。而下,正好胸中一口气引而未发,郁闷好久了,如今有酒有肉,何不一醉方休?他端起酒杯也不言语,冲力塔宏比了比,又一口干了。 力塔宏自然不甘示弱,仰头也一杯喝了杯中酒,几滴酒珠子在小胡子上晃动,他拿手抹了抹嘴,大呼痛快! 力塔宏跟老三对上了,索性一人抱一瓶,自个儿给自己倒。四瓶酒除了唐兵喝了半斤外,其余的让老三和力塔宏平分了,两人最后抱做一团,大嚷相见恨晚…… 与唐兵和塔宏分手后,老三醉醺醺回到蜗居,只感到身体的气息窜来窜去,时热时凉气势汹涌。他脱了衣裤去卫生间想洗了澡,早点躺床上去。 被花洒温热的水流冲了几分钟,老三感到身体里一股寒气猛地逆冲而上,所经之处,如利剑穿体,苦不堪言,他嘴儿大张,汗如雨下。寒气逆流上脑,似要从太阳穴破肌而出,如有千万只虫子在脑门嗡嗡乱钻。他耳际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儿一黑,喉间麻麻的,舌头无力搭落下来。 他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胸口开始流血,红色的血液,在镜面上流淌,那么安静诡异。老三抹了抹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却没有流血,又看镜子里自己身上浮着一层紫色的光晕,皮肤变成了粉红色…… 老三心里大骇,亦真亦幻的景况令他魂飞胆丧。 唐代笔记小说集《酉阳杂俎》有一段诡异的描述:“人死形如生,足皮不青恶,目光不毁,头发尽脱,皆尸解也。” 道教相信修行得道后可遗弃肉体而仙去,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像衣服、手杖、剑什么的遗世升天。或者人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不得不结束肉身,了却今生的因果,转世重生。 盘师公输功在老三体内,如今那股功力似乎被分解了。指犹凉胎煞像一头囚禁千年的凶兽,要挣断无数紧锁四肢的铁链,从他身体里破茧而出。 老三使劲抽了自己几耳光,确定自己没醉得昏头昏脑,他揉了揉眼睛,凑近看,镜子里自己的胸口仍在流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黄辉亚 上 清早从床上爬起来,老三在大腿上狠掐了一把,痛得眼泪快要出来了,这才安心。 他仔细回顾昨晚的情景,脑子里一片混乱。镜子里流血肯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是,自己真醉得稀里糊涂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洗漱好,老三给老爸去了个电话,问他上午有空不,有空的话就过去找他,鲁局说有空。 鲁局琢磨半天,也想不出儿子找自己有什么事,平常,儿子很少来局里找他,这次,肯定是遇上摆不平的事! 半小时后,老三敲开了鲁局办公室的门。 鲁局看儿子脸色蜡黄,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又犯病了。 “你身体不舒服?”鲁局有些紧张。 “没。昨晚喝多了。”老三摸了摸脸。 鲁局这才放下心来,招呼儿子坐在会客的沙发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英子面试通过了,政审也过了,分在下面派出所搞户籍,迟些日子就上班。” “谢谢老爸!”老三欠了欠身,“我来,是为另外一件事。” “哦。说说看。”鲁局说。 “是这样,九天前,也就是十六号,我跟朋友去‘霜满天’休闲会所泡脚……”老三讲了那晚丢失令符的经过。 “你确定是在那个会所丢失的?”鲁局问。 “确定。”老三肯定地说,“老爸,你看我是信口开河的人吗?” “现在,有个问题,你说的那个护身符符,它的价值不好认定。人家可以说你是十块前在路边摊买的。没有实物,无法界定。”鲁局沉吟道,“这个案子不好立。” “我不是要你向派出所施压。”老三摇头,“这个会所是西江人开的,我从一个西江人嘴里了解到,这个会所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鲁局来了兴趣。 “好像,这个会所掌控着城里几乎所有的西江人。一声令下,他们可以聚集几千的西江人。而且,他们的手段很残忍。”老三感觉,“许多地方都有老乡会,主要为了互相帮衬,资源共享。这个不奇怪,可是,一声令下,应者云集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说的这个事,我心里有数。”鲁局是何许人,老三反映的情况他早了如指掌,而且在密切关注,只是有些事不便对他说罢了。 “我想起当初那个陌生的电话,现在感觉,盗走那把古剑有这帮人的影子。”老三说,“那个打电话的人虽然变了音,但语速很快。符合西江人的语言习惯。我在会所与一个叫努拉的人接触了,我不敢确定,但是感觉像他。” “咦!”鲁局坐正了身子,“你仔细说说。” 老三去拿了纸和笔来,将陌生电话里的话和努拉的对话写下来,然后,说出之间的共同点,“我最有感觉的是,那晚他说了一句‘你识相的话’,与电话里那句一字不差,而且语速几乎一样。另外,他看我的第一眼,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而是看一个老熟人。” “有意思。”鲁局思忖着说。儿子思维严谨,思路清晰他是清楚的,别看他平素说话油腔滑调跟摆地摊卖大力丸似的,说到正事一点都不含糊。 “那你说说,如果确实是他的话,他是单干呢还是一伙人干?”鲁局问。 “一伙人。”老三不假思索地说,“之前,虎哥告诉我,雄哥背后有黑道靠山,而这个靠山就是‘霜满天’的老板。雄哥突然派人来我饭馆捣乱,应该是受这个人指使。因为,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继陌生人打电话被我拒绝不久就出现了。我跟雄哥素无交集,又隔了半个城,他犯不着来跟我抢一个小饭馆。” “嗯。那你说,这伙人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得到这把古剑?”鲁局又问。那把剑是古剑不假,但年代才几百年,算不上价值连城的古董,充其量也就值几十万块钱,至于吗? 文物是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文化遗存。文物的价值,要视其所具有的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高低而定。 法国曾拍卖过一尊兔首铜像,这个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被掠取的铜像,拍出了1400万欧元天价。说起来,兽首铜像不过是一坨红铜而已,但历史价值难以掂量。闯王剑当是如此。 但这种说法,老三也怀疑。他挠挠后脑勺,“反正你是我老爸,我有个猜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查了些资料,李自成在hb九宫山死后,跟随他的部将李过带了十万残兵跑到了莽山。二十年后,这帮人才被清军剿灭。历史记载,李自成逃出bj城时,携带了大量黄金白银,这笔钱财应该有一部分被李过带进了莽山。那把剑恐怕与此有关。” 鲁局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去龙骨井街兴辉照相馆找黄辉亚,他会帮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黄辉亚 下 龙骨井街,黄辉亚的照相馆生意清淡。快中午了,还没开张做生意,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睁开眼。 “你好!你是黄辉亚吧?”老三进来,看着这个大自己十来岁的懒散男子,心里嘀咕:这人年纪不算大,什么不好干,干这个,这照相馆能养家糊口吗? 黄辉亚慢吞吞站起来,“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叫鲁大川。是别人介绍来的,说你能帮我。”老三说。照相馆不大,前后隔成两间,再多两个人就转不开身了。 黄辉亚打量他几眼,明白了,指了另外一张椅子,“坐吧。喝水吗?” “哦,谢谢!”老三道谢。看黄辉亚那张被磨去锐角的脸,他心想,老爸叫自己来找他,难道他是老爸的线人? 黄辉亚倒了杯水递给老三,又在他对面坐下,“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我早些天在‘霜满天’丢了一样东西……”老三毫不迟疑地讲事情的始末道出,“那两个技师的号码,一个47号,一个23号。替我泡脚的是47号。” “那个护身符很值钱吗?”黄辉亚问,“值多少?” “古玩的价不好说,说是无价之宝不为过,说一文不值也没办法。”老三说,“那个令符确实很贵重,关键是,它不是我的,是人家托我转交给别人的。” 黄辉亚在掂量事情的轻重。鲁局电话里只跟他说有个人会来找他,其它一字未提。他想了想,说:“你知道吗,我这里照相收费,其它的也收费。” “明白。”老三点点头,等待下文。 “找出令符,一万五。”黄辉亚开价,“事先,你得预付三千。” “好。”老三答应。 黄辉亚立马在电脑上打好一式两份协议,“协议一人一份,我不签名,只摁手印。” 两人签了协议,老三当即付了三千元现金。 老三离开后,黄辉亚去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谢天成赶来了,后面还跟着刘美怡,他一照面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黄辉亚伸手接了,是一包蓝芙蓉王烟。 “快泡茶!”谢天成进来便叫。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黄辉亚顺手将烟塞裤袋里,“谢队长下次记得自己带茶叶。我是精准扶贫对象,款待不了你!”转身去拿了茶具泡茶。 黄辉亚同谢天成年龄相仿,是他师兄,在一次追捕疑犯中,失手将一个疑犯打伤送医院后不治身亡,事后,被开除了。 看黄辉亚泡茶手法老道,谢天成觉得奇怪,“就这破照相馆,还能养出一个贵族?” 黄辉亚不屑一顾,直接端茶盘到刘美怡面前,“小刘,来,尝尝。” 刘美怡端了一杯茶慢慢抿了,“有点苦。没可乐好喝。” 谢天成抚掌大笑。黄辉亚对刘美怡说:“出去左拐十七米,有个卖冰淇淋的,你去买盒哈根达斯吧!” 刘美怡真扭身去了。她明白他俩有话要说。黄辉亚差不多是谢天成的线人,谢天成不方便出面的事就找他。 黄辉亚将茶盘复又搁在电脑桌上,“有个事要你出面。” “说吧。”谢天成看了看外面来来去去的行人。 “替我去燕子沟派出所调一份笔录。”黄辉亚讲了具体哪份笔录。 “霜满天会所!”谢天成看着黄辉亚,“那个蚂蜂窝可不好捅。” “一桩小事。弄几个生活费。”黄辉亚笑嘻嘻道,“你那案子怎么样了?还在做无头苍蝇?” 提及闯王剑被盗案,谢天成就窝火。侦破工作陷入了僵局,他目前的压力很大。 “别提了,我都要被撤职了。”谢天成沮丧地说。 文物部门鉴定那把古剑是闯王剑,价值超百万,案子不小,重要的是,那算是公共财产。如果不是被盗,那把剑如今就摆在了博物馆的展橱里,供世人围观。 闯王剑面世极有可能重新定位李自成的归宿,秒杀死于hb九宫山的定论,终止其它十四种争论。现如今,李自成不仅仅是历史人物,而是一种不可复制的旅游资源。 破获“5.21”盗窃案,拿回闯王剑,不止是一个刑事案件那么简单,还有更多的意义,经济上、文化上,甚至政治上的。 从警十多年来,谢天成所破的案子大大小小不下百件,如今,却让这么一件简单的入室盗窃案搞得束手无策。老顾住处的监控录像谢天成看了不下百次,居然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的事只要不违反条例,我抓紧替你办。不过,你得帮我找一个人。”谢天成说。他挨个把城里挂号的开锁师傅排查了一遍,没找出可疑的人。 “什么人。” “没登记在册的开锁高手。”街头上鱼龙混杂,有些事情谢天成没黄辉亚管用。 黄辉亚端了杯茶喝了,“老规矩。” 谢天成点点头,“明面上几个沾边的人都排除了。现在,只能从这里下手了。这个人应该是高手,懂电脑,能在监控设备上动手脚。”将一个复制了监控过程的u盘给了黄辉亚。 黄辉亚讲u盘塞进抽屉,“鲁公子那没线索吗?” “没有。他根本没把那剑当回事,糊里糊涂就转手给别人了。”谢天成摇头,“到底是纨绔子弟啊!” “人家那是家教!”黄辉亚不同意他的说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小子是个明白人!” 当晚,黄辉亚拿到那份笔录复印件,仔细看了后,去了“霜满天”会所。 47号技师今天夜班,不到十点就做了三个钟,做得腰酸背痛手发麻。做完第三个钟下来,刚要歇口气,就被点了钟,说一个客人等他半小时了。 她相貌平平,手艺也就中等,平常生意可没这么好。今天居然人品爆发了?47号揉着腰忧喜交加去了。 点钟的是黄辉亚。他觉得47号的疑点最大,决定先从她着手。 泡脚的时候,黄辉亚东拉西扯,居然得知这个47号已不是那晚替老三服务的47号,换人了。原来的47号辞工了,也没问到地址。 此地无银三百两。有意思!泡完了脚,黄辉亚出门时自言自语说。 接下来,黄辉亚在寻找47号当中,也随带向街上的锁匠打听,结果真让他给打听到了一点线索,一个锁匠说有个老板曾向他求助,家里保险柜里总是莫名其妙丢失贵重物品和文件,后来他去看了,察觉是一个高手做的,开门锁的手法既简单又高明,一张锡皮纸就搞定了。 最后这话让黄辉亚警觉,这与老顾的失窃案相同,他接着问下去,锁匠说,他建议那个老板装了一套先进的监控设备,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 黄辉亚按照锁匠所说的找到了那个老板。老板姓朱,叫朱远庆,是个做夜场的商人,开洗浴城和量贩ktv。他告诉黄辉亚装了监控设备后,有一晚监控报警,他看到一个黑夜仓惶逃跑,是个年轻人,鼻子高……黄辉亚问当时的视频录像还在不在,朱远庆去找,居然还在。 黄辉亚将那家伙的视频复制在手机里,让城里那些锁匠辨认,没有谁认识这个年轻人。黄辉亚与谢天成联系,要他把老顾小区那晚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看到谢天成进来垂头丧气的样子,黄辉亚把一张凳子踢到他脚边,“没什么进展,是吧?” 谢天成点点头,“泡杯茶来喝。” 黄辉亚摇头,“就算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也不要这么猖狂吧?” “别惹我,我现在烦得很。”谢天成颓丧地说。将一个u盘给了他。 黄辉亚把那段视频给他看,“我打听了这个人,没名没姓,也不知道住哪,不是城里锁匠圈的。但他是一个开锁高手。” 谢天成看了视频,说:“这个人不像本地人。” “我觉得不是汉族人。”黄辉亚对他讲了量贩ktv老板的事。 谢天成抬头与黄辉亚相视一眼,两人便心照不宣了。 谢天成兴奋地,“把视频发我手机里,我去数据库对照查查。谢了,师兄!” “事成之后记得我卡号就行了。”黄辉亚笑眯眯说。 “看你那样,整个一守财奴嘴脸。”谢天成鄙视道,“太猥琐了!”说罢,哈哈大笑着出了照相馆。 黄辉亚关了店门,将u盘插上电脑打开里面的监控录像,仔细观看老顾小区当时的情况。他离开警队后,在旧同事的帮助下开了这家照相馆。明面上照相,暗地里则收集街头上的情况,有酬协助老同事破案。他思维敏捷,洞察力超凡,帮他们破获了好些案子。 老顾住的小区不是高档住宅区,没有楼内监控,从楼外的监控看,那晚,老顾住的单元楼口晚上到天亮没有陌生人进出。白天进出的陌生人已经找单元里住户辨认,并排除了作案的可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黄辉亚反复看监控录像,不知不觉看到下午三点多钟,感觉肚子饿了才停,去旁边的小吃店随便买了份盒饭吃了。 监控录像确实找不出疑点。黄辉亚想,是不是有人在摄像头上动了手脚,录了段视频,接通视频线循环播放,将那个时段的真实场景遮蔽了。末了,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看视频是个细心活,特别费时间,看到晚上十一点,黄辉亚终于在小区门口发现那个人的身影。他是十一半进入小区的,第二天上午八点二十分出去。进出都是空手。 黄辉亚反复对照,那个人与手机视频上的人十分相似,特别是那只鼻子。另外,他还发现了另外几处疑点。 第二天,黄辉亚穿着16个兜的黄马褂,挎上照相机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狐蜮症 上 这些日子,艾买提格外兴奋,哼着小调做事连连失手。 切糕事件以息事宁人而告终,买切糕那人好歹出了一半的钱,提拎着几斤切糕恨声回去了。 在涉及到民族问题上,有关部门是慎之又慎,尽量化解矛盾,绝不让少数民族有半点吃亏。这种关爱路人皆知,更多少数民族越来越融合到了民族大家庭中,不分彼此。但随着世界极端民族主义思潮泛滥,极少数自私自大又极度膨胀的人,利用民族间的文化差异、习俗差异,以及宗教信仰差异,唯我独尊、挑起事端,甚至鼓动进行令人发指的暴恐手段,破坏民族团结。 艾买提在切糕事件中呐喊助威,被努拉看中,安排他去一个地方学习了三天。回来后的艾买提焕然一新,嘴里多了几个蹩足的新名词。 这会,他对另两个伙计大讲西江历史,“左宗棠你们知道不?他老家离这不远,北边不足百里的xy县他是清朝的大官。这官老大了,钦差大臣!那年,他带兵攻打西江……” 在铺里和面的力塔宏恼怒地斥责艾买提:“你给我悄悄的。烦皮实(透了)的。” 艾买提爱理不理,还悄悄往和好的面里吐口水,正好被力塔宏看见。 “我把你组死(收拾)呢。莫用的东西!”力塔宏大怒,一耳光扇去。 “阿囊死给(去死)!”艾买提脑子一热,顺手操起刀子砍去,手起刀落,砍伤了力塔宏的右手腕。 力塔宏的手腕血花四溅。艾买提扔下刀,仓惶逃走。另两个伙计追了出去。一时间,乱作一团。 警察控制艾买提后,查证核实有关事实,拟将案卷移交检察院提起刑事诉讼时,力塔宏收到警告,扬言要烧他的老家的房子,杀他全家。力塔宏逼不得已撤诉,艾买提被遣送回乡。 唐兵去医院看力塔宏时,他说:算球! 黄辉亚是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再加上照相馆老板的名头,走街串巷挺方便。他首先核查了几家快递公司,核实监控录像里的几个快递员。小区大门口的摄像头质量好,可以清晰地看清这些快递员。黄辉亚将他们的头像洗出来,逐个确证,最后剩下一个无主的小伙。 这个小伙戴着申通快递的长舌帽,他进入小区四次,第一次是老顾带回闯王剑的第二天,最后一次是闯王剑失窃的第二天上午,十五分钟后离开。送货电动车上多了一个长条物件。 查清这个事后,黄辉亚去了老顾的小区,将那个高鼻子家伙的视频给小区保安看了,他们说,不像小区里的住户。 接着,黄辉亚去看老顾所住的单元。那栋楼有八层,不带电梯,每个单元都有天窗,可以互通,恰恰老顾隔壁单元是监控死角。 黄辉亚分析,这个小伙应该是踩点、并将闯王剑带出来的人。视频显示,他最后一次出来时,带了一个长条的物件,与闯王剑的长度相近。每天进出小区的人很多,陌生人提东西的话,会引起小区保安的注意,空手的话,就不会引人注意。 他推测开锁的人从另外一个单元进去,上天窗到楼顶,当晚从另一个天梯下去,开锁进老顾家偷了古剑后原路返回,到单元外藏好闯王剑。第二天上午空手出去。闯王剑又被假快递员带出去。 接下来两天,黄辉亚把注意力放到查找那个假快递员上来。那家伙能密切掌握老顾的动向,可能与老顾有过接触。黄辉亚找了老顾,给他看了自己亲手加工的照片,老顾表示没有见过这人,叫他找唐兵问问。 要了唐兵的电话号码,黄辉亚联系上了他,赶去一个小餐馆见面。唐兵又在等力塔宏喝酒,看了照片说:“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的熟人。但我又好像在哪见过。” 黄辉亚闻之一喜,“你慢慢回忆下,看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唐兵搜索枯肠想了好半天楞是想不起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这样吧。你回去仔细想想,想起来了就抓紧告诉我。”黄辉亚说。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连忙收起照片,与唐兵告辞。他得去找“霜满天”的47号和23号技师。出门时,他与进来的力塔宏擦肩而过。 唐兵看到力塔宏进来,他突然想起什么,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照片上的小伙正是砍伤力塔宏那个伙计——艾买提。 照片上的艾买提戴了顶长舌帽,唐兵当时只觉得眼熟,却没认出来。看到力塔宏,他立马联想到艾买提凶巴巴的目光,豁然开朗。那种仇恨与蒙昧交织的目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拨了黄辉亚的电话。 黄辉亚挎着照相机走了不到一百米,接到唐兵的电话后,他兴奋地拨了谢天成的手机,疲惫地说:“请我吃晚饭.要好一点的!” 谢天成愣了愣,马上又来了精神,“快告诉我,逮到谁的尾巴了?” “见面再说。”黄辉亚说。 谢天成果然请了黄辉亚吃大餐:一碗猪脚米粉,一瓶啤酒。 谢天成自己把一碗牛肉粉吃得干干净净,再看黄辉亚吃。 “杨白劳再世!”黄辉亚嘀咕道,喝一口啤酒,吃一筷子猪脚米粉。 谢天成看小吃店里四周无人,“什么情况?” 黄辉亚掏出几张照片给他,“查查这个人。他冒充申通快递员进出小区多次。最后一次是闯王剑被盗的第二天。他就是前些日子在沙桥菜市场砍自己老板的那个人。” 谢天成拿过照片看了下,马上收好。 “记得把钱打我卡上。”黄辉亚埋头吃粉,“剩下的事,该你了。” 谢天成不买账地说:“我让你去找开锁的,结果你找了这个人来敷衍我。你还讲不讲职业道德?” “那你把照片还我。我算白干了好不好?”黄辉亚伸手。 “好吧,算这条线索有用。你跟我说说侦查过程吧。”谢天成按捺不住地说。 “跟你说侦查过程?”黄辉亚一翻白眼,“那以后我吃什么?” 谢天成起身付账走了。心想,这家伙不干刑警真浪费! 当晚,谢天成和刘美怡重新查看监控录像,可以确定是乔装打扮,应该与闯王剑有关。 谢天成想起老三曾说过,那个打电话买闯王剑的神秘人语速快,语速快是西江人的普遍特点。这些链接组织起来,他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力塔宏,艾买提,闯王剑,量贩ktv老板,神龙不见首尾的锁匠,这其中错综复杂,貌似互不相干,但背后隐隐约约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那只手是谁的呢? 谢天成感觉自己快触摸到了这个谜底。第二天,他和刘美怡登上了西行列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狐蜮症 下 老三突然就瘦了,并且越来越瘦,全身乏力。这天他睡到上午十点多才起床去店里。 “还有吃的吗?”进去,老三懒洋洋问收银台里的美美。 “我去给你下碗酸辣粉。”美美扭身去厨房了。 “你会煮粉?”老三有点吃惊。 “姑奶奶我上得了房,揭得了瓦,开得起好车,买得起好包,还煮不了一碗酸辣粉?”美美回头道。 老三竖了大拇指:“牛!” 鲁小艺从楼上下来,看他脸色不对,“哥,你是不是病了?你的脸黑青黑青的!” “是吗?”老三摸了摸脸。这些日子心绞痛越来越频繁,吃硝酸甘油一点都不顶用。他怀疑自己扛不下去了。他苦涩地说:“拿点给我去医院,我,我身上没钱了。” “哥——”鲁小艺黯然神伤。她好像明白了,他一直不找女朋友,原来是怕有一天。 老三故轻松地拍着她的肩说,“胡说八道。你看哥是薄命的相吗?” 鲁小艺不再废话,开美美的车送老三去了医院。医生依然检查不出什么病,但看他一脸病容,知道确实是病了,立马安排住院。 鲁妈看到儿子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顶鲜明的一个人,几天功夫就变得形销骨立,两只眼睛都眍进去了。老三躺在病床上,勉强挤出个笑脸,这一笑,把鲁妈吓一大跳,仿佛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 “怎么回事?”鲁妈急切地问。 “没诊断出来。”鲁小艺急得要哭了,“身上忽冷忽热,全身发抖,牙齿磕得嗒嗒响,跟打摆子一样,过一阵子又没事了。所有的检查都做了,就是查不出病因。” 鲁局比较镇定,转身出去找主治医师了。医师说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 唐兵赶到了,断定说:“可能是撞鬼了!”现代医学昌明,根本不屑于撞鬼、中邪之说。但老三的病确实蹊跷,无缘无故整个人突然就消瘦了。他立马赶往乡下请来他师父。 廖师父来了后,执着老三的左手,垂下眼帘凝神摸捏他的手指。这种手法叫‘摸中指’,也称‘神仙鬼’。 先从手指根摸起,中指有三节,根部为神,靠食指一侧为内神,靠无名指一侧为外神;中节内为内仙,外为外仙;末节指内为内鬼,外为外鬼。 “撞邪了,撞了个山鬼。”廖师父成竹在胸地说。 他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碗和三根筷子,在碗里盛大半碗水,然后,捏住筷子在老三的身体上晃动,嘴里叨念“头上来,脚上去,是神归庙,是鬼归坟。”念完,开始摆弄筷子,将一根筷子横在碗口上,另外两根并在一起,两端错开,将其中一根筷子头深入碗底,另一根筷子的头部处在横着的筷子上,让那两根并在一起的筷子自己立住,如同人坐在椅子上,然后,一招横扫千军将“鬼”打飞出去。 “好了。”廖师父拍拍手,胸有成竹地说,“附在他身上的鬼被赶走了。”随即,揣了三千块钱酬金飘然而去。 三天过去了,老三仍然躺在床上软绵绵不能行走,唐兵再去找他师父,已不知去向。 老三更消瘦了,几乎剩下了骨架子,一百三十斤的体重锐减到九十斤,全身的皮肤呈现毫无光泽的暗黑色,看情形,离死不远了。 “找中医看吧!”鲁妈跟鲁局商量。 鲁局同意了,托关系请了位有名的老中医来给老三把脉。老中医姓刘,有七十多岁了,胡子花白,已经不坐诊了。刘老询问了病况,摸着老三的寸关尺,摸着摸着,脸色开始凝重,良久,他松了手,沉色不语,只是微微眯眼,似乎在思索。 “怎么样?刘老?他什么病?”鲁局沉不住气了。 “这个病很蹊跷。”刘老挼着山羊胡子,“我行医五十多年,从没遇过这种怪病。” “刘老,这样拖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鲁局问。 “病人会慢慢衰竭下去,全身疼痛,至于以后……就不好说了。”刘老沉吟了半晌,下定决心说,“这病很怪异,像是狐蜮之症。” “狐蜮之症?”鲁局皱眉。 “狐蜮,就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水虫,又叫短狐,有三只脚,形状像鳖。这种虫生活在南方水中,嘴里有一条横肉像弓弩一样,有人经过时,就口含沙粒射人或人的影子,被射中的就要生病。也就是成语含沙射影的由来。”刘老说,“这应该是开春后在乡下的小溪沾上了那种水虫。医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记载:‘狐惑之为病,状如伤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闭,卧起不安。其面乍赤乍黑乍白……’这样吧,我开一个方子,试试。如果还不行,你们只能另想办法了。” “刘老,你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吗?”鲁妈问。 “这个,这个嘛......”刘老被逼到了墙角,“民间是有些老中医,专用偏方,一种病就一味药。我听说莽山有厉害的瑶医,治疗疑难杂症有办法。要不,你们去试试?” 随即,刘老提笔开了方子:乌梅15克、川椒10克、槟榔10克、龙胆草10克、甘草10克、雄黄2克(研细冲服)三剂。 鲁妈拿了方子赶紧抓药去了。一些不常见的病,对症下药很关键。 抓了药煎了喂老三喝下,他的精神好了一点,记起读过的东晋著名驴友郭璞的志怪小说《玄中记》,第二天便问刘老:“东晋郭璞的小说《玄中记》里好像提过一种水虫,水狐者,视其形,虫也;见其气,鬼也;其头、喙如狐也,是同一种东西吧?” “你读过郭璞的书?”刘老大为惊奇。 老三不敢说是因为恶补盗墓技术而读了郭璞的风水学经典《葬经》。 “对,这个东西,古典著作里有许多种记载,道教《感应经》中说,蜮是一种小狐狸,生于南方。南方天气热,男女经常混杂在同一条河里洗澡,淫气浓重,于是生出蜮这种动物。”刘老记忆超强,“从前应该确有其物,但随岁月变迁,它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慢慢退出人们的生活视线,但却没有彻底消失,只是在更隐秘的地方苟延残喘。” “我觉得是这样,含沙射影不会是古代人凭空捏造的。”老三琢磨,“按照您所说的,这种水虫开春后从冬眠姿态里醒来,我们五月份去的莽山,莽山是山区,气候稍微要迟一点,应该正是水虫活跃之际,说不定是那里沾上的虫毒。” “嗯,莽山是中南一带最原始的森林,还保持着很多古老物种。”刘老沉吟说,“有这可能。” 看着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三,唐兵心里一阵悸动,预感到他的病情没那么乐观。 吃了三天的中药,老三出现痉挛发作、肢体震颤、瘫痪不起、神志不清等症状。医院会诊推测是癔症,建议转精神病院治疗。 癔症,也称为歇斯底里,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病,常由于精神因素或不良暗示引发,临床症状有感觉和运动功能障碍,内脏器官和植物神经功能失调以及精神异常。 “什么,我儿子有精神病?”鲁妈几乎咆哮了。 “对不起,所有的检查项目我们都进行了,实在查不出病因。”医生愧疚地说,“我们只能这样解释了。” “你们这么大一个医院,竟然检查不出什么病?”鲁妈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医生脸色难看极了,但不好发作。连病症都确诊不了,传出去岂不丢人? “去莽山!”老三孱弱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盘师公 上 汽车进入莽山地界,已是下午。他们在一个叫天塘村的小集镇停车,唐兵下去四处打听。 天塘村是一个有数百户人家的村落,一条水泥马路将村子一分为二。 唐兵在村里问了好多人,年纪大的跟他讲,以前有几个瑶医,谁谁谁死了,谁谁谁瘫痪,现在,没有了!年轻的直接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唐兵刚想答,不是我有病,是我朋友……人家已经翻白眼走了。 没问出个所以然,唐兵只得继续开车往莽山深处走。越往里面走他越觉得不靠谱,没头没脑奔莽山找瑶医,这事,咳! 老三的神智忽好忽坏,身子里忽冷忽热。瞅他清醒时,唐兵问:“老三,你要我们来莽山,究竟是来找谁?” 老三思忖着说:“我义父,他告诉我说,去莽山。” “你义父在哪?”唐兵总算看到一线希望。 “死了。”老三有气无力地,“两年前就死了。” 唐兵一听,差点把车开沟里。可怜的孩子,不会真是精神病吧?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鲁妈一脸忧患。 汽车行驶了十来公里,路遇一个叫钟家村的村子时被人拦下。 唐兵在路边停了车,下去。 路边站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又黑又矮,很精悍的样子。唐兵上前,“兄弟,你好……” 后面的话被小伙子扬手打断了。他看了看天,“现在是寅时,对了,就是你们。你们是来看病的吧?” 唐兵一呆。你能掐会算,跟武侠小说里的高人一样?不过,就你这样,想高恐怕也高不到哪去! 小伙子走近来,看到车里萎靡地歪着的老三,“跟我走吧!”随即,上了摩托车,前面带路。 一种怪异的气氛在车里飘散,唐兵和鲁妈都觉得不可思议。汽车随着盘二狗的摩托车到了泽子坪。 泽子坪是一处乡镇,曾经是人声鼎沸,聚集了千家大户的深山闹市,至今还保留数百幢清代早期传统风格的民居。祠堂、凉亭、廊桥、商铺,街巷相通,流水环绕,古老而安详。 他们转到一个偏僻的院子前停下。院子独门独户,显得异常孤僻。 院子的木门敞开,下了车,唐兵探头往院子里打量,看清院子里有一栋老旧的房屋,双扇木门虚掩着。 门框上插着菖蒲、艾叶,还挂了一只牛角。闻声,一条黑狗窜了出来,在他裤腿上嗅来嗅去。这条狗很眼熟。 盘二狗低声说:“我师公祖住里面。在莽山,没有他老人家看不好的病。看你们的缘分了。”随即驾车逃之夭夭。 唐兵一脑子浆糊。这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脚本,懵里懵懂就被人带到这里。这院子里到底是个什么鬼?他与鲁妈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进院子,问了声“有人吗?”伸手推开木门。 屋里暗暗的。暗淡的灯光、暗色的家具、被火塘天长日久熏黑的墙壁和顶上的木檩条。厅屋正墙上有座神龛,神龛下一张高跷案桌两侧有螺纹形如意图案。神龛里供奉的女面蛇身的木雕黑漆漆的,一双突出的眼珠子在旁边燃烧的烛光里辉映着幽光。 厅屋中间的火塘边,坐着一个身着瑶装的老头,手里攥了根竹烟杆,抬头似笑非笑,那双三角眼里发出玩味的光。 唐兵定眼看,正是鬼子寨遇上的那个糟老头! 老头将烟嘴在火塘边磕了磕,似乎一直在等待他们,“来了?” 唐兵感觉脑袋锈死了,这情形太怪异了。老头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惊讶,“把人扶进来。” 唐兵错愕地瞪着老头,待听他咳嗽一声,才掉头跑出去,将老三扶进来。跟在后头的鲁妈进门刚要开口,老头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板凳,示意扶老三坐上去。 屋里的光线不好,所有的东西都是暗暗的,让人感觉诡秘,特别是神龛里供奉的木雕那一双突出的眼珠子亮着幽光,令人害怕。 老三浑身软绵绵的,老头眼里射出的厉光让他心口突然一阵跳动,老头放下竹烟杆,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手,用食指、拇指捏他的中指...... 老头沉吟半响,“指犹凉!” “指犹凉?”唐兵一头雾水。这是什么病?狐蜮之症都第一次听说,现在又冒出个指犹凉。这是要把人逼疯吗? 老头没理睬唐兵的疑惑,去神龛前点了香,神情肃穆地祭拜。 祭拜完了,老头去灶屋里倒了碗清水来,那对三角眼死盯着萎靡不振的老三。 鲁妈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自进了屋里,她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心惊胆战,思维都涣散了。 但见老头拿了张黄纸在上面乱画一气,然后又开始念念有词,最后把“符”烧在大碗中,又右手凌空一抓,把攥紧的手在碗上面慢慢松开,然后,将碗递给唐兵,朝老三努努嘴,干巴巴地说:“给他喝了。” 唐兵端着碗犹疑,都没望闻问切就直接上药,这是不是有点草菅人命?他迟疑地看鲁妈,待老头嗯了声,战战兢兢地喂老三喝了那碗水。 老三好一通咳嗽,脸色忽红忽白。 “大爷——”鲁妈急不可待想说明来意。老头摆摆手,凝神片刻,随即在老三身上点了一指头,老三昏然一歪。老头示意将他搬到里屋的床上。 里屋有一张旧床,是小叶檀月牙床,古色古香,笨重而结实,类似故宫藏品明代黄花梨大床,雕工考究而圆润,没有现代家具那样的精细和锐利,估计是明清时期之物。 将老三安顿好,唐兵回到厅屋等老头发话。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半个来小时,老头至始至终只说了两句话。既不问他们的来路,也不问老三的病况,似乎一切了若指掌。这个老头应该就是盘二狗所说的盘师公了,他的手段唐兵早已领教,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唐兵想,老三这家伙又枯木逢春了。 “他是什么病?能治好吗?”鲁妈忍不住问。 “被人点了穴。”盘师公对鲁妈说,“你是他妈,是吧?他的病有些麻烦。我跟那小子有些渊源,你放心,我会救他一命的。他留下,你们走吧。我这屋小,人多不方便。” 唐兵与鲁面面相觑。是死是活就这几句话? “他的病发作到今天已经十天了,再过四天就没治了。”老头慢条斯理说。 唐兵还想说什么,鲁妈拽了他就走。到了院子外,唐兵不解地问,“陈阿姨,我们能相信他吗?” “我算了,大川发病到现在,刚好十天。”鲁妈压低声音说,“老头一把脉就知道了。你觉得,他是装神弄鬼吗?” 唐兵仔细想了想,星城大医院诊断不出的病症,老头搭把脉就明白了,当不是胡编乱造。 点穴,唐兵倒是清楚,确实不是武侠小说胡编乱造的,他师父老廖就会,点谁的麻穴,半天不能动弹。 “小时候我听说过不少乡下的奇人异事,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我会一直当那是传说。唐兵,辛苦你了!”鲁妈果断地说,“我们走吧。 出了院子,两人上车刚要启动,盘二狗骑了摩托车窜来,“嗨,等下,唐兄。” 唐兵下车,很江湖气派地抱拳致谢:“谢了,盘兄弟!” 盘二狗摆摆手,道:“不用客气。今天是我师公祖叫我去路口接你们的。 “你师公祖?”唐兵对这个称呼很奇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盘师公 下 “师公祖就是师父的师父,他老人家姓盘,人家都叫他盘师公……”盘二狗告诉唐兵,盘师公的名讳已不是普通的姓加职称泛概念,就像唐僧一样,属于专用词。这位顶级师公是莽山的神话!他无限敬畏地,“我师公祖的法术出神入化,抬抬手就可致人于死地,勾勾手指头能让人复生……” “吹牛!”唐兵说。那老头身怀绝技是没错,但别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嘛! “你见识短浅,不怪你。”盘二狗不怪唐兵坐井观天,问,“师公祖说是什么病?” “指犹凉。”唐兵说。 “指犹凉?”盘二狗听了倒吸口冷气,“听说是一种非常怪异的点穴手法,练这种手法的必须是女人,而且还要在极阴冷的地方修炼。不过,你们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师公祖治不了的病。” 癌症能治好吗?唐兵差点脱口而出。 “你不相信,是吧?”盘二狗看出唐兵脸上的不屑,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 唐兵一口气没噎死。这小矮子比自己还口不择言!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盘二狗欲骑车绝尘而去,突然一震,仿佛听到了什么,面色一喜,挥挥手,“师公祖叫我过去,他让我转告你们,病人是我师公祖大徒弟的义子,叫你们安心回去。” 密语传声!唐兵大惊,开车飞也似地跑了。 盘二狗抓了两只癞蛤蟆,战战兢兢来到了盘师公家。盘师公让他把癞蛤蟆收拾干净,连同雄黄、蒜子什么的一块熬。足足熬了一个小时才好。然后,盘师公拍醒老三,叫他喝那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 老三喝了汤药后,盘师公又倒了小半碗蓖麻油叫盘二狗送去。 “这什么药?”老三没那么恍惚了,只是身体还乏力。 “蓖麻油。”盘二狗诡秘地笑了笑,“泻药。” 老三都要哭了。我都成软脚虾了,不拿人参、燕窝给我补身子,还让我泻?他指了指外面,问:“那老头是谁?” “盘师公。”盘二狗又敬畏又骄傲地答。 南岭山区多是瑶族居住地,老三有好几年都进出瑶族山寨,知晓师公是个什么买卖,他冲外屋喊:“盘师公!” 盘二狗大惊失色。这家伙真是个二愣子,这样对盘师公大呼小叫! 盘师公居然进来了,“叫什么叫,把蓖麻油喝了!” “为什么要喝?”老三表示抗议。 我的大爷,盘师公在救你命啊!要犯傻你换一个地方好不?盘二狗端着碗急得出汗。 “不想死的话。”盘师公唤了声,“二狗。” 盘二狗一哆嗦,上去捏了老三的鼻子,把小半碗蓖麻油扎扎实实给灌下去了。要不是盘师公在,他会把碗扣在老三脸上。你作死的话,别把我带进去行不? 方才盘师公密语传声,就是要盘二狗去抓癞蛤蟆。 盘二狗平常难得见盘师公一面。盘师公一身法术高深莫测,他深居简出,不苟言笑,当地人敬而远之。盘家的门永远是半掩着的,但鲜有人推开。盘二狗之前只进过盘家一次,拜师后,师父领他来向师公祖行礼。那还是四年前的事了。 盘师公背着手出去了,盘二狗与老三大眼瞪小眼。 “我什么病?”老三忍住胃里的不适,问。 “你被人点了穴。”盘二狗没来由地有点幸灾乐祸,期待看到老三面如土灰的样子。 “哦。”老三有如释重负之感。纠缠两年多的怪病总算有了名目,死也死得明白了!“我还可以活多久?” 老三的淡定让盘二狗恼火:你狗东西害得我如坐针毡,你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要不要我一记五雷掌打你个肝肠寸断? “死,恐怕你死不了。”盘二狗笑里藏刀,“不过,活罪还是要受的。” 话音刚落,老三突然腹痛如绞,面呈土灰色,汗如雨下,哀叫不已……之后,臭屁连天,端的是如雷贯耳。盘二狗偷笑着扶他奔屋外的茅坑去了。 老三在茅坑里拉得天昏地暗、奇臭无比。拉完了,他有气无力地扶着茅房的土墙出来,呻吟道:“老头的药里都放了什么啊?” 盘二狗在旁边勾手指头:“有雄黄、蒜子、菖蒲、臭必应、蜈蚣、癞蛤蟆,” 老三闻之干呕不已,“癞蛤蟆!他怎么不弄条莽山烙铁头给我吃?” “想吃小青龙,你找死吧!”盘二狗撇嘴,“小青龙是莽山的神物,别说吃,你抓一条试试?我保证你死得很难看。” 这话老三相信,上次他就被弄了个半死。他想了想,问:“他们是怎么找到盘师公的?” “是他老人家叫我在路口等你们,师公祖算到你今天会来,而且是下午三点多钟到,一行三人。”盘二狗眨巴眼,“你命不该绝,再迟四天的话,你就死翘翘了。” 有这么拽,岂不是算无遗策?老三不相信地说,“你师公祖是神仙啊?” “我师公祖能不能腾云驾雾我不知道,但他老人家肯定是陆地神仙!”盘二狗自豪地说。 老三没有再言语,他需要消化,事情太离谱了。 “谢了,兄弟!”老三要跟盘二狗握手。 盘二狗没伸手。这厮刚从茅坑出来啊!老三自觉不妥,呵呵一笑。 这时,一个瑶装打扮的老婆婆提一篮蘑菇进了院子,盘二狗看到了,挺直的背顿时佝偻了,拘谨地叫了声:“盘阿婆!” 老三毫不拘谨地上前去接过篮子,“阿婆,我来帮您提!” 盘阿婆先是一怔,又仔细打量老三一番,用十分熟络的语气说:“你个鬼崽子,你来了?” 老三一怔,这语气跟自家人一样,我父母三代都好像没有姓盘的亲戚啊!他不及细想,提着菜篮跟在后头进屋了。 搞了五年勘探,又当了两年饭馆小老板,老三锻炼得既油滑又脸皮厚。 盘二狗听得屋里传来盘师公的声音:“二狗,你回吧。”他如蒙大赦,撒腿跑了。路上他纳闷地想:盘阿婆肯定认错人了。 老三进屋,也不待盘阿婆吩咐,找了簸箕将蘑菇晾下,阿婆长阿婆短的叫的甚欢。 “脸皮倒是蛮厚的。”盘师公嘀咕道,攥着竹烟杆低头抽烟,“老婆子,弄点东西给这狗崽子吃。” 盘阿婆去灶屋里煮稀饭。老三心口又有些痛了,他掏出硝酸甘油片,要吃,盘师公哼了声,一把抓去他手上的药,扔进火塘。然后在口袋里窸窸窣窣掏出三粒白坚果,“把这个吃了。” 老三满脸疑云,我得吃药,不是吃零食。再说,我现在肚子饿,你给三粒顶用吗?看老头毋庸置疑的神色,不敢推辞,接过白坚果剥了吃下。 半分钟后,他心口居然不痛了!身上突然就轻了。 老三大是奇怪,自己病好些天了,虚弱得跟软脚虾一样,身上沉甸甸的,转眼间怎么精神抖擞了?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盘阿婆端了热乎乎的稀饭来,上面搁了几块咸菜。老三接下风扫残云般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舔着舌头。 “歇口气,先喝口茶,等会再吃。”盘阿婆慈祥地说。 火塘上吊了一个砂罐煮茶,砂罐黑漆漆的。瑶族人习惯将茶叶放人罐内文火细熬成糊状,以能成丝为好。愈是贵客,则熬得愈浓,客至敬半杯,饮完再添,满屋茶香,使人提神健脑。此时,罐子里的茶水沸了又沸,一块没有烧透的木炭冒出一股青烟,熏得眼睛流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指犹凉 上 盘师公个子小,形容还猥琐,尖腮鼠眼,全无一代神医风范,一对三角眼还老是贼溜溜的泛寒光,让人背上凉飕飕的。 老三小心翼翼端了火塘上的砂罐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浓得异常苦涩,喝了后,一股五味杂陈的暖流在身体里回旋。他似乎醉了,摇摇晃晃立在盘师公身边,“师公,大恩不言谢!这个看病的钱,您看,多少合适?” 坐在椅子上的盘师公微微抬头,面无表情说,“令符呢?” “令符?”老三不解。 “就是你脖子上挂的那个牛头。”盘师公说。 老三嚅嗫道:“那个,那个,丢了。” “什么?”盘师公脸色骤然沉下,一对三角眼死死地盯住他。 老头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内心,老三为之一颤,“真的丢了。” 盘师公叹息,“那个牛头令符,是由万年阴沉木雕刻,是本门的镇山之宝。” 老三仍用怀疑的眼神看他,我知道那玩意不一般,要不然义父不会临死的时候给我,但你无须画一个这么大的坑逼我跳吧?实在想要,编个煽情故事好不好? “把你的狗眼放正了!”盘师公厉声道,“你是怎么认识阿满的?” 老三不敢怠慢,一五一十讲了龙虎关的经历。 听完老三的讲诉,盘师公长叹一声。老三看到他脸上的忧伤,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小溪边,一个头帕缠成双角状的年轻汉子,与一个卷发叠髻的瑶族少女难分难舍。那个少女清美绝伦,领襟、衣摆、袖子都绣着精美红色绣饰的对襟交领长衣,青布短裤、织锦绑腿。良久后,年轻汉子背着竹筐含泪跨过一道山坡。那边山梁上,悄悄出现一位壮年男子……这个壮年男子的面貌慢慢清晰,是盘师公。 老三凌乱了,我怎么能看到遥远的画面?义父跟这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盘师公问:“阿满没叫你来莽山找我?” “没有,临终前,他只叫我去蕨子坪。”老三沮丧地说,“两年了,我怎么也找不着蕨子坪这个地方。” “蠢货!”盘师公斥道,“这里就是蕨子坪。四十年前才改成泽子坪。” 难怪!谁那么无聊,好端端的地名改来改去?有本事,把你老爸的名字给改了啊!老三愤愤然。 蕨子坪四十年前就改名了,而义父还说老地名,莫非,他离开莽山四十多年未归?盘师公下面的话解了他的疑虑 “阿满离开莽山五十多年了。”盘师公戚戚然,“到死,他都不肯回来,他心里一直在恨啊!” 钟阿满出走五十多年不归,显然这是他伤心之地。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义父是你师兄?”老三猜测,“因为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远走他乡。” “你这个鬼崽子,倒也不傻!”盘师公撇嘴,“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真是这桥段?老三眼睛里只能看到白色眼珠子。盘师公没理会他那副鬼相,“他是我大徒弟。” 老三傻眼了,脑子里刚升起三角恋什么的疑惑,立马一票否决了。 “不相信?”盘师公见他发愣,怕他不相信。 “相信,相信。”老三已豁然开朗,嬉皮笑脸道,“师公啊,您看,我义父是您大弟子,这关系啦,也真是没办法形容。反正啦,很有缘分是不是?我这病嘛,也用不着我多说,你看着办。我无所谓的,只要我义父泉下有知就行。”话语刚落,盘师公轻轻一抬腿,他一个筋斗糊里糊涂就飞到大门口。 这是什么情况?老三浑身摸摔伤的地方,除了灰头土脸,身上没任何不适。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衣上的灰尘,沮丧道:“不治就不治,何必踢人?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盘师公冷哼一声,“我是师公。” “我——”老三张口想骂,话到嘴边吞回去了,“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你怎么奈何我?” 盘师公郁闷至极,钟阿满啊,钟阿满,你临死还找这样一个活宝来折磨我!五十多年了,你心里那口气还没消? 老三不知盘师公有此感想,他满不在乎地拍拍手,还抹了抹摔乱的发型。有个问题,骨鲠在喉,他还是得说:“师公,您是我义父的师父,他都七十多岁了,可您看上去才六十多岁,不对路啊!” “我九十六岁了,难不成做他师父还委屈他了?”盘师公撇嘴。 我的天王老子啊,你能不这么妖孽吗?老三如同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盘师公。 “是啊,老而不死是为怪。”盘师公似乎很落寞,“我也老是琢磨,我是不是活得太久了?” 近百岁的老头眼不花耳不聋,面色如六旬之人,在山里健步如飞,去想象吧!老三连声道:“义父要我来泽子坪,就是要我送令符。我有负义父重托。对不起啊,师公!” 盘师公禁不住眼睛潮湿了。 老三见状,不知所措。良久,盘师公悄悄抹了泪花,凝重地说:“令符经历代大师公输功,身具祛毒镇邪的神力。阿满当年被逼走莽山时,已身患重伤,事情紧急,我只好将那师门至宝让他带走疗伤。谁想,他一去五十多年没音讯……” “师公……”老三不知说什么好。义父是为救自己而身亡,说什么都晚了。 “这都是命!”盘师公仿佛洞悉他内心的一切,“你也不要过多自责。他临死前叫你找蕨子坪,不仅仅是替他归还令符,更要紧的是要解开你身上的穴道。被点了指犹凉的人,每到月圆之夜体内便阴寒发作,最多半年丧命。你捱了两年,全靠令符压制了指犹凉的阴寒之气,护住了你的心脉。要不,你早没命了。” 老三心里一阵痛:这么神奇的神器,自己居然给弄丢失。他脱口而出:“师公,我一定想办法找回来,物归原主!” “我要你物归原主了?”盘师公吹胡子瞪眼。 “你刚才不是找我要吗?”老三斜视着他。还想不承认是吧? “我那是找你要吗?”盘师公更是气急败坏,“这个要不是那个要。唉,跟你讲不清。你鬼崽子跟从前的阿满一个德行。” 在旁边忙碌的盘阿婆噗嗤一声笑了,抓了一把花生塞老三手里,大有以资鼓励的味道,说:“鬼崽子,他不是要收回令符,是要给你治病。” “哦,早说嘛。”老三捧着花生,“搞得我愧疚得要命。” “你还会有愧疚?”盘师公彻底斜视老三,“除了油嘴滑舌,你还会什么?” 哼!老三撇嘴。少爷会的多了去,你就老眼昏花吧! “把眼珠子给我放正了!”盘师公气得举起了竹烟杆,老三跳脚闪开了,无辜地嘀咕道:“天生的,我也没办法不是。” “难怪阿满跟他投缘,我看这鬼崽子蛮有意思。老头子,你就别拖三拉四了,快把他那个什么鬼毛病给整了。”盘阿婆边说边往火塘上的瓦罐里续水。 老三想开了,有义父这层关系,医疗费怕是不用给了。老头子救自己一命,再生之恩大了去,先不说感激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那套虚的,等下弄几个拿手好菜,把他灌得腾云驾雾,聊表寸心。反正酒呀菜呀都他家的,借花献佛罢了。想到妙处,老三喜不自禁。 盘师公冷声道,“哼,就你那酒量!” 老三惊得背过身去。您会读心术?那我一思半念你岂不都了如指掌? 那条大黑狗不住地咬老三的裤腿,老三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要把我裤子咬烂了,看我不宰了你!” “老头子,这鬼崽子跟阿满贼像!”盘阿婆笑眯眯去灶屋。 “没个正形。”盘师公冷冷地说。 “师公,我去,我帮阿婆做饭去。”老三随之窜到灶屋,“阿婆,晚上吃什么,我来弄。” “你会弄菜?”盘阿婆不相信。 “阿婆,我开饭馆的,您说,会不会弄菜?”老三得意洋洋说。 “大男人做厨子?”盘阿婆上下打量他。 老三颇为受伤。职业不分贵贱,我只想混碗饭吃,哪怕是建筑小工,力所能及没什么不好吧? 盘阿婆看老三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笑了,“老鹰有老鹰的天,麻雀有麻雀的天,飞来飞去,哪个天都带不走。做厨子好,做厨子好!”盘阿婆指着灶屋,“菜都这里,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阿婆,你去歇着,看我的。”老三很自信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指犹凉 下 这顿饭不到一个小时便弄好了,老三眼珠子被柴烟子熏得通红。 盘家有几十年了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坐在厅屋的盘师公一度怀疑那鬼崽子在拆房子,几次要起身去看,最终还是忍住了。 在莽山人眼里,盘家相当神秘,没人敢来串门。求医问药的,大多会站在门口,小病小痛,盘师公直接画碗水给病人喝了完事,大病另说。 像老三这样直把盘家当自家的奇葩,盘师公费劲地想,应该有五十多年没撞上了。他好几次想一脚把这鬼崽子踹飞,每次刚动心机,盘阿婆便会冷哼一声,顺便给他一个白眼。 饭桌是一张齐腰高的八仙桌,原来深红色的土漆已经发黑,可见年代久远。老三将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桌,然后,厚颜无耻地问盘阿婆:“阿婆,有酒不?” “有,有,有。”盘阿婆连声说,尔后去倒酒了。 老三将碗筷摆好,凳子放好。弯腰毕恭毕敬作请,“师公,您请!” 盘师公板着脸慢吞吞踱至八仙桌边,老三连忙抽开凳子让他坐下,“师公,您请坐!”完全一副店小二的做派。 盘师公咧嘴笑了。那笑,老三看了好阴险的感觉! 盘阿婆捧了一个锡酒壶从东厢房出来。锡酒壶嘴小肚大,可以盛两斤酒。 老三忙接过酒壶放桌上,抽身拉开凳子让盘阿婆落座,“阿婆,您请坐!”盘阿婆欢喜极了,一个劲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老三在饭馆厮混了两年,待客之礼那是行云流水般自然得体。他双手持酒壶先给盘师公慢慢倒酒,一滴也没洒到杯外。然后,面向盘阿婆,盘阿婆摇手,“我不喝酒。” “那,我给您倒杯热茶!”老三去倒了杯茶端给盘阿婆,这才给自己倒了酒。 “师公,阿婆。我祝你们两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三站着端起酒杯,向两老点头哈腰,献上祝福,“我先干为敬。” 盘阿婆笑呵呵抿了口茶,盘师公慢吞吞将一杯酒喝了。老三这才坐下,拿筷子给两老一人夹一块腊菜,“来,师公,阿婆,尝尝我的手艺。” 盘阿婆先吃了,咬着咬着慢慢流泪了。 “阿婆,这菜是不是太辣?”老三局促不安,这菜炒得那么差,阿婆竟然吃哭了? “嗯,是的,是的。是辣了一点。”盘阿婆慌忙用手背抹去泪花,“味道好!味道好!” 盘师公想说什么,迟疑下,还是没做声。 “你吃,你吃。哦,对了,闹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盘阿婆替老三夹菜,眼里已满是慈祥。 “阿婆,我叫鲁大川。你们就叫我鬼崽子吧,我喜欢听。”老三笑呵呵说。 “不行,那得叫你的大号。”盘阿婆已经喜欢透了老三,这小子看上去没心没肺,却是心怀简单,落落大方之人,招人喜欢。 “嘿嘿,谢谢阿婆了!”老三悄悄看盘师公一眼,你老板着副老脸,我暗度陈仓,照样在这混吃混喝。一念至此,他急忙捂住心口。 “要翘尾巴了?”盘师公似乎生了一对火眼金睛。 “没,没。”老三暗自庆幸没想成骗吃骗喝。一字之差,有可能小命不保。万一老头留了后手,还有最关键的一味药没用,那岂不完蛋了。他混淆视听地端了酒杯,“师公,我敬您老人家!这一杯谢上次鬼子寨救命之恩……这第二杯谢这次活命之恩。”两杯酒喝下,老三耿直地保证,“师公,您的大恩大德我报答不了,我也不说做牛做马那一套,您要不嫌弃的话,以后我每年来看你们,给你们做好吃的。” “那敢情好,大川,以后你要经常来看看我们啊!”盘阿婆笑逐颜开,比捡到金元宝还高兴。家里好久没这样有说有笑了,老两口膝下无子,几十年相敬如宾的岁月总免不了有些冷清。师公不仅治病,还拿妖促鬼,小孩子怕得要命不敢登门,盘家更是门可罗雀。老三无知无畏,却给盘家带来了欢乐。 做呼风唤雨的大师公,也要付出代价。盘家高处不胜寒,晚年尤为凄凉。 “你高兴早了。”盘师公开口泼冷水,“指犹凉不是那么好解的。” 果然留了后手!老三心里一凉,但不敢往深处想。想多了让老头子给看破心思很麻烦。他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舒服多了。” 老三不敢有异议,盘阿婆却不干了,翻了个大白眼,“老头子,你这什么意思?给大川看病还落下马脚。我不管,你得把他的病给治好。你没看这鬼崽子多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惹上这样的怪病!”话说,她眼睛又红了。 “我这,我这……”盘师公不知如何解释,天机不可泄露啊! “你什么你?”盘阿婆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老头子,我跟你说,你要不把大川给治好,我,我跟你离婚!” 老三几乎石化,阿婆,这么新颖的话您居然脱口而出,与时俱进,您太给力了! “我没说不治啊!”盘师公招架无力。 老三发现了盘师公的软肋,他乐不可支。就算您有读心术又怎样?有阿婆罩我,我才懒得怕你! “那就赶紧治。”盘阿婆不依不饶的样子让老三想起一句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他端了桌上那杯茶递给她,说:“阿婆,您喝口茶!您别急。治病有一个过程的,得一步一步来。我都病两年多了,不在乎多几天。” 老三的淡定确实不是装的。这病折磨他两年多了,他已麻木不仁了。 “这鬼崽子一时半会死不了。”盘师公说。 看来这病比较棘手,盘师公说话似乎少了几分底气。老三懒去动脑筋,只是一个劲喊喝酒。 一壶酒很快见底了,盘阿婆又去倒酒,随便扯亮了灯。 天黑了,屋子的蚊子嗡嗡乱飞,老三不住地拍打。屋里没点蚊香。这间屋子里大概从没点过蚊香。 盘师公瞅他一眼,起身去香炉里找了根燃剩的竹签,走到墙边,嘴里念念有词:“七难即灭,七里即星,寿命长远,急急如律令!”然后,伸手将细竹签插进坚硬的墙砖。 未几,满屋的蚊子飞蛾扑火一般飞向墙上的竹签,密密麻麻的趴在竹签旁。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大王花 上 老三很是诧异地凑近看,上百只蚊子以竹签为中心,密密麻麻趴做一团,恶心极了。他脱下鞋子拿起要去拍,被盘师公喝住了,“嗯!蚊子不是命啊?” 老三讪笑着扔下鞋子穿上,心里嘀咕:东郭先生! 盘师公斜他一眼,“这世上赵简子之辈多了,也非幸事!” 老三又是一惊,你不仅能看透我的心思,还知道春秋时期跟东郭先生有交情的晋国枭雄赵简子?这样,我们还能愉快地坐在一起吗? “孟子说: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盘师公吧嗒两口烟,“你想什么都在你眼里写着呢。告诉你,我读过私塾的。你以为师公都是山野匹夫吗?” 好吧,我服了你!老三索性波澜不惊,心里默算盘家一辈子下来,可省多少蚊香钱:二三得六,九九八十一…… 盘师公显露了一招绝学,没想到老三看中的是省下的蚊香钱。幸好盘师公坐回八仙桌旁,没留意老三滴溜溜转着眼圈在打小算盘。 老三计算一下,觉得是笔糊涂账,没算完就又向盘师公敬酒,还放肆赞颂盘师公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功德无量,一通马屁后,他说:“师公,那个,什么法术叫什么名字,可以教我不?” “教你?”盘师公看着老三那张厚颜无耻的嘴脸,真想一巴掌拍成柿饼。别说你没拜师,就算入了师门,也不是想学什么师父就教什么。瑶家巫术只传瑶人,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师公,您别看我长得傻,但人不可貌相不是?我学东西挺快,不会让您受累的。”老三自吹自擂,“我其实大智若愚,考试经常是五个a。” 盘师公被这个狗皮膏药缠得没了脾气,慢条斯理地说:“方才那法术叫定身术。学此法要选明月当空的子时,在靠近河水的空地,选一棵大树把牛角直立固定。用泡酒的米把饿得快死的公鸡喂饱,再将三只蛤蟆捏死,每只口里塞一条蜈蚣……等狗皮上的东西烤成灰,将灰分成四十九份,用刚拜祭的河水拌着喝。喝前念三次:鱼开,喝完后念三次:壳闭。之后,你就有三次定身的法力。用完后再去拜,即又有三次法力,如此重复。学此法要七七四十九天。” 老三听老头说了一大堆动物,头都大了,“那,我还是不学了。” 盘师公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盘阿婆吃好了,去忙其它的了。这几道菜比盘阿婆自己弄的还要好吃,她多吃了半碗饭。第一次在家里吃现存的,还那么可口,盘阿婆心里百味杂存,一股温暖的火苗悄悄燃烧。她希望老三在家多住些日子。 一老一少足足喝了三壶米酒,都有了几分酒意。从八仙桌上撤下来,老三扶盘师公到火塘边坐下。盘师公还没醉到要人扶的地步,但他意外地没有推开老三的搀扶。 盘师公惬意地微微眯眼,平素里紧绷绷的脸放松了。这鬼崽子的菜炒得真还不错! 老三之后是倒茶,装烟,把竹烟杆送到盘师公嘴边,再点烟。动作那是一个流畅。他挨着盘师公坐下,“师公,您看我这病……” 盘师公面色冷凝,“你耽误了两年时间,虽然有令符压制,但你不会运功,令符的威力不能彻底发挥出来。指犹凉与令符此消彼长僵持了两年,慢慢形成了胎煞。去灶屋里倒碗水来。” 老三依言去倒了碗水来,盘师公接了放在八仙桌上,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碗上画了一通,嘴里念念有词,“你来看看,认识这个人不?” 老三凑近一看,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碗中的水面上郝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头像,十分清晰,就像一张四寸的黑白照片。那女人很漂亮,但又看不出年龄,高鼻薄唇,一双桃花睛似乎泛着媚光。 约莫一分钟后,水面上的头像消失了。老三傻傻地瞪着盘师公,摇头,“没见过。” “指犹凉是一种很邪门的点穴手法,将阴寒之气逼进人的心口,慢慢堵塞人的经脉,导致气血无法运行,最多半年,整个人会被冻成一具僵尸。这种阴毒,用十二种至阴至寒的毒物练就而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加快阴毒的噬阳力。”盘师公缓缓坐回竹椅。 “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点穴手法?”老三不信。 “这世上你没见过的事很多,没见过不等于就没有。人啦,总以为自己是世上的老大,无所不能。这里挖,那里砍,把好端端的山山水水搞得稀巴烂,最后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在做天在看!一物降一物。””盘师公慢条斯理说,“你的病,本来不难,只是你误了时辰,指犹凉在你心口结成了胎煞,跟令符的神力抗衡。之前,你的心脏受了重力捶打,催发了胎煞尽力反噬,让阴毒透入了经脉,渗入你的骨髓。现在,没有了令符替你压制胎煞,指犹凉随时会要你的命。”盘师公缓缓地坐回竹椅,“点穴的是碗里那个女人。” 盘师公咬着黄铜的烟嘴吧嗒吧嗒抽着烟。老三希望他一个喷嚏打出灵丹妙药,施手解了指犹凉。暗地里一个劲祈祷: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盘师公沉吟半响,问:“当年在古墓里,那道白影拂你时,是不是有一股兰花香气?” 老三想起来了,“是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好像是鼠尾花香。”自己当时以为是幻觉,现在明白了,那白影是一个人,一个芬芳的女人! “嗯,应该是昆仑百花谷的人。”盘师公思忖着说。 “百花谷在什么地方?”老三头回听说这地名。 “这个地方很神秘,很少人知道,我没去过,我只听我师父说过,应该在玉龙雪山的西边。”盘师公大概想起遥远的过去,“我师父当年为夺回莽山镇山之宝牛头符,一个人去了昆仑百花谷,九死一生才回来。” 指犹凉是种非常歹毒的点穴术,必须要有七成功力的女子才能练,还必须在极寒冷的雪地里修炼。练成之后,只须在对方身上轻轻一点,不知不觉地将一股阴寒之气度进即可。中招的人,每逢月圆之夜便疼痛难忍,一月比一月厉害,最多半年就一命呜呼。古墓里的女人点的是老三的心口,这是最为阴毒的一招。 盘师公细细捋清环节,“唉,一切都是定数!先人安寝的墓室,你们也去打搅,其心可诛啦!只是你年轻冲动,不懂世间的法度,活罪难逃,死罪当免。这人下手还是狠了。” “我……”老三羞愧难当。 盘师公挥挥手,“你本性不坏,要不然阿满不会叫你来找我。以后要修心养性,从善如流。” “我还有以后吗?”老三灰心丧气地说。 “那还不赶快找药?”盘阿婆比老三还心急。 盘师公看了老伴一眼,“这药,莽山没有!” 难怪盘师公不那么从容,原来事情还有这么多讲究。他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对盘阿婆挥挥手,“你去歇息吧。我自有办法。” 盘阿婆怜惜地摸了下老三的脑壳,进了厢房。火塘里有一块没有烧制好的木炭冒出一股呛人的青烟。 老三思忖,盘师公说的办法不外乎去外地采药,这种药既然连偌大的莽山都没有,可见极其稀罕,其生长地不是雪域高原就是热带雨林。一来一去没三五月怕是找不回。他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酷热寒冷一番大大的不妥。 “是什么药?我去找。”老三说。 盘师公摇头,“这地方你去不了。” “那我,可以陪着你去。”老三请求。 盘师公阅人无数,自然明白老三的心思,暗道,这小鬼头看上去油滑,其实宅心仁厚,难怪阿满会认他做义子。可怜的家伙,年纪轻轻要遭受那么多磨难!他正色道:“这事,你帮不上忙。” 老三央求:“师公祖,让我跟您去吧,我……” 盘师公连连摆手,“打住,打住。别叫我师公祖,你又不是我门下。” “您不是我义父的师父吗?”老三奇怪地问。 “是啊。” “那不是就是了。我义父在你门下,我叫您师公祖,哪里不对了?”老三理直气壮地,“搞得壁垒森严的,真没劲!” 盘师公懒跟他绕,随便他了。 “你想啊,路上那打尖问路、吃吃喝喝那些麻烦事,不是要人做吗?我去办,保证妥妥的。”老三眉开眼笑地说,“师公祖,这可是份福利哦!” “福你个头!”盘师公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大王花 下 雨哗啦哗啦下了半夜,拂晓时才停。一股清新的气息从窗外飘了进来,令老三精神一振,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只感觉浑身舒泰自然。 不知是谁家的鸡在“喔喔”叫个不停,山村苏醒了,一扇一扇的门被打开,外面传来说话声、劈柴声、洗猪栏的哗哗声……一点一滴全部灌入老三的耳朵里面,他知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他穿好衣服从客房出来,盘师公已经坐在火塘边吸烟。 “师公祖,早上好!”老三声音响亮地向盘师公问好。 盘师公“嗯”了声,再没搭理他。 老三见怪不怪,去洗漱、吃早餐了。 吃了早饭,老三去灶屋悄悄塞给盘阿婆三千块钱,“阿婆,这点钱您收好,算是药费。” 盘阿婆把钱塞回来,压低嗓门,“快收好,要给老头子晓得了,一烟杆敲烂你脑壳。”她在老三额头上戳了一指头,“你这鬼崽子!快出去,给他加点茶水。” “阿婆,这……”老三真心不想收回这钱。 “去吧。”盘阿婆推他一把,“你要有心的话,以后常来看看我们这两根老骨头!” “真的?”老三喜出望外。能跟外面那一尊大神厮混,拉风的指数无可比拟,以后自己在莽山还不横着走啊?“只怕师公祖不乐意我来。” “他敢?”盘阿婆竖起眉头。 老三出去给盘师公续了茶水,“师公祖……”话被盘师公挥手打断了。 盘师公说:“化解指犹凉的药莽山没有,就算有,这个季节也没有药效。指犹凉已成胎煞,外力已难以消除,目前只能靠内力慢慢化解。瑶家巫术降魔捉鬼,全在借力打力,行功时,要闭目放松、观师默像,默念师父的名字,与师父心心相通,请师父的神灵祛除邪气。你不是瑶家人,没有度戒,不能拜师学艺。没有法术,你就不能引导内力消除病煞,稍有差池便心脉寸断。” 事情还是很麻烦。老三捡回了命,病却没治好。他听明白了,自己已病入膏盲,平常药无济于事,如果用内力去化解兴许有希望。可他不是瑶族人,修习瑶族法术的资质都没有。药嘛,有,但很难找,必须假以时日。 “那药什么时候能用?”老三关心的是这个。 “每年夏秋之交。你命中带煞,注定多灾多难,不得消停。我先给你输功力,护住你的心脉,再去找药,帮你彻底消除煞胎。”盘师公径直去神龛前点了三柱香持于眉心前,双手大拇指按住香尾,香的顶端对准神像,心中默念,注目行礼。 神龛下的高跷供桌两侧有螺纹形如意图案,整体平稳简洁,颜色红里透黑,看上去年代久远。老三细看,梨花木!这玩意老值钱了。 盘师公把香插到香炉中,在神龛前跪下三拜。礼成,盘师公转身走到老三跟前,“坐正了!” 老三愣愣地像小学生听课一样正襟危坐。盘师公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直指老三的眉心,道:“看着我的眼睛。” 老三微微抬头,一股热气源源不断地自盘师公手指传出,注入老三的体内。热力刺激他的泪腺,禁不住泪如雨下,盘师公的眼睛不断变幻着光芒,赤橙黄绿青…… 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已安排好了。老三离奇的命运从龙虎关那个阴森森的古墓里开始,他必须去触摸一个神秘的世界。这个世界鲜为人知,却我行我素。 老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漩涡,忽冷忽热,四周是一片汪洋,既看不清来路,也看不到出路。他像一只独木舟被席卷到岁月的深处…… 老三脑海里全是古怪的画面,像一串串记忆乱码。 他脑海里浮现了龙虎山那位瑶族老人清癯、黝黑的面容,那张脸皱纹密布,像晒干的橘子皮,他伸出一只瘦黄的露出青筋的手…… 他的面容消失后,接踵而至的那些影像从没见过,但又是那么熟悉,仿佛前世所经历的一切。青山绿水,还有一个身穿青布衫裙的年青女子,她剃了头发裹着长绣帕,两边垂下的缨络覆盖着耳朵,腰间系红布,脚上裹绑腿,穿着绣花鞋缓缓走过…… 这些记忆究竟属于谁?是精神错乱的先兆吗?老三莫名其妙。想有朝一日,自己被扭送进精神病院,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服,目光呆滞地在走廊上晃荡,嘴里念念有词,身后,一个目光呆滞的家伙,正伸出两只指甲长长的手来掐老三的脖子…… 老三的思维似乎被某种意识侵入了。盘师公那一指,似乎洞开了他思想的一扇大门,许多奇怪的信息像隐藏已久的精灵被激活一般闪现,他怀疑是鬼附体了。 鬼附体分“阴中阴“附体和“阴中阳”附体,“阴中阴”即阴界的坏信息,多为冤魂厉鬼之类,这种信息在人的素质极差时和精神受刺激时乘虚而入,占领人体内主要的窍穴,并且立马致病。“阴中阳”也就是阴界的神性信息,这种信息附体后需要磨合。短的几天,长的几十年,等到身心都被“阴中阳”渗透,你能感应到神灵的指引,运用神力去降妖除魔。 老三似乎越来越清晰地感应到义父的气息…… 约莫半支烟的功夫,盘师公收了功,随即在老三身上各处拍打,引导注入的热力平稳地游走于经脉穴位之中。做完这一切,他才颓然坐下竹椅。面色灰暗,全身汗涔涔的。 过了好一阵子,盘师公才气息均匀,脸色慢慢好起来,一双三角眼又有了刀一般的寒光。 老三想说什么,盘师公交代:“我输的功力只能暂时困住胎煞,你每个月要来一次,我得替你续功。” “那,好吧。”老三想起那种难找的药,问,“师公祖,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一种花。”盘师公说。 “什么花?”老三急问。 “大王花。” “没听说过。”老三摇头。 “这花很稀罕,生在南洋。”盘师公说,“听说苏门答腊岛有。” “马来西亚?”老三都要哭了。找这味药还得漂洋过海,老天啊!你想要我的命,痛快点,直接一个炸雷劈了我吧! 马来西亚的苏门答腊岛,各类热带植物覆盖全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寻令符 上 老三回到家,鲁妈把他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儿子还是瘦,但已面带红润,没有了之前那种晦暗发青,整个人又有了精气神。显然,儿子从鬼门关逃脱了。她惊喜道,“那个老头根本就是神仙嘛!呃,儿子,那医疗费……” “没要钱。”老三说。 鲁妈当即就开骂:“医院那个家伙连个病都没看出来,光检查费就花去七、八千块,居然说是癔症!亏他好意思说救死扶伤!” “妈,你别棍扫一大片。”老三清楚老妈彪悍起来难以理喻,“这点穴的毛病西医确实没办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些东西还是得正本清源……” “哦,对了。”鲁妈又问,“那老头到底用了什么药?” “这事说来话长。妈,以后我慢慢跟你讲。”老三身上汗巴巴的,急于想去冲凉。 鲁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儿子去他的房间。儿子一直很独立,独立得甚至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他小时候,她和鲁局工作都很忙,无暇细心照看他,读小学二年纪他就经常一个人在外面吃盒饭,那时,他背着重重的书包在外面晃荡,沿着街边商铺的玻璃橱窗一个个看下去…… 鲁局下班回来了,进门就问:“儿子呢?” “在洗澡。”鲁妈告诉他。 “他的病真的好了?” “好了。我都不敢相信!”鲁妈说。 “点穴伤人,这个我知道。一些气功高手确有这个能耐。”鲁局是干刑侦的,奇奇怪怪的事见得多,倒不是很惊讶,只是在考虑,“儿子到底惹了什么人呢?”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鲁妈说,“按理,儿子不是惹是生非的人。谁对他有那么大的仇恨,竟要置他于死地?等下,你要好好问问。” 老三洗完澡出来,鲁局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儿子,心里动荡不已。知子莫若父,这小子虽然不喜欢张扬,看上去蔫蔫乎乎,骨子里却硬邦邦的。惹急了他,敢做的事多了去。 鲁局问:“你的病是怎么回事知道吗?” “那个老瑶医说,有两年了。”老三眼里闪过一丝畏惧。他想起龙虎关那个阴森森的古墓。 鲁局不愧是老刑警,从儿子的眼神里看出了许多。两年前那场事故很蹊跷,幸存者又语焉不详,地质勘探队领导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认定为钻井打穿了古墓,引发地宫坍塌所致。之后,老三绝口不提那件事,鲁局也没多问,怕触及他心里的创伤。 “是那次事故?”鲁局问。 老三面色一滞,点点头,随即将龙虎关古墓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说:“盘师公说,这种点穴术只有女人练。” “盗洞、女人、点穴。”鲁局沉吟道,“如果是那晚你被人点了穴,那有一个可能,另外有一拨人从盗洞进了地宫,并在你们慌忙逃命中点了你的穴。想保住地宫的秘密。” 老三说:“盘师公说,是那护身符保住了我的命。要不然,我早死翘翘了。” 鲁局问:“那么说,这次发病,是护身符丢失的原因了?”他彻底明白了,儿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淡定,不全是因为古怪的病,经历了死亡的恐怖,他几乎麻木。 吃了中饭从家里出来,老三去找黄辉亚。 照相馆卷闸门拉下了一半,玻璃门也扯上了帘子,黄辉亚坐在里面。屋里开着一盏小灯,透过帘子的缝隙,他默默地看外面人来人往,那些提纸包装袋的、挑竹筐的、拎蛇皮袋的,行色匆忙,留在地上的影子转瞬即逝。 离开警队有六年了,他一直守着这家小照相馆,身上的锐气早已消磨殆尽,成了一个左右逢源的小商贩,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在数码化覆盖的现代都市,传统照相馆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隘,几乎是山穷水尽。而黄辉亚的照相馆处于繁华地段能经营下来,不得不说是异数。 老三推门进去时,屋子里烟雾缭绕,黄辉亚靠在那一动不动,两眼微微眯着,整个人都显得无力而懒散。 “黄哥!”老三唤道。 “来了,坐吧!”黄辉亚起身,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再递上一支烟,“我去泡壶茶。” 老三接了香烟坐下,看他变法戏似的从柜子里拿出茶具去洗干净了,将茶盘放在电脑桌上,再插上电茶壶烧水。 屋里不大,几乎能利用的空间都用上了,一台打印机占了不少地方。 “派出所的人去‘霜满天’会所核查那两个女技师的资料,一无所获。”黄辉亚告诉老三,“那两个女技师登记的是假身份证,所有的信息都是虚假的。会所承认是他们管理失误,愿意认罚。现在,你丢失的护身符没有能够证明其价值的资料,这个赔偿就不好界定。” “那个护身符实际上是莽山瑶族师公的令符,而且是万年阴沉木所雕刻,这个价值该如何估算?”老三说。 “你说的都是虚的。人家完全有理由不认可。”黄辉亚开始聚精会神地泡茶。 老三承认他说的有道理,“确实如此,所以,赔偿就是一句空话。”会所只认管理失误,故作姿态象征性赔偿下。 “你明白了就好。”黄辉亚在洗茶洗杯。 “我要的不是赔偿,而是那个令符。”老三柔中带刚地说。我请你替我找东西,你扯什么淡! 黄辉亚眉毛一挑,这纨绔子弟没那么草包嘛!他撇撇嘴,“我在等那两个女人的消息。我估计她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不过,她们走的匆忙,落下了一点东西在房子里。我留了手机号码给房东。” “我怀疑偷令符的不是她们。”老三说。 “为什么?” “那令符看上去就像少数民族地区的旅游品,不是金也不是银,不识货的人根本不会偷。” 黄辉亚轻轻点头,“你把那晚的过程再说一遍。” 老三将整个泡脚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黄辉亚一边仔细听一边拿录音笔录下,时不时还插上一句。等老三讲完了,他仔细对照,与上次所说的大致相同,他想了想,又问:“泡脚之前,你做什么了?” “跟唐兵和老顾他们几个人一块吃饭。” “几个人?” “加我一起五个。” “另外两个人是谁?” “力塔宏。”老三又补充说明,“对了,就是前些天被小伙计砍伤手的那个馕饼铺老板。” “还有一个呢?”黄辉亚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还有一个,是一个年轻女人,好像是力塔宏的老乡,也是西江人。叫什么来着,对,阿依莲。” “她是干什么的?”黄辉亚追问。他仿佛闻到了异味。 老三想了想,“这个得问唐兵。那天,好像,他们是偶然认识的。”说着,掏手机拨了唐兵的号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寻令符 下 在所有典籍里,关于瑶族巫术的记载少得可怜,只记载,瑶族,华夏一支古老的山地民族,主要居住在南方山区。 早先华夏有三个旗鼓相当的大部落,炎帝、黄帝、蚩尤三族鼎立。某天,黄帝跟炎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鼓捣炎帝跟他联手,干掉脾气暴躁的蚩尤。于是,联军与蚩尤的九黎族在hb涿鹿拉开架势,双方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蚩尤是华夏第一代战神,铜头铁额、骁勇无比,干仗从没怕过谁,可惜好汉难敌四手,抵不住联军兵多将广。况且,人家战前动员做得好,干掉蚩尤,他的牛马谁抢了归谁,他的女人谁逮了归谁。于是乎,联军士兵一窝蜂往前冲,九黎族眼看扛不住了,炎帝扭头发现黄帝眼神不对,忽觉一阵齿寒,急忙借尿急带部队撤下了战场。 话说一路上炎帝后悔不迭,不该听信黄帝的话,带部落主力倾巢而出,如今老本拼得只剩下老弱病残,要是那老弟来一招兔死狗烹,怕是凶多吉少了。果然,黄帝一鼓作气砍了蚩尤,挥师西进,在阪泉追上了炎帝的队伍,也没寒暄,抡起家伙劈头盖脸直接干上了。 这是新石器时代最后一战,两边的人马直杀得血流成河,日月无光,是役,黄帝大败炎帝,统领中原。 炎帝带残兵败将逃到了南岭,在深山密林中逐水而居,依靠打猎、捕鱼、采摘野果为生。后来野兽越打越少,眼看难以为继,炎帝不得不拾嘉谷以教耕种,歪打正着开创了农耕文明。 号称神农的炎帝敦厚善良,古籍说他“刑政不用而治,甲兵不起而王”,他发明了许多耕种稻谷的农器,还亲自尝百草,以身试药,医治部落的人。世世代代,因战乱或发配到此的人越来越多,村落、山寨也越来越多。 这群边缘化的人隐藏山林,自给自足,不向中原朝廷服徭役,所以称徭人,也被歧视为猺人,与动物无异。新中国后,正名为瑶族。 瑶族多信奉道教和巫教,极少数瑶民还擅长茅山巫术。 瑶族巫师叫师公,把持瑶人生老病死大部分生活环节。生儿育女找他;头疼脑热找他;砌房子找他;久不下雨找他呼风唤雨,雨下个不停又找他作法…… 老三在图书馆百~万\小!说看到傍晚才去店里。 鲁小艺看见老三时,喜极而泣。“哥,你真的好了?” “好了。”老三轻松地说。 “唐兵说你是被人点了穴道,是不是真的?”鲁小艺又问。 “是的。” “真有点穴术啊?”鲁小艺很是惊讶,“那不是古装剧里才有吗?” “有。那些很偏僻的地方还有。”老三说。 吃了晚饭,出门就撞上唐兵。 唐兵看到老三便叫嚷:“哇塞,你又枯木逢春了?那老头太妖孽了,这哪是妙手回春,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老三直想一拳砸在他貌似三鹿奶粉喂大的脑壳上。太气人了!有没有正常的表达逻辑? “你来干什么?”老三问。 “瞻仰你一下。”唐兵得知他病好回家了,下班吃了饭就过来看他,“走,我请你泡吧!” 路灯一盏盏亮了,两人沿着人行道边走边聊,说着说着,老三突然想,要学会搬运法就好了。作法把闯王剑偷回来,偷龙转凤换上一把龙泉工艺剑。 他同唐兵道出了这构思,那厮琢磨了半天,说,“奇思妙想,可搬运法真有那么灵吗?” 老三说信不信我搬走你的裤子。唐兵面色大变,赶紧腾出手攥紧裤带。隔了会,觉悟过来,“滚你的!五鬼搬运法要练七七四十九天,你才去莽山几天?得意忘形!!” 老三嘿嘿笑了。 “你会去偷银行吗?”唐兵突发奇想,“要是学会的话。” 老三沮丧地说,“这法术有禁忌的,不能随便用,偷钱偷财物,折寿!” 唐兵接着问了一个具体问题,“你要使法偷银行,谁来折你的寿?” “我又不是神棍,我怎么知道。”老三自己也没搞清这问题。 “你明明已经鬼鬼祟祟了,不是神棍是什么?”唐兵抽着鼻子,“身上一股子阴阳怪气。长此以往,人将不人!” 老三真还抽鼻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无辜地说:“盘师公为了治病替我输了功,我有什么办法?”他费劲地想,我会变成神棍吗? 老三很迷惘。他不想做一个鬼鬼祟祟的巫师,与牛鬼蛇神斗智斗勇。问题是,他现在能够感应的信息越多,每每心念一动,钟老头就仿佛站在眼前。 他不可逆转地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巫术世界。这个世界鲜为人知,却我行我素。 到了酒吧,两人要了酒之后分头行动。酒吧里的音乐极富节奏感,动感十足,鼓荡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霓虹闪烁的灯光交织着暧昧的气氛,一群男女在中间的舞池随着音乐扭着身躯,尽情释放着压抑的野性,构成了一幅凌乱的画面…… 老三端着酒吧在晃眼的灯光下找个座位坐下。数米外的一个角落里,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他。 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闪着怒火。这个女人端杯红酒轻靠墙角,穿一条直板牛仔裤,一双腿修长笔直,深红色的紧身纯棉t恤下,显得胸脯丰满坚挺,给人性感迷人的媚力。这女人眉毛很细,鼻子很精致,嘴巴丰润而性感,鹅蛋形的下巴,一头黑发盘在头顶,露出象牙般雪白的脖颈。 她看清楚了,那就是上次临阵脱逃的家伙。她咬牙暗骂:这个混蛋! 老三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恨上了,坐在那随音乐晃动脑袋,显得很沉醉。他喜欢酒吧,喜欢这里乱哄哄的气息,喜欢一口热烈的伏特加从舌尖慢慢流进喉咙…… 那个红衣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杯子微微倾斜,走到老三身边,她身子晃了晃,酒杯里的酒像雨水似泻落,浇在老三身上。 老三火烧了一般腾地站了起来,红衣女忙不迭地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老三故作轻松说。那杯酒刚好倒在他裤子上,还浸湿了里面的内裤,拐不舒服的,“不怪你,我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你每天出门都看黄历吗?”红衣女乐了。 老三听声音似曾相识,就着幽暗的灯光仔细看,随即灿烂地笑了,这女人是上次月圆之夜扔下的蓝衣女。他一把将红衣女搂到怀里,在她耳边悄悄道:“故意的吧?” 红衣女挣扎下没挣脱他强有力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放手,还不放手?你这个混蛋!” “我觉得今天是再续前缘的好日子。”老三拿过她手里的空酒杯放桌上。 红衣女明白他认出了自己,七分恼怒三分羞涩地恨声道:“你打错了算盘!” “算盘打错了可以重打,错过了今晚就没有难忘春宵。”老三搂着她的腰便走。 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气味,红衣女鬼使神差地把发烫的脸埋在他肩上,浑身酥软地任他搂着离开了酒吧。她张着红润的嘴唇微微喘气,口中叫着不要,却还不敢大声,生怕旁人听到…… 到了宾馆的房间里,关上门,“唔……”他们的嘴唇便吻到了一起。也许这样的接触更让人刺激,很快红衣女的眼神就迷离起来,不断地把自己的香舌和老三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喘着粗气,炙热的气流喷得他脸上痒痒的。“我……我不行了……”她无力的抱住他,一瞬间仿佛两个人已经融为一体。 老三体内翻腾着热烈的气流,胸口狂烈的跳跃着,甚至每一个毛孔都好像舒展开了一样,贪婪的吮吸着她嘴里的芬芳。 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池荷花,一朵朵绽开,上面流动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每一朵花都让她沉醉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英吉沙 上 谢天成和刘美怡在艾买提的家乡依格孜乡找了大半月,怎么也没找到艾买提。西江土地广袤,人口又少,而且游牧民族流动频繁,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艾买提家世居依格孜乡尤喀伊拉村,依格孜河从村东头川流而过。村子离昆仑山九别峰只有百十里。 清晨,小旅馆饭屋的壁炉燃着火光,柴火被烧得吱吱作响。窗外是北国清冷而斑斓的秋色,依格孜在晨光中泛着妖艳的蓝色,一晃而过。这一些都如梦如幻,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中所描绘的那般。刘美怡甚至想象将来的某天,就在这样的壁炉边,摇着一把躺椅,看着窗外漫天雪花,慢慢老去。 吃了旅馆老板娘做的丰盛早餐,刘美怡盛了碗羊奶,再拣了面包和煮鸡蛋端走。 谢天成在楼上客房的窗前,凑在支架上的摄影镜头上往外看。镜头对准的是百米外的艾买提家,一栋具有风格的两层砖木建筑……院内至起居室的墙体一一道辟夏以旺(前廊),再进去就是露天的天井庭院,天井里种植树木,摆满盆花,天井四周是住房,用于夏季纳凉的二楼屋顶,有盆花和葡萄藤。 艾买提父母健在,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两个姐姐均已出嫁。谢天成和刘美怡在此蹲守好些日子了,始终不见艾买提的人影。 刘美怡敲两下门,再推门进去,“师傅,你的早餐。” 谢天成回头,两个黑眼圈历历在目,显然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师傅,你吃了早餐,抓紧睡一觉。我来监视。”刘美怡将盘子递给他。 谢天成端了盘子去一边吃,思忖着再去当地派出所一趟,与周边警方联系,看协查有什么进展。局里来几次电话了,不能在这棵树上吊死。最迟,后天就得动身回去。 据悉,艾买提回家只呆了三天,之后便不知去向,他家里人也不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 艾买提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离艾买提家乡百多里有一个叫英吉沙的县城。英吉沙在维语里是“新城”的意思。县城不到三万人,以手工打造小刀出名。 英吉沙小刀是西江四大名刀之一,有四百多年历史。西江人以游牧为主,崇武尚刀,多携带刀具宰剥牛羊或切割肉块。 yjs县城有数百名刀匠,当地人把做刀人分为刀匠、师傅、大师傅三个级别,称得上师傅的有几十人而已,而能称为大师傅的仅有几个人。阿普阿曼是大师傅之首,年过七旬,下巴有一把长约七寸的白胡须,显得很飘逸超然。 阿普阿曼十五岁开始做刀,一生中做的刀不计其数,最贵的一把刀卖到五万块。他上星期接到他毕生最大的一单生意,包工包料五十万块。他估摸着刨去材料费,差不多可以赚十万块。 阿普阿曼关门谢客,和二儿子埃米尔使出浑身解数在作坊里捣鼓。作坊在店铺后面,穿过院子就是。 这单生意是仿造一把古剑。 阿普阿曼凭经验看出这把古剑不凡,是明代的手艺,佩戴的人身份显贵。按照雇主的要求,仿造这把古剑,除了样式一模一样外,赝品使用必须真材实料,与真品一致。仿制这把古剑,打造还不算真本事,最关键的是做旧。 做旧,不仅仅是一门手艺,更是学问。一般新器物看上去有很亮的光泽,这种光泽叫“贼光”。要去掉“贼光”得用强腐蚀性的酸在器物上刷一通,将表面的“贼光”去掉了,器物就有了几分陈旧感。之后,还要用泥土把器物里里外外糊一层。根据器物的质地和年代需要泥里要相应掺铅粉、铜锈粉和铁锈粉等作料,这样“煨”几次后,器物就更显得古旧。另外,还要用高科技合成的硅英砂雪纺麻布,反复擦拭…… 艾买提在院子外面守着,他现在是实质上的监工。 作坊的灯十分明亮,阿普阿曼用放大镜仔细看古剑。赝品的剑身已经打造好了,无论是形状和色泽都相差无几,他在做最关键的工序,做旧。 此时的英吉沙一片茫茫风沙。 老三几乎遗忘了那把古剑,一心一意忙着做生意。饭馆的生意很差,似乎有一蹶不振的架势。他在拼命想办法挽救,啤酒一送一、搞微信积分、送优惠卡……效果却不尽人意。 已近中午了,还没见客人上门,美美在收银台内修指甲,鲁小艺愁眉苦脸。 以前店子生意不瘟不火,有鲁小艺打理,不用老三怎么费神。他本就胸无大志,只求温饱,从不想财源茂盛达三江。现在不同了,人家美美入了股份,总不能让她血本无归吧!再说,自己可以孤身走江湖,鲁小艺也得过日子攒嫁妆不是。 老三想起在盘师公家吃的一道烟熏鸭,很有特色。那是从前农村的家常菜,用松树叶和谷壳烟熏鸭子,味道比较独特,只要辣味足,就能勾起食欲。但制作方法繁琐。另外,这道菜对原材料要求高,需要地道的农村土鸭。 老三弄了只旧油桶找人割了半截,还做了几个小钩子,塞进汽车后备箱,再去菜市场买了几只土鸭,叫人开膛拔毛,完了,一块拉到郊外的农村,跟村民要了些谷壳,上山拆了松枝,找个树荫开始熏鸭。 他先用干树枝在油桶里烧燃,等干树枝烧成火屎没有明火时,将谷壳和松叶盖在上面,然后,把死鸭子挂在桶里,上面用报纸盖得严严实实…… 弄好了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他去田边的小溪里洗了手,回车上吃了两个馒头,开始打盹。 天黑前,鸭子被熏得油光发亮呈金黄色,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回去。 第二天,老三亲自下厨炒了鸭子,叫店里的人尝,大家一致称赞,谢大厨还认真地提出了改良意见。于是,莽山熏鸭作为店里的主打菜隆重推出。 莽山熏鸭的味道奇特,但成本较大,正儿八经的乡下喂养的土鸭价格是饲料鸭的一倍,经过熏制,分量却少了,卖价低了亏本,高了的话,这种小饭馆,平民阶层又不愿接受。 菜是道好菜,却不那么好卖。每天三只鸭都卖不掉。 “三哥,别急,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慢慢做,总会打出口碑的。”美美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打出百年老店的字号!” “百年老店!”老三笑了。这丫头片子是搞传销的好料子。 “笑什么,我爸的公司就这么搞营销的。”美美为自己的策划沾沾自喜,“我觉得这口号挺洋气!” “对,对!百年老店——老三乡菜馆。”谢大厨被她的乐观感染了,亦是手舞足蹈,“我是店子的大厨!”追着老三讨要熏制秘方。 老三抵不住他的纠缠,只得告诉了他。 “好了。你可以出去鬼混了!”谢大厨要到了秘方,挥手将老三扫地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英吉沙 下 忙忙碌碌一个月就过去了,老三浑然不觉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等他一拍脑壳,想起每月去莽山续功的事,已过了三天期限。 他火急火燎感到莽山泽子坪,进了盘家,盘师公死死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叹息道:“过了三天,只怕你小命难保!” 老三双腿一软,扔下背包便跪在了地上,把趴在旁边的黑狗吓一跳。他央求道:“师公祖,对不起!您惩罚我吧!您就……您就踹我几脚吧!” “踹你几脚能保住性命,便宜你了!”盘师公沉下来脸,伸手抓过老三的左手,搭上脉。 老三的脉象紊乱,还间有停顿,已有心律失常的症状。情况比想象的还糟糕。盘师公的脸越来越沉,一双眉头拧成了结...... 晚上,盘师公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老三明白自己摊上大事了,不敢吱声,吃了晚饭早早上床,翻来覆去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老三懒洋洋从里屋出来,看到盘师公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火塘里的木炭升起一丝若隐若现的青烟。盘师公枯坐在竹椅上,一手持着长长的竹烟杆,低头闷声吸烟,满头的黑发却变成了一头银丝,白得耀眼。 春秋时期,身负血海深仇的伍子胥过昭关时,眼看逃跑无望,急得一夜白头。盘师公如今也一夜白了头! 逾期的后果很严重! 刚起床的盘阿婆听到声响急忙出来,见状也是一楞。 “阿公……”老三喉头一酸。盘师公一瞪眼,他赶紧躲去灶屋里。盘阿婆坐在灶口的矮凳上添柴,“鬼崽子,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总喜欢在厨房里摸?没出息!” “嘿嘿,阿婆,我本来就没出息,做什么都无所谓的。”老三笑呵呵说。 “你呀,就是吊儿郎当,怪不得你师公祖老拿烟杆敲你。”盘阿婆笑道。 “阿婆,阿公他那是封建作风。”老三表示强烈不满。 “鬼崽子,你刚才叫老头子什么?”盘阿婆别有用心地问。 “哦,我好像叫了阿公。怎么,不对吗?”老三挠着脑门梳理,“也是,师公他老人家九十多岁了,我叫他阿公是不是太占便宜了?应该叫太阿公才对。” “不用,不用,不用那么拗口,叫阿公就行。”盘阿婆快刀斩乱麻,“鬼崽子,我问你,你那阿公是真心叫的吗?” “我看师公祖突然白发苍苍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叫了。”老三黯然说。 “那太好了!鬼崽子,要不,你做我们的干孙子好不好?”盘阿婆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倒是想啊。”老三心想,真要有这个一个牛逼的人做阿公,以后自己还不在莽山横着走啊!随即觉得是异想天开,老头子对自己确实不赖,但那是看在义父钟老头的份上,不是看自己长得乖巧,又沮丧地,“只怕师公祖不干啊!” “他敢?”盘阿婆眉头一竖。说完,立马摘下手上一串血红的珠链塞过来,眼里大放光芒,“奶奶没什么准备,这个,就做见面礼了。” “不行,不行。”老三连连推辞,“奶奶,这个东西太贵重了。” “好孙子,这是奶奶的一片心。你要收着。”盘阿婆泪眼婆娑,“你收好了。将来,将来你来给我们送终,好吗?” 老三还要推辞,盘师公在外屋喊,“给你就拿着,别鬼头鬼脑地推来推去。” 盘阿婆给老三的是串血珀珠,由千年血珀制成,价值不菲。老三搞地质出生的,这个他懂。 这么东西太贵重了,老三全身冒汗。盘师公都发话了,那老头不苟言笑,不出声还好,一说话掷地有声。他思忖半天,决计以后将这东西还给他们就是,现在,认了干阿公、干奶奶再说。老两口孤苦伶仃,以后多来几趟,陪他们有说有笑就当报恩了。 老三洗净手出去,请盘师公、盘阿婆坐一起,给他们下跪:阿公、阿婆在上,孙儿大川给您们行礼了。祝阿公、阿婆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跪拜后,再给盘师公、盘阿婆敬了茶。喝了老三敬的茶,盘阿婆脸上乐开了花,盘师公啐了声“臭小子!”再没言语。 老三兴高采烈去赶集了,将身怀痼疾忘到了九霄云外。中饭和晚饭都是他亲自弄的,还抱出盘师公一坛存放二十年的药酒,毫不客气给开了。 晚上,三碗酒下肚,老三醉眼朦胧地看着盘师公傻笑。 “没出息,三碗酒就变成了这个样!”盘师公微眯小眼,怪异地微笑,“想不想把病治好?” 老三奇怪地看着他,不想治病,我找你干嘛?你以为我来找你喝酒啊,就你那酒量,我不是找虐吗我?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使劲吞了口水,“阿公,你逗小屁孩呢?” “愿不愿做你钟阿公的记名弟子?”盘师公啐了一口,正色道。 老三睁大眼睛看着盘师公。盘阿婆往他脑袋上一拍,“还不快答应?” 老三这才回过神来,头如捣蒜,“要要要!”并很是排忧解难地,“要不,我把户口迁过来,改个名,假冒瑶族,咱们来个暗度陈仓,免得阿公您难做。” 莽山巫术自古就不传外人,这是一条铁训。老三习惯了当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普遍观念,认为盘师公作为莽山大师公,变通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但找个借口还是必要的。 盘师公瞪他一眼,那眼神犹如一把利刃,在老三脸上划出道道寒意。 殊不知,盘师公一夜白头,万分无奈才用这个办法,违背了门规,不仅要承担门下众人猜疑,还折寿十年。 深夜,盘家房门紧闭,盘师公点了三柱香递给老三,唤他在神龛前行礼,“来,拜祭祖师爷。” 老三持香于眉心前,双手大拇指按住香尾,香的顶端对准神像,心中默念,注目行礼。然后,把香插到香炉中,再返回神龛前跪下三拜。 然后,盘师公令老三净手焚香,跪拜师门。 老三依言焚香三柱默咒请师约七分钟,跟着念:“弟子拜请本坛城隍社令,土地,兴旺龙神,门宫土地,林中古杀,一路以来,有神无庙,有庙无神。一切神明,请到坛中,来有香烟渺渺,去有五色花钱。” 然后,盘师公烧了两张符。礼成,他肃容敛色,屈指给老三扫眉。灯光昏暗,香烟渺渺,神龛里的女面蛇身木雕泛着诡秘的光。 盘师公一双三角眼射出刀一般的寒光,冷然宣讲了修习瑶族巫术的戒规:“丧粥铁食,虎伤死肉不食,杀人莫伤、三朝小孩莫欺,八十公莫嫌……瑶家师公修习法术,只为降妖除魔,为善于人。本门弟子不得以强凌弱、鱼肉乡里,更不得助纣为虐、荼毒生灵.......” 神龛里那蛇面人身的神像,两似红光从那对蛇眼里闪出...... 拜师礼仪需要一个星期,俱在晚上进行。盘师公教老三心法,接纳他注入的功力,形成一种无形的力圈,控制胎煞扩张。之前,老三有令符护体,指犹凉始终未能凝结成实质性的寒冰,现在,令符丢了,指犹凉无法无天,将很快吞噬老三的心脉。 盘师公向老三陈述了修习瑶家法术的要旨,“我代你师父传功,不是真正的易筋洗髓,只是个引子,要想达到上乘的境界,要不断修炼,风轻云淡,以化解凌厉狠辣、恃强凌弱之心。瑶家巫术旨在借力打力,行功时,要闭目放松、观师默像,默念师父的名字,与师父心心相通,请师父的神灵祛除邪气。” 话毕,盘师公伸出右掌按在他百会穴上,一股热气如涓涓细流一般自掌心传出,渗入老三体内….. 一支烟的工夫,盘师公收手,面色肃穆地道:“现在,我把行功的咒语念给你听。炉中香火起纷纷,逍遥直上奏天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烙铁头 上 第二天赶圩,老三大早去圩上割了几斤野猪肉、挑了一只土鸡、称了野山菌……泽子坪每逢阴历一、四、七赶圩,届时,四乡八里的山民、林场职工,还有外地商贩汇聚,非常热闹。 中午,他使出看家本领炒了好些菜,盘阿婆犯愁了,“弄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没事的,阿婆,待会我多吃些。”老三边炒菜边笑呵呵说。 “你来了,我可享清福了!”盘阿婆唠唠叨叨,“你这孩子真懂事,会体贴人。不知谁家的姑娘有福气嫁给你。” “阿婆,会做家务活的男人没出息,不招女人喜欢的。您那是老黄历了。” 盘阿婆坚持认为,“有平常心,做平常事,比什么都可靠。” “那好,我就做这样的人,平平常常过日子。”老三舞着锅铲说。 “只怕你过不了平平常常的日子。”盘阿婆叹息一声,“大川,你以后能常来看阿婆吗?” “阿婆,您放心,我一定常来。”老三打着如意算盘,“哼,我是你孙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阿公也拿我没办法。” “真的?”盘阿婆眼里大亮。 “阿婆,我没说虚的。”老三肯定地,“有您这样的阿婆,我赚大了!” 盘阿婆喜不自禁地小跑着出了灶屋,不一会,她把一枚月牙形的玉吊坠和一块缡龙玉佩塞到老三手里,“这两块玉你拿着,以后给我的孙媳妇。” “阿婆,您这礼太重了。我不能要。”老三急忙推辞。昨天是血珀珠,今天又是两块古玉,这买卖做大了,承不起。 “大川,这是阿婆的一片心。你要收着。”盘阿婆泪眼婆娑,“大川,下次带我孙媳妇来,好吗?” 老三拿了那枚玉吊坠,把缡龙玉佩还给盘阿婆,“阿婆,一块就行了。”月牙玉吊坠是一枚如拇指甲大小通体晶莹的冰晶石,握在手心有一股寒气隐隐流转。 “要两块,一定得两块。”盘阿婆冲老三诡秘一笑,把缡龙玉佩重又塞回来,“一块不够分的。” 老三脑门发黑,阿婆啊,你捡了个没出息的孙子,也别乐昏了头嘛!一块不够分?难道你还怂恿我讨两个老婆不成?那可是违法的,咱不能干。真要有这机会,嘿嘿,咱还是不干算了。 吃了中饭,老三一脸谄媚地替盘师公端茶、装烟、点火。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盘师公明察秋毫。 “没有,没有。在您老面前,我怎么敢?”老三连连摆手,拉了椅子往盘师公身边靠,“我是说,您看上去就是六十来岁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九十多岁啊!要不,您把延年益寿的秘诀告诉我,我回去把我老爸哄得心花怒放,一高兴就把房产证转我名下了。”继而,一想不对啊,老爸就自己这么一个儿子,房产迟早是自己的,不要这样哄吧? 盘师公刚抡起竹烟杆,老三跳起来跑远了。 “一对活宝!”盘阿婆迈着小脚去灶屋了。 老三颇觉无趣,去后院的枇杷树下油头滑脑背《汤头歌》:“华盖麻杏紫苏子,茯苓陈草桑白皮;风寒束肺痰不爽,急宜煎服莫迟疑……”大黑狗在他旁边摇头乞尾。 《汤头歌》清朝老中医汪昂撰写的一部医书,内有300余常用方剂,用七言歌诀的形式编成,便于初学习诵。 盘师公除了教老三一套接力练气的心法外,再就是教药术,那些念咒捉鬼的法术一概没教,毕竟只是为了治病,不是收他做师公。 吃了晚饭收拾停当,离打坐时辰还早,老三陪盘师公喝茶、聊天,火塘上的茶煮得酽酽的醉人,这茶是他喝过的最好的茶。 茶是盘师公亲自到深山里一颗老茶树上摘下的。那棵老茶树每年春秋两季,只可采茶三斤左右。老三着急问,要是被别人先采摘了怎么办?盘师公说,他下了禁忌,一般人找不到。老三说他挟技济私,违反巫术管理条例,气得盘师公顺手就去捞烟杆,“三句就没了正形,油嘴滑舌。要不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我敲断了你的腿。” “嘿嘿。阿公,您老息怒。我以后不敢了。”老三信誓旦旦。 “狗改得了?”盘师公的比喻很伤人,“还不去打坐?”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老三背着竹篓跟盘师公上山采药,累得跟条狗一样,傍晚回来往地上一坐,那条黑狗也挨他趴下了,颇有几分相濡以沫的味道。 可恼的是,盘师公还要他将一竹篓几十种草药分门别类拣出来,晾干。 “那叫什么?”盘师公一边看他拣草药一边问。 “路边荆。”老三看着手中一株小木本,“也叫白马骨。有驱风,清热解毒之功效。三伏天用路边荆的根煨鸡,再加生姜,不仅味道鲜美,而且可以散寒去毒健腿强身,缓解风湿疼痛。” 盘师公暗暗点头,孺子可教! “我以前在勘探队的时候,我师傅老钱教我认识了一些草药。他是老勘探,在荒山野岭跑了几十年,懂一点。”老三说。 “路边荆还有一个最大的功效,就是治腿脚抽筋。选有三根小枝的路边荆连根,如果再加紫苏梗、路路通三味草药熬汤喝效果更好,最少三年不复发。”盘师公触类旁通地教导,“治腿脚抽筋还有一道良方,把河里小螃蟹的壳,炒干脆,再碾碎,蒸甜酒糟吃。终身不患。” 老三很快明白了当中的药理,记住了。又拣另一株藤本的根茎。 “这个呢?”盘师公问。 “巴戟。又叫鸡肠风”这个老三从前没见过,是盘师公叫他采的。 “这药补肾阳,益精血,强筋骨,祛风湿。”盘师公点了烟,吧嗒吧嗒吸,“乡下养配种的脚猪,喜欢拿巴戟的藤叶掺在鸡眼草里给脚猪吃,吃了闹得可欢了!” 老三斜着眼,“阿公,我人笨,您就别绕来绕去了,直接告诉我得了,说这是壮阳药,而且很生猛!” 盘师公气得一口烟呛住了。这鬼崽子比当年钟阿满还狡诈,有文化的滑头更可恨! 老三打定主意,明天要是上山采药的话,他专采巴戟。 “莽山最好的巴戟在浪畔湖,那里山高土又肥。”盘师公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慢条斯理说,“不过,那路不好走。” “没事,我叫盘二狗带我去。”老三拣好了药,拍拍手说:“我去找盘二狗了,他上次说请我吃饭,我给他言出必果的机会。” 盘二狗在院子外等候多时。没有召唤,他连盘家大院都不敢进。同样是徒孙,这差距大了去。 看见盘二狗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老三直想照他屁股踹上一脚,他走出去,鄙视道:“怎么说,你也是正儿八经的徒孙,入了门,就跟注册商标一样,那是受保护的。至于这么畏畏缩缩吗?” 盘二狗急忙来捂老三的嘴,“我的亲哥哥喂,你别囔囔好不好?” 老三拍开盘二狗的手,“拿开你的手,几天没洗澡了吧?好臭!” “洗了澡才来的。”盘二狗涨红了脸否认,“嗯,可能是是刚刚抠了脚皮。” 老三差点吐他一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烙铁头 下 大黑狗在前面撒丫子跑,盘二狗紧跟着。走在后面的盘师公拿一对三角眼瞄老三。 “我要他教我下套逮野兔。”老三解释。 “是叫他来帮你背巴戟,是吧?”盘师公一眼就看穿了。 浪畔湖曾是hn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高山湿地,据称有八百亩水面,曾经水草丰美,许多珍稀动物在此栖息和繁衍。如今,这里已是一片干涸的荒地,蓄水的大坝不知何时被毁,湖中仅剩的一洼浅水供几只野鸭嘻戏。 一路上,盘师公唠唠叨叨,教老三认识所见到的每一种草木,了解其药性、掌握其功用、熟悉其用法,说得唾沫四飞,老三一个劲点头,也不知记下多少。 穿过坑坑洼洼的浪畔湖,到了山坡上,盘师公说歇歇吧,找了个树荫下蹲下,从腰上扯出烟杆,悉悉索索往烟嘴里塞上烟丝,点了火吧嗒吧嗒地吸。 “阿公,您喝口水!”老三从背上卸下背篓,拿出水壶捧上。 盘师公摇摇手,“不喝了。” 老三复又将水壶放进背篓里,从怀里掏出扁酒壶,拧开盖子抿了口酒,然后,把酒壶递给盘二狗。 盘二狗摇头,边掏瓶矿泉水喝边对老三挤眉弄眼。老三闹半天才明白是要他去林子里,便借口撒尿钻旁边的林子里了,盘二狗跟着去了。 进到林子里,老三问:“盘二狗,这里很多野兽吧?” 盘二狗说,“以前,这里是一大片湖,旁边很多小溪,大部分的小青龙都藏在这里。几百年以前,有个李将军带了十万兵进莽山,他们大多是北方人,对蛇又怕又讨厌,所以,大肆捕杀蛇,许多小青龙都被捕杀了,于是,跟莽山瑶人的仇越结越深……” 小青龙是瑶族的图腾,是瑶民的禁忌。践踏瑶族图腾的后果相当严重。那是一场不休不止的对抗,李自成的十万大军由此内外交困,直至分崩离析。老三对莽山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了。 蛇是远古最初的图腾。上世纪六十年代在xj吐鲁番附近发现的古高昌王国墓群中,出土了二、三十幅伏羲女娲交尾图:在深蓝色的天宇背景下,画中的伏羲女娲身穿淡蓝色的上衣,两人同穿一条白色黑纹短裙,蛇形的下体交合在一起,他们互相搂抱,双目平静而含情地对视着,腰下的蛇身呈双螺旋状紧紧缠绕着。菊花状的太阳高照头顶,月亮包涵在他们的尾部,众星组成美丽的图案环绕着他们。 盘二狗带他找到一种叫牛卵坨的野果。看到树上缠绕弯弯曲曲的木藤,下垂一个个金黄的牛卵坨,老三兴奋极了,攀上树去摘。牛卵坨果肉是半透明的,肉质细嫩,多汁,味道好极了。据说常吃这玩意能延缓衰老,面色红润生辉。 老三摘了半篓牛卵坨回来,问盘师公是不是他从前吃过很多,所以才返老还童。盘师公听了,顺手捞起竹烟杆,要不是他躲得快,头上准一个大包。 盘师公习惯了敲打老三,反正青肿也好,流血也罢,差不多了,他便画碗水念几句咒,立时好了,也不当心医药费什么的。老三恨得直咬牙,几次想反出莽山,不做这记名弟子了。 老三边走边念叨说:“马善被人骑,人善——”直觉背上一阵寒气,急把后面的话吞到肚子里,改念汤头歌,“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 休息了一阵子,他们继续走,爬到龙头坑。 龙头坑是莽山最后的处女地,山高谷深,人迹罕见。在乱蓬蓬的灌木丛里,他们除了采一些生肌止血千层塔,其余都是采巴戟。满满的两背篓。 回来的路上他们遇上了几拨捕蛇人,这些人带着专业工具,貌似老手。 捕蛇的手法有很多,有压颈法,套索法,钓蛇法,挖洞法、烟熏法等等。还有新手用云香精配雄黄擦手,然后向蛇身喷洒,等蛇发软乏力后再动手。盘二狗去跟那些人攀谈,看抓的大多是银环蛇、绞花林蛇和菜花蛇,问有没有莽山烙铁头,那些人支支吾吾说,烙铁头很难找,而且其毒无比,解毒药一般配不出,他们不敢惹。 《山海经>记载:南方人吃巴蛇,可免“心腹之患”,是为驱除疾病的饿。在南方,蛇馔与鱼翅、燕窝齐名。 最后,盘二狗还是在一拨捕蛇人当中,找到一条蟒蛇烙铁头,足有两米长,躯体多处受伤,最严重的是尾部,差不多有三寸的皮都没了,露出白里带红的肌肉,奄奄一息。 见到那条莽山烙铁头的样子,盘师公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那对三角眼射出寒光。 那拨捕蛇的有三个人,看到盘师公瑟瑟发抖,汗如雨下,他们显然认识盘师公。 盘师公扫视他们一眼,凌空在他们每个人手臂上点了一下,“如果你们以后再冒犯小青龙,每晚都会手痛一个时辰,无药可治,直到死。” 那三人面如土色,纷纷发誓: “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再不碰莽山烙铁头了!” “不敢了!” 盘师公嘴缝里迸出一个字:滚! 那三人如获大赦般夺路而去,慌慌张张中其中一个还摔了个狗吃屎。 搁在地上的烙铁头吃力地昂着头,警惕地左右摇晃,三角形的头上那对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光,行动却大打折扣。 盘师公伸手在它头后轻轻一拍,烙铁头乖乖把头缩回去盘着。盘师公叫老三去采些带果的白狗肠叶来。 白狗肠是一种小灌木,叶片长椭圆形,枝上结一串串的小紫果。生长在平地、山坡和溪边。 约莫二十来分钟,老三就折了几枝带果的白狗肠回来。盘师公把筷子头般大的紫色果捏烂,将汁液滴在烙铁头破皮处,再用白狗肠叶将患处包扎好。最后,将蛇捧到老三的背篓里。 “我背?”老三心有抵触。 “难道要我背?”盘师公冷冰冰地反问。 老三口是心非地说:“哪能让您老背。我,我背。”心想,你喜欢背那再好不过了。伸手去提背篓时,不放心地问,“它会不会咬我?” 他想起电视里的镜头便不寒而栗:一名印度行者奏着笛,笛声尖细而高亢,一条眼镜蛇有节奏地翩翩起舞,在行者的手臂上缠绕着,扁扁的蛇头直立着向行者张开毒牙…… “小青龙有灵性,能分出好歹。”盘师公冷眼看他。 “哦。”老三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看盘二狗,那厮却视而不见。 盘师公大步流星往前走,盘二狗幸灾乐祸冲老三笑。 老三问:“盘师公刚才是給他们点穴了吧?” “是的。”盘二狗骄傲地说。 “这三个人以后岂不是很悲催?”老三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以后不去抓小青龙就没事,要是死性不改,哼哼!”盘二狗面色一凛,“你去莽山自然博物馆看过那两条烙铁头吗?” “看过,据说是镇馆之宝。早几年有人盗走一条,后来破案找回来了。” “哼,找回来了?那是哄鬼的。”盘二狗冷哼道,“原来那条早走私去了美国,卖了一百万美元。” “啊!”老三明白了。盗走的那条莽山烙铁头找不回了,只得另抓一条充数交差。 “那小偷得了三万块钱,可惜没命花,被五雷咒打死了。”盘二狗冷冷地说。 老三不寒而栗。五雷咒这种法术一般轻易不施用,非罪大恶极、非血海深仇莫为。 “小青龙已经卖了,人家逼他又去抓了一条充数。要不然,二师伯也不会下密咒。”盘二狗解释说。 一个人做一件坏事并不难,难得是接二连三就做不遭报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宋幺姑 上 吃晚饭时,老三见盘师公阴沉着脸,生怕触到霉头,也不敢偷他酒喝,轻手轻脚吃了饭,躲灶屋去了。 那条莽山烙铁头收在盘家养伤。它盘在老三睡的床底,很疲惫的样子,全然没有那种昂头傲视的气势。 与蛇共舞,是提心吊胆的勾当。老三想,它晚上会不会爬上床,一口咬住自己的鼻子? 盘师公艺术高超,可万一自己被咬了却没有醒来,几个小时过去,天亮了,自己恐怕已全身乌黑,死得不能再死了。 “你惹他了?”盘阿婆问。 “没有。是几个抓小青龙的。”老三悄悄说。把盆子里洗干净的碗放到碗柜里。 “哦!那些该死的家伙!”盘阿婆咒骂道,“小青龙是莽山瑶人的心头肉,谁动都不行!” 老三脸一红,当初自己还不是兴致勃勃抓小青龙来着。 “不知者不怪。”盘阿婆看老三的窘样,笑道,“那天,你阿公是特意去鬼子寨的。” “您是说,阿公能掐会算?”老三不相信。 “八九不离十吧。”盘阿婆说,“他算到那天鬼子寨会出事情,跟他师门有关。没想到是你个混崽子捣蛋。” 老三倒吸口冷气。感觉那老头越来越深不可测。 门外有人喊盘阿婆,她应声出去。一个老妇人领着一个小男孩站在院子里。 来人见了盘阿婆,将手里提着的三串腊肉递上,“阿婆,我孙子病了,跟盘师公讨碗水。” 盘阿婆也不客气,接下腊肉,领他们进屋。 盘师公问了老妇人几句,就扒下小男孩的裤子看,小男孩左腿缝上红红的,肿起了一坨。是淋巴结,俗称疡子,一般打几支消炎针就好。 盘师公叫小男孩用手轻轻抓着疡子躲到门后,反复交代:“我喊丢,你就丢。” 老三见状,马上去倒了碗清水呈上。盘师公没接碗,而是嘀咕一句,“来,你来画水。” “我来?”老三吓了一跳。这营生我从没干过,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刚要推却,看见盘师公严厉的眼神,不敢再声张。 “左手端碗,想你师父的样子。”盘师公命令道。 老三战战兢兢端着碗,差点把碗里的水晃了出来。盘师公继续指导,“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作笔,碗上画一个‘消’字。” 老三依言行事,屏息凝神,默想钟老头的音容笑貌。心里暗呼:师父,你救救我吧!你的记名弟子正被你师父逼着草菅人命,万一弄出麻烦,你可得替我作主。我是被逼的! 意由心生,凝神间,钟老头飘然而至。老三灵光一现,有如神助般左手三山诀托碗,右手剑诀,嘴里念念有词:“心火来退烧,烧骨来退热,左手麻麻溜溜光,右手胀胀锃锃亮。采药童儿来引路,请师祖、师爷、师傅捏消、捏扁、捏死!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后,猛喊一声:“丢了。” 老三看见师父的神影透门而入,到门后伸手把小孩腿缝里的疡子抠了出来,往地上一扔化为乌有,还为老不尊地弹了人家的一下,然后,溘然而失。 隔了半分钟,老三喊:“还有没有?” “没了。”门后小男孩怯生生回答,裤子也没提便出来了,边走边晃。盘师公和颜悦色地招手:“来,我看看。”在小孩患处摸了摸,又把他推到老三跟前。 老三细看,小男孩的肿块消了!他沮丧地想:这也太没挑战性了!不是说十年磨剑吗?如此神秘的法术,自己居然会了! 老三摸了摸小孩头,问,“还痛不痛?” 小孩皱着小眉一个劲点头:“痛。” 这根本就是装神弄鬼唬弄人的把戏嘛!老三用复杂的眼神望着盘师公,看他怎么收场。盘师公冲老三诡秘一笑,要他再检查下。老三扒下小孩的裤子,发现屁股上有个包扎了的伤口,发出一股恶臭。 淋巴结是人体产生免疫应答的重要器官,当病菌从受伤处进入人体时,淋巴细胞会产生反应,使淋巴结肿大。腹股沟淋巴结肿大多在下肢、臀部有烂疤子。 妇女解释说,小孩玩耍时被竹尖插伤了,上村卫生所上了药,还打了针,但总不见好。 老三轻轻揭开纱布。乖乖,伤口已经长肉,但肿得有鸡蛋大,里面化脓了,轻轻一碰,小男孩立即痛得哇哇大哭。 老三无助地看着盘师公。师公祖啊,这个我可搞不定! 盘师公站起来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一番,勉强可以看出是两条大腿,中间一处肿块。然后,盘师公右手食指和中指并伸如剑,在画上割划。 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出现了,地上居然污血直冒,还夹带一团腥臭的黄脓,一根足有两寸长的白色脓根涌出来。待污血流尽,地上的血和脓却没有了。再看,小孩屁股上的肿块已然消了,里面的脓血也没了,只有一个尚未愈合的小伤口。盘师公在火塘里抓了把火灰抹在伤口上,让他们走了。 “师公祖,刚才,刚才您使的什么法术?”老三眼珠子放光。太神奇了,简直出神入化!要学会了,以后碰上雄哥这样的货色,就不用带了,直接手指作剑,隔空一画,想割那块肉就那块肉,不着痕迹。 “想学?”盘师公斜眼。 “想,想。”老三小鸡啄米般点头。 盘师公默然不语,似是在掂量。盘阿婆唤老三跟她出去。盘阿婆年过八十,手脚仍很麻利,说话有条有理,记性还特别好,几十年前的旧事记得清清楚楚。 出门后,老三又回头去自己的背包里取了一样东西。 “拿什么?”盘阿婆在院子里等到老三,问。 老三亮出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旧香囊,已经分辨不出之前的五颜六色。 盘阿婆叹息道:“你个鬼崽子,你怎么就知道我带你去干什么?” “我猜的。”老三说。 盘阿婆跟老三讲了义父钟阿满的坎坷往事。六十多年前,钟阿满和幺姑正值妙龄,两人对山歌好上了,彼此相爱。但他们之间有个最大的障碍,那就是幺姑的家族与钟阿满的家是世仇。双方家里人都竭力反对他们相爱。后来,发展到家族械斗,钟阿满身上被打得满身窟窿,若不是盘师公手段高明,早就没命了。钟阿满伤还没好,对方又来寻仇,盘师公只得将他逐出莽山…… 明月当空,盘阿婆边走边说:“幺姑是个苦命的人啊!丈夫早死,守了四十年寡,幸好她儿子阿满孝敬……唉,这些日子她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怕是……”带老三七弯八拐到了一户人家,敲门喊了声,推门进去了。 进去,当面是一堵墙,应该是从前老建筑的壁照。两边留着进口。就着里面映照的暗光,盘阿婆领老三进到里面。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闻声从右厢房里出来,忙不迭地道:“盘阿婆,您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屋里没听到。” 壁照后面是天井,一个透顶的空间,可以看见灰白的夜空。小白炽灯的光线较暗,宽敞的屋檐下,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墙前的那张八仙桌,原来深红色的土漆透着黑,但光泽犹在,显得年代比较久远。墙上挖出一个神龛,供着一幅遗像。遗像却是一个不太老的男子,身着马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宋幺姑 下 盘阿婆与那位男子用方言嘀里咕噜一番后,他用惊诧的目光看老三。 “大川。”盘阿婆指着男子说,“这是幺姑的崽,李阿满。” 老三定眼一看,惊讶得差点喊出声来。这不是义父钟阿满吗? 他扭头看盘阿婆,她笑而不语。老三是通透之人,心里却是明白了。钟阿满当年与幺姑私定终身,不慎她有肚子,结果可想而知,被赶出莽山算是轻的。 想想啊,当年幺姑家一帮老老少少举着火把,喊打喊杀趁夜奔来,那架势老三不敢再往下想,心里暗暗庆幸义父当年硬是手脚麻溜,要不然,自己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遥想当年,早葬生龙虎关的古墓里了。 李阿满紧紧地握住了老三的手,仿佛久别的亲人。 “进去吧。”盘阿婆指了指左厢房。 李阿满唯唯诺诺地领他们进去。屋里的床上,躺了一个枯瘦的老太婆,满脸皱纹,一双被岁月挤压的细眼里黯淡无光。眉心上赫然一粒黑痣,跟老三冥冥中感应的那个瑶族女孩相似。 “阿满,是哪个来了?”老太婆声细若蚊,一番油尽灯枯的样子。 “妈,是盘阿婆带了一个人来看你。”老男人躬背站一边搓着手,显得局促。 “啊,是阿婆啊!您来了!”老太婆颤巍巍伸手,像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盘阿婆双手握着老太婆枯瘦的手,用方言跟她嘀咕了一阵子。老太婆闻言怔了怔,直瞪瞪看着老三。突然,她一骨碌坐起,两眼放光,一把攥住老三的手,喊:“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在龙虎山。”老三告诉她。 “龙虎山!龙虎山!”老太婆老泪纵横,“他好狠心啊!到死都不来看我一眼。五十七年了,五十七年啊!” “义父他老人家一直没忘记你。”老三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香包给幺姑,“他每天晚上都要摸这个香包。”那个香包陈旧得看不清颜色,布薄得像一张纸了。” 老太婆抚摩着旧香包,问:“他是不是死了?” 老三硬着心肠,道:“他老人家前年过世的。”随后,将钟师父的情况仔细说了。 “钟阿满!”老太婆喊出刻骨铭心的那个名字,伸着瘦骨嶙嶙的手,“你好狠心啊!”随即,她软了身子瘫下,嘴里不断地呢喃…… 幺姑早就卧床不起,这段时间她突然清醒过来,精神特好,吃饭特香,她儿子阿满以为她开始好转了,满心欢喜。殊不知,这一切都因那块令符而起。令符带有钟师父的气息,冥冥之中唤醒了么姑沉睡的意识。那段年青时刻骨铭心的爱情是她生命最深处的回响! 幺姑又昏睡过去,老三被李阿满请到外屋聊天。 老三看了盘阿婆一眼,她点点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阿满是个明白人。好,你们俩聊,我屋里还有点事,我先回了。” 李阿满恭敬地送盘阿婆到门口,再回头倒了茶給老三,期待地看着他。 老三端着茶杯,组织好语言,从自己去龙虎关开始,话说见到和了解的钟阿满…… “你是他义子?”说到老三认钟阿满做义父时,李阿满忍不住插了嘴。 “是的。”老三想从他眼神里看到什么,结果看到的是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显然,他早清楚钟阿满是自己的生父。 老三接着继续往下讲,但省略了下到地宫那件事,只说工地出事,钟阿满为救他被倒下的钻塔砸中…… 听完后,李阿满沉默了良久。末了,他长叹一声,“小鲁,谢谢你!” “李大伯,别谢我,如果不是救我,我义父他也不会……”老三万分愧疚。 “那些,都是命。”李阿满说,“你别叫我大伯,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老哥就成。” “那我就不矫情了,李大哥。”老三不是拘泥之人,坦荡地叫了声老哥。他是钟阿满的义子,李阿满清楚自己的身世,这是转着弯表示默认那隐瞒的关系。 “你知道吗,我们李家与盘家有十多代的恩怨,争争斗斗有几百年了。我阿妈是宋献策的后代,我阿爸是李过的后代。李过,你听说过没有?” 老三听了没有过多惊奇,只是点点头,“知道,他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将,后来带着一票人马到了莽山。”李家与瑶族大姓盘家世代抗衡,必然有其不凡之处,总不会是因为李家某祖宗抢了盘家女人那么简单。果然是过江龙与地头蛇之间的争斗。 李过手握十万重兵,那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血流成河里趟过来的,还怕你几个拎弓弩的瑶民?一语不合,肯定是刀枪相向,小打成大打,这梁子越结越深,到后来根本没办法解开。 李阿满似是感叹地说,“当年,李过带兵杀了许多莽山瑶人,与瑶人结怨很深。所以,他的队伍始终在莽山立足不稳,后来不得不退守山外的万古金城,被清军连根拔了。” 老三对莽山那段历史已波澜不惊,但清楚钟阿满与幺姑的恋情遭受巨大压力的原因了。 果然如此,李过的手下是一群穿兵衣的农民,甚至流寇,与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不搭界。这帮人逃到莽山,很凶很任性,与当地瑶民势成水火。 上世纪三十年代红军长征途中,在sc泸沽被数倍军队围追堵截,情况十分危急,先遣军刘伯承司令指挥部队借道彝族人居住的大凉山,避开敌军的包围。部队被当地彝族人不断骚扰,又围又抢,刘司令严令部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感动了彝人,刘司令居然还与彝族首领小叶丹歃血为盟,结为兄弟。红军得以顺利地通过大凉山,冲出了包围圈,强渡大渡河天险,继续进行开国伟业。 都是带兵的将军,相比之下,一个天一个地。李过到底还是素质差了!如果不是拥兵自重,在瑶族人面前趾高气扬,也许真可以厉兵秣马,东山再起。 瑶民与身经百战的大顺残兵正面干仗肯定不行,但莽山是瑶人的原住地,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搞偷袭、放暗箭、井里投几包毒什么的还是蛮在行的,不断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大顺残兵没有兵员补充,自然就落了下风,最后只得退守山外,结果被清军剿灭。 大顺军在莽山经营数年,大部分家眷在此生活,后代越来越多,累成汉瑶杂居之势。盘姓是莽山瑶族的大姓,李姓是李自成残部的中坚,两姓就此死磕,一直延续几百年。幺姑是李家军师宋献策的嫡传后代,钟阿满是盘家师公大弟子,这对代表性的恋人注定要被世仇吞噬。 “家族的事,我父亲对我说过一些。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几百年的恩恩怨怨早该画句号了。”李阿满说。 “我也这样认为。”老三点头称是,“民族之间也好,家族之间也好,和谐才是硬道理。” “有机会,我去跟盘师公请安,希望他老人家有所表示。”李阿满说。 老三支持他去努力化解百年的恩恩怨怨,但人微言轻,又不是特了解两个家族之间的纠葛,不好说什么。凡事都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在哪里呢? 他想了想,问了另外一个敏感问题:“你会认祖归宗吗?” 李阿满沉吟不语。 老三告辞出李家摸着夜路走,路上他不住地埋怨自己:乡下对血缘关系看得很重,自己那样问,好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打开路 上 老三睡梦里被几声巨响惊醒,起床一脚差点踩到床下的小青龙,吓得脸都青了。 他恍恍惚惚跑出来,看盘师公早起来了,在火塘边一个劲吸烟。老三从半掩之门往外看,这会,天才蒙蒙亮,黑狗在院子里汪汪大叫。 老三楞楞地问:“大清早的谁放炮仗啊?” “是放铳。”盘师公低声道。 盘阿婆闻声从里屋奔出,与盘师公对视一眼,他叹息一声。 “幺姑去了!”盘阿婆对发愣的老三说。山里瑶族风俗,家里有人过世,要放三声铳,通告乡邻。 老三如梦方醒,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痛楚,身子瑟瑟发抖。 “不关你的事。”盘师公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一切自有定数。幺姑早已油尽灯枯,只靠一口气挂着,你见她之时便是她寿终之日。” 老三心里并没有因此好受一些,更是为幺姑对义父的那份执念痛惜。 “幺姑生前跟我说,她要去了的话,请你给她‘打开路’。”盘阿婆看着盘师公,轻轻说。 “打开路”是莽山瑶族古老的丧葬仪式,就是请师公作法替死者打开通往阴间的道路,以免死者进不了阴间,成了孤魂野鬼。 幺姑不是瑶人,按例不能行瑶族葬礼。盘师公的眉头拧成了结。 盘阿婆的话传递了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幺姑希望盘李两家就此放下百年恩怨。这对于盘师公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他佝偻着背吧嗒吧嗒猛吸烟。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到门口停下了,却半天没听到敲门,老三疑惑地去开门,郝然见李阿满披麻戴孝跪在门前。 “李大哥!你……”老三不明就里,急忙去拽他。 李阿满摇头止住老三的搀扶,朝屋里拜了几拜,道:“师公,家母临终前说,希望您能替她‘打开路’,望您老成全!” 老三醒悟过来,这就是契机。幺姑这个普通的农妇,死前却布下了这么一着棋! 屋里的盘师公缄口不言,只是低头一个劲吸烟。 门口的李阿满也就一直跪着,颇有逼宫的味道。 老三明白自己该做点什么了,他进屋一声不吭跪倒在盘师公面前,“阿公,看在我义父的份上,望您成全!” 盘阿婆赞许地看着老三。李阿满的方法太梗直,到最后搞不好会下不了台,老头子的脾气她清楚,吃软不吃硬。老三是个小滑头,又是钟阿满的义子,有他在其中搅和,老头子说不定真还败下阵来。 “你掺和什么鬼?”盘师公斜了老三一眼,“还不给小青龙上药去?” “阿公,您要是不答应,我这就离开莽山浪迹天涯,走到指犹凉发作为止。”老三认真地说,“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再生之恩我已没法报了,连幺姑这一点愿望我也帮不了。我等于是忘恩负义之人,再要您老给我治病还有什么意义?”他绕了一大圈,总算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你不怕死?”盘师公随口而出。 “怕,怎么不怕,我怕得要命!”老三实话实说,“要是活得无情无义,跟患毒瘾的那样只等着吸毒,连求死的尊严都没有,不活也罢。” 盘师公怔了怔,看老三的眼里没有半星子假意,跟当年自己踢走钟阿满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心里一紧。钟阿满啊钟阿满,你给我送来一个什么冤孽?他冲门口的李阿满道:“还不给我来?” 李阿满定神看了看盘师公,又看了看盘阿婆,后者对他悄悄点头,他明白,盘师公算是答应了,起身鞠了一躬,“谢师公!”然后,扭身去亲友家报丧。 盘师公慢吞吞去收拾了几样法器,叫老三拿着。又进里屋窸窸窣窣捣鼓一阵子,出来,只见他身披黄底法衣,上绣盘皇和蛇的彩像,头戴一顶花花绿绿的师公帽,跟演古装戏一样。他肃然对老三道:“跟我走。” 老三见盘师公面色凝重,不敢造次,收敛了万千心思,捧着桃木剑、铜铃、神杖等法器,低眉顺眼随他去了。 幺姑的灵堂设在李家堂屋里,盘师公和老三进去时,里面乱哄哄的正忙做一团,扎花圈、扎纸人俑、搬桌椅板凳……盘师公一露面,闹腾腾的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露出惊奇的神情。 “盘师公,您老……”操办丧事的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头,他快步奔至盘师公跟前,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这事太出乎意外了!打他记事起,只看到盘师公在人家的丧事里出现过一次,那还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你们忙吧,忙好了叫我。我来给幺姑‘打开路’。”盘师公说。 管事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件天大的事,盘师公亲自替幺姑“打开路”,李家从此扬眉吐气了。管事老头慌忙去张罗。 莽山瑶的葬礼与众不同,亲属要为死者洗身擦拭,换上寿衣,穿戴饰品,死者遗体不直接放入棺材,而是穿戴整齐后,让死者坐在木椅做的灵轿上,用白布捆绑实。 幺姑是黎明时去世的,临死前,嘴里还念叨着钟阿满的名字,满腔遗恨去了,享年七十四岁。 在生命的最后,幺姑知晓了钟阿满对她念念不忘,在命运的无奈里,她带着对爱的执念去了。 也许,这就是一种圆满。遗恨与执爱,谁能掂出孰轻孰重? 亲属陆陆续续来了,有嚎啕大哭的、有抽泣的、有呜咽的…… 等李阿满回来,穿戴整齐的幺姑被抬了出来,面色铁灰、眼睛紧闭,嘴里含了块碎银。众人将她抬上灵轿,用白布捆扎得严严实实。 李阿满自始至终跪在那里。 灵轿前的四方桌上供奉了红色的灵牌。盘师公右手执桃木剑、左手拎铜铃,缓步走到四方桌,立定,面色肃穆地挽个剑花,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挥起桃木剑左刺右挑,疾舞时铃声也急促,迟缓时如临大敌…… 随着最后的铃声戛然而止,盘师公收剑肃立,法事完毕。此时,亲属们披麻戴孝白花花的跪在灵轿前,哭做一团。 下午,幺姑唯一的孙女李亚卿赶回来了,心急火燎揭开蒙在幺姑脸上的白帕,看了奶奶最后一眼,然后,全身就软绵绵的要倒下。老三眼明手快,一把搀住了她,亲属连忙把她扶到一边去喘口气。 接下来是瑶家丧事中最离奇的法事,封丧。 白布捆扎的尸身露天摆放数日,很容易腐烂发臭,须请法术高深的师公作法念海底咒,封闭尸身不腐不臭。 瑶家师公有三等,法术最高的大师公,能上刀梯、开天门、降妖除魔;次之的二师公,可竖黄幡、开天门、捉鬼拿妖,却不能上刀梯;小师公,只能做烧胎、叫魂、献饭等小法事。 “封丧”法事必须是二师公以上才能做,法力不深的仅能保证三天不腐。真能作法保证七天无臭无味的师公,莽山好多年没见识到了。 亲属们拜祭后,全部退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打开路 下 只见盘师公净手焚香,再三拜九叩,凝神肃立先念清水咒语,次念清纸咒语,再念清笔咒语,然后握笔在手,密咒数语,接着叩齿三通,合净水一口,向东喷之,聚精凝神,一笔画下,边画符,边念咒语: “奉请东方雪一郎,雪人雪马降坛场,骑雪马、打雪旗,驾雪山、堆雪海,万丈黄河决冷断,雪山雪海雪茫茫。”于灵柩的东方写冷字符。接下来依次念请南方雪二郎,西方雪三郎,北方雪四郎及中央雪五郎。 念请完毕,师公在灵椅的五方贴好符,又念:“亡人化为金砖一块,灵轿化为金轿,三天法主最无穷,聘殄棺材奉法封。化着雪山雷雨洞,太阳任出不消融,东来西去又还东,男女音容事不同,父母所生这遗体,今日收藏冰柜中。” 盘师公念咒画符,神色凛然,威严自在。黄纸上红字的字符,龙飞凤舞、飘逸不群。这场法事集中了巫术的主要内容,咒语、手诀、符,三者合一,组成以冰封为核心的海底诀。 灵轿旁边漆黑的棺木象征一个黑暗的世界。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老三在灵轿这边,清晰地感到一阵阵寒气透出,咫尺之间,仿佛是一个冰封的世界,他身上是汗也息了。 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他已见怪不怪了,木然地给师公打下手,捧笔、端墨。符咒之术由来已久。符,巫法中的一种重要内容,是咒的延伸。符是语言崇拜的裂变,将咒语书面化。巫师用变形文字、再加上诡秘的线条,使符画成了一种似字非字、似句非句的图形,体现符的神秘和无穷威力,具有时间的衡久性和空间的稳定性。 说穿了,符就是道士巫师用作驱鬼召神的秘密文书。 盘师公作法一小时后才收手。他朝管事老头做了个手势,一阵鞭炮声响过后,一直候着的亲朋们一拥而进,点香的点香,跪拜的跪拜,嚎啕大哭的嚎啕大哭,鼓乐班子开始吹吹打打,尖利的唢呐声格外刺耳。 老三在灵轿旁,只感到阵阵寒意,整个灵轿就像一坨冰块。 盘师公亲手替幺姑盖上白帕,并念咒作法,喻示她的魂魄就此永离尘世。这块白帕再不会揭开,一直随她埋人土里…… 李家远近亲属陆陆续续前来吊丧,灵堂外摆了几十张桌子吃流水席。 盘师公回去了,走之前令老三去帮厨,累得他跟龟孙子样。盘阿婆逢人便说那鬼崽子是自家干孙子,菜炒得好极了。 天快黑了,老三跟帮厨的一块最后才吃饭。吃完饭,他满身油腻坐一边抽烟。盘二哥突然冒出来,挨着他坐下,“三哥,好厨艺!” “你不嫌热啊?”老三挪了挪屁股。他面前几张空条凳。 “嘿嘿。”盘二狗不好意思地挪开些,“三哥,你今天亲眼看到师公祖施海底咒吧?”一句话没说完,人又靠近了。 老三拿他没办法,“看了。我又不会施法术,看了有什么用?” “那不一样。你在师公祖旁边执法器,告诉你,以后莽山只要知道你的人,没人会惹你!”盘二哥无比羡慕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在莽山的饭馆吃饭都不用花钱喽?”老三向往地问。 “这个……呃……”盘二狗琢磨,“至少瑶家人不会收。” 放眼未来在莽山地界白吃白喝、酒足饭饱,老三笑逐颜开。 这会,李阿满领了他女儿过来,“鲁老弟,这是我女儿亚卿,我领她来跟你道谢。” 老三坐不住了,忙不迭地站起来口称不敢不敢,他没做过什么。 李亚卿是李阿满的独生女,她三十多岁,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眉如远方,琼鼻若玉。一张嘴略显宽大,但弧度优美,娇艳欲滴。她披白孝肃立鞠了一个躬,俏生生地说:“鲁叔,你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亚卿铭记于心,容日后相报!” 一声“鲁叔叔”喊得老三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这礼数太大了!自己不就在打杂吗? “鲁老弟,我那边还有事。我们以后再细聊。”李阿满看周围的人都盯这边瞧,低声道。抽身离开了。 李亚卿特意新开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根奉上:“鲁叔,请!” “那个,那个,亚卿……姐,你别,别这么叫。我听着怪别扭的。”这个便宜“鲁叔”老三真不敢应,“你叫我小鲁,要不就叫我的外号老三吧。” 盘二狗看老三的的窘相,咧嘴偷笑。 “这个小兄弟贵姓?”李亚卿也递上一根烟。 “我,姓盘。”盘二狗顿时笑不出来了,这随口就比老三矮了一辈,叫他情何以堪?苦着脸接了烟嘿嘿一声去旁边了。 “那好,我就叫你老三吧。”李亚卿颔首,对老三说,“你坐吧!”先在他对面坐下。 老三这两年随意惯了,很少与谁正襟危坐地说话,一时间真还反应不过来。他坐下。 “你不是本地人吧?”李亚卿问。 “不是。”老三刚叼上烟,盘二狗帮他点上了。 “你是盘家的干孙子!厉害啊!”李亚卿道,“盘师公很多年没出来做法事了,这次仰仗你了。” “这个,这个,嘿嘿......是盘师公自己的主意。”老三实言相告,“没我什么事。” 盘师公在莽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且年事已高,类似的法事基本由徒子徒孙去做,这次亲自出手,算是相当给力,但究竟是看谁的面子,不能说。 李亚卿心道,这便宜大叔小小年纪却坦荡,果然不一般,难怪父亲对他另眼相待,以兄弟相称。 “你在那上班?” “在星城开了个小饭馆糊口。” “那你怎么跑莽山做起师公了?好像师公不发工资吧?”李亚卿那双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戏弄。 “不是,我是临时工。”老三煞有介事地扭头问盘二狗,“二狗,当师公有工资发吗?” 盘二狗心里大是悲哀:师公祖怎么就看上了他?这师兄根本就是一个金牌阿混嘛。唉,可惜师公祖一世英名!他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老三粗眉一扬,“没工资,我,我吃什么?” 吃什么?盘二狗差点脱口而出:去! 但这话他真不敢说出来。老三是大师伯唯一的记名徒弟,又是盘师公代师传艺,师门地位摆在那里。盘二狗的师父不在了,这一门每况愈下,惹了盘师公这个长徒孙,说不定哪天就悲催了。想到这里,他立马端正态度,用无比忧伤的眼神看着老三。 老三想起盘师公的举动意味深长,他这次出面,不仅仅是为补偿钟阿满的愧疚,而是传递盘家与李家和解的信号,替三百多年的世代恩仇划上句号。 放下,便是海阔天空! 幺姑出葬的前一晚,盘师公主持了“亲人引”仪式。这是瑶族习俗,人死后,要通知已经过世的亲属来接引,阴间里来接的亲属越多就越可能上天堂,如果都来了,说明死者生前功德圆满,若是无人问津,就只能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子夜时分一片幽暗,灵屋内外鸦雀无声。灵轿下豆油点着的长明灯,微弱的火焰飘飘忽忽,似乎有鬼影重重…… 盘师公点亮了一排油灯,每一盏油灯代表一个亲属,然后一个一个轮着念,念到哪个亲属时,代表那个人的灯焰就随锣点跳动,锣敲一下,灯焰就跳一下,感情深的就跳得高。当念到钟阿满的名字时,盘师公一敲锣,那星灯焰陡然窜高有半尺,微弱的灯焰膨胀有如火球,照亮灵椅上白布捆绑的幺姑尸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师兄弟 上 次日清早,吃罢烫码肉后,山摇水晃的铳声响起,鞭炮屑乱飞,唢呐呜咽,气氛一片凄苦。八个精壮汉子将灵椅缓缓抬出灵屋,在灵椅后扎上一把张开的大油纸伞为死者遮阳。灵椅前头,孝子孝孙素白的跪了一片。 在铳声、唢呐声和鞭炮声交织声里,盘师公举起一只硕大的瓦钵,朝地下使劲一摔,当的一声脆响,破了。这叫拌煞。 瓦钵一摔,鬼怪邪气纷纷让道,可以发丧了。 灵轿抬起来了,顿时,哭声一片,然后,是沧桑的唢呐声和质朴的长鼓声,一路吹吹打打。 为首的是盘师公,他摇着铜铃,吹牛角开路,后面是一个扛着竹幡的小姑娘和六个扯着一块一丈二尺白布的妇女,然后是点着火把为死者引路的孝男孝女。灵轿跟在火把后面,再后是送葬队伍。 裹着白布的幺姑端坐在椅子上,油伞遮阴,白布搭轿,被簇拥着走向另一个飘渺的世界。 李阿满抱着幺姑的遗像走在前面,后面八个青壮年抬着幺姑的灵轿,摇摇晃晃…… 因是盘师公亲自做法事,十里八乡赶来了许多乡亲,一来表示对逝者的敬重,二来是想开开眼界。盘师公几十年没出面做法事了,这番出手,“打开路”后,施出绝学海底咒,酷热天气里,七天七夜,尸身竟然没有一丝异味。 老三和盘二狗一路放鞭炮,硝烟弥漫。送葬队伍浩浩荡荡,排了几里路。送葬的人或裹或扎白布带有上千人,远远望去,好象一条长长的白色云带在青山绿林间飘动。 到了坟地,铳声戛然而止。仰头望天,天空仍在晃,还有一些不可知的光芒在闪。定神一看,一轮红日拱出了山坳。 骄阳下,丧夫们将幺姑的尸身抬进了棺内…… 幺姑的头七过后,李阿满扛了半边猪后股肉来答谢盘师公。盘师公循例收了,去后面药屋取了一把草药給他,说是治他女儿李亚卿的隐疾,又讲了如何煎药、服用。李阿满谢个不停。临了,叫老三晚上一定去他家吃饭。 傍晚,盘二狗来唤老三。路上,老三看见前面有一家小卖铺,“二狗,我们得买点东西去,总不能空手吧?” “那是。”盘二狗附和道。 老三在口袋里半天才掏出几块钱,便对盘二狗说:“借点钱,好吗?” 盘二狗掏钱时转念一想,问:“你会还吗?” “我有那么无耻吗?”老三急了。 “不知道。”盘二狗瓷实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三出手捏了一个山字诀,盘二狗噗嗤一笑,揭穿他:“你不要装模作样了。我知道,师公祖没教你法术。” 老三泄气了,“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瑶家人,没有度戒,不能学法术!”盘二狗不无幸灾乐祸地说。 确实。盘师公没教他法术。毕竟是一派宗师,碍于情形变通下还行,但不会真去因私废公。他所教的心术,全是针对老三身上的指犹凉。 盘二狗在小卖店称了水果,给了钱,大摇大摆提着往前走了。 到了李家,老三发现李亚卿居然还在!暗红色八仙桌上的菜丰盛得让人瞠目结舌,货真价实的十大碗。 “鲁老弟,二狗,你们来了?请坐!请坐!”李阿满亲热地招呼他们落座。 与李阿满寒暄几句后,老三扭头跟李亚卿打招呼:“那个,那个,卿姐,你好!你怎么还没走?” “赶我走啊?”李亚卿嫣然一笑,端的是百媚横生。 “不敢,不敢。”老三连连摇手,“我也是赖在莽山的无聊之人,怎么有资格赶别人?” 他这话将李亚卿后面的话给堵住结实。本来是句玩笑话,结果让她想了很多。她暗暗咬牙:臭小子,跟我斗,姐姐让你终身难忘! 盘二狗与李阿满打了招呼,放下水果,规规矩矩坐一边去了。 “你们来就来了,干嘛还买东西啊?”李阿满不快地说。 “盘二狗买的。”老三拖过一张板凳坐下,“我要掏钱他硬是不肯。” 盘二狗瞪大眼珠子看老三:师兄,你能不能更无耻些? 李阿满哈哈一笑就过去了。李亚卿将盘二狗的神色看得明白,明白他是被老三玩了一把。她笑吟吟地倒了茶水,端上。 待老伴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李阿满招呼大家落座。 李阿满倒好酒,站起来,将酒杯端到老三手中,自己再端了酒杯举在面前:“鲁老弟大恩,李家谢谢了!请!”说罢,一饮而尽。 老三见状,连忙跟着干杯。要说,面前是恩人的儿子,道谢的该是自己,可有些话又不能明说,只能汗颜接受他的谢意。 随后,李阿满又跟盘二狗干了一杯。 “来,老三,我敬你!”李亚卿端杯向老三敬酒,“祝你万事如意!” 老三急忙站起来,“你太客气了,祝你青春常驻,笑口常开!”端杯示意下,微微仰头一口见底。 “李姐,你在哪里高就啊?”干了杯,老三随意问道。 “在医院上班。”李亚卿说。 “哦。医生啦!高端职业。”老三佩服道,“现在最吃香了!” “那也没有饭馆老板吃香啊!”李亚卿笑语盈盈端了碗菜来。 “那不是没有可比性吗?”老三随口答道。 “来,吃菜,鲁兄弟。”李阿满殷勤地叫老三夹菜,“这次啊.....” 李阿满又是一番感激之词,说得老三面红耳赤。 老三与李阿满相谈甚欢,旁边李亚卿的脸色却渐渐冷却下来。 米脂坳那座古墓埋葬的是李过,是李家先祖,这个猛人号称一只虎,是逃入莽山的十万李自成残部的最高军事长官,杀入无数,所以死后埋得很隐秘,并将闯王剑带进了坟墓。 李过墓被盗的讯息是从星城传过来的,李氏家族闻之悲声一片,要与盗墓者誓不两立,头破血流。到底还是家族的长者稳重,吩咐不要声张,悄悄填了墓,并令谕下去,不遗余力找到盗墓者。 作为李家直系后代,李亚卿自觉找盗墓贼以及追回闯王剑责无旁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在这里遇上老三,正好缠上他弄清闯王剑的下落。 闯王剑是李家之宝,决不能落入他人手里! 老三浑然不知自己又被惦记上了,与李阿满喝得畅快。 吃完饭,李亚卿执意送他们出门。 “李姐,你不会是对我感兴趣吧?”路上,老三嬉皮笑脸对李亚卿说。 这话盘二狗听到了,心里一阵恶寒,几乎要将方才喝的酒全都吐出来:太不要脸了!这样无耻的师兄还能愉快地相处吗?接下来,李亚卿的回答让盘二狗当场石化。 “你倒是酒醉心明啊!知道我对你感兴趣。”李亚卿格格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老三。 “那个,那个,你们聊,我那边,那边还有事,我这就先走一步。”盘二狗急忙撤了。城里人真乱! 看盘二狗匆忙离去的背影,老三直截了当问李亚卿:“为什么?” “你还是沉不住气了!”李亚卿说,“米脂坳那座古墓是不是你动的?” “我动古墓干嘛?”老三莫名其妙,“我开小饭馆的,又不盗墓!”恨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师兄弟 下 李亚卿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心里有些疑惑。星城里传得有板有眼,闯王剑又确实出自他手,不是他还会是谁? 一把古剑惹出这么多麻烦,老三跳崖的心都有了。他气冲冲回到盘家,去灶屋的水缸里挖了一瓢冷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瓢。然后,放了一个响屁,出来一屁股坐在盘师公旁边的小矮凳上。 “是李家那个丫头惹你了吧?”盘师公磕着烟杆,头也没抬,问。 “您怎么知道?”老三顺口说。 “掐指算的。”盘师公伸出右掌,大拇指在中指、无名指、小指上掐了一番,“你两个月前动刀子见血了,是吧?” 老三一个激灵跳出一米远,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似乎是怕被盘师公看透心思一般,“你再算算,我晚上吃了什么?” “那个不用算,听你刚才放的屁,我就知道你吃了什么。”盘师公面色一冷,“还不替小青龙换药?” 替小青龙敷了一个多星期的药,它的伤口已基本愈合,除了破损的鳞片需蜕皮重新长出来外,其它均无大碍。 想以后再不用替它采药了,老三兴高采烈向盘师公汇报,希望老头子一高兴,顺便教下一手绝活,比如呼风唤雨什么的,再不济,也是神行百里。 他嬉笑着拿烟杆装了烟丝,恭恭敬敬递上,待盘师公接了烟杆,再谄媚地替他点火。这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满脸堆笑,“嘿嘿,师公祖,阿公!您知道,我最是勤奋好学了,而且,为人正派,我也不贪多,就教我一、两招吧!” “怎么转性了,要你上山采草药,你就摆出要死不落气的样子。”盘师公眯着一对三角眼,“现在倒眼珠子贼亮。” “那个,之前,我不是没端正态度吗?”老三嬉皮笑脸,“我现在认识提高了。” “你店子生意怎么样?”盘师公突然问。 老三很泄气,我不过是想你随我这一招,顺便再教些定身术、搬运术什么的,我回去好把令符找回来。你东扯西扯干嘛?他没好气地说:“我这人不是在莽山吗,知道个锤子?” 盘师公知他心里不爽,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吐出一口烟雾,“记好了。” 老三大喜过望,忙拿手机录音。 “巴戟一斤,牛卵坨一斤,一箭起半斤……”盘师公报了一串药名,“泡60度白酒五百斤,密封一月。” 老三想把手机仍火塘里了。我要学法术,你倒腾一个泡药酒的方子給我干嘛?难不成我以后会沦落到卖药酒为生? “这个,这个,我是这样想啊,我现在是您的徒孙,走出去要有个闪失,被别人揍得鼻青脸肿,脑袋开花,那丢人就丢大了。”老三一脸虔诚,“您知道,我是老实人,人家要问我是谁的徒弟,我肯定说是您老人家的徒孙。我丢人活该,损了您老人家的身名那可不行……” “你不惹事生非,谁揍你?”盘师公没好气地说。 “那可不好说,所谓盛名之下,难免殃及池鱼。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撞头。”老三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搞得盘师公恼了,嘴里迸出一个字,“滚!” 老三撅嘴去收拾了香烛纸钱出门,翻过一座山,到了一条小溪边。 一钩弯月当空高悬。老三点燃香烛,坐在溪边一块大石上打坐练气,石头下,是一滩回流水,波平如镜。他运转周天,摈弃杂念,一遍一遍搬运内力在体内运转,实行周天循环。呼……吸……随着内力的循环不断,气息慢慢变得悠长。 入定,是一种境界。数息、随息,观息,循序渐进,他企图导引体内奔涌出热息,但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那股寒气在灵墟穴归集,周身愈来愈冷。 他试着气沉丹田,以意引气达于腹部,企图以此压制心口的煞胎。腹部脐下关元、阴交、气海、石门四穴是称丹田。这个部位是任脉、督脉、冲脉三脉经气运行的,系真气升降开合之源。气沉丹田是采用膈肌上下运动为主的腹式呼吸,吸气时,膈肌向下运动,肺体尽量向下膨胀,两肋微微外开而肋骨则不要上提,下边再提肛缩肾,将腹内脏器托住。呼气时膈肌上升,两胁则向内向下合,腹内脏器自然下垂,胸中真气沿任脉下行入丹田,形成心肾相交以补命门之火之势。呼吸深长匀缓,令先天之气稳,后天之气顺。 直到半夜,老三身体里的气息平稳了,吐纳之间,有了悠然之气…… 回到盘家都下半夜了,老三疲惫地倒床上,只觉胳膊下凉飕飕的,一摸,原来是小青龙爬到床上,他吓出了一股尿意。 小青龙似乎通人性,并没有激烈反应,而是缠绕着老三手臂,还不时昂起头吐出蛇信舔他的脸。 老三克制住惧怕,轻轻摸着小青龙柔软的躯体。小青龙身上凉凉的,绸缎一般顺滑,愈合的伤口还有些红肿,上面的鳞片没能再长出来,看上去就像一个胎记。 “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老三觉得很好玩,“我就叫你小青吧!我叫老三,以后看见我不准咬我啊!” 奇异的是,小青龙仿佛听明白了老三的话,昂首连点三下。 老三吓了一跳,坐起来瞪着小青龙:“不会吧,你听得懂我的话?” 小青龙吐出蛇信舔他的鼻尖,似乎充满灵性。 “你下去吧,我还要睡觉。”老三被小青龙舔得鼻尖痒痒的,眼睛眨得厉害。 小青龙闻声,嗖得下了床,爬到墙角盘着。 老三瞠目结舌:“你,你不是真的吧?” 小青龙竖头瞪着老三。 翌日,一大早老三就被盘师公叫醒。洗漱好了,慢吞吞到厅屋,还没吱声,盘师公报了几个药名,便将破背篓往他怀里一塞。背篓里有一壶水和几个馒头。 老三被推到门外,还在揉着睡眼,背后的门“哐当”一声,关了。他差点脱口而出:“哥哥我不学那破医术了!” 话没出口,天上忽然滚一声炸雷,门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缝里一只三角眼闪着寒光。老三脚底生凉。 领着黑狗,老三蔫头蔫脑爬了好几座大山,凭借味蕾发达,居然将几味草药都采到了。下山,他看天气还早,打电话要与盘二狗加强友谊,盘二狗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加强啊?” “我们兄弟随便找个小酒馆,弄几个菜边喝酒聊天。”老三恬不知耻地说。 “哦。”盘二狗明白了,“想喝酒身上又没钱是不是?直说嘛,假仁假义的!” “什么话?算了,不跟你加强友谊了,反正,师公祖说……”老三佯装生气。 “师公祖说什么了?”盘二狗敏感地问。 “不说了,我挂电话了。”老三故意卖关子。 “等下,等下挂。”盘二狗急喊,“我马上去接你,我们兄弟俩找个餐馆好好地肝胆相照!” 不到半小时,盘二狗的摩托车就在院子外突突突响。 老三跟盘阿婆说了声便出去了。盘家酒坛那点老底子,被他差不多倒腾光了,只剩下一坛五十年的虎骨酒他没敢动。他怕盘师公一脚踹他到院墙上。 盘二狗载他去镇上找了家干净店子,点了好些菜。 老三端了酒杯,随口说了盘师公对盘二狗的一句高度评价:盘二狗,哼! 盘二狗听了顿时没了胃口。老三大吃大喝,直吃得杯盘狼藉,才奇怪地问满脸黑云的盘二狗:“你怎么不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马王殿 上 米脂坳一片狼藉,古墓又被糟蹋得不像样子。李氏家族本已将盗洞填好,并且修整了坟茔,却挡不住一拨又一拨宵小前来盗墓。 莽山之谜搞得沸沸扬扬,但闯王剑消失了,只有那些图片和猜测在网络流传,激发更多人的探秘之心。 这段时间,王子强与宋文韵翻阅了大量史料,试图找到一丁点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只字片语。缺乏李自成的实物佐证,所有链条无法纲举目张。 想来想去,他们决定下米脂坳那座古墓,拿到第一手资料。 王子强请博物馆赵老向有关部门建议,开展保护性挖掘,有关部门正在核实、研究。 挖掘古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则上,国家对于古代墓葬是禁止挖掘的。一是出于对文物的保护,现在的文物保护技术还不够发达,很多东西挖出来之后会因为保护不力而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再是出于对祖先的尊重。对后代来说,古代墓葬都是祖先,贸然挖掘将破坏民族道德伦理结构,导致数典忘祖。 等待中,却传来古墓又被打开的消息,王子强坐不住了,约了老顾等人直奔米脂坳。 他们一行四人到这座古墓前,目瞪口呆。 起初的盗墓者没有走专业路线,将盗洞打到地宫的正门,顶起千斤闸,而是霸气地将墓墙炸了个大窟窿。后来者更是肆无忌惮,索性把盗洞拓成一个大洞,新土、旧土堆了几个土丘,取土的铁锹、耙子、竹框等工具七零八落丢弃在旁边。来来去去的脚步将那些土丘踩得溜光,显然许多人下去过。 “还下去不?”老顾拿不定主意,看着王子强。 “下。”王子强毫不犹豫地说。 宋文韵留在外面,其他三人打着手电筒下墓室,唐兵走前,老顾和王子强在后面。 这是座双室砖墓,有主室和后室,两室之间有小龛形洞相连。墓主的棺椁停在主室正中央。 那樽庞大的石棺赫然在目。周围落满了尘埃。墓底不是砖底结构,而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灰土,上面凌乱不堪,可见上次爆炸的威力。 主室高过头顶,约有一米八,宽约三米,长约四米,北壁全部用石灰涂抹,其它三面仅涂抹至起券处,顶部残留用苇席绷顶起券的痕迹。墓室中央的灰白色巨大石棺,让人心里发毛。 石棺色泽淡黄,坚硬无比。棺长有两米多,高过一米,至少有一吨重。两头宽窄不一,棺盖中央稍为隆起,形状与现代棺材类似。这是典型的明代墓葬,类似石块的是用石灰、粗砂、糯米浆搅拌而成的“三合土”,经层层夯打筑成坚实的外椁,里层安放有木棺。南方潮湿多水,如此密封方能保护棺木、尸骸不被水浸泡、腐败。 这种“三合土”外椁相当坚硬,刀砍不烂,火烧不坏。如今被锐器砸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洞,但都不太深,显然很结实。从前不时兴做伪劣产品。 棺前,有一个石祭台,上面空空如也,地上还散落了几块甲片,应该曾经放置过一副盔甲什么的物件。老顾将几块甲片捡起来,这些玩意有那么点考古价值。 他们小心翼翼去了后室,墓里那种腐朽发霉的气息很难闻。后室也是一片凌乱,地上有炸碎的砖块、泥土,还有几件罐、盘、碗、盏等青瓷器,均残缺不堪。 老顾问唐兵,有什么办法能打开石棺。他说,老三说了,用电锯或者炸药。老顾啐了一口。 从墓底出来后,老顾将在墓地拍的照片翻给宋文韵看,再把拾到的几块锈迹斑斑的甲片给她看。 从几块甲片的形状来看,应是明朝锁子甲衣上的。锁子甲是由许多铁甲片拴紧而成的一种铠甲,多为上身铠甲,上能护肩臂,下至护膝。铁甲片和硬币差不多大小,密集拴紧在一起,刀枪不入,箭矢不透。 锁子甲相对于皮甲,其防护性更强,透气性好,比板金甲要轻便灵活,缺点是保养困难,因为铁环容易生锈,所以忌水,潮湿的环境也容易使其生锈,甚至断裂。 王子强推断,这座墓的主人不是李自成,而是当时的一个武将。由于没有找到墓碑,所以不能断定是李过,还是高一功。 “李自成1645年南撤后终归何处?史料众说纷纭,但当时残留的大顺军内部却讳莫如深,保持高度的沉默。如果真是被村民用锄头锄死在九宫山,凭大顺军的流寇习性,一定会对附近的村庄实施残酷报复。当时九宫山附近有数万大顺士兵,踏平九宫山不在话下。但历史上没有任何报复屠村的记载。”王子强陈述自己的观点。 “嗯,我查阅过hbts县程氏家谱》,上面记载程九百当时在九宫山所杀的人名叫李延,与后世编撰的史料有很大出入。”老顾说。他是地方志专家,这方面涉猎广泛。 宋文韵也认为,“阿济格一路追剿李自成,消灭了大量的大顺军队,但李自成手下仍有几十万兵力,他身边的嫡系精锐也有十万之众,要说他会落单被几个愚民弄死,几乎是笑话。” “可是,我们得找到李自成的墓。没有过硬的证据,没办法颠覆一段历史定论,即使它漏洞百出。”王子强说。 “我翻了手头上所有的资料,都没有龙虎照这个地名的记载。”宋文韵说。 “那么大的莽山,找一个丢失名字的山谈何容易。”老顾有些丧气地说。 “我查看很多相关资料,归结在一块,勾勒出一份李自成在莽山的兵力部署草图。你看看,你是地方志专家,这方面你最有发言权。”王子强拿出一圈图纸。这是一份放大的莽山地形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李自成当时在莽山的屯兵部署。 老顾接过图,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王子强在旁边解说:“史料记载李自成在南昌兵败后,大顺军分兵两路南撤,李自成和刘宗敏率主力居东,李过和高一功领西路军,到了襄阳,李自成再分兵亲率一部由襄阳经荆州、澧州、凤凰,在gx龙虎关与西路军汇合过连县,直抵莽山。刘宗敏与田见秀率领一部牵制阿济格主力,在hb通山附近接敌,刘宗敏战死,田见秀率残部突围。根据田见秀后来现身莽山的历史记载,他应该是按照预定计划去与李自成汇合的。大顺军进入莽山后,屯兵多处,依靠莽山天险与清军周旋。米脂坳是一处,李自成的妻子高桂英率女兵据守南边坪石金鸡岭,东边由宋献策率部镇守凑云山,李自成则盘踞金城山。” “金城山应该是李过据守,而李自成则坐镇泽子坪。”老顾提出不同意见,“我们现在看到的泽子坪当时是大顺军大本营,是李自成试图东山再起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你看,泽子坪地处莽山腹地,在四周的金城山、金鸡岭、凑云山、米脂坳中间,作为指挥中心是再好不过的。事实上,当时泽子坪也确曾设有“永安局”、“永福局”、“永靖局”等一系列的所谓的行政管理机构。这是依照明朝皇家管理模式而设的,显示了李自成煞有介事的大顺王朝理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马王殿 下 “有道理。”宋文韵赞同,“当时的形势非常复杂,李自成一方面要抗拒清军的追剿,另一方面要防御南明王朝余部的仇杀,他在莽山的军事布局就必须符合当时的形势格局。你看,他西边的兵力陈放相对要弱,东边相对要强得多。” “据守莽山的大顺军有十几万,这些兵力布防2万公顷的莽山捉襟见肘,只能凭借山高林密的地理优势了。”老顾放下图。 “莽山方圆数百公里,山高林深,清军所向披靡的铁骑缺乏了优势。这里易守难攻,雄扼于此,进可以前出gd退可以藏入莽山腹地,的确是一个战略要地。李自成的军师宋献策精通术数、胸罗万机,清楚南岭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在hb九宫山用李代桃僵之计,使李自成金蝉脱壳率十万残部避入莽山,屯兵以图重整旗鼓。此计不可谓不妙,清廷得悉李自成已死于hb九宫山后,认为大顺军群龙无首,不足为患,追杀重心转移了,围剿力度大减,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率领的镶蓝旗铁骑追至hn宜章境内的莽山就退去了。”王子强精辟地指出,“这才是李自成后期的战略部署。” 老顾问王子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去马王殿。”王子强提出。 “马王殿?”唐兵问,“马王殿在什么地方?” “马王殿在往南五十多公里的马王山上。据说现在已经败落了,殿堂破破烂烂,佛事衰退。听老一辈说,很早以前,马王殿叫闯王殿。”宋文韵说。 王子强若有所思,“起初那里应该是叫闯王殿,受盘踞在莽山李自成残部敬奉。后来,清军剿灭了李自成残部,当地老百姓为避免清政府的追究,将闯字的门字旁锉了,闯王殿就变了马王殿。” 听王子强这样一说,老顾不住点头。 “据说有个叫曹国公明朝总兵埋在马王山上。民间传言,马王山由南到北向东收进,像一把龙椅,马王殿就建在龙椅的靠背上。”王子强说,“我觉得,那样的风水不是一个总兵能够受用的。我推测,这些应该与李自成有关。历史上,有多种李自成削发为僧的传说,这表明李自成兵败后,有古佛青灯的经历。由于其部下严守机密,李自成修行的地方始终没有泄露。于是,就有了多种版本,有在hnsm县夹山寺出家的,有隐居到gs兰州青城的,有在黔楚之交某寺为僧的。我怀疑,李自成真正削发修行处就在莽山马王殿。” 唐兵像只呆头鹅似的,一会看老顾一会看王子强,越看心里越凉。自己与他们的差异太大了。于是,他心情索然极了,拿手机打电话玩。 他拨通了老三的电话,粗糙的声音如雷贯耳:“老三,你在哪装神弄鬼?快从实招来。” “我在哪关你毛线事?”老三没好气地说。 “怎么不关我事?”唐兵振振有词,“我们是一起喝过米酒的驴友。我关心你一下,你怎么就不识好歹了呢?我说啊……咦,你好像在开车?谁的车?你不是盗了人家的车吧?我说,兄弟,这事万万不能干!你赶紧去自首吧!” 老三气得挂了电话。数秒钟后,电话又不屈不饶地响起了。无奈,他只得又接了。 “你要再挂我电话,我给你手机下病毒。”唐兵开门见山地威胁,“我大慈大悲地关心你,你倒好,不识好人心,吃亏在眼前!我问你,你到底在干嘛?” “我在莽山。”老三没辙了。 “你在莽山?”唐兵大乐,“你又来莽山搞什么阴谋诡计?” “我藏了一点古董在这里,现在,准备起回去。”老三胡说八道。 “哦。”唐兵知道老三在胡诌,不去深究,“你倒是自在,我却在米脂坳水深火热!” “你们又去了米脂坳?”老三奇怪地问。 “唉,你是不知道啊。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书呆子欺。我是被老顾害惨了!”唐兵大吐苦水,“跟他们来莽山探秘做苦力也罢了,一路听他们念叨李自成、宋献策、高桂英,还有什么阿济格,搞得我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活该!叫你离他们远一点,别自讨苦吃。老三冷笑,道:“他们找到了李自成的墓吗?” 唐兵压低声音,“我告诉,正像你说的,古墓里只有一坨大石膏,其它一无所有。” “你们真下到墓底了?”老三倒吸一口力气。 “墓底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唐兵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推测李自成墓在马王殿里,正准备去寻寻觅觅。只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唉!我现在无聊透顶。要不,你过来吧。” “你无聊是你的事。”老三没好气说。 “老三,我不管。我反正在这里等你,等你到天荒地老。”唐兵说。 我跟你天荒地老?老三一阵恶寒,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马王山地处湘粤交界,海拔近千米,山势突兀,万木峥嵘。整个山脉成南北走向,马王山向东面收进,西面是一排丘陵低山,构成东高西低马蹄形盆地,远看形似一把龙椅,马王殿就建在龙椅的靠背上. 下午的烈日照射在四个人汗淋淋的脸上,那个外焦里嫩难以言表。 上山只有一条似有似无的小路,草木旺盛。这条路只有山里人采蘑菇、打猎才走。依然是虎背熊腰的唐兵开道,他背着老大的背包,挥舞起砍刀披荆斩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老顾做了几年驴友,还有点耐力,王子强和宋文韵就惨了,跟在后头俱已气喘吁吁,面色发白。 好容易上了山来,眼前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建筑。唐兵在山门殿前站住,抬头看,门额歪歪斜斜,上面的字依稀可辨:马王殿。 佛教寺院的大门,一般都三门并立。中间一大门,两旁各一小门,所以称为山门殿。也叫三门殿。 三门,象征着三解脱门:空门、无相门、无作门。 马王殿已经荒废,香火不再,山门洞开着。后面三个人陆续上来了。老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照,端着照相机跟狗觅食一般到处“咔嚓”。 “这山门倒是蛮气派的啊!”唐兵游山玩水去过不少庙,觉得这座庙的山门与殿堂规模不那么协调。 “你别说,我也有这个感觉。这山门是大了一点。”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子强,“在古代,只有帝王宫室才设三门,其他官民舍宅,都不得设三门。西汉末年,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初建白马寺,汉明帝依王宫建制允许设三门,以示尊崇。一般说,小庙没那么讲究,比较大的庙宇才有三门。” “我也感觉这山门有些别扭。”宋文韵说,“另外,这些神道,陵寝、石相生说明这里原来不是庙宇,而是陵墓。” “我查了有关记载,所以对这个称之为庙宇的马王殿产生了怀疑。”王子强眼里闪过一道光,“神道,石相生,都是陵寝的标志。这种墓葬规格只配皇家享有,至少得开国元老、封疆大吏。莽山当地历史上没有出现过这类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里肯定是闯王墓!”宋文韵激动地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倒路鬼 上 老顾提出不同看法,“明末,莽山有明朝副总兵曹志健活动记录,他当时被南明王朝封为永国公,又称曹国公。他勉强可以享有此殊荣。” “史料对曹国公的归宿有几种说法,《兰山县志》和《永历实录》都记载:顺治二年,曹志健败走并死于gx贺县。而《yz县志》记载:顺治八年三月,明副总兵曹志健为清兵围之莽山蕨子坪,粮尽,尽死,”宋文韵反对。 “我认为,曹志健无论败走gx贺县还是战死莽山蕨子坪,都不可能厚葬于此。败走gx贺县而病死,何必抬到数百里的马王山安葬?战死蕨子坪的话,他的部队被清军全歼,谁来厚葬他?”王子强分析。 “老师分析得精辟。”宋文韵接着说,“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埋藏的是一个大人物,如果墓葬的时间是明末清初,那完全有可能是李自成的墓。马王殿就由闯王殿而来。大顺军残部自1645年进入莽山,挣扎了将近二十年才彻底被清军剿灭。李自成应该早于这个时间五到十年病死,他的部下有足够的时间打造陵寝、神道和石相生。而杀来杀去的龙虎关总兵曹志健没有这个条件。后来大顺军被剿灭,守陵将士匆忙将门匾上闯字的偏旁锉掉,以保护陵寝不被清军毁掉。” “我也这样认为。”王子强冲她欣赏地点头,“李自成残部从jx逃到马王山,此山奇峰削壁,再无法越过,只好在此安营扎寨。后来在这里建了闯王殿做为李自成的行宫,派重兵把守。走,我们进去看看,也许能有发现。” 一路上,老顾他们谈古论今,唐兵根本插不上嘴,他索性端正态度,任劳任怨做好挑夫的脚色,对宋文韵那番野心也烟消云散。他一屁股坐在偏门的石槛上,掏出手机玩削水果游戏。 三个历史专家进了马王殿。进去,只见野草丛生,两蹲石象生已掀翻了一个。那些石牌、神道,陵寝、斋堂俱已破落,在荒草中萧瑟。 庙宇已破烂不堪,四面透风,显然荒废很长时间了,连里面的神像都不见了。王子强等人四处看,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遗留物。 “这里,至少一百年没人来烧香了!”老顾喟叹。 “这是陵墓,而且不清楚埋葬的是谁,谁来烧香祭奠?”王子强沉吟道,“这是以山峰为陵山主体的建造模式,前面布置阙门、石象生、碑刻等组成神道,虽然简陋,但也隐现出不一般的气魄。奇怪的是,这里找不到墓,连墓碑都看不到。” “也许是当年大顺军兵败时,将墓移走了。”老顾怀疑。 “有点意思!”王子强若有所思,“现在可以肯定,这是座陵墓。而且,陵墓的主人身份不一般。根据祭殿的建筑来看,应该是明代建筑风格,因此,基本可以确定,陵墓的主人是当时退守莽山的大顺军主要领导人。” “老师,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宋文韵说,“从已经掌握的历史资料来看,大顺军在莽山的最高领导是李过。现在,米脂坳那座古墓的主人应该是李过。那么,还有谁配比他享有更高的墓葬规格?” “李自成!”老顾心跳了。 “马王山,马王殿。”王子强念叨着,感觉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仅有这些遗存物根本无法证实这是李自成的陵墓。”宋文韵说。 “我们可以在莽山找出更多的关联痕迹。”王子强毫不气馁,“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们也要找。” 快傍晚了,老三才从山上采药回来。这些日子里,他爬完了大半个莽山。 到了盘家,他刚开了手机,唐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宋文韵马王山失踪了,叫他去救人如救火。 “你们找不到,我怎么能找到?我又不是电子狗!”老三满脸苦相。 “别装了,你个盗墓贼!你连死人都能找到,还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唐兵叫嚷,“快来,否则我跟你割袍断义!” 老三都要抓狂了。盘师公微微眯着眼睛,伸出左手像电视里的老道一样,掐指一算,“往南去,马王山,蛤蟆岭,草木阵。” 盘师公用的小六壬“打时”法,是民间十分活跃和灵验的预测法。当年诸葛亮就是凭此做一副神机妙算的牛逼样子,使出“草船借箭”“空城计”等破招决胜千里。 打时法操作简单,在中指、无名指、食指上定位,食指的下节叫大安,上节叫留连;中指上节叫速喜,下节叫空亡;无名指的上节叫赤口,下节叫小吉。占卜时,按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等六个掌诀排列顺序,用左拇指按顺时针方向依次掐算即知结果。其法以大安起正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此法具体到寻找失物,另外还有细则: 1、天字推祥喜庆开,西北方向路边徘。 2、地字休寻枉劳心,西北暗藏四处来。 3、人字休寻在自家,阴阳有难定不差。 4、休字失物不比寻,逃去他乡遇仇人…… 盘师公抽出烟杆装烟丝,“最迟不得过明天中午。快去快回。” 老三满脑黑线,收拾东西出门,并拨了盘二狗的电话。 盘二狗不到十分钟就骑摩托车赶到,问了情况,载了老三就朝南奔马王山去。 蛤蟆岭在马王山半山腰,山势平缓,大大小小有一大片石头,形似蛤蟆,栩栩如生。除此,都是树木,郁郁葱葱。 不到半小时车程,摩托车便到了马王山的山脚下。老三拒绝了盘二狗要跟他一起寻人的好意,背着行囊独自上山。 太阳快下山了,百鸟归巢,前面的蛤蟆岭,云雾缭绕,飘渺已极。 到了蛤蟆岭,老三再拨唐兵的手机,不通,再拨老顾的,也不通。扯开喉咙喊了一阵子,也没听到有回应。 左前方有条进林子的小路,老三蹲下仔细看路上的草丛和树枝,断定他们四人都由此进去了,但只有三个人出来。老钱教这招挺管用的。 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林子。一进林子,立即感到阴森森的。 顺着小路往前走,拐了一道弯,越往里面走路越窄,草丛越密,旁边的冬茅草强悍地把乱糟糟的细长叶子逼入,他脸上和手上被划出浅浅的血痕。 爬过一道山坳,到一个岔道口,老三细心地在草丛里捕捉若隐若现的足迹,从左边这条小路进去,在一条溪谷边,终于发现了一双清晰的女人足迹。 老三欣喜若狂,顺着细微的痕迹寻下去。山谷至少有方圆十公里,脚下是一条若有若无的溪谷,溪谷边杂草丛生。这片山林古木浓荫遮蔽,地上腐叶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如踏烂泥。林子里阴森森的,到处是灌木丛和粗粗细细的藤蔓,跟鬼片里的魔域空间一般。 太阳就要落山,山野灰蒙蒙的,有种莫名其妙的宁静。那是一种空,实实在在的空,可以容纳所有、化解所有、消弭所有,春夏秋冬、山川草木、生生死死。 老三顺着若有若无的痕迹找到一棵高山杜鹃下,这棵杜鹃不高,却盘根错节,枝干庞大,一半的树根被水冲刷裸露在外,另一半根须紧紧地咬住泥石。他在一根裸露的树根上看见脚踏的痕迹,顺着爬上去,前面是齐腰深的草丛,看不到踩踏过的痕迹。老三顺着草丛的边缘前进,看见一片草叶上有一个暗红色小点。摘下草叶用手摸了摸,然后闻了闻,一丝淡淡的腥气传入鼻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不犹豫地一脚踏入草丛。 走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前面有个东西动了一下,定睛从茅草缝隙里看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冲他怪笑。 那张脸苍白似纸,长发拂面,在灰蒙蒙的暮色里格外瘆人,老三吓得蹬蹬倒退两步,第一个反应: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倒路鬼 下 天色又暗了几分,老三定了定神,麻着胆子过去,两只眼睛不住地往旁边扫,一旦有风吹草动,好立马撒丫子跑。虽说丢了令符,朝不保夕,不是还没到撒手人寰那一刻嘛,生命诚可贵!好死不如赖活! 他小心翼翼拔开摇曳的茅草,看清了,这个身着蓝色运动服的女人,就是宋文韵!她萎靡不振地坐靠在一棵树边,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难怪那么吓人! “宋老师,宋老师。”老三猫腰过去,轻轻喊,“宋老师,你怎么了?” “我……迷……路了。”宋文韵疲惫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老三急忙从背包侧边的小袋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喂她喝水。 宋文韵的神智有些恍惚,喝了几口水后,慢慢清醒。老三将背包垫在她背后,让她舒服些,再喂她慢慢吃了半块压缩饼干。 吃了东西,宋文韵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但仍是很疲惫。老三从包里找出风油精,抹了点在她鼻子下,然后问:“感觉怎样了?” “好多了。”宋文韵声音柔弱地,“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老三胡说。 宋文韵清醒多了,胆怯也减轻不少,“哦。” 老三看着已经浮上来的夜色,“先不说这些。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你能走吗?” 宋文韵挪了挪身体要站起来,老三忙搀扶她一把。她站起来动了动,感觉还能走动,“我们能出去吗?” 老三将另半块压缩饼干递给她,“慢慢吃。”攥着她的胳膊带她走。 宋文韵在林子里困了小半天,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刚才吃的压缩饼干是她一生中最好吃的美味了。她还想吃,但不好意思开口。吃了点东西,补充了养分,体力恢复了几成。 天就要黑了,老三只想快点出山,夜里,山林的野兽蛇虫都要出来,气温也低,要困在山里,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老三就扶着宋文韵出了林子,到了溪谷边。只要顺溪谷原路返回就能离开险境。暮霭里,宋文韵一身蓝色运动装,空谷幽兰般与山光水色融为一体。 峡谷蜿蜒曲折,乱石横陈,杂树间生,有几截不成气候的细水流淌。几十米的沟壑,眼见就走到头了。老三拽着宋文韵一路攀登,饶是如此,她亦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天完全黑了,老三拿出了手电筒。山谷凉飕飕的,那种死寂的静他暗暗着急,他牵了宋文韵的手加快步伐。她的手细嫩柔滑,冷冰冰的。 走了十来分钟,眼看到了拐弯处,孰料,手电筒照去,没看见路。老三定定神,发现回到了,那棵杜鹃历历在目。 一股寒意由脚底喷涌而上,老三现在不是怕,而是怕得要命。 宋文韵也发觉了不对,颤声道:“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这路有点邪门!”老三心里生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似乎真有一个阵式,峡谷也是其中一部分。 不可能!如果是阵式的话,那自己怎么轻而易举地进入树林? “可能是倒路鬼?”老三冷静地说。 这种传闻宋文韵也听说过,但她根本不信。她嗤之以鼻,“传说你也信?” 话是这样说,但宋文韵心里却没有一点底。她站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若有所思。她从下午四点多钟进林子就开始转悠,老是围着几颗树绕圈子,东南西北四面都试过了,怎么也走不出来,最后才精疲力尽倒在地上。 在南方乡村,流传着有关“倒路鬼”的奇闻,说傍晚时分,你如果在山林里赶路,好端端的会看见一条熟悉的道路,不由自主地顺路一直走下去,可无论走多久,结果总在原地绕圈子,走得精疲力尽累倒在路边。 峡谷里里漂浮起雾气。为了壮胆,老三大喊一声,但是声音颤抖,像瘸了一只腿,左摇右晃。 周边散落着几座荒坟,还有被刨出来的棺木。阴风阵阵,手电筒扫去,触目之处全是高高矮矮的坟墓,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时不时有几声猫头鹰的怪叫传来,声如鬼泣。老三心底泛出阵阵凉意,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天空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到月亮,甚至一颗星星都没有,整个山林透着浓郁的阴怨之气。不时可以踩到一两根腐朽的骨头,更让人心惊胆战,仿佛这里蕴藏着惊悚的未知,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可怕。 宋文韵已是魂飞胆丧,盘根错节、枝条密如蛛网的松林里,浓雾像白乳般在黑暗的缝隙间慢慢流淌。阴冷的山风拂动着额角,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绷紧开来。空气中弥散淡淡的腐朽味道,像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又仿佛陈年的普洱茶。 她不由紧紧地攥着老三的手臂。 地势高低不平,山石黝黑嶙峋,树枝相撞的音调在他们身旁哗哗急响,若遇低处跌下,则訇然如雷。 那股阴森森的凉意直往心窝里钻。阴阴的,总像幽灵一样,缭绕着不愿意离去。谷中的视野非常狭窄,此时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只是看着周围的石块上爬满青藤,扭扭曲曲神秘极了。 那些石块和坟墓密密麻麻的,有点像八卦阵。野草沙沙作响,在寂静的谷中显得那么清晰,好像在人的心头闪动一样。 老三从背包里掏出指南针查看方位,指南针却中风似地转悠不停。 他有多年的野外生存经验,揣一个指南针爬山涉水,凭师傅老钱所教的杂学,从未迷过路。这次,他一个劲冒冷汗,心虚得要命。 现在天彻底黑了,手电筒的电池剩不了多少,而且,他们又饿又累,再没头没脑走下去,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现在......怎么办?”宋文韵心里怕怕的。她到底没有野外过夜的经历,虽然脑子一根筋独闯山林,天下无敌的样子,事到如今,小心肝却吓得紧紧的。 老三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怪异、诡奇,甚至危机。 莫非真遇上了倒路鬼? 师傅老钱对老三讲过他的亲身经历,二十年前,他跟随勘探队在西南某地找矿,有次傍晚,他们从山下的镇上采购生活用品回驻地,他们一行六人挑得的挑、扛的扛,翻过一道山坡时,一条三十来米的上坡道,来来回回爬了三次。开始没有谁在意,直到第三次时,有个老勘探感觉异常,急忙叫停,大家这才发觉这条路已经来回走三次了,背脊骨都凉飕飕的。还是那个老勘探经验丰富,在路边撒了泡尿,总算带大家走了出来。 倒路鬼乡下叫“鬼打墙”。这种鬼喜欢搞怪,画一个圈圈让你走,走来走去都回到原地。但鬼最怕阳光,雄鸡唱晓的啼叫声会让它逃之夭夭,阵式不破自解。 老三躲去树丛后撒了泡尿,可是,没有豁然开朗。黑压压的山谷怎么也豁然不起来了。 只听得宋文韵一声尖呼:“血,好多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鸡血藤 上 老三从树丛后窜出来,一手摸出弯刀,“什么情况?” “这里。”宋文韵颤声道,举着血淋淋的手。 “你伤在哪里了?”老三满腹狐疑。 宋文韵在身上捏捏掐掐,也没发现异常。她牙关颤抖不住地往他身上靠,双手攥住他的衣角,“这哪来的血啊?” 老三下意识地往她下身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流氓!”宋文韵发现他不怀好意的窥视,声若蚊蚋,“不是,人家那个没来。” 老三脸上一涩,这不是追根溯源吗,匠心独运想象扩张一下也合理嘛! 黑暗中,四周传来一种令人心里发寒的声音,草木沙沙作响,老三脑海里顿时想到了什么,倏然间毛发倒竖,一脸惊恐。 蛇!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蛇正往这边爬来! 空气瞬间冷冰冰的,周围似乎杀机四伏。老三抢过她的手电筒,顶在脑门上扫射过去,幽暗里,可以看见周围树林中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红的、绿的、黄的,差不多都是一对对的,那是野兽、毒蛇,或者癞蛤蟆的眼睛。 老三摁熄了手电筒,攥紧弯刀,站着不动,用嗅觉和听觉感知危险的气息。 宋文韵被他严阵以待的举止搞得紧张兮兮的,紧靠着他后背,吓得大气不敢出。林子里更显幽静,周遭的黑似乎浓得化不开。雾气遮掩了一切,山风给人湿漉漉的感觉。 “是什么?”宋文韵忍不住悄悄问。 “可能是蛇!”老三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应该不止一条蛇。 宋文韵闻之一个哆嗦,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靠东面的一棵大树后传来两声“嘎嘎”的干笑,草木沙沙作响声顿时凝滞。林子里静得可怕。 老三听出那两声干笑是鬼狒狒发出的。怎么哪里都有它?阴魂不散的东西!他感觉情况不妙,鬼狒狒每次出现都会发生怪事,这个古老传说里的怪物似乎在幕后操纵一切。 在山里跋涉了大半天,体力消耗非常大,仅有的压缩饼干都让宋文韵吃了,这会,老三连跑的气力都没了。攥着弯刀,也只是做做样子,表示摩拳擦掌。 这里人迹罕见,古木参天,不知道密林里藏有多少飞禽走兽,说不定那边的灌木丛里就盘了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 林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所有蛇虫野兽都隐藏着蓄势待发,只等鬼狒狒一声令下便猛扑上来。 等了好一会,林子里仍然没一点动静,那股腥味也越来越淡。宋文韵感觉老三紧绷绷的后背慢慢在松弛。没有出现异常的声息,他摁亮手电筒,在四周扫射一通,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危机消失得莫名其妙。 老三收起刀子,无意中抓住身边一根藤蔓,感觉黏糊糊的,放眼前一看,是血!吓得跳了起来,定神拿手电筒仔细照了,察觉不像血,放鼻子前闻了闻,没有腥味。再去看那根藤。 藤蔓比大拇指粗,弯弯曲曲,栓皮灰棕色,脱落处是红棕色。有一处创口正慢慢渗出血一样的汁液。 原来是鸡血藤! 这根鸡血藤方才被老三砍过,流出了红色汁液。他松了一口气,说,“是鸡血藤,这种藤的木质是红棕色的,砍伤后,会流出红色的汁液,很像鸡血。” 他看见旁边鸡血藤上那小蝴蝶似的紫色花,眼里一亮,割了几根空心草管,递给宋文韵两根。鸡血藤也叫蜜花豆,根和藤茎均可入药,含鸡血藤醇,铁质等成分,有行血补血作用。 “干嘛?”她迟疑地接过空心草管。 老三把空心草管小心翼翼地插到花蕊里吸食花蜜。鸡血藤花房里有很甜的花蜜,但它的花托上有一层细小的绒毛,不小心沾到皮肤上就会奇痒无比。宋文韵见状,照本宣科跟着吸食,吸了几朵花后,她双眼放光,惊叹:“真甜!” 鸡血藤花蜜吸完了,老三说:“我们得在山里露宿了,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在这里露宿?”宋文韵大吃一惊。 老三找了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卸下背囊,拿弯刀将那丛茅草齐根一顿猛砍。 宋文韵打着手电筒照着,问,“为什么要砍掉这堆茅草?” “视野开阔些。”老三没有说出另一层心思。他感觉这丛茅草十分异常,四周的根茎生长得太规范了,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划在一个区域内。若是阵式,砍了有可能破了阵法。他将砍下的茅草搙在一棵五针松下,堆得老高。 他扎帐篷的位置很刁钻,在两棵大树之间,而且,一面紧靠一块高挺的岩石,大树与岩石之间找了几根断木塞住,形成一个有屏障的窝子,不仅挡住了部分山风,还增加了防止野兽袭击的安全系数。帐篷宽一米有余,勉强躺两个人。 那丛茅草丛砍去后,缠绕其上的那团雾气悄悄散了,周围变得异常澄明。明月当空,林子的景象变得清明起来,他看着宋文韵那妖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不着痕迹的咽着口水。 荒山野岭,如果这家伙真要心怀不轨,自己怎么办?宋文韵偷偷伸手到包里找防身之物,但除了一串钥匙,再没有其它硬东西。这会,她感觉自己像走进森林的傻姑娘小红帽,结果遇上了不怀好意的狼。 老三用手电筒往前面扫了扫,发现一丛灌木。那丛灌木叫金樱子,俗称糖罐子,生一种卵形的微甜红果,有刺,可以入药,固精补肾。当年,龙虎关的钟老头泡药酒常用这玩意,老三喝了,果然雄赳赳气昂昂。可惜穷乡僻壤,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个季节,糖罐子差不多熟了。老三去摘了许多糖罐子,在石块上踩去表皮的毛刺,跑小溪里洗干净,回头来给了宋文韵一大捧,自己只留了几个。 “这也能吃?”宋文韵站在帐篷外,脸红艳艳的,古典里散发出盎然的春意,引人入胜。 “是的。”老三蹲着,小心咬下糖罐子那层硬币厚的果皮,扔了里面裹了绒毛的瘦果粒。糖罐子就是外面这层果皮能吃,甜甜的,有一点点涩。 “你这个人其实不错——”宋文韵学老三的样小心咬下果皮,感觉味道不错。甜的,说明有糖分,可以充饥,“你好像挺有野外生活经验。”她接连吃了两块压缩饼干,又吸食了鸡血藤花蜜,再吃了一大捧糖罐子,感觉关键时刻身边有这么个人还是挺管用的。 老三没做声,打着手电筒去溪谷里洗了好一阵子,再打了壶水。回到林子里,他将手电筒给宋文韵,“山里的溪水,很干净。” 宋文韵低头满面赤红,她害怕。 “我带你去吧。”老三带她去溪谷,将手电筒亮着搁在一块岩石上,避开了。 宋文韵搁下自己的小背包,悄悄在一块岩石背后小解了,再到尚未及膝的溪水中洗洗抹抹。她感到后怕,要不是那个浑身邪气的厨子救了自己,自己就困在了森林的边缘,一步之遥,绝望到死。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那个既讨厌又不得不感激的男人。 溪水清凉凉的。洗好了,宋文韵提拎起小背包,喊了声,老三应声而现,领她回到帐篷边,干巴巴说:“山里很冷,别那么讲究了。早些休息吧。” 宋文韵不再坚持,爬进帐篷,感觉暖和多了,心里也踏实多了。黑暗中,透过树枝的缝隙,月色幽暗暗的……远处的猫头鹰的啼鸣令人背心透凉。 猫头鹰的夜哭最不吉祥,预示有人会离开,声音凄惨的,整个月夜就显得分外凝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鸡血藤 下 宋文韵抱膝而坐,一双明眸发出幽深的光泽,“老三,对不起!网上那帖子,是我们不好。那个……那样做,是有些急功近利。” 提及那档子事老三就来火,事情做得太不地道了!这世界只要有理由就可以不择手段吗?他鼻孔里哼了声。 “那个,我们也是一时着急,没想到会替你招来那么多麻烦。”宋文韵辩解道。 “做人还是要厚道。”老三邪恶地想:你要真觉得内疚,就补偿我的损失,没钱的话,那就,那就以身相抵吧! 想到妙处,老三不禁色授魂飞,他笑逐颜开爬进了帐篷。帐篷里空间小,挨到他结实的身体,她心里一紧,抱紧毯子色厉内茬地说,“你,你什么意思?你,你可不能趁人之危,我警告你,你别动歪心眼!” 老三对美女没多少免疫力。这里与世隔绝,长夜漫漫,一对孤男寡女,嘿嘿……他拉下门帘,嘎嘎一笑,倒在一头,扯过一角毯子盖身上…… 一夜无话。老三躺下满脑子春光旖旎,流着口水却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醒来,外面已是鸟鸣声声,阳光从拉开的帘缝中射他脸上。 帐篷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揉着眼睛,起来爬出帐篷。 快中午了,山谷里升腾起一股股七彩斑斓的雾气,如平地涌起的云霞,分外迷人,犹如一个美妙的梦境,四周出奇的宁静,树丛影影绰绰,彩雾弥散在林子里,在阳光下不断地变幻…… 昨晚,老三没能怎么样。他清楚自己与宋文韵之间的落差。大厨老谢没事就端个平板上网看小说,多是建筑小工偶食奇果,凭一杆鸟枪纵横江湖,将什么御姐、萝莉、阔太一网打尽,后宫三千姹紫嫣红。可怜的草根兄弟,果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老三从包里找出手帕,走去溪谷。溪谷的水不大,汨汨无声,甚至让人怀疑是一滩死水。老三咳嗽一声,蹲在水边的宋文韵抬头,脸颊上忽忽染上了红晕,十足一副娇羞少女的姿态,令人怦然心动。 “溪水很干净,真好!你也洗洗啊!”宋文韵说。 老三弯腰搓了手帕,胡乱洗了脸,说:“我们抓紧走吧!” 回到帐篷边,他总算看出一点蹊跷。那丛茅草大约有两米长宽,周边很工整,无论枝繁叶茂,茅草丛都不向四周蔓延,似乎是被某种东西给禁锢了,不敢越雷池半步。这荒山野岭,谁吃饱撑的来这修整草木? 他转眼看旁边,有树木、有碎石,当中似乎有条路,尽量长满了野草,但还是能看清路的雏形。他一愣神,只觉四处移花接木,昏黑如晦,阴森森雾沉沉。 不会是八卦阵吧?老三心下大寒。 八卦阵,相传是三国时期诸葛亮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原理布成的作战阵图。《黄帝阴符经》上讲“八卦甲子,神机鬼藏”。此阵利用树木和堆堆碎石依九宫八卦方位排列,变化繁多,人入其中,如处迷宫,四处不知不觉地移形换位,不得其门而出。 八卦分别象征自然界的天地雷风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山泽终于形成,有了山泽,生物开始滋生,生生息息,往复循环。 “看出什么没有?”宋文韵走近来。 “好像一个阵式。”老三想起盘师公昨天的告诫,中午前一定要林子!他不敢去纠结,忙去收帐篷,“不管这些了,先出去再说。” 宋文韵帮着他收拾,突然面色潮红,呻吟不已。 山谷里七彩斑斓的雾气越来越浓,而且美奂美轮,犹如古代的仙境,万木流光溢彩…… 老三的思维开始涣散,恍惚里,看见自己置身于一大片桃花之中,青草萋萋、红霞漫天、亭台楼阁,众多华衣女子穿梭其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宛如仙境。 宋文韵的娇躯颤栗着,咬紧牙关,身体里涌出一股欲望的浪潮,她宛若泛红的苹果般芳香四溢,成熟迷人。 看着宋文韵那妖娆的身姿,老三只觉胸中燃烧出一团烈火,在小腹处聚集并且一直往下窜,难道是昨晚混吃鸡血藤花和糖罐子的原因,两种东西一块吃了只怕是成了勃发的春情? 宋文韵的呻吟越来急促,她感到非常不对劲,体内有一股火,左冲右突无法释放,而眼里所看到的一切都美好起来。虽然未经人事,她还是清楚体内流窜的是莫名其妙的春潮。 老三看见她微微敞开的衣领下,一抹刺眼的白,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了这具青春丰盈的娇躯,双双倒下在草地上。 “啊……”宋文韵感觉自己几乎痉挛了。酥涨的一对丰胸,被一个男人搂住,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某种期待瞬间变成了现实,这让她的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 女人是水做的,渴望山一样的男人,这是造物主的设定,宋文韵违背不了人类生理规律的轨迹。迷乱的脑海、躁动的芳心、炽烈的欲望,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湿了。 迷迷糊糊里,宋文韵感觉自己红艳的脸幻化成大朵大朵的桃花压满枝头,连成了漫天的红霞,艳丽无双,如火如荼。她看见自己身着彩衣在一片桃花之中,捏一个兰花指,轻轻吟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放开我。”宋文韵无力地呻吟。 老三已欲火攻心,抱着她直接吻上她的嘴唇。她拼命咬住嘴不让他舌头侵入,但他舌头非常有力度。渐渐的,她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终于嘤咛一声弃关任他的舌头深入。 宋文韵的身体越来越滚烫,雪白滑嫩的玉肌冰肤之上布满了激吻之后的红晕,那一头如云的秀发随着她螓首的晃动而轻扬飞舞。俏脸酡红,扭体腰肢。她动情了,喉咙深处发出让人骨头酥软的娇啼。似一条扭动的沙漠蛇,神经焦躁无比,眼睛里充满了红色的渴望。 “抱紧我!”宋文韵娇躯扭动着,她长发已经散乱,丝丝缕缕地垂在鬓角和肩头,无限娇媚彰显出来,绝美的脸蛋桃花一般泛红。 此刻,老三全身燥热,体内似乎有股滔天的热浪在奔涌。这种变化来得太快,来的毫无节奏。迷乱里,所有的理智和犹疑都抛向九霄云外。她脸上已是一片绯红,样子更是娇羞可爱。 “喔……”她含糊不清地呻吟。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芳心被人抓在手中,浑身酥酥麻麻的,无数的电流在身体之中流窜而过。她闭上那双水汪汪的媚眼!薄薄的樱唇微微抿着。 欲望的潮水把山川淹没,把他们淹没,把过去淹没,他们仿佛是两条纠缠了几千年不肯分开的蛇…… 树丛后,有许多发绿的、发红的、发黄的眼睛在窥视这一切,这些大大小小的野兽蠢蠢欲动,悄悄靠近这一对浑然忘记身在何处的男女,试图择机吞噬他们。 有一个庞大的黑影站在五米外的大树旁,像一尊巨大的墓碑,透着阴森森的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桃花瘴 上 一条色彩斑斓的象鼻蛇从溪谷边缘爬上来,似一条巨大的吸血蚂蝗。草丛上那一对被欲望淹没的男女已疲惫不堪,衣衫凌乱,昏昏睡去,丝毫不知道危机正在靠近。象鼻蛇穿过草丛,在他们脚边盘下。这条象鼻蛇长及一米五,盘做一团有尺多厚,宽阔的嘴表示食欲旺盛。 象鼻蛇昂着扁平的头左右摇动,似乎在寻找射出去的契机。蛇的视力很差,主要通过鼻翼两侧的热传感器来精确感应和捕捉猎物。咫尺之间,两双光洁的腿交织在一起,有一只脚板底轻轻动了下。就在象鼻蛇准备进攻之际,那边的黑影突然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象鼻蛇停住蠕动的身子,掉头溜走了。 黑影的怪叫声似乎在宣告一种主权,那些靠近的野兽噤若寒蝉,纷纷悄然四散。黑影走出树影,阳光下,它庞大的身躯和丑陋的模样,恐怖已极。是那只鬼狒狒。 草堆上的一男一女在昏睡,方才的狂欢耗去了他们最后的气力,此时,他们虚弱到了极点,就是一只野兔也能跳上来咬掉他们的鼻子。 鬼狒狒伸出两只肥大的爪子,摊开,每个爪子里居然是一枚鹅蛋大的红色浆果。它将两枚浆果塞分别进他们嘴里,看着他们无知无觉地吃下去,再转身离开。 林子深处,鬼狒狒发出一阵长长的怪笑声。 “咦?怎么回事?”老三缓缓的睁开眼睛,意识有点模糊。接着,他发现躺在身边的宋文韵。草丛上全是散乱的衣物,当中还有一抹暗红的血迹。 她全身宛如陶瓷般的白嫩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绝美的俏脸布满红晕,好像熟透的苹果似的。 “怎么回事?”老三身体一震,使劲拍着后脑勺,想回忆起什么。 这时,熟睡的宋文韵开始清醒过来,她那修长的睫毛眨动几下,接着一双明亮的美眸睁开来,跃入眼帘的是一具男人雄健的身体。 “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宋文韵咬牙,坐直身子,宛如母狮子般盯着老三,一双美眸不带一丝生气,仿佛北极般冰寒彻骨! 老三嚅嗫道:“我,我也不清楚。” “我要杀了你!”宋文韵愤怒的情绪爆发了,扑过去连捶带抓。不一会,老三身上便伤痕累累了。 宋文韵打累了,不解气还抓起老三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一股血腥味让她清醒了几分,方反应过来自己寸缕未着。 错愕之后,两人手脚发软地慌忙穿衣着裤。好容易穿戴好,宋文韵爬起来要走,哎呦一声,脚一软又趴倒了。 保存了二十多年的清白之躯竟然糊里糊涂被剪了彩,她悲从中来。 老三对刚才的疯狂之举没太多印象,只记得自己唇焦口燥,通体发热,恍恍惚惚被一只柔软的手牵入了一个清凉世界,小桥流水、水榭歌台,满树桃花缤纷…… 一切亦真亦幻,他脑袋里犹如一团乱麻,根本厘不清哪是真哪是幻。可眼前的一切都说明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最后,他索性光棍地拍拍手,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豪情壮志,“那个,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后面的废话被宋文韵冰凉的眼光给止住了。他嗫嚅地说,“刚,刚才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文韵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充满矛盾。 老三语无伦次,“对不起!要杀要剐,随你——”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他记得糖罐子和鸡藤花不相冲,不至于如此的。 宋文韵干巴巴地说:“不需要。”她怀疑他是不是用诡计将生米煮成熟饭。这个乘人之危的市井流氓!她眼里的刀光剑影可以将他大卸八块。 宋文韵面色如霜。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一点老三深有感触。她慢慢爬出帐篷,冷冷地叫唤:“出来。” 老三战战兢兢地出去,宋文韵咬牙切齿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下了迷药?” 老三急忙分辨:“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如果,如果,你要赔偿的话,可以开出条件,我一定照办。你如果要去告我,你现在就可以去,我不会杀人灭口的。” “算了,你救了我一命,我们扯平了。”宋文韵冷冰冰地,“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说完,扭身就走。 老三手忙脚乱收拾东西背上去追赶她,此时,山谷里升腾起七彩斑斓的雾气,美丽极了。 宋文韵似乎被这奇异的景色给迷住了,一步一步向彩雾走去。跟在后头的老三感觉胸口一团闷气似乎要裂胸而出。 不好,是瘴气! 师傅老钱曾说过,南方山林潮湿多雨,气温又高,湿热之下,山里死亡的动植物容易腐败,这些腐败之气郁积而产生致病的有毒气体,那就是瘴气。 《后汉书?南蛮传》记载:“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者十必四五。” 瘴气之毒极为厉害,闻者莫不头疼欲裂、胸腹胀痛、神智恍惚,甚至眉须脱落,赤目而亡。 而瘴气中最霸道的莫过于桃花瘴了,色若霓虹,飘如彩霞,却阴毒至极,所经之处,人畜通杀。中桃花瘴者,肌肉一寸寸腐蚀,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恐怖之极。 宋文韵摇摇晃晃,不一会就瘫倒在地上。老三想去牵她的手,走了两步便腿软,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迷乱中,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俯身在老三眼前,一只眼睛近在咫尺,一股子臊味沉沉压下。是那头鬼狒狒。 老三想跑,但根本无法动弹,手脚像打了麻醉剂一样木然。他嘴皮子动了动,想语重心长地对它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喉咙里居然出不了声。 鬼狒狒“嘎嘎”笑着,似乎很兴奋。老三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挖心肝、撕大腿、掏眼珠子,随便了! 鬼狒狒掰开老三的嘴,取出衔在嘴里一个腥臭无比的东西塞进去。然后,伸出长臂挟着宋文韵跳走了。 嘴里臭烘烘的,但老三连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三弱弱地想,这鬼东西是不是高度进化了,知道以物易物,抱走宋文韵,换一个臭烘烘的玩意给他。求求你,别折磨我了! 没等他想明白,鬼狒狒一晃而至,挟着他电闪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桃花瘴 下 唐兵和盘二狗站在山岗上,看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树林里闪出,几个跳跃,朝这边扑来。唐兵之前见过鬼狒狒,倒是没那么害怕,盘二狗却吓得坐在了地上。黑影对他不屑一顾,几个跳跃一闪而过,奔至汽车边,将长臂下夹着的一个人撂下。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黑影又飞快地闪过了,几分钟后,又闪现了,腋下挟着一个人。这次,看清了,黑影腋下个人是老三。 他俩头昏眼花看着这一切,直至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回过神,跑了过去。 昨天,三个大男人找到半夜,最后筋疲力尽才回汽车里窝了会,今天一大早又起来分头找。 唐兵在附近转悠,正好撞上来接老三的盘二狗。 看到地上地上蜷曲着一对男女,唐兵不敢耽搁,扯开嗓门叫来老顾和王子强,将两人搬上车,开车跟着盘二狗风驰电掣冲到泽子坪。 到了盘家院子外,停车,唐兵下车奔入屋里,惊慌失措地叫囔:“盘师公,救命,救命呀……” 盘师公“嗯”了声,慢条斯理道:“把女娃放里面床上去。” 唐兵急忙回头去抱下宋文韵,进屋放到里屋的床上。 老三已经清醒,但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全身上下都痒。他拿出嘴巴里那块臭烘烘的东西,仔细看,赫然就是丢失的护身符!他不及细想,顺手塞进口袋里,边抓痒边摇晃着进屋。 老三软绵绵地靠在火塘边的椅子上,浑身奇痒难忍。听到动静的盘阿婆蹒跚而至,看见这般情形,抢上前一把捧着老三脸左右端详,泪涟涟地道,“我的孙儿啊!” “阿婆,没事,就有点痒。”老三故作轻松地说。 “痒什么痒!这是中了瘴毒!”盘阿婆踮着小脚几步奔至里屋的门口,大声吼,“老东西,你给我出来!你要不把我孙儿救活,我,我跟你......离婚!” 正进门的盘二狗一脚没踩实,踢上半尺高的木门槛,幸亏慌乱中抓住了门框才没栽倒。盘阿婆,您这是毁三观啦!太彪悍了! 盘师公正在里屋施金针,用刺身术法替宋文韵解毒,闻声也是手一抖。他老脸一热,冲外屋厉声道:“鬼喊什么?那臭小子死不了!把火上的茶倒一碗给他喝。” 盘阿婆哆哆嗦嗦去倒茶,盘二狗忙抢在前面,“阿婆,我来,我来。”他是盘师公差人打电话找来的,风风火火跑来,还不明就里。 火塘上吊着的砂罐里在煮茶,味道怪怪的,没有丝毫茶叶的芳香,却有股鬼针草的涩味。 鬼针草盘二狗知道,这草到处都是,煮熟了,可以喂猪,但从没听说有人泡茶喝。师公祖不会穷得连茶叶都喝不起吧?他大是心痛,打算回头背一蛇皮袋茶叶来孝敬盘师公。 老三浑身火烧火燎很不得劲,恨不得将身上的皮剥下来。他忍住奇痒,接过唐兵倒来的热茶,急不可耐地大喝一口,烫得鬼喊鬼叫。 盘阿婆见状,上前拍着老三的后背,我的心肝、我的孙儿地叫唤。 几分钟后,盘师公出来了,冷哼一声,去神龛前烧了香,拜神。 老三端碗在嘴边吹了吹,闭上眼喝了一大口。茶水黑乎乎的,杯子脏兮兮的,看上去就倒胃口。 这哪里是茶嘛,根本就是毒药,又苦又涩,喝了立马想吐。老三装模作样地称赞:“阿公!这苦丁茶真好喝。” “不是苦丁茶。是药,专解瘴气的毒。”盘师公烧了香,坐上椅子专心摆弄竹烟杆,“茶里除了鬼针草,还放了蚯蚓。” “蚯蚓!”老三刚想说什么,感觉小肚子一阵比一阵紧,里面好像翻江倒海般,急忙捂着肚子夺门而去,奔茅坑里拉得天昏地暗。茅坑又小又简陋,几根圆木架在粪坑上留出一条缝,臭气熏天。 老三从茅厕出来,头昏脑涨腿发软。 “那座山谷叫蛤蟆坑,常年有雾,山里又有溪流,阴气重,是恶鬼居所,一般人都不敢去。现在搞旅游开发,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阳气旺盛,冲淡了那里的阴气。要不,你们早没命了。”盘二狗说。 “有这么夸张吗?”老三不太相信。他慢吞吞进了屋,一屁股坐在火塘边。身上的痒意渐渐消散,可血痕犹在,衣服上也是斑斑血迹。 这次深入蛤蟆坑的遭遇太过诡异,他一时想不透其中的奥秘。想了想,他把口袋里的护身符拿出来,递给盘师公。 盘师公抚摩着令符,竟老泪纵横。睹物思人,他与钟阿满师徒情深,这会,他想起了过往的许许多多。 老三陪着唏嘘。好半会,盘师公问:“令符是在哪找到的?” “这个,这个,也不算是找到的。”老三提及早上的怪事,“是一个像猴子样的大怪物塞到我嘴里的。是这个怪物把我们从五鬼谷抱出来的。” “是鬼狒狒。”盘师公将令符递给他,“你留着。那只鬼狒狒是你义父当年救活的,那时,它还很小。” “我们第一次就遇到过它,当时,它差一点掐死我。”老三恨恨说。果然是鬼狒狒! “你这不是没死吗?上一次它看到了你身上的令符,所以放了你。令符有你师父的气味,这畜生有灵性!”盘师公把令符放鼻子下闻了闻,“是鬼狒狒的口水。这畜生的口水可以化解瘴毒!” 原来如此。老三恍然大悟。义父当年救下小鬼狒狒,并跟它混熟了,鬼狒狒能感受令符上义父的气息,所以,三番五次帮自己。 不对,令符是被人偷走的,怎么会到鬼狒狒手上? “看样子,偷令符的人来莽山了。”盘师公撇撇嘴,将令符給老三,“你戴着。之前我教你那套心法,是让你练出内力,抗拒心魔。现在令符失而复得,你个臭小子,总能因祸得福!” 这会,里屋传来宋文韵的呻吟,盘师公叫盘二狗去烧水,准备熬药汤给她泡澡。然后,指了指里屋,让老三端药汤去喂她。 老三硬着头皮端了碗药汤进去,在五鬼谷糊里糊涂夺了人家的处子之身,现在,还不知道怎样跟她交代。床上躺着的宋文韵身上到处是红肿的斑块,有几处已经溃烂。 宋文韵醒来了,睁着眼,一对眼眸闪着清幽幽的光,“怎么回事?我这是到哪里了?” “你中了瘴气。把这药汤喝了。”老三将药汤放在床头,“是盘师公救了你。这是他家。” 宋文韵突然觉得身子奇痒,脸色一红,“你,出去。” 老三忙转身出去。等他出去,宋文韵止不住到处抓痒,那种深入骨髓的痒令她无法忍受。痒至极处,她脱下外衣外裤,剩下了内衣内裤,原本白净的身子一片通红。 大家听到宋文韵的呻吟,不知所措。盘师公在门口弹出一指,一道气劲飞去,点住了宋文韵的麻穴,她身子一软便动弹不得了。 “去,喂她把药喝了。”盘师公面对老三说,“完了后,再带她去后院泡药汤。” “这——”老三傻眼了。师公祖,您到底安的什么心啊?您不会掐指算算啊,我跟她有说不清道不白的过节? “快去。”盘师公不容他迟疑,厉声道。 老三忙不迭去了。床下的小青龙缓缓爬上窗户,回头朝他顿了顿,溜走了。 床上的宋文韵手脚动弹不了,但在咬紧牙关拼命扭动着身子。那种奇痒老三有体会,真正的刻骨铭心。他坐在床沿,扶起她,“这药能止痒。”端起药碗喂药,宋文韵如同听话的乖孩子一般,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喝药。 “好苦!”宋文韵皱眉道。她竭力想将记忆力那些零零星星的片段连成一段清晰的印象。她只知道桃花瘴是一种传说中的毒气,可能跟沼气差不多,人闻了会缺氧而窒息。但如今的情形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桃花瘴当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她总算有一点明白,上午在山林里发生的迷乱,不是老三蓄意而为,想到这里,对老三没有那么痛恨了。 喝完了药,宋文韵身上的痒意立减,更奇怪的是,手脚也能动弹了。 “别乱抓。”老三依旧扶她躺下,“毒液流到其它地方会产生新的溃烂。”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宋文韵。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情节还相当的狗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阴阳错 上 宋文韵听老三这样说,立马忍住不去抓了,嗫嚅着问:“怎么,怎么我刚才……手脚不能动?”老三的手暖暖的,让她很不自然。 “盘师公是瑶族的大师公,会功夫。”老三告诉她。 宋文韵博览群书,却多是书本上的东西,只知师公很神奇,至于如何神奇则不得而知。 盘家后院很宽敞,中间栽了一株枇杷树,枝繁叶茂,高过腰的木浴桶搁在树下,热气腾腾,木本和草本混杂的气息弥散。 盘二狗忙得兴高采烈,屁颠屁颠将滚烫的药汤一桶桶倒进浴桶里,表现的格外卖力。这次,他赚大了,堂而皇之进了盘家,再不用鬼鬼祟祟躲在院子外。从今往后,在同门师兄弟面前可以昂首阔步了!现在,盘二狗恨不得抱住老三的大腿,叫他几声亲哥哥! 老三没空去琢磨盘二狗的心思,赶紧拽宋文韵去泡药浴。她叫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人家还身着内衣内裤,这样出去怎么见人?老三情知自己孟浪了。连忙退出,让她自己穿戴整齐。 “你问她,是性命要紧,还是几块破布紧要?”盘师公坐在火塘边吧嗒吧嗒吸烟,不悦地说。 老三不好接话。心想,这话,要不您去跟她说。您德高望重,说话有权威性。我跟她已经有一笔糊涂账撂在那里了,这会,我说什么都不好使! 宋文韵好歹穿好了衣服,爬起来出门。细心看,她走路的姿态不怎么自然。老三领她去了后院,并向她转达了泡药汤的注意事项。然后,离开带上了后院门。 尽管四周有高高的院墙,露天泡浴,宋文韵还是不适,她扭捏半天刚脱下外衣,哐当一响,后屋门开了,吓得她一怔。是盘阿婆,她笑眯眯捧着一套女式瑶装来,“泡药澡要趁热。姑娘,快泡吧。” “我,我……奶奶……谢谢你!”宋文韵还是觉得难为情。 盘阿婆看她文静的样子,慈笑道:“这个浴桶很干净,我们瑶家女人都是这样洗澡的。洗完先换上这个。”她将衣服搁在浴桶旁边的木凳上,离开了。 这会,屋里一干人逮着老三问长问短,得悉实情后,王子强冲盘师公鞠躬,“师公,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盘师公抬眼嗯了声,又低头抽烟,再没吭声。老三也想跟盘师公道谢,继而一想,都喊他阿公了,还来那套虚的显得生分。说来惭愧,他老人家快百岁高龄了,自己这个做干孙子的屡屡给他添麻烦。下回,弄张皮椅给他坐舒服点,那竹椅子吱吱呀呀叫得人心烦。 “我就知道你会去。你不会让我们以身犯险的!”唐兵傻笑着在老三胸口锤了一下,由于笑得太投入,口水从嘴角流出了,“老三,你太给力了!” 老三登时好像吞下去一块冰疙瘩,笑容凝结在眼中。他差点一巴掌扇过去,你不叫我去,我能搞出那么大的麻烦事吗?最气人的这事还不能声张。给力!我给你一记老拳好不好? 老三叫大家都坐下。唐兵倒是落落大方,老顾和王子强还略显生涩,盘二狗东张西望想找活干,对盘师公的敬畏可见一斑。 老三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叫盘二狗倒茶,自己靠着盘师公坐下,谄媚道:“师公祖,我帮您点烟。”拿过烟杆装上烟丝,再将烟嘴送到他嘴边。 盘师公木然地含了烟嘴,让老三点上。他对这块牛皮癣已是无可奈何。想自己一世英名,到头来,被这小兔崽子给套牢了,不免陡生晚节不保的错觉。 在旁边倒茶的盘二狗见状,直为老三担心,生怕盘师公一烟杆砸他脑壳顶上。可他担心的情况迟迟没有发生。 替盘师公点了烟,老三直起腰拍了盘二狗的肩膀,指着老顾他们说,这次就不说谢了,改日你去星城,要他们大出血,白酒、红酒、啤酒、洋酒、雄黄酒喝个够。 “雄黄酒?那玩意喝个鬼啊!”盘二狗不乐意了。 “哦,也是。那酒是端午节避毒喝的,我们不喝。”老三忙改口,“我们喝威士忌。”说话间,他肚子咕噜咕噜叫了,揉着肚皮,叫囔:“不行,不行。二狗,得去弄饭了。” 盘二狗感激万状,立马奔灶屋去了。面对师公祖,那不是一般的压抑!他背上的汗流个不停。 后院的宋文韵泡在热汤里,努力将零星的记忆碎片链接起来,结果却是啼笑皆非。那个厨子救了自己的命,却坏了自己的身子,这恩这怨怎么也拎不清。她十分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泡好了澡,皮肤上的痒意彻底消了。她换上了瑶装,活脱脱一个瑶家女子,色彩斑斓、鲜艳夺目。 盘阿婆左看右看,甚是满意,不住地夸:“妹子,你真漂亮!” 盘阿婆历经世事,早看出宋文云是刚破了身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恨不得宋文韵跟老三立马成亲,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把一对眼睛不住地往宋文韵肚子上瞧,看得她满脸通红。 “我看,你跟大川挺般配的!”盘阿婆和颜悦色地说。 宋文韵不知如何作答,木然地摇头又点头。盘阿婆大喜,拉着她的手,来到厅屋,冲老三道:“大川,你看,我给你找了个好媳妇。” 老三一个哆嗦,刚倒的一杯滚烫的茶水洒在了脚上……他龇牙咧嘴脱了鞋袜看,左脚背已烫得通红,一眨眼就起了几个大水泡。他踮着脚尖一蹦一跳去了里屋,把烫伤的脚踩进门后的尿捅里。 唐兵跟着进来,关切地问:“这样,也能行?以后,你的脚不会臭气熏天吧?” 老三没心情搭理他。火辣辣的脚泡在尿里,顿时不痛了。约莫泡了十来分钟,抽出脚,一股子尿骚味扑鼻,唐兵捂住鼻子忍不住窜出去了。 老三再看烫伤的脚,水泡没了,只留下几处皱巴巴的薄皮。他去后院洗了脚,小心穿上鞋袜,不让皱皮被蹭破了。 到厅屋,老顾凑近来,怀疑地问,“好了?” “还有点辣。基本没事了。”老三说。 盘二狗很是羡慕,到底是大徒孙啊!所学就是不一样! 王子强向宋文韵询问走失的过程。 “老三,你看,这个,宋老师的伤——”老顾看到宋文韵裸露的皮肤在溃烂,很是担心。 这是正事。老三忙去问盘师公:“师公祖,她的伤……” “瘴毒没有伤及肺腑,她的伤不要命。”盘师公慢条斯理地说着,窸窸窣窣在烟袋里掏了一撮烟丝装进烟锅,“只是,瘴毒沾了她的皮肤,会破相。” 老三心里此起彼伏。阿公,你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前面如沐春风,后面直接跌冰窖里。都一把年纪了,说话也不讲究? 宋文韵闻言大惊失色。女人最注重自己的容貌,无论是才女、强女,还是腐女都是如此。 王子强靠近一步,微微倾身对盘师公道:“盘师公,您老人家医术高超,救人无数。劳烦您多辛苦一点,把她脸上的疤痕给治了。至于药费,您放心,您开口就是。” 瘴气之毒,唯南方山林特有。南方气温高而湿气重,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淤积而生毒气,这种气体多含腐败细菌病毒,人呼吸了就伤及内脏,沾上皮肤就腐蚀皮肉组织,重者,蕴热沉沉,昼夜如卧灰火中,再重者,染病便失音,其热昼夜不止,稍迟二三日,则血凝而不可救。 桃花瘴是瘴中之瘴,最为厉害,此毒由发情动物以及植物腐烂物交织而生,中毒者浑身奇痒,搔之即起一连串水泡,不抓自破,尽是又腥又粘的脓水,溃成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阴阳错 下 盘师公用金针刺体之法,将宋文韵体内的瘴毒尽悉拔去,但她脸上和身上的溃烂伤口痊愈后,会留下伤痕,算是破相了。 从前盘师公治病,以活命为要,不讲究去疤痕美容这一套。几十年下来,救人的医术炉火纯青,这美容的法子嘛,倒真没使过。他吧嗒吧嗒低头吸烟,默然不语。 “盘师公,您说个价吧!”王子强相信金钱所至,金石为开。 王子强话一出口,盘师公面色就变了,老三在边上看得真切,忙说:“阿公,您就想想办法啊!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真要成了母夜叉,您倒不如不救她。” 盘阿婆闻声,当场就跟盘师公翻脸:“老头子,我告诉你,你要让这女孩破了相,我跟你没完!你是不是想让我孙媳妇成丑八怪?哼!” 王子强面色微变,盘阿婆如此坚定,真要如其所愿,只怕可惜了冰清玉洁的宋文韵。但他心思缜密,知道这番疗伤异常难,没有相当的理由,人家盘师公凭什么竭尽其能? “怎么就是丑八怪了?不就是脸上有一点点疤吗?”盘师公无力地辩解。 盘二狗躲在灶屋偷笑。平常看到的都是师公祖那副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孔,这会,终于看见了他鲜为人知的一面,盘二狗腰杆子直了一点,没那么战战兢兢了。 “怎么不是?你看,宋老师的脸又嫩又白,跟煮熟的鸡蛋白一样,要烂了的话,哼!”盘阿婆又是一声冷哼。 想盘师公一生行医念咒,救人无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这次,治好桃花瘴不算,居然还要包美容!要说宋文韵的疤痕也不是无药可医,只是本钱过大,他一时难下决心。 虽然老婆子一口认下宋文韵做孙媳妇,盘师公却不看好,这女子心高气傲,外表柔软,可脾气倔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心寒似铁,恐怕自己这个干孙子会遭大罪。 犹豫好久,盘师公对老三道:“跟我来。” 老三跟盘师公去了后院的药房,边走边想:从前不兴究美容疗法,就像从前给女人剖腹产竖着切一刀下去,肚皮上留一条像蜈蚣的疤痕,现在时兴美容刀法,顺着肌肤的纹理横切一刀,事后,几乎看不到疤痕。师公祖是老派巫医,在缺医少药的年代,把人治好就功德无量了,哪管什么疤痕不疤痕的。 到了药房,盘师公传授了治疗之法,拣了些药给老三,其中有一把白檀香,芳香扑鼻。 白檀香取自檀香木的树心部分提炼而成,带着醇厚的书卷味,被誉为“香料之王”。白檀香能治热病,外敷可消炎去肿,调理肤质,延缓衰老。 盘师公这几块白檀香是老货,值老鼻子钱了。若非盘阿婆发飙,他未必舍得。老头子一生救死扶伤,从来还没替谁美容治疗过,这是头一遭。 老三脑袋里乱糟糟的,盘师公讲的秘法都没往心里去。想到之前那荒唐的一幕,他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 “听明白没有?”盘师公厉声喝到。 “什么,用血珀珠?”老三如梦方醒,问。 “血珀珠是上古灵物,除了辟邪化煞之外,还能生肌活血。只能这样了。”盘师公不忘叮嘱,“记得,用一颗就够了!” 血珀又名药珀,是一种树脂化石,不仅色彩浓艳凝重,还具有神奇的药用功效,可促进人体血液循环、活络经脉,对于神经衰弱、失眠、惊悸更具助益。血珀的珠光宝气可以让人拥有奇异的气场,唤醒身体里沉睡的灵感。 血珀是佛道圣品,世间罕见,除了极少的得道高僧和道士外,一般人连见识的机会都没有。一些大富大贵之人花大价钱求之不得。盘阿婆给老三的这串血珀珠颜色深红、光彩夺目,有十八颗,是几百年前一个大师公传下的,乃稀世之宝。用一颗替宋文韵疗伤,这药费不是一般的昂贵。 “那啥,阿公,你以后会改行做美容师吗?”老三摸着手腕上的血珀珠。 盘师公一口烟呛在嗓子眼儿里,憋得脸色通红,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他忍住怒火,找出一本发黄的手抄本《傜人药书》,神情凝重地给老三。 “这是——”老三接书翻了翻,“手抄本啊?不是正规出版物,难怪有错别字。瑶写成了傜!” “滚!”盘师公怒号。 老三跑出来,经过灶屋看到灶膛前添柴禾的盘二狗在偷笑,他恼羞成怒,“再笑,我削了你!” 盘二狗笑得更欢了。 汽车在山间公路摇晃,开车的王子强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着,不知下一刻等待的是极致的温柔还是痛苦的死去。 这次出师不利,差点让宋文云丢了性命,现在,她的命是保住了,但脸上和身上的伤疤却大是不妙。 宋文韵不仅是他的学生,还是他亲密的助手,这几年,她始终默默地服从他、支持他,对他的学术研究帮助非常大。如今,她沦落到毁容的境地,他愧疚的要死。 车里仿佛被冰封了一样,谁也不开口说话。 老顾心里有一个疑问,宋文韵与老三在荒郊野外呆了一晚上,不知都干什么了?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宋文韵,发现她用毛巾捂着的脸上眉头紧蹙,看样子很烦心。老顾不敢往深处想。 唐兵习惯后知后觉,对宋文韵的沉默认为是一种纠结,老三虽然吊儿郎当,但救了她,那个滴水之恩以身相报什么的,还是要的。他忍不住了开口了,“那个,宋老师,盘阿婆跟你说的事,我看行!” 副驾座上的宋文韵木然地“嗯”了一声。她脸用毛巾捂着看不到神色。她现在是心乱如麻,要死的心都有了。糊里糊涂被夺去了处子之身,还染上了闻之色变的瘴毒,脸上溃烂无法见人,如何面对老师王子强? 她曾想,回去尽快联系去韩国做手术整容。韩国美容术冠盖全球,定能修复如初。但人工与天然还是有差异的。如今有办法不用手术便能消弭疤痕,宋文韵既喜且忧。 盘家设法替她消弭疤痕,全是看在老三的分上。真要下嫁那个厨子吗?她对老三没有一丝好感,珍藏二十多年的女人花,居然被他稀里糊涂给剪了彩。她暗暗哀戚:老天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后座的老三也是满心凌乱。身患怪病后,他不敢去谈情说爱,只与唐兵一块泡酒吧游戏风尘。一个连明天都给不起对方的人,拿什么去海誓山盟? 回到星城已经华灯初上,下车,老三一身褴褛,挑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穿过大街。 饭馆里,美美抬头见一个农民工进来,习惯性地招呼:”你好!那边坐!” 老三一声不吭找地方放下东西,一屁股坐下。 美美端了茶壶放餐桌上,“想吃点什么?” 老三倒了茶水咕噜咕噜一口喝了,拿手抹了嘴巴,“我快饿死了。随便给我弄点吃的,要快!” 美美一怔,旋即尖声叫:“小艺,快来,你哥从索马里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黑色素 上 鲁小艺闻声跑来,看老三的模样,泪水涌了出来。他晒得透黑,头发乱糟糟的,加上衣着有些破烂,跟流浪汉差不多。 “店里的生意怎么样?”老三放下茶杯问。 “还,还行!”鲁小艺迟疑道。 老三看店里吃饭的人不多,情形显然不那么乐观。他满是愧疚地说:“辛苦你们了!” 美美本来对他一肚子火,见他这副落拓样子,忍住了。 “哥,没吃饭吧?”鲁小艺一头黑线,“我叫老谢帮你弄。” “等等。”老三拉住她仔细打量,看她额头一片暗黑,“怎么搞的?” “有半月了,额头上突然就生出了黑斑,烦死人啦。”鲁小艺苦着脸跺脚道,“去医院拿了药,没一点用。” 黑斑是一种黑色素沉积现象,导致的原因有许多,内分泌失衡是其中原因之一。这毛病不痛不痒,却使人难看。 “别急,别急。”老三思忖片刻,“你去蒸一锅糯米,蒸熟了叫我。另外,将粟米煮熟,放在冷水里,浸五、六天,等味道变酸了,面上生了白花就告诉我。” “你能治好?”鲁小艺喜形于色。 “快去吧!”老三心里也没底。 鲁小艺兴冲冲跑去了。老三望着她的背影,内疚和心酸交织。 美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老三,“说说,这一个月到哪去鬼混了?” “我去了莽山,我那病分几个疗程的。”老三笼统地说。 “我怎么闻到你身上一股子鬼里鬼气的味道?”美美抽了抽鼻子说。 老三斜眼看美美,女人的第六感太诡异了! 美美身上那种纯真的气质,即使是霸道、野蛮,甚至矫揉做作都极具个性。这个火热直白的女孩很有吸引力。 “美美,对不起,把你拉进这个泥坑!”老三很抱歉地说。 “现在是有点郁闷,生意不怎么好。”美美有些索然,“不过,目前我还能对付。” “这次我带了一样秘密武器回来。店里的生意会好起来的!”老三想起盘师公别有用心的药酒方,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什么秘密武器?”美美来劲了,冲过来倚靠在老三肩上,丰腴的娇躯让他身上一阵燥热。 “天机不可泄露。”老三故弄玄虚。 小艺端了一碟菜来,“哥,你先喝点酒垫垫肚子。” 吃完了饭,在包厢里休息了一会,鲁小艺端着蒸好的糯米饭来了。老三取出一团糯米饭,剩下的让她继续热着,将取出的糯米饭趁热揉捏成烂泥状,敷在她额头上,冷了再拿下来,另外取出热的依法揉捏敷在她额头上,将锅里的糯米饭用完了才罢手。 “这样就行了?”鲁小艺喜不自禁地问。 “不行。”老三说。她脸色顿时黑了。 “每天这样弄两次,过几天粟米饭馊了,再进行第二个步骤。至少得半个月。”老三告诉她。 “能成吗?”鲁小艺眼睛又亮了。 “估计行。”老三坦率地说,“我是第一次用这方子,不敢打包票。” 接连几天,老三都在忙泡药酒的事,他分别在几个中药铺抓了大把药。为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一般饭馆都会泡几坛药酒,请老中医开方子,无非是些人参、鹿茸、淫羊藿等补药一股脑泡烈酒。 老三领会到盘师公的用意,这是他老人家送的一份福利。这个泡酒方子肯定不简单,准保会替饭馆招来回头客。 预定的酒和酒缸这天下午送到了。存酒的地方是蜗居的杂房,老三把自己关在里面,鬼鬼祟祟配制药酒。 泡酒的瓦缸大得出奇,可藏下两个人。老三将霹水草、一箭起、鸡肾草等几味药草,再加上莽山土产的巴戟,牛卵坨泡酒。这几种草药很平常,但用在一起,威猛得吓人。盘师公说,这酒一次最多喝二两,喝多了,数小时挺拔很伤肾。 老三期待药酒泡好后,威名远扬。 老三依葫芦画瓢配好药酒,还没封坛口,鲁小艺来电话激动地告诉他,粟米饭馊了。 封了坛口,老三赶回店里,将馊水倒出来,让鲁小艺每夜加热洗脸,用布把脸揩红,如此这般……盘师公所教的医术非常神秘,也莫名其妙。 下午三点多钟,店里没一个客人,几个服务员坐在那打瞌睡。 教鲁小艺如此这般后,老三又跑厨房跟老谢商议如何扭转店子的生意。老谢很着急,他的厨房班子是按销售量提成的,店子生意不好,收入直接受影响。 “你的药酒真能让店子生意红火?”老谢再次表示怀疑。 “试试吧!目前,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老三的话没多少底气。店子被折腾一顿后,元气大伤,不可能一招就力挽狂澜,“这段时间,你得重新琢磨几道菜,配几个有噱头的新菜名,到时候一块推出。” “好。”老谢点点头,递过一支烟給老三,自己点了一支抽,两人便大眼瞪小眼了。 一支烟抽完,老谢又问,“你在哪找的酒方子?” “天机不可泄露!”老三邪邪一笑,拍拍屁股走了。到大堂,看到鲁小艺在收银台算账,他过去,“水电费没问题吧?” “还能对付。”鲁小艺说,“哥,我问你,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什么事?我能遇上什么事?”老三很奇怪。 “你这次回来,整个人好像都变了。”鲁小艺忧心忡忡地说。 “你别听美美那破丫头胡说。”老三皱眉。 “她没胡说,你是不对头!”鲁小艺指出,“你平白无故就能治病,还带回来神秘的药方。你不要告诉我,你穿越去了古代,遇到一个世外高人給你醍醐灌顶!” “你还读穿越小说?”老三大为惊奇,“你就不怕成脑残?” “现在脑残的可能是你!”鲁小艺义正词严地说,“你老实交代,你到底遇上什么了?是鬼,还是妖?” 老三跟她有理说不清,赶紧拿塑料桶倒了一大半馊粟米汤,走了。 “小艺,你哥越来越有型了!”从楼上下来的美美看着他的背影很花痴地说。 老三虽然晒黑了,但身材健壮,结实的胸肌鼓鼓囊囊的,整个人很有型。 “是不是小心肝荡漾了?”鲁小艺打趣说,“早跟你说了,我哥没那么窝囊,他很有内涵的。” “我看出来,他外焦里嫩,是有那么一点男子汉的底蕴。”美美捏着粉拳挥舞,“我明白了,他的强项是扮猪吃老虎。雄哥那手一定是他废的!” 鲁小艺笑而不语。雄哥的手废了,虎哥来告诉她,说是老三干的。但叫她放心,雄哥不敢张扬,这种事在黑道很丢面子。 “小艺,你哥深藏不露啊!”美美不无崇拜,“单枪匹马杀上门的事也敢做!” “看你春心荡漾的样子,真让人无语。”鲁小艺摇头。 “鲁小艺,你好刻薄哦!”美美站起来,双手叉腰,“你哪是一个纯情玉女,分明就是一个阅人无数的老女人。” “我撕了你的嘴!”鲁小艺扑过去。 两人咯咯咯扭住一团,彼此筋疲力尽才住手。美美拉拉领口,“看你,搞得人家都春光外泄了!” 鲁小艺撇嘴,“谁看你啊?”扫一眼,饭馆的员工都在看她俩,谢大厨提着亮晃晃的菜刀也在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黑色素 下 美美整理好衣衫,又大放厥词:“我还是不喜欢你哥,贼头贼脑的,配个药酒搞得跟印假钞一样躲开我们,就不能光明正大吗?” “你嚷嚷什么?祖传秘方都这样的。”鲁小艺悄悄道。 “我就是恼火。我们是什么人啦?你是他妹妹,我是他相好的。我们还会泄密吗?”美美气得牙痒痒。 “美美,你什么时候升级做我哥的女朋友的?”鲁小艺大吃一惊,“这也太快了吧!” “嗯,那个,什么,你别问那么清楚嘛!”胖丫头含含糊糊,故意留下悬念。 “让我看看,你的眉毛是不是散了。”鲁小艺抢前去看。 “干什么啦?”美美推却道。 “听人家说,女孩子破了身,眉毛就会散开。”鲁小艺貌似行家里手。 “不要嘛。你好八婆!”胖丫头与鲁小艺拉拉扯扯,两人的声音放低了,只听得嘀嘀咕咕的声音,貌似胖丫头往老三身上栽赃,“想起英子那骚蹄子天天给你哥发微信,我就心急如焚。不行,我得先下手为强。” “英子呆会就来了,看你怎样跟她pk。”鲁小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唉,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让人纠结!” “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我哪里不正常了?”美美秀眉一挑,“你以为本姑娘是剩女的后起之秀啊?告诉你,今天有个高富帅约我去喝咖啡。哼!那家伙肥头大耳,开辆破奥迪还招摇过市。本姑娘天生丽质,怎么会看上那样的废柴?我只喜欢三哥,我决定横刀夺爱。” “我记得你上次已经宣布了。”鲁小艺提醒她。 “我说过了吗?”美美鼓着一对圆眼,“没关系,我现在重申下。” “我没意见,反正不管是谁,都得认我这个小姑子。”鲁小艺拿眼睛瞟她,“只怕有人不愿意。”这时,英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提了两瓶高档酒。 英子已经工作了,分到离星城很近的湘水市一个派出所。面试前后,她一直给老三发微信,那时,老三躲在莽山,手机根本没开机。发出的微信没有回应,英子的微信越发越少,心情也慢慢索然了,甚至有了一点心安理得。 老三病发的惨相,英子历历在目,那痛苦万般的惨状至今令她心悸。更可怕的是,那病居然无法诊断出来,也就是说无药可治。 如果没有那怪病,英子相当乐意走近老三的生活。有个那么牛的老爸,她在警界还怕没出息? 早几天鲁小艺就跟她通了电话,告诉她老三回来了,她犹豫几天,今天来了。 “你是说,有人会在背后砸板砖?不会吧,你哥有这么抢手吗?”美美背对着门,仍在百无禁忌、口无遮拦, 鲁小艺促狭地说,“不知道我哥很有女人缘吗?” “那没关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多是先到为王后到为臣,我做大,后来的统统做小的。”美美奔放地决定。 鲁小艺看英子走到了美美背后,笑得东倒西歪。 美美感觉不对,回头,见英子已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你就不能有点动静吗?倩女幽魂似的,想吓死人啦!” 英子来的匆忙,警服都没换下,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你不是要做女王吗,还怕鬼?”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皮里阳秋的。”美美回敬道。 “三哥呢?”英子没去跟美美纠缠,扭头问鲁小艺。 “我哥听说你要来,赶紧回去换干净衣服去了。”鲁小艺哄死人不赔钱地说。 英子脸色一涩,扭捏下,将手里提着的酒放收银台上,“我想,送给三哥他爸……礼是不是轻了?” 美美从袋子里翻出酒,在行地看了看,“真货。现在买,估计要一千八一瓶。” “我替你收好。”鲁小艺把酒拿到柜下收好,“看我哥怎么说。” “这礼轻礼重是因人而异的。”美美拿腔拿调,“三哥他父子俩都不是贪财之人,要不,三哥这个‘官二代’也不至于开个小饭馆自谋生路。我估计,钱啦酒烟啦他们不收,这人嘛,兴许会收。” 鲁小艺格格笑。英子那点小心思她看得透亮,被老三的病吓着了,那病确实让人心里没底,没理由要人家孤注一掷。 英子狠狠地瞪美美一眼,“你个骚蹄子!” “老实说,是不是想过河拆桥?”美美蹦过来。 “说什么呀?”英子噎住了。与一个病魔缠身的人恋爱、结婚,她确实没这个勇气。 美美鼻孔里哼了声,“欠债还钱。你欠三哥的人情大了去,看你怎么还?” 美美的话戳中英子的心窝子上,这正是她不愿面对的难题。她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人情世故上没啥历练,面皮薄,一门心思钻了牛角尖。 鲁小艺轻轻一笑,“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英子,看来你要签一个转让合同了!” “签就签。英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欠三哥的我替你还了!”美美义薄云天地说,随即又叹息,“唉,其实嘛,我还是挺纠结的。小艺,想到日后你要管我叫嫂子,我就百感交集。” “噗——”鲁小艺端杯刚喝的一口水忍不住喷她脸上。 回到蜗居老三没有耽搁,立马替宋文韵配药。他将上好的白檀香削成牙签粗的细条,并切成小米大的颗粒,搁磨汁机里磨汁。然后,取下一颗血珀珠准备砸碎了研粉。 鲁小艺和美美敲门,店里打烊了,她们给他送宵夜。 进来闻到屋子里的香味,美美大肆叫嚷:“什么味?”将坤包扔沙发上,东张西望,“屋里有野女人?” “我哥好些天都没出门了,哪来的野女人?”鲁小艺将宵夜搁茶几上,戳了美美脑门一下,“胸大无脑!” “别戳我脑门!”美美很生气,“我还没嫁人,脑袋坏了,怎么去百里挑一?” 老三在沙发上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坐定。 美美耸着鼻子跟小狗一样四下乱窜,最后窜到老三跟前,抢去他手里的纸团,剥开闻了闻,“怎么,要砸了这个?” “疗伤。”老三简单地告诉她。 “用这个疗伤?这可是血珀珠耶,很值钱的!”美美生在富贵之家,有那么点见识,痛心疾首地说,“你真败家!” 老三抢去纸团,“关你什么事?” “德性!”美美扭着小蛮腰去厨房,发现了灶台上的磨汁机,大叫:“三哥,你什么时候把店里的磨汁机给偷来了?你这是假公济私!” 鲁小艺问,“哥,你搞什么?” “配药。”老三跟着去了厨房,他怕美美那破丫头一时气愤倒了馊栗米汤。 “原来你不在店里干活,鬼鬼祟祟躲着搞这名堂!”美美抬手一招二龙戏珠,“老实坦白,是不是做蒙汗药?” 老三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推了出去,“别捣乱了,你们回去洗洗睡吧。” “离我远点,你的手臭死了!”美美皱眉来到客厅,指着茶几上那串血珀珠手链开始挑拨,“小艺,我告诉你,血珀珠很值钱的,这一串起码值一百多万。啧啧,暴殄天物啊!小艺,你哥败家的潜质横无际涯耶!” 鲁小艺一听,大是着急,拿起茶几上的手串对着灯光仔细端详,“这个......很值钱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治愈系 上 “这是血珀珠,琥珀中最值钱的品种。我前年过生日,我爸送我一个血珀挂件,成色没这个好,花了二十万,可惜我弄丢了。”美美凑过去指指点点,“听说,血珀珠能治百病,戴身上辟邪养颜。” “真的?”鲁小艺眼冒金光,她偏头看老三,“哥,这手串送给我,好吗?” 老三不耐烦地挥挥手,“好,拿去吧!快走。” 鲁小艺欣喜若狂,戴了血珀珠藏在身后,“说话算数,不准赖皮。你要赖皮,我就登报脱离兄妹关系。” 老三气得想在她头上敲一记。他打小衣食无忧,不知柴米油盐贵。虽不是挥霍无度,但对钱财的概念确实比较淡漠。 “怎么,你不想做我小姑子了?”美美听见后面这句,鼓着一对大眼看鲁小艺,“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唉,难怪人家得说,生意场上无姐妹,想不到我们姐妹情深,居然也势成水火!” “你搅什么搅?”鲁小艺一手将美美推开,“一边数钱去!” 美美嘻嘻一笑,果然跑去数钱去了。 老三不知何时鲁小艺成了美美的小姑子,这样说,自己就是她老公了。可是,似乎自己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啊!就算设计她入股饭馆,不那么地道,可也不至于把关系搞得乱七八糟吧。他不敢深思,拿了茶几上那一颗血珀珠,要接着做方才没做完的事,敲碎血珀珠。 “真要敲碎这一颗吗?”鲁小艺得寸进尺,“给谁疗伤?什么伤?” 美美跳过来,捧着老三脸左看右看,表情凝重地,“三哥,不会是你有病吧?”她的脸快贴上老三的脸,吐气如兰,搞得他极不自然,扭扭捏捏不好做声。 美美看老三没做声,大是着急,“三哥,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是的话,快去看看,你可不能自己乱吃药啊!” 老三啼笑皆非,一脸乌黑。他皱眉道:“是给宋文韵宋老师疗伤。她中了瘴毒,破了相,一脸疤痕。” “哦。”美美见过宋文韵,想那么一个冷美人要是变成了丑八怪,太可惜了!继而楚楚可怜地央求:“三哥,我经常胃痛,给我也吃一颗吧!” 本来要去拿衣服洗澡的鲁小艺一听,连忙把手链藏在身后,紧张地说:“美美,你可不准打主意,我好不容易要来的。” “小艺,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哎,算了,不跟你争了,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的小姑子。”美美摇头,“想想,真让人惆怅!” 老三把东西拿到厨房关上门弄去了,随她俩干仗。 好容易砸碎了那一颗血珀珠,研成粉拌进白檀香汁里,大功告成。 发馊的粟米水具有浓厚的酸性,可以软化疤痕上僵硬的角膜组织,白檀香汁有破瘀消肿,止金疮血漏之功,能深层护理肌肤并提供再生的养分。血珀珠就别说了,更是神奇。这些药真能让宋文韵完好如初吗? 老三迟疑再三,还是给宋文韵去了电话。 宋文韵在家接到电话,好一阵迷乱。洗澡时,从洗脸池上的镜子里端详自己。镜子里,她颈上、手臂上和脸上的疤痕坑坑洼洼,呈紫黑色,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形似夜叉。 尽管已是晚秋,但南方的天气还是很热。次日傍晚,老三早早在店里吃了晚饭,提着坛坛罐罐直奔公交站。 夕光映照下来让他好一阵恍惚。替宋文韵买药花了不少钱,老三手头宽裕,打计程车都不舍得。挤公交车的人很多,上车后,老三一手抓着吊手,一手将布兜抱怀里。公交车走走停停,四十多分钟才到站,老三下车走进湘水缘小区,绕了几个弯,上了一栋公寓的的电梯,按了十二层楼。 在宋文韵住处门口,老三站了约莫三分钟,才按门铃。 门开了,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身着家居服的宋文韵包着头巾出现在老三眼前,她略有几分不自然,低声道:“进来吧!” 老三做了个笑脸,进去在门内一块柔软的化纤毯上,换上备好的拖鞋。 屋里很洁净,几乎是一尘不染。这个小户型公寓以经典的黑白两色对比显现出一种极具个性的简约感,色彩凝练、造型简洁。入门就能看见一旁的厨房区域,白色墙面正好作为隔断来区分出整个厨房区,金属质感的吊灯别致而明亮。 老三想说什么去调节尴尬的气氛,喉咙却是干干的,居然说不出口,而宋文韵已转背走向客厅。老三跟着路过厨房到了客厅,深灰色墙面打造的电视背景墙显出一种工业风的感觉,与黑色电视柜极为相配,对面是一条黑白条纹的布艺长沙发。 简约的吊顶和充满舒适感的木质地板,以及明亮的窗户,让这间客厅透出一种典雅的感觉。 老三一声不吭地蹲在钢化玻璃茶几边,从布兜里一样一样掏出瓶瓶罐罐和几袋中药,还有一个新买的药罐子。 宋文韵在一边看着他倒腾,默然无言。 老三交待,“这三副中药一天一副,一副熬三次喝。熬中药,会吧?” 宋文韵摇头,老三拿了药罐子和中药去厨房,亲自替她熬上,并仔细讲述了熬药要领,见她点头了,才去客厅提起十斤装的塑料壶去了与厨房连体的卫生间。 “哪个是洗脸盆?”老三问厨房里的宋文韵。卫生间的墙角沓了好几个塑料盆。 “最上面那个。”宋文韵轻声道。 老三拿盆子接了半盆热水,再倒入大约一公升馊粟米饭水,试了试水温,正好,“把脸上和身上都擦一下。” 馊粟米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味,宋文韵为之皱眉。她爱洁净,几近于苛刻,要她用发臭的水洗脸,想想都作呕。 老三出了卫生间,扫了一眼厨房,随手打开冰箱看了看,扭头问宋文韵:“没吃饭吧?” 宋文韵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说自己这几天跟速食面干上了。 “趁热洗吧。”老三交代完,出了厨房。 宋文韵磨磨蹭蹭,最后一咬牙进了卫生间,锁上门,宽衣解带。她清柔的身形柔美至极,一头乌黑的长发无拘无束地垂落下来,和美妙的身姿构成完美的曲线。可惜,那几块触目惊心的疤痕打破了她无与伦比的秀丽。 外面传来关门声,宋文韵乱糟糟的心陡然宁静下来,接下来,却又是莫名其妙的空虚。那家伙居然招呼不打就走了? 宋文韵将长发扎拢盘在头上,忍受着难闻的气味,仔细地将身子擦拭了几遍,特别是有疤痕的地方。粟米水擦在伤口上有一点点痛,她忍住痛。擦拭完了后,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身子冲洗下,洗去那恶心的气味。老三之前没有交代。 犹豫了好久,宋文韵还是决定不冲洗了。发馊的粟米水呈酸性,应该是软化已经硬化的痂皮的。她抱膝蜷曲在沙发上,一双赤足白净得令人感动。 宋文韵比想象的更典雅、更恬静,她不善社交、生活简洁,静若幽兰,只爱与书本打交道,除了教书、读书,连电视都不爱看。每天在家百~万\小!说之前,都点上一根藏香。另外,就是喜欢喝茶。实在闷得慌,就弹几曲古筝排遣寂寞。 能跟从前一样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治愈系 下 宋文韵患得患失,心里乱糟糟的。这会,她感到饿了,但又不想动。回来这几天,她一直闭门不出,只叫超市的人送了一箱速食面和一些火腿肠来。天天吃着满是鸡精味的速食面,她已是病怏怏的了,走路都轻飘飘。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客厅的灯没开,只有门内那盏灯亮着。幽暗里,身着浅色碎花家居服的宋文韵犹如一个凄迷的梦。 门铃响了,宋文韵一惊,摸索着站起来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去,是老三。这家伙没走啊? 宋文韵拿丝巾包了脸,开门。老三举了举手里提的菜,“我买了些菜,帮你弄顿饭。你速食面吃多了,得换换口味了。” 宋文韵心头一热,侧身让他进来。老三说了声“你去歇着”直接进了厨房。开灯,系了围裙淘米煮饭、洗菜切菜,尽显厨子风流。 见老三在厨房里替自己做饭菜,宋文韵有点感动。她去厨房想帮忙,却发现插不上手。老三将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鸡剁了,连同桂圆、红枣一块盛碗里,然后,洗块生姜拍烂撒在鸡肉上,一块搁高压锅蒸。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宋文韵不由感叹,这家伙天生是当厨子的料! “你,你怎么想着做厨师?”宋文韵觉得太冷落了不好,但实在找不到话说。 “嘿嘿,我从小就好吃,老爸老妈工作忙没时间管我,我拿了钱经常跑坡子街老谢臭豆腐店买臭豆腐吃,要不然就去城南汽车站旁边那条小巷子里买猪脸盒饭吃。我记得那时城西升斗街有家湘潭菜馆的豆豉鱼格外香,吃了后,三天嘴里还感觉香喷喷的。”老三边忙碌边跟宋文韵大谈食经,“可惜,现在吃不到了。现如今,别说手艺,就食材已经过不了关,伪劣假冒太多了。” “你从小就想当厨师?”宋文韵觉得不可理喻。 “君子远庖厨,是吧?嘿嘿,我这人啦,没理想、没野心、没特长,整一个三无产品。做厨子再适合不过了。”老三切猪肉,准备做一道水煮肉。他考虑到宋文韵这一向都是速食面对付,得开开胃。他开煤气架锅炒菜,“我给你做一个水煮肉。豆芽菜打底,轻煮的里脊肉片鲜嫩、细腻,搁上豆瓣、干辣椒、花椒、生姜、大蒜和大葱等开胃佐料……” 宋文韵听得索然无味,但肚子却饿起来。隔着丝巾摸脸上的伤疤,她心里生出淡淡的迷离。 二十分钟后,香喷喷的水煮肉和黄澄澄的鸡肉汤端上了客厅的茶几上。宋文韵闻着菜香食指大动,不断吞着口水。这些日子她足不出户,天天吃速食面吃到要作呕。 “先喝碗汤吧。”老三盛了碗鸡汤端给宋文韵。 “你不吃吗?”宋文韵见他只拿了一副碗筷,迟疑地问。 “我已经吃过了。”老三说着去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再用小火慢慢熬一副内服药。 替宋文韵去疤痕需内外兼治,外用药分三个步骤,馊粟米水擦身是初始环节,重头戏在白檀香汁掺血珀珠粉上。他手头这半瓶药汁,价值不菲,每一滴值几百,若不是因为稀里糊涂剪了宋文韵的彩,心存愧疚,老三肯定找她实报实销。 宋文韵背上和颈后都有疤痕,她自己涂抹不到,必须得假他人之手。 老三将第二瓶药汁的使用事项细细跟宋文韵将了,最后说:“这瓶药的药材相当稀少,所以,涂抹时要相当仔细,不要浪费了。你身上的疤痕有些地方自己涂不到,得找一个你最亲近的人帮你涂。你看,找谁帮你涂方便?”老三的意思,是让她找一个闺蜜什么的,要不然,让她男朋友王子强来也行。 宋文韵听明白了,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等一个小时后内服药熬好了,老三便告辞了。他得等宋文韵涂三天掺了血珀珠白檀香汁后,接着再进行下一个疗程。 送了老三出门,宋文韵静静地坐在靠椅上,幽暗的节能灯下,显得气质淡然。那情形就像一副古代的山水画,画中是一片山水竹林,清晨的阳光和露水笼罩着山林,烟雨朦胧,竹林深处站着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孩,长长的头发,娇柔纤细而又修长高挑的身姿,但却是一个背影,模糊、遥远、唯美,可望不可即。 宋文韵过筛子般在脑子里将好友过了一遍,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一个好闺蜜,表妹刘美怡又在外地出差。她不善社交,两耳不闻窗外事,按照现如今的文青说辞,就是淡看花开花落,闲望云卷云舒。 三天过后,老三来电话询问第二个疗程是不是整完了,宋文韵吞吞吐吐说,还没。老三听了急出一身冷汗,气急败坏直奔她的处所,敲开门,劈头盖脑质问:“怎么回事?” “没,没......”宋文韵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老三进了屋,看宋文韵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住满腔怒火,直接掀开她裹在脸上的纱巾。还好,溃烂伤口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遂松了口气,一声不吭去卫生间兑好馊粟米水,叫宋文韵将身上的伤伤痕擦洗一遍。 宋文韵乖乖去擦洗了。出来,老三已经准备好了,手执一根鹅毛杆,打开了装白檀香汁的瓶盖,面色木然道:“你躺沙发上吧,我给你涂药。” “你帮我涂?”宋文韵吓了一跳。 “不能耽误了!”老三不想过多解释。如果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溃烂伤口按常规愈合,皮下的脂肪组织和肌膜会常态性增生,长出扭曲的硬皮,疤痕将不可逆转地形成,瓶子里这价值数万的药汁尽付流水,那才叫伤不起! “你,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宋文韵对老三的人品真不放心。 “至于吗?”老三心里一阵恶寒。我有那么禽兽吗?你都这副模样了!要不是于心不忍,又学了点巫医皮毛,当你是小白鼠来小试牛刀,我会跑来拿热脸贴冷屁股吗? 想到关键处,老三不禁腹谤对盘师公:这具体工作你叫我来落实干嘛?这不明摆着叫我难堪吗?你在乡下无证行医也就算了,还让我到城里摸着石头过河。这要整出个三长两短,她记恨我不说,搞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好不好? 两人都没作声,屋里的气氛怪异极了。老三将一张塑料小凳踢在沙发边,一屁股坐下。你信,或者不信我,我就在这里,不亢不卑;你怕,或者不怕我,药就在这里,贵得吓人! 宋文韵扭扭捏捏,最后还是在老三木然的眼神下,盘起长发慢慢在沙发上躺下。头枕在沙发扶手,素面朝天,家居睡衣下山峰酥软高耸。 老三鼻翼透入一阵清香,犹如空谷幽兰般,令人心神荡漾。他不着痕迹地咽了一口口水,赶紧艰难地收起目光,用鹅毛蘸着药汁仔细在她脸上涂抹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盘二狗 上 老三涂抹得非常仔细,生怕涂到伤疤外,浪费了珍贵的药汁。看着那深深浅浅的伤疤,他深感痛惜。这么一张精美的脸被毁了,那将是多么悲催! 宋文韵闭眼,感觉那鹅毛如清风般拂面,渐渐地,皮肤里有一阵轻轻的瘙痒,有点微微的辣,又有点清凉。 老三对药效心里没底,不清楚能不能修复到原来的样子。他怀疑,盘师公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将麻烦一股脑推给自己,要死要活不关他的事。好奸诈的糟老头! 宋文韵感受着老三浓郁的气息,那种气息似曾相识,她不喜欢,奇怪的是也不排斥。那似乎是一缕清风,带着水草的轻柔,掺杂着花香和烟草气息的男人体味。她生出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慵懒,感觉自己如一朵睡莲盛开在水波上。 这是一股危险的气息。宋文韵警觉起来,悄悄提气,让身体的皮肤崩紧,让心儿木然。 老三感觉到了她的细微变化,想了想,索性把话挑明,免得她以为自己挟恩求报,“盘阿婆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老人家生活在山里,看事看物比较直接,但她绝没有施恩图报的意思。盘师公是莽山的大师公,进了他家的病人,他都会尽量救治。他老人家要我帮你疗伤,主要是考虑你住在乡下不习惯,我只是依葫芦画瓢照着做,就跟帮厨打下手那样。” 说话间,宋文韵脸上的伤疤都给涂完了,盘着的长发也松了,乌黑的青丝披散垂在脑后,像一袭华美的流苏。家居装下的身子玲珑有致,凸凹尽显,引人入胜。 老三的身体可耻地有了反应。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禽兽地扑上去,将药瓶放在茶几上,起身去卫生间点了一支烟抽了。 宋文韵闻不了烟味,她对抽烟和嚼槟榔的男人都感冒。她喜欢男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文质彬彬。像老三这种街边货,浑身市井味,一脑门的奸诈,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要搁从前,别说在这屋里抽烟,老三恐怕连进屋都难。 老三抽完烟,回到客厅,宋文韵仍躺着没动。 “这个,这个,你脱了上衣......”老三说。 “脱衣服?”宋文韵闻言一骨碌坐起,双手抱着肩,鄙视老三。 “除非你觉得身上的疤痕可以忽略不计。”老三面色木然地说。 宋文韵低头咬着嘴唇,举棋不定。真要脱衣让这贼头贼脑的家伙看吗? 老三不耐烦了,“就当在医院吧。我虽然没有从医执照,但也是正牌的预备巫医,得到了莽山大师公的亲传。” 爱美之心最终战胜了宋文韵的羞涩之感,她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说:“你,你不会乱看吧?” 老三气得要流泪,这女人智商高,情商却奇低。他随口道:“我闭上眼睛,总可以吧?” 宋文韵点点头,这才扭扭捏捏脱了上衣,止剩下一个紫红色的文胸,露出一抹耀眼的乳白。她低着头,嘀咕道:“闭上眼,你怎么搽药?” 这女人也算是一朵奇葩了!老三苦笑着让她转过身去,先给后背上的伤疤涂药,仔细涂完了,再叫她转身。 宋文韵心里乱糟糟的,呼吸急促,连耳根都红了。除了在五鬼谷因中桃花瘴,神志不清与老三乱情之外,她从没向其他男人敞胸露怀。 “放松一些。”老三克制自己,努力用一种非常平淡的语气说。实际上,他心里一直在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非诚勿扰。 好容易将宋文韵颈下、胸前、手臂上的伤疤仔细涂抹一遍,老三已是汗流浃背,心里乱象纷呈。 “啊……”宋文韵闭上了眼睛,静静体味鹅毛杆带来的舒适感觉,渐渐地面色潮红,出了一身的细汗。 “这个,这个里面,你自己涂了。记得盖好瓶盖。”老三指了指宋文韵的文胸,放下药瓶和鹅毛杆,狼狈逃窜。 一周后,半瓶药汁告罄,第二个疗程基本结束。宋文韵身上的伤疤基本愈合了,痂皮脱落后,没有坑坑洼洼、肌体扭曲,而是跟婴儿的肌肤一样细嫩、红润。 宋文韵秀外慧中,美得典雅、孤高,清香自在。这样的女人是许多男人心目中的神女!如果凋残,是最不堪回顾的凄凉。 躺在沙发上的宋文韵掩饰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下午的阳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里透进来,玻璃茶几上的反射光映照在她脸上,亮晃晃的。她脸上不见了起初的狰狞,没有担惊受怕的坑坑洼洼,远看的话,依然是男生们辗转思寐的梦中女神。 老三也很兴奋,虽然是依葫芦画瓢,但毕竟是自己第一次操刀,能使宋文韵脱离变成母夜叉的噩梦,那种成就感很是鼓舞人心。他将最后的药汁涂完,放下鹅毛杆,说:“好了。” 宋文韵有些迫不及待地坐起来,心里生出再世为人的错觉,完全忘记了自己上身几乎赤裸裸的,只戴了一个文胸。从她白净的脖颈看下去,文胸上那一道雪白的沟壑令老三体内涌出一股热流,他吞了吞口水,急忙奔卫生间去了,哪知慌不择路,一脑袋装在门框上,眼前金星乱冒。 宋文韵被老三慌慌张张的神态惊醒,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穿上罩衣,脸红彤彤的地窜进卧室里,紧紧地关上门,鄙视地冲着门嘀咕:“可鄙!”然后,摸了摸自己那张俏脸。脸上的疤痕与旁边的肌肤严丝合缝了,用力按感觉还有点不平整,皮层下有软有硬,那可能是肌体在恢复过程中的差异,假以时日,会天衣无缝的。 那个瑶族师公真正是鬼斧神工啊!宋文韵庆幸自己遇到了高人,不仅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还免遭破相之灾。 老三摸着墙,头昏眼花进去卫生间,尿好半天愣是没尿出来。这些日子与宋文韵耳鬓厮磨,他备受煎熬。孤男寡女如此近距离地在一起,身上若是没个动静,那真枉为男人了。 老三索性不尿了,开了洗脸池的水龙头,捧了几捧冷水洗了脸,压抑满腔邪火。他从卫生间出来,在客厅里没有看见宋文韵,知道去卧室了,便去敲了敲门。门开了,宋文韵那张俏脸闪现,如果不是色泽上还存在一些差异,那就完美无缺了。 老三低头悄悄舔了舔舌头,“盘师公叫人送药过来了,我去接。” 女神复原计划还剩最后一道环节。这个疗程的药,盘师公那边配好了,已经叫盘二狗送过来。 宋文韵迟疑地看着老三,“还要用药?” “最后这个药也很重要,应该是巩固疗效的。据说,是一味虎狼之药,比较霸道。”老三给宋文韵敲警钟,让她心里有数。但他低估了女人爱美的决心,那是不计后果的气贯长虹。宋文韵皱了皱眉,随即,轻声说:“我能挺住。” “那,我去了。”老三边收拾东西边说,“冰箱里还有菜,你晚上热一下就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盘二狗 下 宋文韵不便出门,每天都是老三买了菜来,中午弄两顿的饭菜,吃一份,留一份晚上宋文韵自己热了吃。老三并非刻意这样做,实在是没办法。宋文韵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孤傲清标,没见一个闺蜜来嘘寒问暖。做学问做到这种境地,也是蛮拼的。更为奇怪的是,王子强也没见露面。见此情形,老三索性好人做到底,做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暖男,不仅无证行医,还顺便干回厨子老本行,好饭好菜将宋文韵伺候得周到,三甲医院也驷马难追。 “你休息一下吧!”老三收拾好东西干巴巴地说,说完拔腿便走。 “谢谢你,老三!”宋文韵抬头,冲老三后背道了一声谢。 老三怔了怔。这冷美人总算知道说谢谢了!不错,这是好的开端。这表明她心里没那么记恨自己了。想想啊,她要是实在怀恨在心,扎一个小布人,每天晚上拿针使劲扎,岂不恐怖? 老三走了,屋里剩下宋文韵一个人,一时间,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世事无常,没想一个油腻腻的厨子横空出世,使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啼笑皆非。 王子强一直没露面,宋文韵心里很是失落,却又有些庆幸。没有那个女人乐意将自己最丑的样子亮出去,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便宜了这个厨子!宋文韵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在汽车东站门口,盘二狗照面便是一通雷烟火炮,把老三震撼得摸不着东西南北,“你们城里人也是多事,吃饱没事干,搞什么‘禁摩’?”他本要骑摩托车过来的,听说城里“禁摩”才坐班车来。 “又不是我要‘禁摩’,你冲我吼什么?”老三不乐意了。 “不冲你吼,难道我去找市长吼?”盘二狗振振有词,“我敢吗?”这厮打扮得色彩艳丽,脖子上挂一条粗粗的金项链,挎一个华伦天奴棕色单肩包,跟个低档土豪似的。 老三有些诧异,这家伙怎么就耀武扬威了呢? “给。这是药。”盘二狗递上手里那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 老三接了东西,“走,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去吃饭。”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师兄,你混得真差!”盘二狗边吐槽边打开计程车后座车门,“连车都没一台。” 老三满是尴尬地上了前面副驾驶座,对司机说了地方。 计程车把他们送到悦来旅社。这家小旅社在一条老街旧巷里,入住的多半是贩夫走卒。计程车在狭窄的街道扭来扭去,避让行人和对面的车。到了旅社门口,老三付了车钱,下车。 盘二狗迟疑地跟着下车,愣头愣脑打量眼前略显陈旧的旅社,激动地叫嚷:“住这里?你让我住这里?” “师弟,那个,什么,我手头现在有点紧。”老三压低声音,“委屈你凑合住一晚。下次,下次,一点请你大鱼大肉,好吃好住。” “不行。你上次说我来了星城,要热情招待。”盘二狗不依不饶,拿一对小眼睛鼠看着老三。心想,你真以为我傻啊? 见路人纷纷侧目,老三泪奔的心思都有了,只得从胸口上掏出令符,举在鼻子前。没等他开口,盘二狗嘀咕句“仗势欺人”便偃旗息鼓,随他进去。 老三开了个单人间,将房卡给盘二狗,“放了东西就下来,我等你。” 替盘二狗开了房,老三身上就剩几十块钱了。他很少这么狼狈过,这一次搞得有点手足无措。要不是祭出了令符这个法宝,盘二狗一准狗急跳墙,逼自己去豪华宾馆开房了。坐吃山空,老脸丢尽! 等了不到十分钟,盘二狗就下来了。好像还洗了澡,头发湿湿的,但梳得很整齐,还是个中分头,牛逼哄哄的样子。 “你洗了澡?”老三问。 “坐了一天的车,不洗澡舒服吗?”盘二狗古怪地瞟老三一眼。 这速度!老三被他打败了。 旅社离“老三乡菜馆”不远,走路十几分钟的事。穿过马路,再横越了两条街,便到了饭馆。 “你的饭馆?”盘二狗抬头看了看,“啧啧,好像有点规模的样子!” 老三领盘二狗进去,看见在大厅招呼的鲁小艺,她往上指了指,表明有人在楼上等,当然,没忘对盘二狗打招呼:“你好!” “我妹妹,鲁小艺。”老三给他们介绍,“我师弟,盘二狗。” “妹子好!”盘二狗本想伸手与鲁小艺握手,想想,还是作罢。掩饰地搓了搓手。 鲁小艺展颜一笑,“盘哥好!欢迎光临!”额头上的黑斑没有了,她心旷神怡。 “老顾到了没?”老三问她。 “刚刚上去。2号包厢。”鲁小艺问,“上菜吗?” 老三点点头,带盘二狗上楼。到楼上的2号包厢,推门进去。一进去,唐兵就扑上来给盘二狗来了个熊抱。那个热情劲感人肺腑。 等一干人坐定,老三扫视众人,问:“喝什么酒?” “白酒、红酒、洋酒。”盘二狗气鼓鼓地说,“还有啤酒。” “那就先来三瓶白的。”老三也想好好喝一通。这些日子伺候宋文韵那个冷美人,搞得很是憋屈。他对倒茶水的女服务员说:“小青,给我们拿三瓶泸州老窖,52度的。” “拿五粮液。”盘二狗成心跟老三过不去。 老三急忙咳嗽几声,跟小青眨巴眼,挥手让她去了。小青偷偷抿嘴一笑,出去拿酒了。 “师公祖怎么就看上了你?”盘二狗扭头仔细看坐在旁边的老三。 “人格魅力。嘿嘿,完全是人格魅力。”老三恬不知耻地说。心里盘算等下找个机会跟盘二狗交流交流,搞清楚这厮为什么突然判若两人。 “怕是厚颜无耻吧!”唐兵在旁边扇阴风点鬼火。他自认天赋异禀,臂力过人,是习武的真材实料,自是老三那废材不可比拟的。为此心里老是酸酸的。 “谁说我三哥厚颜无耻?”门外传来一阵冷语。小青用托盘托了三瓶酒来,后面跟着横眉竖眼的美美。 唐兵一听话音,知道是美美来了,脑袋顿时大了。这个姑奶奶不好惹!要是被她记恨了,以后来混吃混喝就难了。 “没有,没有。我们说着玩的。”唐兵连连摇手,辟谣。 “要不是开玩笑的话,信不信我找条蚂蝗放你菜里,让你长一肚子蚂蝗?”美美龇着满嘴的小白牙,仿佛一头马上要攻击人的野兽。唐兵大汗,这种事,胖丫头肯定干得出。 没等唐兵回过味,美美又变回春风满面,“三哥,听说你外地来了一个朋友,你们难得一聚。这酒,我请了!” 三瓶五粮液摆在桌上,满堂瞠目结舌。大家神情各异,心思却一模一样:这美女老板,我喜欢! 老三也不矫情,向美美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拿起一瓶酒撕开包装盒。一瓶酒,倒满三杯。老顾自然是喝饮料。 服务员上菜了。“大家慢用!”美美招呼一声后,扭腰出去了。 “怎么整?”唐兵看着眼前的杯中酒。 老三举杯提议:“这第一杯酒嘛,我们敬远道而来的朋友。二狗兄弟,来,感情深,一口闷!” 大家一一碰杯,然后,仰头喝了杯里的酒。 接着倒第二杯酒。第一杯酒一口干了,酒劲慢慢上来了,大家渐渐放开了,吃菜、扯淡,称兄道弟,掏心掏肺,高山流水,大海为证...... 盘二狗跟唐兵交谈甚欢,两人差不多勾肩搭背了。盘二狗一个劲吹嘘自己的手段,“有次,我隔壁村里的一个小子胳膊摔断了,血流不止,跟爆了水管一样往外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药毁了 上 盘二狗边吹嘘边跟唐兵碰杯,抿了口酒,“正好遇上我路过。我二话没说,上去念了一个止血咒,不到两秒钟,血就止住了。后来,那小子打了一条黑狗送给我,那黑狗太补了,我吃了一顿就流鼻血了......” 老三听了冷哼一声。吃狗肉是瑶人的禁忌,做师公敢吃狗肉?盘二狗不快地扭头,“阴阳怪气干嘛?” 老三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成脑梗。他咳嗽一声,装作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深沉地问:“你吃过狗肉?” 盘二狗顿觉失言,牛皮吹大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小师公,度了戒的。这话要传到盘师公耳朵里,搞不好要逐出师门。他瞬间如刚过门的小媳妇一般低眉顺眼道:“师兄,这不,多喝了两口,嘿嘿,上头了!” 老三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这厮今天跟吃了鸡眼似的,一照面就挑三拣四,搞得自己好没面子,哪有做师弟的样子?不敲他一敲,他都忘记自己老几了。老三慢条斯理说:“没事,酒后吐真言。我不一定跟师公祖说的。” 盘二狗头皮发麻,心里暗骂:这个坑蒙拐骗的家伙,给他惦记上了! 其实,也不怪盘二狗今天给老三使脸色,主要是那边有几个师兄弟怀疑老三的令符是偷钟阿满的,巧言令色骗取了盘师公的信任。盘二狗借老三搭上了盘师公,刚有点起色,就被门内师兄弟鄙视,这一肚子火浩浩荡荡,正好借机对老三发泄。 盘师公为何收老三为徒孙,并亲传医术,盘二狗自然不敢过问,但跟老三置气还是雄赳赳的。 见盘二狗被老三一席话搞得垂头丧气,唐兵大感无趣,有心替盘二狗解围,“来,大家干一杯。多余的话我们就不说。” 老顾也明白了盘二狗话里的问题,少数民族的禁忌与生俱来,那是红线问题。 在瑶族传说中,狗是瑶族人的祖先。远古时期,评王征战高王,出了一个赏格,凡能杀死高王者,给予重赏,并将三公主赐与其为妻。狗头人面的瑶族始祖“龙犬盘瓠”应征计杀高王,取回首级。评王大喜,封盘瓠为“南京会稽山十宝殿”大王。盘瓠和三公主生下六男六女,传下瑶家十二姓。 老顾悲天悯人地看了一眼盘二狗,你小子是盘瓠的后代,又是小师公,敢吃狗肉,真不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是瑶人自家的事,老三你户口本上明明白白写着汉族,你较什么劲? 盘二狗见势不妙,陪着笑脸小声对老三道:“师兄,我,我这不是跟兄弟们喝得高兴,吹吹牛。”说罢,低下了脑袋,转眼就变得如斗败的鹌鹑一般。 老三干笑几声,拍着盘二狗的肩膀说:“师弟,喝酒吹牛的事,我不会当真。” 盘二狗抬头看老三的脸色,想探清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可惜看不出来,只感觉那笑容阴险,心里便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了。 老三也不想把气氛搞僵,吓吓这小子就行了。等下有空了,再让他老实交代。 唐兵不管吃狗肉的事,大声道:“来,来,喝酒,喝酒。有朋自远方来,不醉不归!” 老三端杯对盘二狗说:“二狗,这一趟辛苦了。我敬你!” “哪里,哪里。”盘二狗忙谦逊地,“师公祖派下的活,我那是沾了师兄你的光。”这厮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态度端正得无可挑剔。 跟老三碰杯喝了酒,盘二狗放下酒杯,拿过放在屁股后的挎包,抓出一大把钱数也没数,很有土豪风范地往老三怀里塞,“师兄,你不是手头有点紧吗?这些钱,你先拿着花。” 老三笑道:“看样子,茶场的生意不错啊!” 盘二狗面有得色,却故作谦逊,“一般,一般。” 老三推开他的手,摸出胸口上的令符,“你知道这个值多少钱?” “这个,无价之宝!”盘二狗恭敬地说。 “那你还在我面前得瑟?”老三说。 “师兄,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盘二狗急忙辩解,“我是看你手头暂时、暂时不方便......”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老三一拍盘二狗的肩膀,“谢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那好吧。”盘二狗不敢再惹老三不高兴,收好钱,小心翼翼地,“师兄,城里套路深,不如去莽山。随便你开茶场、开酒馆,凭你的能力,保证三年就能腰缠万贯。” “这主意不错。”老三眼睛一亮,思忖着说,“等忙完了宋老师这件事,我就去莽山考察考察。” “好,一言为定,我等你。”盘二狗笑逐颜开。有大师兄罩着,以后在莽山可以横着走了!他猛一拍脑门,豁然开朗:差一点着了人家的道,真蠢!盘师公是什么人物?那可是莽山的神明,他能看走眼吗?一定是那些家伙看自己跟大师兄走得近,故意给自己上眼药。乖乖的,江湖险恶,莽山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老三,宋老师的情况怎么样?”沉默已久的老顾终于开口了。 “差不多好了。还有最后一副药。”老三告诉他们,宋文韵的伤疤已基本治愈,虽然没有彻底恢复原来的样子,但终归没败相,走在大街上,还有回头率。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惊叹不已。 宋文韵当时的情形,唐兵他们三个都看见了,凡是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溃烂了,而且伤口发黑,简直惨不忍睹。这样的伤口能够愈合,已经是奇迹,愈合了,还不变成丑八怪,那就是逆天了! “盘师公真是厉害!”唐兵发出肺腑之言。 “那当然,我师公祖是半仙之体,没有治不好的病!”盘二狗洋洋得意地昂起头。 老三忍不住拍了他后脑勺。你得瑟个毛啊!又不你是半仙之体。 盘二狗一脸土灰,抚着后脑勺轻声央求道:“师兄,别拍我脑袋好不好?这么多人,都看着哩!” “好吧。以后不拍脑袋了。”老三答应,“要拍,就拍脸。” 盘二狗掂量下,耷拉了头,“还是拍脑袋算了。” 众人哈哈一笑。 “来,喝酒!”唐兵叫嚷着干杯。等一杯酒喝完了,他攥过旁边的酒瓶,感慨万千地说:“这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老三啊,你是不知道,你替宋老师疗伤去了,老顾隔三差五找我聊天,开口自从盘古开天地,闭口三皇五帝到如今,我都像历史系的研究生了。” “让你长知识了不是?”老三将喝干的酒杯搁下,唐兵立马倒满了酒,说,“长个屁啊!我就搞不明白,那个不成器的李自成皇帝怎就让他那么神魂颠倒?”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老三笑着说,“就像你一样,挖空心思要学武功,不惜走火入魔” 唐兵也不绕弯子了,“老三,我想跟盘师公学法术。我悟性不错的,绝不会给他老人家丢脸。你得帮帮我,你是盘师公的干孙子,说话有分量!” 老三诧异了,这厮是不是请得道高僧替他脑袋开了光,灵智大开? 老顾开口了,他想起宋文韵中桃花瘴身上发痒抓得皮开肉绽的惨状,身上条件反射地一阵发麻,“宋老师真没破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药毁了 下 “她的伤疤表面上与旁边的皮肤差不多,近看的话,还是能看出问题。另外,她说话和笑,脸上的肌肉活动不正常,表情很僵硬,甚至狰狞。” “难道盘师公也没办法吗?”唐兵对盘师公的崇拜无人能及。 “这要看最后这副药了。”老三有点悲观,“要想跟原来一模一样,我看比较悬。” “你怀疑盘师公的本事?”唐兵大义凛然,“你这个师门败类!” “我师门关你鸟事?”老三翻了白眼,“狗拿耗子!”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开口时就开口!”唐兵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 老三埋头对付一个鸭大嘴,咬得呱啦呱啦响,不爱搭理他。 “那个,那个宋老师既然破了相,我是说,就是破那么一点点相,也是大美女一个。我看,配你还是绰绰有余。”唐兵的思维很跳跃,“这个时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你乘虚而入,完全可以赢得她的芳心。反正啊,你不能始乱终弃!” 老三喉咙被鸭大嘴卡了。 盘阿婆记得,老头子起码有三十多年没离开过莽山了。她替盘师公备下两天的干粮和水。 盘师公背了布兜低头出了门。头帕下那张脸下巴尖尖,两腮桃红,看上去就像刚喝了两碗红薯酒。 盘师公算好大王花要开花了,这才动身。临行前,他屈指一算,便一路往西走。 大王花是一种奇特的花,无根无叶,寄生在树下,在宿主的茎皮内蔓延,成长。夏秋极热时花苞张开有脸盆大,花瓣肉乎乎的。 盛开的大王花艳丽多彩,花冠鲜红色,花苞初放时有香味,之后就臭不可闻,大王花的花期仅有四天,之后,花瓣逐渐变黑凋零,慢慢变成一滩粘稠的黑色物质。 惊艳的花结出了腐烂的果实,这就是异数! 西出泽子坪,盘二狗早已在路口等候。 “师公祖,您这是去哪?”盘二狗肃手低头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盘师公蹙眉问。 “阿婆说你要出门,我特意在这等您。师公祖,我用摩托车搭你一程吧!”盘二狗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这边?”盘师公奇怪地问。 “您是给大师兄找药,是吧?”盘二狗小心翼翼地,“我估摸着,这药莽山没有,得去外头的大山找。往南,出了莽山便没有大山了。往北的话,那边的气温要低,恐怕没有您要找的药。东边没有路,得从北边绕过去。这条路通北边和西边,我猜您老人家必定走这条路。” 盘师公重新审视他一番,“也罢。你跟那狗东西有缘,就搭我一段路。” 盘二狗一听,心里狂喜不已,差一点跳了起来。他载了盘师公,意气风发地一路狂飙,不到两时间便出了莽山地界。到了往西的山路上,盘师公喊一声:“停。”他连忙拧了刹车。 盘师公从后座下来,“好啦,就到这里。” “师公祖,让我跟您一块去吧?”盘二狗全心全意地请求。 “回去。明天下午到这等我。”盘师公不容分说,背着竹篓上山。 他到了无人之处,便开始加快攀援,再就是几闪几闪,不见了踪影…… 且不说盘二狗瞠目结舌,盘师公不一会登临最高的山顶,脸不红气不喘。他由近及远四面一一望去,方圆几十里的山峦尽收眼底。一双三角眼里发出异乎寻常的精光,似乎要看穿所有的一切。 这样的距离根本看不清下面的一草一木,他看的是气。每种动物和植物都有自己的气,就像树林中的氤氲之气,那就是由林子里所有树木汇聚的气场。常人看见的是一片雾气,只有修炼了上乘内功的高人才能分辨出当中的差异。大王花是奇物,自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几分钟后,盘师公下了山。 这一路山高水远,他如履平地。天黑进入gx境内,他在一个小镇上找了旅馆歇息。 盘师公并没有见过大王花,只是早年听他师父说过,南岭一带有种奇怪的花,大如木盆,无根无叶,其臭无比。大王花非本土之物,乃南洋酷热之处生长,花期短,很少有人见到。此花性燥,可解百花谷的寒毒。 次日,盘师公大早离开旅馆,专捡最高的山攀援。上了山他四下眺望,探视群山的山气。他要找的是一股绚烂之气。 上上下下,盘师公一路寻到了龙虎关。 盘师公在龙虎关一高山上,运气凝神望去,只见数十里外的一座山中,有一团正在慢慢转暗的绚烂之气,心中暗念:糟糕,莫非大王花要谢了! 他急忙下得山来,直奔而去…… 要赶时间,盘师公使出浑身解数,顾不上会惊世骇俗,祭出缩地神功,跃上一株树冠,蜻蜓点水一般从密林上掠过,身轻如燕奔至那座山时,只见空中那团绚烂之气愈来愈淡,等他赶到时,大王花已经被火烧了,只留下一堆灰烬,还冒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千算万算,没算到有这一着。世事弄人啦!盘师公嗟叹不已。 大王花没了,自己干孙子的病就麻烦了。令符压得住指犹凉一阵子,压不了一辈子。他仔细看,大王花是被人浇上汽油烧掉的,明显蓄意而为。 难道是附近农民发现了这个异物,以为是不祥之物,特意来斩草除根?如果不是,那就说明有人特意抢他前面毁了大王花。 想不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人窥破!盘师公生出了深深的挫折感。好多年了,这种感觉没在心里出现,他都忘记了什么是挫折。 可能是盘师公来得太快,焚烧者只烧毁了盛开的大王花,旁边有堆牛粪似的腐败物,臭烘烘的。盘师公用棍子扒拉出几粒种子一样的东西,他收好了。然后,在附近绕了一圈,若有所思…… 盘师公看了看山势,顿时明白了。这下面就是一座古墓,是当年钟阿满丧生之处。老三看到的血盆大口,就是大王花。而那一根根长着枯骨的怪藤,应该是黑巫师使的障眼法。 藤蔓上捆着枯骨,在暗夜里被黑衣人用内力晃动,再加上大王花的怪异形状,任谁都会魂飞胆丧,何况老三那样的毛头小伙。 一群不知深浅的生手遇上真正的盗墓贼,不被整得全军覆没那才是异数。连钟阿满都没防住,可见盗墓贼是顶级高手。 这个赶在自己前面烧毁大王花的人定然与此有关联。他算到自己要来采这味药,也清楚大王花的开花时间。 有意思!盘师公细眼里闪过一道寒芒,纵身往山下奔去,几个闪落就不见了人影。 约莫过了个把小时,五百米外的一处草丛动了动,一个黑衣人闪现。 只有在近处看此人的身形,才会知道这是个女人。她飘絮般掠来,在方才盘师公落脚处仔细查看一番,然后,冷冷一笑,飞快地下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漆树汁 上 若不是对盘师公盲目崇拜,老三真怀疑那糟老头就是江湖庸医,把维生素和兽用激素磨粉专治阳痿那种。 盘二狗送来的最后这副外用药,居然是漆树汁! 漆树是落叶乔木,高可达十余米,叶似香椿,形姿曼妙。其汁液是天然的树脂涂料,有防水、防腐之效。漆树乳汁加成生漆涂在器物上,色泽鲜丽,美观而又历久不朽。 但那汁液很要命,谁要是接触了,全身会长出一片片疱疹,奇痒无比,接着皮肤会溃烂,直到腐肉烂尽,才重新长出新肉,生猛指数直逼镪水。 老三敲开门进来,宋文韵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了,展颜说:“药送来了?” 老三点点头,小心翼翼将药放下,生怕碰烂了药瓶。 “今天先别急着上药。这里有一瓶红酒,陪我喝一点,好吗?”宋文韵没有像往常一样披散着长发,而是将一头青丝盘在头上,斜插着一根水晶钗。虽然脸上还有浅浅的疤痕,但已不触目惊心。治疗结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心情好多了。 老三心里头热了。 宋文韵捧来一瓶拉菲红葡萄酒,曼步轻移走到了茶几前说:“这酒据说八二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酒瓶里酒的颜色暗红暗红的,像少年时代做过的春梦。钢化玻璃茶几上,两只高脚玻璃杯里斟了大半杯酒,在柔和的光线下,暗纹若隐若现,仿佛水流在裙上缓缓流淌。 大上午的喝酒,这唱得是那一出啊?老三莫名其妙地坐在沙发左边,宋文韵则坐另一头,两人近在咫尺。那是一种暧昧的距离。 “这杯酒,谢你!”宋文韵端起酒杯,示意。 “还要一个星期才真正见分晓。”老三不敢居功,“但愿盘师公的药方有效。”他迟疑地端了酒杯,轻轻晃动杯里的酒,感觉那不易觉察的漩涡似乎要吞噬一切。 宋文韵轻轻抿了口酒,“就算疤痕不能彻底消除,这样,已经是奇迹了。”确实,她脸上没有开始那么狰狞,走出去不吓人。 宋文韵是读书人,清楚中桃花瘴的后果。桃花瘴有强烈的腐蚀性,能深及皮肤内层,破坏真皮层的结构,导致真皮层及皮下组织缺损,留下永久的增生性疤痕或凹陷性疤痕,疙疙瘩瘩,难看死了。能够治疗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然是奇迹了,老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抚摩着手臂上一条细长的伤疤,端了杯,道:“老三,很感谢你!” 老三笑道:“大恩不言谢。”一扬头,狠狠地喝了一口酒,赞道,“这酒味道不错!有股子小资味道。” 宋文韵轻叹:“这样牛饮,再好的酒,也和泔水没有区别了。” “嗝……”老三一口酒直接呛了出来,剧烈地一阵咳嗽。宋文韵白了他一眼,端得是无限风情。这么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她已慢慢习惯了他的随性,轻轻抿了口酒,“你就像一个菜贩子。” “拜托,姐姐,我本来就是一个厨子好不好?”老三放下酒杯,“你总不能要我之乎者也吧?” 宋文韵轻笑。她像精致的瓷器,典雅、细腻、简约而一丝不苟,令人着迷。她的五官优美到了一种境界,眼睛媚而不妖,顾盼生姿;睫毛浓密而挺翘,是货真价实的上苍恩赐;鼻子又挺又直,嘴唇红粉娇柔...... 两人就这样边喝边聊,不知不觉,一瓶酒快见底了。屋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灯光感觉越来越迷离。 “你有什么打算?”宋文韵突然这么一问。 老三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是暗示我顺便接收你吧?一个厨子跟一个女大学老师,我这癞蛤蟆有心也没那命啊!当然,你如果非要将错就错,我就学一次雷锋吧! “我是问你今后有什么发展规划,比如生活理想、工作目标之类的。”宋文韵看老三一脸茫然,方觉问得笼统。但她感觉自己潜意识并不是问这些,但具体想问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哦,我嘛,混呗。”老三放下心来,却隐隐有点失落。生活不是儿戏,他不是那个灰头土脸的灰太狼,每次都能东山再起。生活没那么慈悲,更多时候,你倒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你还不到三十岁,总不至于做厨师到老吧?”宋文韵似乎不认同他的态度,“我觉得,人生应该有所追求。至少要最大可能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我不学无术,做一个平平淡淡的人,是我的最高理想。””老三耸耸肩,端杯晃了晃,“宋老师,别说这些严肃的话题,行吗?” 宋文韵想,这家伙的颓丧是骨子里的,跟他较劲了没用。她端起酒杯,点点头,抿了口酒,道:“就算我不赞同你的选择,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就好。”老三喝口酒,“求同存异,一直是生活的主旋律。谢谢你网开一面。” “你的歪理太多了。”宋文韵扑哧一笑。 老三觉得这个女人也不是一点趣味都没有,起码没那么市侩。他将手里的酒杯搁在茶几上,问了一个老早想问的问题:“怎没看到王教授来看你?” “他,他很忙。”宋文韵端杯啜饮一口酒,“他在抓紧写有关莽山历史的论文。我有伤,只能辛苦他了。” “你们的发掘有突破吗?”老三倒是非常佩服王子强的钻研精神。难怪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 “这次我们找到了马王殿,确实收获不小。”说到自己的专业,宋文韵精神更旺,“之前,当地人都说那是一座废弃的破庙。而实际上,那是一座陵墓,并且非常有规模。” “你们怀疑是李自成的陵墓?”老三问。 “一座有三门的古代建筑,有神道,有石相生,你觉得一般吗?”宋文韵浅笑。 “嗯,那样的陵墓规格,只有皇家和王侯才有。”老三恶补过墓葬知识,清楚历代墓葬例制。 “对。这就是我们的收获。”宋文韵面色潮红,显得激动,“马王殿的建筑和雕刻虽显简陋,但格式不凡,是循帝王之礼而成。从陵园的建筑风格和破损程度来看,应该是明代以下的建筑。历史上,明清两朝都没有皇亲国戚葬于南岭莽山的记载。那么,是什么人大逆不道?唯一的解释就只有做了几天大顺皇帝的李自成了。” “那个小邮差是有那么得瑟!”老三深以为然。那厮被清军追到hn桃江,还令部下铸印铜钱——永昌通宝,以证实自己是堂堂大顺皇帝。 这家伙不像那么不学无术啊!还知道李自成做过驿丞。宋文韵暗念,啊!这家伙不是恶补历史想去莽山盗闯王墓吧?心生此念,她的目光慢慢变冷了。 老三见宋文韵脸色冷下,不知何故,他放了酒杯,打了几声哈哈,从袋子里翻出胶皮手套和口罩戴上,做上药的装备。 宋文韵见状,稍事收拾下,进卧室换衣服了。 一层层剥开包扎的薄膜袋,里面是一个矿泉水瓶子,装有小半瓶黑稠稠的液体,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取漆树汁很不容易,像橡胶树割胶一样,在树皮上划两道v形口子,用小容器接下一点一滴的树脂,这一点点漆树汁盘师公怕是接了好几天。老三去卫生间接了半盆温水,按比例倒进小半瓶漆树汁。 换了衣服出来的宋文韵闻到味,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这,什么药?”宋文韵捏着鼻子问。 “漆树汁。”老三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漆树汁 下 宋文韵瞪大眼睛。她书读得多,生活常识却少得可怜。 “就是从前用来做油漆的树脂,从一种叫漆树的树上接取的。”老三这样说,宋文韵算是明白了。 老三继续说:“漆树汁有毒,刺激性非常强,沾上了会引发皮肤过敏,全身红肿、瘙痒,甚至溃烂。” 宋文韵听了脸开始发白,心里有了惧意。全身红肿、瘙痒、溃烂,那可是炼狱般的折磨,想想都崩溃。 “这是最后一副药。一锤定音。”老三道出此药的重要性,并安慰宋文韵,“三天,只要三天。三天后,我会帮你解毒。” 宋文韵脸色苍白,浑身汗涔涔的,无力地嗫嚅道:“好吧。” 老三去拉上窗帘,开了灯,面色凝重地,“把外衣外裤全脱了。还有文胸。” 宋文韵羞涩地宽衣解带。 除了数处伤疤还带有一丝浅红外,宋文韵身上泛着一层莹白的光。腰肢纤细、挺拔。老三暗暗吞了吞口水,拿毛巾蘸上漆树汁,从宋文韵的脸上开始,一寸寸涂抹,喉咙间、颈上、背上、手臂上、胸口...... 宋文韵没感到老三说得那样瘙痒、红肿等不适,只感觉身子越来越热、脸色越来越红,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如此香艳的疗伤,几乎令老三把持不住,一通药涂下来,他已是大汗淋漓。 “好了。”老三话音刚落,宋文韵抱起衣裤奔卧室去了,哐当一声关了门。 老三将剩下的药汁倒进卫生间便池里,开水冲了好几遍才作罢。然后,将其它垃圾用塑料袋包了又包,这才摘下口罩和胶皮手套。拉开窗帘,打开窗通气。 漆树汁太过霸道,沾上即将皮肤过敏,轻者瘙痒难忍,重者全身肿痛,容不得半点马虎。 屋里的气味慢慢淡了。深秋,知了销声匿迹。秋风吹动着百叶窗,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布满乌云的天空,老三心头袭上莫名的惆怅。 他想回蜗居好好睡一觉,但目前却不能离开,估摸着不出十分钟,宋文韵便会瘙痒难忍。这副药不仅要激发宋文韵体内的余毒彻底散发,还要将皮下组织全面梳理一遍,统一在整个身体语言系统内。所谓置死地而后生,便是如此。 盘师公这招一个字形容:毒!两个字形容:真毒! 不到十分钟,卧室里就传来宋文韵的呻吟,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尖锐,最后变成了惨叫。 老三不为所动,开了电视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三效仿唐兵的风格这样解释。他相信盘师公的手段。这一招叫,浴火重生! 莽山巫术,岂能假冒伪劣? 宋文韵趴在卧室的床上,忍无可忍。脸上和身上又麻又痒,如无数蚂蚁在爬,又仿佛无数根绣花针在扎。那种瘙痒无处不在,深入皮层,甚至骨髓,想抓却无从下手。 她浑身紧崩崩的,如同被一张网套得死死的,眼看着肌肤一点点红肿,像一只掉进油锅的虾。 宋文韵咬紧牙关,抵御一阵阵袭来的瘙痒感,不敢用手去抓。这是最后一关,坚持就是胜利!守住了这关,就能破茧成蝶,重新成为那个玉洁冰清的冷美人。 老三听卧室里宋文韵的叫唤愈来愈惨烈,还是不放心地从沙发上起来,将几个窗子一一查看了。他怕万一宋文韵忍受不住了,精神崩溃爬窗子跳下十二楼,那事情就大发了。人家雷锋做好事也就是扶老太太过马路、帮人推板车什么的,没玩这么大的! 到那时,无证行医就不是工商管理问题,而是刑事问题。就算警察公正清明,排除蓄意谋害的可能,无证行医致人于死的罪名也不轻,坐十年、八年大牢真就欲哭无泪了。 检查无虞后,老三又坐回沙发上,继续看抗日神剧里手撕鬼子。高中时生理课老师曾说过,脑残不一定是智商问题,有可能是其它问题。许多时候,大家不理解脑残的快乐,就像不理解猪的快乐一样。 有时候,简单是福!不断换频道的老三靠在沙发上慢慢睡着了。他跑前跑后,着实累坏了。 宋文韵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折腾了好一阵子,精疲力尽趴在床上迷糊过去。等她醒来,天色已晚。她感觉身上没起初那么难受了,药劲似乎过了,她也饿了。她爬起来,就着窗外的微光,摸索着开了门。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电视画面是一场英超足球比赛,曼联对切尔西,这样的比赛犹如火星撞地球,对于球迷来说是难得的视觉盛宴。可老三歪歪斜斜靠沙发上睡得正香,嘴里还流着口水,一脸猥琐神色,估计在做春梦。 看到他嘴角那缕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像个小男孩一样。在这一刻,她发现其实这家伙也没那么猥琐,忍不住扯了纸巾,弯腰刚要替他擦口水时,老三突然睁开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吓得大叫。 宋文韵仿佛被揪住尾巴老鼠一般,惊吓着窜进卧室。她从没如此主动地接近老三,即使脱衣了上身让他上药,她也是旗帜明朗地当自己是病人,接受医生治疗,虽然有那么点尴尬,但绝无杂念。这下,就有点说不清了。关上门,她陡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老三一骨碌坐正了,揉揉眼皮,看清楚这个现实的世界。他是被宋文韵那浮肿而又青紫的脸吓着的,以为看到了一个青脸獠牙的鬼,长发拂面,像极了电视剧《画皮》里那张脸。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起身去敲卧室的门,想看清楚宋文韵的脸。 老三把门敲开,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跟个猪头似的,肿得连亲妈估计也认不出。嘴唇翻出来,耳朵变得招风耳一样直愣愣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这药,太凌厉了! “还难受吗?”老三抑制满怀惊讶,平声静气地说,“厨房里我熬了小米粥,吃点吧!” 宋文韵眼睛有些潮湿了,这些天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令她感动。她木然地点点头,老三扶她慢慢躺下。 老三去厨房里盛了小米粥端来,宋文韵已挣扎着靠着床头。幸亏她没去照镜子,否则看见自己跟个母夜叉一样,铁定寻死觅活要撞墙。 老三将一碟咸放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边,宋文韵本能地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看着他。 “我喂你。”老三平静地说。她全身都肿了,不说手脚不便,连嘴都难张开。 宋文韵明白自己现在的境况,吃喝拉撒睡,没有他一事无成。况且,自己这个样子,别说男人动心,不躲得远远的就谢天谢地了。她轻轻嗯了声。 老三将一根香烟粗的塑料吸管慢慢插她嘴里,然后,将小米粥碗端在她嘴下,吸管插进去让她慢慢吸食。 宋文韵感叹他的细致,不这样这小米粥真还不好吃。 小米粥熬得正好,稠稠的但没烂成糊,很香,有一丝碱味,非常可口。她记忆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米粥。 吸了几口后,老三又夹了些切碎的酸豆角洒碗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韭菜汁 上 半夜里,宋文韵痛醒了,感觉身体又开始膨胀,仿佛要裂开,摸了摸自己的脸,硬硬的,麻麻的,像包了一层厚厚的外壳。她挣扎着去开灯照镜子。 镜子里那张狰狞的脸把她吓得灵魂出窍。 怎么会这样?宋文韵痛苦地哽咽。 听到里屋的动静,老三推门进来。宋文韵扑过去,艰难地张口叫唤:“快,快给我解药!” 看到宋文韵的面孔,老三心下大骇。师公祖,你的药到底靠不靠谱啊?他有些动摇了。 说穿了,老三只是提线木偶,治疗方法都是按盘师公的既定方针办。老三回想所有的步骤和细节,均不出其左右。如今弄成这样,他慌了手脚。 看老三满脸的阶级斗争,整个人木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宋文韵更是抓狂了。很显然,他束手无策。这下,死定了! 老三发现,宋文韵不仅脸上肿大,身上也跟着肿大了,原来纤细的手臂如今跟卤熟的酱猪脚一样,肥嘟嘟的青紫泛光,胸脯也高了许多,整个人大了不止一圈。 难不成漆树汁有增肥效果?这么神速的增肥效果太匪夷所思了!老三后悔接下这番差事了。说起来,这是他入师门后的头一单买卖,要搞砸了,灰头土脸不说,还可能坐牢。治好了,这个收费很纠结。 师公行规,但凡治病疗伤,驱鬼降魔,须收取三头三尾的师父钱。三块三、三十三块、三百三十三块……根据难度递增。 治宋文韵的桃花瘴,盘师公收了三百三十三块钱。这个收费是包干的,治疗费、药材费、食宿费全在里面,比乡镇医院的收费标准还低。治疗宋文韵身上的疤痕却是另一桩买卖,另行收费。 如果照实收,收宋文韵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老三还嫌吃亏,一颗极品血珀珠的价值都不止这个数。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摆着,他忍痛决定收三百三十三块。眼看节腋生变,老三顿生破产的节奏。 出师未捷钱全光,这算是哪一门子买卖?看来,做师公多半是赔本的营生。要不,盘师公声名显赫还住那破屋里?老三越想越泄气。 “这个,那个,宋老师......”老三心里没底,“那个解药嘛,还没来得及配出来。我,我这就去买韭菜......” “买韭菜干嘛?”宋文韵急得要吼了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买菜?除了做饭弄菜,你还会什么?” 说话间,老三已经出门。 下楼出了电梯,被夜风一吹,老三清醒多了。小区种植了许多花草,夜里,被景观灯映照得如梦境一般。几株桂花树正准备开花吐香。 他想把目前的情况告诉盘师公,看有什么指示。他摸出手机拔了盘二狗的号码。盘师公不用手机,家里电话机也没有,要联系他只能通过盘二狗,跑腿的事非他莫属。再说了,那厮求之不得,三天两头往盘师公家里跑,那是隐形福利。 那边,盘二狗接电话便嘿嘿笑了,没待老三开口,直接说:“师公祖说了,一切照他吩咐做,不要大惊小怪。” “你狗东西怎么不早说?”老三恼了。原来盘师公胸有成竹。 “我从师公祖家回来……睡着了。”盘二狗委屈道。 “那你在师公祖家就可以打电话给我呀。”老三还是生气。 “我这不半夜醒来,正准备愉快地跟你交流。”盘二狗据理力争。 “你去死吧!”老三气得要摔了手机。他抬头皱眉注视着楼上那扇窗,心里全然不是味。一切都在盘师公掌控当中,自己这个傀儡算是坐实了! 回到宋文韵的公寓,看他这么快就返回了,手里空空如也,身上又痛又痒的宋文韵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花。 “忍着。”老三不紧不慢地说,“扛一阵子就好了。对了,你还有备用的钥匙吗?我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宋文韵明白这是要守着自己怕出意外。虽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有诸多不便,现在是简要关头,确实马虎不得。她强忍着浑身不适,努努嘴,示意老三去电视柜的抽屉里找钥匙,又急忙奔卧室里,关上了门。 痒,骨子里的痒又一波来袭,而且遍及宋文韵全身,像万千只蚂蚁爬行。那种痒挠不着,在硬壳般的皮下,只得活生生受罪。 宋文韵呻吟着,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只想将皮揭开,她扑到在床上,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死死地攥紧被子,一会儿功夫,竟被汗水湿透了衣襟。 外屋的老三束手无措,索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任宋文韵叫唤。反正只要看着她不拿刀抹脖子就行。 第二天,宋文韵终于挺过来了,人却瘦了一圈。她身上的浮肿消了,但表皮厚厚得跟老茧一样。老三买了二十斤韭菜捣汁,要宋文韵将绿油油的韭菜汁涂抹全身。 老三在客厅里诚惶诚恐,他没一点把握。盘师公没跟他交底,步骤、药理、过程、状况,只要他依葫芦画瓢。记得盘师公临走前跟他不清不楚说了一句话:死不了! 韭菜汁涂抹后,瘙痒立止。宋文韵出来跟老三交流,他不好吭声,唯唯诺诺不知所云。 他希望宋文韵恢复如初,以减轻心里的内疚。如果不是因为内疚,他肯定自己不会出现在这里。两年来,老三基本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现在,多了一个被自己糟蹋的宋老师,他感觉自己肩上有了压力。 自打患上心绞痛的顽疾,老三就认为没有了明天,得过且过,放浪形骸,像末世狂花挥霍每一天。 “我不知道,你会变得怎么样。毕竟,毕竟我没有经历过。”老三慌慌张张说,“如果,如果…..失败了,别怪我。” “我知道你尽力了。”宋文韵努力使自己平静,身上不可言状的厚壳让她抓狂。 “宋老师,如果……如果真那样的话,我会陪在你身边。”老三艰难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照顾你!” “可怜我,是吧?”宋文韵暴躁起来,“你是不是以为夺去了我第一次,你就可以我为所欲为?我不要你的怜悯!” “宋老师,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老三从来没这样嘴笨过,感觉说出的话跟自己分道扬镳,“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对不起!我糊涂了。你别急,我一定尽我所能。”说完,逃之夭夭。 老三回饭馆找到鲁小艺,“小艺,我跟你说个事。” “哥,你肯露面了啊?”鲁小艺正在抹桌子,“你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做什么?” “小艺,那串血珀珠呢?”老三没耐性东拉西扯。 “干嘛?”鲁小艺一把捂住自己的右腕,一脸拐卖少女的警惕,“你送给我的。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老三摘下颈上的令符,“这个跟你换!” “那可是你的救命法宝。”鲁小艺泾渭分明,“你想陷我于不义啊?哥,你现在变得不可理喻了!” “少啰嗦。”老三不耐烦了,“我要血珀珠去救命。” “用完会还我不?”鲁小艺感觉事态严重,可怜巴巴地问。 用完还你?老三一脸苦相。用完就没了好不好!他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小艺,是这样,我要把血珀珠捣碎做药。所以……” “啊!都捣碎?”鲁小艺错愕,一脸匪夷所思。 “别问那么多了。”老三把令符塞给鲁小艺。 鲁小艺知道令符是老三救命法宝,就像贾宝玉那块通灵宝玉一样,离不开身。他能用这个来换,说明那个病人在他心目中相当重要,她八卦地问:“是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韭菜汁 下 老三哭丧着脸,“别那么八卦好不好?” “这个我不能要你的。”鲁小艺将令符还给老三,又痛苦万状地摘下血珀珠,“这个女人以后要欺负你,我跟她没完!” “谢谢你,小艺!”老三接过血珀珠,抽身离开。 美美走过来,看着老三的背影,问:“你们兄妹俩鬼鬼祟祟说什么?” “我哥要走了血珀珠,说是给人疗伤。”鲁小艺沮丧地说。 “什么?”美美闻言怒火冲天,“什么女人,比我还值钱?” 鲁小艺摇头,“不知道!” 美美又道,“小艺,你看出来没有,你哥这次回来变得阴阳怪气了!” 鲁小艺深有同感。 “你看,你脸色上的黑斑说没就没了。”美美大呼小叫,“太奇怪了!不行,我要举报,举报他无证行医!” 鲁小艺气得在她腮帮子上狠捏了一下,捏得她怪叫连连。 闹腾一气后,抻了抻凌乱的衣衫,美美担心地,“你说,你哥他是不是中了邪?我听说,农村有些老太婆突然一病不起,醒来就成了神婆子,能通灵。” 这么一说,鲁小艺急了,“鲁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男丁,都指望他传宗接代哩!不行,等会他来了,我得好好问他。” “得严刑拷打!”美美唯恐天下不乱,“我们弄点巴豆給他吃,拉得他天昏地黑,两腿发软。到那时,谅他不敢不招。” 鲁小艺听了心里一阵恶寒:这小妮子太狠毒了! 见鲁小艺于心不忍的样子,美美又心生一计,“要不,我们把他灌醉,绑住他手脚,等他醒来,嘿嘿,我们给他脚板心滴蜡……” 老三回蜗居正准备捣烂血珀珠,美美就擂门了:“老三,开门。我要杀了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混蛋!” 老三惊魂未定地开门,“姑奶奶,你能不能收敛点,别大呼小叫。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你想不认账?”美美窜进屋,看见玻璃茶几上的血珀珠,扑过去一把抓了。 老三见她夺了血珀珠,大急,“喂喂喂,你干嘛?”他对这个刁蛮女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不惜血本?”美美将血珀珠藏在身后,“想我一个光芒四射的窈窕淑女,要身材有身材,要规模有规模!你,你还舍近求远?” 老三低声下气把嘴皮说破,她就是不肯拿出血珀珠,没办法,他只好带她走。 美美嘟着嘴开车,心里说不出的凌乱。她其实不是那么喜欢老三,只是有点小女孩的妒忌。跟老三接触久了,她对他有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就像小时候喜欢的玩具,不愿其它人染指。 “你说她在山里迷路了,你找到了她,那等于救了她。”美美对老三方才说的话置疑,“她应该千恩万谢才对,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倒像是欠了她似的?” “那个,她中了桃花瘴,要败相了。”老三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又不是医生,你能怎样?”美美更疑惑了。 “这个,我上次不是去莽山了吗,还呆了老长时间?”老三挤牙膏似的吐露几分真相,“我认了给我治病的老瑶医做爷爷,他教了一点点皮毛。” “三哥,我越来越鄙视你了!人家认干爹,你倒好,直接认干爷,连救命钱都减免了。欺负乡下人了!你还可以再无耻些不?”美美倒是快人快语。 “什么话?”老三脸红了。 “普通话。”美美斜他一眼。 老三跟个受气包样的不做声了。到了宋文韵的住处,他敲门。门开了,宋文韵不知有外人,没遮脸,与美美照面,两人都大叫一声。 砰的一声,宋文韵飞快地关了门。美美惊魂未定地说:“这就是你的女人?真是惨不忍睹!” 老三瞪了她一眼,美美再不敢做声,心里却恨恨道:凶什么凶? 数分钟后,宋文韵开了门,脸上蒙了丝巾。 老三道:“我带了店里的美美来,你的药里就用了她手上的血珀珠。很贵重的。” 宋文韵说:“进来吧!” 老三和美美进去了,美美甜甜地喊:“姐姐,你好!” 血珀珠!宋文韵读书多,自然清楚那东西贵不可言。她感激道:“谢谢你,美美!” 美美被弄得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说。血珀珠不是她的,应下来么,有冒领功劳之嫌,不应嘛,又不好道出自己的来意。她只得笑了笑,搪塞过关。 “好些了吗?”老三问宋文韵。 她嗯了声,说:“身上又有点痒了。” “韭菜汁止痒,一天要涂三次。”老三说,“我熬药去,你去涂药吧。”说罢,去厨房了。 “宋老师,我来帮你。”美美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坐吧!”宋文韵婉言谢绝,去卧室关上门涂药。 美美翘脚闪进厨房,轻悄悄问:“是你把她害成这样?” 在切菜的老三闻言摇摇头,“当时我在场。” “为什么她中了瘴毒……”美美捏了老三的脸,“你毫发未损!” “一句话讲不清。你去歇着吧,别在这碍事。” “就因为她中了瘴毒而你没有,你就心怀内疚?三哥,我发现你有治愈系的优良品质耶!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做暖男是一件很悲催的事!””美美歪着脑袋酸溜溜地说,搁下血珀珠放在,红着眼走了。 宋文韵涂了药出来,到厨房见只有老三一个人,问:“美美呢?” 老三若无其事地说:“店里有事,她先走了。” “哦!”宋文韵哦了声,说,“涂了药,身上果然不痒了。只是,只是,这身上的皮硬硬的,跟穿了盔甲一样,不知到底会不会好?” “会好的。”老三宽慰她,“我相信盘师公的医术。” “辛苦你了!”宋文韵咬着嘴唇,说。 “别这样说,这都是我该做的。”老三点燃煤气。 宋文韵的手机响了,她跑去客厅,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是王子强打来的。她兴奋地接通,手机里传来王子强沉稳的声音:“文韵,你怎么样?” “我,我还好。”宋文韵脸上充满喜悦。能够听到老师的声音,对她而言不亚于听到上帝的福音。 老三自嘲地摇头,自己与宋文韵宛如两个世界的人,当中隔着一块冰。 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不能触摸你;或者我触摸你,你的心却在云端...... 熬好药,老三招呼宋文韵喝了。看她目前的样子,血珀珠应该用不上了。 宋文韵身上的浮肿慢慢消褪,那层厚厚的硬皮像核桃壳,挤满皱巴巴的裂纹。这种症状表明外面这层粗糙的角皮将脱落,由里面新生的皮肤替代。也就是说,如果那层有疤痕的皮肤就此蜕化,她犹如破茧的蝴蝶,绚烂地出现在世人眼前。 前前后后半个月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楞是没擦出火花,老三觉得很失败。不过,这样也好,蛤蟆坑阴差阳错发生的冤孽便可一笔勾销。 飞来的艳福未必是福! 老三离开了,门关上了,屋里又安静下来。宋文韵如有所失,摸着自己厚厚的脸,暗念:会完好如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破茧蝶 上 涂了一星期的韭菜汁,宋文韵身上的硬皮开始脱落。 照看宋文韵无疑是一件苦差事,她整日不苟言笑,开口翻来覆去“谢谢,好的,你好。”那几句客套话。守着她冷冰冰的,无聊至极,老三只好天天捧着那本《傜书》看。 手抄本纸地发黄了,还有虫眼,但图文并茂,比宋文韵的脸色好看多了。 《傜书》里记载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偏方,有的就是一味药,但那些名称却让人一头雾水。就说“伏龙肝”吧,老三想开脑壳也搞不清是什么,抽空去书店买了一大沓中医书,在里面找来找去才弄明白,伏龙肝就是灶心土,乡下的老灶台中间那一团土,白天被柴火烧烤,晚上又冷却冰凉,日积月累,烈中有凉,是治结肠炎的灵药,一步到位。 中国传统医学博大精深啊! 老三脑海里塞满了各种草药,闭上眼,意识里一片花花草草。 今天是最后一天用药。内服和外用双管齐下,然后,就等结果。老三特地买了一只乌鸡和一尾海鱼,哔哩哔哩在厨房整最后一顿饭菜。 宋文韵看他剖鱼的手法大为惊奇,“你怎么整得跟耍魔术一样?” “熟能生巧。”老三得意洋洋道,“你别以为整菜很简单,搁水里洗一洗就行。其实,这里面很讲究的。洗刷之法,因物而异,燕窝去毛,海参去泥,鱼翅去沙,鹿筋去臊。肉有筋瓣,剔之则酥;鸭有肾骚,削之则净;鱼胆破,而全盘皆苦;鳗涎存,而满碗多腥;韭删叶而白存,菜弃边而心出……” 宋文韵听得头晕,打着哈欠去卧室了。 老三耸耸肩,继续剖鱼。 中午这一顿宋文韵吃得赞不绝口。趁她胃口好,老三组织下语言,对她说:“今天是最后一次用药。是好是坏我拿不准,万一不成功,希望你别怪我。我尽力了!” “我不会怪你的。”宋文韵垂下眼帘,说。 “如果不成,我想,我想干脆我们结婚算了!”老三真情实意地说。 宋文韵一挑眼帘,“我不需要怜悯。” “你别误会,这不是怜悯。”老三坦然道,“以我的条件配不上你,我也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我保证会照顾好你,给你一个安宁温暖的家。” “谢谢你的好意!”宋文韵清冷地说,“如果不成功,我宁愿独自过一辈子。”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要求。”老三仍不甘心。 “不用再考虑。” 老三收拾碗筷去厨房。 厨房的灶上文火熬着药。最后这味内服药是固本扶原的,煎熬的药在屋里漂浮着一股异香,如兰似麝。 两个多小时后,药熬好了。老三倒了药,叫宋文韵全部喝下去。 宋文韵迟疑地接了碗,心里忐忑不安。这药喝下去就将见分晓。是美是丑,全看这碗药了。她怀疑眼前这个厨子真有那本事,让美丽从头再来! 古医籍记载:“夫江东岭南,土地卑湿,春夏之间,风毒弥盛。又山水湿蒸,致多瘴毒......瘴疠毒气中人,风冷湿痹,口面歪斜,半身不遂,手足拘挛。”桃花瘴毒鲜为人知,却极为厉害,从她几乎破相的情况便可得知其腐蚀性极强,堪比硫酸。 “喝吧!”老三心里也有些紧张。 电话响了,是唐兵打电话来,说谢天成找他的事,“他破他的案子,关我毛线事?有事没事找我,我又不是警民共建模范,那把破剑就让它灰飞烟灭好了。” “那你找他去伸冤,找我干嘛?”老三皱眉,“我没空听你唧唧歪歪。”要挂电话。 “你敢挂电话!”唐兵仿佛近在咫尺,老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赖在人家深闺里乐不思蜀,是不是?我告诉你,美美对我控诉你好多次了,你真是罄竹难书的家伙,见异思迁,见一个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不到长城非好汉,是吧?话又说回来,宋老师才貌双全,你就趁热打铁!” “你看我是施恩图报那种人吗?”老三嗤之以鼻,“趁热打铁?哼,我看,是趁火打劫还差不多!” 唐兵直言道:“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宋老师知书达理、冰清玉洁,肯下嫁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偷偷烧高香去吧!” 老三气急,如果不是你求我,我怎会满山沟去找她?到现在,一想起鬼狒狒吐在嘴里的那口浓痰就胃疼。“你的意思说,我娶她是三生有幸了?” “绝对是!”唐兵电话里满是“你就从了她吧”的不怀好意。 老三装模作样去了厨房,唐兵的表达欲望太凶悍,劲头上来了锐不可当,接连用了五个成语奚落老三,才转到前面的话题来:“老三,你看,我是不是帮他把力塔宏约出来?如果真破了案子,闯王剑重见天日,我们也问心无愧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老三实在扛不住他的滔滔不绝,只想早点结束,“要不,我们明天一块吃个饭,把你思想的杂草梳理一遍?” “你说我心有杂念?”唐兵听老三在嘲讽自己,不乐意了,“要不是你稀里糊涂弄弄把古剑,哪会发生这么多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老三彻底无语了,那厮小时候肯定被狗踢坏了脑壳,都乱成一锅粥了。 “是说闯王剑吗?”宋文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 老三侧身点了点头,宋文韵盯着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端了药,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一咬牙,分数口喝下了那碗汤药。 看着忙忙碌碌的老三,宋文韵脑子里却满是王子强俊朗的侧脸。她心里百味杂陈。王子强才识过人事业有成,儒雅俊朗,显得成熟稳重,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可惜,他已经娶妻生子,三年来,她一直暗恋着他,为此,她拒绝了众多爱慕者。 宋文韵不是无情无欲的女人,但她心里有一道不为人知的坎。 天色越来越暗,窗外终于下起了小雨,记不清这是秋天里第几场雨了,心念至此,宋文韵的心里仿佛针扎一般...... 这是一个错误的相识。只怕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桑田早已换了人间,再也寻不到灯火阑珊处那一抹清纯的微笑。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感觉身体开始发热,内心深处居然慢慢升起欲望的潮水。她是一个身体成熟的女人,虽然紧锁心房,埋首书堆,但并不等于身体里没有欲望的种子。她抑制不住地呻吟一声,随即,羞愧地咬紧牙关。 看她难受地扭动身子,老三叫她回卧室躺下。 宋文韵一躺下,玲珑有致的身段也骤然呈现在老三眼前,尤其是领口处,露出了一大片白腻的乳肉,和一抹淡紫色的蕾丝边胸衣,在温和的灯光的下,散发出极大的诱惑。 老三的身体瞬间躁动起来。他突然闪电般伸出了手指,点在了宋文韵脑后哑门穴的位置。 宋文韵大吃一惊,刚要张嘴喝骂,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了,“唔唔……”她张口结舌,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心充满了恐惧。她承认欠老三很多,若不是他,自己就在蛤蟆坑香消玉殒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你也不能强行啊? 宋文韵非常难受,身体里窜动着一股邪火,似乎要把她焚烧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肌肤撕裂一般痛,她听到皮肤断裂的声音,像桃花汛到来的冰层,一块一块剥落。 老三终于露出他的狰狞面目。他将宋文韵脱得一丝不挂。她手脚不能动弹,只是像头羔羊一般任他摆布,眼里充满怨毒的火焰。 老三死死盯住宋文韵的娇躯,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看见她身上的厚皮一块一块龟裂,露出里面鲜艳的嫩皮,她白净的肌肤多了一层萤光,像煮熟的蛋白一样水嫩,吹弹可破。宋文韵痛得昏死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破茧蝶 下 她的呼吸慢慢平缓了,她静静地躺着,曲线毕露。几片正在脱落的老皮像枯叶一样微微卷曲,摇摇欲坠。此刻,她就像一只破茧的蚕蛹,经历漫长的蜕变,即将化茧成蝶,绚烂夺目。 老三守在床边,几次忍住烟瘾。他半眯着眼,仔细聆听她皮肤皲裂的细微声。时间在一秒钟一秒钟过去,最先脱落的老皮开始发出异味,那是腐败的气息。自从盘师公传功后,他的五官越来越敏感,感觉更细微。 不知不觉整个下午过去了,房间里暗下的时候,老三突然睁开眼睛,转过脸来眼前就是一片白光闪耀。他内心惊叹一声:哇!好白啊!只见宋文韵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光滑水嫩,那修长而曼妙的曲线令人看了心跳加速。雪白的脖颈下面,两个深深的肩窝上是锁骨秀美的轮廓,下面是妙到极处的两座挺拔的山峦,之下是微微隆起的光滑小腹……他怔了片刻,呆呆地望着那完美的身体发呆。 这是一具绝妙的胴体!老三心动不已。 他悄悄起身,走到客厅,照师门规矩拿了宋文韵钱包里三百三十三块钱,他本想留个字条说,药费拿走,就此两清,最后还是作罢。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大家都是读书人嘛! 治好宋文韵的疤痕,老三前前后后花了近一万块,还不算盘师公给的名贵药材和那粒更名贵的血珀珠。 老三轻松地想:我稀里糊涂坏了你身子,但还了你花容月貌。我们俩,扯平了! 等宋文韵醒来时,屋里彻底暗下来了。她一骨碌爬起来,拧开灯,眼前的情景让她差一点吐了:床上一层脱落的黄皮,大大小小一块一块的。 她再看自己身上,肌肤如凝脂一般泛着一层幽光,没有一处疤痕,更没有坑坑洼洼。 宋文韵被惊呆了,足足楞了两、三分钟才缓过神来,出去到客厅,已不见老三的踪影,厨房里也没有人,灶台上电热锅亮着灯,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油亮通黄的手扒鸡,香气逼人。 在卫生间洗脸池上的镜子里,宋文韵看到自己原来熟悉的那个身影。亭亭玉立,肌肤胜雪。脸上,清丽无比,纤尘不染。犹如一只破茧的蝴蝶。 道路两边的路灯放射昏黄的光线,感觉像是要恹恹入睡一般,宋文韵的轿车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缓缓行走。 从莽山回来快半月了,今晚,是她第一次出门。 这家西餐厅的装饰是按照北欧风格由森林圆木组成的,一水儿圆木拼就的隔断、圆木的餐桌、木椅,不由让人联想起动画片《熊出没》里,经常被熊大和熊二折腾得摇摇欲坠的的光头强的木房。屋顶吊灯装了耀眼的白炽灯泡。 餐厅环境雅致,乐队演奏着柔和的乐曲。餐厅内桌台整洁,雪亮的餐具刀叉摆放地整整齐齐,服务生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气质高雅。 宋文韵一脚迈进西餐厅,里面的食客纷纷侧目。她的美丽令人窒息。蕴含着古典韵味的的瓜子脸,肤如凝脂,梦幻如诗,散发淡淡的氤氲柔和的光泽。她长发披肩,穿一套黑色连衣裙,黑色高跟皮凉鞋,与裸露在外的雪肌形成炫目的对比。 “女士,欢迎光临雅格尔园。”一个帅气的小伙上前招呼宋文韵,然后带着她找位置。 先到了的王子强听到细微的声响,从座位上起身,看到黑白分明的宋文韵正朝这边走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美了,那是种触目惊心的美丽!他的心咯噔响了下,似乎被什么击中。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宋文韵来到王子强跟前,轻轻道。顺便将小巧的坤包取下。 王子强伸手接过她的包,放在桌子靠窗那边,“没事,这会路上肯定堵得很。坐!” 宋文韵似乎还有些腼腆,嗯了声坐下。她心里跳得厉害,感觉脸上发烫。出门前,她特意打扮好久,抹了淡红的唇膏,最后才下决心选了这套黑色连衣裙。她不知道自己这副形象老师喜不喜欢。 “太出乎意料了!”王子强仔细打量着她,发出由衷的赞叹,“这简直是浴火重生,美丽不可方物!” 宋文韵脸红了,一抹彩云袭上脸颊,更是惊艳动人。 “老三要了多少钱?”王子强问。 “他从我钱包里拿走三百三十三块钱。”宋文韵说。 “不行。”王子钱面色一凝,“少了。” “我也觉得少了一点。”宋文韵呐呐道,“要不,再给他两千七,凑个整数?” “不可以。得再给三千,凑成三千三百三十三块。”王子强到底懂一点世故,“这是师公看病的规矩。” “好,听你的。老师!”宋文韵嫣然一笑。 服务生捧了菜单来,王子强点了宋文韵爱吃的三文鱼和牛排,又要了一瓶红酒。 “老师,对不起!我这一伤,耽误了课题研究。”等服务生离开,宋文韵很是抱歉地说。 “怎么这样说?你安然无恙,才是我们最大的收获。”王子强暖心暖肺地说,“课题研究不比你重要。” “谢谢老师!”宋文韵开心地说。她感到了老师对自己的呵护。突然,她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老师,那个,那个盘阿婆说……” 王子强是何许人也,立马明白她想说什么,“那个事,我知道。这个报答的方式有许多,不一定非要以身相许。盘阿婆的意思我明白,我觉得有点挟持的味道,下次,我们去莽山,跟她解释下,婚姻是不能去指定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需要有相爱的基础,还要有相匹配的文化、修养、身份等层次。他们虽然治好了你的伤,但不能因此要挟。当然,如果你觉得老三不错的话,那另当别论。” “不可能的。老师,我心目中的男人是才华横溢、温文尔雅那种。他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宋文韵将一双秀目盯着王子强。她渴望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享受哪怕是片刻的温暖。 王子强感受到了她的绵绵爱意。被一个漂亮的女人深深地爱着,没有哪个男人不为此而自豪。他心中的堡垒崩塌了,他克制不住要去握住她放在桌上那只柔荑,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忙缩回了手,服务生端着盘子过来了…… “哦,文韵,渡边老师对我们在莽山所发现的非常感兴趣。”王子强掩饰地说,“他答应帮助我们申请课研资金。” 野部综合研究所是一家知名的民间智库,渡边在其中国区域担当部长,大半的时间在中国,其余时间在本国。 “太好了!”宋文韵发自内心地称赞,“老师,你真厉害!” 服务生替他们倒好了酒,然后,动作殷勤地请他们慢用,离开。 宋文韵拿好餐具,切牛排前,踌躇地说:“老师,今晚陪我看场电影,好吗?” 王子强心里一热,微笑地答应:“好的。” 灯下,宋文韵洁白无瑕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分外娇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祭义父 上 老三从头天下午睡到次日中午,起来时,两只眼睛泡泡的。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感觉轻松多了,他穿戴整齐出门。 饭馆里人满为患,老三被人头攒动的架势惊呆了。那药酒,要这么如痴如醉吗? 药酒泡了一个月后,鲁小艺迫不及待拿出来试卖,人家喝了后,第二天又点名要喝这酒。慢慢的,回头客越来越多。 店里限定每人每次最多不能超过二两,且不外卖。对此,美美竖起大拇指叫鲁小艺奸商。 老三忙不迭奔去厨房想搭把手。厨房里也是热火朝天,谢大厨看到他,扔了锅勺,殷勤地盛了一大碗鸡汤端给他,“楼上包厢满了,你就蹲这吃吧!别乱窜!”指了指墙角,去忙了。 老三恨不得追过去一碗扣他脸上。好歹我也是老板,那墙角还有一大盆待洗的猪大肠,臭烘烘的。 可惜人饿志短,没力气发飙。老三捧了香喷喷的汤蹲一边喝。 喝了碗鸡汤舒服多了,老三见谢大厨确实不怎么待见自己,灰溜溜的出去。 出门,但见美美凶神恶煞的样子叉腰杵在面前:“吃饱喝足了,要溜,是吧?” 老三否认,“没看我在找事干吗?” “说说你的英雄救美。”美美话锋一转。 “好了。恢复如初。”老三轻描淡写地说。 “跟原来一模一样吗?”美美看瘟神一样逼视老三。 “反正没有疤痕了。”老三想了想,说。他离开时,见宋文韵脸上的肌肤像初生的婴儿一样细嫩晶莹,吹弹可破,疤痕已是荡然无存。肤色嘛,他拿不准,保不齐日后风吹雨打有什么变化。 “这么说,圆满成功了?”美美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老三点点头。 “那抓紧去泡一吨药酒,你也该干点正事了!”美美命令道。 一吨?老三眼睛一黑。我的姑奶奶,你是想搞批发啊! “你不要做出那副猥琐的样子。哼!都快三十的人了,你道貌岸然一点好不好?唉,你们鲁家家门不幸啊!”美美开始上纲上线,“都是你,泡什么鬼药酒?搞得那些老男人趋之若鹜!” “那不卖不就得了?”老三很干脆地说。 “我们是开门做生意好不好?讨厌归讨厌,生意归生意。”美美气呼呼地,“生意不好,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啊?” 听到美美这句话,老三让一口烟给呛住了,暗道这丫头眼光什么时候这么犀利了?拎得蛮清嘛。 “那行。”老三伸手,“专利费和劳务费。” “什么,你管我们要钱?”美美瞪了大眼,噼里啪啦数落老三过河拆桥、狼心狗肺,将饭馆丢下,撇下两个豆蔻年华的弱女子抛头露面,任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说这话的时候,美美咬着指头,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老三没功夫去泡药酒了,李阿满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口。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老三满腹狐疑的迎上去。他怎么寻到这来了? “那个,什么,鲁兄弟……”李阿满局促不安地说,“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龙虎关?” “可以,可以。没问题。”老三连声答应。 领着李阿满吃了中饭,老三借美美的车载他直奔龙虎关。 这一趟跨越了半个省,晚饭前他们赶到了粗石镇。老三把车停在老钱院子外,带着李阿满进了钱家。李阿满进老钱家时还畏手畏脚。 “师傅,晚饭弄好没?”老三提着两瓶酒,推门进去。路上,老钱打了无数个电话问到哪了。 “来了?”老钱柱着拐杖迎上来。 老三让开身,介绍说:“这是李阿满,李兄弟!”附耳跟老钱轻轻说是钟老头的儿子。 老钱愣了愣,连忙去跟李阿满握手。 “这是我师傅老钱。”老三对李阿满说,“前年,义父就是救了我和他。” “谢谢!谢谢!见到你太好了。那个,什么李兄弟。”老钱激动得乱了分寸,“来,来,来,你请坐!” “好,好。”李阿满被老钱爆发的热情搞得手足无措,被拽到沙发上坐下。老钱随势挨他坐。 老三看桌上已摆了两个菜,听厨房里的动静,师娘还在弄菜。他将酒搁茶几上,去泡茶了。 “像,真像!”老钱仔细看了李阿满,不住点头。 老三端上茶,斜了老钱一眼。有的东西只能意会,你不要言传好不好?你倒好,念念不忘捅腰眼。 “没事,没事。”李阿满憨厚地说。老三的举动被他看穿了。他小时候隐隐听人说过母亲幺姑的旧事,但多是含糊不清,直到临死前,母亲才道出他的身世。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生父,李阿满心里十分复杂。 “喝茶,喝茶!”老钱欠身叫李阿满端茶喝。他是明白人,一下子理会到其中的厉害。打枪的不要,偷偷的干活! “师傅,我弄了两瓶好酒来孝敬您!”老三指着茶几上的酒,“这可抵你几顿饭钱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老钱恨声道。他被这个徒弟搞得没一点脾气。 “活该!”钱师娘端上一碗菜,“还不都是你教的。” 老三去接下菜碗送鼻子前闻了闻,“真香!师娘,我就喜欢吃您炒得菜了。那味,绝了!” “大川,你不去跑推销,那真是屈才了!”钱师娘嘴上啐道,脸上却满是高兴。 “我也觉得。嘿嘿,师傅好早就夸我八面玲珑了。”老三的脸皮堪比城墙。 李阿满郁闷地看着老三。这分明一个小破孩嘛,我那生父怎么就跟他成了忘年交? 老钱也是满脸漆黑,这兔崽子越来越邪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祭义父 下 晨阳普照龙虎关大大小小的山岭。钟阿满的坟上依然没有杂草。 李阿满点上蜡烛和香,肃穆地跪在坟头磕了三个响头。这里长眠着他的亲身父亲。一对从未见的父子阴阳相隔,其中的悲哀和无奈到底有多深? 老钱和老三肃静地站在旁边。老三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玩世不恭。 李阿满端起坟前的供酒,举过头顶,然后慢慢洒在坟头,一杯又一杯……祭拜不止是怀念,还是一种敬畏和提示。 祭拜之后,老三点燃了鞭炮。清脆的鞭炮声在山谷里回响,久久不散。 下山的路上,老三跟李阿满讲述当年与钟老头相处的往事:“义父很爱喝酒,泡了好多药酒,有时弄把炒蚕豆也要喝几口。”他舔着舌头,“那次,我记得是十一月六号,下午四点多。因为天要下雨,我们提前收工了。我在路上摘了一捧糖罐子,就是那种有刺的野果……” “我知道。我们那叫蜂糖罐,补肾的。”李阿满打断他的介绍。 “嗯,对,就那玩意。回来,义父看到,酒瘾就上来了,问我要。我就跟他谈交易,一颗换一杯酒。”老三惟妙惟肖讲述这桩买卖,“义父不肯,说我心太黑,早上还偷偷灌了他一壶酒跑了。我说,那是你昨晚答应的。义父不承认说自己昨晚喝醉回屋躺下了。我说,我扶你回屋时跟你说的,你嗯了声同意了。义父一听,跳脚要来弹我爆栗子,骂我搞阴谋诡计。我视死如归地看着他……” 柱拐杖跟在后头的老钱听得直摇头。这个小赖皮说的没错,头晚上,他买了寨里人逮的一只野兔,费了好一番劲炒得香喷喷的,馋的钟老头围着灶台绕了几圈,最后咬牙去开了那坛硕果仅存的虎骨酒。那坛虎骨酒真材实料,虎骨是华南虎骨,早年民兵用步枪打死的,寨里不少人分了虎肉,钟老头不要肉,只捡了几根腿骨泡了一坛酒。四十多年里只兑了三次酒进去,药劲大得很。小赖皮一直惦记着那坛酒。经常是香辣辣的野味或鸡鸭炒好,勾起钟老头肚里的酒虫,倒了酒入伙,没多少日子,三个人就把几坛药酒给喝了精光。钟老头喝得兴起就会同小赖皮划拳。一个头发花白的八旬老头跟一个臭小子面红耳赤地喊哥俩好,真让人无语。 老钱几次提醒钟老头看好那坛虎骨酒,钟老头直晃脑袋,说不信那小鬼头敢动,最后还是中招了。 到了山下,李阿满差不多听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与眼前这个年轻人结为忘年交,这家伙外圆内方,心底十分善良。上汽车前,他再次回望身后那座山,眼里闪着泪光。 回钱家吃了中饭,老三抱了老钱最得意的“运交华盖”黄杨木盆栽,扔下一句“等发财了给你三万八”就跑了,气得老钱追出半里地。 泡一吨药酒,大酒缸就要好几个。干体力活唐兵最拿手,老三回到星城第二天打电话叫他来,那厮以为又叫他来喝酒,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立马屁颠屁颠过来了。他剃个板寸头,配合他那大猩猩的体形,看上去极富挑战性。 唐兵到了才知道是叫他来卖苦力的,伸长脑袋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那两丫头的身影,叫屈道:“老三,没有像你这样拖人下水的吧?那俩丫头指手画脚,你就指鹿为马,是吧?”这厮胡乱套用成语的老毛病没治了。 “少啰嗦,你以后还想不想来混吃混喝?”老三懒得听他唧唧歪歪,开美美的车,带唐兵去街上买酒、买药、买酒缸。 “这酒真那么生猛?”唐兵习惯性地怀疑,“你不会是掺了兽用催情药吧?我跟你说,这种事你别拉我下水,你不能殃及池鱼啊!” “你再啰嗦,我弄把狼毒花让你闭嘴一星期。”老三扭头瞪他一眼。 “狼毒花是什么鬼东西?这名字听上去很邪恶。”唐兵弯腰缩在副驾座上,“你狗东西现在越来越邪门了!小心天打五雷轰。” 汽车嗖地窜了出去,唐兵猝不及防,后脑勺撞了下,他揉着后脑勺恼恨地叫嚷:“要杀人灭口啊?忠言逆耳是不是?” 老三想起闷在心里好久的一件事,“我问你,你上次给我弄那个心脏起搏跟谁学的?” “什么心脏起搏?”唐兵愣了几秒钟,想起在鬼子寨的事,得意洋洋地,“哦,没跟谁学,我无师自通。” 老三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无师自通不是不可以,可你得有个谱啊!你得考虑心脏的承受力不是? “算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不用道谢了。”唐兵非常大度地说,“我那也是灵机一动,想起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心脏起复这个词,借花献佛了。” 借你个大头鬼!我的毛病就是你给捶出来的!老三琢磨,等下在药铺里弄点狼毒花放他手上,痒死这个大头娃娃! 他们到药铺里抓药,数量让配药的美女吃惊,“你,这是开诊所吗?” “不是,替我们镇上小诊所抓的。”老三打着哈哈说,“县里配不齐,他们叫我帮忙带。” “哦。”美女高兴地说,“我给你办张优惠卡吧,价钱便宜些。” “那谢谢美女了!”老三笑眯眯道谢。 美女办了优惠卡,又写了个号码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我姓曹,名字叫曹小薇。下次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提前帮你准备好。” “谢谢,谢谢!你辛苦了!”老三感激不尽,“曹美女,晚上下班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 话毕,旁边的唐兵便投以鄙视的目光。 曹小薇犹豫下,拒绝了,“啊,谢谢你的好意。晚上我还有事。” “哦,那下次有机会再请你。”老三领着肩扛手提的唐兵走了。 唐兵把药材放进后车厢,踹着粗气上车,正看见老三将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揉做一团扔进车上的烟灰盒。 “怎么个意思?”唐兵捡出纸条,“真没器量,没勾搭上就恼羞成怒!” “你练功前是不是也这样?”老三发动了车。 “怎样?”唐兵不解。 “四肢发达……”后面那句老三没说,“你以为下次我还会来这里抓药?” “为什么?” “行走江湖,小心谨慎!”老三煞有介事说。 “不就抓几个破药,用得着草木皆兵吗?”唐兵不以为然。 老三将车开到另一家药铺前,“下车。” “干什么?” “抓药啊。”老三斜视唐兵,“经商手册第十六条: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敢情,这几味药你要分开抓?”唐兵摇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老三没回敬他,只是嘻嘻一笑。 好容易抓齐了药,回到饭馆。美美迎上来接了车钥匙,扭扭捏捏说:“三哥,那,那药酒,我能不能弄几斤回去?我,我老爸想,想喝点。 她着一件夸张的粉色t恤,上面画了一个猫咪的头像,因为质地不错,能透过上面的空间看到里面一抹雪白。尤其是胸部盈盈的轮廓,给人朝气蓬勃的感觉。 “可以吗?”美美见老三没回答,扭了扭身子,胸前的山峰便开始摇晃起来,勾勒起来的弧度,晃得人发晕。 原本就拥有着姣好身材的美美,打扮得很随性,却更显得水灵,就像是一个成熟的水蜜桃,只要一咬下去,就能往外面冒出一股股鲜嫩的果汁。这是属于她最美好的年华。 老三伸出大拇指称赞她:“你真孝顺!不过,这好像不关我的事吧?酒是我泡的,店子你有份,你完全可以监守自盗。顺便问下,你老妈多大岁数了?” “五十。”美美很疑惑,“是我老爸要喝,关我老妈什么事?” “嘿嘿。”老三坏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酒你老爸要是喝多了,雄赳赳气昂昂,保不准跑外面风花雪月,你老妈找你问责的话,哈哈,哈哈……”老三拉着唐兵跑了。 身后传来美美尖利的高音:“老三,你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破神棍,我跟你没完,你等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李亚卿 上 都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蓝色妖姬”酒吧里,老三进去就看到了李亚卿。在靠墙角一个角落,她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手指纤细,脸上轮廓柔和而鲜明,像高贵优雅的百合,不卑不亢,云淡风轻。 四目相对,老三顿觉心中一震:这个女人差点认不出来了。他端了酒杯过去,在她对面落座。她眼中有一种淡淡的慵懒,似乎对一切都司空见惯,漫不经心,浑身散发着静韵如水的气息。 “要不要来杯伏特加?”老三举杯道。 “谢谢!我还是喝红酒好了。”她婉言谢绝。清吧的音乐很轻缓,像一个遥远的梦幻。 “其实,你可以调剂下口味。伏特加野性但不张狂,有一丝硝烟的气息但没有杀伐的霸气。喝酒也不要一意孤行。” “你不去夜店做公关先生,实在是屈才了。”她反唇相讥。 “何必剑拔弩张。”老三觉得自取其辱了。这女人怎么了,像包着层皮的刺猬,一着力就刺人。“卿姐,我记得在莽山你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李亚卿觉得好笑。 “那时,你很平易近人的,像春风般温暖。”老三很诚恳的样子。 “现在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残酷,对吧?”李亚卿戏看这个登徒子。 “也没那么夸张。”老三轻轻抿口酒,“就像夏天被太阳晒干的苦瓜,浑身苦不堪言。” “无聊!”李亚卿勃然变色,高耸挺拔的起伏不止。她稍显丰满却曲线玲珑的娇躯,连生气的样子也是风情万种,令人沉沦。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因为无聊。”老三扭头扫了扫幽暗里恍恍惚惚的人影,撇嘴一笑,“你这样说显得矫情了。” 李亚卿仿佛被戳中了腰眼一般,脸上忽地发热。她没想到这个貌似玩世不恭的家伙会如此犀利。 她放下倨傲,但仍是冷冷地说,“前几天,你们去米脂坳干什么?” 老三摇了摇头,“我没去米脂坳。那鬼地方你就拿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去。” “呸!”她啐了一口,“敢作不敢为。你真无耻!” 老三心下诧异,这女人怎么了,这么大的怨气?他嬉皮笑脸道,“该死的假黄历!早上出门时还看了,说今天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李亚卿怒目圆瞪。 老三抿了一口酒,慢悠悠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座古墓应该是李过的陵寝。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得告诉你,我算是无赖,却不无耻。除了开玩笑,我不信口开河。” “网上有墓里的照片,上传照片的人我查清楚了,跟你一伙的。”李亚卿道,“而且,你那时正好在莽山。” “我不想再解释。”老三恼了,这女人怎么没完没了?如果不是看在义父的份上,他根本不会应约与她见面。 李亚卿借着幽暗的灯光认真看他的脸色,看出他不像在说谎,展颜道:“对不起,错怪你了!” “没事,我习惯了瓜田李下。”老三颇为无奈地说。 “听说你带我爸去了龙虎关?”李亚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知道还问。”老三说。 “跟我讲一讲钟老头,好吗?”李亚卿不无期待地要求。 老三沉吟片刻,组织好语言说:“据说他是五十多年前逃出莽山的。他说话慢条斯理,跟盘师公一样拿竹烟杆吸烟。烟嘴是那种白瓷的,不是铜。他一个人过,没结过婚……” 李亚卿哦了一声。 老三停顿下,重新梳理了思绪,“老钟头喜欢喝酒,屋里泡了好多的药酒。我们刚住到他家的时候,他请我和我师傅喝酒,那一顿我们喝了他半坛酒,急得他脸都发绿了,赶紧抱着酒坛说,没酒了,没酒了!哈哈……”他笑着抿了一口酒,“那酒不知搁了什么药,害我跟我师傅半夜还去井里提水冲凉。” 李亚卿听明白了,脸忽地红了。 “后来,我偷偷开了他那坛泡了三十多年的虎骨酒,才喝了不到半斤,他足足追了我三里地,鞋都跑丢了……”老三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没办法,我只得下山卖了一双皮靴赔他。那老头也是经不住诱惑,当即倒了一碗虎骨酒给我。” 李亚卿忍俊不住噗呲笑了。难怪钟老头会收他做义子。一老一少两个顽童算是对上眼了。 “后来,我去寨子里的老乡家买壶土酒藏好,每次偷多少酒就掺多少酒,掺到后头,药味寡淡寡淡的还继续掺,唉,终于被他人赃俱获!”老三想起自己当时跳窗而逃便乐不可支。 “你就那么爱喝酒?”李亚卿奇怪地问。 “山里湿气重,喝酒不仅可以御寒,还可以驱风湿。”老三笑嘻嘻道,“老头子是当地有名的瑶医,他泡的药酒不仅舒筋活血驱风湿,还壮阳。我师傅也怂恿我跟老头子斗智斗勇,他坐地分赃。” “师徒同心,狼狈为奸!”李亚卿笑骂。 “老头子很精明,幸好我师傅教过我跟踪术,便于在森林里生存,我就用来对付老头子,消灭痕迹。到后来,他真抓不到我的把柄了。所以说,在斗争中成长这句话千真万确!”老三想起从前在寂寞山村干的破事不禁莞尔一笑。 “看不出,你还身怀绝技!”李亚卿越发觉得好笑。这个小无赖,居然把一身本事津津有味用来干破事?幸亏她不知道这厮还用狗腿刀法剖鱼,要不然会笑岔气。 “嘿嘿。”老三自嘲地说,“我是一个本末倒置的人。” “这话,我同意。”李亚卿揶揄道。好端端的地质工程师不干,去开小饭馆。你也算是奇葩了!开饭馆没问题,你倒是开家大的啊,沾你老子的光赚个盆满钵满,那才靠谱。 老三清楚李亚卿这话的潜台词,他玩着酒杯,“胸无大志未必是最糟糕的人生,鸡飞蛋打才是。天总是要变的,这二代,那二代,稍不留神就变成了烂皮带,被踩得体无完肤。” 李亚卿脸上发热了,自己才是心理医生,怎么被他看破了心思?她掩饰地慢慢喝了口酒,“别走题。继续。” “其它,我只知道老头子身怀异术。有次,我的腿摔断了,骨折。他用了一碗水吧我治好了。”老三指指左小腿,“现在,还有块伤疤,但很浅。” “他是盘师公大徒弟,跌打损伤对他来说小意思。”李亚卿并不惊讶。 “他在龙虎关一带很受尊敬,治病救人倒也衣食无忧。”老三叹息,“但我看得出,他很孤独。我好几次看见他捏着那个香囊出神……” 李亚卿这才明白,父亲为什么把一个旧香囊放奶奶的寿衣里。 奶奶幺姑从前的事她隐隐约约听说过,但不是很清楚。奶奶去世,盘师公替她“打开路”行瑶家丧礼,实在出乎意料。尽管这是求之不得的殊荣,但事情过于反常了。而且,族里开始有了闲言闲语。李亚卿对父亲的身世产生了怀疑。 现在,她可以断定钟老头与李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她害怕这层窗户纸捅破,她跟奶奶的感情非常深,不愿意听到半句奶奶的闲话。 她约老三来,是想知道钟阿满过去的一切,可一旦接近真相时,她又踌躇了。 李亚卿的尴尬神情老三看在眼里,他打了哈欠,说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哼哼哈嘿告辞走了。 李亚卿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慢慢流流出晶莹的泪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李亚卿 下 老三确实非常疲惫,白天店里店外忙,晚上要学医术,还得练功,抵御指犹凉的寒毒。 那本破破烂烂的傜书里记载的偏方匪夷所思,用药简单至极。比如,东壁土研末,艾汤冲服,治心绞痛。就这么简单。问题是,东壁土是什么买卖啊?老三将药书背得滚瓜烂熟,但也只限于囫囵吞枣。书里的名称大多没沿袭下来,不结合其它古籍药典对照,根本无法融会贯通。 老三买来许多中医书结合着看。读来读去,整个人都有股子药味了,张口大青叶、板兰根、鱼腥草。 学以致用嘛,他开始治疗那些小病小痛。第一次牛刀小试,是替谢大厨治拉肚子。 谢大厨那天中午不知偷吃了什么,把肚子吃坏了,跑肚拉稀一个下午,两条腿都软了。叫人去街对面买了“泻立停”刚要吃,被老三叫停。老三去厨房找了一块生锈的铁块,烧红后扔到冷水里,叫谢大厨把那半碗看上去脏兮兮的水喝了。数分钟后,谢大厨放了一串响屁,本来佝偻的腰身立马挺得笔直。 完了后,谢大厨拉着老三的手声泪俱下,“老板,救人救到底。你那水脏兮兮的,肯定好多病菌。不行,你得带我去打破伤风。” 鲁小艺和美美捂着嘴笑个不停。老三气得一甩手,找人中白去了。 人中白是无名药书上记载的一味药,老三也是看了其它好几本药典才清楚,那其实就是凝结在尿桶或尿缸中的灰白色尿垢,又叫尿干子、溺白沂、白秋霜,专治风火牙痛。人中白现在不好找,城里早不用马桶了,便池也是用后立马冲干净,没法子结尿垢。 老三不敢对美美讲实话,她要知道塞她牙缝里的白色粉末是尿垢,一定拎菜刀追他半条街。 老三还用一把鱼腥草熬汤立马治好了唐兵的尿路感染。问题是,人家吃几片三金片、氧氟沙星什么的也能搞定。这样,丝毫显不出瑶医的博大精深。况且,现代人的病多与微量元素、化学物残留有关。遇上三氯氰胺喂养的大头娃娃,再多的草药也白搭。 中药有中药的门道,西医有西医的奥秘。看来,中西合璧才是王道! 老三掐指一算,去学西医怕是来不及了。弄个西医出来,至少要在医学院里泡上七年,然后…… 不说然后了,再去学校坐七年,不坐出脑血栓才怪!反正他没做专业师公的雄心壮志,打打酱油就行。关键是把心绞痛的臭毛病给弄好了。 老三学理工科的,有些东西是能触类旁通的,加之记忆力超群,把本无名医书记得滚瓜烂熟,貌似随时可以治病救人。 回到蜗居看医药书,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老三放了书,开始打坐,修炼内功。 上次误了输功时限,指犹凉胎煞已经扩张,严重影响了他的心脏机能,令他苦不堪言。尽管令符失而复得,替他抑制了胎煞继续扩张,但并不能消弭寒毒。令符毕竟是一件器物,防御性大于能动性。心病还得心药解,必须要大王花。 这些日子替宋文韵疗伤,疏于修炼,老三感觉浑身不适,手脚似有中风迹象,键盘上打字母d竟然打出t。照这个进度,变成脑残指日可待。 也不知盘师公采到大王花没有? 有种不详的预感在他脑海里闪现,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想到寒冬将至,体内的寒毒不彻底解决,那种内外皆凉的境况,他就禁不住的冷汗涔涔。 老三想起了清初名满天下的纳兰容若。那个贵介公子能文能武,会作诗吟词、精骑马射箭,十九岁却不明不白患了寒疾,每到时刻,身体便打摆子一样冰冷似铁。他父亲明珠有钱有势,遍请京师名医给他看病,吃了两年中药好容易才稳定下来,考进士,建功立业,官至禁卫军少将,十年后还是死于寒疾。 病的蹊跷,死也死的蹊跷。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纳兰公子三十一岁寒疾复发而终,同样是寒疾,自己……老三不敢往下想了,收敛起涣散的思绪,闭上眼睛按照盘师公所说的默息,将一股灵气吸纳入体,在静脉缓缓流动,直到会聚于小腹才停下,这时感觉小腹有些温热的感觉,很舒服! 打坐的方法并不难,难的是提升,只有夜以继日的不停修炼才能长进。老三本是极其聪颖的角色,记忆惊人,善于举一反三。他从身体波动中敏锐地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变化,每当淤积在膻中穴的寒凉之气要突破出来时,只要自己心意一动,体内的内力会油然而生,形成一个气囊,将那股寒气包围起来,使之慢慢臣服。种种迹象表明,这段时间的修习打坐,他体内的气胎慢慢形成,只要加强修炼、运用得当,控制煞胎不成问题。 谢天成和刘美怡西江行无功而返,遣返回乡的艾买提下落不明,他们蹲守了半个多月,又请当地派出所协助,均一无所获。西江地域广阔,人烟稀少,又有游牧习惯,要找一个人确实不易。 案子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几次找力塔宏,好容易才让他打消顾虑,说出艾买提是努拉介绍来馕饼铺打工的实情。 于是,阿方提进入了谢天成的视线。种种若即若离的线索都悄悄指向他。他是西江人在星城的核心人物,几乎操纵他们所有的活动,“霜满天”是他们的大本营。 谢天成分析,努力是阿方提最得力的助手,由他具体安排和实施盗窃闯王剑。但这一切只是推断,没有直接证据。 从哪里下手呢?谢天成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艾买提和神秘开锁人目前下落不明,调查难以着手,大海捞针地找他们,势必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要不,我们引蛇出洞?”刘美怡提议,“我们放出风去,说怀疑老三是闯王剑失窃案嫌疑人,已着手调查。这样的话,阿方提那边就会放松警惕,艾买提和神秘开锁人就有可能露面。” “要不,你去跟鲁局长先沟通下?”谢天成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去续水。 刘美怡吐了吐舌头。鲁局要晓得自己出这个馊主意,说不定会一脚把自己踹出刑侦队。她想起老三天生一副背黑锅的熊样忍俊不住笑了。 饮水机前的谢天成奇怪地,“你笑什么?” “我在想,老三也够可怜的。”刘美怡说,“捡了把古剑却惹出一身麻烦。” “没那么夸张吧?”谢天成吹了吹茶水上的茶叶末,抿了一口水。 “怎么没有?”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下班了,连忙收拾东西。 “干嘛呢?”谢天成看他慌手慌脚的样子,感到奇怪。 “我得去看我表姐,看她浴火重生的样子。”刘美怡喜不自禁地说。 “浴火重生?”谢天成琢磨这个词,推测,“怎么,宋老师病了?这会病好出院了?” “差不多吧。”刘美怡提了坤包出门,“回头我慢慢跟你讲。” 从西江回来后,她得知表姐身体出了点状况,急于想见到表姐。两姐妹在一家音乐餐厅会面了。宋文韵走到刘美怡面前时,她几乎不敢相认。 一个月不见,表姐宋文韵出水芙蓉一般与从前判若两人,光彩夺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有孕了 上 盘二狗给老三打电话,说盘师公叫他去一趟莽山。接到电话,老三兴高采烈开了美美的车,上街买了台电视机,还有电饭煲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奔莽山。店子生意蒸蒸日上,手头宽裕了,他纨绔子弟的毛病说犯就犯。 老三估计盘师公找到了大王花,这番要施神手,替自己彻底解决指犹凉那鬼东西。一路风驰电掣,没用三小时就到了泽子坪。好车就是好使! “阿公,我来了!”老三抱了电视机兴冲冲进了盘家,见火塘边垂坐的盘师公一脸土灰色,心里咔嚓一声,情况不妙! 大黑狗跟着老三屁股后窜来窜去。他没顾着问盘师公怎么回事,噼里啪啦忙活好一阵子,把电视机挂在墙上,接上数字器什么的,打开电视,屋里就不那么安静了。 盘师公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也没挪动身子,只咬着烟嘴一个劲吧嗒吧嗒吸烟。 老三折腾好了,调了一个字正腔圆的农村频道,再给盘师公杯里添了茶,又替自己倒了茶,吹了好一气才喝了一口,说道:“阿公,谁惹你了?告诉我,我带二狗去收拾他。” “药没采到。”盘师公不无沮丧地说。心里更郁闷了,狗崽子,我还要你帮我打架? “是没找到,还是没采着?”老三问。 “找到了,但没采着。”盘师公说。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年再去采就是。”老三听了,心里便没那么失落了,“阿公,你真厉害,这种稀世珍品也能让你找到!快告诉我,在哪找到的?” 盘师公轻轻摇头,这个狗崽子宅心仁厚,倒有几分不虚不伪、不贪不嗔的潜质。唉! “大川,阿公我……唉!”盘师公面有愧色。 “没事,不就再捱一年吗?”老三满不在乎,“阿公,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哦,对了,阿公,我想,等哪天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住这,在后山种草药,您当我的技术顾问。我觉得这样比无证行医靠谱。” “无证行医?”盘师公真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政府没给你发证明,就是没有参加行医考试。反正啦,像您这样,就是无证行医,犯法。”老三不好表达了。 “我看病,从没治死过人。”盘师公明白了,“我犯什么法?” 老三想,也是,盘师公算是孤例。他不相信地问:“您真没治死过人?” “当然。”盘师公狡黠地眨眨眼,“我不是神仙,治不好的就不动手!师公讲尽人事,不违天命!” 老三明白,这跟道家讲的顺势而为一个道理。能治的就接下,一治一个准,治不了的就推了。治愈率百分百。老头子貌似不那么厚道嘛! “我去弄饭了。”老三肚子饿了。 “嗯,你阿婆不知道又被谁拉着闲扯了。”盘师公说。 老三去车上取了电饭煲来,煮了饭,再乒乒乓乓洗菜、剁肉,整出掀瓦的动静。 这会,盘阿婆回来了,进屋就喊,“大川,大川,大……”看见了墙上超大的电视机,惊讶得合不上嘴。 “这以后,省得你跑别人家看电视了。”盘师公戏谑道。 “真是个好孩子!”盘阿婆高兴得流泪,“多亏了阿满,到头了,还念着我们,给我们送来一个好孙子!” 盘师公无语。 老三突然想起什么,跑去车上取来一根竹烟杆,递上,“阿公,您试试这个玩意,看中意不。”竹烟杆是他花了老鼻子劲在旧货市场淘的,用去两千块钱。 “花了好多钱?”盘师公波澜不惊地问。 “没多少。就两百块钱。”老三轻描淡写地说,“阿公,您不是要跟我亲兄——咳咳,亲爷孙,明算账吧?” 盘师公横了他一眼,拿过竹烟杆瞧了瞧,竹烟杆古色古香,白玉烟嘴儿紫铜烟锅,泛黄的竹竿显出几分沧桑。看样子是民国时期的物件。他窸窸窣窣装上烟丝抽了一口。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怎么样,还顺口吧?”老三眼巴巴地想得到夸奖。 “一般。”盘师公轻飘飘说,又问,“那药酒怎样?” “那药酒,唉,不说了……”老三叹息一声摇头。 “怎么,人家不喜欢?”盘师公很有失败感。城里套路那么深,我那一套竟然行不通? “不是不喜欢,那些人太那个猥琐了。”老三咬牙切齿,“居然天天来喝,搞得我又重新泡了几缸酒。” 盘师公气得一烟锅砸他腿上,痛得他直叫娘,索性去跟盘阿婆说了声,“阿婆,我找盘二狗喝酒去了!”一忽儿闪没了影。 盘阿婆从灶屋追出来不见人影,问盘师公:“人呢?” “跑得比大黑还快!”盘师公道,“找二狗去了。年轻人爱闹,随他们去。” “那药其它地方真没有吗?”盘阿婆仍不死心。 “有,也过花期了。”盘师公一脸幽暗。 老三出了盘家,给盘二狗打了电话,“二狗啊,师公祖有一句话,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吧!” “你在师公祖家?”盘二狗紧张了,“师公祖说我什么?” “我刚到没多久,这不到外面给你打电话。”老三窃笑,“唉,我还没吃饭,这说来话长。还是等我吃了饭再跟你说吧。” “别,别,我去接你。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盘二狗急忙道,“我马上到,你等我!” 老三点了支烟在路边等。 盘二狗十来分钟就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震耳欲聋。在老三身边刹了车,他喊:“三哥,快,上来!”待老三上了后座,捏了油门,轰然而去。 天刚擦黑,灰蒙蒙的,摩托车驶出泽子坪,往东狂奔了十余里,寻了路边一个农家店,点了野猪肉、竹根鼠等野味。 老三端了酒杯,这才说出盘师公顺口对盘二狗的一句评价:那个狗东西! 盘二狗听了,对着一桌山珍野味默然无语,如丧考妣,其状不忍卒睹。 “来,喝酒。”老三叫他喝酒。老头医术高明,当得上妙手回春,可他老人家没有侩子手的风范,值得那么害怕吗? 盘二狗端杯勉强喝了一口。看得出,他对老头的畏惧是骨子里的,无可救药。 “你别自己吓自己,老头其实蛮喜欢你。从前,张宗昌的手下最喜欢他骂自己。因为,被他骂,就说明他当你是自己人了。张宗昌你知道吧?”老三安慰盘二狗,见他茫然地摇头,“民国时的大军阀,能文能武,还会写诗,‘大炮开兮轰他娘’就他的手笔。” 盘二狗更茫然了。老三安慰他,“没文化不要紧,只要心术正!” “真是这样?”盘二狗为之动容。 “千真万确。”老三说得很肯定。他搞不清盘二狗究竟是问哪句。 “嘿嘿。”盘二狗脸上雨过天晴,“三哥,我发现你这人特不要脸!” 老三停下吃喝,抹了抹嘴角,惊愕地,“我,怎么啦?” 盘二狗鄙视道:“你明明身上没钱,上次在李家,你说你要掏钱买水果……” 老三不乐意了,“你还耿耿于怀啊?我为了抬高你不惜自黑,你觉得我还占便宜了不是?真不想跟你坐一块喝酒了!老板娘,来,打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有孕了 下 “我还没怎么吃,打什么包?”盘二狗急了。 “没吃?我还以为你吃饱撑的……”老三偷偷笑了,哼,鄙视我! 盘二狗不敢做声了,埋头抓紧吃菜。这师兄不好玩! 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精明能干的样子,她快步过来,“什么事,二狗?怎么,菜不合口味?” “没,没,菜蛮好,蛮好!盘姐,帮我们倒点茶水来吧。”二狗脑袋急转弯。 老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的。”老板娘应道。拿起桌上的茶壶,还有大半壶。疑惑地去添开水去了。 “三哥,师公祖代师传艺,教你药功。你说,你说……”盘二狗口吃了,“师,师公祖,哪天……喜欢我了,会不会也……也代师传艺……”话没说完,脸已胀得通红。 老三嘿嘿一笑,“哪天,等师公祖喝多了,我帮你问问。” “真的?”盘二狗两眼放光,跟饿狼似的。 老三点点头,轻叹:有理想,真可怕! “来,师兄,我敬你一杯!”盘二狗精神抖擞,“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叫!” 老板娘送了茶壶来,“二狗,你这位朋友就是盘师公的干孙儿吧?哎呦,稀客,稀客!这位,这位帅哥,你吃得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真材实料,味道好极了!”老三忙道。 老板娘笑逐颜开,“今晚你们这桌我请了!” “那,不好吧?”老三看着盘二狗。 “没事,没事。”盘二狗兴致高涨,摆摆手,“盘姐是我们瑶家人,一向热情大方、仗义疏财。” 老三想,这家伙怎么跟唐兵一个毛病,成语错乱! “好,好,你们慢用。”老板娘喜滋滋走开了。 老三用复杂的眼神看盘二狗,“这样也行?” “整个莽山,能跟师公祖眼对眼讲话的不超过三个半。”盘二狗道,“盘阿婆是一个,二师伯是一个,你是一个。” “还有半个呢?” “我。”盘二狗得意洋洋说。 两人喝了一壶两斤装的米酒,又叫了一壶。老三讲了盘师公上次给小男孩治伤的事,末了问:“你会这一招吗?划地割疮?” 盘二狗听了大摇其头,“我师父好像都没学会。唉,师公祖的法术真是高深莫测!” “我感到我的世界正在崩溃。”老三说。他是学地质的,算是唯物主义者。如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 “这个世界你没见到的事情多了去。”盘二狗嗤之以鼻,“少见多怪!” “我上次回去找了好多书看,了解到一些巫术的事……”老三说,远古时期,神仙跟凡人的关系挺和谐的,经常走动走动,神仙住天上,下来一趟买瓶sx陈醋或gz茅台什么的,腾云驾雾十分方便...... “那时有gz茅台吗?”盘二狗当场扯开嗓门反驳。 “我就打个比方,你较什么劲?”老三不高兴了。 “那好吧。”盘二狗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老三继续说:“那时,昆仑山有天梯,地上的老百姓没事,带足干粮就可以去天上走走,跟神仙套近乎,回来就设牌位,好酒好菜供着。凡间的百姓经常为争夺地盘和水源干架,这个山头去砍那个山头的人,一旦打不过了,都爬天梯找神仙后台下来帮忙。 于是,神仙打架全乱套了。你找哪吒,我就找托塔李天王,你找太上老君,我再找周公。史上含含糊糊记载的始祖伏羲,恐怕就是来自昆仑山的神仙,他将巫术分别传与三大部落首领黄帝、炎帝和蚩尤。后来黄帝独霸中原。蚩尤部落移居西南,炎帝部落移民南方。巫术三分天下。 再到后来,黄帝的孙子颛顼看到这样搞下去,自己没办法打理天下,就爬天梯哭哭啼啼找后台老板哭诉,在大神的支持下,颛顼搞了一个‘绝地通天’运动,派自己两个力大无穷的孙子重和黎砸了天梯,一个将天往上推,一个把地往下压,拉开了天地之间的距离,断了老百姓上天的路。神仙嘛,高来高去可以下凡,但神仙老大规定他们不得插手凡间管理事务,这是一条红线。 为便于神仙确认,颛顼定做了官符、官印这些玩意。考虑到神仙下凡的活动便利,官符和官印只下发到县衙一级,神仙仍可以在乡下动手。 “有意思,有意思!”盘二狗脸上泛着红光,兴奋极了。他异想天开,那个有神仙的天上,会不会是外星人的飞船停在山尖?天梯就是飞船上吊下的软梯。后来飞船开走了,到另一个隐秘的地方。为此,人面蛇身的共工才怒撞昆仑的不周山,妄想把飞船留下。 老三不是历史学家,没办法将古老的记载碎片连贯起来,蚩尤被黄弟和炎帝联手干掉后,他部落的人躲去西南,炎帝在阪原被黄帝反戈一击,剩余的人逃到了南岭一带;黄帝占据了中原。三大部落利用手上的巫术继续斗法。到了春秋战国时期,中原图书馆长李耳将馆藏秘籍卷走,骑青牛西出函谷关,留下一本语焉不详的《道德经》让后人琢磨。 中原道教、西南巫术,南方法术同宗同流,却各有千秋。道教以正统自居,兴阴阳互补,经天纬地之术;西南巫术突出放蛊、赶尸等邪术;南方法术则钻研治病救人的医术…… 真是这样吗?老三百思不得其解。 喝完酒出门,已是月明星疏,老三高一脚低一脚走在马路上,满眼的雾失楼台。他跟盘二狗两人至少喝了五斤米酒,他不像盘二狗会用内力将酒气逼一点出来,完全是凭酒量扛着,能醉而不倒已是异数。 盘二狗的情况好些,走路虽有点歪歪斜斜,但还能看清路。但摩托车是不能骑了,他们说好分道扬镳,走路各回各家。 老三摇摇晃晃走到路边,就着月光摸索着扯了几朵葛藤花,连叶子一块塞嘴里咀嚼,然后吞了。 “你在吃什么?”盘二狗晃来。 “葛藤花。解酒。”老三打着酒嗝,说。 第二天下午回到星城,进饭馆,美美就迎了上来,“三哥,姓宋的那女人在楼上等你老半天了。” “等我?”老三心里一急,“不是旧伤复发吧?” “没有。她可漂亮了,简直是不可方物!”美美一见宋文韵,惊为天人。那皮肤……啧啧,她一把拉住老三,“三哥,你用了什么法术,把那女人给弄得脱胎换骨?” “什么法术?”老三得意洋洋道,“是医术好不好!” “好啊,你无证行医!”美美跳起来,“我告诉你,老三,你要不把我也给整成她那样,我去告你!” “你小声点行不行?”老三看旁边有人朝这头看,着急道。 “那你给不给我整?”美美威逼。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老三沉吟,“不过得先弄点稀硫酸把你的脸咬烂…..” “啊!”美美倒吸一口力气。 老三趁她发愣,赶紧上楼了,进了包厢,老三开门见山问宋文韵:“你找我?” “哦,那天,你走得匆忙,这个医药费,我觉得你拿少了。”宋文韵努力让自己镇定,她从坤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这里是三千块钱,正好凑齐上次的三千三百三十块。” 老三也不矫情,拿了钱放口袋里,“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觉得跟她把账算明白好。 “嗯……”宋文韵踌躇片刻,“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吧。” 宋文韵俏脸一红,声如蚊蚋:“我,我那个没来了” 老三愣了愣,问道:“什么没来?你说清楚点,什么意思啊?”。 “我,我怀孕了!”宋文韵期期艾艾地说。说完,背上已全是汗。 老三脑子里嗡的一声,懵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结婚吧 上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想想,虽然只是一次意外,但是毕竟也是你的血脉,你有知情权。再说了,去医院做人流也需要有人陪着。我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了。你愿意的话就陪我去趟医院,如果……那我就去找别人。”宋文韵这个月例假没有如期而至,她厚着脸皮去药店买了试孕纸,结果一验,果然是怀孕了! 未婚先孕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不是自己的恋人。做掉是肯定的,不过去医院做人流得要有人陪着,如果是孕妇一个人去,医院一般不给做,这事又不能随便找人陪。 宋文韵数来数去,这个城市她没有很亲近的闺蜜,女同事嘛,想都不敢想,要一个女人保守秘密,比杀了她更残酷。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找老三。 老三心里异常凌乱,别说宋文韵是第一次遇着这事,他也是头一遭。忽然之间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在慌乱中,他还有了一丝兴奋,这种感觉很奇妙,五味杂陈。 宋文韵看着老三,再没有说话,她心情糟透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可是,她不敢去医院,她从未怀孕过,根本就不知道人流是个啥东西,所以很怕。 而老三现在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维,她突然发觉自己不该来找她。 老三点支烟,刚点上便摁灭了,他认真地对宋文韵说:“我们结婚吧!” “什么?”宋文韵宛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小生命是无辜的,既然是我们两个犯下的错误,那么我们就必须为此负责。虽然还只是一个胚胎,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流着我们的血液。把孩子留下吧!”老三认真地说,“当然,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和条件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 宋文韵心头一震,连日来患得患失,所有委屈、痛苦、无奈喷薄而出,一阵鼻酸,春眸一闪,竟落下眼泪。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吧,要不借我的肩膀靠下。” “不,不……”宋文韵从来就没想过这样,有点慌张。 “你放心,虽然我们缺少感情基础,但是只要我们培养,就一定能够幸福的,我会对你好,这是我的承诺。”老三认真地说道。 “我凭什么要嫁给你?我们之间没有半点感情基础,再说了,你是厨师......”宋文韵就此打住,怕后面的话说出来伤人。堂堂的大学讲师下嫁一个厨子,说出去,半个城市的人都会笑掉大牙。 “我没社会地位,也一直吊儿郎当地瞎混,但我保证,我会努力挣钱,给你更好的生活条件,尽心尽力照顾你、关爱你。”老三保证。 “可你不是我所爱。” “你不试怎么知道?” 宋文韵知道就算给他解释一万遍也没用,“虽然我的……但并不意味着我会在清醒的状态下跟你那样,你懂吗?” 老三很认真地琢磨片刻,忽然冒出两个字:“不懂!” 宋文韵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和这种人讲道理只能证明自己有多么愚蠢。她只得挑明,“爱情是不能试错的,你不能因为孩子而绑架我的感情!” 老三目光清澈地看着她,“我恳请你考虑我的建议。” “奉子成婚吗?”她还在挣扎,“你想买一送一!啍” “宋文韵,我告诉你,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告诉你,你要一意孤行做掉我的孩子,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无赖。”宋文韵冷哼一声,“你干脆把我杀了!” “你的意思是说,杀了你也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吧?”老三拍案而起,狰狞道:“宋文韵,我还就不信,我讨不到你做我老婆了!” 老三软硬兼施,连续几天跟宋文韵磨,终于拽了她去见老爸老妈。能携得宋文韵这样一等一的女人归,可算是给老鲁家长脸了。老三捏自己的脸,看是不是在梦里。宋文韵像精致的瓷器,典雅、细腻、简约而一丝不苟。 她静静地坐在茶几前,穿着蓝底白花的连衣裙,素雅而丰韵,如同青花瓷,长发垂肩,柳叶眉,丹凤眼,眉目之间是淡淡的羞涩,娇嗔的妩媚,别有一番风情。 鲁妈见过世面,没被宋文韵的美丽吓晕,刨根问底要闹个明白。 “你们认识多久了?”鲁妈拉着宋文韵的手,“那臭小子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我们认识——”老三在旁边想搭腔,被老妈一个眼神给逼退了。 “没问你,你老老实实一边待着。”鲁妈直接剥夺了儿子的陈述权。 “我们,我们认识差不多半年了。”宋文韵实话实说。她到现在还懵里懵懂,事情太突然,根本不容她细细思量。老实说,她对找怎样的男人一起生活心里没谱,她只知道老三跟她肚里小生命有关。现在兵临城下,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做掉,她不清楚会不会天打五雷轰。 “半年?”鲁妈瞪了老三一眼。好小子,你倒是速战速决,长本事了啊! 老三尴尬地搓手。鲁局咳嗽一声,叫他去书房了。 “怎么回事?”到了书房,鲁局关上门开门见山问。 面对这个老警察,老三自然不敢隐瞒,脸上涩然但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奉子闪婚!鲁局明白了,他沉吟半响,说:“你们有感情基础吗?” “有,有那么一点点。”老三有点含糊。 “我倒不那么认为。”鲁局透过现象看本质,“你们之间没有太多共同之处。我也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儿子,但你想想,你拿什么与一个大学老师匹配?说好听的,你是为那没出生的小生命负责,说不好听的,是乘人之危!” “这些,我都想过了。事在人为,许多事情是可以努力的。”老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 “这个,我倒是不怀疑。”鲁局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刑侦心理学》随手翻了翻。这臭小子,先上车再补票的事干得还信心满满的,他暗骂道,接着又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在街上混吗?” 老三听老爸说到正题,也不敢敷衍了事。毕竟结婚生子不是好玩的事,得有房子,房子里得有家具、电器、锅碗瓢盆,这都需要钱。可是,这些年,老三赚那几个钱都吃光用光了,别说这笔钱,就是办一场婚礼的钱都拿不出。有理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我跟你妈还有些积蓄。说起来,我这个老子也是惭愧,让你这个官二代徒有虚名。”鲁局看着儿子,颇是自惭地,“那套老房子,装修下,给你们作新房,应该没有大碍。至于家具啦,电器啦,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家里帮你置办。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今后的出路。” “我准备去莽山办个药场,栽种中药……”老三将自己的打算合盘端出。 “你对药材了解得多吗?”鲁局问。 “现在还只是皮毛,但我会学好。”自从得知治好心绞痛只是时间问题后,老三不再那样心灰意冷,“盘师公是顶级高手,跟他学,没问题。 “我不怀疑盘师公的医术。”鲁局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但你会有一个难题。你即将组成一个家庭,孩子也随之跟着来了。宋老师和即将诞生的孩子都需要你照顾,你觉得你能一走了之,去莽山种药材吗?” “这……”老三无言以对。 “你还是回勘探队上班吧!”鲁局给老三指出一条明路。 回勘探队!老三头皮发麻,我还能回得去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结婚吧 下 婚期越来越逼近,老三忙得焦头烂额。宋文韵埋首书房,日常生活方面傻得山河变色,所有的事情都得老三打点、张罗。 美美得知他要同宋文韵结婚,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彪悍得无以复加。 “你,你,你就这破眼光?跟个老女人结婚?”美美同鲁小艺一起操弄小饭馆有些日子了,不知不觉里也将老三认住了哥哥。有人横刀夺爱,她岂会善罢甘休。女孩子的妒忌是天生的! 嘿嘿,老三尴尬地笑了,他不敢跟胖丫头正面交锋。她刁蛮是刁蛮了一点,但敢恨敢爱,心地善良。另外嘛,家里还有几个钱,跟她做朋友,不吃亏! “美美,别说得那么难听。”鲁小艺笑嘻嘻说,“我那嫂子才貌双全,年龄嘛,就算比我哥大一岁,那也不算老女人嘛!”她的话褒奖不清,很值得玩味。敢情她对那个横空出世的嫂子也有看法。 女人有时候蛮不讲理,但她们的第六感鬼斧神工。 老三与宋文韵的感情基础很薄弱,甚至不堪一击。差距摆在那里,他攀上她算是走了桃花运。 他冲鲁小艺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上楼,自己先上去了。 在楼上找了一间空着的包厢,老三等着鲁小艺。 “什么事?”鲁小艺进来,问,“搞得神神秘秘的。” 老三掏出一张纸条,“这是药酒方子。你收好。” 鲁小艺眼睛湿润了,她清楚,这个药方子可以保她一生衣食无忧,甚至财源滚滚。 “我可能要回单位上班。”老三说,“店子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饭馆生意火爆,全仗老三的药酒之功。长此以往,想不发财都难。 “哥,你真的打定主意了?”鲁小艺对这桩突如其来的婚姻还是持怀疑态度。但看到哥哥认真的样子,不好去打击他了。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同时也住了一个魔鬼。 鲁小艺对带有原罪感的哥哥忧心忡忡。 宋文韵怀孕快三个月了,才装修好的房子继续在那晾着透气。婚礼要等明年开春了,老三跟宋文韵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 终于名正言顺,老三很兴奋,宋文韵却非常失落,她想象的结婚不是这样。还没来得及恋爱,还没有山盟海誓,婚姻就撂在了眼前。 虽然宋文韵同意与老三结婚,事到临头她却手足失措。她把老三对她的好列了无数次,他迁就她,照顾她,关心她…..但总找不出爱他的理由。感觉两人挨得很近却离得很远,根本不在同一个频率。 好吧,这就是生活。梦想很绚丽,生活很扯淡! 宋文韵默然接受现实,打起精神面对未来的一切。表妹刘美怡倒是多次劝她放下心里的篱笆,全方位接受老三。 “表姐,难得他这么爱惜你,你就坦然接受吧!”刘美怡等老三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洗洗刷刷,悄悄说,“找个你爱的不如找个爱你的。况且,老三还不错的,虽然看起来有些落魄,但根正苗红,迟早会魅力无穷的。到时候啊,你甚至会担心别人会勾走他。” “净在胡说八道。”宋文韵啐了妹妹一口。她头发高高盘起,像古代人的端庄发型,穿着一件如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精致的紫色外套,下半身则是紧身短裙,融古典美与现代美于一体。 “我调查过了,他之前是地质工程师,因为一场事故变得颓丧,开了现在这家饭馆。他为人不错的,不亢不卑,你心里别一天到晚嘀咕人家厨子长厨子短的。”刘美怡摸了摸吃得饱饱的小肚子,不无怜惜说,“表姐,其实,他更需要疗伤。” “我承认,他是对我不错,给我疗伤时照顾我无微不至。没有他,我兴许就变成了丑八怪!”宋文韵咬着嘴唇,“而且,对我也,也很尊重。” 刘美怡嘻嘻一笑,“那你还需要什么?这种真正的暖男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老三却是很郁闷。晚上吃饭时,他看宋文韵脸上有笑意,趁机说:“文韵同学,你看,今天花好月圆,晚上我们是不是搞点活动?” 宋文韵听他油腔滑调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忍住了:“搞什么活动?” “我们去看电影吧!”老三提议。 宋文韵愣了愣,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说累了不想动。老三心里索然无味,吃了饭一个人下楼了。 他漫无目的在大街上走,心里空空如也。他已经很努力,不料想抱来的只是一团糟。他有一种被命运那混蛋作弄的烦躁。还是喝酒吧! 夜色璀璨而迷人,夜生活于一片灯火辉煌中徐徐启幕。繁华似锦的夜,嘈杂的人声和马达的轰鸣声充斥着市中心的每个角落。 满街绚丽的霓虹灯迷离闪烁,老三走进了一家叫“红磨坊”的酒吧,到吧台点了一杯鸡尾酒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幽暗的灯光搭配黑色大理石,酒吧里布置的小酒桌,转角沙发,高脚吧凳,环形柜台,控音台,加上五颜六色的转灯、扫描灯及频闪灯,影射那些沉醉在劲乐之中的舞者。 酒吧里人满为患,猛烈的重金属音乐,嘲杂的声音,空气里漂浮着充满汗臭的气息。形形色色的男女穿着打扮前卫,像是嗑了药似的,夸张地抖动腰肢,恣意地挥舞手臂,尽情地展现他们的激情和渴望。 舞池中不时喷出的烟雾营造出神秘而暧昧的气氛。斑斓的灯光、激昂的音乐、变幻的舞姿……左边两尺高的钢管舞台,身材劲爆的惹火女郎,下身穿着一条镶嵌着珍珠坠的丁字性感小内裤,上身包裹着一块窄小的白色抹胸,丰乳被挤压出大半个雪白圆球。她挺胸撅臀、搔首弄姿、媚态横生,令台下的男人口哨声横飞,双眼冒光,恨不得生吞活剥。 “帅哥,请我喝一杯怎样?”一个衣着性感的年轻女郎在舞曲转为轻音乐时,过来搭讪。 老三回头看,是一个打扮奇特的美女,一头凌乱的黑色长发,烟熏妆化得很浓,眼睛如水流转,深紫色的眼影显得异常妖艳。粉红的低胸吊带衫掩不住凹凸有致的曲线,纤美如水般柔的削肩,性感的锁骨;低腰黑色皮质超短裙,既野性又前卫。 老三摇头,“我刚失业,除了一颗饱受蹂躏的心,什么都没剩下。” 奇装美女冲他伸出一个鄙视的中指,走了。 被鄙视了!老三看着她的背影无限郁闷。 “念念不舍,是吧?”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老三扭头吓了一跳,居然是刘美怡。 “是你?”老三头皮有些发麻。 “是的,没想到吧?”刘美怡拿对杏眼瞪他。 老三不敢接话茬,独自一个人跑酒吧被妻妹逮住,问题很严重!他伸手唤来调酒师,刘美怡木然对调酒师道:“一杯玉米汁,加冰。” 还没等玉米汁送上,老三付了钱,嘀嘀咕咕借口酒吧太吵,想溜。 “做贼心虚,是吧?”刘美怡俯身,身上散发的香气扑面而来。 “哪有,家里有点闷,出来溜达溜达。”老三避实就虚说。 “不是吧?”刘美怡接了玉米汁,“我看你就是心怀鬼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腋生变 上 “你跟踪我?”老三不悦地说。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姐夫。”刘美怡理直气壮地说,“我跟踪你有问题吗?”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老三满脸乌黑,辩解道:“你没见我就喝了一杯酒吗?” “那是因为阴谋败露。”刘美怡逮住不放。一边用吸管喝玉米汁一边冷笑。 “今天谁惹你了?”老三哭笑不得。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样强悍?想她表姐宋文韵柔柔弱弱的样子,唉,本是同根生,相差也太远? “你!”刘美怡笃定地说,“我跟着你出来,看你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想干坏事。果然啊……” “那个,什么,没有你这样做人小姨子的吧?”老三出了身冷汗,幸亏方才旗帜鲜明地拒绝了那个奇装美女,要不然终身幸福就败在这小姨子手中了。 “哼,我警告你,你要敢对我表姐三心二意,我废了你!”刘美怡做出横眉竖眼的样子。 老三彻底无语了。姑奶奶啊!我一直很努力的好不好?我每天低眉顺眼的在你姐跟前做孙子,烟也戒了,酒也不敢在她面前喝。生怕招来她的冷眼。 看刘美怡的玉米汁喝完了,赶紧将自己的酒一口喝了,说:“喝完了吗,我们撤吧?” 两人出了酒吧,刘美怡像押解犯人一般把老三推到一辆小车前,“上车。” 老三刚绕上车,刘美怡轰然发动了车,开了一段路后,放慢了速度,拧头冲老三说,“你得多让着我表姐一点。” 老三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 “不准用八股文的眼神看我。”刘美怡瞪他一眼。 “那我改散文好啦。”老三轻轻摇头。 “我表姐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不懂人情世故。”刘美怡苦笑,“其实,她只有找你这号男人才会幸福。因为你肯照顾她、迁就她,像捧着一个花瓶那样爱护她。” “你是夸我吗?”老三吃惊她态度转变之快。 “算是吧。我表姐从小就这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的就不说喜欢,黑白分明。”刘美怡清楚表姐的心理症结,“你得有先苦后甜的心理准备。” 刘美怡将老三送到表姐的小区门口,扔下一句“不准始乱终弃”开车走了。 老三回到宋文韵的寓所,她在茶几上翻阅资料,头也没抬。 “文韵,我们明天去照婚纱像,好吗?”老三小心翼翼道。他催宋文韵几次,担心拖延到她显怀时就不妙了。 宋文韵未做声,老三又问了一遍。她眼帘动了动,木然道:“随便。”然后,起身拿着书去了卧室。 老三跟着进了卧室,严厉地说:“今天你给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不就是结婚,替你生孩子吗?”宋文韵轻飘飘地说,“我要百~万\小!说,你出去吧!” 老三火大了,抢过她手里的书摔了,“不准看!你得把话挑明了。” “你摔我的书?你敢摔我的书?”宋文韵气得脸发白,“你是我什么人?你摔我的书?” “我是你老公!”老三严正声明。 “你混账!”宋文韵怔了怔,意识到如今已是人家的老婆了,心里别扭得要死。她突然发现,对于婚姻自己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她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我宁愿当初不是你救我,而是我悄悄死去。” “我就那么令你难受?”老三很受打击。 宋文韵非常茫然,她觉得自己被绑架了。是被什么绑架了呢?肚子里的孩子吗? 奉子成婚,当初是不忍心坏了肚里这条小生命,万般无奈答应了老三的要求。现在,每天一个大男人在面前晃来晃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感觉,让她心里越来越矛盾。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吗?年纪轻轻的,徒有其表不说,还不务正业,甘于混迹市井街头,想想都后怕。 可不跟他结婚,小孩就不能名正言顺生下来。人言可畏,离婚总比未婚生子好听。 “我不知道。”宋文韵呢喃道,“反正我心里难受。” 老三感到很失败,他感觉自己很努力了,却依然进入不了她的内心世界,这段婚姻肯定出了偏差。他以为凭自己的努力会抹平草率的凸痕,可事实上不能。 “宋……文韵。告诉我,我哪点做得不够。”老三急切地保证,“我可以做得更好。” “老三,对不起,我对你实在没感觉。我不能欺骗自己。”宋文韵鼓起勇气说,“我们,还是把胎儿打掉吧!” 老三的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小腹一阵痉挛。他痛苦地问:“你真这样打算的?” 宋文韵迟疑点头。 老三去捡起书递给她,“好吧,我……你先百~万\小!说,我们明天再讨论!”无力地出了卧室。 宋文韵如释重负。心底积压已久的话终于挑明了,她好受多了,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老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老三心口作痛,是心绞痛发作的预兆,他强忍着痛苦离开了。听到关门声,宋文韵的心彻底放松了,她点上一根藏香。 藏香是王子强以前送给她的,来自于藏香发源地xc吞巴村,这种以柏树为主料的香,掺了藏红花、麝香、白檀香、红檀香、紫檀香、沉香、豆蔻等几十种香料,不仅蕴含草原的草香和酥油香,还收藏了人间最纯净的阳光。 宋文韵平时不轻易拿出来用。只有特高兴或特不高兴才会点上一支,让雪域高原的纯香抚慰自己的心灵。 老三躺在客厅沙发上看平板电脑,翻阅中医网页。蜗居装修好了,要空一段时间散去油漆味儿,这段时间他就睡在她这,当然,是睡沙发。宋文韵不习惯跟他睡。 几缕藏香从门缝里渗出,那股香味儿莫名其妙让老三战栗,他似乎天生排斥这种香味,每次闻了就浑身不对劲。他跟宋文韵说过,她只用鄙视的眼光看他。 今天老三闻了藏香格外不舒服。心脉上的指犹凉胎煞似乎对这香气格外敏感,闻香起舞。指犹凉乃西域秘法,蕴含寒冰与奇花之魄,胎煞已快成形,隐隐可感受生于雪域的花魂,同类相吸,故尔蠢蠢欲动。 老三心里一紧,糟糕,今天是月圆之夜。 天空一轮冰盘似的圆月悬挂着。出了楼口,老三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得发抖,他急忙在路边店买了一瓶二锅头,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冲出去拦了辆计程车直奔蜗居。 回到满是油漆味的蜗居,那瓶酒已喝下大半。老三扔了酒瓶,扑到空荡荡的床上,盘膝打坐。 他运转周天,摈弃杂念,一遍一遍搬运内力在体内运转,实行周天循环。呼……吸……随着内力循环不断,他的气息慢慢变得悠长。 入定,是一种境界。他排除杂念,集中精神先数息,一吸气默数一数,一呼气再默数一数,数到十再从头开始,周而复始;再弃数从随,意念随气息而出入,一吸气,意念随着进去,一呼气,意念随之出来;最后弃随从观,体察体内气息的出入、运行,以达到神息相依的境界。 有了失而复得的令符,阴寒之气折腾得没那么厉害了。但老三这段时间很压抑,不免心志颓丧,体内的阳气减弱。指犹凉胎煞感应到压力锐减,伺机跃跃欲试,企图突破禁锢,在他体内横冲直闯。 一番运息之后,老三感觉心口的疼疼缓解了些,他起身去衣柜里抱了床被子,和衣睡下,静静地等待下一阵剧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腋生变 下 宋文韵早上起来,房里冷冷清清,老三彻夜未归,茶几上没有热稀饭、热包子,她只得去小摊上,与各式各样的上班族挤一张油腻腻的小桌,匆忙吃了去学校。 开着雅阁车在车流里缓缓行驶,宋文韵对老三彻夜不归隐隐不快。她已慢慢习惯他的照顾,似乎心里的坚冰悄悄在融化。 王子强忙得焦头烂额,他在梳理莽山发现,把闯王剑、马王殿、鬼崽石与莽山历史结合起来,正本清源,还历史本来面目。宋文韵这段时间休假多一点,好些查证,核实工作没有了帮手,进展缓慢。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如果成功了,将轰动史学界,定然名利双收。 王子强确实是历史奇才,他习惯用逆向思维对古代遮遮掩掩的历史进行追溯,举一反三,从汗牛充栋的史籍中发现蛛丝马迹,进行贴近真实的厘清。 现在,王子强越来越确定李自成死于莽山。他手头的资料基本可以说明这一点。可是,历史讲究实证,特别是推翻一个众所周知的历史定论,更需要考古硬货。 宋文韵敲开了王子强办公室的门,王子强见到她,大为惊喜:“文韵,来了?” 眼前的宋文韵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披散在肩头,鹅蛋形的脸蛋上毫无暇疵,眉如远黛,眼藏春波,高高的鼻梁更显得倨傲,一股冷然清高的气质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黑色收腰套装将她挺拔的胸和纤腰尽显,风华绝代。 “老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宋文韵替王子强缓慢倒上一杯茶水。如此近的距离,王子强能够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很迷人。宋文韵发梢边几缕头发翘起来,使她清雅中又多出一种灵动的韵味,散发出无穷的魅力。 “来,来,你先看看我写的提纲。”王子强拿起桌上一沓论文提纲给她。 “好的。”宋文韵接过论文提纲。 “莽山那段历史是突破李自成后期历史研究的关键。受这个累,值得。”王子强踌躇满志,“这将是李自成后期历史还原的拐点。一个真正的历史学者要清光如洗,对历史真相心怀敬畏,搜集材料绝不能粗心大意,信手拈来,必须要惨淡经营,见微知著,甚至亲临其境,不偏不倚地选择和比较最接近真相的资料。这不仅是我对你的要求,也是对我自己的要求。” 宋文韵钦佩地说,“老师,我们一定会揭开李自成死亡之谜。好,我先去做事了。”回她的教研室。 跟另外两名老师打了招呼,宋文韵放下东西,泡了一杯养颜花茶,坐下来仔细看那份提纲。 提纲非常详尽,架构、方向、细节、实物辨析都包罗其中,遵循罗马人卢基阿努斯开辟的认识路径,充分体现了如实叙述的史学风格。 宋文韵反复看了两遍,基本理清了考据脉络,剩下的就是在汗牛充栋的史籍里找出相关依据。她凭借记忆列出了书籍清单,准备下午就去图书馆挑书。 有意义的工作是她排遣那些无聊琐事的灵丹妙药。 晚上,美美请大家去k歌,说是替老三办一个单身告别会。 英子也赶来了,推开ktv练歌房的门,美美迎上去对英子说:“英子,给你机会再哭一次。” 英子听了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地问:“谁死了?” “说什么呢?”美美一把将她拉进来,“是你的小恩人移情别恋,要奉子成婚了。” “什么?”英子一愣,随即明白了,“三哥要结婚了?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你故意刺激我,是吧?”美美大为光火,“不是我,是一个老女人!” 练歌房里有老三,唐兵,鲁小艺,除了唐兵拿麦克风站那唱歌外,其它人都坐沙发上。鲁小艺看见英子忙招手让她到身边来。 英子过来坐鲁小艺身边,凑她耳朵问:“什么情况?” “唱歌,放松。就这。你别听那疯婆子囔囔。她呀,唯恐天下不乱!”鲁小艺道。 练歌房有点吵,唐兵在歇斯底里唱一首《打靶归来》,还端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子。 服务生推来两辆手推货架车,装了许多零食和几打啤酒。他们把东西拿出放在两张宽大的茶几上。鲁小艺明白,美美要搞事了。事已至此,哥哥你自求多福吧! 老三头大了。胖丫头是要把自己往死理整啊!看她那眼神,分明是“我未嫁,你怎么敢先娶?”的痛恨。 一个服务生掏出开瓶器,问:“开酒吗?” “都给我开了。”美美挥手道。 服务生应声开酒瓶了,这女生真豪迈!要娶了她就带劲了。 美美也不拿酒杯,而是在每个人手上塞了一瓶酒。 英子忙推开,“你不知道我不喝酒的啊?” “不喝也得喝。”美美不由分说把酒瓶往她手里塞,“今天是跟你小恩人辞行的日子,你敢忘恩负义?” 这帽子大了去,英子不敢再推脱,握着酒瓶一脸的斗争。 唐兵的眼里满是问号。大家都习惯了这厮后知后觉。 “来,大家替三哥干杯!”美美号召众人,“预祝他早生贵子!” 大家笑呵呵地纷纷干杯。认识胖丫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张牙舞爪的习气大家明白。半斤装的小啤酒多喝几口的事。呵呵!不善喝酒的英子皱眉跟着一口一口慢慢抿。 唐兵这会才明白胖丫头是冲老三来的,顿时乐不可支。一口气喝了一瓶啤酒,他抹去嘴边的酒末,眉开眼笑的地叫嚷:“必须的,必须要祝贺。美美,再来一瓶!” 老三心里本就很郁闷,便来者不拒地接连跟唐兵干了五瓶。唐兵酒量不甚威猛,肚子却庞大,五瓶酒下肚几个酒隔就完事了。 美美见状更来劲了,拉着老三喝酒,抱着两败俱伤的念头,可劲的喝,两人喝高了。 老三昏头昏脑回到宋文韵的公寓。他浑身发热想洗个澡,醉醺醺地脱了衣服、裤子,窜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水流声哗啦哗啦的,水雾弥漫,宋文韵已脱去了外衣外裤,正反着手在解胸罩,那洁白如玉的皮肤光滑细腻,挺立,小腹平坦,两条玉腿圆润修长。全身都没有一点的瑕疵。老三只觉得热血,压抑已久的欲望勃然爆发,野兽一般扑了上去...... “你,你,你……”宋文韵花容失色。没等她说什么,他已经吻上了她的嘴唇,两只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着她。 老三已经失去了理性,狂热地顶开她的贝齿,咬着她的小舌,毫不理会她的挣扎...... “啊!你,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一声颤抖的叫唤。 他扭头,门口是宋文韵那张惨白的脸,再回头看看眼前蹲着痛哭的女人,脑里一片混乱…… “我,我要杀了你这个禽兽。”宋文韵转身在茶几上拿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冲过去,一刀捅在老三肚子上…… 老三错愕得不知所以,那是两张相差无几的脸庞,明眸皓齿,艳丽无比。他看着明晃晃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如果不是钻心刺骨的痛,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 卫生间里那个女人也惊呆了,她以为老三会躲过这一刀,没想到他居然一动不动,眼巴巴地挨了这刀。 血花喷射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彼岸花 上 老三陷入一个巨大的泥沼里,身体一点点往下沉。泥沼黏黏的很软很软,没有丝毫气味,但无孔不入。他无法动弹,稠密的稀泥像融化后慢慢凝固的蜡汁一样紧紧地摁住他的四肢。他的眼皮也重得抬不起,耳朵里塞满了泥。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醒来,在老三意识里只是一弹指的功夫。从麻醉药的药劲里醒过来,他努力撑开沉重的眼帘,首先跃入眼帘的是鲁小艺模糊的脸:“哥,你醒了?” 老三仍然昏头昏脑,他竭力将涣散的意识收拢。 “你感觉怎样?”是老妈的声音。 老三彻底睁开了眼,老妈和鲁小艺都在病床边俯身看着他。 鲁小艺擦了擦泪水,“医生说,伤口有两寸深,伤到了内脏。” “哦!”老三的脑袋开始又迷糊,她再问什么,也记不清是怎么回答的。伤口开始痛了。 老三再次醒来是三小时后。鲁小艺鼓着一对黑眼圈,“这一刀是宋文韵捅的吧?” “我妈呢?”老三茫然地问。 “跟你爸刚刚出去。”鲁小艺伸出一个指头在老三眼前,“这是几?” “你要剪指甲了。你手指头好黑。”老三答非所问。 鲁小艺缩回手指头,看了看,不黑啊,“我看出来了,你死不了。谢天谢地!” “医生怎么说?”老三问。 “医生说你的肚子被捅了好大一个窟窿,肠子也破了。”鲁小艺看了看吊瓶,“不过都缝好了。你先放屁吧。” 做了腹部手术后要放屁,证明没有造成肠梗阻。这个理老三还是清楚的,问题是他一提气肚子就痛。 “几点钟了?”老三问。 “下午四点。”鲁小艺告诉他。 鲁妈回转来,见老三醒了,忙上前询问情况。 老三支支吾吾不好回答,索性说自己去拿水果刀削水果,不小心摔倒把肚子给捅了。 鲁妈比划了半天,没整明白怎么才能自己把自己捅个大窟窿,不相信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老三要鲁小艺把床头摇高了一点,然后说:“是的。” 鲁妈还想说什么,想了想,没做声。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愿意说的你逼也没用。那个准媳妇离开有点久了,其中肯定有问题,但眼下儿子治伤要紧,她不想节外生枝。 “伯娘,您先回去吧!”鲁小艺说。鲁妈从昨晚一直在医院守到现在,都十来个小时了,还没顾上吃东西。 “老妈。您先回去吧,这里有小艺看着就行。”老三看老妈一脸憔悴,愧疚地说。 “去吧,伯娘!”鲁小艺拽着鲁妈的胳膊把她拉走了。 老三左右找自己的手机,想给宋文韵打电话解释一下。手机没找到,鲁小艺进来了。 “找手机吧?”鲁小艺问。 老三嗯了声。 “算了。这个电话就别打了。她们都走了,上班去了。”鲁小艺不满地说,“这一刀是宋文韵捅的吧?” “不是。”老三颓然道。这丫头太鬼灵精怪了! “那是谁?”她不依不饶。 “你问那么多干嘛?” “哼!我提心吊胆守着你,怕你长眠不醒。”鲁小艺撅嘴,“可你什么都瞒着我。” 这事难以启齿,不能跟她说是自己一时酒醉作孽,差一点把宋文韵的妹妹给推倒了吧? “我找宋文韵去。”鲁小艺气鼓鼓地,“扫地出门!这算什么事嘛?难不成我鲁家的人配不上她?哼!” “别胡说。”老三啼笑皆非。这丫头反应敏捷,敢想敢做,惹急了她,真会找宋文韵兴师问罪。 “哥,你别愁眉苦脸了。你女朋友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的同学一大把,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年轻漂亮。等你好了,我把她们都带来,环肥燕瘦随你挑。” “好啦,好啦。你回去吧。”老三赶紧轰她走。越说越走调了。 美美捧了一束花来,“三哥,你醒了?” “美美,谢谢了!”老三露出苍白的笑容。 美美将花放在床头柜上,“这花漂亮吧?告诉你,这花很贵的。” “你要死了,买曼珠沙华送人?”鲁小艺啐道。 “这是彼岸花?”美美一吐舌头。 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残阳似血一般妖艳,是佛经中描绘的天界之花。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这种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据说花香的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为苦难之花。 老三却不以为然,“这花好看。别信地摊杂志那些脑残的勾兑。这就是石蒜,乡下也叫蟑螂花,汁有毒。能消肿杀虫、治疔疮疖肿、风湿关节痛。” “我买的是花,到你嘴里怎么就成了药?”美美不干了,“而且名字难听得要死,什么蟑螂花!我说,胶柱鼓瑟说的就是你。” 老三哪有力气与她争辩,她说什么是什么了。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肚子就给捅破了?”美美终于提及正事,手指快戳到他眼珠子。 “对,你得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鲁小艺也穷追不舍。 “那个,宋……她不是有个表妹吗?两人长得差不多。昨晚,她表妹在,我,我不是喝多了吗……”老三努力避开敏感字眼。 鲁小艺睁大眼睛,“姐妹通吃是不是?哥,一石双鸟,英勇啊!”鬼丫头见他脸黑了,吐着小舌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彼岸花 下 阿方提召回了阿依莲。她在莽山跟鬼狒狒捉了大半月的迷藏,硬是把自己整得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她拐走了老三的令符后,就去了莽山。白天藏在横山坳茶场里,晚上就到山上练功。 要借令符的法力炼成黑白通杀的神功,莽山最适合修炼。令符蕴藏了莽山世代大师公的神识,只有莽山的灵气才与之息息相通。修炼一周后,她感到身上的气息在慢慢回阳,黑巫术甚至可以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施展。 能在阳光下施展巫术,是黑巫师毕生的梦想。她估计在此修炼九九八十一天,便可增加三成功力,在光天化日下坚持大半个上午。 当年,祖师就是在大白天与莽山大师公盘山根较量,即使利用了百花谷的有利地形和霓虹彩云阵,也败下阵来,还赔上了八十多个弟子的性命。百年前那一战的惨烈空前绝后,百花谷的根基几乎倾倒殆尽,只有几个出去采买粮物的弟子幸免于难,保住了百花谷一脉香火。 盘山根以一己之力捣毁百花谷,那一番盖世豪气,至今令同门上下谈之色变。阿依莲相信,当时盘山根如果不是取巧,趁正午阳光最烈时机来犯,未必能大败百花谷。百花谷的巫术越黑暗越有魔力,招数更能发挥到极致。光天化日之下,威力大打折扣。祖师正是看清了本门巫术的命门,特意前去莽山盗走令符,藉此修炼旷世神功。可惜功亏一篑,几近招致灭门之灾。 如今令符在手,阿依莲信心百倍地修炼。第九个晚上,她依旧一袭黑袍来到这棵红豆杉树下,盘膝跌坐,双手合什将令符摁在手心,正待运功时,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没等她回过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已至跟前,抢了令符忽地没入了树林里。 阿依莲随即一招凌风飘絮挥去,一大片树叶从树枝间纷纷飞下,利剑般射进树林里,所经之处,树木齐刷刷一片断痕,却没伤及到那黑影一根毫毛。 鬼狒狒!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阿依莲一声长啸,拧腰疾入树林里,顺着那股臊味一路追去…… 这一追就是大半月。如果不是阿方提有事相招,她将锲而不舍追下去。 阿依莲进“霜满天”休闲会所的身影落入警察的视线。对面楼房,谢天成和刘美怡蹲守好几天了。 “这个女人没见过。”谢天成将阿依莲拍了下来,并取下摄影机的记忆卡吩咐刘美怡,“把她传到队里,叫他们查清楚这个人。” 刘美怡立马用电脑把照片传到了队里,再拿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叫对方查清此人。 半小时后,阿依莲的信息便反馈过来了。 阿依莲的履历一清二白,不清楚的是她与“霜满天”休闲会所的关系。她既不是会所的员工,也不是谁的亲朋好友。唯一的共同处是西江人。 “难道是里面谁的未婚妻?”谢天成在电脑上的资料里仔细找疑点。 “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来。”刘美怡在立式单筒望远镜上看看,一会儿坐窗子边透过掀开一角的窗帘往下看,眼珠子都红了。 “还是先观察再说吧。”谢天成决定。 “对了,记得黄辉亚说过,老三丢失了一枚贵重的护身符,其中有一个神秘的女人出现过,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刘美怡回忆说。 谢天成一亮,涉及到老三的人和事都值得重视。 刘美怡说出老三的名字,心头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那个男人不是那么器宇轩昂,不是那么前程似锦,而且,看上去还有点玩世不恭,带点邪性,但绝不轻浮。可是,那晚的事如何让人释怀? 刘美怡不记恨老三,而是担心表姐。宋文韵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与老三似乎也貌合神离。她心里这道坎怎么过? 看刘美怡失神的样子,谢天成奇怪地问:“美怡,你怎么啦?” 刘美怡一个激灵,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睡眠不足。” 谢天成哦了一声,拿手机拨了黄辉亚的电话。 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里,鲁局面色凝重,握着手机沉思。闯王剑被盗已经快半年了,迟迟没破案,上上下下有好多种声音了。 从案件的手法来看,不是流窜作案,是团伙作案。这个团伙具有不一般的能量,计划周密,步骤严丝合缝,完全是做惊天大案的作派。 谢天成在“霜满天”会所那边蹲守没发现任何问题,不仅开锁人没出现,会所也没出现异常状况。 鲁局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不仅仅是一起价值近百万的盗窃案,背后可能有更大的文章。一个不大不小的盗窃案,快半年了对方都没露出马脚,窃贼有底蕴啊! 不多会,刑侦处长敲门进来了。他叫邝平,四十出头,身材不胖,肚子却挺出来了。他与顶头上司鲁局不怎么对付。 “鲁局!”邝平不卑不亢地说,“我们收到线报,有人要进行闯王剑地下交易。” “消息可靠?”鲁局一惊。 “我们正在核实。”邝平说。 “邝处长,坐!把情况具体说说。”鲁局道。 邝平去那边的沙发坐了,将消息的来源说了。 鲁局说,“你尽快把消息给整实。无风不起浪,闯王剑被盗快半年了,也是该出货了。抓紧去布置吧!” “好的。”邝平出去了。 鲁局看着邝平消失在门外,另外拿出一个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简短地将事情说了,要对方去调查。然后,他起身去屋角的衣帽架上取下呢子大衣穿上,出门。 半小时后,鲁局到了赵老家。除了赵老,在场的居然还有老顾。 赵老替他们作了简单介绍后,三人在茶桌边坐定,一边泡茶一边聊天。 赵老慢吞吞地沏茶,“小顾是我特意请来的,他是史志办的,平常接触最多的就是地方志。小顾,你也不要扯远了,就从1645年四、五月间,清英亲王阿济格大军追剿从武昌败逃的李自成残部开始吧。” “好的。1645年4月,李自成从西安撤退直奔武昌,只驻留了五十来天,就被阿济格赶出来,5月,又从九江败走,被迫率部往西。”老顾清了清嗓门,“历史记载到此就变得耐人寻味。清朝相关记载是,李自成率部往西途径hb九宫山时,在一旧庙被当地农民程九伯拿锄头锄死。我查阅了当时的《ts县志》,记载说,‘九伯聚众杀贼首于小源口’。另外,当时的《程氏宗谱》记载的却是:程九伯‘剿闯贼李延于牛迹岭下’。这些记载都很模糊。贼首这个称谓很笼统,并非专指李自成。闯贼李延,更非李自成,应该是李自成手下一个小头目。而当时清英王阿济格给朝廷的战报说,李自成兵尽,仅带亲信20人,窜入九宫山中,被村民围困无法脱逃,自缢而死。他派人前去验尸,尸体已腐烂无法辨认。想想,一具没有首级的尸体,如何认定是李自成?再说,李自成从九江败走,手下兵力至少还剩二十多万。依照李自成部队的流寇习气,他们的主子被弄死了,不把当地夷为平地、血流成河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当地的县志和宗谱,没有一处当时的屠杀记载。这显然不合常理。” “你到底想说什么?”鲁局头晕了。他是来探究闯王剑有没有其它秘密,而不是要了解李自成死于何地。 “别急,鲁局长。”赵老微笑着,“下面更精彩!” 老顾喝了几口茶,接着说:“有一个问题很微妙,那就是,当时所有的记载都没提及李自成佩剑。要知道,佩剑是身份的象征,作为清朝当时的头号敌人,如果清朝获得了李自成佩剑,肯定要亮出来示众,以震慑天下。既然没有李自成佩剑,那李自成死于九宫山的结论就存在疑点。” 鲁局微微点头。终于快说到要点了。 “上次在莽山无意中得到的明代古剑,经赵老辨认鉴定,基本可以确定是李自成的佩剑。这样一来,就将断裂的历史线索给串联起来了,李自成并没有死于九宫山,而是金蝉脱壳隐入了莽山,借助莽山的地形卧薪尝胆,以图东山再起。”老顾下了结论。 赵老颔首玩笑,“我认可这样的推论。鲁局长,另外,我还提供一些东西,供你参考。” “什么东西?”鲁局急问。 “当年,李自成杀进京城,逼死了明朝崇祯皇帝,占了明朝皇宫。之后,他令手下大将刘宗敏逼缴京城大大小小官吏的家财。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李自成撤离京城时,将搜刮的金银熔化成数万饼,连同皇宫所有的奇珍异宝一起打包带走。这笔财宝用骡车三干、骆驼千匹装载。金银的数量到达七千万两。这个价值你可以回去慢慢折算。”赵老凝重,“这笔财产随李自成一路辗转,清朝初期有个叫西吴懒道人的在《剿闯小史》里记载:五月初二日,追至定州清水河下岸。我兵杀其贼兵一万三千余人,获其金银砖七百二十块。那当中说的金银砖,其实就是熔化的金银饼,每饼千两之重。清朝的千两,折合现在六十多斤。清军在定州清水河捡到的金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笔财宝随李自成部出九江后,至今下落不明。” 鲁局听出了其中的奥妙。 那把古剑可能涉及一笔巨大的财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计中计 上 老三在医院躺了一星期,出院便急忙找宋文韵解释。他住院期间宋文韵只去了一次,就是最后去结账。倒是她表妹刘美玲去的次数多,开头几乎天天去,后来有案子走不开才没去了。 宋文韵开了一条门缝,冷冰冰说,“你走吧,孩子我已经做掉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老三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劲推开门,扬手给了宋文韵一个耳光,咆哮道,“你怎么敢?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看见老三那张愤怒得扭曲的脸,宋文韵张皇失措。她看得出,他的熊熊怒火是发自内心的,顷刻间便将吞噬她。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大男孩突然让她害怕了。 “你,我……”老三胸口堵着一口恶气,“我们都是凶手!我们,都不得好死!” “就是下地狱,也是我自己的事。”宋文韵咬着嘴唇,“我——希望,这一生,再——也——看不到——你。”说罢,关紧了房门。 宋文韵本就不爱老三,那晚看到的一幕更让她深恶痛绝,下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老三堵上门时,刘美怡就在表姐的卧室里,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听见那一记响亮的耳光,等她跑出来时,老三已经走了。 她刚扶着表姐摇摇欲坠的身子,表姐就抱着她痛哭起来,泪珠湿了她半边脸。 刘美怡不知怎样劝慰表姐。宋文韵外柔内刚,一旦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对老三那晚的疯狂,刘美怡自认倒霉,她明白老三是错认了。只是自己身体光溜溜让他看了,又给摸了,饶是她度过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也没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场面。每每想起那荒唐的一幕,她的俏脸就会红得要冒烟,只想做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堆。 那晚,两姐妹聊天聊得很晚,刘美怡就留宿在表姐家。从聊天中,她得知表姐跟老三结婚只是做幌子,目的是名正言顺地把孩子生下来。她替老三感到悲哀。老三无微不至照顾表姐的情况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喜欢那个保姆一样的表姐夫。帅气、沉稳、做一手好菜,关心体贴人,还有,身上没有丝毫官二代的王八气,有这样的人做老公,她觉得表姐值了。只可惜,表姐对老三怎么也不来电,因为她心里藏着一个人。 与温文尔雅的王教授相比,宋文韵眼里,老三就一个渣男。这一切,刘美怡是清楚的。她是女人,明白女人是情感生物,很多时候不讲道理。 “表姐,我觉得,觉得你不该恨老三。”刘美怡咬着嘴唇,表姐没有拿掉胎儿,刚才说的是气话,“那晚,他是认错人了……”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宋文韵决然说,“我明天就去医院把胎儿拿掉!” 她怎么也不肯原谅老三,甚至希望毕生再不见到他! 老三失魂丧魄回到蜗居,倒在床上恍恍惚惚陷入了梦呓,睁开眼,就有一个没有眼睛没有鼻子的婴孩在眼前飘,两只拇指大的小光脚不停地晃动…… 他一激灵坐起来,一切倏忽消失,眼前一片幽暗。 老三整整躺了两天两晚,一闭上眼睛,那个没眼没鼻就闪现在他脑海里,肚子下拖着一根长长的脐带…… 第三天上午,老觉得不对劲的鲁小艺找上门来,开门进去,被屋里的状况吓得花容失色。老三蜷曲在床上,才两、三天的功夫,他就没落得不成人形。一张脸瘦得颧骨都凸出来了,面色惨白,嘴上和下巴长满了胡茬,一双眼睛里空空荡荡…… 看见鲁小艺,老三想对她笑一笑,咧嘴却是一阵咳嗽。 “哥——”鲁小艺扑过去。 被子上全是污秽,老三伸手拦住鲁小艺,“好脏。” “哥。”鲁小艺跑去卫生间洗了块热毛巾帮他抹干净脸,另外抱了一床干净被子给他换上。然后,打电话要叫120。 “小艺。别叫120了。”老三挣扎着坐起来。 “不叫,那怎么行?”鲁小艺悲戚地,“你现在这样子,要给伯父伯娘看到了,该有多着急!他们就你一个儿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还没有享到你的福,你就……” 老三百感交集,良久,他对鲁小艺道:“你去给我弄碗稀饭来吧。这点问题,不用去医院,我自己能对付。”然后,去了卫生间。 鲁小艺想了想,老三能把丑八怪一样的宋文韵治成绝世神女,这点毛病当不是问题,现在关键是要理顺他的心理顽疾。于是,她急忙打电话叫美美煮点稀饭送来。 等老三从卫生间出来,鲁小艺打完电话又安慰他,“打胎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了。” 老三苦笑,“我没有亲手杀死孩子,但一切都因我而起。就像前年,我没有杀我同事,可古墓是我发现的,我,我其实就是凶手……”前年,他从勘探的钻样中发现了白膏泥,分析判断地底下有一座汉代古墓,于是,灾难就发生了。他一直认为,如果自己没有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如果自己对地质学不专业,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老三萎靡不振的原因,就是他被地宫里发生的惨状吓坏了,恐惧和自责大山一般压在他心坎上,怎么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可是,这一切真是他的过错吗?鲁小艺茫然了。 过了十来分钟,美美便心急火燎来了,“三哥,你怎么了?你不会死吧?” “呸呸呸,乌鸦嘴!”鲁小艺要拧她的嘴,“稀饭呢?” “我叫他们熬了。熬好了马上送过来。”美美一脸急色,“三哥怎么了?” “还不是那妖女害的!”鲁小艺咬牙切齿了,“她把肚子里的小孩做了!” “为什么啊?”美美大是吃惊,“不是要结婚了吗?” 鲁小艺恨恨地道:“都是你闹的。” “怎么扯上我了?”美美拧直了脖子。 “不是你那晚把我哥给灌醉,哪有那么多事?”鲁小艺说。 “是不是那晚三哥喝醉了,回去就,就疯狂了?”美美转着眼珠子琢磨,联想到后来老三住院,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对姓宋的女人用了捆绑、滴蜡、鞭打……” 鲁小艺习惯了美美的疯疯癫癫,听了还淡然,老三却差点吐血。 “三哥,你有虐待倾向?”美美倒退一步,又怜又恨地瞪着老三。 “你别在这里添乱了。”鲁小艺把美美拽出去,俩人在外面客厅嘀嘀咕咕。 话刚说一半,美美就恶向胆边生,怒火冲天地骂开了:“那个剩女,我早看她不惯了。亏三哥把她捧在手心里,生怕摔了碰了,价值连城的血珀珠说砸就砸了,把她治得光光鲜鲜。我找她去,过河拆桥……” 鲁小艺忙拉住她,“你傻啊,想把她骂得回心转意是不是?这号女人我哥消受不了。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想让我哥以后天天受罪啊?难道你没看出来,她心里根本没有我哥?” “也是,女人都是怪胎,要是喜欢一个人,天南海北穿过大半个中国也不管不顾,要不喜欢,说破天也没用。”美美偃旗息鼓了,随即,毅然冲进来,“三哥,你别窝心了。她做了你的孩子,我替你生!你想要几个,我生几个。”又纠结地问鲁小艺,“小艺,你说,这孩子生多了,身材会不会变形?” 老三一阵咳嗽,吐出了一团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计中计 下 鲁小艺和美美大惊失色,一定要送老三去医院,他执意不肯。 稀饭送来了,老三慢慢吃了,脸上有了点血色。他叫她俩离开,他要行功练气了。临走时,鲁小艺取下手腕上的血珀珠,“哥,这个给你留下砸了吃。” 老三推开,“我只是气血虚弱。用不着这个。” 鲁小艺和美美离开了。路上,美美还是担心,“美美,你哥真能搞定自己?” “他能让宋文韵脱胎换骨,还搞不定自己?”鲁小艺不无忧郁,“我担心的是他心里的伤。他已经很努力了,到头来,却是更大的打击。” “不是我说啊,我发现三哥太软弱了。一点点事就搞得忧心忡忡,好像欠全世界的一样。”美美说。 “你不知道,我哥是个心思特别重的人。我爷爷从前是一个地级市的领导,退休后就回老家住了。我爷爷奶奶最喜欢我哥了。那年,我哥还是读初一,放假去看爷爷奶奶。”鲁小艺回忆说,“那天,爷爷坐村里人的大货车去火车站接他,结果,路上翻车了。爷爷就……我哥从那时起就变了,他心里一直内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爷爷。以后,他对我特别好,什么东西都让着我。我感觉我幸福死了。” “这,这…..”美美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家里人不断开导他,他才慢慢好起来,直到前年。”鲁小艺讲了老三在龙虎关经历的惨剧。 “这确实让人难以承受。”美美设身处地想,“几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而且是在那么恐怖的地方。不过,不对啊,又不是三哥赶着他们去掏墓。要这么想的话,原子弹是奥本海默捣鼓出来的,他死一万回都不够啦!” “这个,我也说不明白。”鲁小艺哀叹,“反正我觉得我哥挺惨的!一个好端端的地质工程师做了厨子不说,还被一个宅女虐了又虐!他明天去跟姓宋的办离婚。” “你哥这官二代的名额算是浪费了。”美美居然一脸兴奋。 黄辉亚戴一副宽边眼镜,顶着寒风穿过小巷,来到一条幽深的旧巷里。这条旧巷子叫“旧街”,别看破破烂烂,却是城里有名的古玩街。卖各种假古董,当然也卖真货。旧陶瓷,旧钱币,旧字画,旧玉器…… 旧街长不到百米,两边店铺中是一条五、六米宽的马路。来往的人不多,显得冷冷清清。旧街除了一家米粉店,其它都是参差不齐的古玩店,有卷闸门,有玻璃门,还有木板门,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店铺里面都是昏昏暗暗的,顾客进去乍一看,还以为一不小心穿越到了古代。 黄辉亚随意进了一家店铺,进去,就感到像到了从前的破产地主家。店铺不大,也就十来平米左右,里面没开灯,正墙搁一个铜锈斑斑的旧烛台,上面点了一根蜡烛摇摇曳曳。右边是一个发黑的柜架,里面摆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左墙上挂了一幅发黄的旧画,画里是一个清代人物像,面目清癯,纬帽官服,左手持茗碗坐榻上。画上面,煞有介事包了层薄膜。 店主是个年近五十的瘦男人,坐在柜台里烤电热炉,看他进来,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便听之任之了。 黄辉亚装模作样看了一通,最后驻足凝视那幅画良久。 “怎么,有兴趣?”店主起身过来。 “没有,就看看。”黄辉亚故作老练的样子,“清代画。别跟我说是真迹。” “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数的。”店主干笑两声,“不过就是画家不很出名罢了。” “谁画的?” “禹之鼎。” 黄辉亚蹙眉凝思,最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是清初画家,专门画人物像的。”店主苦笑,“清初画坛,以山水画最为流行,名家辈出,流派纷呈,最著名的是号称‘清初四王’的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他们倡导南宗的绘画风格,创造出了另一种新风格。将中国画的笔墨水平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有这些人的名头压着,禹之鼎怎么会有名气?你慢慢看吧。”说罢,又回柜台里边了。 “这画的谁啊?”黄辉亚没话找话。 “年羹尧的岳父,纳兰性德。” “哎呦,年羹尧可是猛人啦!”黄辉亚啧啧称奇,继而又摇头,“可惜画的不是年羹尧!” “年羹尧是猛人不错,官拜抚远大将军,威震西北,烜赫一时。历史上算是有名头的。”店主鼻孔里冷哼一声,“纳兰公子也差不到那去,只是有些人孤陋寡闻罢了。” “老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黄辉亚脸色变了。 “啊啊,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别见怪。”店主皮里阳秋地说,“纳兰公子确实不怎么出名,他英年早逝,没来得及闯出名号。要说啊,他也算一代英才了。不到三十岁就官拜一等侍卫,算是大内高手了,相当于现代的禁卫军少将。” “这么拽?”黄辉亚来兴趣了,凑近去,“你给我仔细说说看。” “坐吧。”店主踢出一张凳子,“纳兰公子出生富贵人家,他曾姑奶奶是努尔哈赤的老婆,清太祖皇太极的老娘,他外公英亲王阿济格是康熙皇帝的亲叔公,真讲究起来,他与康熙皇帝是亲上加亲的表兄弟。这些,其实都不要紧,厉害的是,他是满清第一词人,一部《饮水集》留下身后名。国学大师王国维称赞他: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这么厉害?”黄辉亚暗笑,这画是禹之鼎画的不错,可真品一直收藏在故宫博物馆里。你接着忽悠! “说了你不信。”店主瞟黄辉亚一眼,“他老爸纳兰明珠你总知道吧,康熙皇帝的重臣,满清第一巨贪,真正的富可敌国。纳兰家世显赫,他二十岁考取进士到皇宫任职,英俊潇洒,能文能武,为京城第一公子,一首《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不知让天下多少女人流泪到天明。” 黄辉亚闻之动容,唏嘘不已,“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我这有一本梅边吹笛写的《十年踪迹十年心》,评纳兰的词,讲纳兰的身世,感人泪下。你可以拿去看看。”店主从柜台下拿出一本书。 黄辉亚接书翻了翻,看了两页,点头称赞,“长见识了,真不错啊!我哩,喜欢兵器,喜欢收藏兵器模型和冷兵器。对此倒是忽视了。哦,你这有古代的弓箭、刀剑吗?” “这个,我手头没有。现在喜欢古玩的人越来越多,好货越来越难找,好容易淘来一件,放不了几天就被买走了。”店主指画,“这个镇店之宝,我花一万八好容易淘来的。人家三万要买,我没卖。” “是幅好画,肯定会升值的。”黄辉亚说,“这边,有哪家收着有古刀剑?” 店主面无表情地摇头,“行有行规。各人自扫门前雪。” 黄辉亚知道问不出什么,起身晃了晃手上的书,“这书,我拿回去感觉感觉,完了给你送来,行不?” 店主犹豫下,点点头。出来,黄辉亚进了另一家店铺。就这样一连走了十七家,天黑才离开旧街。 走到大街上,黄辉亚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七天后,也就是下星期天上午十一点出货,旧街。手持小提琴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黑交易 上 老三办理好了手续,过几天就回单位上班。这晚,他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空落落的蜗居发愣。饭馆已走上正轨,泡酒的药方他也给了鲁小艺,这个城市,没他什么事了! 准备做新房的屋子里,还残留着几丝油漆味,还有,还有一丝藏香的味道。他抽鼻闻了闻,嗯,是藏香! 门无声无息开了,一个蜂腰的黑丝女人缓缓进来,一双蓝眸里闪出妖冶的光。 老三茫然了,他看见一株明开夜合树,低调地开了几簇花,花柱如玉,花儿比柔嫩的叶子更素淡,积攒在枝头,拽着柔韧细长的枝条,像一群簇拥着向深水逃逸的鱼儿…… 早上,老三吃了早餐后去乐器店买了把小提琴,然后去了旧街。 十点半左右,他到了旧街一个叫“聊斋”的古玩店前。星期六公休日,逛旧街的人不少,一个个阴着脸,仿佛要与那股老旧的气息融为一体。 老三东张西望,目光里却有一丝木然。他丝毫没注意到,周围有数双锐利的眼睛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邝平能坐上刑侦处长的位置,绝不是靠溜须拍马。他不仅掌握了闯王剑交易的时间和地点,还及时收到线报,搞清对方突然提前一天交易,他立马安排了抓捕。 细节决定成败,办案子有些线索越保密越好。这注定是一个漂亮的收尾,他的功劳薄上将记上浓墨厚彩的一笔。 鲁局没想到手下会摆他一道,差点让他垮台,并使儿子身陷囹圄。 此时,雄哥和欧矮从街口大摇大摆走来,欧矮手里提了一个密码箱。雄哥异常兴奋,眼看十万块的差价就要到手。 几天前,有个陌生人找上雄哥,要跟他做笔买卖。陌生人声称手头有闯王剑,开价二十万。 雄哥听了惊讶不已,急忙悄悄与阿方提通了话。阿方提叫他找努拉,努拉表示愿意接受二十万的价格。雄哥与陌生人几番讨价还价,最后谈妥十万成交,定好了交易时间和地点。 快走到约定的地方,欧矮眼尖,看到手拿小提琴的人,快步走过去,被雄哥一把拉住,“等等!” 欧矮不明就里,迟疑地被拽着拐了一个弯。老三看到了雄哥和欧矮,错愕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样子有些痛苦。随即,脸上又恢复正常。 老三想不起自己提着小提琴来这里等谁,他努力想回忆什么,眼里有些空洞。 雄哥觉得很蹊跷:拿小提琴这个人怎么是姓鲁的那小子? 他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其它拿小提琴的人。老三应该就是交易的人。好手段,自导自演了一出暗度陈仓的好戏! 雄哥不傻,由这出戏想到一个严重后果。万一江湖上的人知道他买下了闯王剑,以后还能安宁吗?想到这里,雄哥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拿过欧矮的密码箱,叫他去探个虚实。 欧矮心领神会地,他装模作样走到老三跟前,像偶遇一样,“咦,你怎么在这?” “欧矮。是你?”老三面有喜色,“东西给你!”说着,就把小提琴盒往欧矮手上塞。 欧矮惊讶地接过琴盒,心里嘀咕:这家伙太着急了吧,怎么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周围迅速冲上几个人:“别动,警察!” 老三幡然醒悟的样子,眼睛一亮,“这,这怎么回事?” 一个便衣警察上前,从欧矮手里拿过琴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闯王剑。 老三的头嗡的一声,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跟我们走吧。”领队的便衣警察挥手,“到局里再说吧。都给我带走。” 欧矮明白,被人黑了! 周六,在家看电视的鲁局接到了电话,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鲁妈在旁边听到了几句话,问丈夫:“怎么了,又有任务?” “没有。”鲁局轻描淡写道,“局里有点事找大川调查下。” “什么?”鲁妈从沙发上跳起来,把茶几碰得乒乓响,上面的杯子差一点掉下。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鲁局斜了妻子一眼。 “你说,到底什么事?”鲁妈努力控制自己不狂奔,但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她的焦虑。 “你听说过闯王剑吧?”鲁局问。 “听说了,电视和报纸都报道。”鲁妈不想那么多转弯抹角,“捡重点说。” 随后,鲁局将闯王剑与老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了,“这把剑价值连城,被盗后,社会各界都非常关注,我们压力很大。因为是大川最早获得闯王剑,有些关键的细节要从他身上核查。具体的我就不对你说了。总之,就是协助调查的意思。 “协助调查不会对儿子有什么影响吧?比如污点,档案什么的?”鲁妈还是放心不下。 “你不相信你儿子是清白的吗?” “怎么不相信?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从不干鸡鸣狗盗的事。” “那还说什么?看你的宫廷剧去!”鲁局起身去了书房。 “我信你这一回。”鲁妈冲鲁局的背影,“我儿子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跟你势不两立!” 鲁局紧蹙眉头。情况的变化让他始料不及,他收到的线报是明天交易,他已经布置下去,实施监控,力求一网打尽。谁料对方突然提前交易,而去抓捕的居然是邝平带的人。 这当中出什么问题? 老三被带到外地一个派出所,异地审讯。 透过单面透视窗看着审讯室里的老三,邝平既兴奋又紧张。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真相大白,盗窃闯王剑的居然是鲁局的儿子!这一回,我看你鲁平安怎么脱得了干系。你屡屡指示谢天成改变侦查方向,企图让嫌疑人鲁大川逃离侦查视线。徇私枉法这条罪名你是扛定了。 老三在审讯室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审到半夜,康永定满脸疲倦来请示邝平:“要不,上手段吧?”他就是抓捕行动的领队。 邝平沉吟良久,迟迟没开口。现在搞严禁逼供,踩线是要受处分的。这个责任谁也不敢当。他有点恼火,你康永定想搞搞就是了,还请示我干嘛? 康永定看邝平的神色,清楚他怎么想。有时候搞搞小动作,只要嫌疑人招供了还好说,大家心照不宣。可那是鲁局的儿子,万一搞错了,到时候鲁局雷霆大发,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可真扛不住! 邝平把两份口供又仔细看了一遍,欧矮一口咬定根本不清楚什么交易的事,他是来旧街捡漏的,看见认识的老三跟他打个招呼…… “我们查看了鲁大川的通话记录,他早上八点钟接了一个电话。”康永定汇报,“我们查了,是一张临时卡,持卡人不详,已经关机。” “我看过谢天成他们的侦查案卷,当时,鲁大川就是嫌疑人之一。”邝平说,“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侦查方向变了,鲁大川莫名其妙被排除了。” “鲁大川不肯承认,应该是抱着侥幸心理,死扛着等,等人插手救他。”康永定小心翼翼说,“现在是嫌疑人心理最乱的时候,应当一鼓作气,否则,等他冷静下来,梳理好心理防线,更为棘手。” “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邝平一紧,“继续审。” 这一审就到了次日下午,老三嘴唇干裂,两只眼圈发黑,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 “给我吃点东西。”老三差不多二十个小时没进食,饿得全身软绵绵的,神思都恍惚了。 “你只要交代了,马上给你吃红烧肉。”康永定亦是一脸倦色。几个人轮番审讯,他睡了不到三小时。 老三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我说了,这是一个陷阱。” “谁陷害你?杜继雄吗?”康永定冷笑,“就算你废了他一只手掌,他用得着为陷害你把自己贴进去吗?” “搞清这个问题,是你们的事。”老三咬了咬嘴唇,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康永定旁边的记录员与他对视一眼,悄悄道:“再审,他会昏过去的。” 康永定思忖下,“送他去滞留室。” 滞留室冷冰冰的,靠南墙是一条通铺,三米长过膝高的水泥台子,上面躺了三个人。最里边的铺位上躺着一个卷发汉子,鼾声震耳,如一头处于冬眠状态的狗熊,靠他外头是两个小混混,正从被子里支起上身,斜着眼角打量进来的老三。 “那个啥,犯了什么事?”卷发汉子醒来了,支起身问。 老三苦笑下,没回答。抱着被褥弯腰慢吞吞铺床。空铺位紧贴着便池,其臭无比。他脱鞋爬上铺。 “耶,挺有个性的嘛!”卷发汉子不爽了,坐了起来。一个瘦小的混混连忙搜了一支烟递上,另一个忙替他点火。 卷发重重地咳了两声,两个小混混掀开被子,还没有待老三反应过来,就扑上来蒙头盖脑将他好一顿捶打。 老三费劲地挣扎,背上挨了卷发重重一拳。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到在便池上,“咔嚓!”一声闷响,他胸口撞在便池前的突起上,骨骼断裂一般沉痛,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撞了一下,埋头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肮脏的便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黑交易 下 两天后的下午,一辆皮卡开进了“霜满天”休闲会所的地下停车场,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汉子,他下车后直接乘电梯上到三楼的洗浴中心,去卫生间抽了一支烟,然后又乘电梯上八楼。 他叫阿普赖,是阿方提的重要杀器。阿普赖三十三岁,留着短短的寸头,身材高大,脸庞棱角分明,只是他阴鸷的眼神,破坏了身上的阳刚气质。 阿普赖自幼在西江最大的城市呼市长大,母亲是汉族,他受过正规教育,天资聪颖。十五岁那年,母亲因病过世,他便流落江湖,从偷鸡摸狗起步,居然学得一身本事。盗闯王剑就是他的杰作。 阿普赖敲开了阿方提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 “老板!”阿普赖走到办公桌前,对坐在老板椅上的阿方提毕恭毕敬道,“我来了。” “辛苦了,阿普赖!”阿方提从宽大的老板椅起身,扶着阿普赖的肩去沙发上坐下,“喝什么?我这有几瓶很不错的红酒。” 阿普赖想了想,“伊犁大曲吧!” 阿方提去那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一瓶老牌的伊犁大曲。伊犁大曲是老式白玻璃酒瓶。阿普赖眼睛一亮,这是二十年前的老产品,当时售价十二块钱,市面上早已没有卖了。 “这是我在古龙怀旧斋拍下的,三百六一瓶。”阿方提把伊犁大曲递给阿普赖,“你随意。”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谢谢老板!”阿普赖接过酒咬掉瓶盖,深情地喝了一口酒。 接着,两人边喝酒边攀谈。 闯王剑上没找到藏宝图,阿方提派人购买了一台叫阿克斯牌的扫描探测器。这款黄金搜索仪美国制造,灵敏度和稳定性非常先进,可以识别金属的类型,便于在野外搜寻金银财宝,探测深度达12米。 阿方提对李自成财宝藏于莽山深信不疑,他追寻这笔财宝好些年,召集的那帮奇人异士沿着当年李自成逃跑的路线,做了大量的调查,最后锁定莽山。一帮人在莽山整整找了两年多,好容易找出闯王剑这条线索。 闯王剑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阿方提手下的历史学家在汗牛充栋的史料中,找出一些相关记载,确定李过是当时李自成残部在莽山的最高军事首脑,根据传说,推断闯王剑随李过陪葬在米脂坳。于是,阿方提找来了崂山派的盗墓高手胡大师。 如果不是那只怪物莫名其妙插一竿子,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古剑被怪物抢走后,阿方提一筹莫展,所幸王子强在网络发表了帖子,让他顺藤摸瓜将古剑弄到手中。 古剑到手后,却没有在古剑里找到藏宝图,对老三施了迷魂术也没用。阿方提只好将古剑送往莽山叫那些历史学家参究,几个月下来,依然没有头绪。阿方提等不及了,买来了扫描探测器,决定在莽山挖地三尺。这次叫阿普赖出山,是要他将探测器带去莽山。 天快黑了,阿方提叫人先领阿普赖去吃饭,吩咐完了再安排一个俄罗斯美女陪他放松一下。 会所有一批金发碧眼,高挑挺拔的异域女人,身材轮廓分明别致、栗色或金黄色的秀发透着魔幻般的诱惑,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像湖水一般深邃;身姿绰约,仿佛跳动的韵律,让人神摇意夺。 阿普赖酒足饭饱后,被安排到六楼一个房间里,与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厮混…… 后半夜两点多钟阿普赖才下来,开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然后,疾驰而去。皮卡上装了几个大纸箱。 夜色里,一辆bj现代紧紧跟在后面。 bj现代里坐了谢天成和刘美怡。早在阿普赖开车到休闲会所门前减速时,对面楼上蹲守的谢天成从望远镜里一眼就认出来了。 师兄就是师兄,光画肖像这一手自己就拍马难追!谢天成暗暗称赞黄辉亚。他在停车场内等了好半天,等阿普赖露面,看到那双触目惊心的眼睛,谢天成确定,是肖像画上的那个人。 皮卡出了城,一路向南。 “为什么不实施抓捕?”副驾驶座的刘美怡问,“抓住他,闯王剑失窃案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你没感觉,鲁局在下一盘更大的棋吗?”谢天成接到的命令是继续跟踪。 “你相信是老三盗走古剑吗?”刘美怡终于把憋在心里两天的问题说了出来。 “闯王剑失窃的案子破了,这个人就露面了。”谢天成没有正面回答,“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水搅浑,好金蝉脱壳?”刘美怡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内心里一百个不希望老三与此案有任何瓜葛。 “鲁局是老刑侦了,有名的神探,绝非浪得虚名。”谢天成没有丝毫案子告破而功劳失之交臂的懊恼,他信心满满,“不到最后关头,‘5.21’这个案子就不会有定论。” “可当时是人赃俱获啊!”刘美怡还是担心老三没有翻盘的机会。 “你觉得老三智商有问题吗?”谢天成问。 “没有。他很敏锐。”刘美怡说。 “一个聪明人,在隐忍快半年的时候,会随随便便进行黑市地下交易吗?而且,交易地点在人来人往的旧街?”谢天成指指前面,冷笑,“一个身世清白的公子哥,你觉得他能使唤这种黑道高手吗?” 刘美怡释然了,紧紧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砰然落地。 三个小时后,谢天成跟着皮卡下了高速公路,进入y县,直奔莽山。 天色蒙蒙亮,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他们跟到了一个叫横水坳的地方。一眼望去,一座座山峦宛如古代女人盘起的发髻,云山雾罩,漂亮极了。 谢天成看见皮卡拐进了一个茶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看守所 上 公安局副局长的儿子自编自演盗走闯王剑,并在黑市买卖,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被各种媒体报道,在社会上掀起一股浪潮。 老三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洋大盗。 宋文韵看了报纸,毫不迟疑地去医院拿掉了胎儿。 真是自己儿子设计盗走了古剑?鲁局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大半个上午,他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也不动。 “5.21”盗窃案就这样告破了!这样的结果鲁局始料不及。 从逻辑上说,老三具备作案的动机。但他与盗古剑的开锁人是怎么成为同伙的呢? 鲁局自认为了解儿子,不会干这种破事。他要捞钱的话,打出老爸的名号在这个城市可以干很多事。 可是,人赃俱获!难道自己真的错看了儿子,以至于侦破工作一直在走弯路? 他很少过问儿子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老三在龙虎山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整个人都变得一蹶不振。作为刑侦专家,他清楚,骤变给人的心理压力是难以估算的,儿子没有精神失常已是很庆幸了,所以对老三病养去开饭馆、做驴友都不闻不问,只希望儿子早一天走出心理阴影,振作起来。 难道儿子这几年在外面东奔西跑,结交了那帮人?想到这里,鲁局感到胸闷,喘不过气来。 根据警务条例,这个案子他作为亲属得回避,无法了解到案情的进展情况。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谢天成和刘美怡来了,带来莽山那个茶场的有关资料。 “鲁局,我们跟踪的人叫阿普赖,西域人。从小在乌市长大,初三辍学,在社会上混了二十年,他擅长开锁,在西域一带很有名气……”谢天成汇报,“我们一路跟踪到莽山横山坳,在横山茶场外面观察到一些情况,我感觉那不像一个茶场,倒像一个壁垒森严的军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鲁局眼睛一亮。 “茶场里是清一色的小伙子,着装统一,他们进行的晨炼,比我在警校练擒拿格斗还凶悍。那不是一招制敌的招数,而是一招制死。”谢天成说。 “哦!”鲁局拿起资料看。 那家茶场叫横山茶场,是私营茶场,两年前转让。目前有三个股东:黄秋兵,横山乡人,父亲是副乡长;李玉华,横山乡李家村村长;阿普赖,外地投资商,占六成股份,茶场由他具体经营。 茶场经营良好,销路畅通,有管理人员和工人三十多人。 “越来越有意思了!”鲁局放下资料。 横山茶场难道是“霜满天”小商业王国经营的另一个经济实体?日前,执法部门加大了对滋生丑恶的娱乐场所的检查力度,休闲会所之类的娱乐场所遭受的冲击非常大,经营转型势在必行,许多资金已开始向农产品生产回流。两年前办茶场,莫非阿方提具有超前的经济眼光? 鲁局将脑海里所有的疑团归结起来:闯王剑,阿凡提,努拉、霜满天,横山茶场,李自成藏宝,欧矮,鲁大川,阿普赖…… 作为隐秘的风月场所,“霜满天”休闲会所免不了做些龌蹉勾当,这些年却没有这方面的案底。越是这样就越令人生疑。 休闲会所并非阳光行当,去消费的多半有那么点牛气,酒喝高了顺便就当自己是玩者之王了,整出点破事来很正常。这些人不乏背景,事情闹大了,都习惯掏手机叫人帮忙。会所没有点势力,真还摆不平。 鲁局不关心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他感兴趣的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地人,靠什么支撑起这个庞大的是非之地? “好吧,你们先回去休息。”鲁局说,“下一步行动等我的消息。” 谢天成和刘美怡告退。鲁局陷入沉思。 “5.21”盗窃案告破,局里已经暗潮涌动,各种声音都传了出来。鲁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进退维谷。他几天没回家了,就为等待阿普赖露面。守株待兔是愚蠢的代名词,在刑侦过程中却是必不可少的方法。 如果现在收网抓捕阿普赖,闯王剑的案子便能真正告破。可万一后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呢? 进退维谷!鲁局暗暗念叨这个词,突然,脑子闪过一个相关的词:基地。他在草图中间写了这两个字,用红笔画了个圈。思考良久,他拿起电话机拨了个号码:“郑局,我有个事情要向汇报。”挂了电话,去了局长办公室。 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鲁局道,“郑局!” “来,来,来,这边坐!”郑局从办公桌前起身,绕到会客的沙发边,“鲁局,我可一直在等你啊!” 秘书进来倒好两杯茶退下。 鲁局将草图拿给郑局看。郑局看了,沉思良久,抬头面色凝重地问:“真有这可能?” 鲁局点点头,说:“闯王剑不单纯是一把有历史价值的古剑,它可能还涉及一笔巨大的财宝,价值过亿。现在,这笔财宝究竟有没有暂且不论,但至少阿方提认为有。所以,他千方百计要拿到闯王剑,找到传说里的藏宝图。为了掩盖真实目的,他安排了这出把戏,让我们将案子破了。然后,他可以高枕无忧去寻找藏宝。横山茶场是他早就布下的棋。这个茶场几乎都是外乡人,他们用种茶掩人耳目,一边寻宝一边训练。我查过霜满天的资金流向,大部分钱都转到一个神秘账户。我推测是在向某个团体输送资金。” “这个事情相当敏感,不得不防。”郑局去办公桌里找出一盒烟,掏了一支烟点上,“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定要有足够的证据。我同意你的判断。这样吧,我跟国安局那边联系下。” “郑局,你看,‘5.21’案子怎么办?”鲁局问。 “闯王剑既然追回来了,给外界一个交代是必须的。”郑局沉吟道,“我仔细看了案卷,还有几个疑点,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被人设局的痕迹更明显了。阿普赖暂时不能抓捕,不过,鲁大川——” “我知道该怎么做。”鲁局苦涩地保证。 郑局神情凝重地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看守所 下 闯王剑重见天日,最兴奋的莫过于王子强了。如此一来,他们离成功为期不远了。 午后,宋文韵坐在咖啡西餐馆的窗前,长发披肩,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娇娆得如同初开的花瓣,眉如远山,一双丹凤眼美得惊心动魄。她穿一件淡紫色的窄领羊毛衫,颈上系条红蓝相间的纱巾。 她在看一份报纸,图片里的闯王剑古朴如初。冬日的暖阳下照在她身上,淡紫色的羊毛衫流光溢彩。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子强出现在咖啡西餐馆里。他一眼看见窗前的宋文韵,微笑着走过去。 “老师,你来了?”宋文韵抬头,放下报纸嫣然一笑,“快坐!” 王子强在她对面坐下,歉意地说“让你久等了!路上塞车。” “这个城市在慢慢变小。所以,大家变得更匆忙。”宋文韵看着他那张光滑的脸,“不急,还有时间喝杯咖啡。” 一名系着白色小围裙的女伺端了杯温开水送上,“两位,想喝点什么?” “一杯爱尔兰咖啡,一杯摩卡。”王子强轻车熟路地说。 “好,两位稍等!”女伺转身去了。 “渡边老师的飞机要四点半到,是吧?”宋文韵随口问。 “四点四十的班机。”王子强喜滋滋地,“渡边老师这次来,一是要亲眼目睹传说里的闯王剑,再就是最后替我们的论文把脉。他会亲自替我们把论文送给主编。” “老天在帮我们!”宋文韵高兴地说。 “世界属于坚持下来的人!”王子强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是的。”宋文韵点了点报纸上的闯王剑图片,“你看,这不就是吗?” “这个好消息太及时了!”王子强喜形于色,“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没想到,偷剑的真是老三!” “其实,当初我也怀疑过他。”宋文韵心里感到后怕,她看在窗外,“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多事情往往都被表象掩盖。” “现在好了,云开日出。过不了多久,闯王剑就会送交给博物馆。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论文也完成了。有了博物馆的权威鉴定,我们的论文便可第一时间发表了。”王子强难抑内心的狂喜。一切都是美好的!这天,这地,这世界! “你说,他会判刑吗?”宋文韵问。她突然想起老三替自己疗伤的那段时光,心里不由抽了抽。 王子强脸上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用惋惜的口气说:“每个人的选择都由他自己负责。其实,他也不算太坏的人。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会毁掉人的一生。唉!” “恩。”宋文韵点点头,“素质影响命运!” 女伺端来了咖啡。 王子强替宋文韵的咖啡里加了糖,“来,喝咖啡!” 宋文韵拿小铁勺搅匀杯里的糖。有的人注定是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渐行渐远,直到模糊成一段空白。她想。 三点钟,他们动身去机场接渡边。 渡边还带了一个女秘书来。渡边从出口走过来,那个女秘书推着两个大行李箱跟在后面,面色冷艳。 王子强看见导师,急忙迎上去,向导师鞠躬问好:“导师,您好!欢迎您!” 渡边也是鞠躬:“阿里嘎到!阿里嘎到!” 然后,他们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助手。接着又是一通鞠躬,叽里咕噜的汉语和日语。 将渡边一行接到宾馆下榻,晚上在酒店替他们接风洗尘后,王子强去了渡边的房间,两人谈至深夜。 渡边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要亲手触摸闯王剑。他是岛国著名的文物学家,对冷兵器情有独钟,家藏数百件刀剑弓弩等各国文物。作为冷兵器神品,闯王剑具有鲜为人知的神奇魅力,渡边大感兴趣。 接下来,宋文韵根本渡边提出指导意见修改论文,王子强则领着渡边去博物馆接洽,希望能亲眼目睹闯王剑的光彩,馆方婉言拒绝了。 文物保管是一项复杂而细致的工程,博物馆的馆藏文物,都必须分门别类进库保存,每个库房的温度和湿度都有所不同。库房保管员每天要对文物进行日常清理、定时监控温湿度变化、定期检查文物状况,看有无虫害出现…… 最后,渡边提出资助三十万人民币保管费用,馆方答应了。 观摩是在库房进行的,馆长和渡边在保管员陪同下去了库房。渡边神情肃穆地戴上手套,里里外外将闯王剑抚摸了好几遍,那种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出库房的路上,渡边与馆长交流了对闯王剑的看法,充分肯定其真实性和历史价值,并承诺今后将给予更多的赞助。 看了闯王剑后,渡边就乘飞机回bj了,那位不苟言笑的女助手小野纯子却没有与他同行。 老三在看守所度日如年。整件事他一直没想明白:自己怎么无缘无故跑去了旧街,手里还拎着一把小提琴? 在审讯中,他反复声明自己没有偷盗闯王剑,去旧街交易的事他更是一头雾水。可是,自己提去的小提琴盒子里明明装的是闯王剑。这个谜团没办法解。 老三感觉记忆里有个黑洞,怎么也想不起那声“别动,警察!”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他能链接的记忆,只是头晚自己坐在蜗居的地板上,闻到一股好闻的鼠尾花香气。中间这段是一片空白。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短暂性失忆, 自己真没偷盗古剑啊!但谁信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隔三差五被提去审讯,老三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不仅审讯的警察没了脾气,他自己也感到无趣。看来,几年牢是坐定了! 根据刑法,老三倒买倒卖文物可以判十年。这牢坐得稀里糊涂。 欧矮一口咬定他是去跟老三打招呼,是老三硬将装古剑的小提琴盒塞他手上的。他的口供与当时在周围的便衣警察看见的没有出入,而且,现场没有交易的钱物,证据不了保证金放他出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老三也慢慢麻木,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现在不去想自己要坐几年牢,而是忧虑这事给老爸带来的影响。那个老侦探搞了一辈子刑警,破案无数,到头来,自己儿子进了牢房。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讽刺! 还有老妈,那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她让儿子自由成长,从不纵容溺爱,但包容他的缺陷。 做儿子的不能孝敬父母,他感到自己很失败。 十年后,不知道盘师公老两口还健在不?想到这个,老三黯然神伤,心里涌出一阵深深的酸楚。 这间号子有六个犯人。最初几天有点小摩擦,慢慢也就好了,那几个人得知老三有个很牛的老爸,大是献殷勤,把他当老太爷供着。可老三不那么领情,只是闷坐。每晚打坐练功。 令符进看守所时被收去了,老三屡屡交涉无果。没有了赖以护身的神物,又没有盘师公输功接气,指犹凉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他只得抓紧修炼,提升内气来抵御。 幸好学了人体经络学,老三对人体穴位的了解突飞猛进。掌握中医是从了解人体穴位开始的,人体经络是人体气血运行的通路,内属于脏腑,外布于全身,将各部组织、器官联结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经络,是经脉和络脉的总称。经,指经脉,犹如直通的径路,是经络系统中的主干;络,指络脉,犹如网络,是经脉的细小分支。 人体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人体中,五脏六腑“正经”的经络左右对称共有12对。另外,身体正面中央有“任脉”,身体背面中央有“督脉”,各有一条特殊经络,纵贯全身。这14条经络上所排列着的人体穴道,称为“正穴”,全部共有365处。 每当夜深人静,他便盘膝跌坐,半垂眼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凝神进入放松状态。舌尖上抵做深呼吸,使气息流畅,形松意静,自然合一。 随着时间推移,老三总能感到一股热流从丹田缓缓升起,像习习春风吹拂,渗透到身体各处,五脏六腑,筋骨肌肉,纤维血管…… 这晚,他打坐半小时后,忍不住呻吟一声,感到好像在被一股生命之火在灼烧,似要将他的身体锤炼得更健壮。周身的空气仿佛水流一样在波动,整个屋里全都是膨胀的气息,如一头纵横狂野的猛兽在咆哮,在发狂地捕捉猎物。 他头顶上冒出了白烟,一颗颗汗珠从他额头上,脸上往下坠落。 十八个大周天循环过后,老三身上气息暴涨,头发无风而起,体内渐渐聚集起一股内息,上行护住心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催眠术 上 老三被带进心理诊所时,李亚卿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整个人跟刺猬一样,眼窝深陷,胡子根根冒出来,发茬齐长到鬓角。 看到李亚卿,老三冲她呲牙一笑,笑容僵硬到极点,满口白牙瘆人极了。 李亚卿不知道警方送来诊断的犯人是老三,一时乱了分寸,脸上瞬息万变。 “老实点!”押送老三的狱警喝道。 “小张…..”谢天成对狱警做了手势,让他别呵斥。然后,对李亚卿道:“李医生吧?我叫谢天成,公安局的,我们之前……” “你好,谢队长!”李亚卿稳住心神,微笑道,“我们现在就开始。你们可以留一个人。”她选择装做不认识老三。 谢天成对狱警点点头,狱警解开老三包着双手的衣服,摘下亮晃晃的手铐,然后出去。 老三揉了揉手腕,若无其事地打量诊疗室。旁边办公桌上整齐地摆着台历、文具和一座弗洛伊德的半身雕像。那雕像一脸沉思。 办公桌背后是一扇窗户,阳光柔和地洒在浅色地板上,房间里显得宁静、和谐。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对于心理咨询有着暗示作用。 靠东墙有一个躺椅,颜色是淡蓝色的。李亚卿示意谢天成去一个不打眼的角落静坐,再和颜悦色叫老三去躺椅上躺下。 窗帘拉上了,满屋柔和的灯光。谢天成悄无声息坐在角落里,两只眼睛却夜猫子一样发出亮光。虽然作好了防范措施,外面布置了人员,他仍习惯性保持警惕。 博物馆赵老重新鉴定闯王剑是赝品后,警方高层大为震惊。围绕闯王剑惊现莽山,各方面宣传都已铺开,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数宗旅游投资正在积极洽谈。此消息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隐瞒或揭开真相都将付出代价,局领导讨论再三,最后听从了鲁局的意见,向上级汇报暂时不公开消息,以便于案子彻底侦破。 事实证明,鲁局的预见是对的,案情复杂超乎想象,涉及一桩更大规模的盗墓阴谋。案子非常棘手,即便现在抓捕啊普赖,也未必能找出真正的闯王剑。这个团伙组织严密,计划周全,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更为伤脑筋的是牵涉到民族政策,很敏感,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办成铁案。 凭老三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做一件如此逼真的赝品,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其中一员,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被利用了。 鲁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倾向于后一种可能。他逐个找当时实施抓捕的警察询问,终于捕捉到一丝异常。据抓捕的警察回忆,当时老三表现得相当沉着,没有出现下意识的慌张、逃逸等状况,表情木木的,好像很茫然。 鲁局是老刑警,破案无数,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作案手段,什么迷药啦,什么致幻剂啦,还有催眠等等,根据经验判断,他怀疑儿子是被人摆布了。于是,安排了这次心理诊断。 那边,李亚卿拉上布帘,开始对老三催眠:“……你想象一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蓝宝石一样的,正在深深地看着你,很清澈,湖水一样柔软……现在,蓝眼睛正在慢慢向下移动,移到了你的脚上,它看着你的脚。你的脚被蓝色的、温柔的眼睛看着,感觉就像伸进清幽的湖水里,水草一样漂浮。你的脚很累,想歇一歇,柔柔的,很舒服。你的脚不想动了……现在,蓝眼睛慢慢地看着你的小腿上,你的小腿被蓝色的、温柔的眼睛看着,感觉就像伸进清幽的湖水里,水草一样漂浮……” 李亚卿用低缓的声调,从脚到小腿、大腿、腹部,到手、胳膊、肩膀、头部……老三仰卧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和下来。像沉浸在温暖而轻柔的湖水里,被清风吹拂着缓缓地漂流。 催眠并非药物创造的状态,而是自然而然的心理体验。在某种诱导下,被催眠的会逐渐进入通往内在、无须费力的想象过程。 “你的世界变得安静,异常安静。你现在到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就像漫无边际的草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我在对你说话,你只能听到我说话的声音……” 老三眉头舒展,呼吸舒缓了,气息均匀。李亚卿知道,她的叙述正在他身上产生共鸣,两人像心心相印的恋人,像一个人的左手与右手,甚至,他们的呼吸都是一致的。 “还记得那天吗?你提着小提琴,穿过所有的人,你是去找谁?”李亚卿温情地问。 “你叫我去等雄哥,他提着黑色的密码箱……”老三眯着眼睛回忆。 李亚卿一怔,旋即代入脚色,“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阿依莲。” 角落里的谢天成无比惊讶,禁不住悄悄走过来。李亚卿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墙上隐蔽的摄像头和躺椅上的录音机记录了一切。 “你还记得那晚看到我是在什么地方?”李亚卿问。 “我的住处。我记得我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你突然就进来了,眼睛绿绿的。你要我去买把小提琴,上午十一钟以前赶到旧街……” 将事件原原本本问清后,便需要唤醒老三,李亚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有点急了。这是催眠师与病人之间的真正博弈,如不及时唤醒他,势必损伤他的大脑,轻者失去部分记忆,重则精神错乱。她鼻尖急出一层汗珠子。 “现在,那双蓝眼睛轻轻闭上了,就像星星隐去。天亮了,你醒来了,慢慢睁开眼睛…… ”李亚卿尽力控制焦虑柔声道。按正常的情况,她只需用几句暗示的话,便可唤醒他,但这次不行。老三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眉头紧锁,脸上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连谢天cd感觉情况不妙,却不敢声张,只能暗暗着急。 一股寒流顿时从李亚卿脚底板直刺脑门,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当时催眠的是个高手,设置了一个秘钥,锁死了老三那段记忆之门。打开那扇门,如果没有出来的口令,将破坏他的记忆链接,他的思绪由此变成一团乱麻。 怎么办?李亚卿手心都捏出了汗。时间在一分一分过去,老三昏睡不醒,手指却在微微颤动,似乎在挣扎。 李亚卿急中生智,快步到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里拿出那份警方资料。资料里是当时警方抓捕人员的现场经过描述。她飞快地翻阅资料,若有所思。她放下文件夹到躺椅前,长长地舒了口气,定定神,良久,她终于作出决断,喊:“别动,警察!” 话音刚落,老三便睁开了眼睛坐好,一脸茫然,“我怎么睡着了?” “你,你太累了!”李亚卿竭力稳住心神。她小腿不住地抽搐,身体乏力冒着虚汗。 谢天成上前给老三复又上了手铐,去门口叫狱警把他带走了。 李亚卿目送老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对谢天成点点头,去写诊疗报告。这份报告她写了二十多分钟。 写好了诊疗报告,她又拷贝了视频和录音,将报告一同交谢天成。 “可以肯定,当时鲁大川是被催眠了。而且是非常高明的催眠。给她催眠的叫阿依莲,是个女人。”李亚卿对他说,“唤醒他的口令是‘别动,警察!’。这个口令在唤醒他的同时,也关闭了他脑海里这段记忆。当然,这只是心理诊断,有判断和甄别失误的可能,只供你们参考。让他回去睡一觉,八小时后,你们可以重新问话,但他回忆不起这段记忆。” “谢谢你,李医生!”谢天成仔细收好资料,“有什么问题可能还需要麻烦你。” “不用谢。医生赚钱,但主要还是治病。”李亚卿轻轻一笑,“对你们的案子我不多言。从一个心理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我认为鲁大川被栽赃嫁祸的可能性非常大。” “具体情况我们还要进行认真的核查。好了,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这就先回去。”谢天成告辞了。 出于职业本能,李亚卿对这个病例激起了浓厚兴趣,对老三也充满了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催眠术 下 老三走出看守所时,已经是春节后的事。初春的阳光照下来,他不由眯了眯眼。他摸了摸脸上的伤痕,还隐隐有点痛。 拘留所外停了一辆小车,鲁局和鲁妈在车边焦急地等待。看见老三出来,鲁妈急忙奔去,轻轻摸着儿子脸上的伤痕潸然泪下。 “老妈,没事。一点点皮外伤。”老三咧嘴一笑,“算命先生说我今年有一劫难。这不,过去了!” “他们打你了?你爸那个——”鲁妈咬牙切齿,扭头要找鲁局臭骂。 “没有,没有。”老三忙拉住鲁妈,“是我跟牢里的犯人练手落下的伤。他们比我更惨,我以一敌三,拳打脚踢……” “好啦,好啦。回去再说。先上车。”鲁妈拽着老三上车。 小车启动,车里,鲁妈直接拿出一只烤鸭塞给老三。看见金黄金黄的烤鸭,老三顿时流了口水,撕下一只腿便狼吞虎咽,一眨眼功夫吃下了半只鸭。 “慢点吃,别噎着!”鲁妈递水,见老三满手是油,便直接喂他喝。 “哈——”老三喝了水,“要有酒就更带劲了!” 鲁妈拿纸巾替老三擦嘴。 自始至终,老三没跟老爸说一句话。到家下车时,鲁妈先下去,老三脸色一变,“为什么还要我多坐一个月牢?” 鲁局怔了怔。为了迷惑对方,警方没有立即释放老三,而是让他在拘留所再关了一个月。等一切布置好以后,这才找了个理由将他放了。 “根据现场的证据,你们完全可以看出这是个圈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破案不是我的责任。凭什么用社会责任绑架我,让我遭罪。”老三冷冷地说,“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鲁局无言以对。 “生也何恩,杀之何咎?”这句话出自唐朝官人李华的《吊古战场文》,意即平头百姓生存不是谁给的恩惠,横死又凭什么?这是中国古代最有深度的人权宣言,只是被故意忽略了。 在对老三施行了催眠问询后,谢天成重新进行审讯,终于将所有的疑点一一厘清,认定老三是被人实施了深度催眠,木偶一样受她摆布去买了小提琴。路上,被人掉包拿了装有赝品古剑的小提琴盒,去旧街束手就擒。 审讯结果认定老三倒卖文物证据存在矛盾和疑点,不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锁链。 鲁局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变得更僵硬了。延缓释放老三的确是他决定的,案子错综复杂,为了完成布局,他不得不这样做。但这样的理由他不能随便透露,哪怕是儿子也不行。即便说出来,又能振振有词吗?为某种原因随便牺牲一个纳税人的权利,他做不到理直气壮。 “对不起!”鲁局艰难地说。等老三下车了,他轻轻叹息一声,开车调头去局里。 “5.12”案件成功告破,闯王剑追回了。上级对参与侦破的有关人员给予了嘉奖,但很低调,邝平对此不满。 “这个案子这样收场,是不是不太慎重?”邝平是这样对郑局说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认为鲁局应该遵守规定,回避这个案子。” “你认为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郑局冷冷地说。你意思是鲁局徇私枉法喽! “现场人赃俱获,难道还有问题不成?”邝平表示不解。 “那我问你,是谁盗开老顾家门锁,偷走闯王剑?这个人抓住了吗?”郑局冷哼一声,“你别告诉我鲁大川是深藏不露的江洋大盗,能轻而易举打开防盗锁?如果是他雇的人,那么,这个是谁,抓捕归案没有?还有,与鲁大川交易的又是谁?”他清楚,鲁局为人正派,主次分明。上次他将鲁局掌握的情况向省厅作了汇报,国安局迅速派人介入,查明阿方提与某个阴谋团伙有关。要不然,局里就陷入了被动。 “这个,这个……”邝平背上冒汗。 “破案是要讲证据的,光凭一把现场出现的赃物,证据链接都没有梳理好,就急于结案,简直乱弹琴!”郑局厉色道,“这个案子你不要插手了,后续工作仍由谢天成负责。” “是。”邝平白了脸出去了。 郑局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极为不愉。邝平收到提前交易的线报,不汇报不沟通,已不仅仅是急于求成的问题,而是坏了规矩搞小动作,差点坏了大事。这是绝不允许的。不仅如此,还别有用意地向媒体透露涉案信息,如果不是顾虑案件的复杂性,早没好果子给他吃了。 邝平前脚走,鲁局后脚跟着进来了。 “人接出来了?”郑局笑吟吟问。既然是赝品,盗卖文物的罪名便不能成立,早该放了。 “接出来了。”鲁局苦笑,“那小子挺委屈的。他看出了我们有诡计。” “哦。来,这边坐。”郑局叫鲁局坐长沙发上,自己在旁边短沙发上坐下,“你家那小子脑袋蛮灵光的嘛!不过,让他在看守所多呆了个把月,确实委屈他了!” “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心痛吗?”鲁局摇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这样,我们之前的努力就泡汤了。下面的同志没日没夜付出的心血就付诸东流。我那也是无奈之举。” “这个,嗨,我帮不了你。”郑局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刑侦工作是保密的,鲁局的布局连他这个一把手只知大概,更不用说其它人了。鲁局都无法向儿子去解释,自己就不趟这浑水了。 鲁局也是聪明绝顶的人,我做恶人把儿子都要逼反了,你倒好,哼,隔岸观火! 郑局一看他的脸色,忙扯上正题,“我已经与博物馆方面沟通好了,封锁消息,原定的闯王剑展出取消。理由是需要对该剑的来处进行核实。” “嗯,这个理由好。既可以给我们留出时间破案,又能麻痹对方。”鲁局赞成。 “你放手干。省厅那边我去争取条件,尽量替你们减轻压力。”郑局保证,“局里这边,要人要物,你尽管开口。这个案子由你专门负责,所有人不得干扰。” “我一定要将这伙人挖出来!”鲁局阴沉着脸,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第六感 上 阿依莲很恼火,在莽山被鬼狒狒抢走的令符,居然又到了老三手里。她是昨天跟唐兵聊天中得知的,唐兵无意中还透露,那怪兽似乎跟老三心有灵犀,闯王剑也是它给老三的。 太失败了,竟然败给一只畜生!阿依莲悲哀地对阿方提说:“那只怪兽叫鬼狒狒,有灵气。只对那块令符的主人友好。闯王剑和令符都是它抢去给老三的。” “那块令符竟有那样的用处?”阿方提听后跌足叹息。 阿依莲那晚顺走老三的令符时,他还怪她节外生枝。早知道那是个灵物,当时就要过来收了。日后在莽山寻宝,定然会遇上那怪物,有了令符,不仅它不会捣乱,说不定还有所帮助。 “先办好这件事。”阿方提指示阿依莲。“以后,找机会把令符搞来。” “搞来可以,但要由我保管。”阿依莲提出条件。 阿方提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但转瞬即逝。他走回到大班椅上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领教过这个女人的贪婪,只是许多事还得倚仗她,不能撕破脸。 “搞到手,办完莽山的事就归你。”阿方提说。 阿依莲同意了,“一言为定。”说完,扭着细腰出去。 门被带上后,阿方提咬牙吐出两个字:“贱人!” 他心里还有个疑惑,老三突然搞出一种很厉害的药酒,能迅速提升人的精气神,而且,没听有什么副作用。先不说这酒能令小饭馆日进斗金,这药方的来龙去脉便令人生疑。他怀疑是古剑上得到的古老秘方,正好被老三顺手用上了。 难道阿依莲的摄魂术有问题,没有她吹嘘的那样神奇?老三那晚没有被控制心神,坦白他拿了藏宝图,实际上,他不仅拿了藏宝图,还顺带搞到一个秘方,闷声发大财! 阿方提决定:不行,要重新从老三身上挖出藏宝图! 阿依莲出了会所,春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与唐兵会面去。认识不到一星期,他们俩已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这速度真让人那个羡慕! 唐兵现在是既喜且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中意的女人,忧的是自己攒的钱远不够买房。现在的房价一个劲地往上窜,大大超过他攒钱的速度。他一个企业的小工头,干活不少,挣钱不多,几个工资钱过日子行,在城里买房真不够看。 他计算大半天了,交了首付,用住房公积金贷款支付按揭的各种额度和比例,越算脑门子越黑,整个人就水深火热了。 阿依莲来电话说已经上路,唐兵看时间五点多了,也不知老三在什么位置,忙拨通了老三的电话,“你在什么位置了?” 老三在电话里说,“半小时就到。不就吃顿饭吗?迟一点又不影响市容市貌。再催,我下车回去!” 唐兵不吱声了,挂了电话恶狠狠骂:“这个破厨子,出来几天呀,是不是觉得咸鱼翻身了?”接着又给老顾和力宏塔打电话,问清他们在哪里,自己骑了电动车去小饭馆。 今晚,唐兵请大家吃饭,说是替老三接风洗尘。顺便汇报下自己的收获。要说没有炫耀的成分,鬼都不相信。 最早到饭馆的是力塔宏。馕饼铺下午老早收摊,他就没什么事了。他觉得馕饼铺离小饭馆不远,“那”字拖长了音也就三秒来钟,是走路来了。 他没有进饭馆,而是在外面溜达,到对面杂货店买了几瓶伊犁大曲提手上,看唐兵下了电动车,喊了声便迎上去。 “来得蛮早啊!”唐兵看力塔宏提着酒,“咦,搞众筹啊?” “众筹?啥?”力塔宏不明白众筹的意思。 “众筹嘛,就是打平伙……”见力塔宏仍是瞪圆了眼珠子,唐兵重新解释,“就是凑份子……aa制……平分秋色……”越说越乱,索性拿过力宏塔手上的酒,领他进店子了。 “说啥?胡里马汤(乱七八糟)!”力塔宏在后面嘀咕。 “来了?楼上请!”美美看到唐兵,笑嘻嘻道,“唐哥,你提这么多酒,是不是想干翻三哥啊?” “没有,没有的事。美美,你别挑拨离间!”唐兵急忙声明,“这酒是力塔宏买的,他说重在参与!” “我说过嘛?”力塔宏非常认真地问。 “不是,我就是把你的心意翻译下。”唐兵领教过他的瓷实,拽他上楼了。 进了包厢,唐兵考虑把酒钱找给力塔宏,又怕他见气掏腰刀出来不好收场,没敢做声开始点菜。 店里忙得不可开交,阿依莲一边进来一边跟唐兵打电话,被眼前的火爆状况给吓倒了。那家伙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店子砸了,生意却越来越好,似有神助!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唐兵便滚也似的下楼来,一脸灿烂的山茶花。 “阿依莲,你来了?来,这边。”唐兵软绵绵的声音,让收银的鲁小艺听了浑身发麻,几乎找错了钱。 肯定是他相好,傻大个貌似修成正果了! “唐哥,看着地上!地上滑。”鲁小艺半是打趣半是提醒。 “没事,没事,看着哩。”唐兵笑呵呵地不忘自夸,“我粗中有细!” “你是脸皮厚好不好?”给顾客送了酒回来的美美抢白道,鲁小艺悄悄捅了捅她腰眼。 美美这才看到唐兵旁边站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这女人肤色不是特别好,五官却有特色,而且身上还有股子媚劲,很合男人胃口。美美笑盈盈道:“唐哥,这是你女朋友吧?好漂亮哟!” “嘿嘿,美美,你真有眼力!”唐兵掩饰不住兴奋地替她们介绍,“这个,这个,我这个……她叫阿依莲。她叫小艺,她叫美美。” 三个女人彼此打了招呼,美女长美女短的,算是认识了。鲁小艺心存疑惑:这个女人的年龄太不透明了,外表上根本说不准。 美美去外面望眼欲穿了,都快六点了,还不见老三的鬼影子。鲁小艺忙得一塌糊涂,扯嗓门喊她好几次,她充耳不闻。 鲁小艺跟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她真想点一百根蚊香把满堂食客熏走。 闯王剑失窃案告破的新闻出来之后,小饭馆的生意迎来了巅峰之时。 鲁小艺实在撑不住了,冲出来拽美美,“你在这发什么花痴?快去帮忙!” “我才懒得伺候那些窥私狂!”美美双手叉腰,“要弄得姑奶奶上火了,一把巴豆让他们飞流直下三千尺!” “你管他们是来看笑话还是吃饭?”鲁小艺倒是实在,“赚钱才是硬道理。” “鲁小艺,你怎么能这样?见钱眼开也不是你这样啊,那是你哥哥耶!”美美大为不满。 “我哥回来了,谣言不攻自破。你傻呀!”鲁小艺戳了戳美美的脑门,“还不快去,赚了钱,我们明天买皮草去!” “对,狠狠宰他们一刀!不,是一通乱刀!”美美幡然醒悟的样。 说话间,老三鼻青脸肿走来。 “三哥!”美美一转身,看见仅三步之遥的老三,“咦,你化这妆很有感染力!” “哥,他们打你了?”鲁小艺心疼地问。她看出那不是化妆。 “没。”老三摸摸脸,大言不惭地吹嘘,“牢里有几个家伙觉得无聊,非要跟我交流。嘿嘿,我顺便教育了他们一下。” “哦。”美美明白了,“怎么我感觉你这凯旋的架势有点虚拟啊?” 老三嘿嘿一笑,“没听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伤其筋骨鼻青脸肿吗?”然后作势要弹鲁小艺脑门的样子,“小艺,生意好吗?” “岂止是好,简直是财源滚滚,洪水滔滔!”美美抢先回答。 老三伸长脖子往店里看,“哇!这些人是专门等着要目睹我的风采吗?” “三哥,我发现你洒脱到了不要脸的境界。佩服,佩服!”美美抱拳作花痴状。 两个丫头撇下满堂顾客,簇拥着老三上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第六感 下 到包厢外,鲁小艺仍是担忧地问:“哥,你的伤真不要紧?” “小意思。”老三咧嘴笑,“哦,那个药酒的反应怎样?有不和谐的声音吗?” “药酒卖得很好,占了饭馆一半以上的利润。”鲁小艺替老三倒茶,“哥,我往你卡里打了些钱,你回单位了,该吃的吃,该花的花。” “三哥,我们现在都靠药酒吃饭。”美美容光焕发,“每天不要动脑筋,坐着数钱。” “差不多是这样。”鲁小艺抿嘴一笑,“现在我们每月分红有十多万。哥,我还替你买了台越野车,大众途观,三十万。” 老三捏了捏鼻子,“小艺,谢谢你!” “三哥,你那单位我看就别去了。”美美匠心独运地说,“我们再开几个分店。有那神酒,我们肯定战无不胜!” “别跟我做出一副守财奴的样子!”老三说,“光你老爸的钱就足够你过好几辈子了!轻轻松松守着这个店子,有事做,有钱花,有空玩,有什么不好?赚钱是为了过日子的,千万别本末倒置,欲求不满!” “最讨厌你这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人家不就说说而已嘛。”美美撇嘴,忽然又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你刚说我欲求不满?” 老三摸了摸鼻子。近墨者黑啊!跟唐兵混久了,这成语用得,咳咳,出神入化啊! 进去,美美拽老三到阿依莲旁边,“三哥,来看看,唐哥的女朋友漂亮吧!” 老三马上对自己说:镇定!他不及多想,阿依莲已伸出手来,他与她的手轻轻碰了下,“欢迎,欢迎!” “你好!打搅了!”阿依莲媚笑着道。 “阿依莲,大川是我小弟,你叫他老三就行了。”唐兵自鸣得意地说,毫不在乎美美鄙视的眼光。 老三点头,“是的,唐兵侠肝义胆,一直很照顾我!” 服务员上菜了,陆陆续续一桌菜。老三感觉那,满满的正能量! 美美和鲁小艺在旁边帮着张罗,看到阿依莲瞅老三的眼神,悄悄对鲁小艺嘀咕:“小艺,你发觉没有,那女人看三哥的眼神怪怪的。” 鲁小艺轻声道:“那女人确实很妖媚。你不会是有危机感吧?放心,我哥不干横刀夺爱的破事。” “说什么嘛,你个奸商?”美美嘟着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总是跑调。” 鲁小艺嘻嘻一笑,“好了,好了,不说笑了。你说的这个我没注意到。不过,我感觉,唐兵跟她……有点玄。” “怕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美美说。女人的第六感鬼斧神工。 “真香!”老三看着满桌佳肴,“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在牢房里,半夜醒来就想,等我出去把小饭馆开顺当了,衣食无忧,我每天下午就坐在这,泡一壶浓浓的普洱茶……”他望着窗外,“与对面杂货店的胖老板娘眉来眼去……” “噗……”美美一口茶水吐出,如雨点般飘洒。 去单位报到前,老三开着大众途观去了趟莽山。窜进盘家,老三第一句话就是,“阿公,教我武功吧!” 坐火塘边的盘师公抬头,哼了声,“惹事了?” “他们三个,我一个人,还一天没吃饭——”老三唧唧歪歪。 “坐下!”盘师公冷声打断他的话。 老三乖乖坐下。盘师公没做声,只是吧嗒吧嗒一个劲吸烟。火塘上吊着的鼎罐咕噜咕噜冒着热泡,里面的茶叶苦不堪言。 屋里的气氛挺压抑。爷孙同坐一块,老三近一米八的挺拔身材与盘师公佝偻的身躯形成鲜明的视角落差。 老三摸不清盘师公究竟想干什么。老头子毕竟高深莫测,已是一代宗师的存在,在莽山近似于神明,凛然一身。关键时候还是怕一点点算了! 半小时后,盘师公忽然动了动,一只皱巴巴的手在老三左胸拍了一下。 只听得一声脆响,老三感觉胸口被粗针扎了下,痛感仅仅持续了两、三秒,之后,便如沐春风。他左胸一直隐隐作痛,估计是在滞留室被那几个家伙揍的。 “阿公,你确定好了?”老三半信半疑,“不要用药?比如田三七、狗皮蛇?” “自己去后面药房找,靠左边墙有半坛药酒。”盘师公没好气说,“把你脸上擦一擦,都成猪头了!” 听盘师公的口气,骨折用不着管了,擦擦那张破脸散瘀就行。老三也觉得这副嘴脸影响交流,听了这话,拔腿奔药房了。 老三回到厅屋时,满嘴酒气,他挨盘师公坐下,坚定地说:“我要练武功!” 盘师公闷头吸烟,根本不理睬他。 吃了中饭,老三破天荒没帮盘阿婆洗碗,又挨着盘师公坐下。看爷孙俩好像扛上了,盘阿婆收拾好,开了电视,摁小声音,不管不顾看电视。 整个下午,盘师公坐椅子上没起身,也没说一句话,老三亦如此。直到吃晚饭两人才动弹。 吃了晚饭,老三没有像从前那样替盘师公点烟倒茶,献殷勤,仍是与盘师公一块坐在火塘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收兵的样子。 盘师公慢条斯理装上一袋烟抽了,吐第三口烟雾时开口了,“心静了吗?” “没有。”老三木然说。 “急着想报仇吧?”盘师公说。 老三不做声。是又怎么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绝不放过此人!我不是佛祖,没资格让人回头是岸,一笔勾销。 “这世上,什么最重要?”盘师公微微眯着三角眼,问。 “人。”老三不假思索。 “这就对了。人生下来,就天经地义得活下去。活着,免不了跟别人碰碰撞撞,人家无意中踩你一脚的话,你非要踩回一脚吗?” “不会。” “人家故意踩你一脚,你会动刀子吗?” “这——”老三犹豫了。 “瑶家巫术能救人,也能杀人,杀人于无形。”盘师公正色道,“若是心不正、性子烈的学了,一句话谈不拢便一个五雷掌使出来,对方三天后没病没灾死了,怎么说?” “这个,这个——”老三不知如何回答。 “你要是学会了,有人拿一万块钱叫你帮他杀个仇人,你去吗?”盘师公逼问。 “不去。” “一千万呢?”盘师公目光如剑。 老三不那么淡定了。 “瑶人世世代代生活在山林,刀耕火种,讲究与人为善,不惹是生非。我们敬山林、敬鬼神、敬天敬地,才保全了这一族香火不绝。瑶族巫术治病救人,行善积德,不是用来争强好斗的。”盘师公话锋突然一转,“回去好好练气。养善良之心,修浩然之气!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化刀为掌,无刀也是刀。” 老三不知所云,盘师公也不讲透,要了令符在手上摩挲,念了一串咒语,暗暗灌注一股神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钢管舞 上 南方的倒春寒湿冷湿冷的,老三穿过有些发暗的走廊,掏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回单位上班几天了,他仍在适应。 他工作的单位是省第四勘探队,所在的湘水市是地级市,离星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 老三安排在资源勘探公司任总工程师助理,主要是协助总工程师打理公司的生产计划、技术管理事务。公司有一正两副三个经理,一个总工程师,老三的顶头上司黄总工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人,戴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离开单位快两年了,当中的人事变化老三不太清楚,本着多看少说的机关工作规则,他谦虚谨慎,见人就是三分笑,倒也过得安安静静。混机关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捕捉每一丝风吹草动。在这个讲究关系的领域,那一张张笑脸背后,往往都站着一个或几个人。有时,你得罪了一个人,实际上是惹了一帮子人,而这帮人里正好有一个能左右你命运的人。你惨了! 错综复杂的关系,是机关里一张不能轻易触及的网,你大无畏地扑上去,就会像一只叫囔的蚊子,到死都不知道“死”字多少笔画。 办公室两个手下一前一后进来了,年龄大一点的是大李,小的叫小刘。 这俩家伙拍马屁的功夫进入高手之列,而且配合默契、珠联璧合,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强强联手,鲜有敌手。 “鲁工,你喝茶!”小刘泡了茶捧上,“你是我见到的最谦逊的领导!在你手底下做事是一种幸福。” “是幸运好不好?”大李过来递上一支烟,又帮着点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小刘啊,我们以后多跟鲁工学着点。你看鲁工处事待人不亢不卑、收放自如,好一派大将之风。” “说吧,有什么事?”老三吐着烟圈,打开电脑,“这马屁拍得雪泥鸿爪,了然无痕,就是铺垫太多。” 这俩家伙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看球。无论是篮球赛、足球赛还是乒乓球赛,甚至是斯洛克桌球塞,都看得如痴如醉。两人经常是撑着一对熊猫眼上班,在办公室两人大眼瞪小眼后,彼此心有灵犀地趴在桌上打瞌睡。睡到酣然处,口水流一桌子。 “鲁工明察秋毫!嘿嘿,我就不绕弯子。是这样,晚上,我们想请鲁工吃个晚饭,给我们一个高攀的机会吧!”小刘表情恳切得像一块重合同守信用信得过单位的奖牌。 面对两个手下谀词如潮,老三实在受不了,敲桌喊:“打住,打住,别败坏我的胃口。太肉麻了!” “哈哈!”大李大笑,“鲁工,也是因为你随和,不装模作样,我们才这样放肆。” “对,对,是这样。”小刘不住附和。 “拜托了!以后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好不好?我开饭馆那会,阿谀奉承说得比你们流畅得多。” “这个我们相信。记得前天在丽都饭馆,鲁工就把老板娘哄得心花怒放、媚眼如丝……”大李笑吟吟揭短,惹得老三差点拍案而起。 “嘻嘻,鲁工,晚上,我们去哪混?”小刘忍不住说出请客的目的,“鲁工,听说你来之前因为一把古剑躺枪了?为表示崇拜,我们决定晚上众筹请你喝酒压惊。” 大刘和小李对老三躺枪的事非常好奇,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 “我那正好还有两瓶好酒,今晚干掉它!”大刘替老三泡了茶。 “谢了!”老三连忙接过茶杯,“大刘,你是我们办公室的长老,德高望重,经验多,以后啊,办公室的事还得你多担当一点。我呢,专心致志当学徒。” “鲁工,你这……太高看我了。”大刘谦逊地说,老三放权的态度,他心领神会,立马表决心,“主任,以后我会更努力的。” 老三初来乍到就任总工助理,让大刘这老资格好一阵齿冷。但老三毕竟是正牌的工程师,有好几年的野外工作经验,技术过硬,一般人吼不住他。 大刘心潮起伏,看老三的眼神多了好几分敬意,他递上几份文件,“主任,向你汇报下。这是队里的工作部署……” 老三接了文件,耐心听大刘汇报,末了,又夸奖他几句,便伏案工作。 过了不到十分钟,小李一声尖呼,指着电脑,“主任,你被‘人肉搜索’了!” 老三过去俯身看,网页上是自己的履历以及家庭情况,非常详细,自己被冠以不学无术的官二代,连病养后开餐馆的事都倒腾出来了。 王子强和宋文韵署名的文章发表在了权威历史期刊《史学理论研究》上,引起了轰动。 王子强注册了公共微信号,隔三差五透露一点相关信息,讲述自己为了闯王剑面世所做的各种努力,细水长流地引起公众关注。他讲老三起初想据为己有,是自己巧妙地利用网络逼他无法藏匿下闯王剑….. 口头道德是众多网友的习惯,老三被“人肉搜索”出来,招致大量的口诛笔伐。 小李忧心忡忡,“这么一鼓捣,你麻烦大了!” 老三不以为然,“这个社会如果受网络支配,那世界的末日也就到了。” “也是。之前,我也喜欢去网上灌水,后来慢慢没兴趣了。脑残太多!”小李关了网页,但止不住好奇地问:“主任,你到底怎么弄到那把剑的?不会是盗墓了吧?” “你真想知道?”老三慢悠悠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喝了口茶。 小李窜过来,弯腰倾首,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那边,大刘也倾耳等待。 “晚上?再说吧!”老三卖关子。这会,他手机响了,是英子打来的。 “三哥,下班后有时间吗?”英子的声音很是悦耳。 老三顿了顿,问道:“有什么事吗?” 英子说:“我爸妈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老三笑了笑,说:“工作那事,是靠你的实力……” 英子固执道:“我明白,没有你帮忙,是不可能的。三哥,就一顿便饭,好吗?” 老三心想,看来这顿饭不吃不行,不去的话,人家当你拿架子,心里压抑的慌。他只好同意:“那好吧!” 英子生怕他变卦一般,连忙说:“谢谢三哥!下班,我去接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钢管舞 下 英子父母得悉老三会来吃饭的消息,兴高采烈。为了这个连毛脚女婿都算不上的贵人,两老可谓是花了一番心思。 刘母早早地准备了一桌佳肴,刘父下午索性请假没去单位上班。眼看着女儿要带着老三进家门,刘母的心情倒是比英子还要激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穿着,又跑进洗手间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出来之后还问她老公:“老头子,怎么样,怎么样,我这样子没问题吧?” 相比之下,刘父淡定多了,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笑了笑道:“是你女儿找男朋友,怎么搞得好像你去相亲似的,这会儿应该是她紧张才对,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我这不是相女婿吗?当然要在意。哎,你别说你不紧张啊,女儿要看走了眼,我看你到时候比谁都急!” “放心,有我把关,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现原形。”刘父嘿嘿一笑。 “呸,呸,胡说八道。听女儿说,这个鲁大川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家境就不用说了……” 两人正说着,这时英子领着老三进了门,看到自己爸妈都在客厅,就蹦过去叫了声爸妈,亲亲热热地挽着两人的胳膊,给老三介绍:“爸,妈,这个就是……大川。”然后,她看着老三,“三哥,这个就是我爸,这是我妈,” 老三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叔叔,阿姨,你们好!” 他给刘家父母的第一印象是惊喜交加,一表人才,衣着得体,目不斜视,看上去经过生活的磨练,显得成熟。 刘母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三看了许久,越看越喜欢,直到被老公在后面拉了一下,方才醒过神来,心里暗道:“这小伙子果然是英俊潇洒…… “小鲁啊,你好,你好!来,来,这边坐,这边坐。”刘父忙跟老三握手,并拉他去沙发上坐。老三提拎着礼盒,不知如何是好,英子见状,忙去接过礼盒。 老三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与刘父攀谈。刘父先是一番感激,接着是一个个提问,层出不穷,完全超出了当面道谢的主题。 刘母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几个人一番客气之后就上了席。然后就是很客气的聊天吃饭,全程,刘家人都把他当成了英子的男朋友,那种热情而感激的语气神情让老三感觉很尴尬。 这样的氛围,英子也感觉到了,心里忐忑不安,生怕爸妈弄巧成拙,老三脸上罩不住,拂袖而去。她心里又有一丝甜丝丝的。她对老三的感情有点说不清。感激和喜欢都有,但仔细论起来,恐怕感激还是要多一点。 刘父在饭桌上一个劲地给老三劝酒,左一杯,右一杯,老三自然是来者不拒,结果一番推杯下来,刘父倒是先醉了,还一个劲说好,这个女婿我认可。说得老三一阵心跳,不过也只能装傻充楞、 从刘家出来,英子并肩走在老三身边,偷偷看了看他,鼓足了勇气说:“三哥,我爸,那个,什么是有点……喝醉了,他的话,你别在意……我……” 英子正处于女人最青翠的年华,令人赏心悦目。 “你爸妈都挺好的。”老三心里纠结到了极点,有些结巴道:“英子,我……” 英子以为老三要正式向自己告白,心里一紧。她知道他与宋文韵已成往事。 “你不欠我的。”老三故作轻松一笑,“你是小艺的好朋友,也就跟我妹妹一样。” 英子如释重负,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 “好了。不要送了,以后多联系。”老三对英子挥挥手,独自走了。 与英子分手后,老三在街头蹒跚。湘水是槟榔之城,街上随处可见嚼槟榔的男男女女。 灯火闪烁,霓彩如流。夜风很大,一丝丝冷意扑面而来,老三感觉像掉进冰窟窿,浑身冰寒至极。经过一家叫“梨花泪”的酒吧时,老三犹豫下进去了。 整间酒吧格局很简单,就是一层大厅和二楼平台。说是二楼平台,其实就是在一楼的基础上,凭空搭建了几个台子,经过很为巧妙的设计,布置成了八个环形的包厢。 酒吧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但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霓虹闪烁的灯光交织着暧昧的气氛。t台上,一个身着超短热裤的女子,极尽诱惑地跳着钢管舞。她上半身着一件紧身露脐装,勾勒出她绝妙的纤细小蛮腰,一双黑色长靴及膝,一头如瀑黑发飞流直下。 老三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伏特加,找了个位置坐下。 此时,音乐渐弱,舞池内本就暗淡的光线全部熄灭,半空中,镁光灯齐聚,红的妖娆,蓝的刺眼,黄的一片朦胧。在充满幻觉的灯光照射下,t台上的女子攀住晶亮的不锈钢管,身姿如同蛇一般舞动,有着要将人化成一滴滴春雨般的柔腻…… 台下爆发出阵阵喝彩。离t台不足五米的老三也看得神摇意夺。 随着“哐”的一声,射灯骤然亮起,一束明亮的光芒笼罩了t台,只见那娇娆的女子右臂用力,挺身,抬起修长的左腿,娇躯一拧,缠上那根闪亮的钢管,右手一抓住钢管,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儿微微一勾,腰肢一拧,火辣的娇躯一挺,整个身子紧紧贴上了那根冰凉的钢管,一头乌黑的秀发缠在了白嫩的臂间,她半转过身子,媚眼如丝,散发出摄魂的目光。 稍后,她娇躯后移,右手握着钢管。修长健美的雪白美腿轻抬,用极其魅惑的姿势绕着钢管转了两圈儿。这一刻,她就像一个性感,妖艳,自信的的女王。 在震撼的音乐声中,她妖娆地甩发、抬腿、伸臂,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一边优雅的微笑,一双粉藕似的修长玉臂和笔直冰凉的亮银色钢管无限纠缠,每一个仰头,每一次甩发都极其尽诱惑。纤细柔美的腰肢扭动如蛇,时而背对钢管,双手倒握,将性感翘臀对着钢管左右摩擦扭动,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无缺。 她一个云雁朝阳,长发飞舞,柔软曼妙的腰肢,浑圆结实的臀,以及笔直修长的雪白美腿,通过舞动的每一个动作,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热力! 一杯伏特加喝完后,老三浑身发热,赶紧结账走了。 回到宿舍里他冥思苦想,究竟是什么人在栽赃嫁祸?是雄哥吗? 街头上混老大的不怎么讲义薄云天,面子倒是非常讲究。这年头,面子代表软实力。要不然唬弄不了下面一帮小混混。上次自己把雄哥整得灰头土脸,他岂能善罢甘休。 可这其中有一个关键问题,用一把价值近百万的古董来报复一个厨子,这本钱未免太大。 一个个问号在老三脑子里周旋。他们如果是怕引火烧身,想抛掉闯王剑,直接一个快递寄到公安局不更省事?难道因为自己老爸是公安局副局长,特意将自己套进去,以免警方深入追查? 老三始终没理清其中的奥秘。他索性打坐练气。几个周天循环,他感到浑身是劲,手脚的关节充满弹性,一股又一股力量在体内涌动、膨胀,似乎在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索性以掌作刀,练起刀法。他思忖着将刀法与穴位结合起来,使弯刀刀法更具有奇效,能一招制敌。 好久没练刀法了,老三的动作比从前显得凝滞,手法也生疏多了,只几个起落便满头大汗。 师傅老钱有一套刀法防身,后来教了老三。老三权当强身健体,就像那些大妈们跳广场舞一样练着。回城这几年练得少了。弯刀太过狰狞,要拿去街心公园比划,那还不招来警察。 老三舞来舞去感觉动作凝滞,了无生气。突然他脑海里响起盘师公念叨的“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化刀为掌,无刀也刀。”那句话,仿佛抓到一丝灵光。 他抬起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作剑,忽疾忽缓,忽左忽右,忽砍忽刺,练着练着,忽然手中“嗷呜”声响,似是鬼哭狼嚎,又似是万箭穿心。挥手狂舞的老三只感到耳目清明,精力充沛。他身体猛地一震,似被一道电流击中,意识里一扇神秘的大门打开了,一串串奇异的符文源源不断地输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梨花泪 上 朝九晚五的日子无滋无味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周末。星期六下午,老三闲来无事去书店逛了逛,买了几本书,回来路过梨花泪清吧时,顺便进去了。 推开玻璃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里面没有顾客,一个女人支着下颚在吧台上打盹,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女孩在t台上挽着钢管扭着小屁股。 老三过去坐在木质t台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看见了他,停下来。 “你好!”老三轻轻问候。 小女孩摇头,沮丧地说:“我不好。” 老三惊讶了,“为什么呢?” “我很寂寞。”小女孩出语惊人,“没人跟我玩。” “要不,我陪你玩会?”老三小心翼翼地毛遂自荐。 小女孩嘟着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想了会,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 “那现在就开始,好吗?”老三思忖下,“现在,我是观众,看你跳舞,好不好?” “好的。我为大家表演一个。”小女孩转着眼珠子,落落大方地做了亮相的ps。老三拍掌为她打拍子,准备伴她跳一个幼儿舞《小手拍拍》什么的,孰料她小身板一扭居然跳起了恰恰舞。 她跳得有模有样,腰杆挺得直直,除了因年幼力度感差那么一点点外,舞姿、动作、节奏都可圈可点。一支舞跳完,她还有板有眼做了个谢幕动作。老三鼓掌欢呼,朝她竖了两个大拇指,“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小女孩娇滴滴地咬了咬嘴皮子,站在哪一动不动,害羞了。老三招手要她到身边来,她听话地坐在他旁边,晃荡着两只脚。屋里的中央空调很暖和。 “我叫靓靓,你以前来过这里。”靓靓咬着手指头,“我算下,应该有半个世纪了。” 老三哑然失笑,“你叫靓靓?这名字真好听!” 她不以为然道:“我这么漂亮,当然叫靓靓啦。”靓靓歪着脑袋看老三,“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吧?我有点喜欢你,我同意你找我妈妈。” 老三急得直挠脑门,这小孩要逆天了! “妈妈有个男朋友也好。”小女孩继续逆天,“免得她天天说孤枕难眠。” “靓靓,你在说谁?”吧台里的女人终于醒来,红着脸扑来。她穿一套青花瓷旗袍,身材凹凸有致,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给人的感觉便是很有魅力。细长的脖颈上面,没有太多别的装饰,只有一块玉佩,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你不是老说孤枕难眠吗?”靓靓振振有词。 “我什么时候说过孤枕难眠?我是说孤掌难鸣。”那女人气急败坏。 “哦,听错了。”靓靓轻描淡写地承认错误。 老三仔细看,这女人是那晚跳钢管舞的女子,脸上顿时丰富多彩起来。白天宁静,晚上火辣,有意思!这女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居然有这么大一个小女孩! “给我来一杯伏特加。”老三说着,径直去了旁边的卡座。小女孩居然也跟着坐他对面,双手合着平放在桌上,下巴压在手背上,一双清幽幽的眼睛瞪着他。 “靓靓,你几岁了?”老三十分喜欢这个古怪精灵的小女孩。 “五岁多好多了。”靓靓伸出五个小指头。 老板娘端了酒上来放在桌上。她上下打量老三,“我看你有点面熟。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我前几天来过一次。”老三说。 老板娘摇头,“不是这个。” “那一定是梦里相见过。”老三戏说,“我从来不介意人家把我当梦中情人。” 老板娘啐了一口,横了老三一眼,扭头走了。那一对幽深的眼睛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 小女孩撑着下巴,眨着小眼睛,“你调戏我妈妈!” 老三笑着的脸顿时僵硬了。 王子强成风云人物了,作为论文《李自成死于湖南莽山考密》的第一署名人,他风头出尽。 闯王剑重见天日之后,一场文化造势活动拉开序幕。有关部门推波助澜,那篇论文无疑是重大杀器。 大家终于想起来了,历史上还有一个叫李自成的人。那个邮差出身的草根一生都在创业,下海玩众筹,搞传销,还整过重组,从小弟做起,十几年惨淡经营,最终当上了老大,自称闯王,领兵四十万风风火火杀进紫禁城,坐上龙椅。如果不是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历史就会另起一行,没清朝什么事了。 历史,也是一种资源,而且是不可复制的资源,王子强对此深有体会。省内各大院校排队请他讲课,貌似易中天他们的“百家讲坛”。 “1644年3月,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他四十万农民军窜来窜去,却很少打攻坚战,这怎么整?李自成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厚厚的城墙,心有余悸。”在某大学讲坛,面对下面黑压压一片,王子强潇洒地做了个手势,“李自成为什么这样呢?这得从三年前说起,也就是1641年,那年,李自成领重兵攻打河南开封城,攻打了一年,死伤无数,千辛万苦攻进城时,他的左眼却被明朝总兵左良玉的副将射瞎了,所以,打那以后,李自成看到城墙就胆寒……” 讲坛一侧的宋文韵看老师侃侃而谈,眼里钦佩的目光越来越炽热。 王子强口才极好,加之强闻博记,讲得十分生动,下面的学生,特别是女生,那小眼睛里满是星光闪耀。 “李自成考虑再三,决定跟崇祯皇帝朱由检谈判,条件是划西北地为王。朱由检同学当年三十四岁,有理想,有抱负,可惜历练不足,缺乏审时度势的谋略,一听谈判代表提出的要求就跳脚了:老子奉天承运,正儿八经的皇家血统,居然被一个送快递的举牌逼宫,岂有此理? 这里,我得讲一个问题,那就是格局。什么是格局,格局就是一个人的眼光、胸襟、胆识等内在素质!人生需要机遇,更需要格局! 李自成横扫半个中国,即将攻下帝都,眼看胜利在望,他考虑的不是将来如何理顺各种矛盾,治理好国家,让万众归心,而是想着割地为王,自在逍遥……” 宋文韵手机响了,掏出看,是表妹刘美怡打来的,她出去接电话。 “姐,你们太不地道了!”手机里,刘美怡的声音毫不留情。 “美怡,什么事?”宋文韵吃惊地问。 “你们那样做有意思吗?”刘美怡仍是快人快语,“为什么老咬着老三不放?” “我们怎么咬着他不放了?你说清楚。”宋文韵不解。 “你看,现在网络上骂声一片。老三所有的资料都被人肉搜索出来了,还让不让人家活?” 宋文韵怕听到更不好听的话,急忙说:“好了,我还有事,我们见面再说。” 挂了手机,她两条小腿不由自主地发抖。虽然她不看好老三,但不希望他身败名裂,毕竟欠他太多。 王子强讲演完了,由一群人簇拥着出来,与校方领导说了一通话之后,王子强走过来关切地问:“文韵,你脸色怎那么苍白?” “老师。”宋文韵跟王子强上车,“网上在人肉搜索老三。他,恐怕会很麻烦。” 王子强脑子一转,马上想清了原因,“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老师,要不,你发微信替他澄清吧!”宋文韵于心不忍,“本来,他把剑交给了老顾,也没想私吞。” “当初,他如果直接把剑给我们,那后面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王子强仍然耿耿于怀。 “毕竟人非圣贤,一己之念谁都会有的。当时,那个……”宋文韵口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梨花泪 下 “我明白你对他心存感激,毕竟他救过你,还帮你疗伤。”王子强清楚她那一点点小心思,安慰说,“放心吧,人肉搜索没那么厉害,道德批判嘛,又不是法律制裁。” 宋文韵找不出这话有什么毛病,心情没那么沉重了。汽车好容易绕出校区,没多远就被拦下了。 拦车的是鲁小艺和美美。美美敲了敲车窗,“王教授。” 王子强摁下玻璃,“有什么事吗?” “你们现在挺风光嘛!到处讲演,跟英模报告团似的,粉丝如云。”美美皮笑肉不笑地说,“对了,刚才我忘记买花了。” “要没有其它事,我们就走了。”王子强面色不快。 美美冷声道,“别跟我拽得跟铜首兽样的,下车吧。” 王子强无奈下车。他明白她们是来兴师问罪了。 宋文韵也下了车,“小艺……”她担忧地想劝住鲁小艺,谁料鲁小艺冷冷地说,“我跟你不熟,你这个白眼狼一边去吧!”鲁小艺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蠢女人罢了,什么冰清玉洁,什么深韵如兰,都是浮云。 “你说,为什么要那样做?”美美指着王子强的鼻子,“你是不是觉得名声在外,随便放个屁都有一大片脑残跟着起哄,就农奴翻身把歌唱了?告诉你,你再唱,也就一个小瘪三而已!”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王子强的脸涨得通红。 “我怎么说话的?哼,垃圾!”美美快嘴厉舌,一顿鄙视砸过来,“你以为你工于心计就很睿智吗?现在连喜马拉雅山的牧民都识字了,而且他们比你们高尚,人家时刻心怀感恩之心!为了一把破剑,三哥的店子被人砸了,还被人设局去坐牢。你们占尽了便宜,还损人利己,落井下石!” “别以为自己真成了文化大师。真就修养来说,你够不着我哥看。”鲁小艺凑近王子强耳边,“别逼我哥使坏!否则,你自求多福吧!” “你们…….我……”王子强气得手指点点说不出话来。宋文韵见状替他解围,“小艺,我们真不是有意要踩踏你哥,我们……” “还有你!”美美不依不饶,“你欠三哥的一辈子都还不了!你还跟着为虎作伥!为治你的疤痕,三哥不惜血本。血珀珠你知道吗,那是无价之宝,比黄金还贵比翡翠还稀罕。你脸上的疤没了,貌美如花了,就过河拆桥。你做掉三哥的孩子,让他自暴自弃,差点自杀。你有脸在这里说话?” 宋文韵面色越来越冷。女人如果深爱你,她会变成你想要的任何人;但如果她不爱了,那么,她只会变成一种人,就是你恨的那种。 回到学校,宋文韵看着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的王子强,痛心不已。 王子强像一头失望的豺狼。被美美她们奚落一通不算,路上,他收到消息:老三被释放了。闯王剑展出无限期推迟,博物馆声称还需要对剑的来路作核实。 如火如荼的闯王剑追捧态势有可能就此降温。网络时代铁血无情的是刷新,任何引人注目的人和事都很快翻篇。 闯王剑是硬货不错,可惜,但凡炒来炒去的东西都会疲软。 “徇私枉法,明显的徇私枉法!”王子强痛声道。 “老师,别着急!”宋文韵泡了一杯浓浓的红茶端给王子强,“闯王剑迟早要亮相,我们已经打响了第一炮,接下来,我们积蓄力量,将更上一层楼!” “我本想继续造势,扩大影响,趁热打铁向学校申报项目。”王子强尝了一口茶,味道很特别,口感细腻柔滑,是上等正山小种,“这样一来,悬了!” “目前的情况,仍然可以向学校要项目啊。”宋文韵说。她一件快到膝盖的灰色长毛衣配一条铅笔裤,黑色高跟皮靴,显得利落干净。 “现在,还差一点火候。”王子强放下茶杯,“闯王剑一天不展出,事情就没有最后的定论。我担心夜长梦多,事情发生转机。” 宋文韵看到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也颇是不安。这个课题将是他们一生的转折点,成功了,他们可以迈上新的台阶。许多时候,人生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抓住了,将受用无穷。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王子强颓丧地坐在办公桌前大靠椅上。 宋文韵咬了咬嘴唇,绕到王子强后面,在他的太阳穴旁边按摩起来。 王子强身体僵硬了一下,宋文韵的爱意他十分明了。尽管他生活稳定,有一个温馨的家,家有娇妻和一个可爱的三岁女孩,这一切并不能阻止他对宋文韵想入非非,只是他清楚宋文韵心无旁骛,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如果动了她,她会一直痴迷下去,到那时候不知如何收场。 他喜欢这个学生。当初她与老三的纠结就使他心如刀绞。她的美丽她的清雅令他魂牵梦绕,他时常在睡梦中与她缠绵,与她海誓山盟。但他始终克制着,不让那份情感泛滥。 如今兵临城下,该怎么办? 宋文韵闻到了自己仰慕的男人发出来的气息。她轻轻揉着,脸上流露出少女初吻时那般醉心的笑。 王子强的身体慢慢舒缓,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他想。 宋文韵感觉到了他的舒缓,“老师,好些了吧?” “嗯。”王子强应了一声。 “老师,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你在一起。”宋文韵轻轻地说,“我会一直跟随你,做你的助手。”她显然是一往深情,才会有如此大胆的身体接触。一个恬静的女人,不会随意走近一个男人。 宋文韵的身体暖暖的、柔柔的。隔着厚厚的毛衣,一股莲香向王子强漫溢过来。他抓住她一只柔软的手放在唇前,轻轻嗅着那手心里散发的兰花气息。 王子强心里越来越荡漾,他只用了一点点力,身后的宋文韵便顺势倒在他怀里。那嫣然温婉的表情让他感动。 她双眼迷离,呈现朦胧惺忪欲醉的样子,呢喃:“我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我会把你藏在心里,一直,一直……” 她如梦如幻的呢喃使王子强彻底放下了犹豫,他终于吻上了宋文韵的嘴唇。她等待这石破天惊的一刻似乎很久了,有如干涸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场甘雨。 宋文韵抬身搂紧了王子强的脖子。那是柔化了的常春藤的缠绵,将他的心也死死地缠住。 环抱着宋文韵纤细柔软的腰身。这个温软似玉的女人生得如此清纯,亲吻时发出的鼻息有如乡间潺潺流水……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子强停止了动作,宋文韵惊兔一般从他怀里弹出,满脸通红。王子强拉了拉衣领,正襟危坐。 宋文韵离开几步,撩了撩发丝。脚步声过去了,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彼此还有一点生涩,但心房俱已打开。 “老师……”宋文韵患得患失想说什么,被王子强挥手打断,“文韵,一切尽在无言中。我们先做事。” “嗯。”宋文韵走过去。 王子强干练地指示,“你用微信号先发布一个重磅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阿依莲 上 老三成了过街老鼠,工作和生活被搅得一团糟。 宋文韵的公众微信消息发布,几个头脑灵光的网友马上联想到老三的老爸,纠结粉丝搞了一个声援团,专门翻老三的底。 于是一帮网络保安纷纷发帖人身攻击老三,连鲁局都不放过。 老三时不时被小报记者堵在路上,甚至有正义人士闯入办公室,不问青红皂白对他谩骂一通。 事实证明老三不仅错了,而且大错特错。网络不是屁!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收集雄哥的资料,盘算着找到他的底牌,这不,事情还没办得珠圆玉润,麻烦事又来了。 他想找黑客朋友帮忙坏了宋文韵的微信号,又觉得那手法不地道。他愁肠百结,想打电话给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该死的鬼狒狒!你干嘛拿把破剑来祸害我?老三现在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了。他的生活被闯王剑搞得一团糟,他真想去博物馆偷了那把剑扔炼铁炉熔化。 官二代,这个身份当下相当敏感,容易使人冲动。这个世界真正喜欢思考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习惯人云亦云,热衷于围观。如今,这滩水越搅越浑,势必影响到他老爸。这才是老三所担心的。 队领导为避免麻烦,索性让老三休假。一连几天他都窝在宿舍里,吃饭也是叫外卖。虽然心里窝火,日子倒是悠闲。他习惯看纸质书,不太喜欢看网文。这会他坐桌前,捧一本书边看边摘抄。这是上高中时老妈培养出来的习惯。 当年,他总是整晚整晚的偷偷上网看网文,还学着写海阔天空的穿越小说。老妈发现了,没有掐他的网线,而是跟他说:网络是个好东西,信息多,但垃圾也多。因此,我建议你还是多读纸质书,毕竟那是经过了一定门槛把关的;阅读是个好习惯,世上的书多如牛毛,人几辈子都看不完。所以,阅读必须有所选择。其实,人一辈子要看懂的也就几本书,你得调整阅读方法,通读、泛读、细读。有的书翻一翻,有的书读一遍,有的书反复读,还要做笔记…… 到现在,老三的摘录笔记有七十多本。这些笔记也是他写成《勘破草根》的秘器。养成好习惯总会有惊喜的。 手机又响了,接通,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陌生的谩骂。这种义愤填膺等同于弱智。老三无声地掐断电话。人生很无聊,因此经常蛋! 手机来了微信。他打开吓了一跳,是谢雪发来的,一个猩红的嘴唇。 吃了晚饭,老三信步去了梨花泪酒吧。酒吧里还没有客人,老板娘谢雪和女招待还在做准备工作,酒吧唯一的乐师正在调音,他是电子琴手,二十出头的样子。 “嗨!”乐师冲老三热情地晃晃手,“哥们,挺早啊?” “一个人在宿舍呆着也是呆着,上这来坐坐,说不定会有艳遇哈!”老三笑呵呵的递上一支烟。 乐师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心有灵犀的样子,“我叫巴煞。” “老三。”老三点上烟。 “我叫你三哥吧!”巴煞挤眉弄眼,“三哥,有什么事,多照应下。” 老三轻笑。 “生意不好,老板娘心情差。”巴煞眨眼,意思你懂的。 “我觉得你们要改变下经营方式。你看吧,你们总共才三个人,多几个客人就招呼不周了。客人感觉被怠慢了,下次就不会来了。”老三扫了一眼四周。“另外,你们内部的布置也成问题,跟放露天电影一样,客人有时候需要一个相对的空间。嘿嘿,你懂的!” “三哥,你说得有道理。”巴煞看了吧台里忙碌的老板娘一眼,“可惜,我帮不上忙。” 老三估计老板娘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外人爱莫能助。他不想去操闲心,跟巴煞聊了一通,看时间差不多了,跟他说了声你忙,转身去吧台讨了杯白开水上了挑空的二楼,等客人多气氛上来了再喝酒。 上楼,看见小靓靓整个身子窝在一张沙发椅里,晃荡着两条细腿。 “嗨,小美女,晚上好!”老三在她小桌前坐下。 “老三哥哥,你来了?”小靓靓看见老三,小眼睛亮了,蹦下来就往他怀里钻。` 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看轻了!过几天会不会直接叫我老三同学啊!老三满脸黑云抱起小靓靓,“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 “我在思想,是不是鼓励妈妈生个弟弟给我玩!”小靓靓皱着眉很严肃地说。 老三几乎要暴走。小丫头,你的智商是不是偏高了一点?他硬着头皮说:“为什么啊?” “因为我很孤单!比小猪班纳还孤单。”小靓靓可怜兮兮地说。 老三无语。单亲家庭多是这样,小孩孤单而敏感,而且成熟早。他拍着靓靓的小脸蛋,“那好吧,你今天陪我玩,好不好?” 靓靓高兴地亲老三一口,“好基友,一辈子哦!” 老三两眼冒出金星,彻底被打败了。老天啊,你能不能不这么妖孽?他哭丧了脸说:“幼儿园老师教你们古诗没有?” “教了。我能背好多哩!”靓靓一双圆眼亮晶晶。 “那好,你背一首给我听。看对不对。” 靓靓从他怀里滑出来,站在一米外背着手摇头晃脑背诵:“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门外屌丝站,两眼泪汪汪。” 老三呛住了,咳得两眼泪汪汪。靓靓忙跑去给他捶背,“老三哥哥,淡定,淡定!我还是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两个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明天我去山下化缘。同学们,知道化缘是什么意思吗?化缘就是去要饭的意思。下面我继续往下讲……” 老板娘端一杯酒上来了,靓靓凑过去闻了闻酒,难受地捏鼻子跑开了。 “伏尔加。我请你。”老板娘将酒搁桌上。她娇美的面庞上挂着忧虑,明眸里流动着氤氲。 “谢谢!”老三看靓靓眼珠子滴溜溜看着自己,不敢多言。 老板娘噗呲一笑,“被小家伙玩残了吧?” “现在的孩子啊,智商都逆天了。”老三摇晃着头,叹道。 “你是在勘探队上班的吧?”老板娘在旁边坐下,把女儿拉进怀里,“我记起来了,你好久没来过了。” “是的,有半个世纪了。”靓靓插嘴,“你是跟熊二一样冬眠去了吗,老三哥哥?” “老三哥哥?你叫他哥哥?”老板娘惊讶,随即,捂嘴咯咯笑了,“以后你叫我阿姨好了。” 老三一阵咳嗽。你们母女俩都欺负人,有没有天理啊? 他很纳闷,为什么人人都欺负我?他问老板娘,是不是自己长得没心没肺,人畜无害?老板娘打量他良久,郑重其事地说:“你的样子很不错,津津有味就像八角、桂皮什么的作料,弄菜没这不香,菜弄好了,这些作料就会扒拉到一边。” “哦,你是说我很有底蕴,是吧?”老三沾沾自喜道。招来老板娘好一阵鄙视。 “今天怎么还没有客?”老三伸长脑壳看下面。 老板娘叹息一声,幽幽道:“实不相瞒,酒吧生意越来越差,我都快崩溃了。店子前前后后投资了将近一百万,开了两年多,现在已经是负债运行。我真的好累,好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除了房租,还欠外面一大笔酒水账。” 老板娘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说及这些丢人的事,可能真因为这家伙有一副童叟无欺的面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阿依莲 下 老板娘名叫谢雪,单亲妈妈。她毕业于一所名牌音乐学院,参加过影响命运的“快女”歌手大赛,在一个大款资助下,一路闯关,虽然最后没能进入决赛,但也获得了一定的名气,有多家娱乐公司找她签约。这个傻女人,跟大款居然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她发现他同时与多个女人有染,带着一岁多的靓靓离开了他。 大款给了谢雪五十万,她拿这笔钱开了这家酒吧。谢雪是文艺青年,酒吧经营带有严重的文艺情结,生意每况愈下,以至于亲自出马跳钢管舞来招徕顾客。 “酒吧的困境是暂时的。”老三掏出香烟,想了想,又收起了。 “没关系,抽吧。”谢雪轻声说,“有时候,我也会抽一根解闷。” 迷离的灯光下,老三看着她那张妩媚的瓜子脸,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 博物馆展出闯王剑的事一波三折,阿方提感觉情况好像不妙,莫不是公安局发现了蛛丝马迹? 阿方提起身去酒柜里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一杯慢慢的喝。酒是欲望的引线,两杯酒后,他的体内开始发热,鼻尖上沁出汗珠。他端着酒杯走到窗前,低头看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水马龙。 阿方提的眼光越来越恍惚,下面的人影越来越渺小,像一只只小蚂蚁。他看见自己踩在他们头上,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前面的路似乎很远很艰难,有一团血色的光在慢慢凝固,貌似傍晚的挣扎,那是万丈深渊的召唤?太阳就要落山,之后,他心底的星月将冉冉升起,朗照世界! 其实,几千年来,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星月从来不是世界的主宰。 喝完第三杯酒,阿方提拿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只说了几个字:“你来一下。” 不多会,金发碧眼的阿依莲进来了,“什么事?” 阿方提阴鸷地看着她,等她快贴到身上来,才冷冷地说:“老三这么快就放出来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阿依莲细眉一扬,“我的迷魂术不会有问题!” “那,会是什么原因?”阿方提追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依莲晃了晃头,身子也跟着摇晃,胸前一片荡漾。 阿方提眼花缭乱,他克制住心底悄悄升起的情火,移身几步。这女人身材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妖冶到了极点,是个十足的尤物。 “你的摄魂术真有那么厉害?催眠了他,不仅让他听你摆布,还能把他这段记忆彻底清空?”阿方提不放心地问。 “清空了的话,他会变成白痴,跟行尸走肉一样。那样,就露陷了。”阿依莲看阿方提的样子,轻轻一笑,“我给他下了密咒,封死了他那段记忆,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密咒没人可解吗?”阿方提皱眉。 “天外有天。除了我本门技法高的,会解咒的人还是有的,但这种世外高人都藏在深山老林里修行,不轻易出来。”阿依莲说。 “那,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阿方提生出弄巧成拙的预感。 “你不要多想了。”阿依莲觉得他多虑了,“反正你已经金蝉脱壳。就算他们查出老三盗卖古剑有疑点,也查不到你身上来。我估计,他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老三有个公安局副局长老爸,现场又没有找到钱,盗卖证据不全。做点手脚不是很难。” 阿方提还是放不下心来,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转移视线,让闯王剑被盗案尘埃落定,以免暴露了他们在莽山盗宝的行动。 计划里本来有雄哥提钱出场的安排,结果那家伙中途变卦,派欧矮空手去打探虚实,最后导致警方实施抓捕时,没有缴获到交易的钱,失去了关键的证据,定不了案。 老三从看守所出来了,情况变得有些看不懂了!肯定其中有某个环节被警方识破了,究竟是哪个环节,阿方提却不知道。这让他心里很不踏实。 阿方提现在最没底的是阿依莲的摄魂术。虽然她一口咬定没问题,但他还是心存疑惑。那个古怪的摄魂术他不懂,不确定究竟靠不靠谱。 阿依莲将阿方提犹疑的神色看得明白,她问他:“现在几点钟?” 阿方提看了看墙上的钟,“十点半。” 阿依莲说:“你看我,我漂亮吗?”蓝眸里射出一丝诡异的光。 阿方提扭头看她,一瞬间便被她的眼神给攥住了。他有种久违的感觉,一股雪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感到无比的激动。 他毅然走过去,直接抱住了阿依莲,脸紧紧贴在了她的脸上。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两只手紧紧的抱着阿依莲柔软的柳腰,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慢慢磨蹭着,将嘴巴移到了她吐气如兰的嘴唇上,伸出舌尖轻轻撬开了她紧闭的嘴唇。阿依莲心神一荡,这个时候也有点无法控制内心的冲动,先是伸出舌尖来一下一下碰触着他的舌尖,很快,就将柔软的舌头完全伸展开,与阿方提的舌头交缠在一起,激烈的亲吻了起来,两只手章鱼一般在他宽厚的脊背用力的抚摸着,像是要把他摁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阿方提宽阔的胸膛挤压她柔软的胸脯,她心里如鹿乱撞,浑身绵软无力,一边迎合着他的亲吻,一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两只大手在身体上游走…… 二十分钟后,阿依莲娇喘道:“狼来了!” 正在解她最后一件衣物的阿方提戛然而止。他睁大眼,看着衣衫凌乱的阿依莲如坠五里雾中。 阿依莲指了指墙上的钟,时针指在十点五十分。阿方提根本记不清当中二十分钟自己做了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迟疑地问:“这……我干的?” “当然。”阿依莲身上只剩下内衣裤,而且还是半解的,细嫩的肌肤白得耀眼。她拧腰扭胯去那边酒柜开了一瓶红酒,肥突的臀晃动着,令阿方提目瞪口呆。他使劲去回忆方才发生的事,却是徒劳无益,心里生出一股寒意:被她摄魂了! 他彻底信服了阿依莲。眼光不再有之前的倨傲。阿依莲端着杯血红的酒过来,也不管衣衫不整,荡到阿方提跟前,挑逗地望着他。 阿方提一个激灵,狼狈地躲开,跑出去了。这个女人不惹为妙,哪天她不高兴了,绿眼一瞪摄了你的魂,要你从三十层楼天台上跳下去,死得不明不白。 阿依莲年青貌美,却身怀异术,不能以常人视之。看阿方提的狼狈样阿依莲格格笑了,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裙慢慢穿上。 她没想诱惑阿方提,她现在最迫切的事,是将老三身上的令符弄到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合伙人 上 闯王剑果然是仿造品,碳14检测鉴定结果又一次证实了赵老的眼力。这个结果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警方要求保守秘密。案子如果现在收网,顶多到阿普赖这打止,拿不到阿方提团伙的其它犯罪证据,伤不到他们的根本。而闯王剑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警方盘算放长线钓大鱼,市局为此成立了专案组。所以,赝品的实情不宜现在公布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赵老品古玩一生,看走眼的次数无多,特别是鉴定重要文物,几乎从未失手。为了理清围绕闯王剑而纠结的各种关系,警方请赵老弄清那把剑本来就是赝品,还是被盗后被人用仿造品取而代之的? 赵老是个古玩痴,在他眼里,文物的真假是第一位的,是他生命的全部真理,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为了不影响破案,他可以保持沉默,更乐意探究闯王剑的来龙去脉。 他将老顾当初拍下的古剑与博物馆现在的照片仔细对照,反反复复,终于发现了细微的差异,这种差异肉眼根本无法看出来,只有在电脑里进行对比分析,才能看出端倪。 回顾第一次鉴定古剑的情形,赵老明确了之前的判断:古剑是被盗后给狸猫换成了太子。 赵老是个严谨的文物专家,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要坐实自己的判断,因此向老顾仔细了解获得古剑的过程。对此,老顾知道的也不多,只得叫上唐兵一起去x市。 老顾他们到梨花泪酒吧时,老三正玩着酒杯,小半杯伏特加酒气逼人。 “坐吧!”他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座位,“喝点什么?” 三个人围着小桌分别坐下。 “我不喝酒。”赵老说。 老顾也摇摇头。 “我要开车。”唐兵不无遗憾地说。不知怎么,他觉得老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不会是在看守所呆久了,有怪癖了吧? “想问什么就开始吧。”老三抿了口酒,“问完了,以后别再为这事烦我。” “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唐兵看老顾一眼,“那把破剑搞得大家寝食不安,偏偏还有人没完没了,死不瞑目。” 这成语使得鬼斧神工,南辕北辙,赵老脸色顿时不那么好看了。老顾恨恨地瞪了唐兵一眼。 “想知道什么?”老三看着赵老。谢雪送了几杯开水上来。 “你当时是怎么捡到剑的?”赵老直奔主题。 “当时是半夜。唐兵把我叫醒,说是听到鬼叫声。我们顺着声音找过去……”老三回忆。 他讲了十几分钟,赵老听得波澜不惊,最后只是问了一句:“你怎么肯定那不是闯王墓?” “李自成自封为帝,他死了,部下一定会按帝王规格葬他。他的军师宋献策精通奇门遁甲,断然不会替他选一块临渊之地。米脂坳那座墓地我看了,视野开阔,但无退路,是一块死地。按照古代寝葬风水,那是断子绝孙的格局。”老三说。 赵老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老三,“那你,为什么大大方方交送出古剑?” “你说呢?”老三不去回答赵老的话。吃一堑长一智,围绕闯王剑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变得越来越谨慎。 “我看你倒是懂得不少。有时间的话,回星城不妨陪我喝喝茶,我们聊聊。”赵老突然生出收徒的念头。 老三摇摇头,“我不喜欢喝茶。我觉得还是喝酒痛快。”所有涉及闯王剑的人和事他都讨厌了。 “对,对。我们都没有喝茶的毛病。”唐兵接下话茬,“太那个老气横秋了!” “就这样了。天色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老三将杯中酒一口闷了,下了逐客令。 “那啥,你不请我们吃晚饭?”唐兵竖了眼睛,“你不会这样薄情寡义吧?” “我得去幼儿园帮老板娘接孩子了。”老三说。 唐兵扭头看了吧台里的谢雪,她披着条粉色的披肩,奶白色的塑身毛衫酥胸高耸,雕塑般的侧脸宛如白玉,发髻下几根发丝垂到腻滑的颈项,满满的成熟女人风情。 他低声对老三道:“你来真的?这倒是适合你的人生理想,买一送一!”见老三变脸了。忙领老顾他们走,“我们走,我们走。不妨碍你乐不思蜀。” 到了外头,唐兵对赵老解释,“闯王剑几乎毁了他。他能心平气和跟你讲那些事,完全是因为尊老爱幼。” 这话赵老听了又恼又喜。这家伙脑袋瓜子真乱,满嘴语病,这毛病得治。 客人走后,谢雪拎了一瓶酒过来,看见老三坐在那微微眯着眼睛,灯光下,脸上诡异地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练达,脸部轮廓刀削一般冷毅。她有些吃惊,轻轻道:“我看出来了,他们是你朋友。” 老三睁开眼,神色又变得轻浮,他拿起酒杯玩着,“江湖的事,越远越好。” 谢雪缓缓在他对面坐下,将酒瓶放在桌上,“现在还有江湖?” 老三撇嘴笑了,“之前有三十年确实没有江湖,以后,可能也会没有。但现在,有了白猫黑猫就有了江湖。”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谢雪给老三加了酒。她越来越好奇,眼前这个大男孩,行事简单,阅历似乎却很复杂。 老三将最后一口酒喝了,出门去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外,等了不多会,一群孩子分别被老师领着出来,纷纷跑向自己的家长。 老三在人群中看到了靓靓,喊了声,向她招手。靓靓迟疑地走过来。 “嗨,小美女!”老三蹲下来,等她走到身边,“今天得了小红花没有?” 靓靓低着头,怯生生地抬手,手里捏了一张小小的纸红旗。 “哇,我们靓靓好棒!”老三夸张地惊呼。 一个牵着妈妈手的小男孩经过,“靓靓,这是你爸爸吗?真丑,脸都是破的。” 靓靓抬头,不甘示弱地说:“陈嘉群,这是我老三哥哥!你妈妈的脸才破。” 老三和对方母亲都对各自的孩子摇头,然后,互相笑了笑,走了。 老三弯腰说:“你不能说人家妈妈的脸破,这是不礼貌的。再说,人家妈妈的脸没破。” “我不喜欢他说你脸破。”靓靓噘嘴。 “可你是小美女啊,要彬彬有礼。”老三边走边说。 “好的。”靓靓点点头,却偷偷做了个鬼脸。 “靓靓,我们去吃麦当劳好不好?”老三说。 靓靓眼睛一闪,“我要吃奥尔良烤翅。” 老三只好带她去了肯德基,买了鸡翅、汉堡、果汁,自己则买了个面包吃。 “老三哥哥,你不喜欢吃鸡翅吗?”靓靓慢慢开始雀跃,趴在桌上,“这鸡翅可好吃了,香喷喷的!灰太狼都想咬一口。”说罢,坐回埋头咬鸡翅。 老三几口吃了面包,眼睁睁看小家伙吃得满嘴油。吃下一个鸡翅,靓靓的速度慢了下来,边吃边东张西望,最后,目光落在老三的鼻尖上,“老三哥哥,你的鼻子歪了一点点。” 老三摸了摸鼻子,还有点肿,“再过两天,就会长正的。” “我给你揉揉吧!”靓靓伸来油腻腻的手指。 老三笑了,“看看,你的手脏兮兮的!” 靓靓嘻嘻一笑,吐了下舌头,缩回手,“老三哥哥,妈妈说,你被警察叔叔抓去坐了牢。你没事吧?” “没事。”老三说,“是警察弄错了。现在都搞清楚了,真正的坏人抓起来了。哥哥没事了。” “哦——”靓靓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被陷害的。就像岳飞一样,你是那个忠臣,对不对?” “对。靓靓真聪明!”老三夸奖道。 “那你有几块金牌?”靓靓咕噜咕噜喝果汁。 “金牌?”老三被问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合伙人 下 “对呀,岳飞都有十二块金牌。”靓靓有些失望地,“你不会一块都没有吧?” “那个,岳飞是大忠臣,我是小人物,所以,就没有金牌。”老三又一次在古怪精灵的小丫头面前败下阵来。 幸亏小家伙开始专心致志吃东西了,要不然,老三定然雷得两眼发黑。 靓靓吃完一个汉堡后,擦了手,揉着小肚子,“饱了!” 老三又领着靓靓去了超市,买了几大袋菜,两只手提得满满的。靓靓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出了超市横过马路后,靓靓彻底活络了,挣脱老三的手,在人行道蹦蹦跳跳,小脸被风吹得通红。 一大一小回到酒吧,靓靓推门进去,喊:“妈妈,我们回来了!” 在吧台忙着的谢雪笑道:“小宝贝,今天乖不乖啊?” “必须乖的!”靓靓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小红旗,亮给谢雪看。 老三将手里的东西亮了亮,“我随便去超市买了一点菜,晚上不麻烦的话,我就在这吃一顿。” “这怎么……让你破费了。”谢雪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感动。 “别感动,请我喝一杯就扯平了。”老三咧嘴笑,将菜提去了厨房。 靓靓卸了小书包去舞台玩去了。谢雪偷偷抹了泪水,去吧台里调酒。 老三从厨房出来,看着那个调酒的女人,皮肤白皙清透,即使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仍然散发出一种幽然的光泽,不施粉黛妖娆面庞尽显成熟与妩媚。睫毛浓密、眼神清幽、丰厚的双唇透露万种风情…… 过了一会谢雪调好酒放在老三面前,轻启双唇轻声说道:“尝尝我调的‘梨花泪’。” 老三仰头把手里的酒一口喝掉,那是用茅台酒和日本清酒调制的鸡尾酒,再加了一点雪碧,有酱香经典的主流韵味,又有清酒的淡雅绵柔,烘托出一股淡淡的忧伤。他放下杯酒笑着说道:“不错!但不适合我。” 谢雪轻叹一声,“要怎样的酒才能适合你?” 老三看着她说道:“伏特加,我喜欢那种赤裸裸的浓烈,没有任何掩饰。” 谢雪转身在酒柜上拿起一瓶伏特加打开,“我也尝尝这是一种什样的浓烈。”说完仰头喝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顺喉而下,犹如一团火,紧接着整个身体就燃烧了,她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一层红霞。 老三皱了下眉头,一把夺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这种酒不适合你。” “这个春天,我想适应它。”谢雪展颜一笑,“我听说你出事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回来了,就好!” “有点误会。现在澄清了,没事了。”那件事老三不想多说。他想起什么,问:“听说你的唱歌的功底很不错,你怎么不唱歌,而是改跳钢管舞?” “离开歌坛好多年了,唉,我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她忧伤地说。 “是不是心里忘不了从前?”老三问。 谢雪似乎不愿提及过去,老三也没追问,问她:“转了店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除了唱歌,我一无所长,其它事都不会干。”谢雪自嘲地说,“只能去其它酒吧驻唱。” 老三扫了冷清清的酒吧,“需要多少钱能盘活酒吧?” 谢雪盘算下,“差不多十万吧。”随即又眼神黯淡,“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开了两年多,把自己身上一百万都赔光了。我真的好累,好累,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妹妹在星城有一家饭馆,她那里有种药酒很好卖。”老三捏了捏鼻子,“就是那种壮阳酒。嘿嘿,要不,弄点来搁这里试试?” “我听说过那酒。有顾客来问过。”谢雪眼睛一亮,“我听说那酒限量卖,而且不外销。” “这个,我有办法。”老三说。 谢雪仍然摇头,“我已经负债累累,没钱进货。” “先赊着吧。”老三掏出香烟想抽,又迟疑下。 “抽吧。”谢雪轻轻说,“给我一支。” 老三给了她一支,先替她点上,再自己点上。 谢雪抽烟的姿势很好看。她并不把烟吸进肺里,而是在嘴里绕一圈就吐出来,她承受的压力显而易见。她茫然道:“酒吧的情形你都看见了,除了欠一大笔酒水账,还欠一年的房租,我随时会被房东扫地出门。” “再拼一次。”老三鼓励她。 “你看,现在这副烂摊子,怎么拼?”欠下的债还没着落,要重新开始谈何容易。谢雪苦笑,“除非有个傻瓜喝多了,背一袋子钱来注资。” 老三掏出一张银行卡搁在吧台上,“这里面正好有十万块,你先拿去周转。” 这节奏太快了,谢雪没一点心理准备。她不相信地上下打量老三,一副要脱光裸检的样子。他不由双手抱紧自己哆嗦道:“没,没有了,我身上没有钱了,就这么,这么多,真没了。” 谢雪“噗呲”一声,笑得花枝摇曳,她几乎要扑上去抱他猛亲,“你真是那个傻子?” 看到如此凄美动人的谢雪,老三心头忍不住便是怜惜升起。他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无助,此时流淌的泪水是一种喜悦、欣慰、激动,如同解脱后的情绪宣泄。 “外面欠的酒水账可以先还一半,这样,还能继续到他们手上拿货。余下的钱可以张罗着重新开张。”老三算计说。 “你就不怕这钱血本无归?”谢雪克制着心潮起伏。 “我发现你智商还有拯救的余地。”老三耸耸肩,“我也就挺身而出了。” “接下来是不是想拉我上楼,做一点惊天动地的事?”谢雪说完这话就偏过头去,脸上微微泛红。 老三愣了愣,随即笑嘻嘻道:“你这中央空调都断了,天冷。要不,等开张有了暖气了再惊天动地?” “这钱,我要了。”谢雪肃然,“从现在起,你就是二股东了,占四成股份。” 老三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陷阱。 十万块钱就荣任酒吧的二老板,这个大馅饼砸得老三下巴都拉长了,满脑都是谢雪那一对幽深的眼睛,仿佛深不可测的漩涡。 他压根没想过入股酒吧,只是看见靓靓那双清澈的小眼睛心疼,希望能帮帮谢雪,不让小靓靓过早经历人生的苦难。谁料谢雪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拽他到水深火热中。 “你不喜欢我跳钢管舞,是吧?”谢雪满心欢喜,“以后,我不跳了!” 老三抿了口酒,“还是唱唱歌吧!” “唉,只怕已年老色衰,在台上招人嫌弃。”谢雪抚着姣好的面容有些担忧地说。 “把灯光调暗一点,应该能以假乱真。”老三故作正经说。 “你滚吧!”她咆哮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月如水 上 午夜,王子强伫立在酒店二十七层客房的落地窗前,默默注视窗外的一切。窗外,迷离的霓虹灯、炫目的车流,似乎一切都近在眼前。置身于此,令人恍如隔世。 身后凌乱的大床上,宋文韵已沉沉入睡,城市仍没有宁静下来。 昨晚,他俩相约到酒吧散心。闯王剑迟迟没有展出,公众的热情慢慢淡下来,就像一套被追捧的热剧突然出现狗血的剧情,走上了拐点。 他们喝的是法国赤霞珠葡萄酒,口感顺滑如丝绒般,香气浓郁,隐隐带有一丝黑醋栗的味道,令人有一点困惑。 清吧的灯光不亢不卑,里面少了那种亢奋和狂乱,一个打扮清纯的小美女坐在一边低头拨弄吉他,唱着一首《挪威森林》,声音略有些懒散。 宋文韵头发后面扎着白色蝴蝶结,尤为清丽动人。 “老师,博物馆取消展出闯王剑?”宋文韵幽怨地说。闯王剑展出遥遥无期,坊间有了各种传闻。 “我打听过了,馆方的态度相当暧昧。”王子强怀疑,“我担心是鉴定环节出现了新问题。”他思维严谨,逻辑判断力非常敏锐,看问题总能入木三分。 “你怀疑闯王剑有假?”宋文韵紧张地问,“难道是老三从中做了手脚?” 王子强喝了口酒,慢悠悠说:“老三有泼皮之性,却无狡诈之术。这种事谅他也做不出。” 宋文韵觉得老师这话中肯,想老三乖张低俗,却也不是阴险狡诈之徒。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起前些日子受到美美她们的屈辱,她就越发感到老三面目可憎,幽幽叹息一声。 “也别太郁闷。”王子强玩着酒杯,“如果鉴定有问题,我想,不会是灾难性的。至少,博物馆方面没有否定之前的鉴定。” 宋文韵释然了,慢慢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王子强看见她肩脖处凸起的锁骨,心里涌出一股热流。 清吧里放起了一首蓝调《再续前缘》,歌声听起来有点恍惚,仿佛系在琴弦上的铃声和断在风里的忧伤。如水彩画的笔触透明、冰凉,色彩的底蕴是纯粹的,一种不加遮掩的率性的美丽。 时间在悄悄流逝,酒瓶里的红酒一点点在减少。宋文韵不知不觉有了醉意,脸上红艳艳的,她低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我漂亮吗?” 王子强没听清,“什么?” “我喜欢你看着我的样子。”她呢喃着,“每天能让你看我一眼,我就能感觉到这一天的幸福和满足,和你说上几句话,晚上睡觉也会格外的安逸踏实。我不记得这种感觉有多久了,那么真实,那么冲动!像个初坠情网的傻女孩子一样,痴痴颠颠浑浑噩噩。” “可你有妻子!我知道你很爱她,我应该悄悄地关注你,不惊动你,这才是真正的对你好。我一直下决心那样做,我告诉自己,别贪心,别做蠢事。就默默跟着你。”“我说这些话给你,不是想索要什么,不是要你怜悯我什么,只是忍不住要对你倾诉。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靠你太近,请你一定不要推开我……” 她呢喃细语,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他一时间怔在那里,一股感动的热流在心底里涌动。这个表面沉静温柔似水的女人,内心竟是这么狂烈炽热!他穿过她几根发丝,能看到窗外闪烁的夜。那夜色流光溢彩,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正等待一个又一个人迷失。宋文韵彻底醉了,王子强半扶半拽来到了这家宾馆,开了房。打开门进入房间,一松手,宋文韵便跌跌撞撞倒在床上…… 作为名牌大学的教授,王子强算是年轻有为的,家庭幸福。现在,他正在背叛妻子的路上! 他现在没办法确定,唯一的可行的救赎,是不是用一个错误去纠正另一个错误!想想是那么的不可思议,甚至令他的思维混乱一片。 房间的暖气热乎乎的,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王子强回头,宋文韵热得踢开了被子,迷迷糊糊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了,一具曲线优美的胴体呈现出来,青葱而富有弹性,令人沉迷。王子强心中的火热瞬间达到顶点,大脑充血,他使劲吞了吞口水,过去,艰难地替她盖好被子。 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光怪陆离,王子强下意识点了一根烟。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应该抽了有五支烟吧。王子强背上贴上了一具热乎乎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胸口挤压过来的柔软温热。恍惚之间,竟然有一种错觉——自己身后贴紧紧的,不是宋文韵,是妻子…… 宋文韵睡眼惺忪趴王子强背上,感悟他的宽阔,他的强健。那种气息是她梦寐以求的,似乎多少年来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股气息。 他侧过身,把她揽到怀里。她光洁的身体迎着灯光,修长细白的脖颈梗直昂立,下巴微微抬起,像是一位落寞的女神,高傲而且美丽。 他看着她,目光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既像是怜悯,又像是赞许,淡淡的无奈中又包含着一丝兴奋。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很久之前他们就彼此熟稔,什么话都不说,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手势,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够明白彼此之间的意思。那是种超越情欲的互动,只在亲密的爱人心中默契地存在! 她觉得那就是爱情,恒若星辰。她追求的真爱,追求的生死相许不离不弃,都隐含在其中。 宋文韵没有等很久,她缓慢却义无反顾地把脸贴过来,嘴唇印在他嘴上。潮湿而温暖的嘴唇带着点泪水的苦涩,水一样漫过。她的舌头甜美却很笨拙,如同新上手的工匠。 看她那张精致干凈的脸在眼前晃动,王子强脑子里一片纷乱,迟钝得感觉不到这无边的温柔。 女人是水,所有的女人,都有水一样的皮肤,水一样的蜿蜒。这世界上的女人,都像水一样温柔缠绵在男人身上,变幻莫测,却无处不在。而宋文韵,是那个注定与他生命无法交错的过客!是流动着的水,似乎清晰可以见底,却又无法掌握流向。 花开堪折直须折! 王子强已无暇忏悔,宋文韵在他怀里颤动起来,那娇躯柔若无骨,带着温香。他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急促又欢快。 女人扭动时会有一种奇异的魅力,极具诱惑!叫人无法抗拒。王子强如同激流中一叶小舟,被欲望颠簸得忽左忽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月如水 下 酒吧重新进行了布置,但很简单。t台后的墙上贴了一副谢雪参赛“快女”的艺术照。那是一张极具诱惑力的放大照,艺术而又性感,很容易引人遐想:身着洁白长裙的谢雪明眸皓齿,晶莹剔透,犹如一簇梨花般楚楚动人。 “万紫千红里,梨花始终如一段若无其事的独白……”一行蓝底白字的粗大艺术体下,简略摘录美丽老板娘的峥嵘岁月:参赛“快女”,攻城略地,最后倒在离桂冠一步之遥的红地毯上。于是,她只身到此,独唱另一首歌云云。 “太给力了!”调音师巴煞走来走去,从不同的角度领略老板娘的风采,感概道。他被召了回来,还按要求筹建了包括他在内的四人小型乐队,有男歌手、吉他手、萨克斯手。 “雪姐真有范儿。”薇薇夸老三,“三哥,你真有创意!” 谢雪娇羞地跺脚,“老三,你安的什么心?” “狼子野心!”男歌手小高笑嘻嘻地,“绝对是狼子野心!” “哥们,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要调动一切有利资源,打造酒吧的亮点,嘿嘿,让‘梨花泪’成为艳遇的高发地。”老三邪恶地笑。 这会,鲁小艺送来了五百斤药酒。五十斤的塑料桶整整十个。巴煞和萨克斯手从箱式小货车上把货卸下,又提到酒吧里,累得脸都绿了。 卸完了货,鲁小艺和谢雪的口头协议也订好了。条件相当优惠,谢雪情知俱是老三的面子,对他更多了几分感激。 “好了,就这样了。雪姐,有什么事电话联系。”鲁小艺快人快语。 “太谢谢了,鲁老板!”谢雪道。 “别教我老板,叫我小艺就好。”鲁小艺笑道,“好了,我走了,雪姐,生意兴隆!”上车。 老三去车边与鲁小艺交代了几句。她悄悄指着谢雪道,“哥,你真稀罕这个小寡妇?” “人家是单亲母亲,不是寡妇好不好?”老三瞪了她一眼。 “差不多,差不多。”鲁小艺轻轻一笑,“幸亏美美没来,要不然你惨了!” “去,去,去。”老三不耐烦地挥挥手。 鲁小艺冲他做了个鬼脸,钻进了箱车….. “雪姐,这什么秘密武器?”酒吧里,巴煞问谢雪。 她也是一脸犹疑地摇头,上楼了。边走边嘀咕:这酒管用吗? 老三进来倒了杯伏特加,在一张小桌前坐下,看小乐队调音、调灯光。 酒吧再过几天重新开张,那药酒能让酒吧起死回生吗?老三心里没底。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过去了,待谢雪唤他时,他才发现天快黑了,其它人都走了。 “走吧,我们去吃晚饭。”老三摇摇晃晃站起来,差点就跟谢雪碰在一起。近看老三的脸庞,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皮肤竟然是那么好,双目深邃得犹如浩瀚的夜空,英挺硬朗的脸庞透出一股男人的成熟气息。谢雪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躁动,脸上不由浮起一抹红晕。 靓靓闻声奔来,“老三哥哥,你带我们去吃大餐吗?” “开路。”老三挥手。 靓靓欢声雀跃,“妈妈,快走!” 老三开车带母女俩找了一家漂亮的餐馆。 “谢谢你!”吃饭的时候,谢雪由衷地感谢,“要不,这样好吗?如果酒吧生意好了,你就按协议分四成红利,如果垮了,那钱就算我借的,我卖了店子还你。” 看得出,她真的很疲惫了,不光是身体的疲惫,还有心累。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用光了所有的积蓄,如果店子垮了,以后的路将异常艰难。 “这样吧,那钱算我入股,但只算一成股份。”老三轻松说,“你只是欠缺一点机遇。我,就当是投资了。” “你希望得到怎样的回报?”谢雪试探地问。 老三坦然道,“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过日子足够了。那笔钱是我师公祖送我的福利,只要不血本无归就成。” 靓靓在一边努力地吃虾,谢雪看桌上一堆虾壳,““靓靓,不要吃了。再吃,就成小肥婆了!” “才不会哩!再吃一点点,最多变丰满一点好不好?”小丫头雷死人地说,“老三哥哥,你做我爸爸算了。以后,天天带我吃大餐,比陈嘉群长得还高。” “靓靓……”谢雪满脸通红。 回去的路上,谢雪的心越来越迷茫。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摸清老三的真实想法,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帮自己。 汽车在街道上滑行,穿过一盏盏灯火,靓靓在车上爬来爬去,东一句西一句唱儿歌,显然很开心。 谢雪心里涌出一股浓墨般深的哀怨。月色如水,只是一种习惯,而我已是残花败柳! “老三哥哥,一直开车,可以开到月亮上吗?”靓靓趴在前面的座椅背上,问。 “恐怕不能。”老三往后仰了仰身子,“月亮离我们太远了。汽油不够的。” “哦。”靓靓明白了,坐下来,往妈妈怀里靠了靠,“咦,妈妈,你脸上好烫,像火一样!都要烫糊我了。” “胡说!”谢雪仿佛被逮住尾巴的小老鼠一样慌张,脸上更烫了。 “是不是暖气太大了?我关小一点。”老三说。 “是有点。”谢雪连忙道。 到了酒吧门口,谢雪和靓靓下了车。老三正要说再见,谢雪探头道:“下来喝一杯吧!刚才吃饭时你说要开车,没喝酒。” “算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老三推辞。 靓靓已经跑过来拧开了车门,央求:“老三哥哥,来嘛!” 老三只得下车。进去酒吧,谢雪带靓靓上楼睡觉,小丫头困了。 未开张的酒吧里异常冷清。好一会,谢雪才下来,换了一件过膝的深红色毛衣,还化了淡妆,烟视媚行的样子。她开了中央空调,给老三倒了一杯白酒,自己倒了杯红酒,两人隔着吧台,面对面地喝酒。 “你这个人耐人寻味。”“谢雪闪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 两人喝的都差不多了,老三坐在那抽烟。她闻到那股烟草的苦涩,水一样漫过,如同一道重复了很多年的工序。 她似乎醉了,扬起红艳艳的脸庞说:“我们,做点什么吗?” 谢雪说着,缓缓地走出吧台,去关了大灯,开了t台的射灯和音乐,然后,脱下芬芳的长毛衣…… 她脱得只剩下一件紧身露脐装和超短热裤,丰胸宽臀,曲线毕露,肌肤欺霜赛雪,在灯光照耀下,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今生,我最后一次跳钢管舞,只为你……”灯光闪烁的t台上,谢雪看着老三,伸出滚烫的舌头舔了舔指尖,妖冶地笑。 劲爆的舞曲响起,谢雪跳起来了,像狡兔一样攀上白亮的钢管;那蛇一样扭动的腰肢,那美妙而活跃的翘臀,以及她迷离而深沉的眼神,令老三目不转睛。 最后,她双手攀上钢管,倒立将一双腿岔开,拉成笔直的一条线,然后又并拢,绕着钢管宛如美女蛇一样扭动性感的娇躯,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在召唤。她云一般从钢管顶端绕行向下,黑发飘舞……落下后,她一手扶着光滑的钢管,一手向老三勾指,露出妩媚的笑。 老三走过去,谢雪两只手虚捧过来,纤细的手指从他脸颊划过,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他的皮肤。她脸上浮现出一片柔和的神色,说:“你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不会拒绝。”话一出口,她握着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期待和不安。 她娇媚的脸上充满忧伤,明亮的眸子里流动一汪氤氲。看到她如此神情,老三不由升起了一股想要保护她、安抚她的欲望。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身子,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我,我不敢确定自己需要什么。” 她柔软的身体往他怀里靠紧,“但我知道,我需要你。我们不说爱,不说永远,好吗?” 老三心里慢慢湿润,他拿不准自己需要不需要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吻我。”半响后谢雪闭着眼睛说了两个字,声音细不可闻。 看着那张淡红的香唇,老三心潮澎湃了,刚低头便被谢雪推开,惊兔似地她跑开了。阁楼上,小靓靓穿了睡衣趴在栏杆上,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天塘村 上 王子强的课题申报搁浅,他变得更加冷静,如一只猎豹,看着一群猎物远去,眼里满是尖锐的寒光。 他没有放弃对莽山历史的收集,整天埋在成堆的史籍中,还真查找出片鳞半爪。野史记载,莽山有个叫天塘村的村庄,几百年来,这个村庄流传着一句秘诀:‘石岩冲,三座桥,慢行百步走,三窑金’。据说,谁要是能破解秘诀当中所藏的玄机,谁就能得到一笔巨额的财富。因为李自成在湖北九宫山被杀之后,李过领着十万大顺军逃到莽山,带着从京城搜罗的金银财宝,有人亲眼目睹,除了九辆驴车,还有十八个人挑。 王子强没有耽搁,和宋文韵赶去了莽山天塘村。 天塘村如今还住着几十户人家,除了靠公路的房子多是新建的水泥建筑外,村里大多是老屋,而且,还保留了些瑶族“半边楼”建筑。“半边楼”多为五柱三间,两头附建偏厦,或一头偏厦,或一头偏厦前伸建厢房。 他们将汽车停在路边,去了老村落。经过村口竖着的一扇破旧木门,那是瑶族人的“寨门”了,寨门左边挂着两个黑牛角。牛角是瑶家用来发号施令和祭祀的物品,瑶族师公在施法或祈祷时会站在最高处吹响牛角;来客人时,他们也会吹响牛角,表示对客人的欢迎和尊敬。如今,寨门和这些器物都已经破旧不堪,仅仅成为摆设,任风吹雨打、岁月遗弃。 穿过错乱的房屋,他们进入真正的天塘村。位于村中的祠堂,是座建于清代早期的建筑,坐东北朝西南。由门厅、天井庑廊、正堂组成,宽三间。其中正堂深三间,梁架木结构,斗拱木爪完备,雕刻彩画依稀可辨。明间正中设祖公龛,为双层细木栅门,外作透雕花卉,各具图案。龛中奉列祖列宗牌位。可惜,祠堂已年久失修,与其它房屋通处也摆放了许多杂物,错乱不堪、光线暗淡。 宋文韵问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仔细打量他们一番,问:“你们也是来寻宝的吧?” 王子强诧异地问:“这里经常有人来寻宝吗?” 中年妇女神神叨叨:“有,有好多的。这几年,来寻李自成藏宝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这藏宝到底在什么地方。以前,村里也有人到附近的山上去挖,结果,这些人都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村里人再也不敢去找了。听说,藏宝被李自成那个姓宋的师爷下了神咒,谁挨近了石岩冲谁就得死……” “姓宋的师爷?哦,宋献策!”王子强想宋献策不仅算无遗策,还精通奇门遁甲,把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玄学操弄得出神入化,如果李自成的藏宝扯上了他,那确实有意思。他急功近利地问,“那石岩冲在什么地方?” 中年妇女摇头,“没有谁知道。其实,到这里来找宝是白费劲,这附近的山上早被人刨了个遍。要有,早就找着了。”说完,就走了。 他们在村里的老屋间穿行,“半边楼”所剩无几,下午的阳光照在那黄色的土砖上,更显一派沧桑和颓废。 “这里是瑶村,即使有大顺军财宝,也不会埋于附近。”王子强举目四望,精准地分析,“当时李过的大本营在泽子坪,他们与当地瑶族的关系很僵,部队除了还有米脂坳等几个屯兵处,一般不分散。另外,史料记载,顺治二年闰六月多尔衮收到阿济格的战报,说在武昌俘获了刘宗敏和宋献策。明末清初史学家谈迁在《北游录》记载说,顺治十年他得知宋献策在北京的下落,‘满洲人重其术,隶旗下,出入骑从甚众’。所以,藏宝被宋献策下了神咒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史书记载李自成的军师宋献策和大将刘宗敏在湖北富池口一起被俘,刘宗敏被杀,但宋献策被英亲王阿济格带回京城重用,根本是无稽之谈。”宋文韵说得十分肯定。 “依据何在?”王子强问。 “我就是宋献策第十四代后裔。”宋文韵遥指,“我老家就在那边一个山村里。宋献策在莽山隐藏了二十年才去世。这是我家族世代相守的秘密。” 王子强大吃一惊。宋文韵居然是宋献策的后代,而且,世代隐居莽山! 有一条线索在他脑海里慢慢呈现:李自成——宋献策——闯王剑——石岩冲——藏宝。谜底仿佛呼之欲出。如果宋文韵所言不虚,那么,李自成藏身莽山的传说基本就坐实了,莽山的三亿藏宝之说可圈可点。 年代久远,李自成屯兵的痕迹早已被历史的云烟抹去,传说也存有大量的误传成分,要找准一个地方相当不容易。但三亿藏宝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值得有志之士费尽心血。 李自成搜刮了大量财宝逃出京城,多处历史文献上有记载。但这笔巨大的财宝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至今仍无下落。保守估计,这笔财富价值多达三个亿! 难怪她对李自成曾隐身莽山深信不疑。王子强看宋文韵的眼神多了几分异彩。 当晚,他们没有回星城,在猴王寨风景区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吃过晚饭,王子强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害怕面对宋文韵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 婚外情,究竟是生活选择,还是一种生活文化? 前天晚上,他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地熄了欲火,冲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然后,逃之夭夭…… 王子强洗了澡,在手提电脑上写了一份调研报告,发邮件给导师渡边。 报告里,详细说明天塘村流传几百年的秘诀:“石岩冲,三座桥,慢行百步走,三窑金。”提及宋文韵系宋献策第十四代后裔。并且分析了李自成藏宝的可能性…… 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去包里翻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从前他抽烟,结婚后戒了,现在,不知不觉又抽上了。 今晚,他有些心烦意乱。宋文韵那张绝美的脸时不时在他脑子里闪现,怎么也甩不开。 之前,宋文韵还是中上的姿色,胜在面目清丽,自打在莽山中桃花瘴被治好后,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出落得艳丽逼人。精致的瓜子脸细腻白皙如羊奶凝乳一样,额前的刘海春泉般一直垂到睫毛上面,睫毛偶尔忽闪一下,让人的心也随之颤动。 一支烟没抽完,王子强终于按捺不住去了隔壁,敲门时,门随势开了,原来门是轻轻带着的。 身着浅色薄睡衣的宋文韵伫立在阳台上,月色下显得诱人如花。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身来,轻轻一笑。 这时候宋文韵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羞涩,突然间,她仿佛由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变成了历尽风月的妇人。 月光如水,流淌在她曼妙的身影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天塘村 下 酒吧开张这晚,老三邀了几个同事去喝酒捧场。 装修一新的酒吧赏心悦目,聚光灯打在t台的背景墙上,巨大的画片里谢雪如梦如幻,美丽动人,曼妙的身姿令人浮想联翩。她每次看到,心里都不免暗骂老三。 进酒吧时,老三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吧台里的薇薇吓了一跳。她定睛看,是老三,高兴地道:“三哥,你来了?” 老三捏捏鼻子,四下看了看,“我怎么感觉是有人在骂我。” “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薇薇凑近脑袋,指着画前的谢雪悄悄说,“你看,下面的人都在流口水。雪姐能不骂你吗?” 老三看谢雪正在t台边与音乐师说话。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老三就有点不自在。他看到大刘和小李已经来了,坐一块在聊天,悄悄过去。 “鲁工,你来了!”小李先看到老三,起身跟他打招呼。大刘闻声想站起来,老三按着他的肩膀又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下,抱歉道:“不好意思,来晚了。” “我们到了也没多久。”大刘说。 谢雪回头看见了老三,款款的走过来。这个时候的谢雪一扫之前的焦虑,白嫩的脸上有一种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在眉眼间流露,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裤,黑色的高跟鞋显得更加性感迷人。她盈盈一笑,“鲁主任,要喝酒点什么?”有外人在,她自然不会把自己跟老三的关系暴露出去。但暗地却是横了他一眼。 老三看大刘他们要的是啤酒,便道:“我要一杯伏特加。给他们一人来一杯莽山春。” “莽山春是什么酒?”小李奇怪地问。 “喝了就知道了。”老三轻快地说。 这会,队里另外几个同事说说笑笑进来。大刘连忙招手,对方看见了,都往这边来,大家寒暄嬉笑后,他们坐了旁边两张桌子。 这几个是公司其它办公室的,老三平常跟他们处得还算融洽,这不,听老三请他们泡吧都来了,两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也没多客气。 这样一来,酒吧顿时显得有了人气。老三心里有数,只要喝了莽山春的男人,没有几个不回头的。四十块一两,隔三差五经济还是能承受。时下,随便一包烟都要二、三十块。 谢雪和薇薇很快端了药酒上来,每人一两“莽山春”,定量的。不过老三没要,他仍是喝伏特加。那药酒劲大,老三喝过两次,晚上居然流了鼻血。他本就身强力壮,又没女朋友,喝了身体憋着很难受。 众人俱是不解,鲁主任请大家来洋酒也不上一瓶,就喝这破酒?这太什么了吧! 老三看大家的神色,故作神秘道:“这是秘制药酒,是这个酒吧的限卖品,每人最多一两。你们懂的!” 看他猥琐的样子,男人都明白了,一个问:“有那么神乎其神吗?” “喝了才知道。”老三说,“反正是我请客,你们又不损失。” 话一出口,小李的眼神就不对了,“鲁哥,你打击一大片啊!这酒就算有那么威猛,也是老男人的杯中物。我这样的,是不是浪费了?” “这个,这个,你就当筑基吧!”老三正喝下一口酒,语词不清地说。 小李吓一跳。这话太那个不对劲了。鲁哥,你是我们领导,不要这生猛好不好? 老三明白小李听岔了,“筑基。懂不懂。武功里打基础的意思。想什么呢?” “我不喝春药。”小李明白了,正气凛然道。 “滚!”老三佯怒。“莽山春”固本扶肾,实无助兴之功,与春药相去甚远,但差异没办法说清,“你不喝这,就喝啤酒。” “我要喝洋酒。”小李说出大家的共同心声。众人投以赞许的目光,连连点头。 老三面色大黑。你小子不是来泡吧,是来割我肉的。他咳嗽两声,“你们都别听他瞎诈唬。先喝了这酒,明天,不,后天,最迟后天。你们觉得上当了,我请你们喝洋酒。决不食言!”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不好再起哄了,开始尝杯中酒,有玩味的,有龇牙咧嘴的,神态各异。 谢雪给每桌送上了果盘,送老三这一桌时,故意把老三的脚狠狠踩了一下。老三痛得脸上的肌肉几乎石化,却是做声不得。被女人恨上了还有好果子吃? 药酒喝完了,老三请大家喝“深水炸弹”。大杯啤酒里连杯子带酒,搁一小杯伏特加酒。大家觉得好玩,每人一杯喝了觉得不过瘾,再来,结果,喝至离开时,九个人有七个路见不平了。 回到宿舍已是子夜,老三开始练功。从看守所出来回到单位后,他一直没去星城,都两月了。一来是谢天成暗示过,不要轻率寻仇而坏了大事,二来,他不敢面对阿依莲那双蓝眼睛。与她相对,他没有丝毫胜算。 他想起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所说,欲练奇功,必先自宫。这说明练功很重要耶! 盘师公的奇功,老三如非亲眼所见,怎会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一切颠覆了他从前的世界观,心里有点别扭,学起来不积极。现如今,他拜见了各位师叔,正式列入门下,这功必须得勤练,要不然辜负了盘师公一片苦心。 老三盘膝跌坐于床上,上体正直,双目垂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舌抵上颚,意守丹田,静静感悟着体内繁杂而细微的变化,呼吸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渐渐达至微不可闻,一种清晰的感觉渐渐出现在他心中。 渐渐地,老三进入了空灵的状态。他忘记了自己在修炼,忘记了导引阴阳之力的运转轨迹,忘记了所有一切,忘记了自己……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忘记了自己,却又清晰地感应到自己,如同化身天地间飘荡的白云,自由舒展,周身感受不到任何束缚,也没有尘世的烦恼,有的只是一片空明与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老三感觉周身两股气流忽然失去了控制,疯狂地涌向脑顶!这种诡异而疯狂的变化,让老三措手不及。他忽然惊觉自己的心神竟然和身体之力失去了任何联系。 “不好!”这一发现让老三惊惧交加,“难道是走火入魔?” 由不得老三多想,嗡的一声,两股气流仿佛同时在头顶爆裂一般,他眼前一黑,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恍惚里,他如同一叶孤舟漂浮在茫茫苦海里。 “心中无念,春风化雨,孽海行舟,顺其自然。”悠悠的,一阵声音仿佛从天而降。老三顿感周身之力刹那间便被吸纳一空,就连神秘的丹田,都变得虚弱不堪,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恢复了和身体的联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周身没有任何不适,唯一的感觉便是,自己像渺小的溪流被汪洋大海纳入,一瞬间稀释得无影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路边荆 上 阿依莲并未将令符拥有神力的秘密告诉阿方提,她想独占这个稀世宝贝。她曾听阿玛苏谷主说,百年前三十五代谷主阿穆胡安娜千里南去,乔装成乞婆在莽山乞讨三年,好容易盗走令符,正欲找一僻静处修炼旷世神功。不料被莽山大师公盘久云发觉,千里追杀。 那一战惨烈空前,盘久云单枪匹马独闯百花谷三关,用独门点穴法击倒过半百花谷弟子,最后,中了百花谷的今生明世奇毒,饶是如此,他还是抢走了令符,辣手摧花,重伤了阿穆胡安娜,逃出山谷。 是役,百花谷元气大伤,被盘久云点中穴道的无人能解,先后死去,阿穆胡安娜谷主也香消玉殒。死前,她严令门下,百年之内,不得踏入莽山半步。 巫术有黑白之分。白巫术是神秘地预占到未来,并禁咒、祝祭、祝由、禹步、祓除、傩舞及桃茢等秘术治病驱邪,给人以健康。黑巫术则同工异曲,虽然也会治病、诛邪,但更多用于报复和疯狂占有,手段邪恶,无所不用其极。 所有黑巫术中最为邪恶的非死灵术莫属。死灵派通常以开坛和符咒来作法,通过掘尸和盗墓获得恐怖力量,黑巫师通常被恐怖的死亡所包围,剥下死人的衣服穿上,琢磨死亡的意义…… 黑巫术中最邪恶的法术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能光明磊落,只能在夜里施行,这样一来,使得黑巫术无法任性而为。而白巫术则可以堂而皇之施行。可以这样说,白巫术在黑夜比黑巫术略逊一筹,但在白天可以完败黑巫术。 阿穆胡安娜正因如此,才打上莽山令符的主意。令符上蕴含数代莽山师公的正能量,如果接引到自己体内,便能弥补她所修炼的黑巫术的弊病,获得无上神力。 可惜功败垂成! 阿依莲上次顺走令符后,去了莽山,想接引莽山的天地之气,打开令符的禁咒,获取神力。她的法力比师祖阿穆胡安娜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唯有如此方能凑效。谁料想,到莽山刚修炼到妙处,就被鬼狒狒夺去令符,如囊中取物一般,她的法术压根派不上用场。 倒是这样,更激起她定要得到令符的决心。人生在世,只在夜晚耀武扬威总不是个办法!她渴望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手。 一个办法浮现在阿依莲脑海里。 上午,刘美怡开辆吉普车来到勘探队,在办公楼下大喊:“老三,老三……” 大李和小刘俯在窗前往下看: “这女人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嗓门太奔放了!” “这谁呀?好像是寻仇来了。还是警察,我的妈!” 老三忍不住也去窗前探望,看清是刘美怡,把车横在大坪中间,穿一身警服在那喊。他脸都吓白了,来不及细想,忙不迭下楼。 “不是来逮捕鲁工的吧?”小刘看老三张皇失措的样子,甚是担忧。 “你脑残啊,抓人会大呼小叫吗?”大李在小刘头上拍了一掌,“打枪的不要,悄悄的干活!” “也是。”小刘顿觉想岔了,“可能是鲁工始乱终弃,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大李深以为然,好歹人家也是官二代,比“我爸是李刚”那货高了不止一个百分点,哄几个傻女孩没问题。昨晚在酒吧里,那漂亮的老板娘看鲁工的眼神,啧啧…… “嗨,嗨,那个刘……”老三到了楼下,急喊。他看到办公楼里露出好多脑袋。 “走,上车!”看到老三,刘美怡二话没说,将他推上吉普车,开车扬长而去。 老三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闹得哪一出戏,迟疑地问:“你这是……” 刘美怡把车开出勘探队,“老三,你怎么能那样,你不能那样啊?” “什么这样那样?”老三糊涂了。 “你叫人欺负我表姐,这也太过分了!”刘美怡恨恨道。 “莫名其妙!”老三来气了,“你以为我吃饱了,整天想着她一举一动啊?” “那为什么……”刘美怡将美美和鲁小艺的举动说了。 “这事我真不知道。”老三旗帜鲜明地表示,“不过,他们做得真不地道,骂一顿也应该。” 刘美怡知道不是他指使的,叹息一声,“对不起,错怪你了!” 她内心里有点鄙视王子强,你搞学术用不着去踩踏别人吧?唉,表姐也是没治了,居然为了一个梦中的男人,屡屡折磨一个有恩于自己的男人,这都什么事啊? “你就为这跑来兴师问罪?”老三松了一口气,但又表示怀疑。这种破事你打了电话指责下就行了,用得着穿警服跑我单位大呼小叫吗?太隆重了! “那你想我还能为什么?”刘美怡心烦意乱,“我表姐她太单纯了,你不要记恨她。”真正面对老三,她心里仍有点乱,毕竟那晚的事难以启齿。 “我没那么无聊。”老三望了望车窗外,“我跟她两清了。我们彼此是对方的路人甲,仅此而已!” “也只能这样了。”刘美怡感到很无力。整件事说不清谁对谁错,算造化弄人吧! 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个绚烂的梦,可老三始终在宋文韵梦想的背面,因此,他们只能背道而驰。 “好啦,送我回单位吧。”老三说。 “我想告诉你,其实你…….你出院后去……找她时,她并没有拿掉胎儿,她当时……是说气话。”刘美怡吞吞吐吐说,“后来,你关进了看守所,她才……都怪我。没有劝住她。” 老三心里一抽,偏过头望着窗外,一声不吭。 “我想问你一下,在闯王剑这件事上,你是不是隐藏了什么秘密?”刘美怡想了想,问。 老三轻轻摇头,“那把剑有什么秘密?明朝末年的古董能有什么秘密?就算有那么一点历史疑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手机响了,看手机,是谢雪的号码,接听,却是靓靓哭哭啼啼的声音:“老三哥哥,妈妈……妈妈要死了,你……快点来啊!” 老三一惊,“怎么了,靓靓,你慢慢说,妈妈怎么了?”示意刘美怡调头。 “妈妈好痛……在床上滚……”靓靓结结巴巴说,“脸跟死了一样……” “靓靓别急,我马上到。”老三边说边指路,数分钟便到了酒吧。 老三下车急忙敲酒吧门。酒吧上午一般不开张。 敲了一会,靓靓哭哭啼啼开了门。老三急忙上楼闯到谢雪的房间,只见她身体蜷曲一团,右腿弯曲,脸上的肌肉扭曲,面色惨白,样子非常吓人。 老三急忙用双手的拇指和中指分别按她右腿的太溪穴和昆仑穴上,使劲按压,很快缓解了她的症状,她的腿也随之伸展。 “她怎么了?”刘美怡抱着靓靓进来。 “可能是腿抽筋。”老三用手捂住谢雪的右大腿血海穴,发力向下灌通,减轻她的痛楚。 腿抽筋实际上是肌肉痉挛,是一种肌肉自发的强直性收缩,小腿和脚趾的肌肉痉挛最常见,发作时腿长时间剧烈抽搐,疼痛难忍,严重的会窒息身亡。 谢雪好容易透出一口气,慢悠悠醒来。 老三又按压她的足三里穴、位承山穴,使她彻底舒缓。她光洁的大腿漂亮极了。 “谢谢你,老三!”谢雪无力地说,脸上有些羞涩,“你的手很热,跟火一样。” 老三收了手,“感觉怎么样,现在?” “不痛了。”谢雪伸伸腿,“是腿抽筋,老毛病,有几年了。这次特别厉害。” “如果是经常性的抽筋,得找点草药吃。等下,我去去就来。刘美怡,你开车。”老三叫刘美怡开车到郊外,采了几株路边荆。这种矮小的落叶灌木,南方田埂和水沟边随处可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路边荆 下 “这能治抽筋?”刘美怡不信。 “回头我给她熬汤喝了。”老三把路边荆给她看,“保她三年不抽筋。” “真的?”刘美怡瞪圆眼睛。 回到酒吧,谢雪已经下床了,面色跟平常无异。腿抽筋来的凶猛,去的也快。挺过那一阵子就没事了,只是严重的话,有的人挺不过去。 老三扬了扬手上的草药,声明,“乡下偏方,我无证不行医,你熬水当清凉饮料喝。” “拿我练手呀?”谢雪笑吟吟道。 “你要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老三耸耸肩,“你可以不吃这药。出门左走,三百米处有家医院。”遂教谢雪将如何熬药。 谢雪拿了路边荆去熬水,老三找了个座位让刘美怡坐,“想喝点什么?在这里,随意。” 刘美怡有点吃味地说,“你跟老板娘的关系好像很紧密呀?” “我是酒吧的小股东。”老三索性把话挑明。 “哦,你倒插门了!”刘美怡更是不舒服,在他对面坐下,“嗯,冲这份家产也值了!” 酒吧里没有客人,放的歌是《斯卡布罗集市》,莎拉.布莱曼梦幻般的声音,美丽而忧伤。令人在如水的旋律中,陷入更深的茫然。 薇薇送了杯水来,听到刘美怡的话,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将杯子重重地撂下,“你的水。”她是谢雪打电话叫来的。 小女孩那点心思刘美怡心知肚明,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发作。薇薇离开时在老三耳边轻声却是恶狠狠道:“不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刘美怡听得真切,一股子酸味立马涌出,待薇薇走远,怪声怪调地说:“怪不得没见你回星城,原来是乐不思蜀啊?” 老三说去看看药熬得怎样了,要借故走开。 “跟得挺紧啊!告诉你,你是我姐夫,你要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刀劈了你!”刘美怡横竖不爽。 “我跟你表姐早散伙了。”老三嘀咕,“胡搅蛮缠!” “那我不管,你跟我姐扯过结婚证的,你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刘美怡横蛮道。 厨房里,电磁炉上熬的药,水刚好开,锅盖扑通扑通响。路边棘味淡,小厨房里没有想象的浓郁药味。 “水开了?”老三窜进去就问。 “刚开。”谢雪见他慌慌张张的,以为是与外面的女朋友闹别扭,“你去陪她。她是你女朋友吧?挺不错的!” “不是。一个熟人而已。”老三随口道,“我可不敢招惹她,没见人家是警花啊?” “警花不是花吗,有什么不能摘?”谢雪说不清是吃醋还是怂恿。 老三自觉无趣,出了厨房去吧台倒了杯伏特加,喝了几口他就感觉不对,背上凉飕飕的。回头,正好看见门口有个背影一闪而逝。他一个哆嗦,手里的酒杯差点失手掉下。 那个背影有点像阿依莲…… “想什么呢?”薇薇看他发愣,从吧台上俯身,凑他脸前,“你今天有点神魂颠倒!是不是脚踏几只船,被人追上门来了?” 老三竭力让自己定下心来,琢磨阿依莲怎么会跑这来,今天很古怪啊! “那个警花一个劲看你。”薇薇眨巴眼睛说,“你冷落人家了!你个朝三暮四的家伙!” “哦,不是,她是我前妻的表妹。”老三说。 “前妻?”薇薇有点吃惊。 老三无辜地点点头。没成家便稀里糊涂就成了离异男人,以后填履历什么的还得浓墨重彩写上这一笔。 薇薇莫名其妙就开心了,笑得肆无忌惮。老三看她的眼神,顿觉自己的性价比大幅跳水。 “她找你做什么?”薇薇见他脸上颇为失落,转移了话题。 是啊,她来找我做什么?跑几十公里就为替表姐讨个公道,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刘美怡看老三与薇薇在吧台窃窃私语,恨得直咬牙。如果不是谢天成指派,她绝对不会到老三身边来,还装住若无其事的样子。 说话间,谢雪端了半碗汤药来。老三接过碗,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碗上煞有介事划弄几下,嘴里嘀咕几声。薇薇不屑一顾:装神弄鬼! 老三复又将药碗递给谢雪,叫她喝了。她接过碗边吹边喝,将半碗药汤喝个精光。 “这次匆忙,先吃这味药对付几年。”老三用乡下游医的口气说,“有机会,再给你弄一副断根的药,彻底解决这个毛病。”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客人,是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她不亢不卑地找了个座位坐下,要了一杯清酒。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了,薇薇感觉到了。酒吧上午一般没什么客人,这突然冒出一个客人,而且,还是女的。 薇薇端了酒去给新来的女客人,悄悄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身着坎肩黑色套裙,皮肤白净,举止优雅,像一朵冷艳的黑郁金香。她说话声绵绵的像嘴里塞了软糖,可眼里倏忽闪过的那丝寒光,却让人心口一紧。 黑裙女子旁若无人地小口喝酒。 老三端着酒杯去刘美怡那张桌,经过黑裙女子旁边时,隔了一米多,仍觉得有股逼人的寒气从她身上透出来。 他在刘美怡对面坐下,压低声音,“你大老远跑来,不会就为了替你表姐叫屈吧?” 刘美怡细眉轻扬,不无警告地说:“不要自以为是!” 老三没做声,掏出手机玩。他给她发了条微信:是不是有人冲我来了? 刘美怡生怕老三乱了阵脚,回复:沉着一点。怕什么,今天我跟定你了。 老三:那,晚上呢?你总不能跟我睡吧? 刘美怡在桌子底下踢来一脚。老三痛得直咧嘴却是作声不得。打字快了,词不达意,活该! 刘美怡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平常她都是穿便服,今天为了做挡箭牌,特地穿了警服,飒爽英姿。但相比起来,这几个女子当中她的气场最弱。 小靓靓拿着半个包子跑来,“老三哥哥,你好厉害哦!” 老三刚要开口,肚子咕咕叫了。折腾了一上午,这都到吃中饭的点了。 “老三哥哥,你饿了吧?”小靓靓把咬一半的包子使劲往老三嘴里塞,“老三哥哥,给你吃一口。可香了!” “你吃,你吃,我不饿。”老三躲避不及被塞了一鼻子肉馅。 刘美怡边格格笑边向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心领神会,跟谢雪打了招呼,被刘美怡挽着胳膊走了。 两人像一对恋人似的出门,身后是几双意味深长的目光。 出了酒吧,老三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都湿了。两人上了车,疾驰而去。没见黑裙女人跟着。 约莫五分钟后,那个黑裙女人也离开了。 谢雪和薇薇面面相觑,薇薇收拾桌上的酒杯,“有古怪!” 谢雪点点头,“是有古怪。” “我发现外面还有一个。乖乖,一家伙来三个!老三到底脚踏几只船啊?”薇薇要抓狂了,“这都杀上门来了!” 这推测很让谢雪上心,脸上忽阴忽晴。 离酒吧百米外的一个服装店里,阿依莲透过门边的玻璃望着小车绝尘而去,面露恨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狼毒花 上 唐兵是个二愣子,否则也不会练气功走火入魔,这一点老顾从没怀疑过。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吧?”唐兵站着居高临下地看老顾,“忘记了当初人家怎样将你弃之如敞履?” “这次不一样。”老顾说话毫无底气。王子强发表的论文,他出力不少,说好的署名结果没有。老顾为此生了好几天闷气。 “什么不一样?”唐兵冷笑,“上次莽山行虽然有惊无险,但也是屁滚尿流。我是专业驴友,不是盗墓贼。我还要成家立业,你不要害我壮志未酬身先死!” 这话真别扭,老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刚要反唇相讥,忽然意识到自非敌手,忙住口了。 “这次,我坚决不去。你也不准去!”唐兵忿然道,“上次忽悠我们下到墓室,你也看到了,哪像一个土皇帝的墓。” 说及历史问题,老顾便来劲了:“就算不是李自成的墓,但与他也不无关系。从墓葬的结构以及模式来看,可以确定是明末清初的殉葬习俗。墓里撒落的盔甲,应该是明代的锁子甲,由此,墓主应该是一名军人。根据历史记载,进入莽山的李自成部下,有高一功和李过两名大将。这两个人都是李自成的亲戚,一个是他妻弟,另一个是他嫡亲的侄子。按此推测,死者应当是李过,只有他有资格继承李自成的宝剑。” “光凭这一点,也不能证明李自成死于莽山啊。”唐兵提出异议。 “历史研究讲关联,从一个个关联中找出真相。”老顾固执地认为,“只要我们努力,总会找到答案的。” “管你什么答案,反正我是退避三舍。”唐兵严正声明。 “这次不是找古墓,是去救命。”老顾说,“宋老师来电话说,王子强不知在山上吃了什么东西,嘴巴都说不出话了。要我们去帮忙。” “你懂医?”唐兵嘿嘿一笑 老顾摇头。 “那去了管屁用。”唐兵脑瓜子忽然好使了,“再说,真要中毒了,等我们赶过去,少说要四个小时,他早一命呜呼了!哦,我明白了,是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 “你的智商需要充值!”唐兵鄙夷道,“这还不明白吗?要救王子强,我们当中只有老三有这本事。他们把老三害得惨不忍睹,心里有愧,就绕个弯子搭上你。你头脑发热,必然叫上老三去义薄云天。” 老顾明白了,敢情自己又被利用了。但他心里还是不安,“人命关天,我们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还是告诉老三吧。” “你想害老三是不是?老三不是医生,万一弄砸了。”唐兵大智若愚地,“定谋杀罪肯定字正腔圆!” 老顾想想也后怕,“那怎么办?” “叫他们报警啊!”唐兵化繁为简。 老顾豁然开朗。 此时,宋文韵在莽山天塘村附近的山里心急如焚。四月的阳光分外耀眼。今天一早,王子强就带她进山,转悠着居然没找到来时的路。他们带的干粮和水都没了。两人又渴又饿,王子强好容易找到一处山崖有渗下的水滴,用水壶接了。 接了有小半壶水,王子强喝了再去接。 他看旁边有大片的芋头叶,心里一喜,忙刨了两个芋头,先蘸水洗了一个吃了,留下一个准备给宋文韵吃。 接满了一壶水,王子强又洗干净留下的芋头。上山崖的路上,王子强只感到喉咙发痒,舌头发麻。他明白是中毒了。 王子强费力地爬到山崖,想张嘴想说话,方察觉两片嘴唇已肿得跟猪八戒样的,说不出话来。 宋文韵看到他的样子顿时慌了手脚,情急之下打电话向老顾求救。 王子强感觉自己身处一个无尽的黑暗之中,四顾茫然,那黑暗无边无际,他找呀找,漫长的寻找累得他筋疲力尽,却始终找不到黑暗的出口。正当准备放弃寻找要倒下时,恍然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从远处飘来,让疲惫至极的他为之一振。他顺着这一缕清香找去,果然看到了朦胧的光亮。接着他睁开眼睛,看到宋文韵泪涟涟的。 王子强枕在宋文韵怀里做不得声,只能用手比划,宋文韵好歹弄明白了意思,急忙告诉他已经拨了110。老顾方才回电叫她报警,并转告了老三给的偏方,摘一把紫苏叶嚼烂喂患者,或者在潮湿的朽木里找一条蜈蚣咬他的舌头。回头,熬公鸡汤给他喝。 宋文韵真去摘了一把紫苏来,咬烂喂了王子强,那气味不好闻。喂了,不见好,好像更严重了。这是什么鬼方子?她恨得咬牙切齿。 当地派出所受令出警,三名警察带了一名医生扛着担架,在天塘村后山寻了一个多小时,找到他们时,王子强已经面目皆非、奄奄一息。 医生看王子强的症状,再看到他蔸里的芋头,立马明白是误食了野芋头。 王子强吃的是野芋头,那玩意有个很好听的别名:滴水观音。另外还有一个可怕的名字,叫狼毒花,结一串串红色的花,其浑身是毒,误食茎叶会引起舌喉发痒、肿胀,还有呕吐、腹泻,重者窒息,心脏麻痹而死。 医生作了应急治疗后,几个人连忙把王子强抬下了山。 老三与刘美怡在一起吃饭时接到老顾的电话,一听描述就知道王子强是误食了野芋头,这种事以前在勘探队遇到过,有经验的老钱就是喂捣烂的紫苏叶,效果不错。他把偏方告诉了老顾,并建议立即打。挂了电话他再没想那事。 吃完饭后,刘美怡说去宾馆开房休息。 “公还是私?”在宾馆前台,老三掏腰包时顿了顿。那表情足以让所有女人鄙视。 “我自己来。”刘美怡一把推开他。办好入住手续,领他上楼。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进屋,老三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外面的情形,“我好像看到了阿依莲。”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刘美怡说。她在想,这家伙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那个诡异的女人穷追不舍?她出酒吧时看到了躲在服装店里的阿依莲。 谢天成小组一直盯着“霜满天”会所,早上看见阿依莲出来,刘美怡就跟上了,直到看她上了开往湘水市的班车。 刘美怡电话里向谢天成作了汇报,谢天成分析阿依莲去湘水的目标肯定是老三,要她先一步找到老三,并形影不离。 阿依莲会催眠术,如果再次对老三催眠,事情就不妙了。老三对阿依莲催眠的事浑然不知,但没遗忘去李亚卿心理诊所那段记忆。另外,谢天成还怀疑老三隐藏了什么秘密,担心被阿依莲掌握弄出更大的麻烦。 有一个女警形影不离,阿依莲必定知难而退。谢天成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 刘美怡去卫生间与谢天成在电话里嘀咕半天,情况越来越错综复杂。看来莽山藏有亿万藏宝绝非空穴来风!老三,可能是其中关键的棋子。 等刘美怡打完电话从卫生间出来,老三已和衣躺床上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狼毒花 下 刘美怡气得直跺脚,都兵临城下了,他倒跟个没事人一样睡得跟猪八戒似的。难怪表姐看不上他。 她在圆椅上坐下,思忖下面该如何应付可能出现的状况。总不能老守着他吧?这家伙有前科,万一再喝醉酒怎么办? 刘美怡在冥思苦想,睡梦中的老三突然一骨碌坐起来,“她来了!” 她一惊,轻轻一跃奔至门后,先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尔后,从猫眼里往外看。 外面什么都没有,她悻悻然地退回来,斜了老三几眼,“你是在做春秋大梦吧?” 老三拿起床边的电话拨了前台,“喂,你好!请问一下,718房没住人吧?我想订下来。什么,已经住了人?刚住下的?哦,是一个女人。请问她叫什么名字?看是不是我要等的人?阿依莲,哦,不是。好,谢谢了!有什么需要我再打电话找你。” 放了电话,老三抬眼看刘美怡。他们的房间是在左隔壁。 “是谁,为什么冲我来?”老三自言自语。 “是阿依莲。”刘美怡很惊奇,他怎么能在梦里感知阿依莲来了? “有意思!”老三从床上跳下,“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她有古怪!” “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刘美怡也没弄明白。按说那把古剑已被博物馆收藏,没老三什么事了,为什么还有人对他感兴趣?莫非真有臧宝图被他藏起来了? “莫非古剑上有什么秘密,因为古剑经我的手,他们认为我掌握这个秘密?”老三思维清晰,只是不爱动脑筋,他思忖道。“剑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想想啊,要真有什么臧宝图什么,几百年下来早成粉末了?况且,剑与鞘严丝合缝,也藏不下什么图啊?该死的鬼狒狒,下次遇见它,非暴打它一顿不可!” “你真没什么秘密?”刘美怡盯着他的眼睛。 “你眼睛瞪得再大,也扫描不出我满怀无奈。”老三简直要醉了。平白无故得了一把古剑,整出一身的麻烦。自己长得很倒霉吗? 刘美怡看他确实不像说谎,便说,“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你说的那鬼狒狒,说穿了就是一种大猴子。它怎么不一鼓作气收拾你们,还找了一颗神奇的野果救你的命?不仅如此,又莫名其妙把一把古剑塞给你?” “那只鬼狒狒是我义父一个叫钟阿满的瑶族老头早年救活的,那时,它还是头小狒狒,经常跟我义父在山里玩。”老三取下脖子上的令符给她看,“这个是从前我义父戴着的。鬼狒狒是动物,但也是灵长动物,大脑发达。我想,鬼狒狒应该是熟悉这味道,所以,才对我友好。” “这个令符不是丢失了吗?”刘美怡迷惑不解。 “上次我去蛤蟆坑找你表姐,我们都中了桃花瘴。幸好鬼狒狒出现了,它把令符塞我嘴里避毒。令符上有它的口水,百毒不侵。”老三越说越神奇,“你是不是想问,令符为什么会在鬼狒狒手上?我猜测,应该是偷令符的人到了莽山,令符被鬼狒狒抢了。”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除此之外,刘美怡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她摸着令符仔细看,“这令符看上去确实很古老,恐怕值点钱。” “它的价值十把闯王剑也比不上。”老三拿过令符戴上。 “这个我倒没看出来。”刘美怡说。 “说了你也不会信。”老三轻轻笑了,“你是唯物主义者,我也是。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没办法解释。等以后科学更发达了,才能找到答案。” 这样说,刘美怡认为合情合理。就像他替表姐去疤痕一样,换做医院想都不敢想,但表姐确实脱胎换骨了,如果不是听她说治疗过程,自己也会认为有妖魔鬼怪。实际上是那个姓盘的老瑶医找到了治疗的路子。 自十八世纪西学东渐,古老的中医受到冲击,进步缓慢下来。而莽山深处的瑶家因交通闭塞,瑶医反而越来越神奇。这就是常说的此消彼长吧。 刘美怡心里将老三的话反复琢磨,试图找出一根清晰的脉络。老三丢令符之前,与阿依莲一块吃过饭,他和唐兵去泡脚的地方正是“霜满天”会所,会不会是她偷走了令符?根据莽山那边传来的消息,阿依莲确实在横山坳茶场逗留了一段时间,而且,昼伏夜行。她这次十有是冲老三的令符而来。 也许,令符与莽山宝藏有关! 刘美怡脑海里唰地闪过一道亮光,连忙上卫生间打电话去了。 老三这段时间恶补了有关莽山的历史,得悉李自成从北京城弄了许多真金白银和皇家珍宝逃跑,一路逃到湖北九宫山,之后的历史就开始扑朔迷离,反正那价值数亿的财宝至今下落不明。 那伙盗墓人恐怕就是奔传说里的臧宝去的,闯王剑有可能藏有某个线索。现在,闯王剑已经被博物馆藏起来了,这个女人只好在自己身上找头绪。想通了这些,老三心里踏实了,哥哥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你瞎忙活了! 他开门要走,刘美怡在卫生间听到动静,打开卫生间,慌忙伸手把他拽了进来,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回去上班,我反正没她要的东西。”老三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又去拉门。 刘美怡一把将他推进房里,“你倒是不怕麻烦!你了解她多少?” 老三摇头,“那是你们警察的事。你们负责惩恶扬善,我们负责安居乐业。” 刘美怡操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去,老三轻飘飘地接住,“我学过一套刀法,一般的打斗我能应付。” “那也就是对付几个雄哥那样的混混罢了。”刘美怡鄙视道,“阿依莲懂催眠术,可以让你精神错乱。去吧,我不介意你投怀送抱。” “催眠术!”老三身子一僵,脸色骤变。记忆里飘过一缕鼠尾花香,他似乎在脑海里捕捉到什么,却又非常缥缈。 既然阿依莲懂催眠术,那一定对自己催眠过了。自己懵里懵懂提着小提琴跑去旧街,定是她的杰作。之后,李亚卿又对自己催眠,找出了答案,自己这才释放。 老三脑子飞快地闪过许多念头,催眠术,那一问一答跟倒豆子似的,360度无死角。不知李亚卿问没问上次在酒吧里,自己瞟她胸沟好几眼?想到这里,他心里不淡定了。 刘美怡看他脸上忽阴忽晴,以为他害怕了,对他不免又多了几分鄙视。 “我与阿依莲第一次见面那天,我的令符便在霜满天会所丢了。”老三理清思路,“那次,她恐怕就对我使了催眠术。那是在闯王剑丢失之后。我猜想,她是想从我嘴里得到有关闯王剑上的秘密,并顺手拿走了令符。她能看上一个非金非玉的令符,说明她懂巫术,她的催眠手段应该是摄魂术,比催眠术邪恶。” 刘美怡不住地点头,这家伙没那么败絮其中嘛! 老三继续推测,“既然她已经对我用了摄魂术,那么,我对她就毫无秘密可言。她这次找上门来,是冲令符来的。这个令符对巫师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宝贝。它蕴含了历代师公的内力和神识,只要运用得当,便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神力。不行,我得去莽山,只有我师公祖才能护住它不被夺走。” “去莽山?”刘美怡冷哼一声。小样,我还护不住你? “事不宜迟,我马上动身。”老三如惊弓之鸟。 “用不着闻风丧胆!”刘美怡挺了挺胸,“我们就住这,看谁敢来?” “三十六计我走为上!”老三执意要开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黄雀在 上 阿依莲坐的滴滴打车是一辆奥迪,开车是一个中年女人。说好的价是每天一千块,油费另算。阿依莲对滴滴打车的套路不那么清楚,感觉还划算。 “那男人是你老公吧?”中年女人问。 这个跟踪理由阿依莲顺水推舟地点点头认了。 “现在的男人啦,哼!”中年女人摇头。奥迪与前面那辆吉普车保持几十米的距离,既不会跟丢又不会被察觉。 阿依莲本想伺机接近老三,人不知鬼不觉盗走令符,谁知来个女警插上一竿子。女警与老三腻腻歪歪,形影不离,硬来的话肯定不行。老三与莽山盘师公有很深的渊源,要露陷了他也来一次千里追杀,自己难以匹敌不说,百花谷亦恐生灭顶之灾。 “他们这是往哪去呢?”阿依莲不熟悉这一带地理。 “这条高速公路一直往南,直达广州、深圳。”中年女人说,“我估计他们不会走那么远。前面就是莽山风景区,我估计他们会去那逛逛。” “莽山!”阿依莲一惊。老三这要去盘师公家啊! 她曾去泽子坪远远地看过盘家,那栋不起眼的老屋让她心里发寒。到了盘氏老巢,想盗走令符更不好下手。 “是的,莽山。那地方的风景听说很不错。”中年女人介绍,“你没有去过吗?有机会去散散心也不错。” “哦。你对这里很了解嘛。”阿依莲的普通话口音重,说快了不太容易听明白。 “还行。”中年女人说,“美女,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啊?” “我是西江人。”阿依莲说。 “哦,结婚几年了,有孩子了吧?” “我……还没有孩子。” “哦,那可要抓紧啊。有了孩子,多了牵挂,男人恐怕会好一点。”中年女人八卦地说。 阿依莲嗯了声,再没开口。她感觉前面的吉普车在加快速度,“他们好像在加速!是不是他们察觉了?” 中年女人也察觉前面的吉普车加速了,她思忖说:“应该不会。现在快傍晚了,可能他们想趁天黑之前赶到目的地。”她也加快了速度。 前面吉普车上,刘美怡接到表姐宋文韵的电话,说她这会在莽山管理局医院,王教授中毒了在接受治疗。 刘美怡急了,不由踩了油门加速,把旁边大瞌睡的老三给晃醒了。他直起腰看了看窗外,“这么快?” “我表姐来电话说,她和她的老师在莽山医院里,她们中毒了。”刘美怡焦急地说。 “哦,不就是吃了野芋头吗,到了医院就死不了。”老三轻飘飘地说。 他跟队里去电话请了假,就不管不顾要奔莽山,刘美怡拗不过他,只得开车送他。她真心看不起老三的熊样,阿依莲是有点本事,但施催眠术得有先决条件啊,总不成手一挥,把俩大活人当木偶使唤吧?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吃野芋头中毒?”刘美怡问。 “中午老顾打电话跟我说了。”老三依然是轻飘飘说,然后闭目养神。 “你中午怎么不告诉我?”刘美怡咬牙切齿,“无赖!” “告诉你,你不也鞭长莫及?”老三眼也没睁开,“再说,你又不是医生。你最多是提醒他们打110什么的。这事,我替你提醒了。” “没心没肺!”刘美怡恨不得咬他一口。 老三确实没把王子强他们中毒的事搁心上。他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压根没兴趣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这世界各人做好自己的角色才是靠谱。他跟宋文韵已经两清了,不用替她牵肠挂肚。 他现在琢磨的是阿依莲的动向。听刘美怡说她上午是计程车来的,估计没办法跟上来,最多在湘水晃荡几天就得回星城。他给盘二狗打了个电话。 下了高速公路就是省道,不到一个小时车便到了莽山管理处医院。 刘美怡在医院外把车一停,下车便奔进去了。 莽山管理处医院就乡镇医院规模,一栋三层楼建筑。刘美怡直接上二楼,找到王子强住院的病房。 见王子强躺在病床上打吊针,宋文韵在旁边守着。 “表姐,你没事吧?”刘美怡看宋文韵不像有事的样子,还是关心地问了。 “我没事。”宋文韵说,“我老师中了毒。” 刘美怡听说表姐没事,心里松了口气,看病床上的王子强面部红肿,嘴皮子肿得跟猪八戒一样,不能说话,只是眼珠子动,“他现在怎样?”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明天就可以出院。”宋文韵小声向刘美怡讲述事情经过。 “真是野芋头?”刘美怡心想老三倒像是有几下子。见宋文韵拿疑惑的眼神看自己,她忙解释,我跟老三一路来的,他说是误食了野芋头。 不提老三还罢,一提起他宋文韵柳眉倒竖,“那个无耻小人!” “怎么啦?”刘美怡大是不解,那家伙怎么又惹表姐了? 宋文韵将紫苏叶的事说了,刘美怡这才记起老三没跟上来,义愤填膺拿出手机拨老三的电话,接通劈头盖脑就是一通大骂,电话里老三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扭头问宋文韵:“你摘的紫苏叶背面是不是红色的?” 宋文韵想了想,说:“好像不是。紫苏我认识,我见他炒牛蛙、炒鲫鱼用过。” 刘美怡忙挂了电话,脸上涩涩的,“你,你摘的恐怕是薄荷叶,跟紫苏一模一样,就是叶子背后不同,一个是红色,一个是绿色,药性相反。” 天已黑了,黑衣裙女的奥迪远远地停在那边,阿依莲盯着医院门前的吉普车,没注意到老三早悄悄下车,搭上盘二狗的摩托车,溜了。 路上,盘二狗前面喊,“三哥,我先带你去吃饭,完了,再带你去泡温泉。” 快夏天了,但山里还是冷,坐摩托车上凉风刮着脸麻麻的。盘二狗轻车熟路搭老三到了上次那家“瑶家菜馆”。 “四姐,拣几样新鲜的野味给我们上过来。”盘二狗进去就喊。 “二狗啊,你今天怎么舍得来?”老板娘盘四姐热情洋溢地迎上来,看见老三,“哎呦,这不是盘师公的大徒孙嘛,那个,那个大徒孙,帅哥,快,请这边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黄雀在 下 “三哥,你不是回单位上班了吗,这才星期四,你怎么跑来了?”盘二狗见老三只系了一个腰包,不伦不类的样子,奇怪地问。 “说来话长。”老三喝了口水,“这第一个问题比较复杂,不好说。第二个问题呢,更复杂。这第三个问题嘛,算了,就不说了。” 盘二狗撇嘴了,“你是来混吃混喝的?”看另外还有一桌客人,考虑到师门的声誉,他声音不大。 “二狗兄弟,你真懂我!”老三厚颜无耻地说。其实他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盘二狗说自己在躲一个女人吧。 老三在汽车里等刘美怡的时候,发现了那辆奥迪,还隐隐约约看见了车里的阿依莲。 那女人真有能耐啊,居然弄辆车紧追不舍! 她为什么对令符如此上心?老三思来想去,感觉还是那把破剑惹出的麻烦,让自己被文物走私集团盯上了,这帮下三滥行事卑鄙,却不乏识货的高手,看古董、旧货什么的比所谓的专家还眼毒。 令符是莽山至宝,系阴沉木所雕,算是相当罕见的古物,价值不在闯王剑之下。阿依莲志在必得。 盘四姐端菜来了,“鲁兄弟,你尝尝,这是我店里的招牌菜莽山小溪鱼。看味道怎么样?” 老三看盘中菜,真材实料但卖相不太好。尝了,味道顶呱呱。鱼是小溪里的野生鱼,手指般大,肉质细嫩、细腻。他赞道:“味道不错!就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下油锅的时间早了些,使得肉质少了一点点柔韧。” “鲁兄弟,这你能吃得出?”盘四姐大为惊奇。 “你不知道吧,四姐,我三哥在星城开饭馆的,没这点本事,能在星城站住脚?”盘二狗得意洋洋说,“告诉你,我三哥还是地质工程师!” “哎呀,还真没看出来!”盘四姐道,“大川兄弟有才啊!” “那当然。”盘二狗很神气地说。 “哦,对了,你们喝什么酒?”盘四姐问,“我这有自酿的米酒。” “行,先来一斤。”盘二狗说。 酒倒来了,两兄弟边喝边聊。 “那个,什么宋老师最后到底治得怎样?”盘二狗没忘这茬事,“那脸上的伤疤还有吗?” “没有了。”老三回答说。 “一点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连印子都没有?” “没有。” “厉害!”盘二狗唏嘘不已,“师公祖到底用了什么药,这也能治好?” “你去问他吧。” “又想害我是不是?”盘二狗斜眼,“我们是师兄弟,你就不能肝胆相照?” 老三笑了,“你是度碟的师公,那就是注册商标了,怕什么怕?” “算了,不跟你说了。上次唐兵就告诉我,你就是一个笑面虎,害人不浅!”盘二狗沮丧地说,“喝酒吧。” “师公祖用的药我都知道,但量多量少、什么时间配制都得靠自己琢磨。”老三嘻嘻一笑,“有时间我跟你慢慢讲。来,喝酒。” 几杯酒后,两人话更多了。盘二狗撸了衣袖,“三哥,我本来听说你要跟那什么宋老师结婚,后来怎么又稀里糊涂给抓牢里去了?” “唉,流年不利!”老三颓丧地说,“这一桩一桩破事都撞上我,那精准度跟卫星定位样的。” “你得找师公祖改改命。”盘二狗建议。 “改命?”老三听得身子一颤,右手筷子都掉桌上,直瞪瞪地望着盘二狗,难以置信啊! “对,改命。改命就是用一些方法修改你原来的命理,比方说改名字,根据你的八字五行,如果缺水,就改个有三点水的字,缺土,就得改个有土的字。要不戴个般配的护身符、佛珠、手串什么的。”盘二狗似乎很在行地说。 “你会吗?”老三问。 “我只懂一点,摆个摊子骗几个卖菜的还行。”盘二狗嘻嘻一笑,“要说点石成金,那是哄鬼的。” “你知道是哄鬼,还叫我改命?” “我不行。”盘二狗眨巴眼睛,“但师公祖绝对行!” 盘师公在盘二狗心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无所不能、无所不及。他在盘师公面诚惶诚恐,与其说是尊敬,不如说是敬畏。 改命?世界上哪有人定胜天的事。老三觉得盘二狗所言很扯淡。 “你别用那眼神看我。”盘二狗认认真真说,“改命是绝对可以的。你看,我们乡下好多人不就考上好大学改了命吗?” 这话让老三无言以对,只得端杯叫喝酒,喝酒。他们打算饭后去泡温泉,没再叫酒,喝了那斤家酿米酒后,结了账。 温泉山庄就在盘四姐的土菜馆旁边不远。盘二狗和老三都有点醉意,两人勾肩搭背去了温泉。 温泉是露天的,大大小小十来了池子,各种假山和奇石堆在周围,还种了奇异的花木,满树的花朵附在枝干上,被五颜六色的景观灯映照着,重重叠叠犹如云絮笼罩枝头,格外漂亮。花树姹紫嫣红,色彩清雅,香气浅淡。 泡温泉的人不少,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他们选了一个圆形的小池子。雾气腾腾,灯火朦胧,温泉水滑凝脂,坐在池子里老三感觉从头到脚都是热乎乎的。闭目靠在池子边缘上,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很是惬意。 他沾沾自喜,自己不仅甩掉了刘美怡,还让阿依莲守一辆空车车,一旦发现自己不在车上,阿依莲必然要奔泽子坪去找,自己却躲在这里悠闲,正好让她扑个空。 “三哥,这不周末又不逢年过节的,你秃噜就跑来了,到底有什么事吗?”盘二狗泡湿了身,坐在池子边上搓身上的汗泥,一粒一粒往池子里掉,沾上油汗的泥末在水面飘荡 “我想师公祖了,所以翘班来了。”老三胡诌。 “想你的肺气肿!”盘二狗不听这一套,“你这人最讨厌了,不说假话,但也不说真话!” “那你还问我?” “要不是令符在你身上,我真想一个五雷掌打你个生死不明!”盘二狗恼火了。 “你最近是不是老跟唐兵通电话?”老三问。 “他告诉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金蚕蛊 上 “近墨者黑。”老三噗呲笑了,“你用成语还是没有他那样鬼斧神工。” “他比你厚道!”盘二狗实话实说。 说话间,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她解下浴巾,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她白净的身子格外醒目。盘二狗刚张口“哎”了声,她已滑进池子里。 一阵水浪挤过来,老三睁开眼,池子里已多了个女人,并且近在咫尺。泡温泉男女同池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这女人独自到此,这池子里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而且是夜里。这样的夜里,一切都可能变得粗鲁。 盘二狗嗖地一下滑进池子里,他脑子暂时缺氧,出现了空白。池子不大,泡三个人显得拥挤,几乎肌肤相亲。 休闲场所,大家都掏了钱来消费的,人家爱到哪泡就哪泡,不过,呃,这女人也稍微随意了一点,盘二狗想。朦胧里,能看出这女人很漂亮,瓜子脸,五官端正,睫毛很长,给人以梦幻般的感觉。 那女人坐在对面,伸直腿就会触及她的大腿或其它地方,盘二狗抱膝悄悄挪到老三旁边,“我们换一个池子吧?” 老三也是觉得怪怪的,隔着一米多雾气里,老三看到她似曾相识的侧脸,迷茫了。这不是上午在“梨花泪”酒吧看到的穿黑衣裙的女人吗? 她怎么也来了,这么巧?这世界真小! 老三来不及细想,拉了盘二狗便跑。跑了不到十几步,突然,一团光影闪过,如流星,如闪电。 老三惊悸地环顾,但见月明星疏,树影婆娑,没有一个人影儿,立时打了个冷战,麻着胆子向着旁边说:“是谁?给我出来。是人,是鬼,是福,是祸,都给我出来!” 难道是阿依莲?他怀疑,顿时毛骨悚然,神经紧张。 这时,只见那团光影腾地而起,划过前面一颗树,光灿灿落入前面几米外!老三暗暗称奇,蹑足向前,那一团亮光有拳头大,明晃晃在地上滚动,犹如一颗明珠。待他走近,那明珠突然朝他射来,一股芬芳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粒光华在老三胸前两寸处陡然停止不前,片刻后坠落在地。 就着月色,老三看脚下的水泥地面完好无损,却什么都没有,显然,那颗明珠钻入了地下。 这一切太诡异了,若有若无,似真似幻 那股香味久久未消。老三呆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境一般,那团金光闪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来无踪去无影,电火行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盘二狗跑在前面,见旁边一个池子没人,唰地溜下去了。老三酒醒了一大半,他咬了咬手指头,痛!方才看到的一切肯定不是幻觉。 那团黄灿灿的、跳来跳去的光到底是什么? 老三往四周瞧了瞧,看是不是小孩玩激光玩具电筒。那小电筒比手指头还细,有多种颜色的光束。 这会已是子夜,四周悄无人声,显然不是小孩在恶作剧。 “二狗,你看见没有?”老三找盘二狗求证。 “看见什么?”盘二狗冲池子里探出头来。 “一个黄色的东西,发光。”老三感觉难以描绘那东西,“掉地上却无影无踪” “是金龟子。少见多怪!”盘二狗嘟哝着去开门。 金龟子是种黄褐色的昆虫,手指头一般大,夏季昼伏夜出。 老三去给盘二狗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去,金龟子五月份才化蛹,现在还不到四月。” 盘二狗摸着后脑勺,“也是哦。那是什么呢?是萤火虫吧!” 这厮越说越离谱,弄得老三心里越来越没底。他心生惧意,觉得还是离开这里为妙,问盘二狗要摩托车钥匙,“二狗,把摩托车钥匙给我。” “干嘛?” “我还是回泽子坪去。” “你有病吧?”盘二狗骂骂咧咧。 “少啰嗦,快点!”老三催促道。他越想越不对劲,阿依莲既然会摄魂术,难免有其它歪门邪道。 盘二狗拗他不过,在裤袋里窸窸窣窣掏出车钥匙给他,“你小心点!” 老三拿钥匙跑盘四姐店子外,骑了摩托车赶紧跑了。清冷的山风吹在脸上,脸很快麻了。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野久久回荡。 四周的山黑黝黝的,树木里闪烁无数野兽的目光,仿佛危机四伏。这一路老三风驰电掣,不到半小时就赶到盘师公家。 进了盘家院子,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撂下摩托车去敲门。 门开了,盘师公那张阴阳怪气的脸闪现,“怎么,碰鬼了?” “是,是怪”老三语无伦次。 师公猛地抽抽鼻,似乎闻到他身上的异味,沉声道:“过来。” 老三愣愣地被盘师公一把抓去手,搭上腕的脉。 片刻,盘师公松了手,眉心拧成了结,似是琢磨什么。然后,去里屋抓了一把黄豆叫老三生嚼。然后,坐下拨弄火塘里的火屎灰,火塘里的火慢慢旺了。 老三不管不问嚼了生黄豆,盘师公问他有没有生腥味道。他说,有。 盘师公的眉结才慢慢舒展开来,问,“你遇上了什么?” 老三把方才遇到的一五一十说了。 “是金色的光?”盘师公问。 “是的。”老三点点头。 “这女人太歹毒了!”盘师公面色一沉。 “你是说阿依莲?”老三问。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想对你放蛊。”师公眼里放出寒光,“那金色的东西就是蛊虫。” “啊!”老三张大的嘴。他突然想起一个词:宿主。刚才那金色的蛊虫是找宿主的。太可恨了,想让我中彩当宿主!让我逮着她,非生吞活剥了不可。但他有些奇怪,为什么那金色蛊虫即将进入身体时,突然又逃之夭夭? “不要胡思乱想了,蛊虫没进你的身体,是怕你身上的护身符。”盘师公解答他心里的疑问。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长得帅。”老三大失所望,心里酸溜溜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油腔滑调?”盘师公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下蛊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金蚕蛊 下 放蛊之术传说从前在西南山村流行,蛊虫有十来种,什么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等等,制法方法相似,都是农历五月初五这天到野外捕捉老鼠、蝴蝶、蜥蜴、蝎子、蜈蚣、毒蜂等各种毒虫,装在一个陶罐里,任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什么虫子就叫什么蛊。剩下的这个虫子在吞噬其它虫子后就变异了,身具各种毒性,将它焙干碾末,施于人身上,就是放蛊。染上蛊毒的人,肚子里会生许多虫子,要死不活,最后不治而亡。 “知道一点点。”老三漫不经心说。 经历过三年前的死劫,他似乎把一切都看淡了,对待生死都是这副满不在乎的鸟样。但他害怕某种不可知的东西,这是人的本能。知道是下三滥的虫子,他心里没那么害怕了。 “你是不是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盘师公看出老三的心思, “我在勘探队听我师傅老钱说过。”老三说,“说以前苗疆有放蛊之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传说,现在哪还有?” “不是没有,只是学此术的越来越少。”盘师公若有所思,“以前讲学一艺傍身,其实就是能混口饭吃。从前摆摊算命的多是瞎子,为什么?那是要留口饭给瞎子们吃。现在发达了,大家生活有了着落,慢慢过上了好日子,那些残疾人也有人管了。人人有饭吃,那些旁门左道何必再用?” 老三脑洞大开。以前只以为瞎子看不见,却心思缜密,最适合摸骨算八字。听盘师公这么一说,情知那是古代的社会兼顾,给弱者的生存空间。他骂道:“的狼图腾!” 盘师公没听明白他说什么,继续道:“不过说起放蛊,真不是唬人的。我年轻时经过苗疆,领教过蛊虫的厉害。蛊虫有十来种,最厉害是金蚕蛊,这种蛊虫像蚕,通体金色灿烂,屈如指环。它是用蛇、蜈蚣、大绿毛虫、蝎子什么的十二种毒物转坛子埋在十字路口,七七四十九天后取出,贮在香炉内而成。金蚕能变形,有时形如一条蛇,或是一只蛙。养金蚕的人家大富大贵。从前有人带金蚕蛊赌博,十赌九赢,输的那次是故意的。每年年底,主人要在门后和金蚕算账,要是主人不给够钱,家里的人就慢慢死掉。养金蚕的人最后都没有好结果,这叫做“金蚕食尾”。金蚕蛊是蛊中之蛊,不畏火枪,最难除灭。 老三听了倒吸冷气。太邪门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等怪物?可盘师公后面的话,让他脚底生凉。 盘师公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今晚遇到的就是金蚕蛊。” “为什么?”老三无力地问。这是要置人于死地的节奏!想象那些虫子在肚子里蠕动,一点一点地蚕食内脏,他浑身发毛。 “养蛊的人跟蛊虫通灵,无论多远,都能感应蛊虫的情况。”盘师公说,“她是要用蛊虫来控制你。” “这个令符还是您来保管吧!”老三取下令符。养蛊的人跟蛊虫心心相印。 盘师公接过令符,说:“很晚了,去睡吧!” 阿依莲非常惊异,放出的金蚕蛊居然无功而返。金蚕蛊是蛊中之蛊,穿墙破壁,润物细无声,杀人于无形。这次居然失手了! 那只金黄色的蛊虫此刻卧在阿依莲的掌心,看上去就像一粒爆米花,光溜溜的。阿依莲站在温泉山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叹息一声,金蚕蛊随即弹入她口里。 她们在医院外等了老半天,等警花刘美怡骂骂咧咧出来了,却不见老三的人影,情知那家伙已经溜了。阿依莲叫黑衣裙女人开车去泽子坪,殊不知老三又去了猴王寨的小饭店吃晚饭。一来一去大半晚过去了,阿依莲在景区的宾馆开了一间房,催眠了黑衣裙女人让她睡了,自己悄悄出来,放出金蚕蛊找老三。 她清楚,老三充其量会配几副草药,并没有高明的本事,给他下金蚕蛊算抬举那公子哥了。 这只金蚕蛊阿依莲养了十年,可谓千辛万苦。最迟是抓了毒蛇、蜈蚣、树蛙、蝎子、大绿毛虫等十二种毒物放在大缸里,缸口小腹大,盖好后埋在路上。每夜入睡前祷告一次,晨起后祷告一次,经年不断。 一年后金蚕蛊养成,起缸放置在一个不通空气、不透光线的秘处喂养。除了喂蛋炒饭、酥油饼、毒虫外,每月初还破指滴下自己的血。这一喂就是四年,打开缸盖,但见一团火球腾出,暗房里如同白昼。火球在房子里飞旋,久久不停,所经之处纤尘不染。直到阿依莲割破子自己的手指,金蚕蛊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飞扑过来吸食她的鲜血 成形的金蚕蛊虫十分洁净,甚至说可爱,如同胖胖的蚕宝宝,可以沉睡几天不动弹,冰凉冰凉的,也可以去山中树林里盘旋几天几夜。有时会变成一个黑影,在房屋里穿来穿去。 吸食了阿依莲血液的金蚕与她心有灵犀,只有她意念一动,金蚕便依意而行。 金蚕几乎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灵虫,除了一个毛病,那就是贪得无厌。 金蚕对生存条件很讲究,食住都要求尽善尽美,奢华之至。它不能去偷盗金银财宝,只能通过意念帮忙养蚕人获得。养蚕人依靠它获得财物后,必须去改善它的食住条件,否则它会在门后与养蚕人秋后算账。 如果养蚕人藏私不如它所愿,它将竭尽全力毁掉养蚕人全家。养金蚕的人,须在“孤、贫、夭”结局中三选一,法术才会灵验,这是定数。 金蚕在帮忙养蚕人得到财富后坐地分赃,它的分赃是养蚕人必须拥有越来越奢华的生活,养蚕人金碧辉煌的房子就是它的生存空间,美食美酒它也能享用。金蚕欲壑难填,以至于养蚕人入不敷出,怠慢了金蚕,它不爽了,会害死养蚕人的家人以示警告。让你孤老一生,这是“孤”。养蚕人如果不东山再起,金蚕会最后摆你一道,弄死你。这是“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蚕宝宝 上 从前,精明的养金蚕人,会趁早“嫁金蚕”,就是把金蚕送出去。把一包金银和一包香灰〔即金蚕〕放一块扔在路旁,引诱路人误取,让金蚕跟着去。然后,养蚕人的家也就破落了。这就是“贫”,先甜后苦,一败涂地。 阿依莲在深山修炼,生活清苦,不惜饮鸩止渴,选择了“孤”。孤独一生总胜过清苦一辈子!她觉得。 阿依莲悄悄回到宾馆,蹑手蹑足开门进了房里,她怕吵醒开车的女人。她施的催眠不是很深,这个时候怕是解除了。 果然,她看到床上的女人已经翻了身侧卧着,呼吸平稳。阿依莲去洗了个澡,拿吹风筒吹干头发,爬上床睡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金蚕突然从阿依莲嘴里跳出了,她惊醒过来,面露惧色。 金蚕平素里只是藏在她身体里,没有她的意念和指示从不轻举妄动。这番突然自行跳出来,定是遇上了不可抗拒的外力和危机。 能让蛊中之蛊的金蚕蛊异动,这股外力可怕到了极点。金蚕蛊异常敏感,能感应周遭的声流、气流和冷暖,觉察人所不及的信息。另外,金蚕蛊无坚不摧,不畏火烧雷击,却有一个可笑的弱点,害怕刺猬。 阿依莲一跃而起,飞快地打开房门。脚下郝然一只刺猬。 她是光脚,迟疑了一瞬,金蚕疾忽飞出房,电闪而没。待阿依莲反应过来,那刺猬也倏然不见了。 阿依莲再也顾不住赤脚半裸,亦飞奔追去。 深夜,一个半人赤足在山路上疾奔,一头过肩的散发飘动,真个惊世骇俗。 金蚕一直往西南方向飞,那团淡黄色光华忽明忽暗,飞到蛤蟆坑便不再往前,一个劲地盘旋。 前面,一个矮小的黑影站在一尊巨石边,似乎是等待已久。山上大大小小的蛤蟆石突然变成一个个刺猬,蠢蠢欲动。 金蚕盘旋着似是无处藏身。阿依莲赶到一见这情形,心下大骇。这摆明是一个陷阱。此处俱是乱石,仅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及草丛,那些怪石里藏有无数刺猬,已分不清哪是怪石哪是刺猬。金蚕断然不会与刺猬共处,只能在空中不停地盘旋。 黑暗里,金蚕的黄光非常招摇。阿依莲意念一闪,欲令金蚕收敛光华,化为一道黑影。谁料,意念转了三次,金蚕依旧是光芒夺目。 金蚕似乎在尽力挣扎,想摆脱刺猬阵,可无论它飞往何处,都有刺猬射出身上的芒刺封住去路。 还有更多的刺猬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占据了整座山,蛤蟆坑成了刺猬的世界。阿依莲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绕山疾奔,将更多的刺猬源源不断驱赶过来。 她暗道不妙,今天恐怕要栽。只听得一声冷哼,阿依莲定睛望去,看见了巨石边伫立的那个黑影。 那是一个清癯老头,一身青衣瑶装。是盘师公,那个在龙虎关远远看见过的老头。 阿依莲浑身透凉,这个不起眼的老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似乎一切都讲尽收囊中。 “难道你不知道你师门的百年不得踏上莽山半步的誓言?”盘师公冷冷道。 “我……”阿依莲噤若寒蝉。她终于明白了,金蚕为什么不能射进老三体内,原来那块令符被盘师公灌注了法力,并施下百毒不侵的禁忌。 她后悔了,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立马逃出莽山。 “留下金蚕,滚出莽山!”盘师公喝道。 这是最后通牒。阿依莲感到盘师公身上那股排山倒海的气势,自己暗暗蓄满的劲力荡然无存,心里不禁生出螳臂当车的深深恐惧。对方还没动手,自己便失去招架之力。 她后退几步,运气双掌拍出,两股劲风将前面的刺猬扫开,腾出一条道路,然后,再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要唤回金蚕。 金蚕是她耗费十年心血的喂养的灵物,与她生死攸关,岂能拱手相让。 金蚕闻声一抖,停滞在空中。金蚕不再奔窜,刺猬也随之偃旗息鼓。山岗上慢慢沉寂下来,却腥臭无比。 金蚕通灵,趁机一头扎入一块巨石里,一团黄光倏忽而逝,山岗上顿时暗了几分。微弱的星光下,金蚕扎入巨石处没有任何缝隙或洞眼。失去了金蚕的踪迹,刺猬纷纷离去,转眼间,一只也不剩。 “滚!”盘师公对阿依莲呵斥,又朝她身后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阿依莲溜走了,走出半里路又悄悄潜回来,离巨石数米外咬破手指头,一股鲜血流出来。巨石里的金蚕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穿石而出,电闪至阿依莲。 一庞然大物掠来,扬手攥住空中的金蚕。阿依莲骄喝一声,急忙去抢,被庞然大物一脚踹飞。 阿依莲被踢出了七、八米,待她落地再看时,哪还有庞然大物。只有空中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谁染指莽山令符,谁就生不如死!” 阿依莲面色如灰。 老三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睡意朦胧地找衣服,扭头看见窗外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对他嘎嘎笑。 他睡意立消,定睛看,是鬼狒狒那五彩缤纷的脑袋。 老三来气了,你鬼东西害得我现在落荒而逃,还有脸来见我?我,我给你一记五雷掌! 他一跃而起,真扑过去了。鬼狒狒扬手扔进一个金灿灿的小东西,扭头跑了。 金灿灿的小东西扔在床上蹦蹦跳跳,老三仔细看,是一个金黄色的小虫,像一条蚕宝宝。他用指头触摸小虫子,凉凉的,却又硬邦邦的,不像小时候喂过的蚕虫。 奇怪,这是什么虫子?老三捉了小虫,趿拉鞋光着膀子去厅屋。盘师公坐火塘边,摸着令符在沉思。 老三把虫子塞他眼前,“阿公,这是什么虫子?” “金蚕蛊。”盘师公瞅了一眼,说。 “啊!”老三尖叫着要将小虫甩掉,小虫却张嘴死死咬住他的食指不放。指头流血了,小虫津津有味地吸食他的血,小身子慢慢鼓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蚕宝宝 下 “鬼喊鬼叫做什么?”盘师公不悦道,抬手一点,金蚕蛊应风而落,掉地上不见了。 老三吓得七窍生烟,金蚕蛊是蛊中之蛊,其毒莫名其妙,无药可救。眼巴巴看着被咬,死也就算了,死了后,一条条小虫子从肚皮里钻出来,那样子,太难堪了! 他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盘师公,你不是法力无边吗,为什么眼睁睁看金蚕蛊咬我?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盘师公问。 “我头晕!”老三站立不稳,“好像有好多小虫子往脑袋里钻。” “是吗?”盘师公把令符递过来,“戴上。” “不要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就不暴殄天物了!”老三不接令符,而是去里屋取下墙上挂的。 “你做什么?”盘师公不解地问。 “我去找鬼狒狒。”老三咬牙切齿,“那鬼东西三番五次害我。我要一铳打死它!” “用这个?”盘师公嗤之以鼻,“用小钢炮还差不多!” 老三没有气馁,放下,去里屋翻出盘师公藏下的一包土硝。 乡村的厕所、猪栏和牛栏屋,庭院的老墙脚等地方,多会生出一层白色的结晶物,那玩意就是土硝,学名硝酸钾。乡村里用来做火药、鞭炮。 他觉得土硝的威力不足,又去乒乒乓乓找了一罐白糖倒进去。 “喂喂喂,你这是搞什么?”盘师公急了。 “做炸药。我要炸死那鬼东西!”老三恶狠狠道。他一心要跟鬼狒狒开战。 盘师公气得两眼翻白,一烟杆砸他手上。青花瓷罐子掉地上,碎了。 老三跳起来捂着痛处,痛心疾首道:“阿公,这是清朝的青花瓷,很值钱的!你,你暴殄天物!” 盘师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砸了也是砸我的,关你什么事?” 老三哦了一声,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一边捡一边惋惜地舔了几口瓷片上沾着的糖。 盘师公看了直摇头,啐道:“你死不。你还没给我们养老送终,就想死啊?” “您,您是说,那破虫子没在我身上下小虫?”老三喜出望外。将瓷片扔进灰斗里,取了盘师公手上的令符戴上。 “它不过是吸了你几滴血,看你那付死样!”盘师公骂道。 老三嘻嘻一笑,立马换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嘴脸:“我明白了,那破女人被您老吓得狼狈逃窜,连金蚕蛊都忘带走。不是,阿公,这金蚕蛊能给我玩不?” “你想要?” “是的,现在城里人喜欢养宠物,什么京巴狗、波斯猫,还有养蛇养毒蜘蛛的。”老三越说越兴奋,“我养个独一无二的,秒杀他们。” “金蚕蛊养尊处优,特别讲究吃好喝好。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绫罗绸缎、毒蛇猛禽,一律捡好的吃。”盘师公冷笑,“你养得起吗?” “什么,绫罗绸缎它也吃?这狗东西太异类了!”老三大为惊奇。 “另外,每月还要喂你的血给它吃。”盘师公说。 “让它去死!”老三打消了养金蚕蛊的念头。 “不过,养金蚕蛊有几个好处,第一,它能帮你发财。”盘师公微微眯着眼睛,“你赌博的话,它可以告诉你对方的底牌。要骰子前,它可以告诉会出几点。让你稳赢不输。要不,你跟人家谈生意,它可以透露对方的心思……” “阿公,您别玩我。”老三把头摇得跟钟摆似的,“我知道金蚕食尾的后果。我可不想最后被它咬得千疮百孔。咦,对了,那东西跑哪去了?我得拿去还给鬼狒狒,让这俩怪物斗个你死我活!” “它吸了你的血,和你心心相印,以后就跟着你了。”盘师公指着地上,“它在地下。” “不行,不行。阿公,我当您是亲爷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老三都要哭了,“阿公,您弄死它吧!我不要跟它心心相印。” 盘师公拍了一巴掌,地上冒出一团黄光,金蚕蛊先是冒出黄豆大的头,接着蹦了出来,地上却完好如初。 老三见状愈发讨厌。这样一个恐怖的怪物日夜跟着自己,岂不要时刻提心吊胆? “放心,它会一直保护你。”盘师公微微一笑,“你不用去管它,当它不存在。这家伙通灵,危机时刻会出来帮你。因为,如果你死了,它也就死了。” 怎么会这样? “你跟鬼狒狒一伙的?”老三看出了破绽。鬼狒狒平白无故扔一条鬼虫子来,老头不惊不喜,显然对此了然于心。 “过些天我要闭关了。这次闭关要三个月。”盘师公交底,“上次我去龙虎关,幸好还找到几粒大王花的种子,现在已经栽活了,应该在八月底开花。我算了下,这段时间你有一劫,我不在你身边,一切就靠金蚕蛊帮你了。” “它帮我?”老三觉得整个事情透出种种诡异。 “总不能让鬼狒狒跑城里去吧!”盘师公说。 “那倒是。”老三心想,当然不能让鬼狒狒跑城里,它要去了,肯定天下大乱。可是,我为什么要一只小虫子保护啊? 盘师公伸出左手凌空一抓,金蚕蛊落入其掌中。他摊开手掌,金蚕蛊在轻轻颤抖,似是十分害怕。 盘师公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作笔,在金蚕蛊上画了几道符,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将金蚕蛊扔进炭火正旺的火塘里。 炭火里的金蚕蛊没有被烧焦,与火浑然一体,身子越来越黄,直至金灿灿的,将火塘的火焰遮盖…… “不要虐待它。”盘师公说:“这只金蚕蛊只养了十来年,尚未成熟,但毒性十分霸道,应该是喂养了不少稀罕的毒物。把它拉的屎用蓖麻油浸泡后,能解剧毒。世间万事万物都好中有坏,坏里有好。” “它不会烧死了吧?”老三拿火钳去夹炭火里的金蚕。事已至此,他得关心自己“警卫员”的生死。怪事遇多了,他采取逆来顺受。 老三手一麻,被火钳夹住的金蚕蛊突然不见了,他惊喜道:“耶,它烧成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唤灵术 上 “没有。”盘师公把烟锅伸火塘上点燃烟,“它到你身上去了。” 老三惊恐地扔了火钳,两手在光溜溜的身上到处摸,还扯开平角短裤的松紧带往里面瞧了瞧,“没有啊!”话音未落,一团金光从他嘴里射出。 “阿公,你刚才说它拉屎。”老三镇定地问,“那它会不会在我肚子里拉?” “这个不好说。”盘师公没养过蛊虫,具体问题不是太清楚。 老三胃里顿时不舒服了。 “不过,它要拉屎的话,拉得都是虫子,小金蚕蛊。”盘师公想了想,说。 老三这下真是怕了。想想啊,肚子里有千万条小虫子不停地蠕动,那恶心的程度深不可测。他感觉肚里有气流滚动,像惊蛰的春雷,一阵炸响后,千万条虫子蠢蠢欲动。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去吃点早饭,没事的!”盘师公看透了他的担忧。 没事?好吧,我再信你一回。老三拍拍手去灶屋,盘师公在他背后意味深长地说:“吃了早饭快走,外面那个女娃守大半个上午了。” “谁?”老三又是一惊。 “你出去不就知道了。”盘师公撇嘴。 守在盘家院子外的是刘美怡,看见老三推着摩托车懒洋洋出来,冲上去揍扁他的心油然而生。这家伙害自己一晚上提心吊胆,生怕他被阿依莲给算计了。 “咦,刘警官,你怎么在这?”老三装模作样说。 “你,你个无赖!”刘美怡又恼又羞,自己辛苦把他送来,到了莽山地头他却开溜了。太气人了! “哦,对不起,昨晚不辞而别,实在是有事等不急了。”老三轻松地说,“正好手机也没电了。” “鲁大川,我发现你真不要脸!”刘美怡忿然道。 老三的笑容不由僵在了脸上,“我还了摩托车就跟你回去。”是你要跟着来保护我好不好?天知道你们内部搞什么名堂。 “阿依莲呢?”刘美怡不清楚阿依莲到底跟来没有。那女人着实奇异,令人不放心。 “走了。”老三跨上摩托车,开走了。 开车的女人拿了车资独自开车回去了。阿依莲留下躲去了横山茶场。 盘师公宅心仁厚,仅仅是警告了她,并没有出手惩戒,使她心存侥幸,准备夺回金蚕蛊再走。 金蚕蛊是她的命根子,她岂能善罢甘休。 阿依莲是阿方提的客卿,并身怀异术,阿普赖对她恭敬有加。上次她住过的房间一直给她留着,叫艾买提打扫下便可入住。 艾买提打扫好房间,出门与阿依莲擦身而过。他闻到她身上那股异香,不禁神摇意夺,那是家乡的味道。他回头偷偷看她的背影,那摇曳的身姿令他怦然心跳。他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感觉自己脸上有一团热滚滚的汤圆挨着了似的,不仅烫得身体发热,同时烫得她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直跳,顿时间,整个人就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食堂,艾买提还是晕头晕脑,脸红红的。黄辉亚唤他几声都没听见,捡了个土豆砸他身上才如梦方醒。 “还不去洗菜?”黄辉亚呵斥道。正是弄中饭的时候,近四十人的饭菜没帮手不行。 艾买提对黄辉亚切菜的背影瞪了一眼,去洗菜了。 老哈得拉克的肺结核病好的很慢,阿普赖索性买张火车票让他回老家。黄辉亚理所当然成了主厨,累得跟条狗一样。他几次喊辞工不干,说世界这么大,他要去看看! 阿普赖好言劝下了黄辉亚,要给他加一百块工钱。黄辉亚仍是不肯,声情并茂说:“人生除了煮饭炒菜,还有摄影跟远方。” 阿普赖差点喷他一脸,他看这个中年文青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咬牙加到二百五十块工钱。 既然是二百五,那就干吧!黄辉亚扫了扫脑后几乎齐肩的长发,勉强答应了。 有了这出戏,小帮工艾买提自然不敢对黄辉亚过于放肆。要气跑了主厨,一帮人喝西北风,领导阿普赖不收拾他才怪。 今天中午阿普赖特意交代做大盘鸡,说是来了客人。 黄辉亚脑子一转,饶有意味地问艾买提:“来的是一位女客吧?” 艾买提嗯了声点点头,洗菜池的龙头被他开到最大,水花四溅。 “难怪你丢了魂似的!”黄辉亚笑了。 中午,黄辉亚没看见阿依莲,她没来食堂吃饭,饭菜是艾买提送过去的。 阿方提下午来了茶场,主要是了解探宝进展而来。他跟阿依莲见面不到五分钟就分开了。 阿依莲一直没出门,傍晚,她拿出一个黄纸包裹的香包。打开后,里边有一把香。没有香炉,她去厨房找个干净的碗,问弄饭的黄辉亚要了半碗米装下。 回到房间,阿依莲将门窗紧闭,点上十八柱香围成一圈,点上的香先是突突燃起一寸来高的火苗,约莫有半分钟,火苗才逐渐熄灭,只留下缕缕古怪的红色的烟雾。烟雾很浓,刹那间整个屋里全部是浓浓的红雾。奇怪的是,这种红色的烟雾吸到肺里,非但不感到憋闷难受,反而像抽了一根上好的吕宋岛的雪茄,特别提神。 阿依莲虔诚的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她念得含糊而且快速,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一直叨咕着。直到十八柱高香燃到一半时,她才站起来,左右四处瞅了瞅,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她拉开窗帘,勾着脑袋往窗外一开,眼见着淡红的天空慢慢露出一条黑缝。这黑缝仿佛一团墨汁倾入一池清水,慢慢化开,慢慢扩散,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片黑雾飘散。黑雾越来越多,天边红霞再也阻挡不住,转眼间天地一片灰暗。 夜色降临,屋里一片幽暗,阿依莲赤足盘膝,坐在那圈忽明忽暗的燃香中间,眼放绿焰,嘴里念念有词。 一丝丝肉眼不见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渐渐的,源源不断的气息郁积成一股股青气,由淡到浓,最后变成一团青色的气球笼罩了她。 端坐在青色气体中的阿依莲闭目默念,良久,她睁开眼,咬破右手食指,曲指弹出一缕血箭,血箭仿佛有灵一般,领着青气从门缝里穿出,房子里的青气成了一溜烟,倏然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幻灵术 下 谢雪的酒吧人气越来越旺,老三命名的“瑶山春”酒大受欢迎。谢雪学过调酒,经过三番五次配制,用朗姆酒做基酒,又加了蔗糖和香料,药味少多了,酒体丰厚、酒味浓烈。 酒吧里气氛热烈,小乐队在伴奏相当棒,将谢雪的清亮的歌喉烘托得淋漓尽致。 小舞台上,谢雪曼声演唱。一束灯光打在她身上,将她妙曼的身姿描摹得无比妖娆,一头漆黑的长发披落下来,她着一袭素白的连衣裙,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露出了白皙的耳根和修长的玉颈,耳垂上带着一对铂金耳环,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一种淡淡的忧伤就这样弥散开来,扣动酒吧里使有人的心弦。 每个酒吧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风格,那是种类似于标签的印象。就像张艺谋的电影色彩,大片大片的红高粱,层层叠叠的黄土地,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 那一朵若即若离的花,那一盖弥彰的忧伤。这就是“蔷薇泪”酒吧的主题。 谢雪唱的是一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不仅音色优美,深情款款,唱姿也非常有范儿。一束灯光射向她,将她映照得楚楚动人。 所有熟悉或陌生的男女都沉浸在曼妙的歌声里,站在卡座旁边的男女也端着酒杯,轻轻摇摆着身子。 此时,唱台上的谢雪看着那个站在幽暗角落里的人。他穿着一件黑色棉质衬衣、浅蓝色牛仔裤,暗色里他的脸形轮廓显得格外深邃,那种孤傲透露出慑人的气质。他右手端着一个酒杯,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在她眼里,那个头发剪得很短的家伙富有危险的魅力。 老三见谢雪往这边看,举了酒杯示意。酒吧生意好起来了,他也挺得意。盘师公的药酒方子太奇妙了,固阳补气,老少通杀。他琢磨下次找老头子要一味滋阴补血的酒方子,招徕女人,让酒吧生意更上一层楼。 想到妙处,老三深深地喝了口酒,刚吞下,突觉心口一颤,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袭来,身子几乎站立不稳。 是金蚕蛊在异动! 老三暗道不好,放了酒杯急奔洗手间。他体内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微微爬行,浑身酥麻,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十分钟就消失了。 接下来才是痛苦的开始,他体内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一般,很胀很痛,那种痛由内及外,没多久便浑身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想平复体内的痛苦,印堂穴却像是爆炸了一样。他手背的皮肤下竟然有一团诡异的青气,就像是活物一样波动,看上去极是恐怖。 是金蚕蛊在捣鬼! 老三怀疑是盘师公对金蚕蛊下的禁咒轻了,离开莽山,远离盘师公的神识范围,它原形毕露,趁机反噬新宿主。 若不是为治病去莽山找灵药,老三还是那个盗版的厨子,在城里过着没劲的日子。只因一把来历不明的古剑,他跨进一个诡异的世界,被折磨得脑洞大开,遇到的事比道听途说还古怪。 老三根本不懂如何使唤金蚕蛊,一切悉听尊便,它爱怎样就怎样。盘师公要他当那东西不存在,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那鬼虫子有异心,折腾起来比心绞痛还痛,完全是要人命的节奏。 怎么办?他仔细回想盘师公的话,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关键词。 那团青气沿着手臂悄悄蔓延,老三吓得魂飞胆丧。老天啊,你不要折磨我好不好?你干脆一个炸雷把我劈了吧! 他心中此时痛苦万分,浑身打颤,身子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坠,体内的金蚕横冲直撞,似乎在发怒。 痛楚中,老三心口一热,一股暖流从令符里透射出来,流入他身体里,于是,手臂上的青气在节节败退,当青气彻底消失后,金蚕蛊不再西窜,他体内的痛楚缓缓平息了。 老三发觉自己的衣服都汗湿了,他出来到洗手池洗手,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身后传来谢雪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老三抹了把脸。 谢雪看他在卫生间呆老长时间了,担心他醉了,唱完了一曲马上过来看看究竟。昨天中午他离开酒吧后,到今天晚上才露面,她想问他到那去了,又难以启齿。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明白老三为什么出手相助。是怜香惜玉,还是另有所图? 谢雪虽然生过孩子,少了少女的清纯,却多了少妇的神韵,正是登徒子最钟意的轻熟女。泡娱乐场所久了,谢雪清楚自己对男人的杀伤力。 酒吧起死回生,她对老三自是感激不尽,要说一颗芳心没一丝清水微澜,那是自欺欺人。 “你脸色不好看。”谢雪既是关心又是旁敲侧击,“是不是喝多了一点?” “可能是吧。”老三甩了甩手,出了洗手间。 谢雪好半天才堪堪回神,美丽的俏脸浮现一丝红晕,沉寂多年的内心暗潮涌动。人生可能就是这样,奢华,终归抵不过平淡的生活和实实在在的关切 隔了会谢雪才出来,眼神有点恍惚,她见老三又端了酒杯去吧台续酒,走去吧台里拿过薇薇手里的伏特加酒瓶。 “你还喝?”谢雪剜了老三一眼,随手又拢了拢卷曲的秀发,露出雪白的脖颈,更增添几分风情,引得他不由一痴。 薇薇背着谢雪偷偷向老三扮了个鬼脸,抱了吉他上小舞台唱歌了。 “那好吧,不喝了。”老三耸耸肩,“回去喽!” “等等。”谢雪唤住老三,转身去了小厨房。 坐在高跷凳上的老三面色慢慢变得冷凝,方才的发生的变化让他一头雾水。爬上手臂的青气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东西肯定跟金蚕蛊脱不了干系!关键时刻,还是令符鬼斧神工。回头还得找盘师公说说,让他收走金蚕蛊。 谢雪端了一杯热腾腾的醒酒汤搁吧台上,“喝了,醒醒酒。” 老三皱眉,不好拂了她一番心意,端杯在杯沿吹了吹,慢慢喝了,味道酸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青龙引 上 “你昨天没事吧?”谢雪在吧台内微微倾身,问。 “没事。”老三道。 “我发现你挺有女人缘的哈!”谢雪意味深长地说。她对他越来越感兴趣,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大小伙,身上有太多奇特的东西,有时候跟老江湖一样狡黠,有时候天真得像个孩子。 老三苦笑。以前跑野外没条件结识女人,这两年又油腻腻的窝在厨房,没人瞧得上,那啥,把谈情说爱都耽误了。跟唐兵泡酒吧找艳遇的勾当虽没少干,那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他不懂女人心,要不然也不会跟宋文韵把爱谈崩。 唉,往事不堪回首一秒钟! 谢雪看他面有苦色,不敢再调侃他,转了话题,“你的药酒真管用!要没有你,我们母女俩怕已露宿街头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老三听这话,赶紧告辞走了。 看老三离开的背影,谢雪心里充满了惆怅,一股莫名的酸楚在心底涌起了。 出酒吧拐了个弯,老三来到一个花池旁,突然,哇的一声竟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即眼前发黑,咚的一声,栽倒在了花池里…… 金蚕蛊从老三的嘴里飞出,落在花池里的紫槐花上,奇怪的是它不再金光闪闪,就像一条普通的青虫,找青青的嫩叶下嘴。 灰暗里,看不清老三吐出的鲜血是不是在凝结。 阿依莲孤注一掷,使出了师门绝学“青龙引”,召唤金蚕蛊,硬生生将老三体内的金蚕蛊引出。 青龙者,东方甲乙木水银也,澄之不情,搅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潜藏变化无尽,故言龙也。 青龙引是百花谷一门绝学,召走兽驱飞禽为之所用。若修炼到最高境界无所不引,甚至可以唤醒死去的猛兽。 阿依莲的青龙引仅练到第三层,便能唤动数百里之外的金蚕蛊,可见此术并非浪得虚名。 幸好金蚕蛊与他有一份食血之缘,那虫子没有破胸而出,而是给面子走了食道,否则,他胸口说不定就破了一个豆大的洞。 这会,老三趴在花池边沿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卧地的醉汉。 一缕青烟飘来,缭绕着金蚕蛊。这是旧宿主的召唤。金蚕蛊仍趴在那朵紫槐花上,似在犹豫不决。 从今天上午开始,它已被重新命名。新宿主近在咫尺,它吸了老三的血,等于签订了新协议,依照规则,它只能服从于他。黑暗世界的契约效力貌似比现实更严格,不时兴有奶便是娘那一套。 金蚕蛊毕竟吸了更多阿依莲的血,她的味道充斥了它的生命本能。它的生命灌注更多的是她的记忆。 青烟越来越浓,但并不散开,而是凝成碗大的一团,无声无息地包裹住金蚕蛊,似是要把它兜走。 金蚕蛊蠢蠢欲动,青烟已经完全笼罩了它,并将它与外界隔离开来。 终于,金蚕蛊被青烟裹走。 金蚕蛊如流星般飞射,不消多久便进入莽山地界。 阿依莲感应到金蚕蛊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这一次她施出平素里很少使用的青龙引,几乎耗费全部功力。 横山坳茶场这间房屋里,阿依莲盘膝坐定,脸色苍白。青龙引视飞禽走兽的远近而发力,距离越远耗费的功力越大,她只修炼到三层,数百里召唤金蚕蛊她已呈强弩之末的态势。 阿依莲身上的青气越来越淡,那是即将收功的征兆。金蚕蛊已在近处,马上要成为囊中之物,一丝喜色在她苍白的脸上闪现。 这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将令符弄到手,还搞丢了金蚕蛊。看来,令符奇妙之处并非仅仅是蕴含灵气,还有不可冒犯的凛然正气。昨晚,在阴气最重的子时,金蚕蛊仍是奈何不了一个厨子,只因他脖子上挂了令符。 凭她的修为根本不可能与令符抗衡。阿依莲只想偷偷唤回金蚕蛊,躲回百花谷去。 那些香燃至剩一寸长时,金蚕蛊无声无息地穿门而入,阿依莲欣喜若狂,收功伸出右掌欲接住金蚕蛊。 蓦然,一声悠长的吟声传来,金蚕蛊凝滞在空中。 阿依莲脸色突变,急念咒语,双手如轮挥去,周围的香火大炽,十八柱香将屋里照得恍恍惚惚。 她在破釜沉舟,拼尽最后的功力召回金蚕蛊。如果香火熄灭还召不回金蚕蛊,不仅功败垂成,她还将失去一半以上内力。 那团青气一丝一丝包围金蚕蛊,香火止剩不到半寸,眼看就要燃尽。阿依莲运功到极致,身上青气又起,凝聚成一团将金蚕蛊裹得严严实实。 金蚕蛊一点点靠近阿依莲,虽然只有两米远,却异常艰难。它在挣扎着,似乎要摆脱某种束缚。 越来越近了,金蚕蛊离阿依莲的手掌不到一尺远。香火一根根依次熄灭,时间无多,阿依莲急忙咬破一根指头,一缕血箭直射出去,金蚕蛊一震似乎亢奋了,金光顿生,正要扑过来,吟声又起,金蚕蛊的金光立时暗淡……最后一个香火寂然而灭,屋里的青气渺然散去,金蚕蛊踪影全无。 阿依莲颓然倒在地上…… 卧倒的老三也发出一声呻吟,醒来了。他摇晃着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内外,不断地裂开,血花迸溅。数分钟后,痛楚渐渐消失了,只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云一般轻轻一动,在天地间飘摇。 他仿佛听到血管里一阵汩汩之声,犹如春水消融一般,带着无尽的生机,流遍全身。一股凝实、沉炼的感觉,从体内瞬间迸发出来。 金蚕蛊已经离他而去,他有点开心。想想,一个虫子在自己五脏六腑里钻来钻去,那是什么感受?极度恶心!极度胆寒! 老三摸了摸有点黏糊糊的嘴角,手指放鼻子下闻了闻,有股腥味。满嘴的腥味。 他感觉金蚕已经离开了,只是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弃自己而去,难道盘师公功课没做足,那破虫子逮机会开溜了? 说老实话,对金蚕蛊开溜他一点都不在乎。没有那虫子窝藏在肚子里,他轻松多了。远离负能量,那玩意太邪门了! 不过他有些担心:金蚕没有给我下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青龙引 下 老三喜忧参半回到宿舍。他喜的是金蚕蛊终于跑了,那鬼虫子太不让人放心;忧的是不知它有没有给自己下蛊? 对放蛊之术他所知甚少。从前听到的零星传说,毕竟是耳听为虚,现在踏踏实实撞上了,任他聪颖过人,也是束手无策。 他去卫生间脱下全是血污的衣服裤子,拧开热水器龙头哗啦啦好一顿冲洗,直到身上闻不到一丝腥味。 冲洗后,他在洗脸镜里,看到自己浑身白净白净,肌肉鼓鼓囊囊,健壮而有力。幸亏有这些年野外生活打下的底子,否则,他早被心绞痛虐得形销骨立。 看身体没有异常,老三这才定下心来,一阵倦意袭来,上床去睡了。 半夜里,他被一种奇异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只见满屋生辉,金光闪闪。金蚕蛊不仅去而复来,而且又有了浑身金光。 老三似乎已经麻木,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坐起冷静地看金蚕蛊嚣张地飞来飞去。 金蚕蛊像无头的苍蝇四下飞,留下一道道耀眼的火线。飞了十来分钟,它兴许是飞累了,落在旁边的书桌上,身上的光焰慢慢暗淡下去,变成一粒白胖胖的爆米花。 屋里归于灰暗,老三却能看见桌上那条白虫子。他开了台灯慢慢凑近看,它似乎在沉睡,一动也不动,让人疑惑。 他不敢用手去摸它,便拿了枕边的令符去触碰,令符还没挨到金蚕蛊,它突然电射过来,钻入他口中。 老三这下急了,这鬼东西又要搞什么名堂? 他急忙用手指想抠出喉咙里的金蚕蛊,那玩意却不在了,显是藏进肚子里了。几分钟后,他身体起了反应,浑身汗水溢出,刚开始是透明的像水一样,之后汗水变得浑浊,到了最后竟然排除了略带黑色的汗珠。 屋里充斥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老三满眼赤红奔入卫生间,打开热水器,用花洒冲洗身子。冲下的是一滩黑色的水渍,那全是他体内排出的东西。直到冲下的是干净的水,他才关了水龙头。 抹了身子,老三换了一条干净的内裤,赶紧上床坐定,屏息凝神,气运丹田。 他此刻好像坐在一个火山口上,体内的气流在五脏六腑里乱窜,浑身的肌肉和骨节发出吱吱的脆响,周围的空气也仿佛一下被抽干。 他运起盘师公教的心法,有条不紊地吸气、吐气……只觉得脑海中呼呼作响,尤其是耳朵两侧轰鸣声不断,令他疑惑的是体内的那股气流缓缓浑厚起来,随着他的吐纳开始有规律地运行。只是体内掀起惊涛骇浪不断流转、膨胀,全身就仿佛一个火药桶,只要一碰上火星,即刻便将爆炸。 老三全身溢出一股青气,身上的肌肤也开始发青,从头到脚就像一个僵死的躯体那样。 怎么会这样? 难道金蚕蛊消失的这一阵子是去了阿依莲身边?去而复来是领了她的意旨来弄死自己? 想自己堂堂一个人物,居然被一个小虫子给弄死!紧要关头,老三不敢松懈,凝神运功,身上的青气在慢慢凝聚,最后在胸口上隐现出一条青龙,张牙舞爪像栩栩如生的纹身。 “呼!”老三喘息着睁开了眼睛。只见丹田内透出一道金光,与那条青龙纠缠在一块,一黄一青两股气流缓缓渗透、糅合,此消彼长。 他静静地感悟着体内繁杂而细微的变化,呼吸变得越来越轻盈,渐渐达至微不可闻。他的身体仿佛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渐渐地,一种无比空灵的感觉,让他进入了完全忘我的状态。他忘记了自我,忘记了运气的轨迹,忘记了一切!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忘我却又清晰地感应到自我,如同吹动窗帘的那一缕风,无所不在却又无迹可寻,浑不着力却又不休不止,拥有天地间一片空明与静谧。 于是,老三胸口的青龙有了金鳞金爪,在他肌肤上梦幻一般漂浮。 他来不及多想,周身之力刹那间便一涌而出,就连丹田也变得虚弱不堪,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恢复了和身体的联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周身没有任何不适,唯一的感觉便是,像刚刚大战了千百回合,消耗光身上所有的洪荒之力。 而后,胸口的青龙倏忽不见了,那白花花的金蚕蛊透胸而出,钻入地板也不见了。 老三却是如坠五里雾中,根本摸不到头绪。 远在莽山的盘师公右手的符纸弹出,顿时在空中燃起一团火焰,转瞬即逝,符纸瞬间化为灰烬。 在拂晓的灰暗中,他站在门口,面色凝重,矮小的个子显得异常沉稳。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控中。 金蚕蛊在最后的关头没有投向阿依莲,她的青龙引不仅没召回金蚕蛊,反而无疾而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逃离莽山,捡半条命。 天刚亮,阿依莲坐上茶场的小箱车出莽山,准备赶往最近的火车站,乘火车回西江。 从第一次出百花谷到现在,已逾五年,这五年来她秉承师命出来有二十多回了,几乎都是凯旋而归,只有这次不仅无功而返,还丢掉了命根子金蚕蛊,剩下半条命。 修炼到三层的青龙引居然完全废了!为修炼这门功夫,她花费六年时间,掌击了上千只黑蝙蝠,那源源不断的青气就是黑蝙蝠翅膀上的粉尘。这次,她终于领悟到汉语“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 阿依莲是弃婴,从小被百花谷收养,在百里外的乡里读完了小学,会两种基本文字和语言,是门派里最有文化的。 小箱车驶出莽山地界里,阿依莲才松了口气。开车的黄辉亚一声不吭,只听艾买提有一句没一句跟阿依莲说话。 一小时后,汽车到了召关车站,黄辉亚替阿依莲买好了车票,临检票进站时,阿依莲迟疑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向他道谢,然后进站了。 返回的路上,艾买提斜视着黄辉亚,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咬断他的喉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皇藏岩 上 黄辉亚现在基本摸清了茶场的情况,也摸清了他们的主要目的:找李自成的亿万藏宝。 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棘手的是,这是一帮凶悍的人,狂热而偏执,而且训练有素。 他想,自己该离开了!保不齐哪天副驾驶座这个被洗脑的初生牛犊,就会一刀要了自己的命。他闹不清为什么这小屁孩对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黄辉亚不知道,想要他命的不止是艾买提,另外还有人惦记他。 来去三个多小时,恰好赶上做中饭。黄辉亚和艾买提开始在食堂忙碌。 这时,一个人身材瘦削的半老头进来,他剃着个光头,稀疏的眉毛下眼窝深陷,面无表情,只有那两只吊角眼还显得有一丝生气。 “胡大师,你来了?”黄辉亚近乎谄媚地迎上去,“中午想吃什么?我单独给你做。” “那就麻烦你了。我不爱吃大盘鸡,你给我弄一道粉蒸肉吧。”被唤住胡大师的半老头说,“味道重一点。” “没问题。”黄辉亚陪着笑脸,“包在我身上。” 胡大师嗯了声,走了。在旁边拣菜的艾买提冷冷地看了黄辉亚一眼。 这几个月来,两人一直是这样的架势。艾买提恨透了黄辉亚,却又打不过他,窝着的那团火就跟前世有仇似的。其实,黄辉亚挺照顾他,重活、脏活都不让他干,就是扫扫地、拣拣菜的一些杂活,可两人总尿不到一块,黄辉亚懒得计较只好随他去。 黄辉亚边切菜边问艾买提:“昨天下午你们老大给你们讲课了吧,讲了突厥历史,是吧?他讲没讲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他是蒙古大英雄。”艾买提硬邦邦说。 “你知道成吉思汗西征吗?”黄辉亚笑眯眯问。 “没听说过。” “你们老师没跟你们讲十三世纪初,成吉思汗西征横扫中亚及东亚,所过之处无城不破,杀人无数。”黄辉亚说。 艾买提眼睛发亮。 “当时有一个很牛逼的国家,是中亚突厥人建立的花剌子模沙王朝,拥有伊朗到西江一大片土地。成吉思汗带十万兵马攻城,将花剌子模沙王朝四十万守军杀个精光。”黄辉亚剁下最后一块鸡肉,“这段突厥史你们老师没跟你们讲吧?” 艾买提眼光一暗,随即又凶光霍霍。 “成吉思汗最喜欢屠城。因为屠城没有记忆,只有传说。突厥人对此敢怒不敢言。”黄辉亚将刀扎在案板上,“你觉得你比成吉思汗还凶猛吗?他的大元帝国还不是照样被明朝连根拔起!” 艾买提的脸扭曲了,眼里发出歹毒的火焰,与他稚嫩的面孔非常不协调。 黄辉亚摇摇头,去洗菜盆的水龙头洗手,像是自言自语道:“人啦,不作死就不会死!世界那么大,和睦才能相处!” 艾买提听不懂这番皮里阳秋的话,但听语气知道不是好话,一脚踹翻盛菜塑料筐,“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捡好的青菜撒了一地。 黄辉亚嘴都气歪了,沉声道:“捡起来!” 艾买提怒目相对。 “信不信我砍了你手?”黄辉亚转身慢悠悠拨下案板上的刀,“上次你跟我说,你砍了你老板的手。老子今天也试试,别怪老子以大欺小!”在这些家伙面前,你比他还凶残他就怕你。 艾买提性格暴烈,可从没在黄辉亚面前讨到便宜,在他声音不大却咄咄逼人的强势下,梗着的脖子慢慢低了下来,乖乖去捡菜。 中午开饭的时候,阿普赖陪着阿方提来食堂就餐,表现与手下同甘共苦,不过,他俩是另外坐一张桌子。饭菜是艾买提端过去的。 吃饭时,阿普赖和阿方提交头接耳低声说话,黄辉亚借故凑近想听到什么。阿方提一双鹰目扫来,那道寒光令他不寒而栗。 黄辉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拾旁边的饭桌,等他离开去厨房,阿方提低声道:“这个人不能留!” 阿普赖轻轻点头,“我马上去办。” 阿方提摇头,冷冷道:“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不出半月,他必死无疑!阿依莲不会让我失望的。” 饭后,是惯常的晌礼,阿普赖领众人神情肃穆地十拜,四拜圣行,四拜主命,两拜圣行。只有黄辉亚、胡大师和李元宵三个外人躲在房间里看。胡大师是盗墓行家,李元宵则是历史学家,一个怀才不遇的三流大学老师。 “这些很虔诚的,真是佩服!”胡大师说。 “是啊,你看,他们非常认真,没有丝毫的敷衍了事。”黄辉亚说。 “他们是逊尼派的。”李元宵很历史范地解说,维族是中国北方的古老民族,历史上曾称“回鹘”或“袁纥”和“回纥”。蒙古汗国以后,回鹘译称“畏吾尔”或“畏兀儿”。民国时,由新疆省政府1935年定为“维吾尔”,沿用至今。” “畏吾尔!是不是怕我的意思?”胡大师缘文生义。 “这个不好说。”李元宵年近不惑,个子偏瘦,脸小而五官挤在一团显得困顿。他沉吟道,“古代历史比较混乱,最早,蒙古祖先称‘通古斯’,秦汉时代差一点被老牌匈奴灭了,一部分人退居大兴安岭的鲜卑山,称鲜卑族。后来渐渐演变为蒙古族。蒙古族雄起后,灭了西辽,紧接着西征花剌子模国,踏过阿尔泰山,一直杀到伏尔加河流域。” “你是说成吉思汗恶名昭著的第一次西征?”黄辉亚问。 “是的,蒙古这次西征带给了世界太多的毁灭,数十场攻城作战都是血腥屠杀,连民众都不放过,不仅彻底毁灭了中亚帝国花剌子模,也留下了最恐怖、最血腥的记忆。”李元宵的历史修为确实不凡, “如果屠杀成为传说,人们接受的就只有恐惧。”黄辉亚说。 李元宵接着说:“有一种亚美尼亚编年史,最忠实地引证过成吉思汗的话:那是上帝的意志要我们占领世界以及维持秩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藏岩 下 “显而易见,尽管蒙古军队实行的是前所未有的杀戮,将死亡当作一种政策,并当作是制造恐怖的一种思考方式。他们却以一种影响重大而又令人吃惊的方式,脱离了那个时代的普通惯例。被屠杀的群众已经没有愤怒和反抗,只剩下恐惧。”李元宵放低了声音,“成吉思汗西征后,将中亚各地分封给他的儿子,他的次子察合台负责打理新疆一带。畏吾尔就是这个时期喊出来的。” 胡大师与他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这俩家伙都是阿方提高薪请来的,关系很微妙。他们在黄辉亚面前自视高他一等。 晌礼艺做完了,胡大师对李元宵努努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准备了。皇藏岩山高路险,不是那么好爬的!”说着,两人走了。 黄辉亚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要借故离开。他感觉阿方提已经怀疑自己了,他们的盗宝计划十分的隐秘,作为外人,自己的处境越来越不妙。 看见阿方提领一帮人出去了。没资格跟去的艾买提噘着嘴洗碗,洗的水花四溅。 收拾好食堂卫生,黄辉亚挑着木桶去菜地浇菜。早些日子没事干,他叫茶场的人帮着在外面开荒种了小菜,说是纯粹的绿色食品,吃了放心。这样,他的活动空间慢慢大了。 出了茶场,左边是一片油桐树,雪白的细瓣小花成团簇绽在碧绿丛叶间,星星一般点缀在绿色世界上。还未到极盛的时节,不然届时落英缤纷似雪,不输日本樱花季节。 泥土路上铺着掉落花瓣,虽然没有覆满,但脚有软绵的触感。偶有花瓣落下,像是初雪般稀疏而又醒目。 黄辉亚随便浇了菜,并扔下手中的家伙,窜入林子里,推出一辆旧摩托车,远远地尾随那帮人。 山路忽高忽低,摩托车过了泽子坪和石坑坝,再行十几公里便到皇藏岩。 看前面的几辆汽车停下了,黄辉亚急忙将摩托车开进一片林子里藏好。下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留下耀眼的光斑。 皇藏岩山势陡峭,周围的峡谷布满奇石异木,峰石峭壁似刀劈斧削,又如精雕细塑。 据说,当年李自成的大顺军曾在此频繁活动,附近的小庙还有供奉他的痕迹。 阿方提带着人弃车徒步上山。翻过这座山,那边就是岭南。南岭,岭南,两个不同的地理文化概念。岭南指南岭以南的百粤大地。 “据说,当年有李自成的部队据守在这里。”路上,紧随阿方提的阿普赖对他说。 这一行有十五个人,除了那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还有胡大师和李元宵。 “皇藏岩是从南边进入莽山的门户,易守难攻,雄扼于此,进可以前出广东,退可以藏入莽山腹地,是一个战略要地。”李元宵紧走几步,越过前头的胡大师,说,“李自成的军师宋献策精通术数、胸罗万机,清楚南岭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在湖北九宫山用李代桃僵之计,使李自成金蝉脱壳率十万残部避入莽山,屯兵以图重整旗鼓。此计不可谓不妙,清廷得悉李自成已死于湖北九宫山后,围剿的力度大减,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率领的镶蓝旗铁骑追至莽山就退去了。” 这番来皇藏岩探秘是李元宵提出来的,他从汗牛充栋的史书中找到只字片语,结合这个地名,推断此处是从前李自成残部的军事要地。皇藏,这两个字有很大的想象空间。古时候,皇字是不敢随便用的,这其中一定有故事,可能李自成生前藏在这里。 可惜李自成率领十万雄兵在莽山藏了二十几年,或战死、或老死、或病死,毫无建树,实为异数。可惜了莽山的风水! 他们在半山腰休息,山路崎岖,似有似无,一会儿隐入杂树丛中,一会儿又从那边的石缝里窜出来,爬起来很累人。, 风从山谷里吹来,等有人抽完一根烟,身上的汗息了,感觉凉飕飕的,阿方提说,“走吧。” 他们要爬到山顶。山顶另一侧有个溶洞。到了山顶翻过去,于草木间看到了洞口。 洞口有两人多高,到了洞口,一股寒气袭来,阿方提不禁打了个寒战。就着外面的光线往里望去,洞内怪石嶙峋,青烟缭绕,洞顶不时滴下水珠。他伸手,旁边一个精壮的小伙子递上了手电筒,便抢先进去。 进到洞里,顺着电筒光看,洞里有许多挖凿痕迹,显然,有许多人到此挖掘过。洞内最高处不足五米,主洞宽约二十米,有三个岔洞。洞中通道险峻,高低错落,层次分明。洞顶不断有水滴落下。 洞口有一个平台,仔细辨认,上有一层防潮的三合土沙层,显然是人工所为。 光线昏暗,洞里的通道蜿蜒崎岖,里面的空间忽大忽小,开阔时看不到顶,缩窄时一个人弯着腰才能通过。 道路曲折幽深,空气却流通。喀斯特岩溶地貌千奇百怪,洞内各式各色石灰岩怪石形态各异,有的形如奔马,有的如攀援的猴,有的如厉鬼骷髅,有的酷似女人那洁白的腿…… 阿普赖手一挥,那两个带着金属探测仪的小伙子便开始工作。 金属探测仪发出滴滴的细微声音,其它人打着手电用棍子东戳戳西敲敲,试图找出异常的地方。 胡大师没有进洞里,背着两手在洞外游荡,东瞧瞧西看看,居然在洞子左边的那片草地,看出有个长约五米,宽米的墙基框架,高低不平地隐在萋萋荒草中。 他走近去仔细看,这不到半米高的石墙基,估计是当年瞭望屋的地基。胡大师眼珠子一转,没有声张,而是若无其事走开了。 折腾了好一气,石层之外的地方都被捣了稀巴烂,金属探测仪的滴滴声也还是起先那么温和。 “这里应该是当年李自成残部据守的一个要关。”阿方提判断,“这里不会是藏宝之处。所谓的‘皇藏岩’不过是宋献策设下的一个迷障。” “我也觉得是这样。”阿普赖说。 李元宵诚惶诚恐,面色难看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名状 上 阿方提没说什么,只是藐视他一眼,将手电筒塞到阿普赖怀里,“走吧。”出了洞子,他有些焦躁。寻找李自成藏宝毫无进展,为此耗费的大量人力、财力让他倍感挫折。 没有藏宝图,在偌大的莽山寻宝无异于大海捞针。 快到山脚时,他们穿过一片竹林,阿方提放慢了脚步,这条石板路坡度比较缓,旁边是陈年老竹,苍绿色高耸入空,枝叶交错微风穿梭悉娑作响。 忽然风一静,一片竹叶飘然落下,无势托依,独然螺旋转动坠降。竹叶轻盈飘在阿方提面前,他伸手去抓,手指快要触碰到竹叶,迟疑了一下,竹叶就掉在脚前。 阿方提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 是那个炊事员吗? 黄辉亚辞工时,阿普赖多开给他半月工资,说补偿他开荒种菜的劳动。接手的炊事员是一个胖胖的西江女人。 黄辉亚扔下一句“这个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摄影与远方”,坐茶场的小箱车去景区门口转车,那有到县城的班车。 在茶场煮了半年饭,他没了当初的艺术范,活脱脱一个大叔级的农民工,头发上还有一股麻油味。 小箱车到了景区门口,将黄辉亚撂下便回转了。莽山的天气还冷,现在是旅游淡季,上午的游客不多。他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一辆北京现代。 上车,谢天成就叫嚷,“什么味?好久没洗澡了吧?” “你不说这个行不行?”黄辉亚不乐意了,“我在老鼠窝里藏了半年,你叫我能有什么味?”说完,闭目养神。 “说说你的战果。”谢天成耐不住,问。他启动了车。 黄辉亚闭目不语。他是鲁局的线人,这事只有谢天成知道。 “不就几个想盗墓的小蟊贼吗?你看你,嘴咬得跟个老虎钳似的。”谢天成道。 “他们不是小蟊贼。” “那是什么?” “也许是刀光,是剑影!” “不是吧?”谢天成有点紧张了。他听出黄辉亚话里深深的忧虑。 “星城怎么样?那古剑” “那就是个糊涂案。”谢天成摇头,“剑找到了,可疑犯没有下落。留下个尾巴迟迟结不了案。” 黄辉亚在茶场零零碎碎收集了一些消息,推断成一条清晰的线索。 得知那把面世的古剑是赝品,真正的古剑在阿方提手中,老三就是转移视线的替死鬼,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确保他们的盗宝勾当。 如果仅仅是盗宝的勾当,交给当地警方伺机抓捕就是,黄辉亚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阿方提需要钱,而且胃口似乎特别大。这一切也没有什么不正常,钱这个东西谁不是多多益善?但茶场那伙年轻人不是盗宝的帮工那么单纯。他们训练有素,头脑狂热,并且心狠手辣。 黄辉亚看过他们的训练,不是强身健体,而是比擒拿格斗更残忍的手法。出手不仅仅是一招制敌,而讲究一招致死。除了徒手格斗,还练刺杀。 他还琢磨,阿普赖为什么轻易放他走? 上次在皇藏岩脚下,他看见阿方提率人无功而返后,脸色铁青地乘车离开。李元宵又关在屋里整整一个星期,翻阅那半屋子史书。 汽车很快进入高速公路,过收费站那一刻,黄辉亚突然觉得非常疲倦,一股气在往下面沉,渐渐无声无息,随即,他沉沉睡去。 傍晚到了星城,黄辉亚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谢天成见状,立马把他送进医院。 黄辉亚进入医院后,几乎成了活死人,眼睛睁开,但有气无力,话也说不出,面呈青灰色。医生立马进行检查、化验。 谢天成推着黄辉亚把医技大楼爬了个遍,半夜才筋疲力尽把他推进病房,暂时休息,不然,病人吃不消。这一通检查,没找出病因。主治医师姓赵,是个中年男人,他忍住不打出哈欠,“这个病很蹊跷!” “还不能判定是什么病吗?”谢天成略显不快的脸一堆倦色。 “我从医二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例。”赵医生居然有些兴奋地说。有的医生渴望遇上疑难杂症。这是一种挑战,治好了,一举成名,实在治不好,鼓捣家属将病人转走便是。 “他是不是中毒了?”谢天成提示道。 “不是。我们采集了他的血样、粪便、尿液等标本,检测结果都正常。基本可以排除食物中毒和化学中毒。”赵医生道,“这样吧,有些数据要天亮以后才能出来,先留下观察,再请专家会诊。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别着急!” 鲁局悄悄来了,进病房看黄辉亚闭着眼似乎已睡着,并轻轻问谢天成:“他怎么样?” “还没查出病因。”谢天成说。 鲁局皱了眉头,这病又有蹊跷。不会是横山茶场那边动了手脚吧? “医生说,还有几项检测数据要明天白天才能出来,现在留院观察。”谢天成看鲁局的神色,明白他在想什么,“医生说,检测已经排除了食物中毒和化学中毒的可能。估计得观察两天。鲁局,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立马向你汇报。” “好吧。”鲁局觉得呆在这儿也使不上劲,而且,自己在这太扎眼。他吩咐谢天成安排靠得住的人来照料,这才离开。 谢天成是黄辉亚的老同事,照顾他情理上挑不出太多毛病,不惹眼。他靠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打了个盹。睁开眼已经天亮了,急忙打电话向分局要了两个实习的学警来照看黄辉亚。 黄辉亚在医院住了三天,病情有所好转,可以说话可以下床走,却没查出病因。医院请来专家会诊,讨论了大半天也没有个所以然。 鲁局抽空晚上到医院向主治医生询问情况,赵医生的意见是进一步住院观察: “他的病非常奇怪,根据他的脸色,似乎肝脏有毛病。我们抽血验肝功能,做了超和检查肝脏是否发生病变,可是一切正常。他吃不了什么东西,但消化系统又查不出问题。他的血液化验指标也没有异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投名状 下 “那现在你们的治疗是什么情况?” “输营养液。”赵医生倒是不遮不掩。 “没有其它办法吗?”鲁局思忖,“比如转院……” 赵医生摇头,“我们邀请了市里最有名的专家进行会诊,仍然无法确切的诊断。”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鲁局心里越来越沉,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 “目前没有。” 鲁局铁青着脸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黄辉亚是鲁局的重要线人,这几年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线报,使警方成功地破获了几起大案。于公于私鲁局都不愿他有个三长两短。 鲁局去了病房。病房里只有黄辉亚一个人躺在床上,照看他的学警已经被支开了。 “你感觉怎么样?”鲁局关上门,问。 “还行。”黄辉亚坐起来。 “你别动,就躺着!”鲁局连忙阻止道。 “没事,还没到动不了的地步。”黄辉亚关小了电视声,“您坐吧!”看得出,他非常虚弱。 鲁局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你这病,你怎么看?” 黄辉亚说:“在那里,我非常小心的。他们给我下毒的可能性非常小。” “这病之前有什么征兆吗?” 黄辉亚仔细回想后,摇摇头,“没有。回来的路上,我慢慢感到不对劲,好像身上被一丝丝抽空,浑身疲软使不出劲。哦,对了,就像吃了蒙汗药一样。先不说这个了,我把情况向你汇报……”随即,将他在横山茶场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 他所说的情况印证了鲁局的估计是正确的,那个茶场不仅仅是一个贼窝,还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鲁局考虑是不是先抓了阿普赖,把这病给弄明白了。为救黄辉亚,他不惜打草惊蛇。 雄哥接到努拉的电话像吃了苍蝇那样不舒服。那个西江佬每次打电话来,准没好事。上次他打听到黑市有人卖闯王剑的消息,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告诉了努拉,努拉说不高于三十万就买下。 雄哥与对方谈到十八万块的价钱,满以为可以赚过十来万的跑腿费,谁料到那就是一个坑。要不是自己机灵,十八万块就成了赃款血本无归。事后,努拉推得一干二净,跟没事人一样。 雄哥仔细回忆了事件的整个过程,感觉自己就像被谁牵着鼻子走。从得到消息那一刻开始,自己就走上了一条别人设计好的路,直到看见老三抱着小提琴盒站在那,他才有点醒悟。 他怀疑是努拉设计了这一出鬼把戏。但有一点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将价值上千万的古剑拱手相让?陷害老三意欲何求? 雄哥想来想去,始终想不明白,陷害老三值得用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吗? 对付一个开小饭馆的小屁孩,犯得上使这么大手笔吗?这个问题本来就让雄哥头痛不已,努拉又指使他装神弄鬼。 你们跟老三死磕不要把我扯进去好不好?老三看上去老少咸宜,却不是好惹的主,惹急了他,指不定会使出什么狠招。那家伙狠在骨子里,我是不敢再撩拨他,要撩拨你们自己去,别拿我当枪使! 努拉要雄哥做的是,二十万买下老三饭馆的药酒秘方,无论如何! 雄哥知道那药酒,老三的小饭馆全靠此起死回生,仔细追究起来,自己还是造成小饭馆奄奄一息的祸首。砸饭馆的事,老三已经象征性教训了自己,迟了等店子生意一蹶不振的时候,那真会剁了自己的手。想起老三当时的眼神,雄哥至今还后怕。 老三他不愿再惹,阿方提他又不过得罪。混混到这种地步,雄哥也是服了自己。 努拉的话容不得半点推诿,完全是命令的口气,就像使唤一条汪汪叫的狗。雄哥挂了电话颓丧地坐在老板椅上。 不说老三是那条不叫却会狠劲咬人的狗,就是他身后杵着的老爸,就让雄哥心惊胆战。自己那点狗屁倒灶的事,还够不着市公安局副局长正眼瞧,否则,人家早像捏死一只蚂蚁样捏扁自己。 招惹老三,完全是作死的节奏。雄哥禁不住埋怨:有那么一个牛气的老爸,你嚣张一点,好歹开个有规模的会所什么的日进斗金,我明白底细敢去惹你吗?偏偏开破饭馆,你发育不全啊? 雄哥在办公室闷坐了一下午。晚饭前他出来时,脸上愁云尽扫。他想出一个好办法。 晚上八点多钟,雄哥赶到湘水市,先找了家不起眼的小茶馆,进去等老三。 老三敲门听到里面一阵响动,茶室的木门打开了,老三看到雄哥那张谄媚的脸,以前的张狂已荡然无存。 “鲁公子,请进,请进!”雄哥点头哈腰讲老三请进去,又去拉开茶台边一张竹椅,请他落座。 老三按住椅子笑着说:“别,别。你这样搞得我浑身不自在。你坐吧,我们随意就好。” “嘿嘿,鲁公子好器量,兄弟我佩服!我就不矫情了。”雄哥等老三坐下了,也去对面坐下。 主宾坐定后,候着的女茶博士开始泡茶。泡好茶替他们每人沏了一杯茶后,看雄哥的眼色立马告退了。 “来,请!”雄哥煞有介事地做了手势。 老三慢条斯理端茶喝,“说吧,什么事?” “鲁公子,我先向你赔罪,兄弟我鲁莽,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鲁公子海涵!”雄哥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拿给一个皮包,从包里倒出一堆钱,“这是二十万,权当赔偿砸你店子的损失。” “良心发现?”老三拿过一沓钱拍了拍,“是清楚我的家世,想亡羊补牢吧?” “嘿嘿,实不相瞒,兄弟我佩服鲁公子的品性,独立特性,低调做人。难得难得啊!”雄哥满脸谄媚的笑。 “算了,你也别跟我拽词。你说的累,我听得也累。废话就不要了,说重点。”老三放下茶杯,雄哥马上替他沏上茶。 “鲁公子快人快语,好!”雄哥将钱尽悉捡到包里,递上,“请收下这钱,我们边喝茶边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五雷掌 上 老三接了包,将手上的一万块钱扔过去,“这个,就当你的医药费了。” 雄哥接了,“这个我收了。鲁公子的吩咐我阿雄不敢不从。” “说吧,当初叫你来搞事的是谁?” “努拉。”雄哥也不隐瞒。 果然是他!老三心里的疑团慢慢打开,“为什么?” “应该是冲那把古剑来的。”雄哥照实说,“他只叫我搞垮你的店子,逼得你走投无路。” “努拉身后是谁?”老三暗叹,真是那古剑惹出的事。 “阿方提。” “古剑不是已被盗了,他还指使你干什么?”老三冷笑。雄哥急于见自己,绝对不是赔钱这么简单,肯定是有过不去的坎,而这道坎涉及到自己。 “鲁公子真是个明白人!”雄哥大为感慨,“事情确实如你所料,他们又要我针对你。可是不想再做枪使了!”表明态度后,他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药酒秘方?”老三听了很是恼火。 “对,他们想搞到你的秘方。”雄哥认为,“他们也知道你老爸是干什么的,自己不敢出面,所以叫我出这个头。我知道,你的秘方相当珍贵,别说二十万,二千万也别想!他们的吃相真难看。” 老三不这样认为,对方既然忌讳自己的老爸,还使出如此拙劣的手段,别有用意啊!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想怎么做?” “鲁公子,你,我是绝对不敢得罪的!”雄哥旗帜鲜明,“但他们我也惹不起,这帮人心狠手辣,唯我独尊。要得罪了他们,我在星城根本无法立足。” 老三明白了,如果不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雄哥是不会赔上这二十万的。 “既然这样,你可以躲啊!”老三建议。 “躲哪去啊?除非远走高飞,再不回来。可我这文化去哪混饭呢?”雄哥很有自知之明。 老三想了想,“有一个地方你可以躲。既可以避开事端,又让他们无话可说。” “什么地方?”雄哥眼光大亮,“还请鲁公子给我指一条明路。” 老三端杯喝了口茶润喉,给他指了一条道:“看守所。” 从茶馆出来,与雄哥分手后,老三在车上给老爸去了个电话:“老爸,他们还盯着我不放,我要回星城。”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鲁局在电话那头沉声道。 “跟霜满天那帮西江人有关”老三将雄哥所说的和自己的推测合盘端出。 “你的药酒现在很有名,那秘方算得上聚宝盆,免不了让人想入非非。这事我知道了。” 鲁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进一步探讨,“你记得黄辉亚吗?” “记得,那个照相的。” “他病了,住在医院里。”鲁局轻描淡写说,“你回来吧,抽空去看看他。”说了住院的地方。 “好。”老三自打来湘水上班再没回去过,这也是鲁局的意思,要他远离是非的漩涡。 今天星期五,已经是周末了。老三调头开着车往星城去。夜晚车少,一小时不到他就到了医院,寻到病房,进去。谢天成在里面。 谢天成看到他怔了怔,旋即明白了,故意道:“看病人,也不提点东西来?” 老三看了病床上黄辉亚的脸色,不容分说,扶起他脱了上衣,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拂,背上郝然现出一个黑掌印,五根手指印历历在目。 传说中的五雷掌! “这是什么名堂?”谢天成瞪着对眼珠子,像一头呆头鹅。不怕文化深,就怕鬼扯淡! “五雷掌。”老三复又放黄辉亚躺下。 “武侠书瞎编的那玩意?”谢天成还没回过神。 “不是瞎编。五雷掌是一种掌法,门派众多,但都不外乎内练丹道,外练接雷。这门功夫以掌御气,近打眼前几十米内,远打天边。” “你在讲乡下故事吧?”谢天成撇嘴。 “五雷掌手法巧妙,柔中带刚,伤人无形,让中掌的人气血不畅,机体功能慢慢衰竭,导致死亡。”老三避重就轻说。他没说五雷掌还分阴阳五雷掌。阴五雷打鬼,阳五雷打人。怕谢天成嗤之以鼻。 “咦,有点道理。你说的症状与他现在一模一样。”谢天成开始举一反三,“这玩意看上去就跟从前审犯人一样是不是?拿本书垫在肚子上再使劲捶打,看不出痕迹,其实,内脏已经受伤。” “差不多一个意思。就像炸弹,有的会被弹片击中,有的会被冲击波震死。五雷掌等于就是那种冲击波。”老三说,“他中了阳五雷。中阳五雷的人到医院查不出病因,更谈不上救治,只有请施法的人或者道行更高明的法师救治才行。” 道家的五雷掌以接雷修炼为主。在内功修炼上,五雷分属五脏。五脏之气攒聚为一,达到五气朝元的境界。方能达于大道。该年第一个春雷日,朝东方跪势或盘腿,手掐雷诀放于小腹前,轻闭双眼。左右手掌心向上,手指自然伸直,作接雷状。雷鸣时,意想雷电的强大能量,依次与自己的心、肝、肺、脾、肾沟通融合,灌注全身。 谢天成没有刚开始那么排斥了,“你能治吗?” 老三红着脸摇头,“我没治过。我没练过五雷掌。这功法有点邪门。” 谢天成顿时被浇了盆冷水一般,心拔凉拔凉,“你怎么不练?” “五雷掌分五雷邪法、五雷正法、五雷道法上中下三册,先从邪法起修,修炼邪法会让人脾气暴躁,争强斗狠,全身满是暴戾之气。如非心地善良、虚怀若谷的人,很难控制这股戾气,一念之下便要伤人。修炼五雷邪法赌博可以赢钱,替人施法改命可以敛财,取不义之财、行不义之举,看上去很风光,结果往往很悲惨,一般没有后代,即使有,不是残废便是痴呆,而修炼的人到头来要么瞎眼,要么驼背、断脚,晚年孤独悲惨。所以,一般人不会去练。” “不是还有五雷正法克制五雷邪法吗?”谢天成插上一句。他认为五雷正法当是修正五雷邪法的设计程序,而且境界更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五雷掌 下 “道理是这样,但五雷邪法的邪气如果压制不住,便练不成五雷正法。”老三看了一眼仍昏昏入睡的黄辉亚,“练不成正法,练成邪法的人身上的戾气就膨胀难忍,如不散出去,就要伤到自身。所以,他们隔那么久,就会趁夜到偏僻处把五雷掌在石头或草上,让路过的野兽绊上。如果有人先绊上死了,那又造下一段冤孽,添一份孽障。巫法最讲究陈陈相因。” “你只会纸上谈兵啊?”谢天成不乐意了。一星希望的火花转瞬即逝,太残忍了。他看着病床上软绵绵的黄辉亚,想着他们曾经出生入死的情景,心里黯然极了。平素里,他俩老是唇枪舌剑来而不往非礼也,活生生一对最佳损友,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厚,那是真挚的队友之情,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没有狗眼看人低。 “真的无药可解吗?”谢天成心力交瘁,都要崩溃了。 “我试试吧!”老三感觉伤黄辉亚那人下手不太狠,掌印没变得乌黑。 “你不是想死马当活马医吧?”谢天成半信半疑。 “那我走了。”老三甩手要走。 谢天成忙拽住他,“那,还是试试吧!不过,我得打个电话向你老爸请示下。” 老三噗嗤笑了,“你以为那个老捕头会接你这个电话?我敢打赌,这会,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谢天成不信,拨了鲁局的号码,却始终没人接,连拨了几次都如此。知父莫若子! “什么意思?”谢天成杨着。 “许多解释不了的事,往往说迷信。”老三说,“中医有许多病例解释不清楚,以前科学不达,没办法解释。现在科学达了,但都跟着西医跑,没人肯花功夫深究中医的疑难杂症。因此,还是没办法解释。没办法解释就成了迷信。迷信,你明白吗?” 谢天成明白了,领导干部不能信迷信,那是唯心主义。传言某机关大楼正门稍远处有一炮校,炮校架了几门小钢炮用来教学,偏偏炮口对着该机关。该机关领导大骇,与炮校交涉希望能调开炮口。炮校要其赞助一百万才干,该领导不干,回去在机关楼顶加筑了一个钢盔形建筑。其后几年,该机关接连被轰下几任领导。新任领导扛不住给了赞助,炮口调开了,却迷信了,还是掉了乌纱帽。 谢天成哼了两声,睨视老三,“你真有那能耐?”病房的灯光有点刺眼。 “我们看到、听到的就是汽车、美酒、阿司匹林、迪斯高、霓虹灯,自然是不相信的。”老三被他的眼神给惹恼了,“我今天让你开开眼界。”说罢,取下裤腰上的钥匙圈,打开栓在上面的小折叠刀,手一晃,在谢天成手腕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谢天成大恼。我不过因为灯光刺眼,斜看你一眼,你就拿刀刺我?他刚要咆哮,老三做了噤声的手势。 只见他右手拿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跟古装剧的老道念叨的那样,谢天成只听清了太上老君几个字。 老三念叨完了,谢天成手腕上流血也止住了,他大为惊奇,但不敢表露丝毫疑惑,怕这家伙情急之下拿刀捅他心口,以正视听。 “相信了?”老三咧嘴一笑。 谢天成默不做声。不管是不是迷信我不吭声总可以吧?不过,这家伙止血的招数,找机会学一学倒也无妨。 “我弄不好没关系。”老三给他一颗定心丸,“我有后台老板。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肯定救活。” “那就去请你的后台老板来啊!”谢天成骨子里不相信老三。 老三没做声,而是慢吞吞找了一个送饭的碗,去洗手间倒碗水来。再从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手指头在上面乱画一通,然后念念有词,最后把黄纸烧了,让灰烬掉在碗里,然后,将碗递给谢天成,朝躺着的黄辉亚努努嘴,干巴巴地说:“给他喝了。” 谢天成端着碗犹疑,都没望闻问切就直接上药,这太草菅人命了吧!他迟疑地扶黄辉亚坐起身,喂水。黄辉亚迷迷糊糊喝了水,好一通咳嗽,脸色忽红忽白。 老三那一通鬼画符是画水。画水是巫术的一种符咒。符是巫术里沟通人与神的秘密法宝,可以治病救人、驱魔逐鬼。画符的方法诸多,有的要掐诀存想,有的要步罡踏斗,念动咒语,之后铺纸研墨,运笔在黄纸上画上眼花缭乱的道符。但如果在外面遇到紧急情况,没有笔纸,则可以手指凭空虚写虚画。这种符并不要写画到什么物体上,其关键是画符动作。有了动作一样有疗效。 这样就化解了五雷掌?谢天成半信半疑。老三那一拂就现出了黄辉亚背上的暗伤,那不玄乎,可以记在气功的账上。接下来应乘胜前进,用气功散血化瘀、舒经活络,那样才有说服力。一通鬼画符就治了病,太扯淡了,比穿越小说还无聊! “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去,明天一早去抓药。”老三等黄辉亚躺下后,说,然后走了。 这就走了?谢天成还在愣,老三已经出门。 “这你也信?”谢天成对老三的话表示极度怀疑。 “我信。那不是迷信,是古代流传的暗杀技术。冷兵器时代,除了明火执仗,大动干戈外,也搞暗杀。”黄辉亚坐起来,“实不相瞒,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春秋战国时代,诸侯争战,才有了百家争鸣,什么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兵家、阴阳家、纵横家都冒出来了。五雷掌应该是当时道家明的一种暗杀手段,杀人于无形。” “春秋战国时期,对人的生命没那么多顾忌,解剖学展是比较快。”谢天成想想也是,“说起来,这五雷掌就跟点穴一个道理,人体经络学也是那时展起来的。我觉得五雷掌与我们擒拿格斗的锁喉术异曲同工。” “至于老三装神弄鬼那一套,只是故弄玄虚的障眼法。”黄辉亚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猪三样 上 第二天上午老三就去中药铺抓了松子仁、黄桃、玄明粉等几味中药熬汤,那味道怪怪的,闻之作呕。汤熬好了,他装进一个塑料瓶里提去医院。 黄辉亚正在吃中餐,一大碗米粉,外带两根油条,吃得满头大汗。他似乎没那么衰了,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灰暗。 看见老三来了,黄辉亚没有多礼,只是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一张凳子让他坐。 老三将药汤放下,坐凳子上看他吃。看来自己牛刀小试已取得了成功。能吃想吃就是好转的节奏。 黄辉亚吃完了,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伸手问老三要了支烟,点上后,道:“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吃一顿了,现在啊,就是给我一头羊,我也能吃下。我欠你一条命。谢我就不说了。” “没那么夸张。黄哥。”老三叫他脱衣服看看背上的掌印。 黄辉亚背上的掌印已消失了,显见病已然好了,老三禁不住沾沾自喜。 “应该是好了。”老三又替黄辉亚把脉。 “这你也会?”黄辉亚算是彻底服了。 “你在莽山没听说过盘师公的大名?”老三问。 “听说过。等等。”黄辉亚扬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莽山?谁告诉你的?” “五天前,你是不是见过阿依莲?”老三撇嘴,“你背上的掌印是七天的大限,迟两天的话,哼!” “对,我想起来了,五天前我送她坐火车,进站时她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当时我还纳闷,难道那边人道别是这习惯?”黄辉亚大吃一惊。 老三能治五雷掌,会把脉这都不奇怪,但能从掌印中推断出受伤时间,这个,太神奇了!他伸出两根指头,“你是说,再耽误两天,我就没治了?” 老三点点头,“五雷掌由掌人注入的掌力决定作时间。一般是一星期,两星期,或三个星期,最多七七四十九天便要了人命,功力越高潜伏时间越长,掌印就越淡,甚至看不见。当然,功力高的收放自如,也可以七天毙命。” “你是说,她功力不高?” “也不一定。”老三估计,“有可能是想要早一点杀人灭口。”抽鼻在他身上闻了闻,“这些日子,你是给人家做厨子去了吧?” “你不去做侦探太浪费了!”黄辉亚感叹,“是不是从小就看你老爸的书?” “嘿嘿。”老三得意地笑了。 “有些事我不能说。你懂的!”黄辉亚这样说,算是默认了。 “对了,你说你送她,是怎么回事?”老三问。 “五天前,是我开车送她去火车站的。”黄辉亚的回答简明扼要。 “她坐火车走了?”老三感到奇怪,“去哪里” “回老家。” 老三哦了一声。金蚕蛊兴许是跟她走了,所以一直没露面了。他没有细想,指着药汤,“把那喝了。” 黄辉亚二话不说,端了就喝,边喝边说:“谢队不太相信五雷掌,但我相信。用外力阻止身体部位的血脉流动,就跟用绳子扎紧手臂,时间一长,手臂便会坏死一样。 “是这个理。”老三点头,“只是因为施行五雷掌是暗力,所以,许多人不相信。其实,这种暗力需要长时间的苦练,使力成气。我们常说的力气,大家只道是说力,而忽略了气。” 黄辉亚喝完了药汤,又问老三要了一支烟抽,“这些天,我清醒过来就特别想抽烟。是鲁局叫你来的吧?” 老三坐下说:“他只说你病了,叫我来看看。你曾经帮过我。” “你那件事,我没帮上忙。这个情我不敢领。” “你努力过了,就是在帮我。”老三自己点了一支烟,“我特讨厌什么事只看结果。” “所以,鲁局拿你没办法。”黄辉亚哈哈一笑,“你们父子俩的关系很奇怪。一个不闻,一个不问,各行其是。”他越看越觉得老三投缘,这个官二代没有半分纨绔气,不仗势欺人。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别说实权副厅,连一个副处的儿子都把自己当衙内,在自家门前的马路上横着走。 黄辉亚是独子,妻儿又在外地,这个城市他没有亲人。他突然生出与老三结拜的念头。清了清嗓门,正要说什么,突然肚子一阵绞痛,他捂着肚子急忙窜入卫生间。 这一顿拉得他两眼无光,等他扶着门框出来,已是二十来分钟后。 “你给我喝了什么,是传说中的巴豆汤吗?”黄辉亚有气无力地说。 “你有几天没拉了吧?”老三告诉他,肠道里的宿便会产生毒素,引肠穿孔和心源性晕厥,所以,拉拉更健康。 “那也不能下狠手啊!”黄辉亚拿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家伙没一点办法,“刚吃饱的肚子,这一下又饿了。” 这话很耳熟嘛!老三拍拍脑壳想,好像听谁说过,呃,记不起来了。他关心地说:“黄哥,我叫医生多给你吊几瓶营养素吧!” “呃,还是算了吧!”黄辉亚感觉四肢无力,但身子却不那么沉重,腿上也没有凝滞感,整个人还是那么轻快流畅。看老三的眼色更多了几分感激,“老三,那个,我们,我们做兄弟吧!” 老三看到的眼色居然是以身相许那种情意绵绵,背上一忽儿便麻了。他晃了晃脑袋,结结巴巴说:“我,我不喜欢那个,那个男人。” 黄辉亚听明白了,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墙角,气急败坏地声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嗨,我不是那种人!” “你不是那种人。”老三气呼呼道,“你火辣辣地看我做什么?” “我那叫火辣辣?”黄辉亚哭笑不得。 “你可以出院了。”老三从凳子上站起来,握了手他的手,“你值得我当兄弟!我们不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一套,没烟抽了找我。”掏出兜里半包烟拍他手中。 从医院出来,老三开车出了医院,直奔虎哥的烟酒行。 烟酒行置身于一片大饭店当中,颇具规模。店里灯火通明,照亮陈列的各种各样的名烟名酒,还有名茶。 柜台外靠门墙这边放置了一个树蔸制作的茶台,凳子也是树兜。老三进去时,虎哥正在泡茶,看到他便招手,“这边,这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猪三样 下 老三径直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你这个家伙,回单位去上班也不说一声,要不,大哥我也给你摆酒践行嘛。”虎哥微微不满道。 “践什么行啊?”老三苦笑,“我当时都成落汤鸡了,恨不得拿油漆涂花脸,贴着墙跟走。” “能把你放出来,就说明没你什么事嘛。”虎哥沏了杯茶送过去,“喝吧,这是上好的大红袍。你呀,老跟自己闹别扭。有个牛哄哄的老爸不去纳凉,非要去搞勘探。做了地质工程师又回来开个小饭馆,不把自己整得蔫头蔫脑的不罢休。” 老三端了小茶杯,“虎哥,你别给我讲人生在世,顺势而为那一套。你有你的人生哲学,我有我的混世逻辑。”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虎哥开骂了,“既然是得过且过,人家算计你,你趴地上让人踹就是!” “得过且过不等于伸长脖子给人砍吧。”老三分辩,“我又不信耶稣,人家打我左脸还送上右脸!” “那你为什么不反戈一击,把对方踩在地下?”虎哥老练道,“兵书上都说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虎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了?”老三笑嘻嘻道。 “你看过这本狼图腾吗?”虎哥拿起茶台上的书晃了晃,“人生在世,就要跟狼一样自强不息,不断进取,才能享有自己的生存空间。” “我读过。”老三瞟了瞟封面,“不就是一盘猪三样吗?多搁点辣椒吃得生猛,但吃多了伤脾胃。这世界,都又进又取,肯定变成厮杀!就说成吉思汗吧,这个比打鸡血还狗血的狼,差不多横扫了半个世界,到头来他的后代连中原都看不住。狼个毛线!人要是不走出野性,用两条腿走路,腾出了两只手,去架房子、贮存食物、结绳记事,能有现在吗?算了,我们不扯狗屁倒灶的狼,讲阿方提吧!” “你说这本书是猪三样?”虎哥拿起书使劲晃,“这可以现在最畅销的书,翻译成几国文字!” “那又怎样?”老三无比轻蔑地,“当年希特勒的德军不也畅销欧洲,还在几十个国家留下屠杀的文字记录?” “你”虎哥泄气了,“晚餐不请你吃了!” “没关系,我去吃猪脑壳盒饭。”老三低眉顺眼地指了指酒柜,“给我一瓶五粮液就行。” “我们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吗?”虎哥往老三眼前凑,“我都不想认识你了!” 老三抽出一支烟,“小时候,你唆使我偷我老爸的烟给你抽,你都忘了?” “你是来收利息的?”虎哥瞪眼。 “不扯淡了,讲阿方提。” 虎哥细细道来:“他是西江人,你想想,在星城开一家夜总会是什么概念,况且是外地人?”他下面还有一帮敢打敢杀的狠角色。他最早是做切糕生意,慢慢做大了,盘下了一家夜总会。他是这城里西江人的核心。他的夜总会针插不进水泼不透。不仅如此,他还收了不少附近道上的人,阿雄就是其中之一。”虎哥摇头,“他那帮人又齐心又玩命,阿雄就是被打怕才跟随他的。” 老三心里的疑团越来越清晰。这帮家伙杀到内地,没有人脉关系,没有经商基础,急于财,就白猫黑猫了,什么钱都要捞。挂了电话,老三点了支香烟,静静地抽。 很久以后,老三才明白为什么武侠小说里最潇洒的就是那些江湖游侠。他们快意人生无拘无束,在陌生的路上了无牵挂。 雄哥真找人干了一架,硬是打折了对方的手臂,兴高采烈进了拘留所。进去时,心里暗暗把老三骂了个底朝天。 雄哥进了拘留所,阿方提傻眼了。他使唤惯了雄哥,突然这杆枪哑火了,临时到哪去找顺手的家伙?他越来越相信藏宝图就在老三手中,阿依莲到底不如她师姐古拉罕手法高,她的摄魂术不足为信。 “那家伙不是自己想去拘留所吧?”阿方提坐在大班椅上,竭力压制住心里那团火。灯光让他微微眯眼。 “他有那个智慧,也没那个胆量。”站在对面的努拉弯着腰说。他自信把雄哥吃得死死的。 老三突然搞出秘酒,不仅使饭馆起死回生,而且生意火爆到门庭若市。这药酒方肯定很古老,说不定是李自成从京城带出的宫廷秘方。 阿方提推测,既然老三得到了宫廷秘方,一定还得到了其它秘密。要尽快将他的秘密拿到手。他与努拉合计了好久,却没能想出个好办法。 “要不,叫雄哥的手下欧矮去办?”努拉实在想不出法子,低着头说。既然是逼老三狗急跳墙,谁干不是干?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阿方提觉得不妥。他靠坐大班椅上,手指头轻轻敲打扶手。 他们能在这个城市立足,不关是凭借他们够凶够狠,而是因为这个城市的谦让和尊重。半个多世纪的和睦要求,市民们宽怀意识根深蒂固。但阿方提明白,如果越了这个城市的大度,情况将会逆转。所以,阿方提要求西江帮做事谨慎,抛头露面的坏事尽量找当地阿混去做。 一把闯王剑就费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还差点露陷,使出了金蝉脱壳之计,至今还有手尾没处理干净。阿方提怕暴露盗宝的阴谋,始终站在后台策划,替他冲锋陷阵的雄哥毫不知情。 “那,我们自己动手?”努拉道。 “别忘了,他老爸是谁。”阿方提说。事情难就难在这里,轻描淡写肯定逼不出什么,下手重了搞出什么事,老三的老爸岂能袖手旁观?案子都犯到自家门口了,他一个公安局管刑侦的副局长,肯定不是摆设。 “我们选几个生面孔绑了他,不信审不出来!”努拉面色狰狞。 “审出来,事情也就暴露了。”阿方提站得高看得远。 “那怎么办?”努拉搓着手,再无计策。 阿方提不是没想过这招,掂量了好久还是放弃了。投鼠忌器啊! 他本是让雄哥找个借口去老三的饭馆纠缠,让老三乱了阵脚,再乘乱找到秘方,用秘方换藏宝图。他相信老三并不知道藏宝图的秘密,要知道的话早该有所行动了。 “要不然,我们把古拉罕请来?”努拉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古拉罕在闭关修炼,要一个月后才出关。”阿方提说。古拉罕在修炼第六层摄魂术,闭关三个月,不然不会叫阿依莲替她。 “那就再等一个月。”努拉有些丧气。 “只怕夜长梦多,被别人捷足先登。”阿方提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阿依莲离开前告诉他,好像有人在跟踪她。正因如此,他才让阿依莲离开。 努拉再没做声。 是什么人在跟踪阿依莲?阿方提陷入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遍三十五章 现商机 上 星期天上午,老三才在饭馆露面。店里的员工已各就各位,肃言待客。 美美一看见他,立马窜过来,“你还舍得回来呀?让我看看。”捧着他的脸横看竖看,“你脸上真写了四个字耶!” “什么字?”老三慌忙推开她的手。 “买一送一。”美美煞有介事地在他脸上指指点点。 “莫名其妙。”老三装傻,抬脚要进去。 “你敢不承认?”美美叉着腰挡在前面,“你去单位上班到现在都两个多月了,你说,你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被那个小寡妇给迷得乐不思蜀了?” “什么小寡妇?人家是单亲妈妈好不好!”老三粗眉打结。 “那也不行!”美美蛮横道,“你不准见异思迁!” “什么话?” “汉语!”美美扬眉,“怎么,觉得刺耳是不是?” “没有,没有。声声入耳,句句在理,”老三提腿要溜。 “站住!”美美喝道,“我跟你说,我爸想见你。” “你爸要见我?”老三感到吃惊,“我跟你爸不熟啊!” “让你去就去,那么啰嗦干什么?”美美瞪眼。 “好,好,好!”老三边答应边溜,脑子飞快地转动,美美的老爸与自己素无交集,她参股饭馆那是因为跟小艺的交情。莫不是因为饭馆的股份? 收银台的鲁小艺听见了,绕过来悄悄问美美:“你爸是不会是相女婿吧?你真喜欢上了我哥?” “也许,可能,或者……”美美心里根本没谱,“我老爸没这么消息灵通吧?” 下午,美美就安排了会面。约见的地点很特殊,在她老爸开发的一个楼盘里。 对于见美美老爸,老三还是心怀惶恐的。说来说去,毕竟算计了人家的女儿,拖她趟自家的浑水,做了挡箭牌,这才保全了小饭馆。他摸不清那位地产大鳄为何要见自己,莫非是替女儿...... 到楼下,已经有一位漂亮的年轻女人在楼门口等着他们,看见老三和美美便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地招呼:“鲁先生吧?你好!我是曾总的秘书,曾总已经在上面等了,请!”然后,女秘书满面春风对美美问好,“大小姐,你好!” “敏姐,你越来越漂亮哦!”美美似乎对老爸这个妩媚的女秘书有天生的敌意,“你用的是什么化妆品,进口品牌吧?” “我哪用得起进口品牌,还不就是随便买一点口红、眉笔什么的。”女秘书不敢得罪老总的千金,但仍是绵里藏针回敬,领他们进去上电梯。 “不会吧?你老板真抠门,薪水发太少了,搞得敏姐连化妆品牌都买不起。回头,我帮你批评他。”美美貌似义薄云天,暗地里却是在敲打。 “别,别,大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女秘书甘拜下风,“老总对我们下面的员工很不错的,我可不想无端被炒了鱿鱼。” 进了电梯,女秘书侧身关门时,脸上隐约闪过一丝恼恨,旋即,又满面春风了。这一切被老三从铮亮如镜的电梯墙面里看到,他暗叹,都是《宫心计》那些电视剧闹的,女人们个个心细如发,勾心斗角的境界与时俱进。 到了二十六楼,出电梯到一扇门前,女秘书按了门铃,门开了。 这是一套样板房。这套复式楼是欧式田园风格,设计上讲求心灵的自然回归感,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浓郁气息,体现了安逸、舒适的生活氛围。 曾父五十来岁,略有些发福。一番寒暄后,老三在长沙发一侧的短沙发上落座。美美倚靠着老爸坐下,有些示威地撒娇。 “曾总,不好意思啊,按理,我早应该来拜见您的。我哩,不太懂事,结果......”老三的话被曾父挥手打断。 “这个,你就别说了。你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麻烦不断,没落下清闲。”曾父体谅地说,“不容易啊!你年纪轻轻,却能不辞辛劳,丰衣足食。” “曾总过奖了,我哩,就是瞎忙。”老三谦逊道。 女秘书端茶上来时,不由多看了老三一眼,感觉他不亢不卑,大方得体,定会给老总留下一个好印象。 曾总话锋一转,“我一直想看看算计我丫头的人是谁,哈哈,果然是一表人才。我这傻丫头娇生惯养,那知道江湖险恶,即使被人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小伙子,你不错,不错!” 不愧是商场大亨,这话,意味深长。老三大汗,“曾总明鉴,我这里向您赔罪!我斗胆使了点雕虫小技,也没想逃过您的法眼。所幸,美美带财运,做事又肯努力,饭馆略有盈利,要不,今天我断然不敢来见您。” 端着果盘上来的女秘书听了,放下果盘忙退下了,生怕自己笑出声来。曾总算是当地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今天在这小伙子面前,似乎没占什么便宜。人家哪是在认错,明明是夸你女儿,借力打力,轻松地化解了劣势。她清楚,曾总约见老三,是有事相商,但也有相一相准女婿的意思。看来,这小伙子会走运。 果然,曾总哈哈一笑,“小张,换上次人家送我的龙井来,我今天跟小鲁好好品品茶。美美,你店子有事你就去忙吧!放心,我吃不了你老板的!” “没有啦,人家好久没跟你在一起了,想跟你说说话嘛!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哼,是不是怪我啦?”美美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怕老爸跟三哥风云突变,还是守着点好,她跳下沙发,嘻嘻笑着,“好啦,我去跟敏姐泡茶,不影响你们说话。老爸,别怪我没提醒你,三哥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一流,你可不要让他给蒙蔽了。” 老三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低头端了茶水喝,装做没空说话的样子。他有种自套枷锁的感觉。 曾父不动声色地看着老三的脸色,嘴上说,“这丫头,越大越口无遮拦。” “美美外表单纯,内心却很细致。吃不了亏的。”老三评论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现商机 下 “常言道,富不过三代。她现在的状况我很满意。她能在你那个小饭馆做事,身体力行,真正明白挣钱的艰辛,以后,就好办了。当初,我抱着让她锻炼下的想法,同意她参股你的饭馆,谁料半年不到,她的投资获得了双倍的回报。这并不意味她投资目光独到,而是撞了大运。她其实只想帮朋友一把,盈利啦、亏本啦,这些问题她想都没想。”曾父慢条斯理地说,“我派人考察过你的店子,服务管理、厨师手艺、经营理念都不错,但真正让店子获得丰厚利润的不是这些。” 老三渐渐明白了曾父的用意,他平静地与之对视,等待下文。 “想不想把生意做大?”曾父坦然接受老三的目光,“我没想在你的秘方中分一羹,我只管注资,美美还是拿原来的份额,我帮助你们扩大规模,批量生产。”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三咬了咬嘴唇,“但我不想去改变目前这种状况。” “为什么?”曾父眉眼一挑。 “小艺和美美都还算小女孩,更大的空间就意味着更大的压力,这些风风雨雨会使她们饱受摧残。曾总,我们与你们那一代有所不同,你们经历了太多风雨变幻,对命运和未来有焦虑,希望多捞多得。而我们,更希望拥有平静而公平的生活,不一点非得有钱有势、呼风唤雨,只要求有简单的尊严。”老三算另外一笔账,“如果扩大规模,势必要受到各方面制约,多出许多药材以外的成本,并要承担更大的风险,还不如现在旱涝保收。所谓做强做大,不一定是好理由。” “你不会这么幼稚吧?”曾父尽量控制自己的怒火。 “赚钱是用来穿衣吃饭的,何必舍本求末,在财富齿轮上停不下来,最后疲软、老化、废弃?”老三感觉说过头了,停顿下让心绪平和,“曾总,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希望我们有钱,不被人轻视、欺凌。对此,我很感激。秘方我会留给我妹妹小艺,让她跟美美一生不愁吃穿,有滋有味过一生。” “你难道不清楚这个商机有多大?”曾父问。 “知道。”老三点点头,“做个亿万富翁又怎样?难不成长生不老?” 女秘书和美美端着重新泡的茶水上来,清香扑鼻。曾父与老三的对话,她们听得真切,心里波澜起伏。 美美习惯了优裕的生活,对赚钱没多少概念,生意做大做小都无所谓。女秘书则不然,那药酒她感同身受。 美美弄了一瓶回来,曾总喝了后精力格外旺盛,几度云雨脸不变色,女秘书暗呼厉害!尔后,曾总交代她做了市场调查和药方评估。评估后,她被药方潜在的价值惊呆了,这摆明是造就亿万富翁的节奏!现在听老三这席话,只是悄悄摇头:嘴上无毛,脑壳不会开窍! “喝茶吧,来,品尝我爸珍藏版的龙井茶!”美美说。 一个人身体病久了,他的精神往往也会跟着生病。一个人精神生了病,久了,身体也会病。简单地治好了身体或精神,都无法根治这种病,还会复,这即是气灵相感。就像戒烟并没有那么难,但抽烟久了,真正难戒的是心理上的依赖。 老三被三年前那场透着诡秘的变故吓破了胆,变得缩手缩脚、变得未老先衰,得过且过思想尤为严重,连官二代装逼都没兴趣。 大富大贵又怎么样? 老三回到饭馆跟鲁小艺说了见面的情况。鲁小艺态度明朗,悉听尊便。 街头已有秘酒的仿制品。赝品的功效自然赶不上正品,不少人喝后,头几天还勉强,之后便扯淡了。老三的药酒喝了后,不仅生龙活虎,还生津养颜,白变黑。 有了这一出,老三决定做做奸商,他要鲁小艺将米酒的比例提高三成,降低药性,增加安全系数。要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想法多喝了几口坏了身子,打起官司来很麻烦。 安全无小事! 鲁小艺提出,要不要搞个专利注册。老三打听过了,药物专利申请流程颇为繁琐。审批先要判断所要申请的中药配方是否符合专利的新颖性、创造性和实用性,要确认未在杂志论文等媒体公开过,以及配方的7o%以上未被其它人申请了专利。另外,要公开中药配方的专利内容。公开处方量、处方药味以及制作工艺等,需按照中医理论来阐述自己的配方。 不说老三目前还不具备中药理论水平,这样庞大的工作需要一个团体。所以,暂时只好放弃鲁小艺的提议。老三当初将饭馆踢给鲁小艺和美美,本想一身轻松,不料这又将自己捆绑上了。药酒大卖的后续问题不是这两个丫头可以应付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是福是祸,不得而知。 美美在门口立了一则告示:本店药酒概不外销,其它店子所售“莽山春”一律与本店无关。 “怎么样?”美美拍拍手,对鲁小艺说,“一箭双雕!让那些假冒伪劣都成浮云去吧!” “你还嫌不累啊?”鲁小艺摸着自己瘦了的下巴,“我真成干牛巴了!” “我们财了吧?”美美止不住心花怒放,“我现在喜欢死三哥了!随便一招就让我们吃喝管够。太犀利了!不行,不行,小艺,我要买衣服去。” “又买衣服?你衣服还少吗?”鲁小艺看着这个娇小姐,啼笑皆非。 “当然要。你没听说吗?女人的衣柜里永远没有一件合适的衣裳。”美美笑嘻嘻地,“女为悦己者容。我要让三哥看我是不是比那冷美人好看。” “人家都劳燕分飞了,你还吃哪门子醋啊?”鲁小艺打趣道。 “我心里不爽行不行?”美美撇嘴,“你那烂哥哥,我都放下身段了,他还舍近求远,想想我就牙痒痒,恶向胆边生!” “美美,你不是来真的吧?”鲁小艺颇为踌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索香吻 上 老三吃了晚饭便上路回单位。他开着大众途观磨磨蹭蹭好容易出了城,上了高速,天已擦黑了,前面一派灰灰蒙蒙。 秘方的事他放在了脑后,雄哥躲拘留所去了,美美老爸那边也明朗地拒接了,现在要考虑的是秘酒的药源问题。 泡酒使用的几味主药都是按时在莽山采的,经过了盘师公的精心泡制,但已所剩无几。 中药非常讲究采挖时令和泡制,地道的老中医都知道,“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砍来当柴烧。”不按时节采的中药材,有名无实,跟烂木头没啥区别。 中药加工炮制,一是减毒性,二是增加疗效,三是改变归经。早先红顶商人胡雪岩开的胡庆余堂有一套金铲银锅。那可不是噱头,有些祖传秘方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放白银钵内,用黄金铲搅拌煎熬。白银含有硝酸银、弱蛋白银,对人体黏膜有抗菌消炎作用;金箔则有镇惊、安神功效。 又比如半夏有毒,经炮制后分为法半夏、姜半夏、童子尿半夏,各有各用。用盐卤、生石灰炮制的法半夏,临床用于健胃;童子尿半夏,主治跌打损伤、胃里咳血;姜半夏治疗妇女妊娠反应。而生半夏则是催吐的。 现在药铺里卖的中药大多粗制滥采,药效极差。就拿枇杷叶来说,入药的枇杷叶须去年树上摘下的老叶,树龄至少三五年。用鬃刷把枇杷叶背面的毛刷得干干净净,放在竹垫上晾到八九成干,用绳子扎好立放使之彻底干燥。做药时切成半厘米厚的丝,锅里加炼熟的蜂蜜和适量开水,与枇杷丝拌匀,文火炒制。可是,现在的农民采集时毫不讲究,直接用铁签扎地上的落叶,不分老叶、新叶、烂叶,采回来不洗,晒干打包便卖,药效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现在的中药还掺假,施激素和农药,产量那是没说的,功效则大打折扣。你像萸肉的主要成分是熊果酸,一些药厂往里掺山楂,照样达标,疗效就见了鬼。好端端的中医被搞得声名狼藉。 日本医学权威大冢敬节四十年前曾说:“现在我们向中国学习中医,十年后他们向我们学!” 这几十年走得太快了,魂都走丢了! 要保证秘酒的功效长治久安,药材必须保质保量。他想在莽山建一个药材基地,确保几味主药的品质。 那俩丫头对自己那么好,得给她们留下安身立命的法宝! 盘师公是中药大师,有他坐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过几天抽空去趟泽子坪,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资金嘛,他们三个人的分红加起来应该有一百多万,另外,再把蜗居抵押贷款,前期的资金大致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老三有些兴奋,顺手开了车载mp4。 车里回旋起李健的《贝加尔湖畔》,轻缓的旋律和歌手略带伤感的音色,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轻缓而忧伤的旋律不由令人想起破败的渡口、废旧船只、满目的矢车菊,还有白茫茫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泊。 他渴望的那种宁静、那种空阔仿佛呼之欲出。 这几年,他东奔西走,看上去游手好闲,却一直在路上。他四处寻找蕨子坪,寻找救赎的良药,像一条颠簸的小船,战栗地驶向自己的宿命。 他不停地游山游水,去酒吧与不同的女人寻欢。然后,又陷入不休不止的空虚。宋文韵的出现曾使他产生停靠的愿望,可惜,她终于没有成为他的港湾。 所谓新欢旧爱,蝴蝶或者毒蝎,经过岁月的洗礼,最终都会变成标本。他回头看看过往的一切,心中似乎没有念念不忘,对于那段无法重来的匆忙时光,他没有多余的执着,也不怨恨,他绝情地想,时间可以掩埋一切。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李健清朗的声音在手风琴伴奏下,显得更令人追怀。这不是怀念,而是怂恿你去惋惜,去追悔莫及。 歌声犹如一根根刺扎入他心口,他心里开始发痛,却不知所已。他驾驶着小车在即将入夜的公路上奔驶,对面的车灯一团团晃过,突然,他不清楚是他驾驶了车,还是车劫持着他奔向远方。 他扫了一眼内视镜,想看到自己被杂乱的破事摧残的尊容,镜子里却空空如也。 下高速进了湘水城,老三把车开到梨花泪酒吧外停好,下去进了酒吧。 酒吧的光线幽暗,老三进去两步停下等眼睛适应。这时,一阵紧密的鼓点响起,声音由细微逐渐清晰,速度也越来越快,如急促的马蹄声,然后是一声脆响,紧接着小舞台上的镁光灯骤然亮起…… 老三将目光移向舞台,看到耀眼的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谢雪长发披肩,精致的脸上化了淡妆,裹一袭白色的长裙如摇曳的玉兰花。 镁光灯下,她特有的温婉气质,显得无比端庄柔和,尤其是那双凝眸,透着熟透的妩媚,让人一看就勃发怜爱和征服的冲动。 随着动感的音乐节奏,谢雪开始轻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舞姿,都散发着楚楚动人的魅力,那腰肢随着舞曲柔软地摆动,给人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 老三浑身突然燥热了起来…… 在电子琴摇曳多姿的旋律里,谢雪轻启歌喉,柔声曼唱:“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歌声深情动人,宛如山谷里涓涓回旋的清泉。这首原是男声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被她柔情的歌喉重新诠释,有了一种穿透力,令人愁肠寸断。 谢雪看见了站在门口发愣的老三,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情愫,差点没跟上节奏。 老三回过神来,去吧台向薇薇要了杯茶,“今晚生意还行吧?” 薇薇甜甜一笑,“简直是好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索香吻 下 老三扫了里面几眼,有三十多名顾客的样子,这样的生意状况,足以维持酒吧运转。 “三哥,有件事,我忘跟你说了。”薇薇倾过身来,“那酒店里存货不多了。我看,最多能卖到三天。” “跟我妹妹那边联系呀!”老三不以为然道。 “这,听说,她们那边的存货也不多了。”薇薇看着老三的脸色,说。 “这个酒的事去来协调。”老三很是吃惊,这销量是不是猛了一点?得限量卖!“那个,薇薇啊,你给雪姐说一声,以后啊,每天限售。敞开卖,不仅供货有困难,也吊不起顾客的胃口不是?” 薇薇点点头,“有道理。物以稀为贵。限量了,他们更稀罕。” 老三喝了茶,出去打电话了。 一曲既罢,在一片欢呼声中谢雪下台,三步两步奔至吧台,“老三呢?” “走了。”薇薇嘻嘻一笑,“雪姐,瞧你火烧火燎的,急得眼珠子都冒绿光!” “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谢雪脸红了。 薇薇在谢雪怒目圆瞪下,笑得花枝招展地溜了。 谢雪接替薇薇到了吧台内。老三打完电话又进来,就好像浪子一头闯进少女的深闺。 “朋友,好久不见。今晚还想醉一次吗?”谢雪故意调侃道。春眸里流转的是比酒还浓的妩媚。 老三轻佻地来个勾指:“今朝有酒今朝醉,到了你的酒吧我就沉醉,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看到这个大男孩,谢雪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弯成月牙。 “因为你可以醉人!”酒吧里已换成一曲《人鬼情未了》,舒缓的节奏配合醉人的酒香,老三故意凑近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她身上的芳香,惬意的样子仿佛在午后的海水里飘荡…… “讨打不是?快收起这副怪相!”谢雪嗔怪道,又有些局促地看了看酒吧里,“今天想喝点什么,还是伏特加?” 老三点点头,又忍不住口花花地说:“再免费赠送一个香吻吧!” 话音刚落,谢雪从吧台里绕出来,手里还攥一把亮晃晃的水果刀。完了,她生气了,而且是怒不可遏。他转身想逃,被她喝住了,“站住!” “嘿嘿,今天天气不错哈。”老三装模作样摸摸口袋,“没烟了,我去买一包。” 谢雪提刀走过来,老三腿肚子在发抖,但不敢做声,生怕说错话惹来一刀见血。女人气急败坏时肾上腺格外活跃,特别是搞音乐的,激情杀人也难说。 谢雪拿个梨子慢慢削,漫不经心问:“真稀罕姐姐的香吻吗?” 老三一激灵站直了。这话既反常又蹊跷,完全让人摸不透。 “什么?你说什么?”他装作恍恍惚惚地问。怎么说咱也在商界厮混了两年,这个装聋卖傻的功夫必须有,“雪姐,你穿这套衣服太给人压力了,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果然,老三话一出,谢雪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有些话是不能重复的,她将削好的梨子给他,又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家伙!” 黄辉亚出院后,剪了脑后那把有艺术范的长发,又变回那个逼仄的小照相馆老板,坐在玻璃门后懒散地看着外面的人流。 这次卧底有惊无险,却欠下老三一个天大的人情。 五雷掌到底是什么,黄辉亚并不太了解,只听说“打五雷”解放前在湘南乡村流行,很可怕。 黄辉亚不认为那是迷信。传统中医对人体经络深有研究,总结出人体有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经络是运行气血、联系脏腑和体表及全身各部的通道,是人体功能的调控系统。 最早的医典《黄帝内经》说,“经脉者,所以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 五雷掌是将气功和经络学结合在一起的实用杀招,与点穴术如出一辙,但比之更阴损毒辣。点穴是用外力击打人的某处穴位,使气血不能顺畅通过或神经系统暂时受损而麻痹肢体,不能动弹,就跟脑血栓一样。点穴根据力道大小决定封闭经络的时间,说穿了,就是穴道伤肿的程度,肿块消失了,穴道自行解开。 相比,五雷掌就没有网开一面的讲究。它的阴损之处在于发力非常轻,若有若无,让你根本不知何时中了彩。毒辣的是,五雷掌有个潜伏期,潜伏时间与施行力度相关,一旦发作神仙也抓狂。 听老三说,打五雷的可能是阿依莲,不过她下手不很重,否则他早没命了。 自己与阿依莲没有交集,不存在私人恩怨,她怎么会下此毒手?唯一的解释就是,人家要她干的。 这个人是阿普赖还是阿方提呢?黄辉亚手头的劣质烟掉下一截烟灰。还有一个问题他琢磨了很久,是自己暴露了还是对方的惯例? 无论出自什么原因,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情况似乎越来越明朗,一拨人循着李自成兵败的线索找到莽山,试图找到传说里的巨大藏宝。闯王剑是他们的重大收获,剑上应该有藏宝的线索。他们千方百计将丢失的剑弄到手,拿到了藏宝图,又将剑抛出去转移视线,以掩盖他们的阴谋。 黄辉亚将所有的线索归结在一起,推断出这样的结论:茶场是他们寻宝的据点。 难怪老三那家伙屡屡被整得惨兮兮的,而且莫名其妙。 黄辉亚扔掉烟头,拿手机拨了个电话。跟对方通话后,他收拾一番,带着摄影的行头出门了。 半叙述后,他与鲁局在岳麓山半山亭碰面了。 岳麓山不高,海拔仅三百多米,却是著名的赏枫胜地。山中有晋朝罗汉松、唐代银杏、宋时香樟、明清枫栗等千年古树,老干虬枝,苍劲挺拔,高耸入云。山涧泉流终年不涸,每到秋冬之交,枫叶红遍,尽染丛林。 半山亭在岳麓山半山腰,乃一座六方形凉亭,供游人上山驻足憩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半山亭 上 半山亭早先有一座庵子,曾有一烧火僧赋诗:“半山半庵号半云,半亩半地半崎嵚,半山茅块半山石,半壁晴天半壁阴;半酒半诗堪避俗,半仙半佛好修心。半间房舍半分云,半听松声半听琴”。对仗颇工,句句用半字,用法自然流畅,气韵贯通。 下午游人少,初夏的山风吹得人昏昏欲睡。见面,鲁局第一句话就问:“你确定自己的病好了?” 黄辉亚点头,“医生也很奇怪,但他们检查了,确实没问题。” “看来,中医确实需要发扬光大。”鲁局随口说。 “你儿子帮我分析了,可能是阿依莲下的手。”黄辉亚说,“我与阿依莲没什么交道,她应该是听从他人指派。” “你觉得自己暴露了?”鲁局做了个手势,叫他捡个干净的石凳坐。然后,自己也在旁边石凳坐下。 黄辉亚坐下,沉吟道:“应该没有。” 鲁局与他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说说他们的金属探测仪吧。”鲁局提出。 “那探测仪很先进,而且,使用方便。”黄辉亚说,“不过,我感觉他们是无的放矢。真有李自成藏宝吗?” “据历史学家说,李自成确实从北京掠走了一大笔财宝,而这笔财宝的下落,至今是一桩悬案。”鲁局说,“至于藏宝地点,有多种说法。莽山只是其一。” “这事,好像不归你管吧?”黄辉亚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按照管辖划分,莽山大老远的事,不该市局管。 “但根子在这。”鲁局说。 黄辉亚明白自己的推测是对的。鲁局在下一盘大棋。 盗宝、掏墓什么的不算什么,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届时人赃俱获就是。要彻底摧毁一个团伙,必须要有足够的铁证。 “我该干些什么?”黄辉亚问。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鲁局说。 “头,我说,我们现在这样做,对你儿子不公平。”黄辉亚骨鲠在喉,终于没有忍住说了这番话。说完后,他偷偷看鲁局的脸色。 鲁局果然神色为之一变,眉头紧蹙。儿子无辜卷入这个案子,被弄得灰头土脸,作为做高级警官的父亲,自己不仅没使他脱落是非,还默认他深陷其中。 实际上,儿子早看出了问题的症结,那天从看守所出来,他说的那番话字字诛心。 生之何恩,杀之何咎? 鲁局轻轻地挥挥手,让黄辉亚走了。 黄辉亚离开了,他决定去挖出盗令符的人,给老三一个交代。虽说令符已失而复得,但有人死盯着总不是个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不仅仅是还老三的人情,还有就是,厘清其中隐藏着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黄辉亚不知道,老三丢失令符的过程鲁局已经掌握。他这一去不仅没找到偷令符的人,还找出了大麻烦。 小饭馆的药酒存货确实不多了。虽然每人限量,但不限售,挡不住客人越来越多。毕竟是私人作坊,要保证药酒的质量,产量已是最大化了。药酒至少需要浸泡一个月才能开封,卖完后可添酒再次浸泡,只需加入少量药材,但循环需要时间。 谢雪那边药酒告罄,鲁小艺跟美美商量,看调配多少药酒给谢雪。 “不给,不给。一滴也不给!”美美张口就否定。 “不好吧?”鲁小艺盘算,先送一百斤药酒解燃眉之急,等下一批酒开封再多送些。 “有什么不好?我们又没跟她签合同。”美美不肯松口。 鲁小艺何尝不明白美美心里的别扭,她在借题发挥。 “美美,我哥跟谢雪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鲁小艺试图化解她心里的疙瘩。 “瓜田李下,谁知道啊?”美美跺脚,“你哥就是大灰狼!” “那你还做小红帽?”鲁小艺说。 “我有办法吗?”美美气急败坏,“你那鬼哥哥又会炒菜又是驴友,是居家旅行必备,我能放过他吗?” 美美恨恨地想,那个家伙有什么好?胸无大志,也不借老爸的权势整个大娱乐中心,狠弄一笔钱,开着宝马去芙蓉南路飙车。不过,在星城开辆宝马谈不上威风抖擞,想想也是没劲。 她又哀怨地看看自己颇具规模的胸口,“人家也算成熟的嘛,为什么他就对我三心二意?” 鲁小艺头大了,“美美,我挺你!” 美美感动地要去抱鲁小艺,被她闪开了。 “我这就去送酒,顺便看看三哥!”美美决定后又叹息,“唉,没有小英跟我争风吃醋,想想真是寂寞!” 鲁小艺斜眼看她。这丫头真是极品啊,简直超凡脱俗! 美美风风火火张罗着送酒去了。牢骚归牢骚,三哥的话还得听。 美美离开不久,吃中饭的顾客陆陆续续进门,店里开始忙碌了。 听从老三的建议,鲁小艺也开始实行限售,每天只卖十公斤药酒,中午、晚上各半。告示贴出来,店里就开始乱糟糟的。 十斤酒,也就是五十个人的份额。后来的没份,人家辛苦跑过来就冲那一口,搁谁都不乐意,先是争先恐后插队,互相扯皮,继而,战火烧向了店家。 两个貌似外地的男子闹得最凶,他们来得迟,定量的十斤药酒已经卖完。 “我们打好远来,绕大半个城来吃个中饭。”其中一个瘦高个凶道,“你让我们晚上再来?咹!” “对不起,大哥!”鲁小艺和颜悦色跟他们解释,“这药酒工艺复杂,我们为了保证质量,一律采药人工制作,产量确实跟不上。实在很抱歉。” “那我们不管,既然来了,我们就要喝!”对方不依不饶。此言一出,其它迟来的人跟着起哄。 “请各位不要吵!不要吵!”鲁小艺只想着息事宁人,“我们是小店子,条件有限,招呼不周,请大家多多谅解!我们限售也是无奈之举,主要是为了确保药酒的质量。” “我们,是冲着你们的药酒,来的,你害我们,白跑一趟,要赔偿损失。”另外一个络腮胡蛮横道,说话一顿一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半山亭 下 “你们讲不讲理?”鲁小艺急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先来后到,我们的药酒卖完了,难道还犯法了不成?你们又不是我们请来的,你们可以去其它的饭馆吃!” “不行!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吃。”瘦高个用力一掌拍在收银台上。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鲁小艺急得声音都变了。 其它的顾客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指责两个家伙: “还强买强卖了!” “欺负人不是?” “这里不做你们的生意,你们好走!” “好奇葩啊!” “太不像话了!” “滚!” 那两家伙有恃无恐地怒视众人,络腮胡还掏出了腰刀,刀刃白晃晃的。 这俩家伙来真的了!众人都不敢做声了,只是愤怒地看着他俩。 “老板娘,你就卖点药酒给他们吧!”有一个老成的顾客喊。 “不行!”鲁小艺斩钉截铁道,“规矩不能破!我就不信,不做你们的生意,你们敢行凶?” 另外几个迟来的人怕惹祸上身,趁乱走了。有个店员偷偷拨打了110。 两个闹事者见势不妙,也溜了。 美美张罗好了,回店子准备吃了中饭就出发,闻知店里方才发生的事跳起脚来,“什么,居然有这样的混蛋?他们人呢?姑奶奶我灭了他们!” “走了。”鲁小艺息事宁人道,“你别鸡飞狗跳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吃了饭快去送酒。” 美美狠狠跺了一脚,嘟着嘴去厨房找东西吃。 话说她吃完饭后,开车一路风驰电掣,恨不得提速到两百码,转眼就杵在老三面前。 她没见过谢雪,只常常听鲁小艺皮里阳秋说,那个酒吧老板娘如何貌美如花,如何丰韵可人。 谢雪想近水楼台,她岂能坐视不理。 她咬牙切齿想,总有个先来后到嘛!我认识三哥在先,就算要分享,也得我点头不是?不对,三哥不能分享! 女孩子的心难以捉摸,她才不管三哥是潜力股还是浪打浪,只觉得他有趣,笑起来一脸的老少咸宜,却内心强大,发起怒来格外酷,跟他在一起特有安全感。这种宝贝谁跟她抢她跟谁急。 一小时后,她到了湘水市,在城里绕了一个大圈,却没找到梨花泪酒吧,跟鲁小艺通话小半天也不管用。 鲁小艺也恼了,撂一句“你打电话给我哥”挂断了电话。 美美气鼓鼓拨了老三的电话,开口就嚷:“你小寡妇的酒吧在哪?我找不着!” 那边,老三听她的叫嚷头顿时大了,连忙捂着手机出了办公室。大李和小刘看他的眼神俱是意味深长。 美美找到梨花泪酒吧是三分钟后。其实她已经离酒吧不远,只是没摸着方向。 把车停在路边,她下了车朝酒吧走,到门口时,里面钻出一个小女孩,穿着浅黄的小衣裙,上面绣着可爱的洋娃娃,她脸蛋红扑扑的也像一个瓷娃娃,十足可爱。 “姐姐,你也来喝酒吗?”小女孩仰着小脑袋,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这一声姐姐叫得美美心花怒放,她蹲下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红彤彤的脸蛋,“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靓靓。”小女孩眨巴眼睛说。 “靓靓真乖!”美美突然从心底生出一阵强烈的亲密感,好想把她搂在怀里。仿佛眼前的小女孩是自己的至亲。 怎么会这样?美美恍惚了片刻。 “姐姐,你好漂亮哦!”靓靓娇滴滴说,“我长大有你这么漂亮就好了。” “靓靓长大一定会更漂亮的。”美美摸着她的头发,道。 靓靓摇头,沮丧道:“不会的。妈妈没灵酒卖了,生意不好了。我以后会饿得跟丑小鸭一样。” 敢情这是谢雪的女儿,看样子母女俩过得不易,小孩都跟惊弓之鸟似的。美美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自己小肚鸡肠,还不肯分药酒给酒吧,想想都羞愧。 “靓靓别担心,这不,姐姐给你们送灵酒来了。”美美指着路边的深红色宝马。 “太好了!姐姐,你是送子娘娘!”靓靓兴奋得眼珠子闪闪发亮,“姐姐,你是老三哥哥的妹妹吗?” “是的。”美美被靓靓的乖巧感染了。 接下来,靓靓的话让美美就不那么淡定了,“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美美急得脸都红了,连你一个低龄儿童都能问倒我,等会我找块瓷砖滑倒算了!她随口说:“你猜。” 靓靓咬着一根手指头,看着她,“姐姐,你脸红了。” 美美大窘。这小丫头精灵古怪,不好对付啊! 谢雪从酒吧出来,见一个美女蹲着跟女儿说话,温良地笑了笑,“你好!” “妈妈,这是来送灵酒的姐姐。”靓靓说。 “嗨!谢姐,是吧?”美美站起来看谢雪我见犹怜的模样,心想,难怪三哥要帮她,“我叫美美,是小艺的——” “我知道你,知道。”谢雪立时明白了,兴奋地拉了美美的手,“快,快,进去坐!” “先让人把酒卸下来吧?”美美指着宝马车尾箱,“只有一百斤,过几天,等下批酒出来了,再多送点来。” “太感谢你们了,没你们关照,我这酒吧撑不下来的。”谢雪感激地说。酒吧的药酒已卖完了,她正发愁。 两人去了宝马车后,打开车尾箱。五十斤一塑料桶的酒,拎了拎,挺沉。 “还是让三哥来提了。”美美说,“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了。”于是,摸出手机打,打完了,跟着谢雪进酒吧。 下午没有客人,酒吧里的光线有些暗,谢雪放了一首《黑色柳丁》,这首集乡村摇滚、爵士、蓝调风格的乐曲,颓废而浪漫。 美美坐了不到两分钟,谢雪便倒好了一杯果汁来。美美接了果汁,开始打量酒吧。 谢雪抱歉地让美美先坐会,她去吧台收拾下。靓靓欢快地爬上挑空楼,又抱了一包薯片下来,小心倒了几片在美美手上,“吃吧,丝瓜味的,很好吃。妈妈告诉我,要学会跟人家分享,” 美美不忍拒绝,吃了一片,点头称好。靓靓自己也吃了一片,吸允着手指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好一会,然后悄声道:“姐姐,你也喜欢老三哥哥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茬子 上 美美刚喝下那口果汁一下子窜回嗓子眼,呛得满脸通红。苍天在上,你把这小丫头哄睡觉吧! 这会,老三提了酒进来,一手一桶提到吧台内。靓靓见他飞快奔去了,小鸟一样跟后面叽叽喳喳。 完了,老三倒了一小杯伏特加慢悠悠走到美美身边,“辛苦你了,美美!” 美美站起嘟哝道:“你发话了,谁敢不从啊?”看见老三的胸肌在t恤衫下隆起,勾勒出壮实的身形,她眼睛直了,拿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三哥,你练瑜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三躲闪下,杯中酒差点洒了,“不知道我从前在山里做苦力啊?坐吧!” “哦。”美美应了声坐下。 老三在她对面坐了。 谢雪送上了果盘和薯片,“美美,不好意思啊,我这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水果还新鲜。好,你们聊。”转身离开。 美美拿小叉子叉了片哈密瓜吃,“三哥,你知道泡吧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是什么?”老三问。 “就是把酒吧老板娘给泡了。”美美拢了拢长发,“老板娘你都敢泡,三哥,你真是智勇双全啊!” “这你也看得出?”老三大吃一惊。 “没这点眼色怎么混江湖?”美美咬牙切齿,“三哥,你有吃软饭的潜力。买一送一,赚大了!” 谢雪确实漂亮,是那种让男人过目不忘的女人,可惜老三还没来得及动心。他很白痴地摸着自己光滑的脸,沾沾自喜地说:“英雄所见略同。” “百年一遇的奇葩,终于让我给碰上了。”美美仰起脸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御姐。你什么星座?” “双子座。”这回老三说了实话。 “难怪。双子座的男生天马行空、机智幽默、花言巧语,就像一座旋转木马,最不靠谱却最让人着迷。”美美叹息道,“老板娘惨了,遇上一个又爱又恨的家伙,偏偏又是个帅哥。” “我有那么邪恶吗?”老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随便她怎么说。 “没有。”美美摇头说,“是可恶得要命!” “其实,双子座是一个孤独的星座。为什么你就没看见灿烂中蕴含的忧伤呢?”老三忧伤万状。 美美作呕吐状,靓靓走过来也跟着吐出小舌头。 美美刮了靓靓一下小鼻子,起身去找谢雪,胸口晃荡下,老三心里呻吟了一下,跟做梦一样,顿觉浑身上下热血,他赶紧喝了一大口酒压住邪火。 “你看,这个姐姐都看出来了,你居心,居心——”靓靓想半天没想出后面两个字,“那个不好。” 老三郁闷死了。 美美走到吧台前,谢雪告诉她钱已划账上去了。 “谢雪姐,谢谢你啊!三哥在这里,多亏你照顾了。”美美故意向谢雪致谢。 谢雪一怔,心里明白了几分,轻描淡写道:“哪里的话,都是他在照顾我。” 美美咬咬牙,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深吸了一口气说:“三哥宅心仁厚,一直都这样,爱同情别人。” “你说的没错。他很善良。”谢雪比美美大不了几岁,可论生活经验甩她几里路,话回得相当巧妙 “唉,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美美叹息一声道,“三哥就是心太好,所以总被人当凯子玩。这不,早两个月才把婚给离了,那女人的命都是三哥给救的,说好的花好月圆,那个剩女一个不顺心,撇下三哥就走了。这女人啦,经验足了,只会耍手腕利用男人,三心二意,靠不住的!” 谢雪哦了一声,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一喜,觉得自己与老三更贴切了。 一个单亲妈妈,一个离婚男,歪瓜配裂枣,简直是天作之合。 美美见谢雪一脸恬淡,心想这番话没起到效果,再不好说什么,只得跟谢雪道别,完了冲老三吼了一声,“三哥,我要走了。” “我送你。”老三喝干杯里剩下的酒,起身笑眯眯地送美美出门。 出酒吧美美肘了下老三,扭头横他一眼,“花蝴蝶!”然后,一脸不悦地钻进车里,踩了油门,嗖的一下汽车奔星城而去。 老三挠挠后脑勺,准备回单位,靓靓跑了出来,慌叫:“老三哥哥,我妈摔跤了!” 谢雪摔倒在卫生间里。卫生间在过道尽头,一进门洞是个几平米大小的空间,对门的墙上有个洗手台,台子两边各有一扇门,左男右女。 老三不敢怠慢,蹿进卫生间,却见到谢雪很狼狈地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一条腿微微弯曲,一眼就看到了短裙内的黑色蕾丝! 老三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停留,吞了口唾沫后意识到时机不对,叫了声“雪姐。”赶紧去扶她。 谢雪是滑倒的,似乎伤到了股神经,咿咿呀呀站不稳,老三索性横抱起她出去。谢雪双手搂住他颈上,羞红了脸。 老三抱谢雪上楼,靓靓要跟上去,谢雪偷偷对她眨眼摇头。靓靓懂事地没跟上去,做了个鬼脸,跑去关了酒吧门。 老三抱着谢雪进她睡房,把她放在床上。谢雪斜斜地侧卧在床上,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半边绯红的脸颊,玲珑的身躯勾勒起一条起伏有致的曲线,细腰丰臀尤其惹眼。 老三刚要动手,身上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看是鲁小艺打来的,接了,没说几句他人就傻了,饭馆出事了! 老三赶到饭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店里冷冷清清,地上还有碗盘的碎片,一些桌椅也有破损。店员们在默默地打扫。 “具体什么情况?”老三扫视一眼,“谁告诉我,两个老板呢?” 一个叫秀莲的女店员走近来,习惯性地叫:“老板,小艺和谢大厨,还有那几个闹事的让警察带去派出所了,美美也去了。那个,事情是这样的……”她比比划划将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找茬子 下 原来中午怒走的两个食客下午老早就来了,点了两道菜,每人二两药酒,菜一上来俩人就吆喝了,声音特别大。 鲁小艺看出端倪,再三叮嘱店员小心招呼,不要节外生枝,结果还是出了乱子。那俩家伙喝完药酒叫嚷再上二两,店员小心翼翼跟他们解释,他们态度很明朗:就是要! 店员跟那俩人死活说不通,鲁小艺不得不亲自出面,好言相劝:“两位先生,实在抱歉,药酒限量卖主要是为顾客的身体着想。是药三分毒,就是人参吃多了也有副作用不是?本店的药酒是祖传秘方,而且选得又是地道的药材,壮阳补肾的功效很强大,一次喝二两足够了。” “不行,我们没喝够!又不是不给钱,给钱,你们为撒不卖?”络腮胡说话语速快,嘴里迸出一截韭菜。 “店里事先定下的规矩,请二位体谅。如果要喝酒,我们店里有其它的酒,你们随便挑。”鲁小艺挤出笑脸,“我请二位,好吗?” 店主这样低声下气已算功课做到家了,换一般顾客,都会顺坡下了台阶,收场。可这两人仍是不依不饶,坚持要再上药酒。任鲁小艺怎么说都不顶用,一句话:就是要! “喝出问题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只管上酒就成。”那个瘦高个说。 五点多了,顾客陆陆续续上门,店里开始忙了,这里的纠纷还没解决,鲁小艺也慢慢失去了耐性,撂下话,“除了药酒,你们喝什么酒都行,你们看着办吧!”去招呼其它顾客了。 那两人见鲁小艺撂下他们不管不问,脸都气歪了,络腮胡用力一掌拍了桌子,腾地站起来大声叫骂:“再不上酒,砸了你店子!囊死给(去死)!” 瘦高个更彻底,直接掀了桌子,盘子碗杯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吓旁边人一大跳。谢大厨闻声从厨房奔出,手里还拎着油亮亮的大锅勺。 鲁小艺情知对方是来找茬的,压住怒火,冷冷地对他俩说:“请你们走吧。我们店子不敢做你们的生意。” “这是干什么,干什么?”谢大厨挤过来,吼道。 “想打人?”络腮胡见谢大厨手里拎着锅勺,借故生事,扑过去攥他衣领,两人很快地扭打做一团。瘦高个操起一张椅子,趁机照谢大厨背后猛砸几下,把他砸倒在地。屋里顿时乱了,有尖叫的,有报警的,有大吼的,还有几个趁乱掀翻桌子…… 听了秀莲的讲述,老三明白了,是有人故意找茬。 是什么人呢? 自打药酒的名气传开了,店里生意火爆,抢了旁边几家饭馆的风头,免不了招他们嫉恨,找人来闹闹也有可能。同行是冤家嘛! 另外还有一个可能,是阿方提在背后捣鬼。 老三转着脑筋,如果是阿方提,那他后头还会有什么招数?凭这一招只能是恶心一下自己,他的目的绝不在此,最终的目的还是在藏宝图。可是自己压根没看见什么藏宝图啊! 要不,当面去跟他讲清? 老三看店里乱七八糟的,估算损失上万,心里很是窝火。如今是法治时代,不像古代故事里争强斗狠,你刺我一剑我砍你一刀,最后撂下对方流血不止拍屁股走人。 如今天下无匪,有麻烦公检法替大家把着,凌弱恃强的勾当肯定行不通。可是,这些家伙使阴招,闹事却不杀人,就算谢大厨挨椅子砸几下,最多在医院住两天使劲擦点红花油。民事纠纷,赔点钱了事。 算了,等鲁小艺她们回来,先搞清那些家伙的底细再说。 等店员收拾得差不多了,老三叫他们下班走人,自己留下等鲁小艺她们。 一直等到十点多钟,鲁小艺她们才回来,三个人都黑着脸。 “怎么处理的?”老三问。 “他们陪偿四千块钱损失。”美美怒冲冲地说,“四千块,别说谢大厨的医药费,连店里砸烂的东西都不够赔!” “为什么?”老三问鲁小艺。 “派出所的说了,他们是西江人,有政策兜底,不能影响团结。要我们息事宁人,让一步算了。”鲁小艺拿着一沓钱摔收银台上,憋屈得几乎要哭。 他娘的这算个什么事啊?看把那些家伙给惯得,一边享受格外的照顾一边搞事,拿起筷子夹肉吃,放下筷子就骂娘。老三要暴走了! 这亏吃定了! 这就比一个好吃懒做的瘪三,到你家要饭,你给饭菜他吃了,走之前还要你再给点钱,省得他下顿跑老远的路来要,给钱他直接找个好饭馆解决好了。你要不给,他说你为富不仁,狗眼看人低,天打五雷轰!你要跟他较劲,旁观者会搬出至理名言劝你:别跟猪计较,跟它计较你就是猪了! 一头猪总在屁股后撵着拱你,你咋办?要不要退一步海阔天空,被它拱下悬崖? 老三感到无能为力。这才叫弱爆了! 他看了看一脸晦气的谢大厨,“你怎么样,身上有伤没有?” “背上很痛。”谢大厨动了动,嘶嘶抽气。 老三去掀开他的t恤,背上数块青肿,他往手心吐了团口水,牵引并不浑厚的内力在谢大厨肿处按揉。他先是轻轻的揉,然后突然用力数秒钟又收手,痛得谢大厨刚要哇哇大叫却又没有了痛感。如此这般,五分钟不到,谢大厨身上的青肿尽然消去。 “怎么样?”老三按了按谢大厨背上还发红的痛处,“还痛吗?” 谢大厨不可思议地摇头,“不痛了。” “你再活动下,看还有什么地方痛。”老三替他拉下t恤,去洗手。 美美扑过去在谢大厨背上拍拍打打,“真不痛了?” 谢大厨伸腰劈腿,活动自如,“不知道,老三收不收徒弟?” “要收也得先收我,我做师姐!”美美没心没肺地忘了之前的破事,遐想道,“你们统统当我师弟。”想着日后屁股后跟着谢大厨他们一干大大小小的师弟,她乐不可支。 谢大厨不干了,“是我先报名!我是师兄。” “反正我是师姐!”两人为没影的事杠上了。 “那个,你真要当师姐?”谢大厨眼珠子一转,“那你就比老三小了一辈。你不是要做他女朋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打掉牙 上 美美刚喝下那口果汁一下子窜回嗓子眼,呛得满脸通红。苍天在上,你把这小丫头哄睡觉吧! 这会,老三提了酒进来,一手一桶提到吧台内。靓靓见他飞快去奔去了,小鸟一样跟后面叽叽喳喳。 完了,老三倒了一小杯伏特加慢悠悠走到美美身边,“辛苦你了,美美!” 美美站起嘟哝道:“你发话了,谁敢不从啊?”看见老三的胸肌在t恤衫下隆起,勾勒出壮实的身形,她眼睛直了,拿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三哥,你练瑜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三躲闪下,杯中酒差点洒了,“不知道我从前在山里做苦力啊?坐吧!” “哦。”美美应了声坐下。 老三在她对面坐了。 谢雪送上了果盘和薯片,“美美,不好意思啊,我这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水果还新鲜。好,你们聊。”转身离开。 美美拿小叉子叉了片哈密瓜吃,“三哥,你知道泡吧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是什么?”老三问。 “就是把酒吧老板娘给泡了。”美美拢了拢长发,“老板娘你都敢泡,三哥,你真是智勇双全啊!” “这你也看得出?”老三大吃一惊。 “没这点眼色怎么混江湖?”美美咬牙切齿,“三哥,你有吃软饭的潜力。买一送一,赚大了!” 谢雪确实漂亮,是那种让男人过目不忘的女人,可惜老三还没来得及动心。他很白痴地摸着自己光滑的脸,沾沾自喜地说:“英雄所见略同。” “百年一遇的奇葩,终于让我给碰上了。”美美仰起脸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御姐。你什么星座?” “双子座。”这回老三说了实话。 “难怪。双子座的男生天马行空、机智幽默、花言巧语,就像一座旋转木马,最不靠谱却最让人着迷。”美美叹息道,“老板娘惨了,遇上一个又爱又恨的家伙,偏偏又是个帅哥。” “我有那么邪恶吗?”老三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随便她怎么说。 “没有。”吗,美美摇头说,“是可恶得要命!” “其实,双子座是一个孤独的星座。为什么你就没看见灿烂中蕴含的忧伤呢?”老三忧伤万状。 美美作呕吐状,靓靓走过来也跟着吐出小舌头。 美美刮了靓靓一下小鼻子,起身去找谢雪,胸口晃荡下,老三心里呻吟了一下,跟做梦一样,顿觉浑身上下热血,他赶紧喝了一大口酒压住邪火。 “你看,这个姐姐都看出来了,你居心,居心——”靓靓想半天没想出后面两个字,“那个不好。” 老三郁闷死了。 美美走到吧台前,谢雪告诉她钱已划账上去了。 “谢雪姐,谢谢你啊!三哥在这里,多亏你照顾了。”美美故意向谢雪致谢。 谢雪一怔,心里明白了几分,轻描淡写道:“哪里的话,都是他在照顾我。” 美美咬咬牙,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深吸了一口气说:“三哥宅心仁厚,一直都这样,爱同情别人。” “你说的没错。他很善良。”谢雪比美美大不了几岁,可论生活经验甩她几里路,话回得相当巧妙 “唉,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美美叹息一声道,“三哥就是心太好,所以总被人当凯子玩。这不,早两个月才把婚给离了,那女人的命都是三哥给救的,说好的花好月圆,那个剩女一个不顺心,撇下三哥就走了。这女人啦,经验足了,只会耍手腕利用男人,三心二意,靠不住的!” 谢雪哦了一声,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一喜,觉得自己与老三更贴切了。 一个单亲妈妈,一个离婚男,歪瓜配裂枣,简直是天作之合。 美美见谢雪一脸恬淡,心想这番话没起到效果,再不好说什么,只得跟谢雪道别,完了冲老三吼了一声,“三哥,我要走了。” “我送你。”老三喝干杯里剩下的酒,起身笑眯眯地送美美出门。 出酒吧美美肘了下老三,扭头横他一眼,“花蝴蝶!”然后,一脸不悦地钻进车里,踩了油门,嗖的一下汽车奔星城而去。 老三挠挠后脑勺,准备回单位,靓靓跑了出来,慌叫:“老三哥哥,我妈摔跤了!” 谢雪摔倒在卫生间里。卫生间在过道尽头,一进门洞是个几平米大小的空间,对门的墙上有个洗手台,台子两边各有一扇门,左男右女。 老三不敢怠慢,蹿进卫生间,却见到谢雪很狼狈地坐在了湿漉漉的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一条腿微微弯曲,一眼就看到了短裙内的黑色蕾丝! 老三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停留,吞了口唾沫后意识到时机不对,叫了声“雪姐。”,赶紧去扶她。 谢雪是滑倒的,似乎伤到了股神经,咿咿呀呀站不稳,老三索性横抱起她出去。谢雪双手搂住他颈上,羞红了脸。 老三抱谢雪上楼,靓靓要跟上去,谢雪偷偷对她眨眼摇头。靓靓懂事地没跟上去,做了个鬼脸,跑去关了酒吧门。 老三抱着谢雪进她睡房,把她放在床上。谢雪斜斜地侧卧在床上,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半边绯红的脸颊,玲珑的身躯勾勒起一条起伏有致的曲线,细腰丰臀尤其惹眼。 老三刚要动手,身上的手机响了。掏出手机看是鲁小艺打来的,接了,没说几句他人就傻了,饭馆出事了! 老三赶到饭馆,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店里冷冷清清,地上还有碗盘的碎片,一些桌椅也有破损。店员们在默默地打扫。 “具体什么情况?”老三扫视一眼,“谁告诉我,两个老板呢?” 一个叫秀莲的女店员走近来,习惯性地叫:“老板,小艺和谢大厨,还有那几个闹事的让警察带去派出所了,美美也去了。那个,事情是这样的……”她比比划划将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掉牙 下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特别是谢大厨,他手里提了一把重重的砍肉刀,刚冲出厨房,便见厮打已经结束。老三以一敌八,完胜。 美美握着粉拳欢呼一声,“耶!太棒了,好久没有这么刺激了!” 谢大厨看着小丫头兴奋的小脸通红,心里不禁一哆嗦。 那个去扶瘦高个的小伙子暗暗庆幸,耽误了一会工夫,他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团,自己这一方大势已去。 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老三提刀兀立,面色冷然。 “他们……”鲁小艺心惊胆战地靠近老三,不安地指着地上还躺着的络腮胡。 “死不了。”老三指着那几个小伙子,“看看他们,下午闹事的时候是不是在人群里?” 鲁小艺仔细看了,有两张面孔有印象,点点头,指着其中两个人,“是的。我看到过这两个人。” “他们肯定在趁乱掀桌子,对不对?”老三刀尖直指他们。那两人吓得直哆嗦。 这一干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俱是强梁。但被老三强悍和诡异的气场压得死死的。 老三掏出手机,一个个给他们照了相。此刻,瘦高个和络腮胡已经站起来,身上都是血污。他们用怨毒的眼光看着老三,但又不敢乱说乱动,生怕引发更血腥的后果。那家伙不按套路出牌,脑袋搭错了神经。 “你们不是崇尚强者吗?”老三用刀边拍了拍瘦高个的脸,“讲团结,讲大局,那是政府的事。我一个平头百姓,没有惯着你们的义务,我要做的,就是以牙还牙!” 他又走到络腮胡面前,用刀挑开已划烂的衣服,露出里面那道血肉模糊的狭长伤口,“告诉你背后那个人,他要的东西我从没见过,请他再别费心费力。我的家人我的店子以后有任何麻烦,我将追他到天涯海角!信不信由他。”转身,“美美,端碗干净的水来。” “冷水还是热水,三哥?”美美应道。 “冷水。” 美美去接了一碗冷水来,老三接下抬头凝视片刻,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含一大口水,朝那几人喷去。他们伤口的流血立止。 “不要再进我的店子!”老三冷然道,“走吧!” 一群人垂头丧气走了。 美美和鲁小艺赶紧拖地,那血迹斑斑太恶心了,还有两颗臭牙齿! 老三交代了几句就回蜗居了,他以为店子麻烦告一段落,根本没想到,这晚,店里存放药酒的杂房被人配开了锁,几个人鬼鬼祟祟进去,捣鼓了好一阵子…… 芙蓉国餐厅是星城最高档的西餐厅,临江而建,它的华美吊灯和紫色为主的装修色调,营造出豪华瑰丽的用餐氛围,周到的服务、西式美味佳肴、醇厚的红酒与私密的用餐空间,来者非富即贵。 大厅空间宽阔,装修豪华雅致。音乐舒缓动听,此时,就餐的人不少,男士绅士,女士矜持。 步入餐厅,一名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的侍者殷勤带老三走了预约的餐桌就坐。此处靠窗,可以欣赏外面的江景。环境清幽,桌面铺着淡蓝色桌布,点缀着鲜花,桌旁放着两张西式靠椅。 没过多久,李亚卿走到老三身边。她穿一条黑色镶花旗袍,包裹在裙子里面的曲线毕露,胸前露出一抹雪白。她手里还拿了本崭新的《花间词》。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李亚卿轻轻说。 老三连忙去接过她的坤包,再替她抽动靠椅,请她落座。 李亚卿将书放餐桌上,盈盈落座。 老三将坤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侍者上来套上一个布套,再将两本精美的菜牌轻轻递上,请他们点餐。 老三怎么也无法将一个读花间词的女人与心理医生联系在一起。 李亚卿轻笑着打开菜牌:“澳洲龙虾一只、鲍鱼两只、东江三文鱼一份,两份牛排,最后再来一份……”她每念一道菜名,老三心里就是一颤,等她念完脸上冒出一层汗珠。 侍者拿起菜牌礼貌的问道:“请问还喝点什么吗?” 老三这会已经麻木了,不说话,只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听之任之。 李亚卿淡淡一笑,“来一瓶干红,就波尔多吧。” “好的两位稍等。”侍者转身悄然退下。 老三估算下,身上的银行卡还能对付这顿饭,便安下心来。这女人真记仇! 看她那双素手,老三不禁念道:“十指嫩抽春笋,纤纤玉软红柔……”这是宋代著名花和尚惠洪的《西江月》。 “你也喜欢花间词?”李亚卿瞟一眼书,“刚才路过书店时,进去买了一本。” “不喜欢。”老三痛苦万般地摇头,“小时候我老妈压迫我背古诗,我背过好几百首。” “我喜欢晏几道的词。”李亚卿轻笑。 老三随意说:“小晏词多抒写梦境和醉境,他的世界总是在梦与醉之间徘徊。可能是人在清醒中总会受到理性和现实的压抑,而在梦与醉的幻境中,则可以行云流水地放纵,由此来渲泄心灵深处的积郁。” “看不出啊,你还不是败絮其中嘛!”李亚卿嫣然一笑。 老三讪笑,“卿姐,不要这么直白嘛!” “麻烦你不要叫我卿姐了,肉麻死了。”李亚卿细眉轻扬。那双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媚惑。 “那叫你什么好?”老三颇为踌躇,直呼其名吧,恐怕太随便了一点。 还在想要怎么称呼李亚卿,唐兵打来电话,询问饭馆发生的事,老三感谢他的仗义,并表示哪天抽空炒两道菜请他吃。他不情愿地嘟哝说两道菜少了,老三语重心长告诉他,不要居功自傲,差不多就行了。情义无价,不要让几道菜败坏了可持续发展的兄弟情义。还没唠叨完那边就挂了手机。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混蛋。”李亚卿饶有兴致地看老三打完电话,她撩了撩额上几缕发丝,不经意的动作透出的优雅风情,令人心里暗潮涌动。这个谜一般的女人,无时无刻都是那样典雅、聪慧。“说吧,约我有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花间词 上 侍者捧了红酒上来,给两位看了,见李亚卿点点头,遂在旁边开了瓶。 牛排端上来了,酒也斟好了,侍者悄悄退下。 李亚卿端起高脚杯,轻轻摇晃着醒酒,姿态优雅极了。 “是这样,我想知道你替我催眠的情况,知己知彼。”老三开诚布公地说,“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没料到麻烦不断。” 跟正版的黑帮搞对抗,老三的实力跟精力都相差甚远。以前的多少还讲点义气,想当年,著名黑帮梁山泊一百零八条汉子,个个可圈可点,现在的黑帮几乎都是土鳖,这些人耀武扬威却欺弱怕强,骨子里混账透顶。 “人实际上无法独活,社会之所以称作社会,是有约定俗成的社会文化认定和理想模式标准的。人们拼命寻找自我价值的相互认同,不得不放弃自身一部分本真,放弃个体独立存在的个性和信仰,有时候人追求的不过是社会认同意义,也就是所谓的成功和体面,并以此绑架这个世界的认知体系。所以,你独善其身的想法很天真。”李亚卿用刀叉摆弄盘里的牛排。 “你是说,我得针锋相对?”老三拿起刀叉,看着血腥的牛排发愁。 “我可不是叫你去杀人越货?”李亚卿笑道,“我只是告诉你,你有心理阴影。” 老三吃惊地看着她。 “这里说话不方便。等下,两个小时后,你去北沙路的唐羽茶楼找我。”李亚卿说。 用餐完了后,老三叫侍者结账。这女人太魅惑了,端庄的外表下是一团火,足以烧毁一个男人宁静平淡的生活。 还没待老三掏出钱包,李亚卿已递上一张黑色的贵宾卡。 老三刚要出声拦下,她嫣然一笑,“这顿,是替我父亲谢你!” 老三再没做声。 吃完饭,与李亚卿分手后,老三坐计程车去了“霜满天”会所。因为要喝酒,他的车没开来。 入夜,街道两旁数百家店铺鳞次栉比,橱窗装饰五光十色,川流不息的人群花团锦簇。银都大厦的霓虹灯闪烁耀眼,令人目眩,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一派喧哗。 进入金碧辉煌又光怪陆离的大厅,一串轻声娇呼迎面扑来,玻璃门后一边两个着粉红旗袍的年轻女子双手置腹鞠躬,异口同声问好:“先生,您好!请进!”随即,一个领班模样的靓女过来跟老三问好,并热情洋溢地推荐特色服务,再唤来一个女子引他上三楼。 老三点了个指压推油,跟按压的女子聊得热火朝天,可惜她对会所知之甚少,反倒直夸他肌肉结实有弹性,四肢有力,皮肤光洁,而且鼻子挺拔,某种能力肯定很强悍,乃富贵之身。说得他心潮澎湃,差点一口气要加两个钟,再花言巧语把她带走,最后,他还是咬紧牙关出来了。 老三不知道,此时,在“霜满天”会所一间房子里,有个男子铁青着脸,在监控录像里看着指压推油的老三。画面里,老三趴在木榻上,浴袍解开露着光溜溜的背…… 每个人都有恶的一面,人性之恶与生俱来,一旦某种契机或环境出现,那心底隐秘的恶魔就会被唤醒。是什么激活了老三心底的恶魔,使他越来越凶残? 老三思忖再三,决定单刀赴会。饭馆禁不住这般折腾,两个小丫头根本扛不住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他去下面收银台付了钱,便向漂亮的女收银员打听阿方提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女收银员说不知道。 老三上了三楼,被一个穿黑西服的汉子拦住,“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是休闲会所,不是老年健身学习班。” 老三拔开他的手臂,“我找阿方提。” “咦,你是谁啊?”黑西服汉子剑眉一挑,“我们老板是你想见就见的呀?” “去告诉他,就说他关注的人来了。”老三再度开口,语气依然平和如初。 黑西服汉子见老三的神态不像是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的,连忙拿手里的对讲机喊了一通。不到五分钟,电梯里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径直走到老三身边。 “你好!是鲁先生吧?”中年男子眼窝深陷,语速较快,典型的西江人模样。 老三点点头。中年男子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吧!老板在等你。” 乘电梯上了六楼,随中年男子进入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屋中央宽阔的办公桌前,阿方提挺直了腰端坐,他凹眼窝鹰钩鼻,两撇小八字胡,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阴郁。 “老板,鲁先生来了。”中年男子躬身对阿凡提说,然后,请老三坐下并沏好茶,这才出去。 老三慢条斯理端了茶吹了吹,喝了一口。阿方提坐在宽大的大班椅上一声不吭。 他们在互相琢磨对方,并且试图在气势上压住对方。老三对面的是一个成功商人,一条过江的强龙,一个为利不择手段的家伙。无论是家当还是声势,老三跟他都没法比。这熊玩意,坐拥一家日进斗金的休闲会所,还打一个小饭馆的主意,大小通吃,吃相也太难看了。老三掏了支香烟点上,使劲抽了口。 “你终于想通了?”阿凡提出声了,声音怪怪的,与电话里的声音差不多,听了让人怪不舒服。老三以为是因为地方口音影响的缘故,后来才明白还有其它原因。 “为什么?”老三架着二郎腿说。 “有胆色!我喜欢。”阿方提说这话,让老三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实力吗?” “没有。”老三坦诚地说,“我与你作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我就是想不通,你有的是钱,一个小饭馆用得着你这样劳心费力、三番五次苦苦相逼吗?” “你那个饭馆值不了几个钱,但你的药酒秘方我很感兴趣。我想买你的药方。”阿方提道。 “既然你想买我的药方,那就给一个合理的价格。你是生意人,就该按做生意的规矩办事,说吧,你出什么价?”老三说。你一个瘪三,占了块地就以为这片天也归你了?不知天高地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间词 下 “十五万。怎么样?”阿方提道。 “这个价格跟抢没有多大区别,你觉得我会同意吗?”老三冷笑。 阿方提神色大变,显然没想到老三会如此强硬。 “我们内地人不喜欢惹是生非,争强斗狠,但有个臭毛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叫你好看!”老三将烟头扔进茶杯里,“你要再搞我的饭馆,我就砸了你的会所。” “混蛋,你敢跟我这样说话!”阿方提拍案而起,“信不信我要你躺着出去?” “你真以为自己算个鸟啊?阿方提,在这个城市里,你这样的角色数不胜数,他们要都像你这样嚣张,这世界不早就乱套了?”老三歪了头斜视他。 “好,好,好!你有种!看来你今天不是来谈生意,而是来示威的。来人!”阿凡提冲门口喊。 门开了,中年男子带着四名身材魁梧黑西装男子进来。 四名黑西装男子进来围着老三,怒目圆瞪。 “你去取十五万块钱来,给鲁先生。”阿凡提指示中年男子,然后,对老三说,“钱,你拿走,把药方写下。”“这个白菜价,我没兴趣。”老三欠欠身,那四名汉子迅速从两边逼上来。 老三全身蓄满了劲,正要出手点他们的麻穴时,桌上的电话机响了,阿凡提拿起话筒,“什么事?哦,哦,好,我知道了。”放下话筒,他脸上忽阴忽晴,最后,冲老三挥挥手,“你走吧!” “我再跟你说一次,你要的东西我没有。”老三眼里闪出一道冷毅的光,“不要再找我麻烦,否则,我让你麻烦不断!”走了。 城市的夜晚流光溢彩,令人迷失。老三在街道上踯躅片刻,扭身拦下一辆计程车,去白沙路与李亚卿会面。 进茶楼,老三还没开口,一个身着浅红旗袍的女孩子迎了上来,打量他一眼,“老三,是吧?” 老三看她旗袍下裹着的身段优美,娇美的笑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口花花道:“是你啊?我觉得我们一块看过电影,你给我留下了无限美好的记忆。” “嘻嘻,这位先生,你的搭腔手法没一点新意!”女服务生捂嘴一笑,方才一点点紧张也没了,似乎觉得眼前这些人并不怎么坏,而且还有点幽默。 “嘿嘿,美女,你笑起来真甜。有生之年能看到如此的笑,今生算是赚了!”老三装出傻乎乎的模样笑着,感概似的说道。 “切,你就尽情糊弄吧。”女服务生抿嘴一笑,却是带着几分羞涩。 “对了,我还没请教姑娘你的芳名呢?”老三突然一拍脑袋,装腔作势的问道。 “哼,我才不告诉你呢!”女服务小嘴一嘟,撒娇似的嗔道。 老三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跟着她上二楼,到了一个房间前,她敲开门进去,道“李姐,客人来了!” 李亚卿优雅地坐在那里,手里静静地捧着一本书,柔和的灯光照在造型别致的树兜茶案上。她浑身散发着静韵如水的气息,令人心动。 她黑色镶花旗袍下的身子起伏着,像黑色郁金香,充满诱惑的深度。美学大师一致认为,世上最美的就是女人的身体,女人的身体有一种线条美,曲线像沙漠里的沙丘,而臀部椭圆或浑圆,柔和的张力刺激男人水深火热的欲望…… 后来,老三几次问自己:如果不再见面,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会不会慢慢地淡去,最后彻底湮灭在记忆里? “坐吧!”李亚卿放下书,欠了欠身,指着对面的藤椅。 女服务员退下,带上了门。老三落座,看她开始泡茶。 近在咫尺,他闻到她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那是香奈儿一款新推出的香水味,超越了传统的开瓶香味、主体香味、持续香味的三重结构,拥有彼此重叠的六个层面,散发出和谐的香调,清新淡雅展现独特的自我魅力。 这股香味正适合捧着书本的她。 读书的女人本身就是一道风景,即使貌不惊人,亦有潜在的高雅气质,举手投足间如脱俗的玉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息。那是静的凝重和动的幽雅,混合着质朴与含蓄。或者,就如一阕风轻云淡的《西江月》,等待阅读! 李亚卿娴熟地摆弄着茶艺,不一会,便冲泡好了一壶飘香的茶。给老三和自己斟满茶杯,请他品尝。 老三端了茶杯两口就喝,说:“这茶味独特。与喝绿茶感觉不同,有一股醇厚的陈香味道。” “能品出陈香味,证明你的味蕾还是敏感的。这普洱老茶,陈香味道醇厚、香浓。经得起回味的。”李亚卿笑了笑,“不过,你喝茶的样子吊儿郎当,不是混蛋,胜似混蛋。你刚才调侃了那个小美女吧?” 老三咳嗽一声,掩饰内心的惊讶。这女人明察秋毫哩! “你身上还有一股戾气未消。慢慢喝茶,浇了那股戾气。”李亚卿慢悠悠道,“其实执著是惑,悲观又何尝不是惑。如果总给自己负疚感,就会看破红尘而厌世,甚至成为末路狂花。说到底,还是骨子里太过执著,这不是真看破,而是把红尘看得太重,把得失看得太重。人生其实是一个不断纠错的过程。人,需要自我修复。” 老三吃惊地看着她。你也会读心术? “不要用无辜的眼神看我,怎么说,你也算我的病人,我只是客观地研究一下你的遭遇。”李亚卿娇娆一笑。那云淡风轻的气度,优雅的举止,让老三有些迷失。 老三定定神,说:“那我是不是要付费?” “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就算了。”李亚卿重新斟茶。她突然担心起来,一旦这个帅男孩心里的阴霾尽扫,神采飞扬,会不会变得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 在她看来,老三似笑非笑的脸上隐藏着最强烈的自信和洒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彼岸花 上 这间茶室看样子是专用的,桐木博古架上除了摆放了古朴的茶具、普洱茶饼,最引人注目的还摆了不少书,其中多是诗词歌赋。 爱上诗词的人,就是爱上寂寞的人。 “看来,都是那便宜叔叔做得……”老三感慨万分,一口喝了刚沏的热茶,将空茶杯推过去。 李亚卿无语了。这家伙,给他一点雨露他就要挂果。 替他倒了茶,她说:“你想知道什么?阿依莲很强大,实际上,她在屋外还没与你照面就施行了催眠术。估计是一种独特的声音,再配合一种香味。我在国外留学时看到过有关记载,这种催眠术在东南亚有些秘师还掌握着。我感到奇怪的是,你一个小饭馆老板,怎么惹上了她?” “还不是因为闯王剑。”老三说。 “那剑不是已经易主了吗?”李亚卿奇怪地问,“据说,那剑价值一千万。” 老三的心口痛了一下,苦笑道:“剑是易主了,可东西太扎眼,有人要瞒天过海,所以祸水东移。我正好长得童叟无欺,是最好的人选。” “不对呀,到手的古剑他们为什么还要抛出来?难道古剑里有更值钱的东西,他们舍车保帅?”李亚卿对那把剑比老三还上心。 “那些人恐怕是怀疑有什么秘籍之类的被我藏下了。”老三含糊不清地说。 “哦,明白了,你的秘酒来路不明。”李亚卿想想笑了,“他们不知道你是莽山盘师公亲传的徒孙,也不清楚盘师公的威名。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老三突然想,那帮家伙搞祸水东移,难道我不能搞吗?他不是很有把握地说:“好像是一帮西江人。我刚刚去了‘霜满天’会所,跟老板阿方提叫阵,警告他别再去我店子找麻烦。” 李亚卿惊道:“你胆子够大的,那帮人你也敢叫板?” “我不去挑明,他就可以一直在背后搞得我焦头烂额。”老三淡然说,“我现在挑开了,他又能怎样?” 李亚卿是聪明人,马上明白其中的道理,手一指,“你呀,向来剑走偏锋!哎,还是不对,闯王剑价值上千万,他们也舍得?对了,博物馆推迟了闯王剑展出,莫非,那剑——” 老三迎着她询问的目光装傻。这个疑团他早从刘美怡眼里看出了端倪,但他不能说。他感觉这个案子水很深。 李亚卿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好追问下去,撇开这个话题,“对了,你那晚上闻到的那股藏香,应该是千年古柏散发的气息。阿依莲不会穿墙术,是你自己替她开的门,那已是你被催眠以后了。” “千年古柏?” “是的。古柏有安神的奇效,五代的罗隐就在诗里写道:沉水良材食柏珍,博山炉暖玉楼春。怜君亦是无端物,贪作馨香忘却身。”李亚卿拍拍茶台上那本书。 私卖文物案就因为有这个蹊跷的环节,警方无法定案。唯有抓捕阿依莲才能真相大白,彻底侦破闯王剑失窃案。但这不是警方想要的结果,他们要下一盘更大的棋。 这盘棋中,老三是断不可少的。他是对方频频出手、自露马脚的关键点。 老三把所有的疑点连贯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他脸色一暗,那个老捕头,也不怕鲁家绝后!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情况,老三看时间有十点多钟,该回去打坐了。 “再坐会吧,等下有个人要来,这个人想见你。”李亚卿笑笑,将他杯中的冷茶倒了,重新续热茶。 谁要见我?老三没做声,只是用探询的目光看她。 李亚卿格格一笑,“一个对你感兴趣的美女。” “那就好。不是来要秘方的我就等等。”老三端了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喝。 李亚卿心里一紧,这家伙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没等几分钟有人敲了门,数秒钟后再推门。老三回头看,果真是一个大美女。 这女人三十来岁,一张椭圆的脸白里透红,五官精致,大眼有神,脸上的笑容却是淡淡的。青丝披在肩头,一袭白裙遮住双膝,脚下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露出了五根俏皮的脚趾头。 轻熟女!老三脑子里闪过第一个念头。 “柳筠,你可算来了。你再不露面,这位帅哥都要拂袖而去了!”李亚卿打趣道。 老三礼貌地站起来,冲来者笑了笑。 “别,别,帅哥,你坐,你坐。你是客,那有叫客人拘礼的道理?”柳筠让老三坐下,自己在他旁边坐了,显得落落大方。 芳芳扑鼻,老三几乎醉了。 李亚卿笑盈盈意,“我介绍下,这位茶馆老板娘柳筠,是我的好姐妹,你以后叫柳姐或者筠姐都行。柳筠,他就是你关注的人,老三。” “柳姐,你好!”老三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你好!”柳筠妩媚一笑,扭头不无调侃地对李亚卿说,“卿卿,你这位小老弟真帅!” “你喜欢的话,就让给你好了。”李亚卿回敬道。话出口顿觉不妥,脸忽地红了。柳筠看她的眼色就意味深长了。 老三呆头鹅一般看她们说话,表现出缺一根筋的奇特品质。柳筠暗暗称奇。 李亚卿白了柳筠一眼,然后,端然对老三道:“是这样,柳筠是个富婆,有几家公司,经营范围比较广。她对你的秘酒有兴趣,想跟你合作。” 柳筠止住笑,正色道:“对,我想跟你合作,把生意做大。你的秘酒非常好,我找人做了检验,其效果堪比伟哥,而且没有副作用。如果批量生产,肯定大有作为。” 老三心里暗潮涌动,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他摇着头笑道:“这个呀,老实说,那就平常的土方子,没什么稀奇的。要说有效,也不过是多放了些鹿茸、红参、杜仲。嘿嘿,唬人的成分稍微重了一点。” “你没说实话。”柳筠轻轻摇头,“你放心,我们的合作绝对公平,我投资,你出秘方,我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你占百分之四十九。我敢保证,不出五年,你就是千万富翁。” 老三笑而不语。 “甚至亿万富翁!”柳筠目光如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把章 彼岸花 下 “老三,柳筠的实力你尽管放心,她公司的资产过亿。”李亚卿插嘴,“这个茶楼不过是她开着好玩的,主要是方便与朋友见面聊天。” 老三眼直了,这美女什么来头,如此年轻居然身家过亿? “啊啊,你信不过我,不会信不过你卿姐吧?”柳筠冲他眨巴眼。 那药方是老三留给鲁小艺做嫁妆的。世事难料,留个秘方给她安身立命。 钱这玩意,没有是不行的,太多了未必是幸事。老三随遇而安,那些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豪迈人生,他真不羡慕。 “这事,容我再考虑下,好吗?”老三很是歉意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股份少了?”柳筠诧异地问。 “不是这样。”老三摇头说,“说实在话,我不想改变目前的生活状况。可能你们会觉得我傻、我矫情,我确实喜欢给简单的生活。”现在的人动不动提福布斯富豪榜,提巴菲特、提比尔盖茨、提李嘉诚,殊不知,那些富翁有几个不是被钱整得焦头烂额?富可敌国又如何?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再商量。”柳筠面有不悦。 “对不起!柳姐,我真没其它心思,也不想奇货可居。”老三苦笑,“我从来就没有叱咤风云的抱负,一下子要我改变,我的心力跟不上。希望你能理解。” 李亚卿叹息一声。 柳筠与李亚卿对视一眼,沉吟片刻,道:“那好吧,你好好考虑下。” “谢谢柳姐!”老三如释重负,“哦,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两位美女姐姐,谢谢你们的茶!柳姐,你看,是不是给我来张贵宾卡什么的,打折最猛的那种。我以后好常来。”起身。 柳筠噗嗤一笑,扭头对李亚卿道:“你这个小老弟太有趣了。你要是不稀罕,就转手给我吧!” 被调戏了!老三大智若愚地开门溜了。 李亚卿估计老三跑远了,啐道:“真不要脸!” 柳筠嗤之以鼻,“别对我说,你对他没有企图。”去关紧门复又坐下,“换茶,重新泡一壶。” 李亚卿换了套茶具,泡了一壶龙井。 “这家伙有点让人看不透。”柳筠伸手。李亚卿从自己的坤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一支给柳筠,自己也叼了一支。 两人点上烟,慢慢抽。 “是的。看上去刀枪不入那种。”李亚卿若有所思地说,“就像滚刀肉!” “那是开小饭馆练出来的。每天生张熟李,那不得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遇上无赖还得连唬带骗。”柳筠在商场厮杀,自然明白。但她想不明白的是,那家伙临走时还敢开口要贵宾卡,根本没把自己这个亿万富婆放在眼里。 “你注意到没有,我说你身家过亿,他有点吃惊,却没有半分惊慌失措。”李亚卿分析,“他问你要贵宾卡,表面上嘻嘻哈哈示弱,其实是无欲则刚。” “那小子倒是有那么一点泰山压顶不弯腰的内力!”柳筠忿然。纵横商场,不知有多少有钱有势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今天,居然连一个大男孩都没掌控住,岂有此理! “别郁闷了。他那是不经风雨,哪能识彩虹?”李亚卿莞尔一笑,“就像几岁的小孩,你给一条毒蛇他也敢抓,换你,你敢碰吗?” “也是,无知无畏。”柳筠展颜,“本小姐不屑一顾。” “真不动心?”李亚卿挖苦道,“那秘方可是百年难遇啊!”她将烟头扔装茶叶渣的小陶缸里,开始沏茶。 “我就不相了,姐姐我花容月貌,还搞不定一个小屁孩!”柳筠用力摁灭了烟头,“我还没见过不爱钱的!” “他可能确实不那么看重。”李亚卿说,“他遇到过非常诡异的事,心理有了严重阴影,变得了无生趣。”她判断,老三遭遇的极度惊吓,即使没崩溃,也留下了深深的心理创伤,在这种心理阴影暗示下,他渐渐变得胆怯、懦弱、畏手畏脚。就算有块金砖砸脚下,他也懒得跟人抢。 “什么诡异的事?”柳筠来兴头了,“快跟我说说。” “两年前,不,现在应该是三年前了。他在龙虎关……”李亚卿将她掌握的情况讲给柳筠听。 “还有这样的怪事?”柳筠大为惊奇,“这家伙的经历真是可圈可点!你发现没有,他其实很正品,耳垂丰隆,不仅心地温和,而且还是财源滚滚之相;额头饱满,说明他心智过人;嘴唇棱角分明,那是王者之气!只是有一处生得叫人疑虑。” 李亚卿微笑道:“请讲,那一处生得让你疑虑了?” 柳筠说:“他的眼睛很奇怪,顾盼留情,却淡若空山。他非常有女人缘,可注定为情所伤。” “这个,你倒是没看走眼。”李亚卿回味道,“他身边总有女人出没。这家伙很邪气,口花花的却不恶俗,笑眯眯的但不谄媚。整天一副无辜的样子,老少咸宜,可肚子里都是坏主意。幸好,他不去招惹女人。” “啧啧,春心萌动了吧?瞧你,一脸的眉飞色舞!”柳筠心想:这样的男人如果主动进攻的话,恐怕自己也难以把持。想到这里,身上居然一阵酥麻。 李亚卿反唇相讥:“你说这话时怎么不扪心自问?以你的大方,刚才他要贵宾卡的时候你怎么不爽快地给他?别跟我说,你不是乱了心绪?” 到底是心理医生,见微知著。这话说得柳筠无法反驳,她只好警告说:“我跟你说,你别去祸害人家了。小心飞蛾扑火,把自己贴进去!” 怎么会?李亚卿轻轻一笑。 她悄悄看了看旁边的坤包。那里面藏了一株绝情草。必须经过开满血红彼岸花河畔,才可以采到这种摄人心魄的草。 彼岸花在花落后叶才生,花和叶永不能相见。但这不是最糟糕的宿命。比如绝情草,长在石缝里,生在幽暗处,自生自灭。 有朝一日,一个人与它相遇,却注定要万劫不复。 绝情草是让人神魂颠倒的异草。彼岸花后,是渐渐迷失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明珠城 上 鲁局雷霆大发,老三跑去“霜满天”会所找阿方提,将他整个计划都打乱了。 “霜满天”会所的涉案证据还没收集齐备,现在动手抓了阿普赖,最多涉及到努拉,其它核心人物将尽悉漏网,而且无法挫败他们的阴谋。 老三打草惊蛇,可能使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既然能被一个渺小的对手找到破绽,阿方提肯定会警惕,检讨自己,并由此摸到警方的脉搏。 为此,鲁局紧急召开案情研究会,制定对策,采取相应措施。 在小会议室里,鲁局听取了谢天成小组主要成员的侦查汇报,将所得到的线索归拢,罗列出错综复杂的案件关联图表。 其中有一份口供引起鲁局的注意,那份口供是一个女孩的,叫陈秋丫。她是‘霜满天’会所的47号按摩师,她详细讲述了某月某日,她和同伴替两名顾客提供泡脚服务时的情况。 那两名顾客是老三和唐兵。 陈秋丫说按摩时确实看到了老三胸口上的牛头护身符,后来他们睡着了,努拉带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进去,好像在施电视里的魔法…… “催眠术!”鲁局问谢天成,“这名女孩目前在什么地方?” “被我们保护起来了。”谢天成详细汇报说,“事发第二天,她俩就被送出星城,带到临海的明珠市。白天住在有人看守的房间里,晚上在一家夜总会上班。一个星期前,陈秋丫逃脱了……” “另外一个名女孩呢?”鲁局追问。 “下落不明。我们请当地公安部门协查,没有任何线索,她们住的地方人去屋空。”谢天成道。 “要把陈秋丫好好保护起来,不得有半点闪失!她的口供很有价值。”鲁局面有忧色,“那名女孩恐怕……” “杀人灭口!”谢天成一惊。他也有这样的猜测,但从鲁局的嘴里说出来,非同一般。这个老刑侦一生破案无数,直觉异常敏锐。 “找到那名女孩。无论是生是死!”鲁局命令。 “是。”谢天成应道。 “另外,‘霜满天’会所这两天有什么动静没有?”鲁局又问。 “没有发现异常。”刘美怡回答道。 “你们分析下,那把真正的闯王剑会藏在什么地方?”鲁局询问大家。 “我怀疑在会所里。”刘美怡提出自己看法,“阿方提这个人非常自信,认为自己有超乎寻常的掌控力,他绝不会让闯王剑离开自己的视线。” “你看呢?”鲁局问谢天成。 “我同意小刘的推测。根据我们对‘霜满天’会所的监视情况来看,会所外松内紧,关键地方外人根本不想靠近,保卫措施相当紧密。”谢天成赞同刘美怡的意见。 “问题是现在鲁大川横插了一竿子,阿方提还有那么从容吗?”鲁局抛出这个关键的问题。 “这个,我上午找鲁大川问情况。他这次确实莽撞,几乎是打草惊蛇,搞得我们很被动。不过,我仔细询问了,他将当时的情形原原本本都说了,包括阿方提的动作、言辞,甚至说话时眨眼睛的次数都描述得非常清楚。可以看出,阿方提还没有觉察到我们的行动。”谢天成看了鲁局一眼,递上一支录音笔,“你儿子——那个,那个鲁大川也算是人才了,他的举动让对方根本摸不清底细,说话虚虚实实,楞是把阿方提唬得云里雾里。当然,他的消息大多是从所来,他故意留给了阿方提这个破绽。” “那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鲁局盯着谢天成问。 “应该是。”谢天成回答。 散会后,谢天成被鲁局叫到办公室。 两天先是听了那个录音,然后,鲁局思忖良久。 录音里儿子的声音让他惊讶:那小子思维严谨不说,关键是他说话的语气始终如一,很难使人觉察到异常,对方分不清真假。 “这个小子把跟野兽打交道的那些破损招数都用上了!”鲁局自言自语,见谢天成不解,便解释道,“他搞了几年野外勘探,在深山老林里混,他师傅是老勘探,教了他许多野外生存的技巧,对付野兽他有一套。” 谢天成明白了。在野外生存,对毅力和思维的要求是非常高的。那个“官二代”原来是这样炼出的! “上大学前,他偷偷摸摸把我书柜里的书都读完了。”鲁局进一步解惑,“我本来以为他会选择读警校,结果他一声不响填了地址大学。” “他没有选择子承父业,你失望吧?”谢天成问。 “有一点。”鲁局脸上多出点些无奈。 “鲁局,你的儿子不简单。看得出,他很重亲情,这次如果不是阿方提去招惹鲁小艺她们,我想,他还会隐忍。我们的动作他多多少少猜到一点什么。”谢天成弱弱地替老三辩护下。 鲁局何尝不清楚儿子的心理包袱,自打他爷爷遇难后,他就开始自责,生怕再祸及亲人。 “上次你派刘美怡去湘水保护他,他应该更明朗了。”鲁局苦笑。那臭小子机灵的很,善于举一反三换位思考。把他继续留在漩涡里做鱼饵,恐怕他早已心知肚明,所以连家都不回。 “我预感鲁大川还会有针对阿方提的举动。你儿子不爱惹事,但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谢天成提醒。 这事有点伤脑筋,对阿方提的侦查行动是绝密的,不可能向老三透露。不让他知情,保不准他又会搞出什么事。 鲁局思忖良久,说:“好,我知道了。对了,陈秋丫的线索不是你挖到的吧?” 谢天成回答:“是他。那女孩逃回来,躲到原来的地方。他之前给房东留了电话号码。” “他怎么样了?病好了吗?”鲁局明白谢天成嘴里的他是谁。 谢天成点点头,“他已经出院。” “你打一个报告来,我签字,你去财务领三万块钱。”鲁局说。 谢天成点点头,然后神情凝重地说:“鲁局,关于那晚阿方提最后接到的那个电话,我得向你汇报……” 谢天成才说了几句,鲁局的脸色骤变,目光阴冷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明珠城 下 黄辉亚离开星城前去了一趟湘水市,与老三相谈到深夜。 明珠市与香港隔海相望,是南方最达的都市之一。黄辉亚在城西的城中村找了一家低挡旅馆住下,每天穿着褪色的“黄马褂”在大街小巷流连。 这个城中村建筑零乱,卫生条件不太好,而且鱼龙混杂。好些房子太过密集,不仅不透风,还难以采光,有的楼层几乎见不到阳光,不管白天黑夜都要开灯。黄辉亚晚上睡觉都要抱着照相机睡,那是他最值钱的家当。 陈英子之前住的地方离小旅馆不远,走路不到二十分钟。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一盏、两盏,一排、两排,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五颜六色,像是进了大观园,灯花竞相绽放,有一种被簇拥的感觉,似梦似幻,如入仙境。 黄辉亚垮着照相机出了拉面馆,这店里的拉面还不错,十五块钱一大碗,还有几小片卤牛肉。 走出了小巷,他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南走,海风吹过来,空气里居然有一丝潮湿。前面,一座斜拉桥连接南北,顶梁上装饰的灯,拱成了一道不落的彩虹。 多好的夜色!黄辉亚想,以后得找个时间带老婆孩子来好好玩几天。儿子快读初中了,还从没看过海。 他没有上桥,而是拐进另一条巷子。像所有大城市一样,临街的楼房高不可攀,光怪6离,街后的房子就没有那么风光八门了。 巷子有三十多米长,灯光比外面差远了。他走到巷尾左拐,里面更幽暗了,不时有人进出,涂脂抹粉的年轻女子居多。 里面的路斜斜的,楼房有高有低。黄辉亚进去,在一栋七八层样子的楼前驻足,掏手机拨了个号码。 号码是这栋楼房主的手机号,黄辉亚在楼梯间的墙上找到的。电话通了,对方说她已经在六楼的出租房里。 他进了黑漆漆的楼洞爬楼,楼灯有的亮有的不亮。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六楼左边的门开了,一道光映射出来。门口站了一个瘦瘦的中年妇女。 “你好,你是王太太吧?我姓谢,是……”黄辉亚说。 “进来说吧。”王太太道。她皮肤有点黑,普通话讲得比较生硬,但能听明白。 黄辉亚进去,随意打量几眼。房子是一个套间,有一个不大的客厅和三间睡房,另外还要带卫生间的厨房。房子里有简单的家具,比较凌乱,还残留一股廉价的香水味。看得出,之前住得都是女人。 “房子分开租吗?”黄辉亚问,“我一个人,用不了整套。” 王太太仔细打量黄辉亚,想了解他的来路,“你是做什么的?” 黄辉亚递上摄影家证,“我是摄影家。想拍些海景,所以要住段时间。” 王太太认真看了他的摄影家证,对了对照片,还给他,“要住多久?” 黄辉亚道:“具体得看拍照的情况。走运的话一个星期就走,不走运的话一两个月都难说。” “租金两千块一月,不满一月按一月算。押金五千。”王太太觉得房子就这样空着不是一回事,租一天算一个月。 “一千五。”黄辉亚砍价。 “一千八。”王太太干脆利落,掏钥匙扔给他,“交押金。明天开始算租期。” 黄辉亚第二天就退房住进出租屋。他选了陈秋丫她们住过的房间,里面有张高低床。 陈秋丫是从阳台逃出去的。因为楼间距离近,阳光难以照进屋里,晒衣服不方便。从前的租客在防盗网上割了一个可以开合的口子,便于晒衣服,用完锁上。她就是从这个洞爬出去,顺着下面的阳台的防盗网往下。另一个女孩惧怕失手,没敢跟着爬。 黄辉亚仔细察看了房间里遗留下来的痕迹,没现有价值的线索。他决定晚上去陈秋丫工作过的夜总会看看。陈秋丫说,夜总会有一个叫娇娇的女孩跟她较近,她们老家是一个县的。 下午,黄辉亚一身摄影行头在附近转悠,与小店的老板闲聊,替他们照相,很快混熟了,还被一个卖老婆饼的中年店主招待了好一顿工夫茶。 工夫茶盛行于广东潮汕地区一带。一般以三人为宜,选宜兴产的小陶壶和白瓷上提茶杯。小陶壶里装入乌龙茶和水,放在小炭炉上煮。茶煮好后,替陶壶在摆成品字形的瓷杯上团团斟满,瓷杯口银元一般大小,注入茶水后,顿时香气四溢。 泡工夫茶讲究功夫,此乃沏泡的学问,品饮的功夫,在水、火、冲工三者中求之。水、火都讲究一个活字,活水活火,是煮茶要诀。 有说:“山顶泉轻清,山下泉重浊,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浑厚,流动者良,负阴者胜,山削泉寡,山秀泉神,溪水无味。”现在,一般用桶装的纯净水。 火嘛,用硬木烧得炭最好,这种炭有火焰,火势生猛。 中年店主活生生给黄辉亚将了一堂茶道,“正经煮茶用的叫做绞积炭,绞积是一种很坚硕的树木,烧成炭后,绝无烟臭,敲之有声,碎之莹黑,是最上乘的燃料……” “齐老板,受教了!”黄辉亚大为赞叹,“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什么是高手在民间!” 这顿工夫茶喝到天色将晚才散。 入夜,喧闹了一天的城市又开始了夜间的繁华。霓虹灯下、人行道旁随处可见匆匆赶路的身影;酒店商场、公园广场到处都是休闲消遣的人群。色彩缤纷的灯饰把城市装扮得浮华若梦。 八点多,黄辉亚穿得清清爽爽出门,前往“香丽都”夜总会。 过了斜拉桥再走两百多米就到“香丽都”夜总会。 进门,齐刷刷两排花枝招展的美女迎面折腰喊:“欢迎光临!里面请!”黄辉亚脚下一滑,差一点劈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久经风雨的脸顿时烫。他掩饰地晃晃手,然后,装做轻车熟路地随前面的人往里面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总会 上 “香丽都”夜总会迎宾大厅金碧辉煌,欧式风格装修极尽奢华。大厅四周是一条条弧形的沙发,围绕着大厅中央,大厅中央是一个圆形舞台,上面正在轻歌曼舞。 到处是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姹紫嫣红,笑语盈盈,媚眼频传,看得黄辉亚忍不住吞口水。 他装模作样问跟随的那个迎宾女子:“美女,请问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你想玩什么?”迎宾女子笑盈盈地说,“我们这里服务周到,服务套餐一应俱全。只要你有实力,让你过皇帝瘾都没问题。” “哦!”黄辉亚想了想,“我想先喝杯酒,你叫一个美女陪我喝酒怎么样?哦,就叫娇娇吧。” “你认识娇娇?”迎宾女子有些警惕地问。 “上次我来按摩就是娇娇替我做的,我记得她。她技术不错,特别是做那个泰式推油,啧啧,爽爆了!”黄辉亚一脸猥琐。 “哦。”迎宾女子信了,带他在大厅一角找了位置坐下,“你稍等一下,我看娇娇这会有没有空。” 迎宾女子刚离开,来了一个大堂经理,矮胖寸头,右拇指上戴了一个翡翠扳指,碧绿而清澈,质地非常不错。他一脸乐呵呵的,看起来像乡下草台班子的节目主持人。 “这位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吧?”看黄辉亚有些拘谨的样子,大扳指弯腰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一脸贼相地说,“在我们这里,有钱就是上帝!我们这里有在校大学生,有极品轻熟女,还有些驻唱歌手,您第一次,我给你介绍几个?包你满意,朋友,机会难得哦!” “有没有手上长老茧的?”黄辉亚随口问道。 “老茧?”大扳指吃惊地望着黄辉亚。没想到这位大叔看起来斯斯文文,有那么几分艺术范,竟然好这一口,哇塞,口味真重! “我练过铁布衫,皮厚肉糙,一般的手摸起来没感觉,你懂的!”黄辉亚冲他眨了眨眼睛。 哥哥我纵横夜场十几年,这种品味的男人还是头回遇到,好吧,你真牛!大扳指无语了。 “怎么?没有?”黄辉亚拍了拍大扳指的肩膀,“既然没有这种特殊货色,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先喝几杯酒,看有没有中意的。” 大扳指摇头晃脑叹了一口气,随即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一个女招待送了杯白开水来,黄辉亚喝了一口,扭头看那边台上的表演。 台上全是清一色的美女,身材妙曼,舞姿动人,媚眼勾人心魄,举手投唤起在场的男人们热血蠢动。 不多会,那个迎宾女子领着一个圆脸美女过来。这个美女穿着浅蓝的旗袍,足蹬高跟鞋。走动时,旗袍分岔处不时露出雪白的大腿,惊艳之极。她的秀发盘在头顶,向后歪着,又黑又亮,还插了一根玉钗。她俏脸上了淡妆,唇分外红,眉分外细,眼睛也分外亮。 与陈秋丫描绘的一样。黄辉亚扬手打招呼:“嗨,娇娇!” 娇娇有点茫然,不过这神色转瞬即逝,接待的客人多了,真正能记住面孔的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她在黄辉亚身边坐下,一只手顺势搭上他的肩膀,娇滴滴道:“老板,你还是那么帅哦!” 迎宾女子招呼一声,扭身走了。 “还记得我吗?”黄辉亚样子色眯眯的,眼睛却悄悄扫视四周那些穿黑衣的男子。他们警惕地注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你都这么久没来看我,还说哩!”娇娇逢场作戏地噘起嘴撒娇,“我口渴了,我们叫瓶法国红酒吧?” 黄辉亚胸口一紧,这种地方的红酒贵得吓人不算,还都是货真价实的假酒。法国才多大啊,全部土地开荒栽葡萄酿酒也不够中国人喝。大叔我是假凯子好不好,怎么能做冤大头? 他抽出一根苏烟,掏出一个精致的防风打火机。啪嗒!点上烟,烟雾弥漫。娇娇看他抽烟,心下痒痒的,也要了一支抽起来。 黄辉亚悄悄掏了五张红票子,一边搂着她耳语“叫几瓶啤酒,咱不喝假红酒”一边把钱塞她大腿肉丝袜里。 娇娇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瞟四周,见没人发现。娇嗔道:“你好狡猾!”起身去拿了两瓶啤酒来。 黄辉亚倒了两杯啤酒,端了一杯给娇娇,自己端了一杯,两人碰了碰杯,喝了。 娇娇对眼里这个人产生了疑惑,她竭力在记忆里搜寻他的面孔,却是一无所获。她试探地问:“你有好久没来了吧?我记得应该有三、四个月了。” “我想想。”黄辉亚装模作样回忆,“你是达县人吧?” 娇娇身子不禁一震,紧张地看这黄辉亚。 “别怕!”黄辉亚紧接着说,“我没有恶意。陈秋丫你还记得吧?” “我不认识这个人。”娇娇急忙否认,眼里流露出惊慌。 “放心,我不会害你。”黄辉亚尽量使声音和善,“我只是来打听一点消息。我对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发誓,绝不出卖你!” “你,你想知道什么?”娇娇的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到。 “陈秋丫现在非常安全,她要我带她向你问好,她非常感谢你。”黄辉亚装住亲昵的样子,在她耳边说,“她要我告诉: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有什么要求跟我说。” 娇娇慢慢放下了戒备,“秋丫在什么地方,现在?” “隔壁省。”黄辉亚说。 “你去要个钟,我给你按摩。我是217号。”娇娇站起来,走了。 两人分开后,黄辉亚去要了一个钟,点名要217号按摩。 随即,他被带到了一间按摩房里。 这间按摩室的空间不大,室内灯光幽暗柔和,墙上挂有一幅油画,是一对男女夸张的形体。房中摆设有一张按摩床,床上的床单雪白,貌似很干净。 数分钟后,娇娇敲门进来。 “先生,你好!”娇娇举止规范地向客人问好。 她去柜子里拿就一条纸内裤给黄辉亚,又交给他一条干净浴巾,“你先去冲个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夜总会 下 阿雄还留着光头,只是没起先那样锃光瓦亮。从拘留所出来,这厮居然还胖了。据他自己说,在里面睡得那个香啊,比猪还幸福! 接到努拉的电话,他笑呵呵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心里油然生出一丝危机感。 莫非这次做得不漂亮,被他看出了破绽?阿方提绝非善类,那家伙睚眦必报,下手狠,惹恼了他没好果子吃。 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揍?阿雄对此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他真不愿招惹阿方提。 努拉打电话约他喝茶,肯定没好事。自打那年被阿方提胖揍后,阿雄就视他为恶魔,心里有了严重阴影,惧怕得要命,老实听从他差遣,替他干了不少坏事。 阿雄一上午都惶惶不安,早饭也吃得没滋没味。最后一横心,他决定咬死不承认与老三有勾结。 下午三点钟不到,阿雄就提前到了解放东路的红茶馆。 茶馆里的茶客寥寥无几,清雅精致的茶座小巧玲珑,或庄或谐,古式藤椅,红木茶桌,颇有晚清时期江南小茶馆的风格,几个美女“茶博士”身穿旗袍,唔哝软语。一个清秀的旗袍美女看到阿雄,摇曳到他跟前,没等她开口,他黑着脸挥手让她走了,自己找了空位坐。 一个旗袍美女上了一杯白开水,看他面色不善,不敢做声讨没趣,悄悄退下了。 茶馆里没其它客人,十分的安静。 阿雄开始琢磨,阿方提到底知道了什么。他不知道老三已经杀上了“霜满天”,跟阿方提公开叫板。这几天,阿方提一直在查找自己的破绽。 阿方提清楚阿雄对自己是表面臣服,心底里是一万个恨。这不奇怪,现在的不讲江湖道义,相互之间除了利用还是利用。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砸黑砖。他想知道,是不是阿雄漏了嘴,让老三得知自己才是后台老板。 等了十几分钟,努拉戴着墨镜进来,四下看了看,走到阿雄跟前,“你到了?” 阿雄对努拉倒是没那么怕,见阿方提没来,他心里轻松多了,站起来道:“你来了,坐吧!” 努拉在对面坐下,阿雄扬手唤来一个旗袍女孩,“给我们泡一壶最好的铁观音。”随即又掏出一包“软中华”烟,抽出一支递上,努拉皱眉谢绝了,习惯性地摸了摸小胡子,掏出红精品雪莲烟抽。 旗袍女孩送上茶叶,问要她泡还是他们自己泡,阿雄说,自己泡,让她走了。 “知道你出来了,阿方提大哥特地叫我来看看你。”努拉郑重其事地说,“怎么样,你木有事吧?” “没事,我没事。替我谢谢阿凡提老大!”阿雄煞有介事说,“妈的,当时一口气没忍住,下手重了一点。” “阿哈,你哩,动手动脚的事叫小弟去干啊,自己动甚么手?”努拉笑着责备说。 “好久没打架了,手痒痒了。”阿雄烧水准备泡茶,“没关系,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我这就去办。肯定不耽误。” “不要了。”努拉盯着阿雄的眼睛,“事情过去了,阿方提大哥决定不找他麻烦了。” “为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破饭馆吗?”阿雄做出摩拳擦掌的样子,“我回去就叫人收拾他们!” 努拉没从他脸色里看出破绽,淡淡一笑,“算了,着事到此为止。我回去告诉阿方提大哥,你是真朋友!” “谢谢兄弟替我美言!”阿雄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阿凡提老大没怪我误他的事就好。” “阿凡提大哥不会怪罪你的。”努拉说。 “那,那太好了。”阿雄开始沏茶,“我在里面就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生怕因为我进拘留所而误了事。”捧了一杯茶轻轻搁在努拉面前,“来,请喝茶!” 阿雄放下心来,看样子阿方提是为了拉拢自己,所以叫努拉口头慰问下。不过,他挺纳闷,阿方提怎么就收手了呢?听欧矮说,阿方提派去饭馆捣蛋的几个人,被老三揍得屁滚尿流。难道这就让阿方提怕了? 老三的手段阿雄领教过,那不是争强斗狠耍蛮横,是真正的杀招。一刀在手,砍翻五六个人不在话下。的,你阿方提也碰上了硬茬子吧!你也晓得怕? “要我说啊,这事不能放弃。老三那个秘方可是摇钱树啊,谁弄到手谁不想做亿万富翁都不行!”阿雄扼腕叹息。 努拉默不作声。 阿雄胡乱说了一通,见努拉不搭话,他也就没劲了,两人喝了一泡茶散了。 离开红茶馆后,阿雄没有回他的桌球室,而是开车直奔湘水市。 到了勘探队,阿雄问到老三的办公室,贼头贼脑敲开门,进去。 “是你?”老三大感意外。 “是,是。是我。”阿雄佝偻着腰点头。 老三看他晃着的光头直想笑:这厮倒是挺光棍! 这年头对自己狠的人才有前途,从前那两个叫苏秦和孙敬的阿混,不是头悬梁锥刺股把自己虐了千百次,才出人头地? 大刘和小李看阿雄的样子也是面面相觑,这阿混的特征太鲜明了吧? 老三满从办公桌边起身,过去把阿雄拽去走廊。 大刘和小李从办公室门口探头,看老三拉着阿雄进了卫生间,两人的神情开始光怪陆离,脸上都写着疑惑:断背! 想到这里,两人皮肤上像爬过千万只虫子,浑身肉麻。他们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蹑手蹑足跟过去。 老三拉阿雄进来卫生间,松了手悄悄在几个搁断间门前听了听,没有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问:“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啊。”阿雄被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弄得有脾气了,我有那么惊世骇俗吗? 躲在外面偷听的大刘和小李作呕吐状,真恶心! 再听,里面老三冷笑:“阿方提找你麻烦了吧?” “你怎么知道?”阿雄一惊,自己跟努拉才会面不久,他怎么就知道了?“你能掐会算?” “你整个脸上就写了四个字。” “什么字?”阿雄不耻下问。 “惊弓之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非礼也 上 “哐当”一声,阿雄拉开隔断间的门,进去狠狠地撒了泡尿。刚才茶喝多了! “算了,现在不跟你扯淡。还有一会就下班了,你趁这会蹲个大号。”老三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分钟就下班,“我下班来叫你。一块去吃饭。” 阿雄想想也是,这里讲话不方便。遂蹲下解大手,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忙喊:“我没手纸!” 两分钟后,隔断门上窸窸窣窣塞了纸来,阿雄接了,我倒,半张旧报纸,还是打广告那页,色彩斑斓! 阿雄看报纸上的车模亮眼,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等老三来叫他时,他双腿已经蹲麻了,站都站不起来。 在外面足足等了三分钟还不见人出来,老三感觉有异,进去,阿雄正推开门,曲着腿蹒跚地出来。 老三大笑不止,过去在他腿窝里的委中穴按了几下,让他站直了。 老三领着阿雄到街上,找了一家干净的小饭馆,要了几个菜,一瓶白酒,也没怎么啰嗦就开喝了。阿雄是混社会的,起初还装斯文,一杯酒下肚,就现了原形,挼了袖子猛吃猛喝,并拉开了话匣子。 “老三,我算是被你害死了。你,我玩不过,那边,我不敢玩,我夹在中间,那个,那个难受啊!”阿雄痛苦万状地说。 “你可以换个地方另起炉灶啊!”老三笑道。 “你以为那么容易?”阿雄瞪了眼睛,“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不行。你知道,当初我打出一片天地流了多少血吗?” “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翻盘。”老三谆谆教诲,“你不妨找几个臭味相投的家伙,桃园三结义,称兄道弟,再去网吧拉几个肄业高中生,东山再起也不是难事。” “你以为江湖上扬名立万那么简单?”阿雄道。 老三嗤之以鼻,“你那也叫江湖?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江湖,从前的江湖还讲盗亦有道,讲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们呢?欺弱怕强,收几个保护费,要不,拿铁管砸老实巴交的拆迁户……” “我们,我……”阿雄张口结舌地放下酒杯。 “打砸抢任何时候都是下三滥所为。”老三慢慢喝酒,“要不,你改行做正经生意吧!” “你以为我不想啊?”阿雄一口喝了杯中酒,攥着酒杯不放,“我十五岁就出来混,初中刚毕业。你是不清楚那时候郊区学校的教学质量,好一点的老师都考进城里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动力,就那样了。我没考上高中,就跟着人家瞎混。你说,我这文化,卖卖水果,修补修补车胎还行。我开始跟人家卖电脑,想顺带学一点电脑修理。谁知道这一行做学徒也竞争强烈。像我这样读不好书的乡下小屁孩越来越多,懂事的还去找活干,不听话的都猫在网吧里。后来,我在城里租了小胳肢窝卖香烟槟榔。慢慢就混到现在。” “你的经历倒是可歌可泣!”老三轻飘飘说。谁不想通过努力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果适合自己做的事不多了,铤而走险或坑蒙拐骗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 “努拉下午找我喝茶。”阿雄说上正题。 “你们以前经常喝茶吗?”老三明白让阿雄不安的原因了。 “没有。从来没有。”阿雄给自己倒了酒,“以前都是电话里说事。这次,我想,他们是看我进了拘留所,特地表示下关心吧!” “你不知道吗,早几天我去找阿方提了。”老三说。 “什么,你找他去了?”阿雄眼睛里几乎窜出火苗,“你出卖了我?” “跟他斗,我用得着出卖你吗?”老三凑近他,放低声音,“你高看自己了。” 阿雄闻言,猛然坐直了身子,一脸迷茫之色,“那为什么……” “我收拾了他派去我饭馆里捣蛋的人。”老三冷笑,“他想在暗处搞三搞四,我怎么能一直被动挨打?我没仗势欺人,但他确实顾忌我老爸。我挑明了,看他还有什么好手段?” 阿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无幽怨地看他一眼,看得老三身上发麻。 阿雄叹道:“我算是彻头彻尾被你害了,这回,我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不过还好,你算是还有点良心,记得提醒我。你这人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可恨。” 阿雄能短时间想到关键处,真还不傻。老三皮里阳秋地撺掇他反戈一击,他连连摇头,说你是不清楚阿方提的凶悍,那家伙心是铁打的,下手特别毒。自己这虚张声势的货色跟他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那你可要藏严实了,被他发现你脚踏两只船,你就死定了。”老三提醒他。 “放心,我会小心的。”他一边夹菜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就纳闷了,你有一个那么牛逼的老爸,却不扎扎实实去沾光。常言道: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倒好,偏偏开个又小又破的饭馆。你就不觉得寒碜?” “你想叫我坑爹啊?”老三下面的话让阿雄脑洞大开,“中国是个讲人情的地方,自古就讲礼尚往来……” “嗯,这个礼尚往来我懂。”阿雄理论联系实际,“就是我送你一条烟,我送我一对酒。” 老三闻言摇头,西汉老官僚戴圣在《礼记》里是说过:“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可人家说的那是礼节,跟小学生守则一样。 “好吧,你说得没错。”老三对阿雄脑子里异化的礼尚往来无可奈何,“就因为这样,我要是打着我老爸的牌子玩大生意,难免要许多部门开绿灯。这些帮忙的人自然可以找我老爸替他们开绿灯。这样就礼尚往来了!最后,我也就坑爹了!” 阿雄听得一愣一愣,你可真替你老爸着想啊!一瓶白酒他不知不觉喝了大半,老三问他还要不要在开一瓶,他想了想说,跟你没有共同语言,还是算了。哪天你被阿方提斗得半死不活了,记得叫我来围观,我们再尽情地喝。老三说,滚你的吧!一扭头,他就不见了人影,速度快得老三瞠目结舌。 去结账时,多出了一包烟钱,收银员说刚才那个民工拿了一包烟走。 “他怎么不拿一条?”老三嘀咕。 收银员扑哧一笑,“他是要拿一条的,我没给他。” 老三对收银员竖了大拇指以示赞扬,她会意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非礼也 下 这晚,星城发生了一起群殴事件,霜满天会所被砸得稀巴烂,地上血迹斑斑,遗弃的刀棍不计其数。 事情的起因是两个顾客来泡脚,其中一个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玻璃茶杯,结账时店方要他赔三百块钱。这数额他当然不干,结果就争吵起来,大堂经理一挥手,立马上来四五个精装的小伙子,一声不吭地出手了,把那两个顾客打得头破血流,跪地求饶。 那两人赔了三百块钱后,被推了出来。出门后,一个人拿手机拨了电话。这人是一建筑包工头。 半小时后,来了十多辆面包车,从里面钻出上百名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工,个个手持钢管,不由分说冲进会所。 那个包工头在门口倒计时:“5、4、3、2、1。”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一声尖叫,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声音,如同阵前炮响,轰轰烈烈。 这一顿打砸持续了二十来分钟。 会所这边对突如其来的厮杀毫无准备,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谢天成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面对一片狼藉暗暗吃惊。他早感觉老三会有后手,剑指阿方提,没想到使得是这一招:祸水东移。 当初阿方提是用这招对付老三的,搞得他焦头烂额,在看守所关了两个多月。现在,老三以牙还牙,算是扯平。 这些日子里,坊间有一个惊天大秘密不胫而走:莽山藏有上亿财宝,藏宝图就藏在闯王剑里面。闯王剑就在阿方提手中。 谢天成听说这消息后,感觉是老三的手笔。他找机会放出这个消息,推波助澜就是别人的事了。至于愈演愈烈,最后出现这样的状况,更不关他的事。 一步破棋也能让对手元气大伤,这家伙真毒辣!谢天成守在阿方提的经理室外,等大批警察赶到,封锁现场,救助伤者,清点人数时,叫两个手下继续守在门口,自己带刘美怡和开锁的曹师傅进了经理室。 经理室倒还是整整齐齐,打斗似乎没殃及到此。进去,几个人分头行动,寻找保险箱。 曹师傅不到三分钟就找到了一扇暗门,打开,里面是一个保险箱。看了看体积,谢天成觉得不对。 “曹师傅,你看,这种保险箱能放下一把一米长的剑吗?”谢天成问。 “绝对不可能。”曹师傅非常肯定地说。 谢天成思忖下,“那就别打开了。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其它藏东西的地方。” 接着,三个人继续找。 刘美怡闻到一丝若即若离的清香,估计是阿方提与某个女人亲热时留下的。她鄙视地用手扇了扇。 还是曹师傅有经验,居然在窗台下找到一个暗格。打开隐瞒的按钮,轻轻掀开面板,下面有一个深约四十公分的空间、长一米多、宽三十来公分。暗格里有两幅旧画和一些玉器摆件,他凑近闻了闻,挤着鼻子道:“这里面还有古董气味!” “这只能说明里面陈放过古董。”谢天成说。 曹师傅从前是一名大盗,开锁技术高超,半生偷窃到头来被人砍断了腿,现在左膝盖下安的是义肢。只是义肢工艺比较先进,走路不那么容易看出来。 他仔细看了暗格的物件,老道地说:“我们来之前,里面的东西应该有人动过。”指着一个空挡,“是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被拿走了。” “你能肯定?”谢天成问。 “你看,这个空挡有一米多长,上面有压痕。”曹师傅指出细微的变化,“这个压痕比较新,东西应该放上去不久……” 细心的刘美怡即刻对暗格拍照。 谢天成听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估计警察要收工了,思忖下说:你们都别乱动。”小心翼翼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把刑侦技术员小图叫进来,要他采集足迹。 等小图用足迹采集仪采集好足迹,一干人很快地趁乱撤了。 回到局里,技术员小图连夜提取足迹图像。这种采集仪十分先进,不仅提取精度高,图像分析精确度也高。暗箱上有显示屏、搜索灯,cmos摄像头,暗箱底端的左右侧各设有一个导光槽,每个导光槽上有显迹灯和显影灯,与水平面成45度角。 小图对采集的图像运用模型确定轮廓,结合显影图轮廓和显迹图轮廓,用混合高斯模型减影方法提取出足迹。很快从纷杂的足迹里归列出五个人的脚印,除了谢天成他们三个人,还有另外一男一女的脚印。 另外的男性脚印,经排查对比,可以认定是阿方提的,那个女性脚印的主人却不好找。 “霜满天”会所的女人有几十号。虽然一般人进不了阿方提的办公室,但他随时可以叫一个女人上去陪他玩。 谢天成仔细分析了这双足迹的行走轨迹,判断:“这个女人不是陪阿方提寻欢作乐的。她的脚印与阿方提的脚印没有形成有意义的交集。另外,在有暗格的窗台旁边,她的脚印有重复停留的迹象。我敢肯定,她是冲那把剑去的。” “队长,你分析得有道理。”小图说,“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闯王剑是她取走了,还是阿方提之前就已经取走?二是,这个人是阿方提派去的还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谢天成说,“你们注意到没有,她不是直接去的窗台边,而差不多沿墙边绕了一圈。说明她在找东西。” “这个女人是谁呢?”刘美怡越想越疑惑,“我在房子里是闻到一丝香水味道。好像是栀子……花……不对” “古驰?”小图提示。 刘美怡摇头,“不是这个牌子?” “什么什么牌子?”谢天成不明就里,端了杯浓茶茫然地问。 “香水牌子。”小图告诉他。 谢天成对这个确是没什么认识,对于他来说,所有的香水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价格。 “对,是资生堂。”刘美怡捏着小拳头,说。 “日本货?”小图眨巴着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虎口穴 上 阿方提气得要暴走。会所砸得一塌糊涂不算,闯王剑还被人盗走了。盗走闯王剑的是一个蒙面女人。 当时,阿方提接到手下报告,说一帮人在大堂闹事打砸,他慌忙下到大堂,场面已乱哄哄的,到处是头戴安全帽的建筑工,手舞钢管,打声一片。情况根本无法控制。 阿方提立即吩咐手下避其锋芒保存实力。东西嘛,砸坏了可以添置,可以加倍叫对方赔。 那帮人从大堂一路打到五楼。幸好,他们只砸东西,不下死手砸人,伤人不见血。 霜满天的每个楼层,都有严格的划分。一楼是大堂和演艺厅,二楼是酒吧,三楼也是酒吧,不过档次更高,为客人提供更隐秘的服务。四楼是泡澡、泡脚、按摩的地方,让客人放松。 五楼却是让客人彻底放松的地方,服务和保安是最好的。 此时,客人们都在抱头鼠窜。大家不清楚状况,只听到处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阿方提被努拉等人保护着上了六楼,出电梯,只见一个蒙面女人低头迎面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件条形物,用布扎着。 阿方提怔了怔,立马觉得不对,一声令下:“抓住她!”她手中的东西像闯王剑。 努拉和几名手下应声扑过去。 那女子身材窈窕,穿一身休闲运动装束,柔软的蓝色棉质混纺上衣和印花紧身运动裤。她回头,蒙脸的丝巾上,一双美眸冷冰冰地瞪着努拉,那目光如利刃。 努拉二话没说,左拳瞬间攥紧,微微的弯下了身体,然后疯狂地冲刺而去,拳头虎虎生风,嘴里出嘶吼声。他肌肉崩得紧紧的,这一拳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一击必伤! 那女子的瞳孔瞬间收缩,好恐怖的力量,绝对不能轻视,最好办法是立刻躲过这一拳,然后在对方力竭的时候再回予一击。只见她娇躯往左一闪,又鬼魅般一拧身,攥在手里的东西在努拉招式用老之际,使劲往他腋下一顶。 努拉暗道不好,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他周围的气机锁死,想要收势已来不及,也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他就失去了躲闪的机会,肋下被重重一击,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 而那女子趁这一停滞的时机,不待另外几个人围上,纵身几个闪跃奔向楼梯,一眨眼不见了身影。 “追!”阿方提带人急急急忙忙追了下去。 他们刚追下楼梯去,六楼的电梯开了,谢天成一干人从电梯里出来。 阿方提带人从后门追出了会所,蒙面女子跑进一条小巷子,转眼间,不知去向。显然,她是有备而来,事先选好了逃离路线。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阿方提铁青着脸站在路口,闯王剑现在越炒越热,价值逾千万,这个损失令他心如刀绞。 “还追不追?”努拉问。 阿凡提恼羞成怒指着其他几个人,“你们分开去找。一点要给我抓住她,夺回东西!” 几个手下应声飞快地跑去。 阿方提一肚子火回到会所。会所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酒杯、果盘什么的碎了一地,还有几根钢管散落。他踩在几颗人参果上,鞋边流出淡红的汁液…… 警察已经赶到,控制了几个未逃脱的家伙,喝令他们抱着头蹲下。会所这边有几个受伤的保安,却都不见血,可见对方早有准备,气势汹汹,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阿方提留下努拉与警方周旋,自己上楼。闹出这么大动静,警察都出动了,事情定然要查个子丑寅卯。 电梯到六楼停下,阿方提出来。谢天成他们正从楼梯下去,正好错开。 阿方提令人将会所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他看得很透彻,打砸的事与盗闯王剑有关。 他不相信一个茶杯能引这么大的乱子,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引起混乱,然后浑水摸鱼盗走闯王剑。 手下来报告,监控录像的硬盘不见了。当时,监控室的值班员现会所生打砸,报告给努拉后,自己也跑去了现场。 阿方提大怒,下令严惩擅离职守的监控值班员,敲掉他一颗牙。 敲掉牙的监控员从头至尾楞是一声不吭。这让阿方提心里舒服了一点。 没有了监控,阿方提找来有关的保安和迎宾小姐,再三询问,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有穿休闲运动装的女子进入会所。 既然这样,那一定是乔装进来的,有同伙事先进来接应。 看样子蒙面女子是个高手,她穿一套不打眼的装束进入会所,使人对她没什么印象。直到行动时才换上与众不同的休息运动装,混淆视听。 阿方提没有泄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找闹事方要人要东西就是。 会所折腾到半夜会所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中午,努拉疲惫地从警局回来,汇报了处理结果。 警方的处理是三七开,会所占三成责任。对方赔会所的器具损失,会所赔被打人的医药费。各自交罚款和保证金。 你一个破茶杯要人家赔三百块,那是玻璃做的,又不是水晶做的好不好?信不信,淘宝网三百块钱买一百个给你? 碰瓷,拜托你们去非洲玩!你一个休闲会所,真当是皇宫? 你们也是胆大妄为!难道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你叫一百多建筑工喊打喊杀,真当现在是水浒梁山的宋朝?幸好你们没伤人,否则按黑社会性质团伙抓! 虽然事出有因,该赔的赔,该拘的拘,该罚的罚。 好啦,外面吃瓜的群众都散了吧! “对方是什么人?”阿方提阴沉着脸,问。 “辉隆公司的建筑包工头,叫李伟成,另外一个是他小舅子。”努拉战战兢兢地回答。蒙面女子是从他手中逃走的,这个责任压得他腰杆子都不敢直起来。 “搞清楚他们的后台老板。”阿方提冷声道。 “是。”努拉应道。 “派人把这两人给我弄来。”阿方提面色狰狞,“要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虎口穴 下 cctv频道对莽山进行了探密报道,用莽山遗留的历史痕迹为公众描述:三百多年前,不少于十万人的大顺军隐藏在莽山,他们以蕨子坪为中心,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用从明皇城北京掠来的巨大财富作军需。至今莽山还留下当年大顺军为自给自足而建造的铁厂、纸坊、碳窑等遗址,以及与李自成息息相关的地名,奉天坪、奉天庙、米脂坳、蟒石头、皇藏岩等。 日前在莽山出现了一把来历不明的古剑,据专家分析,这把古剑很有可能是闯王李自成的佩剑,价值千万。此剑制作精良,镶金嵌玉,深具皇家气派…… “啪”的一声,唐兵关了电视。 他的租房只有十来平米,还搁出一个卫生间。剩下的空间架了一张单人床,床边放了一张小书桌,一个八英寸的旧电视塞在床脚边一个两用衣柜里。 唐兵指着坐床边的,顿足不已,“我说了,你就是一条贱命!到手的财物飞了。一千万啊!你这个败家子!” 老三起身按了按腰,道:“有这么夸张吗?”他坐床边扭着腰看电视怪不舒服。 “那不怪他。要怪,怪我。”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木椅上的老顾说。他今天特地召集这俩驴友看这节目的。 “你,我都已经不想说你了!”唐兵摇着一颗大脑袋,“你个呆头鹅,去找个地方烧烧香吧,求菩萨保佑!” “我看还是算了。他不幸信佛,临时抱佛脚的话,菩萨肯定不乐意照看他。”老三笑道。看了电视,他对老顾的心思摸了个大概。 “不至于吧?”唐兵煞有介事地说,“菩萨一双慧眼,不会以貌取人的。” 老顾明白自己又露马脚了。 “我们想去莽山寻找李自成的墓。”老顾说。 “你们!你们是谁?”老三剑眉一扬。 “王教授他们。”老顾觉得浑身开始发热。唐兵那台破电风扇真不给力。 “你还在跟他们混?”老三见老顾痴心不改,心里暗暗叹息。 “平台很重要。”老顾清楚老三想说什么。王子强曾摆过自己一道,但合作的船不能说翻就翻。王子强是历史教授,资源多,而且,他有更具影响的平台。 “老三,你别教育这个书呆子了。”唐兵打开门,想让屋里亮堂些,可是他高大的身体挡去不少光线。他转身道,“蠹鱼不是鱼,你就当他是58同城的二手房广告。” “李自成死于莽山不是无稽之谈。”老顾慢吞吞说,“宋文韵就是宋献策的后代。” “什么?她是宋献策的后代?”老三惊愕不已。 “对,是宋献策十四代后裔。”老顾说,“宋献策与李自成有约在先,辅佐他君临天下。所以,一直以客卿的身份追随于他。北京城就是宋献策领五千童子兵攻陷的,他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算无遗策。 “这个我倒是知道。”老三说,“北京城确实是一帮小屁孩攻下的。初生牛犊不怕死!” “呃……”老顾想纠正他的错误,想想,不怕死,好像还隆重一些,就接着说,“李自成从北京逃出来后,被阿济格带领的清军一路穷追猛打,绕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在武昌被彻底击溃,大将刘宗敏也被杀了。情况危机,宋献策使出金蝉脱壳之计,找了一个相象的士兵装扮成李自成,被农民打死,再分兵三路,一部由郝摇旗率领兵出贵州,一部随袁宗第东进南昌,一部由李过护卫李自成进入湖南莽山,利用莽山的山林地形屯兵,以图东山再起。” “这个说法蛮有新意!”老三对老顾深厚的历史底蕴大为折服,“不过,这关我们什么事?” “就是。我说过了,再不掺和你们破事。”唐兵激动地说,“上次就搞得灰头土脸,你们还好意思卷土重来?” 老三内心的苦楚无法言说,一晃快两年了,那把破剑得失之间生出诸多事端,如今他平静的内心忽又长出杂草。那个曾让自己悲痛的女人在脑海中变得飘渺起来,曾经的一切开始在眼前展现,就像一部怀旧电影,一个镜头接着一个镜头。 老三坐回床沿,平视老顾:“老顾,你什么都别说了。李自成死于何处,我真不感兴趣。” 唐兵也表示,“你别虎视眈眈,老顾,我不做挑夫好多年了!” 老顾心里很清楚,结伴做驴友这几年来,他们翻山越岭遇到过许多麻烦,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看上去是仗唐兵力大无穷,实际上靠老三暗中使力。没有他们俩,凭自己跟那一男一女,想在莽山密林里行走,难! 但看现在的情形,他俩是铁了心不趟这趟浑水。老顾黯然告辞。 “我们是不是太铁石心肠了?”唐兵见老顾佝偻的背影,于心不忍。 “你喜欢历史?”老三问。 唐兵摇头,“我更愿意展望未来。” 老三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抓过他的手掌,在他虎口上用劲掐了一把。 唐兵大叫一声,身子顿挫,两腿不由自主跪下,面如土色。 好半会,唐兵才缓过气来,目露凶光,他一跃而起要同老三决一雌雄,还没有动手便觉有异。 唐兵肃立提气,感觉腹下的气息井然有序,没有起先那样涣散、奔突。他惊奇地看着老三,见他撇撇嘴怪笑,立马扑过去抱他。 老三闪开他的熊抱,“去,你恶心不恶心啊?” 唐兵扑了个空,却毫不在意,又抱拳道:“兄弟,再造之恩,没齿难忘!”他清楚,老三这么一掐,将困扰他数年的毛病给弄好了,以后,可以理直气壮找老婆了!不过,他想,奇怪啊,岔气怎么跟虎口穴扯上干系了?“老三,这个,这个岔气,怎么会扯上虎口穴?不对呀!”唐兵根据读武侠小说的经验认为,要掐也应该掐膛中穴或印堂穴什么的。印堂是经外奇穴,也将此穴列为“回春法”之一,可见其重要。 他将这个疑问跟老三深度探讨,惹来对方一阵冷笑,叫他去上答案。 唐兵转念,拽了老三就走,说要庆祝新生,一醉方休。 出门,老三随口道:“天若有钱天易老,一瓶茅台好不好?” 唐兵嘿嘿一笑:“万水千山不差钱,只是手头有些紧!” 老三体谅地说:“大人有大量,汾酒怎么样?” 唐兵大手一挥,毅然道:“远芳侵古道,就喝小邵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墙头草 上 闯王剑易手,谢天成只能是推断,阿方提保持极度的隐忍,没泄露半点风声。 但有一个人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这个人是阿雄。 霜满天会所被砸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想来想去,这事肯定与老三脱不了干系。 阿雄正在琢磨,阿方提会不会发现自己跟老三私下通气,阿方提亲自打电话来了,他支支吾吾说自己在乡下,奶奶病重。有什么事的话马上赶回来…… 挂了电话,阿雄眼皮跳个不停。为今之计只能用拖字诀了,拖一时是一时,看事态变化。 他泡了一壶茶,想慢慢将事情理一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咒骂老三起来。 你跟阿方提斗个鱼死网破,我不拦你,可你得征求下我的意见啊!好歹我们暗地里结成了统一战线,你尊重我一下行不行?你这个殃及池鱼的家伙,我被你害死了! 他上次听老三说去找阿方提叫板了,就知道情况会越来越糟糕。别看那小兔崽子笑起来惠风和畅,发起狠来却是生冷不忌。 两个人都不好惹,如今该怎么办?阿雄这会感觉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做阿混真没前途! 想想也是,从前宋江在水浒梁山混得风生水起,人多势众吼得凶,后来还不是被政府给削了。那毕竟不是正经行当。 阿雄听着vip房里那些小屁孩打桌球的叫闹声,暗生愧疚。这些小屁孩跟随自己只因为无所事事。 这种跟随非常扯淡,没有合同,不发工资。有事了,多半是拿几百块钱给他们的小头目,然后,小头目带他们一窝蜂喊打喊杀。然后,大家分了钱上网或者撸串。 他们大多在乡镇学校里随波逐流,别说高考,有的中考就落马了,没书读只在社会上晃荡,等待改变命运的拆迁。 哪有口口声声的道上?不过是大阿混带着小阿混,在街头混账。 阿雄打了个电话,叫街对面打字社打几张店铺转让的告示,悄悄贴出去。他在大班椅上坐到天黑,换了一身装束趁夜溜出桌球室。 老三在宿舍里百~万\小!说。学习傜人药谱上的药术,好多地方都糊里糊涂的,生搬硬套他心里没底。他找了些药理方面的书,试图用现代科学方式去解读,从中找出规律。 读着读着,他好容易算明白了炮制对中药材的影响。比如,生物碱是一类含氮有机物,通常有似碱的性质,味苦。炮制此类中药材常用的辅料有醋和酒两种。 醋,呈弱酸性,可使生物碱成盐而易被水煮出来,增强疗效。 酒,弱极性,可使生物碱游离其内,便于煎出有效成份。 甙系糖分子中环状半缩醛上的羟基与非糖分子中羟基(或酚基)失水缩合而成环状缩醛衍生物。 含甙类成份的中药材含有一种酶,也就是酵素。加热时,酶凝固而失去活性,尽而保存了甙不被酶解,保证了药效。 甙在酸性条件下易水解,可减低甙含量,同时,增加了成分复杂性,因而不用醋炮制。 含挥发油类药材,在常温下可自行挥发而不留油迹,多比水轻,易溶多种有机溶剂和脂肪油中,在70%以上的乙醇中全溶,极少溶于水。此类药材多以生用为宜。但有些需要经炮炙减少油分,缓和药性或除去某些挥发油副作用,以改变药性…… 手机铃声响了,老三拿起床上的手机看,是阿雄打来的。他接电话,问:“阿雄,什么事?” “你在宿舍吧?”那头,阿雄的声音很焦虑。 “在啊。” “我来找你。什么位置?” 什么情况?老三大惑不解。这厮难道太寂寞了,大老远跑来找自己聊天?他跟阿雄讲清了宿舍位置,耐下心等。 十来分钟后,有人敲门了。 打开门,看到阿雄的样子,老三笑喷了。 这厮穿一套皱巴巴的迷彩服,跟自己扔鬼子寨那套差不多。不仅如此,还戴了一顶绿色的长舌帽。 “打扮这么低调,是要重新做人吗?”老三把阿雄迎进屋。 “做个鸟!”阿雄没好气说。 老三扔去一支烟给他,“坐吧!”火气不小啊! 阿雄百~万\小!说桌上剩半瓶红酒,把烟夹耳朵上,拿酒瓶拔了橡皮塞就喝。 “但愿能浇灭你肚里那团邪火!”老三慢悠悠道,“这酒是我上星期喝剩的,可能变质了,呃,我忘记扔了。” 阿雄“噗”的吐了一地。 “嘿、嘿、嘿。”老三急叫,“是我刚喝的!” “那你骗我?”阿雄脖子一拧。 老三无语了,只好等他消停下来,问:“什么事?瞧你一副丧家之犬的样!” “我被你害得真是无家可归了!”阿雄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老三拿打火机替他点上烟,“阿方提找你了?”自己也点上烟。 “唉——”阿雄长叹一声,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怎知坐的时候歪了下身子,把坐骨给扭了,“哎呦”一声,他的坐姿僵硬了,不敢乱动。 “怎么了?”老三问。 “坐骨神经……”阿雄木然道。 “是腰椎间盘突出吧?”老三过来,伸手在他背后脊椎骨上按动,“这里?这里?这里?” “对、对、对。丝——”按到第三处时,阿雄连声道。 老三摸索下,突然用力,听得咔嚓一声,阿雄的腰猛地直起来。 “站起来走一下。”老三拍手道。 阿雄站起来,还扭了下腰,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欣喜道:“这个你也会?” 老三没回答,只问他:“你的腰是不是从前扭伤过?” “是的。刚出道时,跟人打架脊椎骨被人踹了一脚。当时,擦了红花油就没事了。”阿雄摸着脊椎骨,“这两年,经常痛,特别是春天。那破医院,去一次几百块牵引一次,好不到半月又痛。怎么,别你这么一弄就好了?我说,你到底还有什么功夫没亮出来?” 老三没搭理他,只是在房子里找什么东西,阿雄陀螺一般转着身子,看他做什么。 老三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去卫生间拿来一个漱口放瓷杯,指着椅子,“面朝里面坐。脱了衣服。” “干什么?”阿雄迟疑地坐上去,背对着老三,脱了衣服,露出光背。别说,这厮还狠过一阵子,背上好几道伤疤。 老三把他的裤腰往下捋了捋,阿雄一激灵蹦起来,两手攥紧皮带严正声明:“兄弟,我不玩那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墙头草 下 老三气得一掌拍他背上,“去你的,想什么呢?给你拔火罐,坐下!” “哦!”阿雄老实坐下,并且很配合地把裤子捋了捋,露出脊椎骨。 老三撕了张纸条,点燃扔瓷杯里,然后飞快地罩在他的脊椎骨上。然后,拿不锈钢饭碗去接了水,捏诀念念有词。 阿雄没听清他念什么,反正觉得挺怪异的,“不是好了吗,还搞什么鬼?” “十几年的旧伤,你以为那么容易好?”老三说。 “那你现在是…… “看在你弃暗投明的份上,给你彻底弄一弄。” “哦。这样以后就不会再犯了,是吧?”阿雄喜出望外。 “想得美,你感冒治好了,就一辈子不犯了?”老三冷笑,“我又不是神仙。” 阿雄沮丧地,“那还搞个屁?” 老三笑道:“保你十年不犯。” 阿雄觉得也划算,立马笑逐颜开,“这个,不收费吧?” 老三想想让他担惊受怕好几次了,就友情奉送吧。嗯了声。再过了大约八、九分钟,“啵”的一声,摘了瓷杯。 “就这样……十年不犯?”阿雄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老三去卫生间洗瓷杯了。 阿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复杂的东西。两人打打闹闹,现在敌不敌,友不友,都闹不清是什么关系了。 老三出了卫生间,甩了甩湿漉漉的手,“说吧,阿方提找你什么事?” “他打电话要我去见他。”阿雄掏烟给老三,看他湿漉漉的手,又替他插嘴上,点火。 “没说什么事?” “没说。我哄他说我有事在乡下。” “他说什么?” “他叫我办完事抓紧回去。”阿雄面露忧色,“你说,他是不是察觉了我们在暗中勾结?” “勾结?”老三哑然失笑,“我说你是自己吓自己。他要察觉了,早叫人直接杀去你店里了。他给你打电话,那是要使唤你。看你吓得屁滚尿流的!” “真是这样?”阿雄心里一喜,而后,又摇头,“算了,我还是先躲一躲,去乡下找块地方承包,办个小农场,养养猪、种种水果。城里套路深,趁早回农村!” 阿雄这一走了无音讯,阿方提等了三天没见回电,打过去,电话里总温柔地解释该用户不在服务区。他感觉不对,那家伙一定是躲着自己。 阿方提专门打电话给阿雄确实不是有所怀疑,而是急着找他办事。那个叫李伟成的包工头扔下四十五万块赔款,再不见人影,努拉派人偷偷去绑,那家伙跟他妻弟已不知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问谁都不知其下落。 阿方提一口气堵在喉咙上,居然被一个满身泥瓦味的土豪给玩了? 一个玻璃杯!一个玻璃杯,哼哼,竟整出这么大一出戏。够狠! 努拉他们大多是外地人,找不到李伟成,地头蛇阿雄肯定行,所以,他要阿雄出面帮忙找这个人。 他估计阿雄怕事,不想牵涉到里面去,所以借故避开。 坐在小车上,阿方提看见努拉从阿雄的桌球厅出来,一脸乌黑。 努拉上了副驾座,扭头对后面的阿方提道:“那怂货跑了!” “跑了?”阿方提一怔。 “对。他把店子转让了。”努拉恨声道,“人都没影了!” 阿方提面色一寒。果然跑了,而且跑得干净利落。当年,他依借收拾阿雄立威,震慑附近的阿混,效果显著。之后,他索性收服阿雄,做了外围的马仔,替自己做下许多自己不便露面的事。如今,阿雄藏起来了,他手下一干小混混都散了,再找一个这样的人不易。 “开车。”阿方提叫司机。他感到一股危机悄然逼近,有一只隐形的手伸向自己。 包工头李伟成后面有人!这个人居然让阿雄这样的老混子溜之大吉,足见不凡。 “一定要查出李伟成背后的人!”阿方提指示努拉。他总算尝到了有人在暗处捣鬼的郁闷。之前,他一直是这样算计老三。 这个城市暗潮涌动。书店里,几套蒙上灰尘的清末明初史籍被抢购一空。有几家打字社索性将几部史籍打印出来兜售。 闯王剑到底在谁的手上?城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在琢磨这个问题,都是眉头紧蹙。 老三压根不知道闯王剑已经易手,只是明白阿方提有麻烦了,而且麻烦很大。闯王剑以及藏宝图像一把鬼火,烧到哪里哪里定然鸡飞狗跳! 一招祸水东移将阿方提搞得焦头烂额,但命运的瘟神似乎并没有离老三而去。 饭馆出问题了!这几天,光顾店子的顾客回家后接二连三出现不同程度食物中毒现象,中毒者腹痛、血尿,身上出现叫“血癍”的淤青,有七个人住院治疗。 食物中毒是因为人吃了含有生物性、化学性有毒有害物质的食品,出现的非传染性的急性、亚急性疾病。食物中毒的病原多是生物性的致病微生物和化学毒物。 这是一起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影响极大,有关部门立即介入调查,饭馆停业了。卫生防疫站采样检验,查明是药酒里含有抗凝血药物成分。 这种药物容易造成人体凝血因子异常,干扰肝脏对维生素k的作用,抑制肝脏合成维生素k依赖凝血因子,影响凝血酶原合成和致凝血时间延长,并可直接损伤毛细血管壁,使得管壁通透性和脆性增加,从而导致慢性、进行性、广泛出血。 专家初步认为,泡酒的草药有透骨草、巴戟、八月瓜等活血植物,经过长时间浸泡,互为作用,产生出抗凝血因子…… 秘酒封查了。饭馆停业整顿,除了支付中毒患者的医疗费用外,还交纳三万罚金。秘方也上交药检部门进一步检验。 鲁小艺和美美天天往医院跑,送水果鲜花安抚中毒的病患,给他们赔不是,还被各有关部门唤来唤去,讲情况写经过。 老三已经被控制起来。事情闹得太大了,数十人食物中毒躺医院,媒体炒得轰轰烈烈,天王老子也罩不住。 名噪一时的秘酒就这样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十八反 上 老三扣押在派出所滞留室里,一心只祈求中毒者不死。中毒不致死还好说,死人的话,事情就更大了,除了相关的民事责任,还要负刑事责任。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一生算是毁了。 滞留室只有他一个人,坚硬的石床上铺了一张草席。几只蚊子嗡嗡地飞来飞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烦人。 老三靠墙坐着,伸直了腿,细细思索秘酒的问题。 盘师公的药方没有配伍矛盾。中药复方非常讲究配伍,根据病情的需要和药物的性能来选择药物的合用。遣药用方,必须遵循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相反七种基本规律。 配伍的禁忌:相恶、相反,十八反十九畏。 十八反具体归纳是,甘草反甘逐、大戟、海藻、芫花。乌头反贝母、瓜蒌、半夏、白蔹、白及。藜芦反人参、沙参、丹参、玄参、细辛、芍药。上述两种药物合用会产生毒副作用,不能同用。 既然药方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出在药材质量上。盘师公那边的药材肯定没问题,出问题的话,一定出在城里配的药材上。 城里配的几味药里,唯一存疑的只有透骨草。透骨草具祛风胜湿、活血止痛之效,但含有毒性,外用治毒疮、湿疹、疥疮。民间用全草煎水消灭蝇蛆和菜青虫。 透骨草中含对羟基、龙胆酸、阿魏酸、对香豆酸、芥子酸、咖啡酸等成分。 难道这种草药与其它草药混淆,会产生抗凝血因子? 透骨草是常见草药,且用途不广,没多少人工栽培价值,农药残留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 老三寄希望于药检部门根据抓药单,找到药铺查验这些药,最好能查验到同一批次的。 一些农药中含有茚二酮,这种化学物能产生抗凝血因子。 思忖良久,老三心里总有个疑团没办法解开。透骨草用量少,即使有农药残留,能在一大缸酒中产生那么大的毒效吗? 他学过物理化学,基本常识还是具备的。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老三听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再近一点,他感觉那个年纪大的应该是老爸。 “啪”的一声,灯亮了。日光灯发出轻微的颤动声。随即,门被打开了。 鲁局和谢天成一前一后进来。老三从石床上跳下,嗯了声,算是大招呼。 鲁局面色俨然地问:“还习惯吧?” 老三耸耸肩,“还行。” 谢天成塞了包香烟给他,说了句“你怎么搞得?”便退到门口。 “你知道自己闹出了多大的麻烦?”鲁局沉重地说。 “是我的责任我绝不逃避。”老三道。 父子俩面对面站着。 “目前还有四个人在住院治疗。”鲁局说,“他们本来就有冠心病、哮喘病什么的,治疗起来很麻烦。” 老三没听到死人的下文,心里稍微宽了心,说:“我有一个疑点,秘酒卖了有几个月了,如果有问题,应该早就暴露。” “你想说什么?”鲁局不动声色地问。这也是他心里的疑团。 “因此,我觉得这是一次偶发事件。”老三说,“药方没有问题的。问题可能出在药材质量上。可能药材里有农药残留。” “秘方哪来的?”鲁局问,“是盘师公吗?” 老三撇嘴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如果是药方的问题,我绝不逃避责任。”他可能怀疑身边的一切,唯独不怀疑盘师公的医术。 鲁局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他明白儿子想独自担责,不牵涉他人。可这次麻烦很大,中毒的病人和家属闹腾要求赔偿,社会影响极坏。不少媒体痛打落水狗,推波助澜,将秘酒描绘成丧尽天良的毒酒,再一次将“老三乡菜馆”推上风口浪尖。 老三看老爸的眼光,“外面闹得很凶吧?” “这次的赔偿估计不低于两百万。”鲁局说。 “我还有两块古玉,作价卖了,应该能对付。”老三说,“小艺她们还好吧?” “她们没事。就是跑进跑出的,够忙乎的。”鲁局说,“好了。你有担责任的勇气,我就放心了。在这里好好检讨自己,看哪些地方做得不足。”拍拍儿子的肩膀,本想说你还有我这个老爸,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看着老爸离去的背影,老三眼睛里慢慢潮湿…… 离开派出所,钻进汽车,鲁局等谢天成开动了车才问:“你怎么看?” “这件事我觉得很蹊跷。”谢天成认真说,“如果药酒确实有问题的话,应该早就出事了。老实说啊,那药酒我也喝过,除了精力旺盛,我没感觉其它不对。这个,我跟邝处也提过,送药检所检验的药酒只是开封的两缸,另外还有十二缸没开封的都没检验。结论太草率。” “他怎么说?”鲁局眉头一拧。邝处在负责协助这起事件的调查。事件影响太大,公安部门必须介入。 “他说,药检部门不是吃干饭的,让我不要节外生枝。”谢天成说。 鲁局嗯了一声,陷入沉思。 秘酒有毒的事,他专门找过资深老中医,老中医看了药方后,明确告诉他,药方配伍没问题,没有违反十八反、十九畏,按理不可能产生毒性。 至于药检专家说的透骨草有毒,老中医嗤之以鼻:是药三分毒,有些药方里还用砒霜哩!透骨草是有那么点毒性,可以治毒疮、疥疮,那老百姓端午节不也用艾草、菖蒲又喝又泡澡吗?这透骨草与药方里的八月瓜互为表里,可治肝肾不足,筋骨失养。 至于药材里的农药化肥残留,老中医说这个确实不排除。一些地方的药农为杀虫提高产量,反复使用农药化肥。几十年前,长白山上的松毛虫多,还用飞机在林区洒剧毒农药,现在哪里的人参还可以检测出农药充分。还有,药材在初加工时,有的药商为了药材色泽好看,延长保质期,普遍采用一种叫做“打磺”的熏制方法,造成硫超标。还有用双氧水漂白天麻、氧化铁水给丹参染色。 吃了这些药材肯定有害,但那是慢性的,潜伏期很长。能让几十个人同时中毒尿血,这药酒除非直接洒农药! 车外一道道光影晃过,鲁局想起老中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十八反 下 谢天谢地,最后一个中毒者出院了。鲁小艺和美美终于松了口气,可麻烦并没有结束。要求赔偿的患者和家属联合起来,一纸诉状告上法院,赔偿诉求高达五百万。 这类民事赔偿非常难以界定。中毒的后遗症因人而异,而且是隐性的、潜伏的、长期的。 老三从滞留室出来,回蜗居洗个澡,换了衣服直奔药检所。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叫他去找食品药品监管局或卫生防疫所。 连续跑了几个部门均无所获,天就要黑了,他又回头找鲁小艺和美美。 六月的夏夜,天黑得比较迟,鲁小艺和美美在一家韩国料理店等老三,俱已饥肠辘辘。 老三浑身臭汗进料理店时,感觉人快要虚脱了。中午,就吃了一根烤火腿肠,这会,他饿得眼发黑。看到一个小孩津津有味地吃着小涴熊杂酱面,一嘴的杂酱糊。他口水直接流出来了。 鲁小艺她们坐了一靠窗的卡座,已经点好了烤肉、泡菜、米肠,还有菜包肉。 老三刚一落座,鲁小艺的眼睛就红了,“哥,你没事吧?” “没事。小艺,辛苦了!”老三又看着美美一脸倦色,“美美,对不起,连累了你!” “这话我不爱听,店子我参股的,好坏我都有份。”美美捏起粉拳,“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战!” 老三笑道:“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了,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几百万的赔偿……可真是愁死人了!”鲁小艺愁容满面。 “这个我有办法。你们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下,逛逛街。”老三拿起筷子,“饿死了,我们开吃吧!” 他夹了一块菜包肉,感觉味道一般,后厨切菜的刀功不咋地,稍微切偏了一点,使得本该不韧的瘦肉多了几分筋道,至少要多嚼两下。 韩式菜包肉是选用肥瘦肉厚度相当的五花肉,三层分明,肥肉不腻瘦肉不柴。搭配蒜头、辣椒和泡菜,包上新鲜的蔬菜,入口有肉味和清纯的蔬菜香甜。 不过老三也顾不了那么多,滞留室的伙食让他嘴里淡出鸟来了,现在吃什么都香。 鲁小艺仍是忧心忡忡,那些索赔的人老三是没看见,团结得跟一个人似的,领头的指手画脚,唾沫乱喷,其他人围着起哄,反正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传统境界,一语不合就死给你看。 “你怎么不吃?”老三看鲁小艺迟迟没动筷子,夹了块米肠放她碗里。 米肠是一种韩国小吃,糯米里掺生姜末,蒜末,葱末,猪血,熟豆油等,灌入猪肠衣,蒸熟即可。吃的时候将整条米肠切成段,蘸上椒盐或酱汁食用,还可以用韩式辣酱炒着吃。跟我们农村的猪差不多,也就那样。 鲁小艺勉强吃了块米肠,她肚子饿却没丝毫口味。索赔闹得她头晕晕的,医院那边的治疗费花去了五十多万,这边又喊赔五百万,她一个女孩子,没吓得口吐白沫已很不错了。 “小艺,别胡思乱想了。赔不了那么多的,顶多一两百万。”老三宽慰她,“这个数目我有办法的。再说,现在不是还没最后定性吗?峰回路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就是。小艺,有三哥在,我们怕什么?”美美也跟着开导,“你想想看,发生这么多事,到最后三哥还不是都摆平了!” 看老三胸有成竹的样子,鲁小艺的眉结慢慢舒展。她对自己的哥哥还是有自信的,从小到大他没人她失望过。 “三哥,那秘方真有问题吗?”美美看鲁小艺吃东西了,也放心了,开始提出心里的疑问。这疑问一直窝在她心里。 “我相信绝对没问题。”老三不容置疑地说,“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出症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哦,对了,仓库的钥匙在你们俩手上,你们没给人家用过吧?” 两人都摇头,鲁小艺说:“我们很小心的。每次都我们自己去取药酒,从来不让其他人跟着。” “那药酒是我们的摇钱树,我们怎么会随随便便?”美美说。 “你们每次取药酒,都把盖子盖紧了?”老三又面色凝重地问,“好好想想!” 鲁小艺与美美相视一眼,然后,认真地点点头,异口同声:“没有。” 老三掏出香烟,抽出一支放嘴上,又觉得不妥,取下。他想了想,随口问:“仓库里没放老鼠药吧?” “没有。”鲁小艺回答,“没发现仓库里有老鼠。” “三哥,你想到什么了?”美美急问,“难道毒源是老鼠?” “我想去仓库看看。”老三说。 “仓库被查封了。”鲁小艺告诉他,“进不去。” “有饭没有。”老三指着桌上的东西,“这些吃不饱。” “有海苔包饭。”美美说。 “来两份。”老三不假思索道,“今晚我要吃饱了,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会好起来的!” 美美招手唤来服务生,简单要了东西。 老三说:“你们把几个中毒人的地址和号码写给我。我明天一个一个找他们。” 鲁小艺瞥了他一眼,咬着下唇说道:“哥,你不会来横的吧?” “哥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吗?”老三佯怒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鲁小艺忙解释,“那些人年纪都比较大了,认死理,不太好讲话。我怕你一气之下……我知道你,你是练过的,出手重……” “放心,不把我踩到泥水里,我不会大脑充血的。”老三说。 “那好吧。”鲁小艺从包里拿出笔和纸,写了几个名字和电话号码,还有地址。 老三收好了纸条。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看,一个陌生号码,他迟疑地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嗨,帅哥,你好!” 老三迟疑片刻,客气道:“你好!卿姐!” “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呀?”她的声音十分悦耳,“你在城里吗?” “卿姐,你的声音……”老三本想说,我铭记在心,眼珠子一转,改成,“我当然能听出来。不知道我过目不忘啊?” 对方懒得跟他油腔滑调,“你现在到茶楼来吧。我有事找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坏消息 上 老三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看着手机想,我都火烧连营了,哪有空赔你喝茶聊天? 抬头,看对面鲁小艺向他使眼色,再一看,旁边美美的脸上乌云密布。 真心话,美美很不错的,她所谓的胖,不过是比一般女孩子丰满一点,身材凹凸有致,脸圆一点,并非腿粗腰圆那种。论长相,绝不比薛宝钗差。更重要的是,这丫头胸无城府,敢恨敢爱,古道热肠。从某种角度来说,找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不仅要少奋斗二十年,而且,还没有过多的心理压力。 可老三就是对她没有非分之想。有次老顾替他分析过,说他缺乏安全感,情感上有强烈的依赖倾向,所以,喜欢年龄比自己大一点的女人。当场就让他一个鸭爪子卡在喉咙上,几乎噎死。我是这种人吗?他拍案而起。唐兵说了公道话,“我觉得……老顾看问题经常是歪打正着,入木三分。 老三似乎总在逃避,对生活杯弓蛇影。 老三将手机放桌上,解释说:“是我的心理医生打来的。” 鲁小艺忙道:“那你得去。吃了东西就去!”老三有心理障碍她很清楚,这次又摊上这么大的事,怕就怕急猛了,左脑跟右脑乱搭火,那真不可想象。 美美哼了声,剐了老三一眼,“你的心理医生听声音很年轻嘛!” 正好服务生将海苔包饭送上来,老三赶紧吃了两坨,把嘴堵得严严实实。 鲁小艺悄悄推了美美一下,美美这才没宜将剩勇追穷寇。 手机响了信息提示音,老三拿起看,李亚卿发来一条信息:我知道闯王剑的消息。 闯王剑还真有故事?老三眉头一紧,说了声:“我先走了!”拿纸巾擦了手,匆匆忙忙离开。 “走得那么兴高采烈,哼!”美美冷声道。 “姑奶奶,你嘴下留情好不好?”鲁小艺轻轻掐她手臂一把,“没见我哥看信息后,脸色都变了。一定有急事。” “怎么又冒出一个女心理医生?”美美还是不舒服,“你哥好乱!” “唉,你还是不了解我哥。”鲁小艺叹息,“他那人最怕欠人家的。你看,我们这事,他一出来就大包大揽,生怕我们俩吃亏、受委屈。” “就是呀,这样,我才越来越喜欢。以后谁要敢动我一指头,他就剁了人家那只手,想想我就心潮澎湃!”美美兴奋莫名。 “我的小公举,你就别害我哥了。他要知道谁欺负了我们,真会抡刀子上门的。”鲁小艺警告她,“你以后别给我乱说话。不然,姐妹也没得做!” “真有这么严重?”美美不信。 “你还记得读高中时,那个叫魏小亮的男生吗?”鲁小艺说。 “记得,怎么不记得。他当时追你,你拒绝了他。他恼羞成怒给了你两耳光。现在,我想起都牙痒痒。不过,后来他看见你就躲,搞得我们姐妹几个想报复都没机会。”美美说。 “是我哥收拾了他。拿铁钳拔掉他一颗牙。” “啊!”美美感到身上有好多小虫子在爬,麻麻的。太那个恐怖了! “这事后来让我伯父知道了,一脚把我哥踹到墙角,十来分钟才爬起来。听伯母说,当时她吓傻了,以为我哥被踹得半身不遂。”鲁小艺想想都后怕。 美美却道:“老子英雄儿好汉!难怪你哥很少回去,原来是一山难容二虎!” 鲁小艺感觉跟她沟通有困难了。这妞脑垂体太活跃! “你属马的吗?”鲁小艺突然问。 “什么呀,人家属兔的好不好?很乖的那种。”美美说。 “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奔放。” “嫂子的便宜你也占?”美美听明白了,柳眉倒竖。 “做了我嫂子再说。” 今天不堵车,道路出奇的畅通,一路绿灯,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茶楼。进门时,老三不由自主悸动几下,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茶楼里空荡荡的,只看到两个服务员,其中一个看到他,上前领他去雅室。 李亚卿和柳筠面对面坐在树雕茶台边喝茶。 李亚卿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裙,紧紧包裹她曼妙火辣的娇躯,显得端庄典雅,鹅蛋形的脸,美眸流转间,流光溢彩,成熟女人的风情散于无形之间。 柳筠却长发披肩,身材凹凸有致,让人顿生亲临女王的感觉,走近了,可以看见她的脸相当精致,感觉不到岁月留痕,沿着脸颊往下看,是迷人的锁骨,一串明晃晃的铂金项链很随意的挂在脖子上。衣领开得不大不小,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眼睛往哪看?”柳筠抬头道。 “没办法,美女,大家都喜欢看。”老三没有丝毫难为情。 “你真强大!”柳筠颇感无奈。 老三在她们之间空出的一方坐下。藤椅吱吱响了声。 “看得出,你有些疲惫。”靠里面坐的李亚卿微微欠身,一阵香风袭来。她沏了杯茶送他面前,“这是碧螺春。这茶暗藏果香,幽雅宜人。可以帮助你澄心静虑。” 老三看玻璃杯里茶叶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他端杯轻轻抿了口,赞道:“真香!好像花雕的味道。” “胶柱鼓瑟!”柳筠轻轻摇头,“你也算百年不遇了!” 老三嘿嘿一笑,“没办法啊,你们千娇百媚的坐我旁边,我紧张得味蕾都错乱了。” 两个大美女就这样被调戏了,还无话可说。不过,柳筠倒是越来越觉得他有趣了,她轻轻一笑,“你的饭馆估计是开不下去了,想没想过另起炉灶。要不,我这茶楼交给你打理?” 老三看着柳筠,“柳小姐,真感谢你雪中送炭!唉,要是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我就用不着开个破饭馆,把自己整得灰头灰脸。唉!” “想好了?”柳筠步步紧逼,“明天就来上班!” 老三双手一摊,“我那还有一摊子麻烦事没完。等我搞定了,再说。谢谢柳小姐好意!” “行。”柳筠笑盈盈道,“我看你妹妹小艺挺不错的,要不,叫她先来?” 老三装做思考的样子,半天不吭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坏消息 下 李亚卿悄悄对柳筠使个眼色,柳筠会意地抿嘴一笑,“你好好考虑吧。我还有事,我们下回聊。走了!” “哦,柳姐,你这就走啊?”老三礼貌地站起来,并送她到门口。 柳筠看他愈发顺眼,对李亚卿打趣道:“让卿姐一心一意替你添香,不好吗?” 老三脸发热了。这做了少妇就是猛,什么话都敢说! 柳筠见他脸色发涩,更是心花怒放,凑他耳边道:“你的卿姐是千年蛇妖变的。要小心伺候哦!”说完,一扭出去了。 老三嘴上花花,真到了份上,断不是柳筠这种已为人妇的对手。 “被调戏了吧?”李亚卿看他极不自在地坐回藤椅上,笑道,“柳筠那女人是千年妖精变的,你可得小心!” “啊啊!”老三傻笑着掩饰自己的心慌。虽然他已是离婚男,但确确实实又没谈过恋爱,脸皮子还是嫩。 李亚卿重新替他沏了杯茶,道:“她是真想帮你,你不必做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像个谦卑的童养媳。” 老三摸摸自己的脸,“我的样子有那么凄凉?” “你想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李亚卿看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忍住笑正色道:“霜满天被人砸了,你知道吧?” “知道。”老三说。 “那晚,霜满天闹得很厉害,有人趁乱偷走真闯王剑。”李亚卿说,“现在可以断定,博物馆那把闯王剑是赝品。” 这消息令老三吃惊。她从哪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 阿方提手中藏有真闯王剑的消息对老三而言,不那么惊奇,他早有所怀疑。这不过证实了他的怀疑罢了。 阿方提祸水东移的妙计的确不错,可惜他对内地文化了解不透彻,这种文化具有九曲十八弯的内涵,连一张报纸也读不全的卖小葱大妈,耳濡目染下,都身怀几分狡黠。 套路一点就破。该知道的一早便知道,不该知道的一辈子都做梦。 见老三表现得并不那么惊讶,李亚卿心里暗暗称奇。这家伙有心机,幸好不狡诈,要不真是个难缠的主。 感觉到李亚卿在自己脸上探询的目光,老三坦然道:“我对闯王剑不那么感兴趣。所以,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可是,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李亚卿悠然道,“你想置身事外都难。” “卿姐,你高看我了。”老三不认账,“我不过去了一趟霜满天,跟阿方提交流了意见。我可没挑事!” 李亚卿微微摇头,这家伙用了最笨的一招,看上去很莽撞,却是一记杀招,将阿方提推向风口浪尖。她斜视他,“你不要告诉我,街头小巷流传开的那些传闻你不知道。” “什么传闻?”老三眼睛一亮。他真还没听到传闻的内容。 看他求知若渴的样子,李亚卿只想一指头点瞎他的眼睛。你就装吧! 她这回真错怪了老三。他只是跟虎哥讲了闯王剑,讲了李自成的历史,讲他带着大笔财宝满世界跑。至于虎哥如何匠心独运地衔接,他对天发誓,毫不知情。 老三久等不到李亚卿的回答,失去了耐心,想着赶回去睡觉了,端了茶大口喝。 闯王剑的下落他不感兴趣,他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索赔的难题。上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俯拾皆是。他藏着的那两块古玉,当属上品,但也得有人识货才能卖个好价钱。 李亚卿看他坐立不安,想走的样子,知他心里有事,毫不在乎闯王剑的去向。问题是你不在意闯王剑,可有人在意你。蹚了这摊浑水,由不得你独善其身。 “热吗?”李亚卿欠身去拿空调遥控器。 “啊,不。”老三想再磨蹭下,好歹要领人家的情,“卿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啊!我呆在下面消息不畅,感觉自己都要生锈了。” “你饭馆的事我听说了。所以,特地叫你来放松一下。”李亚卿意有所指,“有些事不能只看到自己的鼻尖。” “谢谢卿姐提醒!”老三道。 “赔偿的事恐怕还要闹一阵子,你准备怎么办?” “等法院裁决。”老三答得干脆。 “真要赔偿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李亚卿清楚这笔钱他一下子拿不出,想知道他会想数目办法。 “砸锅卖铁吧。”老三想起要卖掉盘阿婆送未来孙媳妇的古玉,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你没说实话。”李亚卿看着他的眼睛,说。 老三闻到她身上那股香味,那股芬芳神秘而热烈,如兰似麝,中人即醉。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 他索性往椅子上一靠,架着二郎腿,拿出一根烟,衔在了嘴里,也不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抽吧,没关系。”李亚卿将一个装杂物的陶罐放他面前,“你懒散的表象下藏了一颗警惕的心。是从前在野外工作养成的吧?” 老三明白瞒不过一个心理医生的眼睛,索性不去分辩。那些年跟着师傅老钱在大山里厮混,得小心迷路,提防毒蛇猛兽,警惕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或山崩,由此,养成了谨慎的习惯。 提防,在城市森林里亦不可少。 “我关注闯王剑,是因为那是从我祖墓里盗出来的。”李亚卿肃然道,“我是李家后代,我要揪出盗墓者!” “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干。”老三内心里却不这么想:老天作证,你都不是李家血脉了,还较那劲干嘛?想到这里,他连忙点烟,猛地吐出烟雾,让她看不真切自己的眼色。 李亚卿冷笑,残酷地说:“你想置身事外,可你一直在漩涡里,从没离开过!” 老三欲言又止,李亚卿继续道:“不知你想过没有,中毒的事,可能是另外的开始!” 她似乎在暗示,食物中毒事件也许又是阿方提背后一刀!老三夹着香烟的手抖了下,他何尝没这样想过,但手里没任何线索。 李亚卿继续爆料:“听说,你送交的秘方根本没有进行匹配实验检测。秘方已不翼而飞。防疫站那边说,可能是工作人员当垃圾扔了。” 老三愕然。他突然生出一种无处藏身的感觉。 李亚卿幽幽道:“现在,你还想跟谁单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死老鼠 上 唐兵站在大冲路的街口,似乎在等人。 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火辣辣的,他躲在一个广告牌后,身后二十几步的地方有家中药店。上次他跟老三去那抓过药,泡秘酒的中药。当然,店里还有一个叫曹小薇的姑娘。 唐兵第一次看见她时,心跳就有点快。后来鲁小艺配药,他就领来这药店抓。 药店里出来一个姑娘,有点单瘦,挎一个粉色女包。她在门口四下望了望,看见了唐兵,往这边走来。 唐兵有点局促地搓了搓手,“下班了!”高大的身材仿佛矮了许多。 “嗯。”曹小薇也显得生涩,“我们……走吧!”领他过斑马线。 拦了一辆计程车两人上去后,唐兵这才开口说第二句话:“那个,老中医会在家吗?” “这会,他应该在家里。”曹小薇毫不犹豫说。这个老中医快八十岁了,曾经在她上班的药店坐诊。 计程车穿街过巷,半小时后到了古井街。这是一片老城区,最高的建筑是老制药厂那几栋七层楼的住宅。 他们下车后,沿一条小巷走了七、八分钟,七拐八拐到了一栋五层楼的楼房前。 “他就住这。”曹小薇指着第一单元左边一楼的前院说。 院子是铁艺栏围着的,有十来平米。里面有个葡萄架,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曹小薇在院子门前喊了几声:“樊老,樊老!樊老在吗?” 好半天,屋里才传出一个浑浊的声音:“谁呀?”话音落下有半分钟,里面颤悠悠出来一个干瘦老头。 “樊老,是我,小薇。”曹小薇摇手。 樊老怔了怔,想起了是谁,咧嘴笑了,露出一嘴豁牙。他开了扣着的栏门,让两人进去。 简单介绍后,曹小薇说明了来意,唐兵忙递上一纸药方。药方是鲁小艺抄给他的。 樊老仔细看了药方,沉吟道:“这是一副虎狼之药。配酒用的吧?”斜眼看着唐兵。 “对。是的。”唐兵道。 “这方子是谁开的?”樊老动容。 唐兵想了想,说:“一个瑶族老师公。” “奇方啊!”樊老激动不已,“居然把透骨草和八月瓜用在一块取长补短,化腐朽为神奇,共生共荣。我怎么一直没想到?”说急了,竟擂打自己的胸口。 唐兵和曹小薇面面相觑。 唐兵暗道,我要你看药方有问题没,不是让你吃春药样热血。你万一脑溢血了咋整? 还好樊老自知失态,忙收敛了澎湃的心潮,正色道:“这个药方没有配伍问题。配伍,你们懂吗?” 唐兵不懂,幸好曹小薇略知一二,点了点头,免去了樊老滔滔不绝的解释,他只简单下结论,“依这个方子泡得酒,人喝了绝不会有事。但一次不能多喝,一两五左右就可以。肾者,精神之舍,性命之根,每天喝一点,不仅健体,还延年益寿。” “你是说,喝这个酒不会中毒?”唐兵甚为高兴。 “中毒?”樊老冷笑,“能开出这方子的人,绝对是神医。能开出中毒的药方?扯淡!小伙子,这方子千金难求,收好了!” “这药方,果真值得拥有?”唐兵问。 这边,唐兵向老中医讨教,那边老三正满大街晃荡,找玉器店让人看那两块古玉。那枚月牙玉坠估价三千六,缡龙玉佩人家开价一万八。 老三差点没吐血。打劫也没这么狠吧?我上午还信誓旦旦答应人家赔钱,你们这两刀砍下来我拿命赔啊? 他上午按鲁小艺给的那名单走家串户,提着水果和点心低眉顺眼给人赔不是,希望他们实事求是走程序,别再闹腾。并保证法院怎么判他怎么赔。 好说话的听他这么一说,真还不好意思了,说那个什么索赔也不那么要紧,不过是表示下维权意识,差不多就行。 不好相与的说多少好话都不成,声言不闹得鸡犬不宁绝不罢休。 老三说,闹来闹去,大家都很费劲不是?不就是索赔嘛,法院怎么判我怎么给就是。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名声在,工作在,人缘在,砸锅卖铁赔了你们,还可以东山再起。 真要闹得我一无所有,我万念俱灰,剃了光头跑山里做和尚阿弥陀佛,你们什么都没有不是? 这话对方不爱听,瞪眼睛道:“你在威胁我们,是吧?” “老哥,我不是威胁,是讲道理。”老三看着这个秃了一半头发的男人,忍不住快爆发了。有些家伙得理就不打算饶人,以群闹施加压力,多索要赔偿。 社会博弈总不能老耍流氓吧! 问题现在还没彻底搞清,我已经支付了五十多万块医疗费,其中有一半花在治疗你们的旧病上,连腰椎间盘突出的药都一大把。 “你的道理我不爱听,杀人偿命,害人赔钱!”秃头男义正辞严地说,唾沫喷老三脸上了,“我要你把赚得黑心钱都吐出来!” “那,好吧!等法院判决。”老三平声静气说,“你别激动。在家多泡点山楂、蜜枣吃。对不起,打扰了!好,你歇着。”抽身欲离开。 “你这就想走啊?”秃头男拉着老三的手,“我话还没有说完。” 老三停住脚,“好,你说吧。”他看出秃头男左眼不经意地眨,并不由自主地皱眉,说过有短暂间歇,应该是患有冠心病。 有冠心病的人时常会出现胸骨后压榨感,闷胀感,随之产生明显的焦虑,几分钟后抑压感会发散到左臂、下颌和咽喉。因此,这些部位会出现不适反应,一般人很难察觉。 老三有过类似的体验,以前他指犹凉发作时,基本是这样的套路。所以,他能敏感地看出秃头男身体这些细微的变化。 他怕刺激秃头男,动作和言辞都非常小心,尽量把声音放低,不跟他争论。这样,秃头男却认为他软弱好欺,趁热打铁,逼他敲定赔偿数额。 秃头男的心理数额是三十万,最好是四十万。他咨询了专家,中毒的后遗症没那么严重,最多七个月便可由自我修复。如由法院仲裁,顶多五万。 “好。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我闹,可以,你拿三十五万来,我们私了!”秃头男咬牙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老鼠 下 药检所最终的检验结果是:药酒中含有大量的茚二酮成分。 茚二酮是黄色无臭针状晶体,不易分解和排泄。有抑制维生素k的作用,阻碍血液中凝血酶原的合成。人误食含有茚二酮的食物后,短时间内会出现恶心、呕吐、腹痛、腰痛、关节痛等症状。后续出现皮肤、黏膜、内脏出血,如皮肤紫癜、咯血、呕血、便血、尿血等,严重者可导致贫血或休克,死于脑出血、心肌出血…… 负责协查的邝处长出具了排除人为投毒报告。 食品卫生管理局裁定食物中毒事件由“老三乡菜馆”负完全责任,吊销营业执照,罚款五万元,承担全部医疗费用,赔偿中毒患者相关损失…… 裁定书即将下达时,公安局却急急召回了调查报告,要重新核查。裁定暂缓执行。 原来谢天成将樊老医生请到了局里,由他亲自给局领导讲课。讲中药的配伍,讲十八反和十九畏。 樊老医生牙口不好,说话漏风,讲了大半个上午,总算讲清楚了:这样的药酒不会让人中毒,让人腹痛、血尿,身上出现血癍的,只有老鼠药…… 局领导意识到事情有蹊跷,又了解到药酒检验仅仅送了开封的两坛样品,其余十二坛未开封的并没有送检。既然认定药方有问题,理当将所有药酒送检。 事件的核心裁定是药方存在问题,显然缺乏科学的检测数据。 协查存在如此重大的漏洞,局里召开紧急会议,停止邝平的工作,派副处长武大进负责重新核查,并由局纪委督办。 武大进带人去存放药酒的仓库,准备开坛抽取样品。 开门进入仓库前,武大进问技术员小图:“茚二酮你了解多少?” 小图是局里的技术尖子,他认真说:“这个我知道。我们经常用它提取渗透性客体上的汗液手印。这是一种化工品,黄色针状结晶,熔点℃。不溶于水,溶于、乙醇等有机溶剂。理论上说,植物不可能化合产生茚二酮。” “你的意思是说,裁定缺乏足够的科学依据!”武大进说。 “科学是严谨的,就像我们没有断定一个罪犯之前,我们通常用疑犯。”小图冷笑,“药方没有进行配伍实验就丢失了,我是当事人的话,我会抗诉任何裁定。”他才高于众,谢天成敢举报邝平,于他的技术支持不无关系。 门开了,武大进没有进去,而是慎重地让小图用足迹采集仪采集里面的足迹。然后,同小图一起戴了手套和足套,小心翼翼进入。 小图在开封的酒缸上仔细采集了痕迹,然后,打开盖子闻了闻。在掺杂了药味的酒气里,他敏锐地闻到一丝异味。 他掏出手电筒照缸里,里面有半缸酒,上面漂浮一些枸杞。看了良久,小图从器具箱里拿了一把长镊子,在缸里夹出一个东西。 “武处,你来看。”小图将夹出的东西举着。武大进过来看,是一只死老鼠,湿淋淋的。 “死老鼠!”武大进皱眉。 小图细致地看了几眼,“严格说,是一只毒死的老鼠。” 武大进眼睛一亮,“看那只缸里有没有!” 另外那只酒缸里也有一只死老鼠。 武大进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情况出现了逆转的可能!他令人抽取了另外十二缸酒里的样品,封存送药检所。 小图带死老鼠回去检验。 经检测,死老鼠体内含有大量的茚二酮,而且,不是正常摄入,是人为注射进去的。 这是一起投毒案!案子发生逆转,性质变了。 邝平不再停职,直接撤了职,由武大进代理他的职务。 谢天成顺理成章代理了副处长,并接手投毒案的调查。 根据小图的检验,死老鼠死亡时间约在二十天前,之所以在十来天以后毒发,是因为死老鼠体内的茚二酮虽然溶于酒,但渗透需要时间,再则,酒缸的酒多达两百多公斤,稀释了茚二酮浓度。溶于酒之后茚二酮的抗凝血效果减弱。否则,中毒者不会短时间治愈出院。 只可惜因不少部门的人进出过存酒仓库,仓库内采集到的足印难以分辨。 谢天成只能用笨法子,向仓库附近的居民多方打听、了解二十天前的现场情况,并找了鲁小艺等人问话。 “二十天前?”鲁小艺回忆着,“我们……”谢天成问及她们二十天前的日常情况。 她还在脑海里翻找,旁边的美美掏出手机,“二十天前,是星期四,那天,你看,我晒了图片,是两颗牙齿。咦耶,好恶心。” 女孩子喜欢微信圈发一发人生感应和图片什么的,等于日记一样。 “对了,那天,美美去湘水送货了,店里中午有人找麻烦……”鲁小艺将那天发生的纠纷讲了,包括晚上老三以一当八,“美美照片上的牙齿就是让我哥打掉的。” “什么,你说得是真的?”刘美怡大为惊讶。她只知道老三鬼头鬼脑会治个跌打损伤,不知他居然能干翻几个汉子。 “老三动了刀,是吧?”还是谢天成了解多一些。 “不是,不是我哥动刀。”鲁小艺连连摇手,分辨,“是他们带的刀。我哥危机情况下抢了他们的刀。他们都有刀,要不抢的话,我哥身上肯定七个,不,八九个窟窿!” 谢天成想象当时的情景,转眼间夺下数人手中的刀,须有风一样的速度、长臂猿一般的臂力,否则,根本做不到。 一个曾切过几年菜的厨子,歪打正着会使快刀谢天成信,要说力大无穷,灌辣椒水他也说不。 可问题是,老三做到了! 结合黄辉亚的怪病被老三治好的事实,谢天成迷惑了。难道那小子拜了世外高人为师,学成南派少林武功? 算了,这不是本案的焦点,另抽时间逮住那小子追问。谢天成看了停业的饭馆,数日前这里还人声鼎沸,脑子里闪过一念,难道是生意对手所为? “那些人,你们认识吗?”刘美怡见谢天成好半会没做声,替他问。 “不认识。”美美回答,“我怀疑是人家眼红我们饭馆生意火爆,找人挑事!” “派出所应该有他们的资料。”鲁小艺说。 刘美怡眼睛一亮,感觉案子的谜底就要揭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卖古玉 上 入夜,虎哥带着老三和唐兵进了旧街。 旧街里来去的人渐渐少了,稀稀拉拉几盏路灯奇怪地放出暗淡的光,似是电压不足。 晚上是旧街最冷清的时候,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些低头行走的人,神情各异,貌似在随意溜达,实则满怀心思。 他们其貌不扬,甚至猥琐,却是旧街实打实的顾客,真正的行家里手,买进卖出动辄数万,或者上百万。 而那些半掩着门的店子里,多半会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坐在不打眼的角落里,捏着小陶瓷茶杯慢慢喝茶,指甲缝里还有黑泥。 虎哥指着前面那个腋下夹着一物的中年人,悄悄道:“那报纸里包着的是卷轴。” “卷轴是什么?”唐兵又是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 “古画。”虎哥说。 “哦,就是包两根木棍那种画。”唐兵一点就透,“听人说,那棍子挺值钱的,古色古香!” 老三见怪不怪,虎哥着急了,“值钱的是画好不好?” “没有那木棍挂一漏万,再好的画也无济于事。”唐兵是这样认为的。 老三紧走几步,远离是非为妙。 虎哥不知道唐兵有时候比那卷轴还轴,还在耐心指教:“那轴是种装裱,主要是好保管画,还有就是能把画挂在墙上。” “知道。挂在墙上不让风吹来吹去。”唐兵倒不是一无所知,“我家从前有一幅这样的古画,挂了很久,黄了,后来我把画撕了,棍子留下来以资留念。” 虎哥听了心里一痛,急问:“你真撕了?” “撕了。”唐兵轻松地说,“扔门外,正好下雨,滴答滴答跟雨打芭蕉似的。” 虎哥暗中嗟叹,你个败家子!他不甘心地问:“是幅什么画?” “梅花图。好像还有几个字。” “什么字?” 唐兵抬头看着夜色仔细想,好半天才想起,“五个字龙飞凤舞。飞雪迎春到。” 虎哥想狠狠踹他一脚。那是一句咏梅词,画是几十年前的印刷品,卷轴卖贵一点。跟古画毫不沾边。 走前面的老三终于忍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惹唐兵大为不快,“有什么好笑的?那五个字本来就笔走龙蛇嘛!” 虎哥彻底无语。闷声领着两人拐进一条横巷,进了一家古玩店。 “哎呦,老戴,你还没翘辫子啊?”虎哥进去跟门边坐着的一个老头子戏谑。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呦,虎哥啊!稀客,稀客!”老头子起身让座,“来,来,来,请坐!” 老头也不是太老,六十多岁的样子,面色红润,只是鬓角上有些白发。 “莫客气,莫客气。”虎哥连连摁住老头的手臂,“你坐,你坐!” 店子不大,搁一个货架和一个柜台剩不了多少空间。柜台外就两张小椅子,给谁坐都不好。 唐兵见状,说:“我去外面瞻仰瞻仰。”摇摇晃晃出来。 店子里莫名其妙的昏暗,老三随意看了看。货架上最醒目的是一尊铜佛像,上面斑斑点点的绿锈,看上去有些年头。 虎哥与老头坐下,两人凑近了说话,声音很小,连老三都听不清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虎哥叫道:“老三,你过来。”也不跟他们介绍,“把东西拿出来吧。” 老三将吊坠和玉佩都掏出来,递给老头。 老头站起来拿着吊坠对着灯光看了约莫一分钟,“这个值点钱,应该是明朝的,十五万吧!”还给老三,不过,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怠。 那枚缡龙玉佩老头却看了很久,愈看脸色愈凝重。他开了柜台上一盏射灯,拿出放大镜,左看右看,到最后满脸俱是铁青。他先是看了看老三,再看了看虎哥。 “老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虎哥是明眼人,看出了异常。 “他是你,好朋友?”老头很认真地问虎哥。 “一个院子里的,从小看他长大。”虎哥与老头耳语,“他老爸是……”说完还斜视老三一眼。你不爱打你老爸招牌,我套用下总可以吧? 老头去把门关上,神情肃穆地说:“既然是虎哥的好朋友,我就实话实说。这个是新疆和田玉水料中的籽玉,而且是羊脂玉,透闪石软玉的一种。你看,这颜色呈脂白色,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好,古传说白璧无瑕就是指这种白玉。这种玉韧性和耐磨性是玉石中最强的,入土千年不染。极其稀有。” “值多少钱?”虎哥才不爱听这些,直奔主题。 “别急。听我说。”老头抬了抬眼,“这个叫缡龙玉佩,是汉代蟠螭纹饰手工。雕镂琢磨技艺相当高超,龙的四肢及尾部的经营位置与结构处理虚实得当、结体有力。缡龙内部均以阴线刻勒,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赘饰。整件玉佩刻工不那么流畅,但有古朴之气,这正是汉代玉石雕刻的风格。”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块汉玉?”轮到虎哥不淡定了。 “是的!”老头扭头问老三,“你是做什么的?” “在勘探队上班。”老三说。 “哦。”老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淘斗?” 老三摇头,“我奶奶送的。我认的干奶奶。” “你干奶奶?”老头思忖下,“她家以前肯定是大户人家!” 老三没回答,只是问,“这个,可以值多少钱?” 老头见他嘴严,不好再问,“古董这玩意不好说。按我的眼光,低于一百六十万不要卖。” 老三看了一眼虎哥,微微点头。 “老戴,你帮他卖,抽一成怎样?少于三百万不买。”虎哥快刀斩乱麻,“要快!三天!他急等着用钱。” 老戴答应了。这种无本生意他挺乐意做,只赚不亏。 “有劳了,戴老先生!”老三谦逊地说。 虎哥一拍巴掌,“我做中了!走。”做中也就是作保,没有相当的把握做不来的。 老三明白这里不留白纸黑字,全凭信用说话,二话没说,留下缡龙玉佩跟虎哥出门。 “再考虑下!”虎哥对老三说。他不怀疑老戴的人品,只觉得好端端的一个宝贝卖了可惜。 老三道:“不用考虑了。” 虎哥叹息,“你呀,有大树不靠,活该受罪!” 在外面溜达的唐兵迎上来,“搞定了?” “寄卖了。”虎哥苦笑。有那这么一个威风的老爸不倚靠,不混得这么差天理难容! 唐兵摇头晃脑,悲悯万分,“这次卖玉,下次只能卖身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卖古玉 下 虎哥他们离开后,老戴又把玉佩在灯下端详了很久,确信是一块千载难逢的古玉。这块玉的底蕴让这个老玉石掮客怦然心动。如果不是虎哥的朋友,他就会开价二十万,最后三十五万左右拿下这块玉。旧街嘛,这大大小小百余家店铺,不就专干欺买欺卖的勾当吗? 做生意以钱为本,赚钱才是硬道理。讲情怀那是狗屁不通! 不过看在虎哥曾经救他于危难的份上,这次他没像从前那样昧良心。 “三百万!三百万!”老戴嘀嘀咕咕,心里有刀割的痛。这种机会百年不遇啊!玩古董几十年,从没碰上这么好的货色,狠下心的话,过手就可以赚几百万。 这种极品古玉相当罕见,老戴也是在博物馆见过,隔着玻璃。不像现在拿在手里有质感。 老戴讲玉佩放在鼻子下,闭眼闻了良久,他断定不是从古墓里淘的,上面没有一丝死气。这块玉佩不瘟不火,说明佩戴时间少,当是大户人家藏在家里的。 汉代前后四百余年,这块玉佩距现在当在两千年左右,这当中不知辗转了多少人的手,或达官贵人,或小偷强盗,或三教九流,在人间流传下来确属异数。 老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那小伙子的父亲是高官,会不会是人家送给他父亲的? 接着,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凭虎哥的脾气,不会结交那样没底蕴的纨绔子弟。另外,他父亲要是贪官的话,也不差几百万应急的钱。 老戴踌躇了。货是好货,就是来历颇为蹊跷。市公安局副局长的公子!他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老糊涂了。连忙关了店门,用柜台的电脑上网。 老戴是资深网虫,不仅会上网发帖查资料,还会“翻墙”。选一个网址下载开眼插件,添加扩展程序……老戴与时俱进,经常看看劲爆的图片什么的。当然,他更多的是了解国外古董市场的动态。 他输入关键词,跳出一大串有关闯王剑的网页。他将其中的内容归结在一起,勾勒出清晰的线索,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其中心人物,一起皆因他而起。 老戴拨了个电话,然后,关了店子出门,骑小电动车去了古井街。 到了樊老的院子外,他轻车熟路开了扣着的铁门进去,敲开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 “舅妈,您好!”老戴恭敬地喊。 “子军,你来了!”老太太将老戴让进屋,指着书房,“你舅在里面等你。” 老戴推开房门,樊老坐在书桌前看一张纸,纸上写着他回忆起的那份秘方。 “老舅!”老戴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樊老身边。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樊老将秘方放桌上,扭头,“坐啊,还站着干什么?” “老舅,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拿不定注意。”老戴在旁边凳子上坐下。 樊老慢悠悠将椅子移对着老戴,“什么事?” 老戴将那枚玉佩小心翼翼掏出来,递到樊老手中。 樊老见老外甥小心谨慎的样子,也不敢马虎,轻轻接了玉佩仔细看,“这是块老玉!”他不太懂玉石,但见多识广,家底子又殷实,金银翡翠的倒也没少见。 “汉玉。”老戴说。 “汉玉?”樊老一惊,“盗墓人……”他清楚老外甥是做什么的,不管什么脏货,只要值钱生冷不忌。 老太太端了茶水进来,老戴连忙接了。她看到樊老手上的玉佩,眼睛一亮,“子军,你又淘到好东西啊?” “舅妈,不是。是人家寄卖的。”老戴说,“我请老舅帮我看看。” “他懂什么?”老太太从樊老手里拿过玉佩,对着灯光看了看,“这是羊脂玉啊!还有老气!挺值钱的。依我看,这块玉佩少说也值二、三十万。” “舅妈,你眼力不错,看出了这块玉的成色。”老戴笑道,“这块玉我没看走眼的话,应该值两百万。” “啊!”老太太惊讶了。 “这是块古玉。”老戴说。 老太太赶紧把玉佩还给老戴,生怕打碎,“你收好,莫打碎了!”说罢出去了。 老戴收好玉佩,“老舅,您场面上认识的人多,这事,您帮我捋一捋。托卖的是公安局鲁副局长的儿子。” 老戴接触的都是玩黑市走偏门的,蛇路鼠路都不是见光的路。所以,他的消息基本是大路货。 “鲁副局长的儿子寄卖玉佩…..”樊老沉吟良久,“听说,他们父子脾气不对路。为那把闯王剑,鲁副局长的儿子还被关了好几个月。按说,鲁副局长是实权派,这种小事完全能摆平。” “我上网看了,有人说,鲁副局长徇私枉法,将他儿子放了。”老戴说。 “一派胡言!”樊老慢条斯理说,“那些个闲得慌的人,听风就是雨,狗屁不通!我这里经常有人来找我把脉开方子,有的是政府官员,闲聊时他们说鲁副局长是正派人,靠破案起家。” “这块玉来历不明。我真还把不住。所以,特地来跟您商量。”老戴说,“玉不是墓里淘的,这个我敢肯定。但又不像是家传的。我怕一经手,惹出什么麻烦。干我们这一行的,最怕惹上警察。” “你是不知道,他儿子的饭馆卖一种秘酒,有补肾壮阳的奇效。早一个星期吧,有人喝了那药酒中毒了,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中毒个人闹着要赔偿,我估计是卖了钱去赔偿。”樊老年纪大,思维却很清晰,“大前天,有人拿了个药方子给我看,问有没有配伍问题。我看了药方子,就是那饭馆的秘方。前天,公安局还请我去讲了那个方子的配伍情况。”他拿桌子上那张纸给老戴看,“这是我默写的。药方肯定没有问题,开方子的是一个绝世高人,绝不会犯配伍错误。” 老戴看了药方,却是不懂青红皂白,“这是秘方?” “我研究了两天,方子做了手脚,上面漏了两味关键的药。”樊老喟叹,“这个做手脚的人心思慎密,不留痕迹。我估计是一对互为倚重的药。少了这两味药,这酒最多只有六成功效。不过,即使这样,这方子已经是顶级的补肾良药。” “这么厉害?”老戴说。 樊老微微点头,“我怀疑是有人暗地里做手脚,冲着秘方去的。” 老戴渐渐明白了寄卖玉佩的复杂性,“老舅,你说我要不要趟这浑水?” “你跟我说实话,这玉佩究竟值多少钱?”樊老问。他多少清楚外甥的底蕴。 “我说一百六万,慢慢找买家的话,七百万可以出手。”老戴说了实话。 “最好别忽悠他。”樊老幽幽地说,让老戴心生寒意,浑身一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缡龙佩 上 缡龙是古代龙种当中无角的龙,对应龙生九子中的二子,古书中云:“其二曰螭吻,性好望,今屋上兽头是也。” 战国时期,蟠螭纹头部的特征是圆眼阔鼻,眼尾稍有细长线。腿部线条弯曲,脚爪往往向上翘起,用曲折的弧形线,夸张地把关节主要活络胛骨表现出来。汉代蟠螭雕纹眉向上竖,且往内钩,眉毛若隐若现,柔中带刚。 两千年前,有个牛气冲天的短命王朝——秦朝,立国十四年就被一个叫刘邦的乡长给灭了。 刘乡长好容易建了汉朝,他归天后却被遗孀吕后专权,重用吕家外戚,刘家江山差点被拐走成吕家王朝。 后来,西汉儒学推广家董仲舒从破简书里捡起三纲五常,重整朝纲,独尊儒术,所谓伦理天下。 龙也成为了皇家专用象征。 老戴是半个古董家,走的是野路子历史学派,清楚缡龙玉佩是为皇族饰品。根据富不过三代的家族定律,这枚玉佩完整无缺地传到现在,极其诡异。 一般来说,年代久远的古董能保存至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古墓。只有在地下才不会经受战乱、逃荒、家道中落、颠沛流离等人间悲剧;不会在一个午后,从佩戴人手中滑落,跌在地上碎成几块。 而如今,这块玉佩真真切切在老戴手中,他却没有了看第一眼时的欣喜。 人生若只如相见! 老戴委实拿不定主意。他的古董店说穿了不过是假货中转站,除了几块银元、铜钱,其它几乎都是赝品,最好的是年代不久而深加工的做旧品,像这样货真价实的极品他是头一遭遇到。 这件货有两种买卖办法:一是以三百万起价,尽快寻几个买家,多卖多得,稳稳当当拿一成佣金。另外就是他花三百万买下来,除去说好的佣金,给主家二百七十万,以后慢慢寻个买家,至少可以赚一倍,那样,他就可以金盆洗手了。 卖假货有风险,他隔壁那家店被砸过两次,店里换了红脸关公供着都不顶用。 老戴这个晚上失眠了。 老三对此一无所知,只想早一点赔钱给中毒者,息事宁人。 秃顶男听到风声,食物中毒另有起因,更加着急了,怕赔偿一事出现变数。纠集几个人天天去食品管理局吵闹,搞得不可开交。 既然公安局已定性为投毒案,饭馆这边的责任便打了折扣。从另一方面说,店方也是受害者。只有抓出了真凶,法院才能依法判理。 这群人当中,秃顶男最是难缠,这厮是企业内退人员,跟老婆离了婚一个人过,平日里,除了喝喝小酒打打小麻将,另外就是趁着夜色进按摩房。他已经借中毒住院的机会,做了个心脏搭桥手术,一块算在了饭馆的账上。 饭馆这几个月赚得钱折腾个干净,老三只得向虎哥借了三十万,私下赔给了秃顶男,临走时,建议他出去散散心,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秃顶男倒也不糊涂,拿了钱收拾东西立马坐火车南下,说去海边捡贝壳。 虎哥对老三的举动很有意见,“这种人渣,我带几个人揍他一顿就老实了,你何必赔那么多钱?”他边说边泡茶。 “要不,你把我的车开走吧!”老三掏出汽车钥匙晃了晃,“不就是借你三十万吗?告诉你,我生气的话,马上咸鱼翻身!” “滚你的!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窝囊样!”虎哥恨铁不成钢,“你看看,有几个官二代混成你这样?我要是你老爸的儿子,不用他出面,我随便跑到哪个派出所,哼,让派出所的搞定那家伙。” “那人有病,经不起一惊一乍的。”老三隐晦地说,“就当破财消灾了。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得回去上班了。虎哥,谢了!这个,你拿去慢慢喝。”懒洋洋指了指茶台旁边一小酒坛。里面装的是五斤秘酒。 “秘酒?”虎哥目光大炽。他知道老三之前从没拿这个送人,嘿嘿,脑袋终于开窍了! “怕不怕中毒?”老三撇嘴道。 “现在谁不知道是背后有人下毒啊!”虎哥压低声音,道,“你估计是谁?” 老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方提,这个城市里只有他最恨自己。但老三不能说,估计警方这会肯定已盯上了他。 这事只能由警方去整,自己闹出什么动静都不合适。只有破了案,饭馆的名誉方能恢复,秘酒才可以重振雄威。 老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法不传六耳,有些事不能声张的。至于破了案以后嘛,那是以后的事。 “我怀疑阿雄那混蛋!”虎哥猜测。 “阿雄!虎哥,你太看得起他了。那家伙也只敢带几个小混混,拿没开刃的刀吓吓人罢了。罪大恶极的事他真还没胆量去干!”老三轻轻一笑。 虎哥眉头一皱,默默想了一会儿,顷刻之后他陡然瞪大了眼睛,“那就是……” “别猜。”老三摆摆手。 “好吧,这事我帮你打听。”虎哥过去把那坛酒抱起,放到柜台里藏好,生怕老三反悔似的。藏好酒,他过来,“那边来电话了,说已经找好了买主,四百八十万,对方说再考虑考虑。” 老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饭馆经这么一闹腾,要想一举扭转乾坤,绝非易事。挣得那点钱贴了医药费还不够,重新开张没个几十万不行。老三琢磨找报社记者写几个深度报道,替饭馆正名,消除阴影。 美美说了几次去问她老爸要钱,老三却是不答应。当初拉她合股就动机不纯,现在又让她回去要钱救急,这……太那个了。 “老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虎哥这次没有叫老三,而是叫老弟,说明是郑重其事。他沏了茶,一人一杯。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告诉你就是。”老三明白他想问什么,“我有个干爷爷,是瑶族大师公。大师公你清楚是什么吗?” 虎哥摇头。 “大师公就是瑶族的大法师。”老三长话短说,“虽然说,师公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资深师公的医术奇高,所以,在当地仍受人敬仰。我干爷爷解放前就是大师公,现在九十多岁了。就这些。” 虎哥迅速将这些话消化,震撼不已,“秘方、玉佩都是你干爷爷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缡龙佩 下 谢天成的调查没有更大的突破,那两个在派出所留下案底的男子,当晚就离开了星城,而且带走了那帮小青年。 据仓库旁边的住户反映,那晚的确听到拉卷闸门的声音,因为这边的杂房因为要出租给人住,大多改成防盗门,留着卷闸门的少。估计是有人进了存放药酒的仓库。 谢天成第一反应就是阿方提,要知道阿普赖就是他的手下,开一扇卷闸门还不跟好玩似的。 他将整个事情梳理一番,推测阿方提想得到老三手里的秘方,顺藤摸瓜找出李自成藏宝图的下落。 闯王剑过了老三的手,传说里的藏宝图就不见了,阿方提岂能甘心。最开始他指使阿依莲用催眠术从老三嘴里挖出秘密,却一无所获,只得另外去寻找线索。 本来阿方提没再想老三麻烦,却得知有人在艾买提的家乡找他,感觉从老顾家盗走闯王剑露了马脚。索性用赝品栽赃嫁祸于老三,让警方不再追查。 活该老三捣鼓出神乎其神的秘酒,使阿方提重新又盯上了他。这种秘酒横空出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方。 阿凡提故技重施,唆使雄哥出面去饭馆搞乱,好让老三乱了阵脚,趁机找到秘方。 老三的秘方是摇钱树,精明的人都一致认同。就算找不到藏宝图的下落,把秘方弄到手也是大胜。 雄哥耍小心眼与老三私下沟通,使出苦肉计进了拘留所,阿方提无奈之下,只好从莽山的茶场调人来饭馆捣乱,却被老三胖揍一顿。然后,然后就可想而知了。 鲁局并不十分赞同谢天成的推测。那个老捕头嗅觉异常,总估计阿方提不会干这样的蠢事,让数年的忍辱负重一锤子毁了。他能花心思整一把可以乱真的假闯王剑,栽赃嫁祸给老三,足以说明他的心机异于常人。 “万一有人想把水搅浑呢?”鲁局问谢天成,“要知道,藏宝图、李自成藏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动脑筋的大有人在。况且,秘方本身就有难以估算的价值。” “这……”谢天成语塞了。 “你们要把调查范围再扩大些,”鲁局伸手问谢天成要了一支烟,谢天成连忙替他点上。 鲁局走到窗子边,望着窗外。外面的雨一直下着,没想到还打起雷来。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哗啦啦的声音不时从窗户的玻璃上传来,像密集的子弹一样击打在上面。 “你知不知道,饭馆交给药检所化验的秘方不见了?”鲁局若有所指地问。 “知道,据他们说是工作人员不小心当垃圾扔了。他们已经处分了有关的人。”谢天成靠近他。 “就这么简单?”鲁局吐出一口烟雾。 “你怀疑秘方被盗走了?” “不,应该是销毁了。”鲁局精骛八极般看着雨空,“有人要独吞这个秘方。” “这个人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抄走秘方,但他不惜留下手尾销毁秘方,可见此人占有欲非同一般。”谢天成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能买通药检所的人,以阿方提目前的人脉关系,他还做不到。” “还有,霜满天会所的打砸事件,绝不是表面看上那么简单。”鲁局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召集上百号人,并且穿戴整齐。必定是有备而来。”一把古剑扯出那么多事,他想,充分显示了有钱才是硬道理的流氓商业底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阿方提办公室取走闯王剑的那个人,调查有什么进展?”鲁局又问。 “据目击者说,阿方提当时带了一群人,从后门出去追一个穿蓝色运动装的女人。那个女人个子在一米六左右,蒙面。”谢天成说,“目前我们还没有查到这个人。” “好狡猾!”鲁局去茶几那边弹了烟灰,“一环扣一环,时间也拿捏得恰好。简直天衣无缝。那两个包工头呢?” “藏起来了。”谢天成汇报,“我派人去他们的老家查到一些线索,正在排查。” “目前,这两个人很关键。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防止意外发生。”鲁局指示,“这几起案子可以并案处理。” “是。”谢天成应道,然后说,“那两个包工头我估计正藏起来研究闯王剑。阿方提那么久都没找到藏宝图,那图肯定不是纸呀绢的。应该是剑鞘上有什么图案,或者几个不易察觉的字。” 鲁局没有同他在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上纠结,问:“他们的开发商是谁?” “曾劲松,广发公司董事长。”谢天成加了一句,“对了,她女儿在大川的饭馆参股,叫美美。” “哦。”鲁局眉头一扬。这世界真小! “我找过曾劲松了,他说跟他们确实合作几年了,平素里倒是没有来往。曾劲松资产过亿,手下有十来个包工队,他一个大老板不可能跟大大小小的包工头都有来往。”谢天成说。 “那倒是。”鲁局随口道,心里却一直在嘀咕:难道真有那么巧? 但凡案件里的巧合最值得推敲。他本能地提高了警觉,脑海里将几个人串联在一块。 “一个案子里,过多的巧合有可能存在一种逻辑关联。我们搞刑侦的,首先要做的不是怀疑,而是排除。”鲁局突然冒出这些神龙不见首尾的话,让谢天成颇费思量,他心里慢慢生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我会去一一排除的。”谢天成看着上司,眼里满是心领神会。接着,他又道:“鲁局,阿方提目前是最显明的嫌疑人,我估计大川也会这么想。我担心他有什么举动,去找阿方提报复。” 鲁局摇了摇头,“不会。至少投毒案未破之前不会。他不傻,不会不明白只有我们把案子破了,饭馆才能重整旗鼓。”知子莫若父,老三那点小聪明,鲁局了如指掌。 “我知道该这么做。鲁局,我现在就去布置。”等上司点头,谢天成退下了。 等谢天成关上门。鲁局轻轻叹息一声,暗道,儿子到底还是年轻啊,那秘酒可以稀释使功效不那么引人注目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跑项目 上 老三回了湘水市,晚上,他提了一坛药酒去了刘队长家。坛子是他亲自到陶器市场选的,古色古香,坛口用蜡封了。说了一大通感激之言后,临走前,老三神神秘秘对刘队长说,酒是一个百岁老瑶医配的壮阳药,十分霸道,每次最多只能喝一两。一定,一定!刘队长不以为然地瞧他一眼。 过了两天,刘队长来电话叫老三去他办公室。老三屁颠屁颠上楼敲门队长办公室的门,刘队长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拍着他的肩膀要他坐。 寒暄几句后,他开门见山说:“小鲁,那酒确实不错!我喝了,感觉很舒服!” “队长,您喜欢就好。”老三笑眯眯地点头哈腰。 “那酒啊,我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昨天,昨天晚上一贪嘴,多喝了点。”刘队长在他旁边坐下,沉吟着遣词造句,“那个,那个,后来鼻子,鼻子流了血。我想知道,这要不要紧。” “多,多喝了多少?”老三神色紧张地问,心里却暗暗发笑。 “就,就一杯,不超过二两。肯定不超过二两。”刘队长也着急了。 “那还好,那还好!”老三装做放下心来的样子,“那个老瑶医告诉我,那酒如果喝了三两以上就会补过头,不仅流鼻血,眼睛、耳朵都会流血,伤及身体。” “对,对,过犹不及。”刘队长也是有文化的人,一句话就概括了,“那喝二两?” “一次的话,身体还是能扛住的。次数多了,集腋成裘恐怕还是会伤身体。”老三装腔作势地说。 “哦!这样啊!”刘队长如释重负。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不多喝一口。一两就是一两,多喝一口就得狗娘养的! “小鲁啊,你的表现是看在眼里的,你聪明能干,待人接物都没说的。再过段时间,等资历够了,看看,能不能给你压压担子!”刘队长拉着老三手说。 “感谢领导关心!”老三感恩戴德地说,“刘叔,我做的还很不够的。我毕竟年轻,经验少,今后怕是少不了给您添堵,要是那样的话,您直接就骂我。我保证声声入耳,铭记在心。” “哈哈,你这小子,一张嘴巴堪比画眉鸟,说什么都流畅。我喜欢!”刘队长起身,亲自给他泡了杯茶,老三忙迎上去双手接着杯子,“这个,这个,还劳刘叔您亲自给我泡茶,我,我……” “你就别给我装了!”刘队长笑吟吟道,“你都已经叫我叔了,还装什么猪八戒?假憨厚。” “嘿嘿,刘叔慧眼识猪,我这头猪八戒一眼就被你看穿了。”老三挠着后脑勺。 “算了,不说猪不猪的了。”刘队长直截了当地,“你那酒,还能弄点吗?我有个老领导,一直对我关爱有加,我想弄点送给他。” 老三脑袋开始急速转动,物以稀为贵,要是简简单单又弄一坛药酒出来,就显不出稀罕了。他故作为难地说:“刘叔,要说这种酒吧,我手头还有,但都是盗版的,是我自己依葫芦画瓢配置的。上次给你那坛,是老瑶医亲自泡的,其中有两味要紧的药一般药店配不到,必须到他那地方采。老瑶医送我两坛,一坛给我老爸喝了,剩下这坛给了您。您看,要不,有机会的话,我再去一趟瑶山,找那老瑶医……” “这样啊!”刘队长思忖着,“瑶山有多远?” “不太远。但那老瑶医已经是百岁高龄,时不时就坐关,不轻易见人。”老三虚虚实实说明难度,为自己今后经常请假留退路。 刘队长思忖良久,说:“这事也不用太急。工作要紧。这样吧,你先回工作。有空了,就去我家坐坐。” 两天后,老三领到一件新差事,跟队办公室主任贺巧荣一道去省城跑项目,将一份去莽山勘探企划书审批下来。 这活好干也不好干。好干是只要上面有人,请他们吃喝玩乐,几顿下来,大事当小事给落实了。如果没关系,你就是踢破门槛人家未必买账。 刘队长老谋深算,知道这一回那个老捕头再不会袖手旁观了。 简单交接之后,老三回到星城。 到星城,老三径直去了老爸的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正面的窗帘都拉开,夏阳从整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投进来,缕缕温柔。窗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鲁局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远眺。 老三进去关上门,鲁局回头轻轻一笑说,“嘿嘿,刘利生这家伙算计到我头上来了。他刚刚跟我通了电话,这样一来,他连几个住宾馆的差旅费都省了。嗯,具体操作你跟小曹联系吧。”小曹是鲁局的秘书。 “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老三感叹说,“下辈子做人,我还投胎官宦人家。” 鲁局啐他一口。 之前也来过老爸的办公室,但老三从没仔细打量里面的陈设。办公室宽敞明亮,一组暗红色软皮沙发,实木茶几,宽大的朱红办公桌上,摆放着电脑等办公用品。左墙一排的书柜放置了满满的资料和书籍,右墙是储物柜,墙壁上挂着几张字画。 书柜里居然有一套《盗墓日记》,这令老三有些吃惊。 “现在的犯罪心理越来越复杂。”鲁局离开窗子前,“盗墓的手段也与时俱进。洛阳铲那一套怕是要退休了。”然后,到书桌抽屉里拿出几张纸,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在私下调查阿方提?” 老三迟疑地点点头,“知己知彼嘛。” “难道你还想跟他单挑?” “不是。我怀疑是他叫人在我店子的酒里下毒。” 老爸将手里的纸递给老三。是一份有关阿方提的综合资料,上面收录了他的基本履历、社会关系。 “你看看,这家伙仅仅是一个外地人,几年功夫就发展得像模像样。”老爸苦笑,“老实讲,我看了都心里发冷。你跟他斗,没有丝毫胜算。” “爸,我……”老三嚅嗫着想说什么,被老爸挥手打断,他面色凝重说,“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是个地质工程师,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多行不义必自毙,会有人收拾他的。天网恢恢,必须疏而不漏。” “破案是你们的事。”老三决然道,“我要做的是,尽快把他踹到你们跟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跑项目 下 当晚,老三约小曹出来见了面,两人商议了一番,完了,分手时老三将一坛药酒搬上他的车。小曹清楚这酒的分量,看见酒坛眼里直发亮。 接下来的日子,老三领着贺巧荣天天往有关部门跑。贺巧荣三十四岁,正是女人阿娜多姿的年华,她在办公室工作的时间不短,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本事,而且,酒量惊人,有她招呼方方面面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了。 世上无难事,最怕跑衙门!连续几天下来,他俩是头晕脑胀、腰酸腿痛,这当中的酸甜苦辣无以言表。 除了曹秘书穿针引线,老三还动用了其它的关系,因为审批手续不关是在局里盖几个章,还涉及到其它主管部门和相关单位。幸亏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发小、同学还有几个,转弯抹角总能跟那些管事的部门扯上关系,牵线搭桥之后,就是见面喝酒、聊天,做这些细致活,贺巧荣轻车熟路、经验老到,老三自叹弗如。 虽然办公事盖私章的时候慢慢过去,官场风气肃然,但冰冻三尺,办事效率提高没那么神速。 贺巧荣身高一米六,身材匀称、体形丰满,充满了一种成熟妇人的诱惑。与场面上的人打交道,春风拂面、八面玲珑,特别是欲拒还迎那一套拿捏得恰到好处,是不可多得的交际人才。他们分工合作,老三找关系、找门路,她负责套近乎巩固关系,相得益彰。 “你们算是珠联璧合了!”曹秘书这样评价他们。这是老三送他第二坛药酒时,他扔下的一句话。 上次送那坛药酒,曹秘书给了岳父,岳父大人喝了后,赞不绝口,说得岳母娘都不经意地红了脸。曹秘书年轻,锦上添花的感受不怎么深刻,而他岳父则不同了,重振雄风让他脸上泛红光。曹秘书联想到自己的老爸,顿生不孝之恨。 曹秘书转弯抹角跟老三提及两次,想再得到一坛药酒,老三都是很为难的样子。最后,他干脆挑明了说,老三当即热血地拍着胸口说,有孝心,这个忙我帮了! 这种小坛装的加料药酒是老三格外泡制的,用了几味上次在莽山采的草药,只泡了十坛,除了送虎哥和刘队长一人一坛外,还给了老顾和唐兵每人一坛,加上曹秘书一坛,已经送出了五坛,另外,还答应给美美的父亲一坛。老三不敢轻易送人,怕紧要关头急需时,手头没有了。再去配制的话,只得等到秋天了,那是采集草药的最好时节。 曹秘书抱着酒坛兴冲冲去了,那神色让贺巧荣大为不解,“这什么酒啊?看他宝贝得,比中了头彩还兴奋!” 老三嘿嘿一笑,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托老戴寄卖的玉佩没能出手,还了回来。饭馆重新开张在即,老三面临巨大的压力,手头没有了资金。 他准备将蜗居抵押贷款,但因为房产证不是他的名字,要多几道手续。每天忙了公家的事,再抽空去跑抵押手续,燥得老三嘴皮子起泡。七月,是南方最酷热的日子。 天要擦黑了,老三疲惫地回到饭馆。 饭馆没开张却一直在开伙,管店里的员工吃饭。 大家都在眼巴巴等老三,十几个人拼两个方桌挤一块坐。看老三进来,谢大厨离席迎上去,“怎么样?” 老三摇头,“还得过两天。” 鲁小艺叫:“哥,来吃饭吧!” “三哥,别急。”美美等老三坐下旁边的座位,将筷子递上,“喝点酒不?” 老三说:“不喝了。吃了饭我还得出去。” “三哥,还是让我回去找我爸借点钱吧?”美美不忍心看到老三焦躁的样子。 “不用。我有办法。”老三想干脆把缡龙玉佩抵押给柳筠,借笔钱来应急。他看着店里被中毒人和其家属砸烂的桌椅和装修,估计没有二十万搞不定。 万事俱备,只欠银子! 报社那边已联系好,过两天有关报道就能见报。现在讲廉政,不兴请客送礼那一套,老三昨晚抱一坛药酒出现在报社李主任面前时,他立马笑成了一朵花。 老三说,学党章见行动,理论联系实际,不能放空炮。所以,这酒你必须喝。 李主任说,必须的。 胡乱吃了几口饭,老三就走了,开车去与李亚卿约好的清吧。 清吧地处一条幽静的大街上。街道上很幽静,街两边的合欢树,有一种静态之美。 进了清吧,里面很幽静也很有情调。服务生领他到二楼的一间靠窗的卡座,李亚卿已经在里面了。 她依然那样优雅、美丽、成熟,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姣美的俏脸和修长的身材,无不透出一股丰美的风情。 这是一个悠然的女人,却是一个令男人身体和思想都紧张的女人。 在她对面坐下,老三说:“常来这个地方吗? 李亚卿笑一笑说:“每月都来两三次,有时和柳筠一起来,有时候一个人来。” 一个女孩子拿酒单过来了,问他们要什么酒。 李亚卿说:“我要一杯考斯特。你呢?还是伏特加吗?” “也喝红酒吧。”老三说。 没说几句话,酒端上来了,两杯红酒,暗红的颜色疑似青春的暗喻。 老三举杯示意,“卿姐,敬你!祝愿你永远貌美如花!” 李亚卿晃了晃酒杯,大度地表示:“还是祝愿你早日脱落苦海吧!为那把剑,你吃的苦头够多了。” “老实说,我真不想再看到它。”老三苦笑,“那个飞来之物,搅得我生活一团糟!” “当时,你肯定不这么想!”李亚卿轻轻一笑。 一口红酒喝下,老三嘴里都是涩涩的。 李亚卿也抿了一口酒,“说吧,遇上什么难题了?”老三开口求自己,这令她暗暗欢喜。 “是这样……”老三掏出缡龙玉佩,“这是块古玉,价值不菲。我想拿它做抵押,向柳筠借一百万。” “哦。”李亚卿看着他轻轻把玉佩放在桌上。 灯光下,桌上的缡龙玉佩像一个悠久的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葡萄酒 上 缡龙玉佩浮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幽光,见此,李亚卿不由想起韩愈的诗,她轻轻念:“金炉香动螭头暗,玉佩声来雉尾高。” 老三却大煞风景地接着道:“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招。” 她啐道:“真不是好东西!”细眉轻扬,那双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媚惑。 老三说:“韦庄写的,关我什么事?” “人家那么多好诗词你不记,单单记这个?”李亚卿脸上飞起一抹红云,“这个真是古玉,你没看走眼?” “我不识货,是请人鉴定的。”老三说。 “你如果拿秘方抵押,我想,她会毫不犹豫。”李亚卿的话不无报复意味,随即,拿手机拨了柳筠电话,“有小鲜肉跪求你。你来吧,邂逅清吧!” 老三听她这么说,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是一脸邪笑,“柳姐有那爱好?” 李亚卿放了手机,玩味道:“你要毛遂自荐吗?” 这下老三无言以对了。李亚卿看他吃瘪的样子,偷偷笑了。敢调侃我,哼,姐姐要你好看! 说起来,他俩之间的关系亦近亦远。老三与李亚卿亲爷爷是忘年交,又是他的记名弟子,搁从前,那是她长辈。要说远的话,她与老三认识并不久,除了上辈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跟他没多少交集,最多是给他看过病而已。 老三在李亚卿面前从不敢托大,对于李家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送口信的人。这口信算不上喜讯,甚至可以说是噩耗,更令他不安的是,它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两人各自喝着杯里的酒,默默无语。等待柳筠的到来。 清吧里放了一首蓝调,音量不大,使略带沙哑的歌声变得柔和起来。 “听过这首歌吗?”李亚卿问凝思的老三。 “哦。”老三微微仰头仔细听了一会,“罗伯特?约翰逊的《甜蜜的家芝加哥》。” “大约九十年前,这个来自密西西比人的三角洲蓝调之王写了这首歌,那时芝加哥是所有黑人的造梦之城。”李亚卿慢慢啜饮红酒,似乎在回忆,“我去过那个蓝调之城。无论在老城区,还是外围唐人街、拉丁区,都显得萧瑟。或者是忧郁的蓝调带给这座城市的气质。” “我记得这个流浪歌手很年轻就死了。有人说他与魔鬼相遇在十字路口,用灵魂换回吉他的天才。”老三后面的话又走调了,“据说,他是与一个有妇之夫偷情,被人家老公毒死。” 李亚卿被他大煞风景的话气得打了个酒嗝,狠狠瞪他一眼。 老三非常无辜地望着她,“我大学时的室友告诉我的,那家伙是罗伯特?约翰逊的粉丝。” 李亚卿有些拿不准了,这家伙是故意捣蛋还是无意冒犯?她端着酒杯,认真地看着他,“是吗?” 老三若无其事喝酒,眼神宁静如看地理书的初中生。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孟子说: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 在心理学中,人的瞳孔扩大和缩小,眼球的转动、眼皮的张合程度都是思想情绪的表现符号。内心厌恶瞳孔会收缩,欢欣瞳孔则会扩大;恐慌或兴奋激动时,瞳孔会扩大到平常的四倍。 眼球的转动能显示正在进行的思维活动。眼球比较稳定且少转动,表明态度诚恳,目光游离,则是暗藏打算。眼皮张合程度反映人的精神状态,沮丧会耷拉眼皮,欣喜就扬起眉毛。 李亚卿看他眼神平静如水,总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家伙装傻充愣的功夫绝对一流。 自打被盘师公一抬眼便看破心思后,老三越来越注意掩饰,竭力让眼睛摆脱对情绪的依赖。这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被他找到了窍门。 经常撒谎的人往往很难被识破,因为他已经把谎言当真话说。就像资深传销讲师,把励志鸡汤拼成内心的呐喊。实际上那些心灵鸡汤已进行了语义置换和逻辑错位,听起来振耳发聩。讲师们热血,感觉自己不是在行骗,而是在布道。 老三要做的就是穿上心理盔甲,说人话就是变成厚脸皮,逆来顺受,将自己低至尘埃。立志做到泰山压顶不跑路,因为,跑也白搭。 目前,他略有小成。李亚卿一时大意,自然没识破。 “听说你天天在城里奔波,忙什么呢?”李亚卿回到现实。没办法跟这家伙谈格调啊!就像好好的吃大餐,他非得扬手把一只飞过的苍蝇给划拉到菜盘里,让你恶心到死。 “单位跑一个项目。”老三言简意赅。总不能告诉她,说自己公私兼顾搭顺风车吧。 “食物中毒的事有了转机,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了。”李亚卿说。她看出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倦意,那里面藏着压抑的愤怒。 “饭馆差不多垮了。那是我妹妹她们起早贪黑好容易挣来的,我得尽快让店子起死回生。”老三抿了口酒,“两小姑娘太不容易了!” 李亚卿心底涌出一丝感动,能替自己身边的人拼力挡风遮雨,这个小男人真不简单! “别急,一步步来,你会做好的!”她的声音温润如茶,“你需要放松。就像一根翠竹,大风吹来时,放低身段规避风险。那不是怯弱,是生命的弹性。” 李亚卿清楚他遭遇过破坏性心理压力,现在又接二连三承受叠加性压力,她担心他最后抵御不住而崩溃。 他目前处于对有害刺激所作出防御反应的博斗期,生理指标表面正常,但内在心理及生理资源正在大量消耗,变得敏感脆弱、而又固执。 如果压力进一步加强,突破他的心理极限,让他的底线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慢聊中,柳筠来了。她跟李亚卿住在附近的一个小区。 看到老三,她莞尔一笑,打了个响指,很快,那边等候差遣的服务生马上过来了。 “给我拿一瓶波尔多红酒过来!”柳筠爽朗地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葡萄酒 下 波尔多是法国西南部一个城市,处于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区,全年温暖湿润,有最适合葡萄生长的气候。常年阳光眷顾,让波尔多形成了大片的葡萄庄园,葡萄酒更是享誉全球。 波尔多葡萄酒口感柔顺细致,风情万种,有“法国葡萄酒皇后”的美称。列级庄的红酒上千一瓶。 “好的!”服务生转身去拿红酒了。 柳筠把手包放桌上,没有同李亚卿坐一边,而是跟老三坐一起。她就喜欢看他发窘的样子。 老三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香气清淡不浓不腻。他抽抽鼻,分辨出玫瑰、茉莉、依兰和香根草的气息,是香奈儿。他身上开始发热。 “柳姐,咱有言在先,这么贵的酒我请不起!”老三一本正经地说,“待会喝完了,你们先走,我留下来任打任罚。” 柳筠噗嗤笑了,笑得花枝招展。她有钱又貌美,社交圈的男人对她都是彬彬有礼,谈吐优雅,哪听过这这样的浑话。 “你经常这样对女士叫穷吗?”柳筠笑问。 “也不是。”老三否认,“我不爱好装逼,不去力不能及的地方消费。所以,没有叫穷的机会。” 柳筠还想说什么,服务生已经将开了酒塞的酒送了过来,并告诉她酒是玛歌庄出产的。服务生主动帮两位女士倒好酒,再离开。老三杯里还有酒,没掺。 柳筠摇晃下高脚杯,轻轻抿了口酒,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姐帮忙?” “柳姐,我想向你借一百万。”老三将桌上的缡龙玉佩轻轻移到她眼前,“这是抵押。” “这个值一百万吗?”柳筠拿起玉佩仔细端详。 “我也不清楚。”老三据实回答,“我找古董商看了,他说至少值一百六十万。你可以找行家再鉴定下。” “哦。”柳筠看了李亚卿一眼,“借多久?利息怎么算?” “三个月。”老三认真地说,“至于利息嘛,你说了算!” 李亚卿偷偷乐了。这球踢得好! “这样啊,那……”柳筠刚要说利息又打住了,一转念,说,“一百万不是大数目,照理是没问题的。可是,你要得急,一时半会我还真拿不出。对不起了!” 老三愣了愣。随即,他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与之前无异地说:“呃,那好吧!我另想办法。” 李亚卿感到意外,按理,凭她的面子,不说借一百万,再加一百万,柳筠也绝不含糊。今天,有点反常啊!但她没有出声,静看事态发展。 “小鲁,真不好意思!你看,事情真不凑巧。”柳筠将玉佩还给老三。其实,她不是不愿借,而是习惯性为难。商场讲究欲擒故纵,本来很容易的事要说困难,最后让对方深深地感恩戴德。 那料想老三心里着急,根本无暇领会其中的弯弯绕,“柳姐,没事,没事,只是让你辛苦一趟,太不好意思了!”事情搞砸了,只怪自己不老成,找人家借钱哪有让人家亲自赶过来的道理,应该是自己亲自上门。态度很重要啊! “你没怪我就好。”柳筠端酒杯对着灯光看了看,问李亚卿,“这酒你觉得怎样?” “颜色优美,气味香甜优雅,酒体结构细密,入口温柔典雅。”李亚卿意有所指,“这酒有几分贵族气,却是平和近人。感觉她不上头但有力度,喝起来微涩而又舒服,你张开口多回味下,会感觉口腔纯静清凉。” “嗯,这酒颜色深黑、口感丰厚,不过单宁味过于紧密浓郁。”柳筠对李亚卿眨巴下眼睛,“看来,陈放的时间不够,梅洛的果味还没来得及完全柔化单宁的涩味。” 老三没去细听她们说话,他想抽支烟,好好思忖下还可以找谁借钱,“我去个卫生间。”柳筠让开给他出去。 等老三走远,李亚卿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啊?” 柳筠慢慢喝了口酒,“看你急得。小心肝是不是咚咚跳?” 李亚卿白了她一眼,没做声了。 老三在卫生间点了一支烟,慢慢琢磨。想来想去,只有找盘二狗了。烟没抽完他摁灭了,回到卡座,对李亚卿道,“李姐,不好意思,今晚这账你先替我付了。柳姐,不好意思,失陪了,我得先走一步。” 柳筠道:“要不,我们再商量下,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 “谢谢了,柳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这就去想其它办法。好了,你们慢慢喝。”话音刚落,人已经匆匆出门。 “哎……”柳筠张口,老三已不见人影。 “弄巧成拙了吧?”李亚卿道。 “谁知道他这么沉不住气。”柳筠有点懊恼,“他再求我一下会死啊!” “你以为他是商场老手啊!”李亚卿摇头,“你呀,还是不淡定。” “我不是看不惯他油腔滑调嘛,想小小惩戒他一下,让他着急着急,最好是急得上房揭瓦。”柳筠嘻嘻笑道。 “你何必急着马上让他念你的好?你痛痛快快借给他,他自然会念你的好。”李亚卿见微知著。 “对不起啦!”柳筠过去搂着李亚卿的肩,“得罪了你的小男人,我给你赔罪了。” “说什么呢,你个小妖精,唯恐天下不乱啊?”李亚卿脸突然红了。 “我把钱给你,你拿给他,就说是你的私房钱。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柳筠说,“你看,我够义气吧,为朋友不惜两肋插满刀!” “别以为你这是锦囊妙计。”李亚卿白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多大事,你本来与他没多少交集,就当是路人甲。” “你快打电话叫他回来呀!”柳筠心里其实有点急了。真是败给那个毛头小子了,本来是想敲打他一下,结果弄得不欢而散。传出去,脸都要丢尽。她催促道:“你快打电话啊!” 出门,老三吃了一粒解酒药。这药是他自己做的,将白葛藤花烘干碾成粉,再和蜜糖捏成米粒大的小丸子风干。别小看这小丸子,解酒效果相当神奇。 吞下了小丸子,他的脸上渐渐变得落寞凄凉起来。他在车上拨了盘二狗的电话。 “什么,五十万?”盘二狗在电话里叫起来,“你是不是砍了谁,急需钱跑路?” “滚你的!”老三恼火了。 “别,别,别。我这就手机转账给你。”盘二狗嘀咕,“越来越没有幽默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借到钱 上 “晚了。”李亚卿放了手机,“他已经借到钱了。” “什么,这么快,不会是高利贷吧?”柳筠难以置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亚卿看着柳筠,“柳大美女,就这样稀里糊涂败给一个毛头小子,你情何以堪?” 柳筠气得牙痒痒。好端端一个让老三感激流涕的机会,一不小心给搞砸了。秘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姐姐是逗他玩的。”柳筠站起去包里拿手机。 “没必要。”李亚卿饶有兴致地看着闺蜜,“那家伙不喜欢出尔反尔。” “你说我出尔反尔?”柳筠气急败坏了,“你,你见色忘友!” 李亚卿格格一笑,“你要他回来借你的钱,那他就得推了那边。你觉得他会干?” 柳筠想想也对,泄气地坐在对面,“有什么呀,不知道出尔反尔是小女人的专利?” “你是小女人?”李亚卿又是哑然失笑。 “不可以啊?”柳筠一拧脖子,气鼓鼓真还做出一副小女人状。 “可以,可以。”李亚卿连连点头,举杯邀她喝酒。 柳筠抿了口酒,晃着酒杯道:“你说,他会还你这酒钱吗?” 李亚卿要抓狂了,“你怎么纠结这破事?不就是千把块钱吗,还了怎么,不还又怎样?” “还了的话,证明他这个人小家子气。不还嘛,说明他在吃你的软饭。从另一个方面说,你也乐意他吃你软饭。”柳筠把逻辑搞得很乱。 李亚卿一时真无法反驳她的奇谈怪论。她端着酒杯,微微仰头,脸上有一抹春意荡漾般的红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华。 “看看,脸上春情涌动了吧!”柳筠总算扳回一局,“其实啊,你没必要守身如玉,你老公迟迟不肯回国,从大了说,是弃国,小了说是抛家。他要一直不回来,你是不是一直这样独善其身?” “我说,柳小女人,你怎那么多谬论?”李亚卿说话明显底气不足。 这称呼柳筠怎么听怎么别扭,都想掐李亚卿脖子了。她俩大学同学,毕业后,柳筠弃医从商,李亚卿出国深造。前几年,李亚卿学成回国开了心理诊所,两人又住一个小区,老同学重逢,自然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无话不谈并不等于没有一点点保留,这段时间,柳筠总感觉李亚卿有些微妙的变化,从她第一次对自己提及老三这个人开始。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柳筠怀疑李亚卿动了春心,逮机会就打趣她,想让她露出马脚。 柳筠拿捏着高脚杯轻轻晃动,看着杯壁上的挂杯。 葡萄酒没有挂杯或挂杯痕迹浅薄,往往是酒体不厚,,葡萄原汁含量不高。挂杯痕迹停留时间长的葡萄酒,基本是葡萄原汁生产,在橡木桶中贮存的时间长,喝到嘴里醇厚绵甜。“我看那大男孩挺顺眼的,你跟他交往交往,焕发下青春也不是不可以。”柳筠不无诱导地说,“就算不干什么,闻闻男人的气味对你调节内分泌也有好处。” “女流氓!”李亚卿啐道。 “那你说说,你关注他的动机。”柳筠要追根溯源。 “怕你了!”李亚卿没办法,只得道出缘由,“我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我奶奶没有再嫁,带着我父亲过……” “那你亲爷爷呢?”柳筠听到她说奶奶出嫁时已怀了别人的孩子,没有大惊小怪。 “他离开家乡后再没回来。”李亚卿从手包里掏出一包黑色装圣罗兰烟,抽出一支点燃,“他是被迫离开的。他是莽山大师公的大弟子。” “他还在吗?” “不在了。去世了有三年了。” “哦。”柳筠想,你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跟老三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是问你家史。 李亚卿接着说:“他去世之前跟老三有过一段交集,认了老三做义子。” “那,那老三岂不是你小叔?”柳筠终于明白了,乐不可支,“你们真要那个什么什么了,这个,这个关系也太乱了。” “哪个什么什么?”李亚卿真是服了,这妞怎么这么难缠? “你懂得!”柳筠眨巴眼。 李亚卿无语了,干脆喝酒,不理她。 “继续,继续说啊!”柳筠央求道。 李亚卿吐出一股淡淡的烟雾,“老三找了两年,去年才找到我奶奶。那时奶奶一直病重在床,听到我亲爷爷去世的消息,第二天局过世了!” “这个,不是老三的错啊!”柳筠毕竟不是小白,看问题看事很敏锐,“我感觉吧,感觉你对老三似乎有一点点敌意。” “有吗?” “有。”柳筠肯定说。 “算了,跟你讲不清。”李亚卿回避这个话题。 “好吧。不往你心里扎刀子了。”柳筠没有再追问,“那个秘方在药检所丢失了,你说,老三手里的秘方还有多大用处?” “你以为他有那么笨?”李亚卿笑了笑,“他把秘方抄一份,漏几味主要的药不就成了。反正,谁也没看过真秘方。” 柳筠思忖下,觉得这种事那个小混蛋干得出,点点头表示认同。 “秘方不翼而飞,你看他着急上火没了?他就是象征性地去药检所吵了一下。我给他看过病,我了解他。”李亚卿进一步论证自己的推测。 “那就还有希望!”柳筠心中一喜。她父亲是省宣传部的领导,她拿下几个大宗商品代理,或多或少是借了父亲的势。但眼看父亲快退休了。她得抓紧转型做实业。 “你呀,聪明反被聪明误,还用商场那一套对付他。”李亚卿批评道,“据我所知,他很少求人,连他老爸都不去求。要不然,他也不会混成这样。他有破坏性心理压力,思维异于常人,不轻易开口求人。好容易求你一次,却被你推了。你要我怎么说你好,” 一瓶红酒慢慢被两人喝得差不多了,“这酒真心不错,后劲很强!”李亚卿感觉头有些晕,平时她喝一瓶也不会醉,可今天和柳筠两人分了一瓶,却感觉有些轻飘飘然。 “确实。来,我们喝了最后这一点。”柳筠将剩下的酒分了,“我不管,你得帮我搞到秘方,哪怕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借到钱 下 老三把车停在霜满天会所外一个角落里。一会儿,唐兵来了,弓着腰,蹑手蹑足,显得鬼鬼祟祟。 会所已经整修开张,但经过一次打砸,元气大伤,生意冷清多了。会所里,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一些人像搞秘密活动似的鬼鬼祟祟,神色匆忙地从边门进来,又悄悄离开。至于他们在搞什么鬼,尚不得而知。 唐兵上了副驾座,懒洋洋靠着座椅问:“老顾那书呆子找你没?” 老顾同王子强他们又去莽山了,一再要求他俩陪着去,说他俩有野外生存经验。老三正忙得屁股冒烟,那有功夫管那破事。 “我怎么认识了你们这两个奇葩?”老三沮丧地说。 “怎么扯上我了?”唐兵不乐意了,“我又没招惹你!” 老三想了想,好像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招惹自己,但又隐隐觉得有,反正也是个添堵的主。 “算了,我也不追究你对我的歧视。”唐兵说,“我肚子有点饿,你去买几块臭豆腐来吃。” “你不会自己去买呀?”老三往后一靠。 “帮你做事,凭什么要我买?”唐兵唧唧歪歪,“有你这样做公子的吗,没风度!古时候做狗腿子的,人家公子哥也管吃管喝不是?” “你是狗腿子?那好,你就跑腿吧,买回来我报账。”老三说。 “真的?”唐兵一喜,随即又怀疑,“我买回来,你不会赖账吧?” “几块臭豆腐,我还赖账?”老三坐直了腰,恼羞成怒几乎咆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山穷水尽了!”唐兵口里嚼着槟榔,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 小车没开空调,所以开着窗。夜灯从车窗映射进来,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老三窸窸窣窣掏口袋。 “你掏什么?”唐兵奇怪地问,“掏钱?” “药。”老三咬牙切齿。 “什么药?” “闻风丧胆药!”老三掏出来两片枯叶。 咦,这家伙越来越古怪,随身都带着药,跟行骗的游医一样!什么,闻风丧胆药?这给谁吃?唐兵感觉不那么好了,他借着外面的光看老三的脸色。哇,鼻子都歪了! 老三将枯叶在手上揉搓,借手上的汗,居然揉成小指头大一颗叶团。唐兵吐出槟榔渣扔车上小垃圾箱,看他在捣什么鬼。 “张嘴。”老三喊。唐兵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老三已将叶团扔他嘴里,并顺势在他肩上拍了下。咕哝一下叶团滑下唐兵的喉咙。 就这么电闪雷鸣的一瞬间,唐兵已经吐不出塞到他嘴里的东西,干呕了半天,“你,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封口药。”老三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你要谋财害命?”唐兵攥紧了拳头。想起吞下肚子里那脏兮兮的叶团,他怒从中来。他忌惮老三神出鬼没的刀法,论拳脚功夫老三非他对手。 “你有财?”老三不信,“有钱的话,把药费给了。” “那到底什么药?”唐兵软了下来。这家伙就像读书时学的微积分,越来越莫名其妙。 “我看你嚼槟榔不爽,随便捡了两片苦楝树叶。”老三闭目养神。 我们还能愉快地做驴友吗?唐兵很生气,他又剥了一个槟榔塞嘴里,嚼了几下嘴里俱是苦涩,还反胃。他连连吐了槟榔。 怎么回事?唐兵以为是吃到一个变质的槟榔,再吃一个,结果仍是如此。 南方嚼槟榔的习惯最早始于台湾。槟榔有祛痰止咳、消食醒酒、宽胸止吐、驱虫等药用功效。槟榔嚼食后,人会精神振奋,面红耳赤,就像喝过酒一般身上微微发汗。 老三工作的湘水市是中国目前最大的槟榔加工地和消费市场,人人得而嚼之。 “你要害死我啊!”唐兵咽了口唾沫,半晌蹦出了这一句话。他不抽烟,却嗜好嚼槟榔。如今,这胃口被败坏了,他陡然感觉生无可恋。 “凡事都讲适可而止。让人成瘾的就不是好东西。”老三闭目道。经常嚼槟榔会造成口腔溃疡、牙龈退变、黏膜下纤维化,并导致口腔癌变。 “人家乾隆和嘉庆最喜欢嚼槟榔。乾隆活了八十八岁,寿比南山!”唐兵反驳。 “从前没有农药化肥!”老三仍是闭目养神。 “槟榔越嚼越有劲,这口出来那口进,交朋结友打园台,避瘟开胃解油性。”唐兵引用街头的顺口溜。 “从前没有农药化肥!” “你抽烟不也……”唐兵想举证,被老三打断了,“从前没有农药化肥!” “你……” “从前没有农药化肥!”老三闭眼如老僧入定。 唐兵要崩溃了,再没做声。 两人就这样在汽车上熬了一个通宵,天亮时,终于看见四个半大小伙子从霜满天会所出来,上了一辆皮卡,其中就有艾买提。老三开车悄悄跟在后头。 皮卡拐上了京珠高速,往南疾驰。 “他们这是上哪去?”唐兵揉着眼睛,问。 “你去问他们吧。”老三点了一根香烟,开了车窗。让风吹散烟味和倦意。这一晚,他们俩轮番盯着霜满天会所。 “你说,那破小子遣送回去不好好在家乡呆着,跑过来做什么?”唐兵的问题层出不穷。 老三若有所思,问:“你知道洗脑术吗?” “听说过。”唐兵莫名其妙。话题扯得也太远了吧!起码翻了十几个筋斗。以前小看了这小子,原来他脑袋瓜子比疯子还跳跃。 人的意识分意识和潜意识,意识负责处理逻辑信息,潜意识负责处理感情信息。意识位于信息源与感情之间,对信息进行变换和拦截,只有通过了意识盘查的信息才能进入潜意识,从而引起感情波动。 那些抗日神剧,其中包含大量不现实信息,这些信息在一个阅历丰富的成人意识中就会被过滤,并引起他们的反感。而很多小青年因为经验缺乏,导致剧中所包含的超载信息进入潜意识,从而引起感情波动,并确信无疑。 老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你不觉得那小青年与力塔宏有所不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嚼槟榔 上 “没什么不同啊!”唐兵一脸茫然。拿出一个槟榔要剥,想了想,又塞进口袋。 “他们都冲动、暴躁、桀骜不驯,但力塔宏骨子里是善良的,而他似乎身怀仇视,浑身散发出野兽的暴戾。”老三冷冷地说。 “咦,还别说,你这么一分析,我感觉确实是那么回事,那家伙身上的确带着一股敌意。”唐兵一拍大腿,说。 “那是洗脑的结果。”老三道出心中的推测。 “不会那么邪乎吧?”唐兵觉得不必把一桩简单的事上纲上线。外乡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总会感觉格格不入,会产生不安全感,要想彻底融合需要时间。 老三不觉得自己多疑,同吃一锅饭仍心怀鬼胎的多了去。他说:“总会有一些人不怀好意,唯恐天下不乱。” 唐兵仍然觉得他危言耸听,“你到底中什么邪了,老是疑心重重,胡思乱想?你不会是因为阿凡提整你,就恨屋及乌了吧?小肚鸡肠!” “你胸襟开阔,那你跟来干嘛?”老三没好气道。 “我担心你一口气没顺上来,铤而走险。”唐兵胡诌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付你工钱?”老三咬牙切齿。 “你不提,我真还不好意思开口。”唐兵精神振奋,“既然说开了,我就不矜持了。三百块钱一天,亲兄弟明算账!” “成交。”老三把车开到路边停下,“你来开。我们回去。” 两人换了座位后,老三坐上副驾座,摇低座椅,抱着手臂靠下,“药方三百。” “啊!”唐兵张嘴却噎住了。他索性油门踩到底,把路虎当飞机开。 回到星城天刚亮,唐兵下车后,老三给他一包沉香,说泡水喝可以洗去嘴里的槟榔味,并索要沉香的钱,唐兵揣了沉香撒腿跑了。 回去他泡了沉香喝,结果扎实拉了一天肚子,走路都轻飘飘了。 傍晚,唐兵两个眼圈发黑,慢悠悠晃到饭馆。 盘二狗的钱到位了,饭馆开始修整。正在店里收拾的鲁小艺看见,大吃一惊:“唐哥,你怎么了?你在减肥?” 美美对减肥二字分外敏感,闻之从收银台窜出来,左右打量唐兵,崇拜极了,“吃的什么减肥药?唐哥,你真行!” 他郁闷地摸了摸脸,“是,是病了。” “病了?什么病?”美美看唐兵尴尬的神情,恍然大悟地冷哼一声,“一定是那种病。活该,看你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唐兵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刚要开口分辨,美美已扭身离开了,眼里无限鄙视。 唐兵摇头,只得问鲁小艺:“你哥呢?” 鲁小艺手指楼上,不及开口,伏在收银台上的美美已替她回答了:“在包厢里做春秋大梦。” “我又没问你。多嘴的女孩子会成长舌妇的。”唐兵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病容上竟然有了一丝红色。 “你——”美美为之气结,唐兵却摇摇晃晃上楼了。听着他漂浮的脚步声,她突发奇想地问鲁小艺:“小艺,你哥是不是有病?” “我哥能有什么病啊?”鲁小艺不高兴了。 “你想啊,你哥放着我千娇百媚不理不睬。”美美神神秘秘地,“这家伙倒是追得紧。你哥,你哥是不是,喜欢男人?” 唐兵听了,险些一脚踩空。美美挺着一对豪迈的胸脯,笑得前合后仰。 鲁小艺不干了,美美与英子勾心斗角,就算大打出手她也乐观其成,但贬损自己的哥哥断断不可。她柳眉一竖,在美美腰上狠拧了一把,“你个小贱人,你胡说什么?” 美美口无遮拦,那是有原因的。老三对她一直不冷不热,想自己要青春有青春,要身材有身材,一片芳心居然被忽略不计,她满脑子都是怨恨。她振振有词:“我胡说什么?你那个破哥哥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每次回来都跟那傻大个亲密无间,还不准人家怀疑?反正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惯他,整个一经济适用男。” “你,你个死丫头,你还说?”鲁小艺作势要撕她的嘴,被她躲开了。 唐兵进包厢时,老三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过去照他露在一边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老三猛然惊醒,睁大眼睛,见是唐兵,气恼地嘟哝:“你搞什么?” “说,是不是你装神弄鬼?”唐兵举棋不定地审问。 唐兵无凭无据,只是想诈唬下,孰料老三爬起来,揉着眼睛,道:“真聪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唐兵一听,肺都气炸了,果然是这狗东西!他一头扑上去,老三侧身让开了,“再闹,我让你再拉一个月。” 唐兵吓得当真不敢造次了,气呼呼地问:“我惹你什么了?” “帮你戒槟榔。”老三给出了理由,“巩固下昨晚的药效。” 这理由让唐兵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老三,他气鼓鼓地一屁股坐下,沙发嘎嘎作响。 老三掏出两片绿叶,“拿去泡水喝了。” 唐兵如获至宝,当即倒了桌上还温热的开水泡了,“泡多久?” “五分钟。”老三慢悠悠点了支烟。 五分钟后,唐兵喝了泡树叶的水,“好像樟树叶子。你不会又耍我吧?” “不相信我?”老三翻着白眼,“不过嘛,以后怕是不能嚼槟榔了。” “真的?”唐兵面如土灰,“我就这么点爱好,被你毁于一旦!” “那好,我让你回头是岸。”老三又去挎包里摸索。 “算了,算了。我认了!”唐兵连连摆手,怕老三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收拾他没问题,可怕的是他的后台。现在,干什么不都讲究后台吗?反正经常被他毁害,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老三早看不惯唐兵嚼槟榔的坏毛病,伙同老顾多次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但他屡教不改,如今正好学了点皮毛草药,就摸索着下猛药了。 吃晚饭时,唐兵再没拉肚子,精气神有所复原,脑袋好使多了,他端了啤酒杯问老三:“你那方子经过临床验证吗?” “你不就是吗?”老三觉得这个问题很相当脑残,端酒杯跟他碰了下,一口喝了酒。 唐兵背脊梁一阵发冷,这家伙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万一药不对症,岂不是把自己给废了?他连忙将椅子搬远一些,最好是低头不见抬头也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嚼槟榔 下 吃完饭,老三让唐兵回去歇着,自己上街溜达。 夜色璀璨而迷人,夜生活于一片灯火辉煌中徐徐启幕。繁华似锦的夜,嘈杂的人声和马达的轰鸣声充斥着城市的每个角落。 霜满天附近有一家叫“嫣然”的酒吧,老三进去,到吧台要瓶啤酒自顾自地品尝起来,慢慢琢磨如果撬开那个混账的。 酒吧里灯光幽暗,一束束五颜六色的光圈扫过小酒桌、高脚吧凳、环形柜台、控音台,以及男男女女的脸。 空气里漂浮着臭味。狂烈的重金属音乐,击打着形形色色男女的心脏,使之热血。他们随着节拍夸张地抖动腰肢,恣意挥舞手臂,尽情释放激情和渴望。 “请我喝一杯怎样?”老三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扭头,是一个衣着前卫的年轻女子。仔细看,他大是吃惊,居然是刘美怡。 “耳目一新啊!”她的样子令他震撼。老三伸手唤来调酒师。 “一杯玉米汁,加冰。”她对调酒师道,然后拧头冲老三说,“你跑这干嘛?” “喝酒。”老三耸耸肩。她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并且神机百变。给人一种鬼附身的感觉。 调酒师将玉米汁推过来,刘美怡付了账,端杯跟老三示意下,喝了一口。这个女人喜欢有压力的生活,她火热、性感、率真,敢爱敢恨。老三喝完一瓶啤酒,借口酒吧太吵,开溜了。 走出酒吧没多远,刘美怡就追出来了。 “心怀鬼胎,是吧?”到了身边,她身上散发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三不明白她是说那一档子事,不敢接下话茬,低头要走。 “你敢溜!”刘美怡双手叉腰道。 “今天谁惹你了?”老三哭笑不得。 “你。”她把老三带到自己的车边,将他推上车,自己从另一边上了驾驶室,说,“你把阿雄弄哪里去了?我警告过你,不要乱来的。” “你说什么?”老三装聋卖傻。 “哼,你在这鬼鬼祟祟溜达,我告诉你,人家早盯上了。” “怎么会这样?”老三惊骇了。听她口气,不仅她知道,阿凡提那边也知道了。 “这点能耐都没有,人家还能横行到今天?”她恶狠狠地,“你这个笨蛋,迟早会被大卸十八块的。” “看不出,你挺有神通的嘛!”老三看着开车的刘美怡说。这姑娘如百变女神般不断变幻形态,浑身透出一种诡异。而且,她掌握的东西太多了,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警察的范围。 “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她回避了老三的疑问,转而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老三估计当中存在忌讳,警察部门是有纪律的,至于执行得如何,那是另外一回事,但避人耳目还是要的。 她既然遮遮掩掩,老三自然不好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意问:“你怎么跑酒吧里了?” “酒吧是你的吗?”她咄咄逼人地反问。 “不是。开车吧!”老三将车座靠背放下一点,懒洋洋地眯眼靠着,不再说话。 “别记恨我表姐,她就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刘美怡见老三不做声了,又说。 将车开出停车场,汇入车流,刘美怡点了一支烟抽。 她是老三平生见到的最妖孽的女子。这个二十五岁的未婚女人,一会是淑女的清纯,一会是少妇的妩媚;今天是职业妇女的装束,明天又是富家女子的打扮。让人眼花缭乱。 看见刘美怡那副模样,老三忍不住问:“你怎么老变来变去?到底哪个是你?” “你喜欢我哪样?”刘美怡莞尔一笑。 “没人可以跟上你变化的节奏。”老三很沮丧,“拜托你别千变万化了。你一个小警察,没必要经常变换角色,搞得跟间谍一样吧?” “你呀,要是不吊儿郎当,能明白更多事。”刘美怡话中有话,“也是,一个花花大少,能干什么呢?” 老三笑了笑,问:“投毒案有什么进展吗?” “你好好干自己的工作,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添乱了。”刘美怡回避地说。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老三想,她这话怎么听起来像那个老捕头的腔调? 刘美怡瞅他一眼,小声道:“老三,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刘美怡很敏锐,她在老三要跟宋文韵结婚时,发现宋文韵看老三的眼神很淡漠,但他看宋文韵的眼光却有光芒在闪烁。 她理解老三那种不同寻常的眼神,当一个男人在乎一个女人时才会流露出那样的情感。 老三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聊聊天多知道些事情无害。 “可以。”老三也抽上一支烟。 “你到底爱过我表姐没有?”刘美怡问。 老三心头一颤,思忖下,道:“我想去爱她。” 刘美怡叹息一声,“现在呢?” “没有现在。”老三决然道。 过去,现在,未来。抽掉了现在,过去和未来活生生被割裂了,也就没有了未来。 缘分是一种交集。宋文韵与老三之间的交集并非所愿,或者说是被命运恶作剧推了一把。始也阴差阳错,终也阴差阳错。若是心心相印,阴差未必阳错。 刘美怡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你恨她吗?” 老三摇头,“既然开始就错了,为什么还要错到底?我们之间的纽带不是爱,长痛不如短痛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刘美怡像老电影卡带,停顿一下,老三开口了,“谁又是谁的唯一?” 刘美怡无语了。她替表姐感到深深的悲哀。她不是惋惜表姐错失了一个好男人,这个城市比老三优秀的男人多得是,随便扔块西瓜皮,就能滑倒几个。 刘美怡担心的是,宋文韵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并且越陷越深。 “我明白你的担心。”老三歪了歪嘴,“许多时候,我们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更不用说拯救别人。” “谢谢你的理解。”刘美怡颇为无奈地说,“你是个好人!可能不算太优秀。” “好人!”老三望着车窗外的火树银花,“好人不是行走江湖的腰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曾劲松 上 黄辉亚回来了。那个女孩的下落他查到了。女孩叫彭娇,被带去了莽山横坳茶场。 在明珠市呆了半个多月,黄辉亚隔三差五去香丽都夜总会,三万块钱花去一半,打听到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他根据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筛选出有价值线索,总算找到当时看管陈秋丫她们的一个马仔。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他逮个机会掳走了那个马仔,在郊外与其促膝谈心、谈人生、谈理想、谈抱负,总之是让他正三观。折腾了大半夜,最后黄辉亚跟那马仔讲起了源远流长的国学,拳打脚踢灌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精髓,好不容易得到了彭娇的消息。 黄辉亚辗转到莽山,在横坳茶场对面山上猫了一天一晚,终于看到彭娇的身影,拍下了照片,这才回到星城。然后,与鲁局在半山亭会面,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彭娇在茶场肯定不是去做饭,应该是被软禁起来,做他们的玩物。鲁局估计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是现在去解救她还是按兵不动?他陷入两难的选择。 按兵不动,彭娇遭受的折磨会越来越深。贸然解救的话,必然打草惊蛇。阿方提做事非常谨慎,俱是躲在幕后,况且他的死党很拥戴他,要得到他犯罪的直接证据难度相当大。 阿方提的党羽大多是狂热分子,抓了他们意义不大,必须要摧毁他们的精神导师,才能事半功倍。(好看的小说 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权衡再三,鲁局决定先派人监视茶场,暗中保护彭娇,找出破绽再相机行事。 黄辉亚回去乡里一趟,看了老婆孩子。老婆在乡镇的农业储蓄所上班,儿子读小学四年级了。 两口子好久没在一起了,免不了一阵亲热。 事毕,穿戴整齐,他老婆林丽芳又提及调动的事:“老公,你那边联系得怎么样?”她脸色晕红。 黄辉亚迟疑道:“这个,得过一阵子再说。” 他们结婚十来年了,一直是两地分居,现在孩子大了,教育问题摆在了面前。乡下的教育质量与城里不可同日而语,林丽芳早想调去星城,带儿子在城里读书,以免耽误孩子今后的前途。 黄辉亚出事被开除后,仍留在星城没回家,一边开照相馆一边做卧底,行走在边缘地带,对家里的照顾更加少了,对此,他很愧疚。但是做卧底十分危险,他不想危及家人,所以,一直拖着老婆调动这件事。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做卧底的事黄辉亚不能告诉老婆,一来这是纪律,二来怕她担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鲁局早帮他搞定了。利用职权帮部下解决一点困难,鲁局不会推脱。 “孩子就要上初中了。”林丽芳不无幽怨道。她素面朝天,淡蓝色的无袖连身裙略为宽松,显得很舒适。雪白的脖子戴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 “好吧,我争取在他读初中前办好。”黄辉亚答应。 碧水云天小区,曾劲松在那套样板房里连接了几个电话,把午休的瞌睡都赶跑了。最可恼是李伟成打来的这个电话,说他们要回来了。李伟成跟他小舅子南下玩了一圈,一路花天酒地,身体扛不住了,想回来好好修养修养。曾劲松要他们再玩些日子,李伟成叫苦连天,说钱花完了,到哪个夜总会都不被小姐待见。 才半个月,三十万块钱花完!,你们到底是花钱还是撒钱?曾劲松气得差点骂出声。 他压住怒火,好声好气地说:“你们多走走,多看看,了解了解各地的建筑风格。别一天到晚喝花酒,惹出一身病!我叫人给你们打十万块钱过去。” “曾总,这,这怎么好意思!”李伟成电话里假声假意道。 “不要是吧,那好……”曾劲松靠着柔软的床头,冷笑。 “要要要。”对方连声道,“曾总的赏赐,我怎么敢不要。” 女秘书吴敏端了一杯茶进了卧室。她穿一件白丝质露肩连衣裙,纤美的削肩和半边胸肉都露在外面,走动时闪现一截如雪般粉嫩的大腿,加上丰挺的臀部,惹火到极点。 曾劲松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床上,接过茶杯喝了口茶后,将茶杯还回去,顺便在吴敏的丰臀上抓了一把。 吴敏一惊,身子闪了下,杯里的茶水差点晃他身上。她媚视他一眼,出去了。 曾劲松看着她性感的背影消失了,才下床,拉开厚厚的窗帘,阳光哗然照了进来,屋里更亮了。 这套样板房其实是曾劲松的窝,他留下给吴敏的。他开发的这个小区,房子建好卖了两年才卖了一半。 曾劲松遇到了资金瓶颈,半年前,他是澳门玩,前前后后输了一亿多。公司的账上早已赤字,还欠了供货商和建筑商一大笔钱。 风光的背后总是有苦难言!曾劲松使出浑身解数,将卖房的一点钱拆来拆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破绽越来越多,几乎到了破产的境地。 曾劲松本想弄到老三的秘方,找人合股贷一笔款子解燃眉之急,谁料被老三回绝了。后来听女儿美美说及阿方提,说及闯王剑。灵机一动,派司机方杰去打探,探听到真正的闯王剑在阿方提手中,便设计了打砸霜满天会所的计划。 这个浑水摸鱼的计划非常独到,可惜方杰迟了一步,闯王剑被神秘女人抢先盗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笑话居然在自己身上重演,曾劲松那个气啊,三天三晚都没出门。 千算万算结果替他人做了嫁衣,闯王剑没得到,还得拿钱给那两个家伙出去避风头。 曾劲松出了睡房,他穿睡衣的样子有点滑稽,肚子挺挺的,活像一只癞蛤蟆。 吴敏在客厅的沙发上歪坐着发呆,架着一对光滑的小腿,脚指上涂了粉红色脚指甲油,晶莹剔透,仿佛在玉足最前端镶嵌了一粒粒粉色珍珠,漂亮极了。 “打电话叫方杰过来。”曾劲松吩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曾劲松 下 此时,方杰在寻找那个神秘女人。 二十六岁的方杰体格健壮,曾拿过全国散打赛银牌。他是曾劲松的保镖兼司机,出事的那晚,他就是因为强壮的体格误了事。 那晚,他事先混进了霜满天会所,为争取时间,他选择了五楼的顶级服务。 顶级服务是霜满天的压轴节目,冲凉后,小姐会替客人做推油、刮痧、锦上添花、猛虎下山、海底捞月、翻江倒海、银狐出山、猫女之恋等独特服务,令客人飘飘欲仙。 迎宾小姐将方杰领进小房间后,替他开了电视剧。随即,一个女招待送上了茶和果盘放茶几上。迎宾小姐笑语盈盈地请他慢用,然后出去了。 房子是用玻璃隔开里屋两间,里面是一张按摩床和一个椭圆形的大木桶。 外面有一张床,一套短沙发和茶几。床脚前的墙壁上挂了电视机,对面面墙挂了张安格尔的油画《小宫女》,画面上女人淡黄色的肌肤如绸缎一般顺滑。光线昏暗,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飘忽不定的魅影。 电视里的画面光怪陆离,比基尼、雪白的大腿、香槟酒、红彤彤的嘴唇,还有不绝如缕的呻吟……令人血液加速。 方杰坐在沙发上,端了茶吹了吹,刚要喝,门轻轻响了两声,随即,门开了,一个白衣小姐闪现。 这个小姐居然戴了一顶护士帽,白色薄丝裙堪堪过臀,露出雪白的大腿,白花花的耀眼。 方杰乐了,放下茶杯。嘿嘿,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啊! “先生,你好?”那小姐坐在沙发上,装着娇羞无比的样子,两条却有意无意地交叠,摆出优雅的姿态,那双穿乳白色高跟凉鞋的小脚,矜持地靠在一起,显得很淑女,却透出含蓄的挑逗。 方杰看得眼发直,腹内一股邪火冒了上来…… 大堂上开始发生混乱时,方杰还在享受那小姐无微不至的服务,等他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穿了衣服出去,腿脚发软爬上六楼时,只看见那蒙面女人的背影。 方杰记忆惊人,虽然他没看清蒙面女人的脸,但她的身形记得非常清楚。习武之人的骨骼异于常人,关节特别要弹性,同道中人能够感应出来。凭这两点,只有再看到那蒙面女人,方杰相信自己肯定能够认出来。 他找的地方不是大街小巷,而是各大宾馆和大公司。他预感到,那女人绝不是市井女人,来头一定不小。 方杰跟随曾劲松两年多了,在这个城市,他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他担心的是,这个女人是外地过身的,东西到手后,已远走高飞。 接到吴敏的电话时,方杰正守在一家日本公司外面,看进进出出的人。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方杰才赶到碧水云天。敲开样板房的门,曾劲松正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吴敏悄悄对方杰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小心。然后,进了书房。 “曾总!我来了。”方杰站在茶几前,小心翼翼说。 “查到那女人的下落没有?”曾劲松沉声问。 “还没有。”方杰低头道,“不过,有点眉目了。” 曾劲松“哦”了一声。 方杰说:“这些天我把城里高级会所找了个遍,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我也找人打听了,没有这种身手的女人。现在只剩下大公司女白领了。” 曾劲松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思路对头,能有此身手的绝非普通家庭妇女,而是经过了特别训练的。江湖中固然有会打的,但难得有既会打又会偷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万一她已经离开了呢?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本地的。”曾劲松久经商场,绝不是草包一个。 “我也想过这问题。”方杰冷静地说,“带一把古剑离开,除非是坐汽车。火车和飞机都有安检,不可能带出去。这个问题,警方肯定能想到,并且采取了措施。她不会冒这个险。” 这话提醒了曾劲松,他心觉不妙,不好,警方早就清楚查获的闯王剑是假货,所以,博物馆原定的展览才取消。说不定,他们早已盯上了霜满天会所! 李伟成跟他小舅子有可能完全暴露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他俩现在绝不能回来,回来就是自投罗网。 方杰见老板默不作声,脸上忽阴忽晴,不敢吱声。他一直没向曾劲松坦白自己马前失蹄,是因为贪图一时欢愉。现在,他只想早日逮住蒙面女,追回闯王剑将功补过。 曾劲松沉吟良久,和颜悦色道:“方杰,这两年我待你如此?” 方杰被他绕晕了,这哪跟哪啊?他迟疑道:“曾总,你待我不薄,我方杰对此铭记在心!” 曾劲松摇摇手,“你替我做事,我待你好,是应该的。现在不像以前,我们也不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一套。做人嘛,只凭良心就是。” “曾总,你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方杰激动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这么严重。”曾劲松招手,亲切道,“来,方杰,这边坐。” “曾总,我站着就好。”方杰不敢托大,“你有什么吩咐,我立马去办。” “这样吧,你今天就不要出去,这些天就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下,明天替办一件事。”曾劲松看了看手表,又叫唤,“吴秘书,你来一下。” 吴敏从书房出来,“曾总,有什么指示?” “你划十万块钱,给方杰明天出差用。”曾劲松起身道,“方杰,我现在去见潘行长洽谈贷款的事。你跟吴秘书去拿钱。明天一早,你到这里来见我。”说完,走了。 曾劲松离开后,屋里的空气变得暧昧起来。 “阿敏。”方杰轻轻唤, 吴敏的身体微微一颤,抬头看向他,呼吸在这一刻也加剧了,柔唇翕动,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方杰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渴望,于是轻轻推了她一把,在他温柔的推搡下,吴敏的娇躯竟向沙发上一躺,像个新婚的小媳妇,长长的睫毛眨动着,柔唇开启,贝齿微露,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阿敏!”方杰喉结上下一滑,兴奋的扑了上去。 “杰……”吴敏刚张口,方杰的嘴巴便粗鲁地抵上她的软唇。这有力的一吻,让吴敏浑身软绵绵的,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完全沉浸在了他的热情中,娇躯在嘤嘤之声中融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入股 上 老三的饭馆重新开张了,本地报纸进行了一系列跟踪报道,替饭馆正名,指出有人别有用心,企图得到药酒秘方,不惜投毒制造混乱云云。 至于中毒赔偿问题,法院进行了调解,双方协商达成一致,中毒者视病情分别予以一到三万元赔偿不等。 总之,饭馆被人摆了一道,直接损失过百万。停业一个月,间接损失那就别提了。老三卸了阿方提胳膊的心都有了。 这小子真不是一个怕事的主,要不是怕祸及鲁小艺和美美,他早打上门去了。对付那帮杂碎要么一棍子打死,否则他们报复起来更血腥。可是,对付一个流氓团伙,老三没这个本钱。这让他很无奈。 单位的计划审批工作已进展一半,正是紧要关头,他无暇去找阿方提的破绽。 晚上有一个饭局,老三下午特意买了几十个粗陶瓶,两斤装的。他灌上药酒用蜡封口,瓶口再扎上红布,瓶子上贴了指头宽的小标签条,上面盖“老三乡菜馆”隶书印章,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就算混,也要混得不落窠臼不是。 下午五点多钟,他去城西的一家宾馆里接了贺巧荣。 “鲁工,你这个礼物好!”贺巧荣夸道,“既避嫌又实在,而且,还拿得出手。”现在抓得严,不送礼吧,真说不过去,送嘛,又担心替人家招来麻烦。每次送什么怎么送,她都犯愁。 “贺姐,你认可了,我这就放心了。”老三有点小得意。 “就是,就是,你这个“三无产品”不好走账报销。”贺巧荣道出了难处。 “没关系,就算我还单位一点债好了。”老三想得很直接,“我三天两头请假,耽误了不少工作,这不,一直内疚。” “确实,你这大半年,麻烦事一桩接一桩。不过,你那也是身不由己。领导心里明白。”贺巧荣体谅地说,“这次替单位跑项目,你也是用了洪荒之力,回去,我会向领导汇报的。” “谢谢贺姐!”老三谢道。车停下来等红绿灯。 “谢什么啊,我这次是沾你的光好不好?”贺巧荣认真道,“所有的关节都是你在打通,我不过就跟着搞搞后勤罢了。” “贺姐,你就别寒碜我了。我算什么啊,还不就靠老爷子一点老面子。”老三自嘲道。 “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委屈啊!”贺巧荣格格笑,“人家想靠还没得靠,你倒好,好像丢了自尊一样。不过,我是看出来了,你平时真没打你老爷子的牌子招摇撞骗,要不,你怎么会到处受气。” “要不,怎么会有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说话?”老三笑嘻嘻道,“我爷爷做官,我老爸做官,到我,也该成混子了。”绿灯亮,老三启动车子,穿过十字路口。 到餐馆,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贺巧荣抓紧张罗,餐位早已订好了,点了菜,他们在包厢外恭候客人。 晚上宴请了六名客人,五男一女。席间,老三同客人称兄道弟,相谈甚欢。客人对礼物相当的满意。老三的秘酒闹腾了好一阵子,差不多路人皆知。素不外卖的秘酒能一家伙提拎两瓶回去,那面子,嘿嘿,这陶瓶,这造型,大家一个劲说构思巧妙,质朴而匠心独运,不落痕迹。 重点是不落痕迹。就是提拎到纪委去,也能面不改色出来。妙! 谁要说这是行贿受贿,我一陶罐砸他脑洞大开。 吃完饭,安排几个醉醺醺的客人去泡澡醒酒,再一个个送他们回去。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已是子夜。老三跟贺巧荣去了家粥铺,每人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才散。 老三确实是一个花花大少,玩世不恭却睚眦必报。这个世道可以千变万变,唯独有一点不能变,不能把别人当阿猫阿狗,由着你宰割,这是底线。鉴于此,老三还是要跟阿方提计较。 我欠你什么了,你凭什么要达目的踩我做跳板?就凭你鼻子高人模狗样? 老三现在欠了八十万外债,要不是太平盛世,做事可以赚钱,这笔债足可以压得他度日如年。 不过话得说回来,能不拼死拼活最好,做人一回挺不容易。咱是识文断字的人,要讲智商不是? 队里交办的事差不多要办妥了,还剩下几个不那难盖的章,也就是省局复核下,走走过程。老三向请示贺巧荣说,领导,我们跑了这么些日子,身体着实累了,是不是稍微休息几天,恢复恢复?她级别比老三高,算是领导。贺巧荣轻笑着说,来之前队长就发话了,这次我只管请客吃饭掏银子,其它都不管。休整再战还是一鼓作气,随你! 说最后俩字时,她还不经意地抛了个媚眼。老三心里一麻,满怀荡漾之下,开车直接找黄辉亚去了。 “下午有事吗?”见面,黄辉亚没半句寒暄的话,直接就问。 “没有。”老三回答他。 “明天呢?” 老三想了想,周末,公家的事没法办,“应该没事。” “那好,跟我走。”黄辉亚关了店门,提着背包拽了老三就走,“办完了我的事,再说你的事。” “上哪去?”老三被拉扯得莫名其妙。 “你车停哪?” 老三指了指斜对面,“那!” “走,过去。”黄辉亚说。 老三迷迷糊糊跟他过去,开车,“上哪?” “出城,往南。”黄辉亚放低副驾座,美滋滋地靠下。 老三明白,这是被抓壮丁了。他问:“辉哥,什么差事,不要命吧?” “去救命,敢不敢?”黄辉亚闭着眼说。 “有分成吗?”老三看着蜷缩成一团的黄辉亚,浑身没一丝凛然气势,如跑累的癞皮狗,哑然失笑。 “按劳取酬。”黄辉亚缩了缩腿。 “好。”老三没忘了提醒,“记得把油钱给我报了。” “我先打个盹。”黄辉亚调整好睡姿,“到了莽山叫我。” “去莽山?”老三讶然,“你不是来真的吧?” “那不是你的发祥地吗?”黄辉亚有气无力地说,“好好开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 我入股 下 盘二狗和阿雄在泽子坪的小餐馆等老半天了,葵瓜子都吃了两碟。 “二狗,你再打电话问问,看他到哪了?”阿雄显得有点着急。 “你不会自己打了?”盘二狗嗑着瓜子,故意做出从容的样子。 “这个,这个,你跟他关系好,你打方便些。”阿雄堆着笑脸道。他听从老三的建议,带了十九万块钱现金到莽山找盘二狗,准备整个山玩玩。 “你不是我师兄的兄弟?”盘二狗奇怪地问。 “嘿嘿,我跟老三是不打不相识……”阿雄老实坦白。 “什么,你打我师兄?”盘二狗跳了起来,差一点把饭桌给带翻了,碟子里的瓜子撒得到处都是。 “没有,没有。”阿雄苦笑,“是我惹了他,他,他回敬了我一下。” 盘二狗这才宽心,“他没阉了你?” 阿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我不就在你家住了几天,你用不着趾高气扬吧?做人谦虚一点好不好,我怕老三,未必就怕了你? 盘二狗看他恼怒的样子,仍不照顾他的情绪,继续往纵深里问:“他用的什么法术?” “没用法术。”阿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就拿了一把弯刀。” “弯刀?”盘二狗记得老三是有把弯刀,但只看他砍树割草,没见使出雁行斜击、白虹经天等花招。 “是的。弯刀,就是那种尼泊尔军刀。”阿雄说,“他使出来又快又准,寒光霍霍。” 盘二狗没做声,脑子里只是想,没听说盘师公使过刀法啊!这刀法是怎么回事呢?不行,等下要问问。 外面响了两声汽车喇叭,盘二狗刚要起身,阿雄已奔了出去。 老三将车停在路边,下来,掏了一支香烟点上。黄辉亚从另一边下来,甩了甩脖子。 阿雄奔出来,看见老三,三步两步奔来跟他握手,就差热泪盈眶了。 “怎么,盘二狗怠慢你了?”老三松开手,安慰他,“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家伙有一点小农意识。” 刚出门的盘二狗听得清楚,大声叫嚷:“阿雄,你说我什么了?我怎么怠慢你了?” “没,没。”阿雄急忙替盘二狗正名,“二狗兄弟待我挺好的。白吃白住,还跟我讲故事!” “讲故事?”老三乐了,“是不是讲他替人止血的光辉事迹?血射出有三尺高,天女散花一样……” 阿雄看了看盘二狗,欲言又止。 “师兄,这一路辛苦了!”盘二狗直接跳开这档子事,做手势引众人进店子。 “这是黄哥,摄影师!”老三替大家介绍,“这是我师弟,盘二狗,本地土豪!这是阿雄。” 黄辉亚跟盘二狗握了手,客套两句,看见阿雄时,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随即不动声色跟他握了握手,说:“你好,你好!”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进去。 “四姑,上菜!”盘二狗冲厨房喊。 厨房里盘四姑应了声,不一会就端了菜上来,看见老三免不了寒暄几句。 黄辉亚执意不喝酒,老三心知他有事要办,没有勉强,他们三个人直接用碗倒满酒,兄弟你好我好就喝上了。 一碗酒喝下,几个人的话开始多了,阿雄说自己觉得莽山挺好,想跟盘二狗种茶叶。 盘二狗只是看着老三,等他发话。 老三想了想,问盘二狗:“你觉得在莽山找个地方栽种草药怎么样?” 盘二狗眼睛发亮,“你跟师公祖说过这事?” “说过。” “他老人家怎么说。”盘二狗着急问。 “点了点头。”老三说,“不过栽种草药需要专业技术,而且,短期内出不了效益。投资力度大……” “没事,没事。只要师公祖点了头,哈哈,其它都不算事。”盘二狗很兴奋。 “我可不懂草药啊!”阿雄对他们的话弄得稀里糊涂,“你们懂栽种?” “你只管开山挖地就行。”盘二狗根本性界定了阿雄的作用,“当然,你有多少钱出多少钱。” 阿雄更担心了,“万一弄垮了,血本无归,我不是要去搬砖?我觉得,还是种茶叶稳妥。” “说了你也不懂,你跟着混就是。”盘二狗斜视他,“再给你三十秒时间犹豫。” “我先投十九万吧!”阿雄咬咬牙,决定。这十九万是他之前赔给老三的,上次老三又归还给了他。他想,这笔钱反正是意外之财,亏就亏了。自己手头还有店子转让的九十多万,再加上老婆手上还有几十万,小心打算,后半生应该没问题。 “阿雄,你事,你可以慢慢考虑。”老三不勉强他。 “我投一百万入股。”盘二狗张口就决定了,“来,倒酒,倒酒。” “我去问师公祖,看那块地方合适。”老三盘算,“二狗,这边的手续你去办。开山的人工,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归你。药材方面,我找师公祖。” 阿雄替大家倒酒,他觉得这事不靠谱,一块喝碗土酒就谈妥了,边倒酒边说:“你们是不是太草率?” “你懂个屁!”盘二狗已经是满面红光,“有盘师公杵在后头,这绝对是一本万利!” “盘师公?”阿雄愈发摸不到头,问盘二狗,“盘师公是什么人啊?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来,来,师兄,我敬你!”盘二狗不理阿雄,端着碗跟老三碰。 老三跟盘二狗刚喝下这碗酒,在柜台里算账的盘四姑已去厨房里抱了一坛酒来,“来,二狗,这是我自己酿的头道酒,放了有半年多,去了酒毒的。我请你们喝,这个,老三兄弟,莫要嫌弃哦!” 家酿米酒刚蒸馏出的头道酒,酒精浓度在80%以上,谓之酒头。随之酒精度慢慢下降,最后的酒尾仅有20%左右。酒液以酒精浓度高低分开收集﹑储存。二道酒多在50%至70%之间,味道最纯。一般酒头是用来勾兑酒尾的,勾兑后酒精浓度立马提高,能卖价。 真正能喝的头道酒也得添加二道酒,降低酒精度,以65%为佳。至少存放半年时间,去了燥毒之气,不仅有劲道,还绵延上口。 “四姑,你太客气了!”老三连连道,“谢谢,谢谢!” 盘四姑一脸期待地看着老三,“老三兄弟,你们那个药场,我也入股,入二十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救人 上 “四姑,你饭馆开得好好的,跑来插一竿子干什么?”盘二狗道。 “我看好老三兄弟不行啊?”盘四姑把酒坛搁桌边,动手启坛口,精明能干的样子一览无余。她开了坛口,道,“不知老三兄弟肯不肯让我跟着你们沾光?” “四姑,这事我们才说起,这不,还只是一个想法。”老三有点吃惊,这女人真精明,马上就闻到了钱味,“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要亏了,我可没钱赔你啊!” “愿赌服输。”盘四姑毫不含糊,“老三兄弟,我看好你!”笑话,盘师公看准的人还会有错?她小算盘打得精细,真要亏了,这老三不是个奸诈的人,心里内疚,以后,自己一家老小有个三病两痛的,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那,嘿嘿,那绝对比大病保险还保险。 老三没辙了,只好说:“这样吧,四姑,如果真搞起来了,你再跟二狗具体商量,怎么样?” “好!我这里先谢谢了!”盘四姑替他们重新倒酒。 老三没想到随便几句聊天就招来了入股,可见盘师公在莽山的名号多么响亮!他预计药场的投资至少要五百万,正琢磨上哪贷款,看这个情形,只要消息泄露出去,投资的会撕烂盘二狗。 “那个,四姑。”老三等盘四姑倒好酒,说,“这个事就到这啊!” 盘四姑心思紧着的,连连点头,“我明白,明白!”她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耳朵灵,要不然这天大的好事就错过了。这事要张扬出去,大家明白有盘师公做后台,傻子才不挤进去沾光。莽山森林资源丰富,又是旅游区,卖山货、种茶叶、栽水果、开饭馆,谁手里没几个钱? 阿雄脑袋凌乱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起个头,那边就有人冲过来砸钱。看样子不像下套哈!不行,我得仔细了解情况,别被盘二狗那家伙欺负我外乡人,我也入股一百万,跟他平起平坐。 “那个,二狗,我手头还有一些定期存款,过两个月到期。”阿雄尽量把话说的婉转,“到时候,我再追加投资怎么样?” “不行。”盘二狗断然拒绝,“我给过你三十秒考虑的机会,你已经失去了。十九万,一分钱也不能多。” 这个,连黄辉亚都感觉有诈,与街上易拉罐中奖的骗局一个套路,盘四姑就是那托。老三怎么会是这种人? 老三看出黄辉亚的疑惑,悄悄对他说:“有时间我跟讲讲盘师公。” 黄辉亚点点头,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吃。”说着,把老三拉到一边,低声说,“我开你的车办点事,明天打你电话。” “你一个人?”老三感到蹊跷,“别跟我说,你是去猛石坑拍日出。” “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黄辉亚拍了拍他的肩膀,“车钥匙给我。” “你对这一带很熟悉吗?”老三掏出车钥匙,但还是存疑,“你确定不要我保驾护航?” 黄辉亚拿去他手里的车钥匙,走了。 老三送他到车边,“小心点!” 车开走了,没入浓浓的夜色里。遥看时闪时没的灯光渐渐远去,老三问走到身边的盘二狗:“那条路通到哪里?” “横山坳。哪里有个茶场。”盘二狗告诉他,“那茶场都是外地人,神神秘秘的。养了一条藏獒,看到生人就鬼哭豺狼叫。” 老三心里嘀咕,黄辉亚开始在车上的话不全是开玩笑,一定是另外接了活。这个野侦探看样子生意不错。 黄辉亚驾车在离横山茶场一里处调头停在路边,下车。 山路黑漆漆的,入夜的风清凉清凉。他从后备箱里拿出背包,换上一件厚衣服,系好腰包沿马路悄悄向茶场走去。 他靠着马路边走,拐进了茶场那条岔路,然后,放慢了脚步。茶场在岔路的尽头,有两百多米远。走近到一百来米远时,黄辉亚轻车熟路地转入旁边一条小路。 小路只有不到半米宽,一直往上走就是茶园,一层层茶田顺着山势延伸。 黄辉亚爬了三十来步停下了,伏在草丛里。这个位置可以俯瞰整个茶场。他从腰包里掏出匕首和蔡司望远镜。这款望远镜带夜视功能,清晰度很高。 黄辉亚屏息细听,感觉周围的情况。除了风吹草动没其它的声音,他拿望远镜朝对面山查看,依稀看到树丛里有两个影子,拿小手指头大的红外线电筒朝那里射了两下,随即,那边也射来两下。 那是他的支援。 从望远镜里看去,茶场里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茶场有一排平房和两栋二层楼建筑,左边这栋是加工厂,下面是厂房,有烘茶间、包装间、库房,上面是办公室。右边那栋是住房。楼房后的平房是食堂、澡堂等。 现在是九点多钟,里面的人还没休息。黄辉亚把焦距对着右边二楼尽头的房间,那个叫彭娇的女孩住里面。十来分钟后,他看到一个男子摇摇晃晃穿过走廊,推门进去。房门没锁。 那男子应该是喝多了酒,走路不稳。黄辉亚明白他是进去发泄仲夏时分,莽山的气温比外面要低,雾气也大,狗尾巴草开始挂露珠了,伏在草丛上感觉阴凉阴凉的。幸好他穿的是防水服,湿气透不进来。 茶场那条藏獒时不时会狂叫几声。山里野兽多,野兔、野猫什么的会挨着围墙窜过。藏獒十分灵敏,稍有动静就叫。 黄辉亚剥了一个槟榔放嘴里嚼,慢慢的感觉脸上没那么凉了。他现在要做的是慢慢等待,等里面的人得睡着了,再悄悄潜入,带出彭娇。否则的话,她会被折磨至死。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必须悄悄救出彭娇,并做出她逃跑的假象。茶场有条凶猛的藏獒,其它人很难靠近茶场,只有他跟那条藏獒熟悉,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黄辉亚隔一会就拿望远镜朝里面看一下,看有没有异常。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稍远处响起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里,声音特别刺耳。轰鸣声由远而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救人 下 黄辉亚听出那是五羊本田摩托车的声音,马力大,动作灵敏。因为“禁摩”,这种摩托车在许多城市早销声匿迹了,除了一些县城和乡下还有。 摩托车声在不远处突然没了声音,应该是熄火停下来了。 茶场有三台摩托车,但都不是这种车型,这个黄辉亚清楚。 半天再没听到动静,他估计是附近偷猎的乡民,趁夜上山放套子和夹子。他又塞了一个槟榔放嘴里。 茶场规定晚上十一点熄灯休息,违者受罚。熄灯前,第三个男子匆忙从彭娇的房子里出来。 茶场安静下来,只有大门旁一盏灯亮着。 黄辉亚在耐心地等待。一般说,十一点钟上床睡觉,人的熟睡时间应该是一到三点钟。他要等里面的人睡熟后才动手。而且,那个时候雾气会大一些,行动更隐蔽些。 等到一点半的时候,黄辉亚行动了。他掏出一块户外围巾套在脸上,下了山,趁着夜色悄悄靠近了茶场。 藏獒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发出狂叫,叫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显得凌厉无比。 这条黄色藏獒体型高大,骨骼粗壮,但并非纯种。黄辉亚在茶场做炊事员时,经常给它喂食,发现它的犬趾散软,犬掌显得薄长而无力,着地面积大,形如鸭爪。即便如此,它的敏捷和凶悍也相当可怕。 听任藏獒一直狂叫,势必引发值守人员的注意。黄辉亚索性猛奔向前,藏獒似乎闻到熟悉的气味,叫声小了,然后停止。 黄辉亚大喜。这畜生还是讲感情的,有时候比人还可靠。他躲在围墙后,细听门卫室有没有动静。墙那边是门卫室,有人值守。 藏獒不叫了,摇晃着跑到铁门旁,把尖嘴使劲伸出半尺宽的铁栏,鼻子发出轻轻的哽咽声。那似乎是寂寞的心声。 “黄帝!”黄辉亚叫着藏獒的名字,试探着伸出手去,藏獒居然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掌。搞定! 雾气渐渐大了,茶场里的建筑变得影影绰绰,旁边这盏灯也越来越惨白。黄辉亚掏出早已配好的挂锁钥匙,弯手在里面轻轻开了锁。 铁门推开了一条跻身的缝,黄辉亚进去。藏獒没有像担心的那样扑上来,也没有叫唤,而是在黄辉亚裤腿上嗅了嗅,耷拉着耳朵回门卫室旁趴下。 黄辉亚就此飞快地奔至右边的楼房,轻手轻脚上去了。二楼的走廊近三十米长,进去后如果被发现的话,基本就是瓮中捉鳖,死路一条。 茶场对彭娇的看管可谓是疏中有密,内有死角,门口有一条六亲不认的藏獒。想逃,没门! 黄辉亚越过走廊,来到最里面那间屋前,一只手去掏,另一只手搭上门去,谁料,门轻轻开了。 他吓了一跳,掏的手迅速去摸匕首。 里面没有动静。他明白了,这扇门根本就不锁的,方便茶场的男人任意进出,寻欢作乐。 黄辉亚推开门,一个闪身进去。屋里黑漆漆的,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他警惕地靠壁,摸出红外线小电筒,打开,扫射屋里。 床上,一个蜷曲的身体裹在被子里,长发散乱。是彭娇。他过去捂着她的嘴,然后,拍醒她,轻轻说:“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彭娇睡梦里醒来,大惊,本能地开叫,嘴巴被捂着没叫出声。刚要挣扎,听到耳边的声音,身子慢慢不动了。 “是陈秋丫叫我来救你的。”黄辉亚为让她相信,说了陈秋丫的名字。 彭娇这才彻底安下心来,明白这不是噩梦。感觉她点了头,黄辉亚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快,穿衣服。别开灯。”他悄悄道。然后,到门口听动静。 彭娇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收拾自己的东西装包里,弄得噼里啪啦响。黄辉亚连忙过去对她说:“拣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她想了想,逃跑要紧!便没再拣东西了,提了包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出楼梯口刚走几步,那条藏獒突然狂叫不止地窜过来,把两人吓得魂飞胆丧。 “黄帝!”黄辉亚轻声呵斥藏獒。 藏獒声音小了一点,但仍是叫,跃跃欲扑。它认得黄辉亚,却身负看管这个女人的指令,不准她跨出门! 他们一动,藏獒就叫,不动就不叫。两人一狗就这样僵持。看样子,只有彭娇越出大门,藏獒必定要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 怎么办?黄辉亚急出了冷汗。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这么一处败笔。 他身后的彭娇身子如筛子一般抖个不停,双腿软得要瘫下来。 这时,大门口闪进一道橙红色人影,脸上也套了一块户外围巾。只见这道人影疾驰而至,抬手捏了个手诀,将食指的指甲掐在拇指的指甲里,仿佛掐住了藏獒的心。 藏獒居然不叫了,垂头像是在回想遥远的过去,雪山,空旷,熟悉的声音……蒙面人作了个手势,要他们快走。 黄辉亚拉着彭娇跑出大门。蒙面人也跟着出来,还不忘锁上门。藏獒如梦方醒,狂叫着扑过来,叫声一声比一声凶猛。门卫室的灯亮了。 “快走!”蒙面人推了黄辉亚一把,仰头突然发出几声怪笑。 黄辉亚拽着彭娇隐入夜色。奔跑中只听到脑后又是几声怪笑,“嘎嘎,嘎嘎”比方才那两声怪笑更洪亮,更刺耳。随即,是一阵猛烈摇晃铁门的声音。 黄辉亚转身看,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使劲摇晃着铁门。藏獒叫得更凶了,院子里传来惊呼声。里面的人估计都醒来了。 蒙面人已奔至眼前,黄辉亚刚要开口,那边“轰然”一响,铁门居然被黑影推垮。 院子里又是一片惊呼。藏獒凶悍而又敏捷地扑过去,黑影一掌拍去,犹如断石裂碑的一声闷响,藏獒倒地不起,头盖骨被拍得粉碎。 院子里的人被黑影的气势吓呆了,俱不敢靠近黑影,接二连三将手里的腰刀用力投掷过去,黑影粗大的身子却异常敏捷,长臂一扫,腰刀如落叶般纷纷坠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咬手腕 上 等黄辉亚从峰回路转中清醒过来,蒙面人已不知去向。茶场里还在闹腾,那个黑影在里面发威。 他知道,救人行动出乎意料,却完成的比预想还完美,几乎是天衣无缝。藏獒死了,大门破了,彭娇逃跑的可能性顺理成章。 对面跑来两人男子,其中一个走近说:“我们是鲁局派来的。” “快把人带走!”黄辉亚又对彭娇道,“跟他们走,你们会带你找到陈秋丫。” “谢谢你!”彭娇经历了人生最凌乱的几分钟,至今脑子还一团糟。 “快走吧!”黄辉亚挥手。 两个男子将彭娇带走了,黄辉亚断后,边跑边回头。 隐隐听到摩托车的引擎声,是蒙面人撒了。黄辉亚加快脚步,一路跑到汽车边。 上车,他开动车追赶摩托车,他要搞清楚是谁暗中相助。 一路追赶,盘山公路却看不到摩托车的车灯。难道是从另一头走了? 黄辉亚怀疑摩托车在路边藏起来了,等自己经过后,再悄悄跟在后头。 最有可能的是老三在帮忙。可黄辉亚实在难以相信,那个公子哥有那样的手段。一个奇怪的招式就让凶狠的藏獒老实下来,还能招来一个怪物出手相助! 那怪物肯定是传说中的鬼狒狒! 但是,除了老三,黄辉亚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是这个活雷锋! 带着满腹疑虑他一路追去,到了晚上吃饭的餐馆,始终没看见摩托车的踪影。 他怎么也想不到,前面的摩托车根本没开车灯,车手完全凭一双肉眼在漆黑的山路疾驶。 黄辉亚将车开到一家宾馆前的停车场,拨打了一个电话后,蜷曲在车上睡觉。 老三将摩托车停在了盘二狗楼下,去按了按门铃,然后点了一支烟。橙红色冲锋衣是盘二狗的,这种颜色,适合那家伙的骚包格调。 经过勘探队几年的锻炼,老三的夜视力已异于常人,修炼心功后,更是如虎添翼。山里的水泥马路,虽然在漆黑的夜里看不太清楚,但它毕竟有一点反射光,与旁边的林木有差别。这一点差别在老三眼里足够了,不开车灯照样行驶。 门开了,穿着短裤的盘二狗喊:“快进来!” 上楼时,盘二狗抱怨道:“师兄,你不要鬼鬼祟祟的好不好?搞得我替你牵肠挂肚。” “你的绕口令越来越有境界了!”老三边上楼边脱下冲锋衣塞他手中,“这衣服挺拉风的!” “那当然,我的品味那是出类拔萃的!”盘二狗捧着衣服得意洋洋道,“咦,这衣服上什么味道?好像……” “鼻子真灵!”老三夸奖道,“我摔了一跤,可能地上有。” “我倒!”盘二狗随手将衣服扔下楼梯,“师兄,你怎么变得低级趣味了?” “深更半夜,你鬼叫什么?”老三道。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盘二狗一副大人大量的口吻,接着问,“怎么样,见了盘师公没有,他怎么说?” 老三本想把情况告诉盘二狗,又怕他一时兴奋睡不着,缠着自己畅谈美好未来,索性不做声,抱了被子在沙发上蒙头睡觉。 盘二狗估计没戏,没精打采回里屋睡觉了。 开始在盘四姐的餐馆吃晚饭时,黄辉亚中途退场,他们三个不多会就散了。老三借了盘二狗的摩托车直奔泽子坪。到了盘家,他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见了盘师公就拜:“阿公,救救我!” “滚!”盘师公拿竹烟杆就敲,“大清早的,跑来装疯卖傻!” “嘿嘿。阿公,这您也看出来了?”老三跳开,拍了拍裤腿的灰尘。 盘师公把烟锅在火塘边敲了敲,“看你面色潮红,眼带血丝,虚火旺盛。什么事让你着急上火?” “没事,工作上一点小麻烦。”老三轻松地说,“我来跟您商量个事,爷爷。我现在好穷,嘿嘿,想赚点钱讨老婆。上次我跟您说过,我想在莽山搞个药场,种草药。您帮我选个地方吧!” “你喜欢上了草药?”盘师公微笑。 “有一点。”老三笑嘻嘻道,“咱不说振兴中医、救死扶伤那一套。我觉得吧,真正的草药是有效的,可以治病救人,那么,草药当然值钱。” “你想搞好大的场合?”盘师公问。 “这个,我也说不准。由小到大吧。”老三说。 “后山就可以。”盘师公装了一锅烟,“叫二狗去把地拿下来。” “耶,阿公,您太好了!”老三忙替盘师公点烟…… 早上八点多钟,黄辉亚给老三打电话,说自己的事办完了。老三说了地方,叫他过来。 这会,他们正在路边小吃店吃早餐,阿雄一直缠着盘二狗要追加股份。昨晚喝酒喝到一半,阿雄借故去找盘四姑打听盘师公,得悉后大吃一惊,立马跑来要追加投资。 盘二狗直到现在仍咬死不同意,说,不是念他在场的话,一分钱别想入股。还说,最看不惯两面三刀的人! “我不管,我必须追加八十一万,跟你平起平坐!”阿雄混街上的,惹急了,混子嘴脸肯定得暴露无遗。 “耶嘿,你还来劲了?”盘二狗抢了他的筷子,“信不信,我赶你出莽山?”狼子野心,居然想跟我平分秋色? 阿雄挺光棍地说:“我信,我信你个球!” “你,你现在就不准进我的屋!我不信,我还养虎为患了!”盘二狗气急败坏。 “切,我是老三介绍来的,他是你师兄,你敢撵我走?”阿雄与老三交浅言深,却很有眼色地扯起这块挡箭牌。 盘二狗瞟一眼老三,见他只顾着埋头吃米粉,毫不理会这边,深感吵下去没多少意义,遂不做声了。 阿雄得意地冲盘二狗撇嘴,气得他牙痒痒。 两人眉来眼去间,黄辉亚来了。 “吃了没?”老三叫他在旁边坐,“这里的鱼粉不错。来一碗?” “好。”黄辉亚将车钥匙给他,再跟另外两位打招呼,然后坐下。 “再来碗鱼粉!”盘二狗喊,“加两个荷包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咬手腕 下 鱼粉很快端上来了,待黄辉亚最后吃完,老三上了车,坐上驾驶座抽烟。 出门时,阿雄忍不住问盘二狗:“昨晚,老三去了泽子坪,盘师公怎么说?” “我问了,他没做声。估计没戏。”盘二狗沮丧地说。 “没戏,你还要我投资一百万?”阿雄炸毛了。 “是我要你投资一百万?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盘二狗也是一肚子郁闷。 “老三是盘师公的徒弟?”黄辉亚听到他们的谈话,过来问盘二狗。 “不是,是盘师公的干孙子。”盘二狗说。 黄辉亚若有所思地上了副驾座。盘师公的名头他多少清楚一些,神神道道的,医术神奇,救人无数。难怪老三古古怪怪的,居然能治好自己的怪病,原来有这么一个靠山。有趣! 看老三他们要走,盘二狗不甘心地过去,趴在车窗上急切地问:“师公祖到底怎么说的?” “那老头要你去……”老三慢吞吞说,眼看盘二狗面色变暗,才说后面的话,“去把他后上承包下来。” 盘二狗脸上顿时多云转晴,他掉头拽了阿雄就走。 “干什么,疯狗咬了?”阿雄满心不痛快地甩开他的手。 “你不走,是吧?”盘二狗指着他鼻子,“别后悔!”转身,快步过去骑上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阿雄感觉不对,拔腿就追,“等等我……” 黄辉亚听到那引擎声,咧嘴笑了,“昨晚,谢了!” 老三默默地开动车。默认是一回事,开口承认又是一回事。他不问黄辉亚神出鬼没到底在干什么,当然也不会透自己的底。 黄辉亚自然明白老三心里怎么想,只是他确实有苦衷,许多事不方便透露。他避重就轻地说:“我是私家侦探,有些委托只能暗地里做。不过,你放心,我绝不干伤天害理的勾当。” 老三依然不说话。 “昨晚那摩托车的引擎声,跟盘二狗的一模一样。”黄辉亚指明关键处,“夜间行驶不开灯,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搞了几年野外勘探,视力好。”老三笼统地说。他没说自己进勘探队工作时,勘探行业已变得不堪回首,大多业务都靠到外面揽。师傅老钱活干得好,他带的勘探队承接的业务最多,赚的钱也多。 “你是盘师公私下收的徒弟吧?”黄辉亚不信,就野外工作能锻炼出那样的夜视力? “他教我一些内功心法。”老三坦白说。 “还有医术,对吧?”黄辉亚继续问,“盘师公真的会巫术?” “你知道巫术这个词怎么来的吗?远古有个巫咸国,当地人善于煮卤土为盐,人们觉得非常神秘,称巫人煮盐之术为巫术。”老三咧嘴一笑,“现在,谁会认为煮盐之术很神秘呢?” “确实,许多事没了解之前,总会觉得神奇,一旦明白了,就不足为奇。”黄辉亚如同这个观点。 “中国的巫术,包括中医,许多环节还没来得及验明,就被西方科学踩得七零八落,弃之如敞履。”老三看着前方,“有些东西你不搞透它,永远是封建迷信!” “这个我赞同。”黄辉亚认真说,“否则,我没办法理喻你昨晚做的那个手势,那条藏獒居然就不叫不闹了。” “我偷学了盘师公的定身术。”老三说出缘由。 “定身术?”黄辉亚头一次听到这玩意。 “我功力不够,所以定身的时间不长。”老三坦率地说,“不说了,一些东西有忌讳,多说无益。” “昨晚那个女人……”黄辉亚想告诉他一点什么。 “是霜满天的按摩师吧?那晚,替唐兵按摩那个。”老三漫不经心地说,“昨晚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你记性真好!”黄辉亚无语了。 “你别说是替我办事。令符的事我早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委托关系也早就解除了。”老三不客气地说,“这一趟的油钱你得出!” “我们还是兄弟吗?”黄辉亚不乐意了。 “我们还没喝鸡血好不好?”老三翻白眼。 下午三点多钟,离星城不到五十公里的岔路口,老三黄辉亚将撂下,开车拐去了湘水市。 回宿舍里拿了点东西,老三去了梨花泪酒吧。 酒吧的门是敞开的,里面酒香四溢。老三走进去,酒吧里轻轻放着一首小号曲,有几张陌生的面孔,薇薇在吧台里打盹。 老三哑然失笑,继续往前走,上了楼。估摸着谢雪这会应该坐在楼上的某个角落里,端着一杯兑了水的干红慢慢啜饮。 到了楼上,老三一眼就看见西墙的角落里,谢雪果然端了一杯酒坐在那里。她秀发挽了一个高雅的发髻,脸上化了淡妆。她穿着薄衫,俏丽的纤美身段宛若天成。 老三径直走过去,到她跟前。谢雪抬头,怔住了,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碎了……她终于将目光收回来,娇躯微微动了动,抹了一把眼泪,她意识到了老三发现她在流眼泪,白皙美丽的脸蛋抹过一丝红晕,略带羞涩的向他点了点头,绝美的脸蛋上,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女人流泪后的笑容特别灿烂、性感、风情和诱惑…… 片刻后,她眼里闪出迷人的光彩,“真的是你吗?” 老三笑眯眯的刚要开口,谢雪突然抓起他的手,在手腕上狠咬了一口。他痛得想叫又不敢叫,只能龇牙咧嘴倒吸着冷气。 狠狠咬了一口,她似乎顺气了,松口瞪着老三:“你干嘛要来?你走吧,你这个混蛋!” 确切地说,老三不是混蛋,而是超级混蛋。他去星城跑项目后,一直没会湘水市,也没打电话给谢雪。 “电话都不打一个,真有那么忙?”谢雪质问。 “对不起!”老三挠挠脑门。 谢雪冷视老三一眼,转身下楼去了。不一会,她搬来一沓账簿给老三看。老三问,赚钱了? 谢雪点点头,“除了各种开支,这几个月纯赚十九万七千三百六。” “那好,你还我十万就行了。”老三说。 “不行,当初说好的,你把账号给我,我按四成分红把钱打你账上。”谢雪算好了,“一共是七万七千四百四。” “雪姐,你知道,我没什么追求。对我来说,钱够用就行。”老三想着各种乱七八糟麻烦事,心头发燥。 “这事,不需要再讨论。你有你的行事风格,我有我的做人原则。”谢雪收好账簿,“你不看就不看吧。钱,我每月按时打你账上。” “那,好吧!”老三见她铁了心要算股份,只好折衷,“既然这样,那我就拿两成。” “想得美。”谢雪的道理很奇葩,“利益就是责任!多得多劳,你别想偷懒取巧,撂下我们母女俩不管!” 呃!老三噎住了,摸着还隐隐作痛的手腕:这分明是耍赖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咖啡馆 上 “你在这坐,我去买点菜。”谢雪突然想起厨房里没什么菜,“晚上,我陪你喝一杯。” “不用了。”老三觉得这次前来是一个错误,“我待会就走。” “你这就走?”谢雪猛然站起来。 老三结结巴巴地说:“是,是的。我昨天……出来的,那边,还有事。” “那你……”她咬了咬嘴唇,“就不想看看靓靓吗?她一直念叨着你。” “我这就去幼儿园看看她。”老三想起小丫头的萌相,心头一甜,起身下楼去了。 谢雪用哀怨的眼神紧紧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夺了她的处子之身一般。 老三路过吧台时,薇薇醒了,“喂,你什么时候溜进去的?”她俯身在吧台上,“哦,我明白了,你偷偷跟雪姐在房间里幽会……” “哎,哎。说什么呢?”老三停步,在薇薇头上轻轻弹了下,“满脑袋腐女意识!” “切,人家雪姐望眼欲穿……”薇薇话没说完,老三已经出门。 到了幼儿园外面,一群小朋友在园里的游戏场玩耍,唧唧喳喳的像小鸟一眼,隔着铁艺栏杆,老三在人群里搜寻到了小靓靓,她从滑梯飞快地滑下,小脸兴奋得通红。 老三喊了一声,她疑惑地四下看,终于看见了他。 “老三哥哥,不是,老三叔叔,是你呀?我想死你了。”小靓靓跑着扑过来。老三急忙蹲下,伸手进去摸了她红红的小脸蛋。突然就大了辈分,这让他有点不适应。 “哪里想?”老三逗她。 小家伙指指心口,想了想,又拍拍小脑袋,“这里想。”然后又补充,“脚丫丫也想,都想痛了!” 老三一脸无奈,只能接受这种事实。 “老三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你想我了吗?你这次不走了,是吗?”小丫头打机关枪似的不停地问。 “我是来看小靓靓的,不过,等下就要走。”老三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小丫头泄气了,嘀咕道:“老三叔叔就像灰太狼一样,老是不回家。”然后,又严肃地问,“老三叔叔,你是混蛋吗?” “这个……”老三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妈妈说你是混蛋。”小丫头费劲地问,“混蛋是什么蛋?是不是鸡蛋跟鸭蛋混在一块就是混蛋?” 老三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合并同类项,“混蛋就是坏蛋的意思。” “你是坏蛋吗,老三叔叔?”小丫头一环扣一环地问。 “你说呢?”老三把球踢回去。 “不是。”小丫头摇头,“你不是坏蛋,我还要做你的粉丝哩!你怎么是坏蛋?” “靓靓真乖!”老三从兜里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 “谢谢老三叔叔!”靓靓一手攥着一个巧克力,乖巧地说。 离开时,小丫头拉着老三的手不肯放。那一刻,他鼻子一酸,差点落泪。不远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女人正泪流满面。 夜色里的城市就像一个失真的城堡,因为光怪陆离而变形。 在霜满天六楼这间房子里,阿方提如同一个秃鹫,阴森森地俯瞰着一切。他是凌晨五点多钟得到消息的,得知茶场发生的一切,他震惊无比,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 联想到这段时期遭遇的一系列怪事,他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常言所说的水土不服,连传说里的怪兽都出来与自己作对? 真主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藏獒死了事小,关键是那个女孩彭娇借机跑了。这事马虎不得,万一她落在警察手里,麻烦就大了!阿方提严令阿普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彭娇。 刚才,阿普赖来电话说,没找到那女孩子。 阿方提气得要暴走。闯王剑被盗,那两个包工头满世界找不着,这会,关在茶场的彭娇又不见了。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外面的霓虹灯透过窗子,变幻莫测地照射在他年轻而又冷酷的脸上,他没有一丝笑。他冷静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捋了捋,感觉不是警察的办事风格,应该是有人暗中盯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阿方提的眼光更阴沉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从会所被砸开始,那只看不见的手就在背后捣鼓,自己还疲于奔命,埋头埋脑找那两个包工头。两个包工头是明棋子,他们自然跑得远远的了,而那个动手偷走闯王剑的女人,肯定还在城里。 阿方提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了声,“你过来。” 不到三分钟,努拉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老大,你找我?” “那两个包工头查得怎么样?”阿方提贴着办公桌站在那里,抱着双臂问。 “还是没有下落。”努拉回答,“我怀疑他们已经出去了。我现在分出了一半的人在查找那个女人。老大,我有种感觉,那个女人一定与我们的会所有关系。” “嗯。”阿方提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说。” “这个女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得手,说明她对会所的情况非常了解。”努拉打开文件夹,“我特意调看了员工档案。发现有个女学习技师嫌疑最大。”把打开的文件夹递给阿方提。 阿方提仔细看资料,“这个女人一个半月前被介绍来的,出事后第三天就辞职不干了。嗯,她叫谢雪!”他端详照片上的女人,“她很漂亮,凭她的姿色不应该出来做学习技师。确实很蹊跷。” “我问了她师傅,这个女人身材很好,身高一米六三左右。”努拉说,“与那个蒙面女人差不多高。最可疑的是,出事那晚她不上班,但有人见过她。” 阿方提合上文件夹,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找到她!” “我派人去了她住的地方,她已经搬走了。”努拉自责道,“是我的失职,我发现得太晚了。” “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我们被那两个包工头牵住了鼻子,乱了手脚。”阿方提没有去责怪努拉。毕竟他比自己想在前面,早一步发现这个可疑点。 “我已经布置下去,把她的照片洗出来,人手一张。”努拉表现出精明的办事能力,“叫城里所有的老乡都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这个叫谢雪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咖啡馆 下 这家咖啡厅很大,青一色的半圆形布艺沙发,黑色大理石台桌,玻璃窗也特别大,给人心旷神怡之感,却很谧静。金黄色的落地窗帘绝大部分拉得紧紧的,整个大厅显得有些幽暗。 李亚卿选了靠角落的座位坐了。刚坐下,一个女招待过来了,面带温婉的笑,“请问,这位女士,您需要什么?” “我等人,先给我一杯白开水。” “好的。”女招待亭亭袅袅地去,又亭亭袅袅地来,脸上依然温雅的笑容,身子一欠,把那杯清水放在她的面前,“女士,您的开水。” “好,谢谢!” “不客气。”说着女招待又走了。 黑色大理石台桌上吊下的灯如蜡烛一般,堪堪照着台桌上一团。 老三从中午的阳光下走进咖啡厅,立马感到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股清凉的气息和着朱古力的芳香扑面而来。看到老三进来,李亚卿优雅地欠欠身,做了个手势, 老三过来在她对面落坐,歉然道:“让你久等了!堵车堵得很厉害。”仔细看她,她乌黑的秀发高高地盘起,精致的瓜子脸,略施粉黛,眉如弯月、星眸璀璨、散发着青涩退尽的女性魅力。 “这个城市每时每刻都在变小。”她嫣然一笑,“你还好吧?听说你还在城里到处跑。” “是的。领导认为我应该正正经经做点事,我也就从善如流了。”老三对一个女招待晃了晃手,那个女招待朝这边走来,小姑娘,小脸蛋,有几分姿色,可是站在李亚卿的旁边,一下子就成了绿叶,在她的衬托下,李亚卿更加地娇媚动人。 “这位女士,这位先生,你们需要什么?”女招待微微弯腰,很有礼貌地问。 “我要一杯卡其布诺。”李亚卿说。 “给我来一杯摩卡。”老三说。 “好,请你们稍等!”女招待去了。 “我听说上次食物中毒的人当中,有个人早两天死了。”李亚卿似乎是随意说。 “是吗?”老三明白她说的是那个秃顶男,却故意装傻充愣,“这世界每天都在死人。” “我记得在国外看过一个资料,说白兰地加老鼠药,是上世纪初奥运会马拉松长跑沿途补充体力的饮料。喝了这种饮料,力量倍增,事后却会引发心力衰竭。”李亚卿看着老三的眼睛。 “我听说马拉松赛没喝这种饮料也死过人。”老三针锋相对,“那个人心肌梗塞已到了晚期,什么都不喝,也熬不过三个月。” “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的医术是盘师公亲手所教。”老三毫无愧疚说。 “难怪你事先给了他三十万!”李亚卿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做事看似虎头虎脑,其实深谋远虑。 “他喜欢去按摩房,还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老三摇头,“所以,死在按摩房也在情理之中。” “你真可怕!”李亚卿手心发冷。她在他眼里没看到半点内疚和害怕。 对这样的评价老三没再回嘴。在这件事上他确实煞费苦心,当时的情况是,如果听任秃顶男带人吵吵闹闹,不仅理赔会一波三折,而且,秃顶男有可能在争吵中翘辫子。那样的话,麻烦更大。 老三不是观世音菩萨,不需要普度众生。甚至,他连挂牌医生都不是,凭什么帮秃顶男延年益寿? 事实上,如果秃顶男不去按摩房搞三搞四,而是游山宽心玩水怡情,兴许会否极泰来,逃过鬼门关。 一切都是命数! 女招待端了咖啡来,一一放在他们面前,说了声:“请慢用!”再轻轻离开。 老三的摩卡是一朵菊花,可可粉洒在淡奶油上面。他对喝咖啡没丝毫心得体会,给他泡一杯锅底灰也会喝干净。 李亚卿没往咖啡里加糖,端了要喝,看老三没动手,只是低头看着杯子出神,笑道:“我不是圣母婊!只是怕你不知道这事,提醒你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卿姐!”老三抬了抬头,“我是在想,我是不是还有点东郭先生?” “不说这个了。柳筠要我问,你考虑得怎么样?” “对不起!卿姐,我还是喜欢平淡的生活。”老三宛转地表示了拒绝之意。 “没关系,你自己拿定主意就成。”李亚卿善解人意地,“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赚来赚去,最后成了赚钱机器也没什么意思。” “谢谢卿姐理解!”老三端杯喝了口咖啡。 “你这样做,倒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你跟那些投机钻营、唯利是图的人大不相同,你有个性,很难得!”李亚卿善解人意道。 “卿姐过奖了。其实,我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老三自嘲地说。 “人各有志,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没有错。”李亚卿抬起螓首看老三,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对了,上次柳筠不是不借钱给你,她是故意想气你一下。谁知你一出门就借到钱了。你没生气吧?” “别说她是故意气我一下,就是真不借,我也不生气。”老三玩着碟子里的小调羹,“我与她交浅言深,她不欠我的。” “真没生气?” “真没。当时有一些失落倒是真的。” “你当时心里急,所以,没看出她在故意气你。”事情说开了,李亚卿心里也放松了,“你是个很奇特的人,我喜欢!” 这话听起来大有歧义,不由得老三不心旌荡漾。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开端。男女之间无外乎是灵与肉的双重依偎,心灵接轨讲究心有灵犀,而肉体接轨则不那么讲究水到渠成。 “我每天浑浑噩噩,丧魂失魄,不值得卿姐你看得起。”老三翘起二郎腿晃荡着说。 “怎么说呢?”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当年你好端端的地质工程师不做,突然跑去做厨子,似乎一下子把荣华富贵看透,也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了。” “哈哈,你这样说,我更觉得自己像一个不成器的公子哥。”老三浮想联翩,“要是搁在古代,我肯定是那个走马章台、眷红偎翠的纨绔子弟。” “你是官二代中的奇葩,这个倒是不假。”李亚卿嫣然一笑,百媚横生。老三看呆了,口水都快流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别惹我 上 李亚卿瞪老三一眼,“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柔软的丝质衬衫紧贴着她挺拔的胸,玉颈下那一抹雪白,看了让人心跳加快。 老三想,像李亚卿这样的美女,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的,但是内心的那种空虚和寂寞,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否则,她不会沉浸在古典诗词里,在那种优美的意境里打发光阴。 “卿姐,你很寂寞。”老三突然冒出这句话,话一出口,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李亚卿听到老三这样一说,全身都颤抖了一下。老三点中了她的穴位,让她在他面前突然间有了一种无力感。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了几分慌乱的神色。 老三看到李亚卿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揭破了这个美女的心事,使得她忽然间没有了那种从容。 李亚卿有点心烦意乱了,暗道,这家伙脑子有开发前途,懂得简化程序了! 作为心理医生,李亚卿自诩阅人无数,见微知著。可是在老三面前,她感觉越来越没有了优势。 “你不像你的外表那样灿烂。”她说,“而且,还很残酷。” “对不起,我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了!你别介意。”气氛有点那个暧昧的意思了,老三试图缓和一下。 “没事的。你的悟性很高。”李亚卿拿着调羹拨着杯中那层奶沫。 老三看着她白净的脸一直不说话,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 李亚卿沉默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怕了你。好吧,我说。听说你要办一个药场,柳筠和我都想参一股。” 老三有些吃惊,这消息怎么传到她们耳朵里了? “是我爸告诉我的。”李亚卿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嗯,是有这个想法。”老三释然。盘二狗要承包山林,用意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李亚卿抿了口咖啡,“不介意我们沾你的光吧?” “我那是小投资,怎么敢请你们这样的大神?卿姐,你不要吓我。”老三委婉地拒绝。 “我们只管坐地分钱,药场你说了算。”李亚卿表明了态度。她清楚老三不是怕人多分钱,而是担心人多心杂,坏事。 “不怕血本无归?” “别人不知道盘师公的厉害,我可是清楚的。”李亚卿抿嘴笑,“其实,我也投不了多少钱,就是个意思。柳筠是生意场上的人,她有门路,懂经营,你吃不了亏。” “我没准备搞太大的规模。”老三说。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规模大了他扛不住。 “我清楚莽山的地理条件,种药材是最适合不过的。”李亚卿思路清晰,“有盘师公在背后撑腰,当地没人敢捣乱,而且,药材质量有绝对的保障。” 老三不能再说什么了,点点头,“具体,我们再商量。” “谢了!”李亚卿用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握住小巧的杯子,清淡地说:“这边的事快办好了吧?” 老三挠挠头,“手续都走完了,只等上面审批。” “凭你的聪颖,一定会办成的。我相信你,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地质学家的。” “地质学家我就不去努力,把工作混好就成。这年头,成名成家挺累的。” “你年纪轻轻居然把功名看得这么淡。”李亚卿褒贬不清地说,又把头拧向窗外,窗帘间有条窄窄的缝,可以看见外面人来人往,“喜欢这个城市吗?” “不知道。”老三似乎没琢磨过这个问题,眼里有了一丝茫然。 “你真想这样得过且过?”李亚卿带着几分规劝的意思,“我问个问题好吗?” “问吧,我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简装版,有问必答。” “你为什么不好好找个女朋友,买房结婚?” 这个问题老三不知如何作答。他这些年得过且过,从没考虑谈恋爱、结婚这类问题。龙虎关的遭遇在心里留下的阴影太重,虽然心绞痛能够治愈使他看不到曙光,但接二连三的麻烦事让他没办法顾及。 “除了爱情,生活还有诗跟远方。”老三信口胡诌 “不准避实击虚。说实话。” “可能是贪玩吧!”老三仍是胡说八道,“也可能是没遇上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 “要不,姐给你介绍一个?”李亚卿热情洋溢地说。 “好好好!”老三满脸期待,“我这个人比较简单,要求不高,只要有卿姐这么漂亮就行。” “油嘴滑舌,看来平常没少哄女人啊!”李亚卿抿了口酒,突然讨伐起来,“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 “哪有?”老三分辨道。 “不错啊,开始在姐面前耍小心眼了。你那点小心眼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听人家说,你是酒吧杀手,是这样吗?” 这话老三听了觉得很假。自己有那么声名狼藉吗?哼,听人家说!分明是你在捏造。 “你没必要老是自责。其实,你没有那么糟糕,别被自我暗示搞得那么狼狈。”李亚卿慢慢疏导。作为心理医生,她早看出了老三的弱点。 暗示是被主观意愿肯定的假设,不一定有根据,但由于主观上已肯定了它的存在,心理上便竭力趋向于这项内容。自我暗示是人最简单的条件反射。” “找一个好女孩,把自己甩卖了。”李亚卿说。 老三听这话太刺耳了!一口喝了杯里的咖啡,掏钱包要还那晚替他垫付的酒钱。李亚卿笑道,“那酒是柳筠存在那里的。要不,你亲手把钱给她?” “算了。等我有钱了,请她喝几杯拉图。一来还账,二来灌倒她,报一箭之仇。”老三招来女招待结了账。然后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上车刚点了支烟,抽到两口,手机响了,是谢雪打来的:“为什么一直不给我打电话?” “不好意思啊!这几天事情多一点。”老三说。 “忙得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她的声音不无幽怨。 老三心里咯噔一响,情况不妙!这女人怨恨上了,女人怨恨起来很麻烦。他支支吾吾,“不是,那个,是这样……” “我要你惹我。”她的话令老三瞠目结舌,“既然招惹了,为什么半途而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惹我 下 “灌倒我?”柳筠气得牙痒,“那小子还挺有志气的嘛!” 李亚卿笑得前合后仰,“谁让你不借钱给人家?”最后一个病人走了,助理也下班了,心理诊所只剩下她们俩。 “我现在就叫他来灌倒我!”柳筠拿出包里的手机,找号码。 “你要出卖我啊?”李亚卿脱了白大褂,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包裙下浑圆挺翘的丰臀被紧紧包裹着。裙下一双修长的玉腿,没有穿丝袜,却依旧性感迷人,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都会告诉我呀?你自作多情!”柳筠斜她一眼,拨通了电话,软绵绵说:“鲁公子,听说你想灌倒我呀?姐姐我好期待哦!告诉你,姐姐喝醉了,可是很狂野的哦!”说着,还舔了舔嘴唇。 “真肉麻!”李亚卿作颤抖状。 柳筠捏着粉拳威胁她不得出声,继续用捏得出糖水的腔调说:“姐姐好久没醉过了。唉,总没遇上让自己陶醉的人,人生寂寥啊!” “柳姐,你没喝酒吧?”老三电话里怀疑地问,“我怎么听着不那么着调啊?” “喝你的大脑壳!”柳筠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敬自己,气得柳眉倒竖。 李亚卿偷笑。那家伙装傻充愣的功夫,啧啧,简直无敌了! “哦,我相信你了。”老三貌似诚心诚意地说,“过几天我领奖金了,一定与尔同销万古愁!” “不用等下次。”柳筠冲李亚卿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记账。” “什么地方?”老三没留神。 “你的饭馆啊。”柳筠不容他脑筋急转弯,“我这就跟你卿姐过去。你等着。”挂了电话,她格格笑。玩我?哼,我叫你明白姐姐这俩字不是硬笔书法写出来的!笑够了,她起身,“走!” “真去啊?”李亚卿担心,“是不是逼得太急了?” “趁热打铁,把参股的事敲定。”柳筠在生意场厮杀久了,清楚这事该紧锣密鼓,“那小子看起来滑头,实际上脸皮薄。” “我不去。”李亚卿说。中午才跟那家伙见了面,这晚上又赶着去,好像都围着他转了。 “什么意思?是不是担心你的小男人乱了阵脚?”柳筠道。 “你好邪恶啊!”李亚卿道。 “我邪恶我率真。”柳筠反唇相讥,“不像某些人关心则乱。” “我对你真是无语了!”李亚卿摇头不已。 “走啦,走啦!别忸怩作态了,我的大医生!”柳筠过去挽她的手,“情商高的女人,如果长期压抑自己的情感不去释放,一旦有了宣泄的渠道,绝对会疯狂。” “你说什么呢?” “给你指引一条疯狂的路。”柳筠神秘一笑,“挖掘你末路狂花的潜质。” “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李亚卿冷哼一声。 “像你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很可能是一根筋女人,天高云淡轻易不动心,可一旦做了某件事,就会一直做下去,即使知道是错,也不惜一错再错,哪怕身败名裂。就像司汤达小说《红与黑》里那个叫玛特儿的贵族女人,亲自埋葬自己情人的头颅。” “真无聊!”李亚卿拿起坤包便被柳筠拽走了。 饭馆的生意慢慢好起来了,鲁小艺和美美又是手忙脚乱。 柳筠和李亚卿到饭馆才知道,老三给她们留了一个包厢,备了几个店里的招牌菜,自己却开车走了。 “他什么意思?”柳筠有些恼火。 李亚卿从包里掏出手机看,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 “是急事。我哥要我们好好招待你们。两位姐姐,楼上请!”鲁小艺俏脸满是笑容。 “他怎么能这样?”柳筠哪受过这样的怠慢。 李亚卿也是吃惊,但看大堂里乱糟糟的,劝道:“我们先上去吧!” 碍于李亚卿的面子,柳筠不好发作,咬咬牙,跟她上楼。到了包厢里,李亚卿对柳筠说:“你看看手机,有没有未接电话。” 柳筠气呼呼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果然有两个未接电话,是老三打的,还有一条短信,说他有急事,先走了。看了短信,她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是他的短信吧?”李亚卿问。 “是的,说有急事。”柳筠说。 “他不会撒谎的。”李亚卿说,“看来确实有急事。” “你那么肯定小滑头不会撒谎?”柳筠拨电话,“我得问个明白。” 电话接通了,柳筠还没有开口,那边,老三已连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柳总,柳姐,我这有急事不敢耽误。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喝拉图!” “你确定是不能耽误的急事?”柳筠不是好唬弄的。 “千真万确。”老三道,“柳姐,你不能怀疑我的人品啊!” “你有人品?我怎么没感觉出来?”柳筠继续追问,“你确定不是搞大了哪个女人的肚子,赶去救火?” 李亚卿在咳嗽。 电话里老三啊啊一笑,“柳姐,你的想象力太奔放了!简直跟唐兵有的一拼!好了,我开车,不多说了。等我回来,专门向你讨教。好,挂了啊!” 手机里出现了盲音,柳筠放了手机,问李亚卿:“唐兵是谁?” “他的死党。铁路工务段的吧,四肢发达,头脑……”后面两个字李亚卿忙咽下去了。 “混蛋,我要手撕了他!”柳筠气得脸通红。 “活该!你以为那家伙的便宜那么好占?”李亚卿幸灾乐祸道。 “小无赖!”柳筠又生气又想笑。想自己堂堂一白富美,居然被一个小屁孩风轻云淡给调戏了。要传出去的话,怎么做人? 门响了两声,推开了,美美捧了一瓶拉图进来,后面跟着端菜的女招待。 女招待将菜摆好,美美把酒递给柳筠检验。柳筠摆摆手,“开了吧!” 美美点点头,去旁边开瓶。 “美美,你知道老三上哪去了吗?”李亚卿问。 “我不是很清楚。”美美边拧橡皮塞边说,“他湘水有个相好的,是酒吧老板娘。恐怕去她那了。” 柳筠嘴都气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手抄本 上 老三赶在省地质局下班前,拿到了那份检测报告。 这份检测报告是老顾托他办的,是给一本破旧的手抄本做碳—14年代测定。 老三出了省地质局,上车将检测报告给副驾座的老顾:“那个手抄本有三百多年了,不会是你们在古墓里找到的吧?”老顾那天把书交他手上时,再三嘱咐千万别弄丢了,跟个无价之宝似的。 “不是,是宋老师家传的奇书,独一无二,非常珍贵。”老顾接过东西,说。 老三一听眼冒金星,火了!搞得心急如火的,敢情就一破笔记本。就算有三百多年历史又怎样?害自己花老鼻子劲求人,还赔上一坛上好的药酒。 见他一脸怒色,老顾摇头道:“子非鱼,安知——” “知个锤子啊!”老三不耐烦地点了火,“以后这样的破事少来烦我!” 手抄本是宋文韵家传的,名叫《莽山经略》,据说该书是宋献策所写,字为蝇头小楷,笔迹工整、挺括有力。 这本手抄本年代久远,虽纸张精细,光润幼洁,但已经残缺不堪,许多地方被虫咬了,不少字迹因受潮模糊而难以辨认,翻阅多了,恐怕破损更为严重。使用的是明清时期的将乐纸,这种制作精细,光润幼洁,响张少疵,坚实洁白,以经久不碎不蛀见长,是书写、印刷、簿籍、裱褙的上品。 碳—14年代测定,这边书书有三百五十年左右历史。 碳14具有放射性,地球上活着的生物体内,由于新陈代谢的作用,吸收和放出的二氧化碳的过程保持不变。所有的生物都吸收微量的碳14,碳14与稳定的碳共存于细胞中。生物死亡以后.失去新陈代谢作用,不再摄入新的碳14,生物体内的碳14不断发生放射性衰变,并按固定的半衰期的衰变速度减少。由此根据元素的衰变周期推测出生命体死亡的大致时间。 年代吻合了,从手抄本中记录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宋献策亲笔所书。这是历史研究难得的珍品,如果有宋献策的真迹对照证实真伪的话,那将具有权威的历史价值。作为资深史迷,老顾对野史有着非凡的敏感,他预感到《莽山界略》一旦面世,将引发明末清初这段历史研究的山呼海啸。 老三心里不舒服,开了一百多米,停车将老顾赶下车。 老顾自感无趣,跟老三道谢,等了一辆计程车,径直去了宋文韵的住处。敲开门。王子强和宋文韵都在等着。 “老顾,辛苦了!”王子强热情地招呼老顾,“来,来,快进来坐!” 老顾掏出那份碳14鉴定书,递给王子强。 王子强看了鉴定书,高兴地说:“太好了!果然有三百多年历史。文韵,你看。” 宋文韵接过鉴定书看了,面色如春。她拿出手抄本,三个人对照讨论。 手抄本上记载:“王......以国破家亡,犹欲以一旅偏师结寨蜷伏于此,光复旧物……然天不祚大顺,永昌十六年,赍志以殁......龙寝置龙虎照之巅。” 永昌是李自成称大顺王的年号,其称王时间是1644年,推算下去,永昌十六年即1660年,比历史记载的李自成1645年死于湖北九宫山晚十五年。使用永昌纪年的定是大顺旧部,墓地能称为龙寝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之前,老顾对李自成死于莽山还半信半疑,现在坚信不疑。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莽山许多地名一变再变,如今没有人知道龙虎照在什么地方,是哪座山。如果能找到李自成的墓葬,那绝对是史学界轰动性的发现。 搞历史研究的人对一桩历史公案的发现及修正,无疑是充满激情的。他们的研究正陷入僵局,缺乏了实证,一些新颖的观点得不到有力支撑,他们迫切希望找到闯王墓。 解开李自成魂归何处之谜,是宋文韵孜孜以求的理想。 “我们得找到李自成的墓。没有过硬的证据,没办法颠覆一段历史定论,即使它漏洞百出。”老顾说。 “我翻了手头上所有的资料,都没有龙虎照这个地名的记载。”宋文韵说。 “那么大的莽山,找一个丢失名字的山谈何容易。”老顾有些丧气地说。 “我查看很多相关资料,归结在一块,勾勒出一份李自成在莽山的兵力部署草图。老顾,你是地方志专家,这方面你最有发言权。”宋文韵从书柜里拿出一圈图纸。这是一份放大的莽山地形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李自成当时在莽山的屯兵部署。 老顾接过图。戴上老花镜仔细看。宋文韵在旁边解说:“史料记载李自成在南昌兵败后,大顺军分兵两路南撤,李自成和刘宗敏率主力居东,李过和高一功领西路军,到了襄阳,李自成再分兵亲率一部由襄阳经荆州、澧州、凤凰,在广西龙虎关与西路军汇合过连县,直抵莽山。刘宗敏与田见秀率领一部牵制阿济格主力,在湖北通山附近接敌,刘宗敏战死,田见秀率残部突围。根据田见秀后来现身莽山的历史记载,他应该是按照预定计划去与李自成汇合的。大顺军进入莽山后,屯兵多处,依靠莽山天险与清军周旋。米脂坳是一处,李自成的妻子高桂英率女兵据守南边坪石金鸡岭,东边由宋献策率部镇守凑云山,李自成则盘踞金城山。” “金城山应该是李过据守,而李自成则坐镇泽子坪。”王子强提出不同意见,“我们现在看到的泽子坪是当时的大顺军大本营,是李自成试图东山再起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你看,泽子坪地处莽山腹地,在四周的金城山、金鸡岭、凑云山、米脂坳中间,作为指挥中心是再好不过的。事实上,当时泽子坪也确曾设有永安局、永福局、永靖局等一系列的所谓的行政管理机构。这是依照明朝皇家管理模式而设的,显示了李自成煞有介事的大顺王朝理想。” “老师,你分析得透彻!”宋文韵眼里满是崇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 手抄本 下 宋文韵去倒了茶来,一人一杯。接着,她分析:“当时的形势非常复杂,李自成一方面要抗拒清军的追剿,另一方面要防御南明王朝余部的仇杀,他在莽山的军事布局就必须符合了当时的形势格局。你看,他西边的兵力陈放相对要弱,东边相对要强得多。” “据守莽山的大顺军有十几万,这些兵力布防在两万公顷的莽山捉襟见肘,只能凭借山高林密的地理优势了。”老顾放下图,“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金城山。”王子强决定,“大顺军在莽山的力量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壮大,而是逐渐弱化。最后,他们只得收缩兵力,重点据守粤北的金城山。因此,金城山可能是李自成最后的落脚处,直到他病死。你们看这句话,‘前三山,后三山,面前流水转九弯;左有青龙倚皇榜,右有白虎朝马山’,我认为这是隐喻李自成所葬的位置。” “马山,应该是指我们去过的马王山。”老顾在宋文韵的草图上找,“你们看,马王山正好在金城山的右前方。附近还有一个叫‘水浸洞’的村子,村场像一只巨大的老虎,村子和一大片田野被山峦紧抱,仅有一条公路蜿蜒穿过。这个地形在整个五岭山区都极其罕见。村子座东面西,挨‘虎头’而建,两边小山各为‘虎足’,三山环护着村子,据考,村子已经五百余年历史。” “的确如此。”王子强指着左边,“这边的山脉呈龙蛇行走之态,气势磅礴。” 老顾心有余悸地说:“金城山那一带都是荒山,连路都没有了,估计很难找。” “我们在当地请向导。”王子强说得很干脆。 “要是老三能跟我们去就好了。”老顾殷切希望有老三同行,“他是丛林专家。” “啊啊,老顾,你用不着太迷信某个人。”王子强看宋文韵面带憎恨,忙岔开话题,“老顾,这个手抄本纸张都老化了,越翻越烂,你看,能不能搞个影印本出来?” 老顾不假思索地说:“没问题。我这就拿回去影印。” 老顾离开后,王子强将自己带来的茶具拆开,洗净,泡了带来的极品铁观音。杯盖开启即刻芬芳扑鼻,满室生香。 宋文韵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手法娴熟地沏茶。 这款黑檀木茶盘造型典雅、做工精细、选料讲究。是王子强特意托人从外地买了 说起来,宋文韵喜欢喝茶还是受王子强影响。他经常带宋文韵去茶馆喝茶,品味茶文化气韵,享受茶文化熏陶,渐渐地,宋文韵喜欢上了喝茶,特别爱喝清香型的铁观音。 王子强将泡好的茶倒入品茗杯让宋文韵品尝。宋文韵轻轻啜饮一口。 “怎么样?”王子强问。 “醇厚甘鲜,入口回甘带蜜,兰花香气于舌尖久久不散。好茶!”宋文韵说。 王子强自己端杯也轻啜一口,“嗯,的确不错!这应该是感德所产的铁观音,味正汤醇回甘强,茶水入口留于口齿的感觉清甘爽朗,且强烈持久,让人久久回味,意犹难尽。” “老师,这茶盘很典雅。”宋文韵抚摩黑檀木茶盘边缘,感觉那种质感。 “你喜欢就好。”王子强温和地说。 宋文韵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王子强是第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她一直期待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留给他,谁料到严防死守的贞洁居然被一个小厨师揭晓。她的心隐隐作痛。 “文韵,我越来越清楚,你是我不变的关怀。如果寂寞能下酒,那么对你想念便是我的宿醉。”王子强赤诚地表白。 “老师……”宋文韵目光迷离了。王子强过人的才识、儒雅的风度都是她所欣赏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家庭,他们早就走到了一起。 王子强按捺不住了,过来在沙发上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搂着她柔软的腰。 “老师……”她颤声道。 “借我的肩膀让你靠一靠。”王子强温存地说。 宋文韵所有的从容和倨傲顷刻间土崩瓦解,心头一松,身体萎顿柔若无骨。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芬芳,王子强环抱她,感情充沛地说:“文韵,请你相信,我们的爱是原创的,绝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成为盗版。” 宋文韵感动得流泪,她嘤咛一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抱紧点,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拥抱。” 王子强心底的渴望越来越猛烈,迫不及待地按下她的螓首,吻上她香甜的嘴唇。 “嗯……”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重重包围着她,让她渐渐有些呼吸困难,心如鹿撞,整个人却迷糊糊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一种久盼的感觉让她酥软无力。 这一刻,她恍惚在梦里等了多年,所有的矜持都在这的一吻中化成了汹涌的热望。一切的躲避都是徒劳,因为她命中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她的舌头芬芳而柔软,像一条滑溜溜的丁香鱼,被他的热情引导着,在他嘴里游来游去。一只手在她的衣服,她的身体都如筛糠一般颤抖。 王子强迫切地需要破开她,打开她的身体密码,找到那条通往她灵魂的精神通道。 宋文韵忍不住把舌头从他的嘴里拔出来,喘息着说:“老师,你喜欢我吗?”她长而微翘的的睫毛下,是秀美挺直的鼻梁,微翘丰美的柔唇,白皙如玉的颈部一路看下去……正在女人最美的年华。 王子强说:“当然。我现在特别想多的是,打开你的身体彻底看到你。” 宋文韵睁着一双大眼,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神情仿佛一个荒漠之中极度饥渴的人找到了泉眼,贪婪地吸唆着泉眼里的泉水。她用力亲吻他,把王子强的嘴唇都咬疼了。女人的心门一旦打开了,会比想象的还肆无忌惮。 她的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呻吟很细很轻,但听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心情极度愉悦。王子强解开了她的衣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去心病 上 老三不想沾他老子的光,实际上根本无法做到。队里的报批项目终于核准了,批示还没下到队里,刘队长已收到了消息,立马批了老三十天假。 这时,老三已经到了莽山。盘师公栽种的大王花成熟了。 大王花与其说是一朵花,不如说是一只刨开的南瓜,足足有一个脚盆大,五片带白斑的橙红色花瓣有十公分厚,每片宽大如荷叶。花瓣中是空心的,能塞一个小孩进去泡澡。 老三在盘家后院第一眼看见大王花时,恨不得一巴掌打自己脸上五个手指印。这不是就是在龙虎关和老钱看到的吃人花吗? “你见过?”盘师公问。 老三点头道:“在龙虎关见过,不过已经腐烂了。” “阿满葬在那山上,是吧?”盘师公面色暗了一暗。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老三回答了。 盘家后院外是一个小型的药场,高高低低有数亩地,纵深发展,一直延伸到三百多米远的山脚下。周围是荆棘围成的刺墙,旁边有高大的树木,中间栽了许多草木和木本植物,还有一股不大的泉流蜿蜒。几十只鸡鸭放养其中。 大王花是寄生在一株野葡萄的根上。 “把花摘下来。”盘师公道。 老三弯腰抱了大王花用劲一掰,大王花应声而断。这朵巨大的花有三十多斤重,老三只能斜抱着才能看路,他跟在盘师公后头到了后院。 “把它洗干净平放在木桶里。”盘师公吩咐。盘阿婆串门去了,家里就一老一少折腾。 老三洗刷刷将木桶洗干净了,再洗净大王花,刚好将它放进木桶里。为这一刻他已耗费了三年。可是,他居然没有过多的欣喜,似乎已经习惯了怪病缠身。 盘师公叫他去烧水,自己在大王花上撒了一层厚厚的盐。 老三在后院的压井使劲压水,接连烧了四大锅开水,柴火烟滚滚。 第一锅开水倒进去,但见刚好被淹没的大王花冒出一股血箭,直射有半尺高。 然后,木桶里的水就变得殷红,直到第四锅开水倒进去,颜色才淡了许多,但也是粉红粉红的。 到了下午三点整,盘师公画了一碗水给老三喝了,然后,叫他脱得精光跳进木桶。 老三跳进木桶,水太烫了,烫得他大叫一声,要跳出来,被盘师公一手按下去,“坐在花上!” 老三咬紧牙关坐下去,感觉是坐在一团火上,浑身上下俱是火辣辣的。他估计水温在五十度以上,自己绝对低热烫伤了。 “数息!”盘师公喝道。 老三坐在大王花上,药汤刚好齐他下巴。他左手放在右手掌心上,两手拇指轻触,形成一个小椭圆,自然轻放在盘坐的大腿上。屏息敛思,将背脊尾椎的重心调整到位,使全身筋骨外膜贯通,勃发暗劲,然后,贯通全身,使全身上下力达牙齿,舌头,指甲,毛发这四梢,暗劲遍布全身。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 渐渐地,那种滚烫的感觉越来越淡,直至无影无踪。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尾寂寞的鱼,在水底岿然不动。 盘师公蹲在旁边,咬着烟嘴吧嗒吧嗒吸烟。 不知过了多久,老三突然感到一股热流冲进谷道,不屈不饶地上行,腹内翻江倒海一般。他拼命想压制住这股气流,却无济于事。这股倒行逆施的气流愈来愈热,劲道愈来愈大,所经之处一阵阵酥麻,最后变化成千万丝细流,潜于奇经八脉之中…… 老三浑身奇痒,似有万千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行,他想用手去挠痒,盘师公一个弹指,一道劲风袭来,他顿时动弹不得,眼睁睁地任深入骨髓的痒意周身蔓延。 苦尽甘来,痛苦是幸福之母! 吃得苦中苦,方为健康人! 不入苦穴,焉得福至! 老三的脑瓜子已是一团糟,想出来的也是一派胡言。他感觉自己承受不住了,身体随时要散架。 木桶里的水越来越红,赤红、深红、暗红,直至暗黑。“噗”的一下,老三嘴里吐出了一口血痰。 这团血痰落地后,竟然跳了几跳,显得非常有粘性和硬度。 他身上的痒意立消,浑身舒坦,穴道也自解了。他“哗”的站起身,愣愣地看着盘师公。 盘师公在地上敲了敲烟灰,对他古怪里笑了笑,起身进屋去了。 老三明白,指犹凉胎煞已解,心绞痛的怪病到此为止。他赶紧压了一桶水冲了身子,穿好衣服裤子进屋。 这样就好了?这也太稀松平常了!老三拍着脑袋,丝毫不记得方才要死要活几乎绝望的样子。 “阿公,这样,就好了?”老三拾起架在椅子边的竹烟杆,认真装了一锅烟丝,递上。又谄媚地替盘师公点火。 盘师公吧嗒吧嗒吸了两口,道:“不这样好了,还要怎样好?” “我感觉没一点创意。”老三没找到再世为人的快感,满是遗憾。 “我后天就坐关了。”盘师公没理睬他的嬉笑,“这次坐关时间比较长。。” 老三不敢嬉皮笑脸了,立在旁边,肃然道:“阿公,我能替你做什么吗?” “不需要做什么。”盘师公似乎有些累,说话慢吞吞的,“大川,你不是瑶家人,没度戒,有些法术不能学,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所以,我只教了你练气的心法和药功,助你疗伤……” “阿公,我明白。”老三道。有些规矩是不能随意破坏的,纵然是德高望重、法术无穷也不行。 “可是,你命运多舛,祸福不齐。一生中,磕磕碰碰的事太多。”盘师公面色凝重,“只怕我百年之后,再没人护你。” 老三听他这话觉得异常,“阿公,你,你闭关不会有事的!”才认了这么个牛逼的爷爷,可不能说走就走!以后谁罩我啊?他大为着急,泪水都流出来了,“阿公,我以后就到您身边来,跟您种药习医,面朝青山,春暖花开!” “你想过简单日子,只怕人家不愿意。”盘师公深谋远虑,“你一生注定要逆水行舟,激流不断。你是我孙子,我不放心,怕你被人踩在泥坑里!” “阿公……”老三鼻子一酸,不由自主跪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去心病 下 盘师公拍了拍老三的肩,“起来!去关上门。” 老三目光有点呆滞去关门。盘师公的话让他惊慌失措。这一年来,他习惯了盘师公的呵护,仿佛回到小时候爷爷摸自己的头那样,无微不至的慈爱。 如果不是盘师公,他恐怕已被病魔折磨至死,就算不死,也是在无望中挣扎。他难以想象,没有盘师公的日子里,自己如何应对一桩又一桩磨难。 盘师公去里屋拿出一个木盒和一本手抄的《傜经》。他将《傜经》给老三,道:“《傜经》分上中下三册,上次你拿去的那一本傜人医经是上册,主要是医法、祭祀之术。这一本是傜人度经,中册,主要是修炼降妖捉魔之术,消灾度人。你拿去慢慢修炼。” “阿公,这合适吗?”老三迟疑道。 “明天,我会召来你所有师叔,替你度戒。”盘师公说。 “啊!”老三大吃一惊。 之前为了治病,他被收为钟老头的记名弟子,修炼心法。记名弟子,他认为就跟那些名誉理事差不多,挂名的。 打擦边球被圈子内默认是一回事,正式列入师公门墙又是一回事。这是坏规矩的,要遭天谴。 “不要想那么多。”盘师公看透了他的担忧,“瑶家法术到我这一辈已开始走下坡路,你师叔们大多心志不坚,杂念过多,始终不能更上一层楼。你有文化,心地清宁,断不会枉负我一番心血。下一辈师公就靠你了,你要将瑶家医术发扬光大。” “阿公,我……”老三越来越懵。这不跟《大话西游》里的情节一样扯淡吗?干掉熊猫,你还是傻宝! “弱便弱,强便强。龙化水,虎成山。”盘师公不容置疑地沉声道,“跟我念咒。” 老三过于紧张,念得声音走调了。 “不行,重来。”盘师公严厉地说,“舌抵下颚,动声三下。” 咒语,是借助口型传言发出的一种内动力,它使受功者的显意识得到诱导,被抑制的潜意识获得释放。咒语是以次声波为主,也包括超声及特殊有声频率的生命语言。是一种动态的符号,含有特殊的结构。念咒时常常要求与体内的运气、在意念中存想相关的神灵形象统一起来,使内气作用于对象,使之受到控制,或发生相应的变化。这种方法称为禁咒,又称气禁。 老三重新又念了一遍。 盘师公接着念:“奉请三元大将军,雷公恨恨降坛场,手提刀剑指如枪,身穿火炼云中甲,手执宝刀斩邪精……” 修炼气禁就是找到“准音”和“定音”两个法窍,当诵咒时听到一种声音突然感到悠然雅致,闭目后很快直入宁静心田,这就是自己的“准音”。寻找真音时要将咒语中的每一个字诀读音拉长,分别用五种声调去细心感受。当某种音调在发出后,突然觉的体内和双手气感很强震动最大时,这就是“真言”。 《黄帝内经?灵枢》记载:“喉咙者,气之所以上下者也,会厌者音声之户也,口唇者,音声之扇也,舌者,音声之机也。” 每种语言都有各自的功率,咒语是在超常态下,由声波、意念波作为介质并被凝集的高功信息能量,可以传输到人与动物及其它物体当中,是无形和有形两者之间联系的纽带。冥冥之中有许多灵魂在异度空间遨游,飘来飘去虚影无踪,只要你掌握了召唤的方法,就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盘师公不断校正老三的音韵、声调,使之平稳有序,吐字快而又清晰。至于口诀,那就要他照本宣科,死记硬背了。 “世间运法的口诀都一样,关键之处在于念咒的气禁。”盘师公道出要诀,“念咒的音要稳,调要准。许多人一世无成,就在气禁没修炼好。这就跟说话口音重,人家听不懂一样。”随之教了修炼气禁之法,要老三回去勤学苦练。 难怪说名师出高徒!这就是不一样。 讲解了念咒之法后,盘师公打开了那个红得发紫的木盒,里面排着齐齐整整的金针。大针长至六寸;小针细如毫发。 “这里是九九八十一根金针,是祖师传下来的。”盘师公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传你金针之术。金针通玄,可补换气血,扶伤救死,亦可刺夺血络,伤身取命。正乎邪乎,非在针也,人也!” “这是金的?”老三眼睛发光。他已经接受了位列门墙的现实。 “是的。” “那得值多少钱?” 盘师公合上木盒,“不想学,是吧?” “想,想,想!”老三连忙抱过木盒。 “真正的古针所用的不是金银,而是马嚼子上的那块纯铁。”盘师公对老三讲金针的来龙去脉,“马为午火,地支中的一缕阳,主克金。马嚼铁用久后,铁气锐减。午火克金,针灸之针就不会伤人。” 古法做这个针灸针,是将马嚼铁烧红不断地煅打,两、三块铁打成一块,质地密实,韧性高。如此之后,再拉丝剪成段,用蟾酥淬针身。 蟾酥有轻微的麻醉作用,让人感觉不到疼,只能感知到经络舒活时产生的针感。 淬过蟾酥的针还要用腊肉中的油来养,养过几天,把插满了针的这块腊肉,跟几十种药材混在一口锅里慢火熬一天一夜。 取针再磨砺、开锋。然后,用配伍极为讲究的十几味药材来煮,去火毒、煮杂毒、养针,缠上铜丝即成。 “工匠精神!”老三听了叹为观止。 “针有分寸,时有破漏。腠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用针之法,当辨析阴阳,迎风逆顺,气血升沉。”盘师公讲得非常慢,见老三点头后,再往下讲: “用针有梅花针刺法、三棱针刺法、火针刺法、芒针刺法……梅花针刺法,即由五根或七根针结成丛针,弹刺皮肤经络穴位……带气进针,场气相引、自然应穴、自合穴法、一针多穴、一穴多针、内循外引、舒瘀通阻,疗疾培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度戒礼 上 针灸之术源远流长,是中医治病一大法宝。可惜,到了满清后期,那个在鸦片战争与英军签订了《南京条约》的道光皇帝,因为晕针便找了个理由,说“针刺火灸,究非奉君之所宜”,下诏禁止太医院用针灸治病。 好端端的针灸术就这样被一个平庸皇帝给废了。 近代西学东渐,民国政府曾下令废止中医。针灸术没能在最好的时机,借助现代科学大放异彩,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元气。 盘师公的针灸术稀奇古怪。最骇人听闻的莫过于挑筋治风湿痹症了。痹症,是由风湿寒热等引起的肢体关节及肌肉酸痛、麻木、重着、屈伸不利等病证。许多驼背就由此而起。 盘师公是用细针挑断患者相应穴位的细筋。那些细筋是皮内纤维,遍布在人体的浅皮下。挑断这些细筋后,再将板栗和青梅捣烂生食或外敷,用几味强筋健骨、舒筋活络的方子即可。当然,关键还在于挑细筋乃不传之秘。 老三晚上听盘二狗说,盘师公亲手治好了两个驼背,如今这两人如今不说玉树临风,但行得正走得直。老三听了热血,心里琢磨要不要辞职,直接去街上摆地摊治病救人。后来想,自己没有行医证,很可能被城管踢翻在地,才打消了此念。 盘二狗是得知老三来了莽山,领着雄哥急忙跑来汇报办药场进展的。三个人又聚在盘四姑的餐馆推杯换盏。 这会已过了饭点,餐馆里没有其他顾客了,说话很方便。 “荒山承包下来了。五十年期限,七百块一亩每年。”盘二狗具体说,“师公祖后山有六百七十亩地,全部承包。每年的承包费差不多五十万。” 老三拍着盘二狗的肩膀,赞扬道:“干得好,你们俩辛苦了!” “嘿嘿。”阿雄谦逊地表示,“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二狗的功劳,我就是跟着打打酱油。” 老三看他晒黑了许多,笑问:“我看你晒黑了,是不是盘二狗天天逼你在他茶山上锄草?” 不提倒好,一提阿雄就来气,“可不是吗?我看他年纪比我小,让着他,这家伙得寸进尺,” “我没要你付住宿费,叫你干点轻活,你倒还怨声载道了?”盘二狗跳起来了。 “我是客人!”阿雄强调。 “切,没听说吗?一天客,两天主,三天跳水做豆腐。”盘二狗恨声道,“你都来个把月了,还当自己是根生葱?” “那你得付工钱。”阿雄退一步。 “看看,师兄,你看看,你推荐的怎么是这号人?”盘二狗对老三道,“要不看在是你介绍来的份上,我早请他走人了。” “我跟他其实也不是很熟。”老三脸色古井不波。 呃!阿雄一张脸在灯光下涨得通红。你们师兄弟不能合起来欺负外人吧?继而又一想,我是外人吗,我们是合伙人好不好?我也有股份的。想到这,他处之泰然了,举杯叫嚷:喝酒,喝酒!“” 酒是盘四姑藏下的家酿酒,质朴而劲大。一口气干掉半碗酒,老三问盘二狗开荒的成本要多少。 “要赶在年底开出来的话,人工费至少要一百八十万。”盘二狗盘算道,“还得修水沟、挖树坑、挖蓄水池,移栽树苗,加起来的话,没有四百万下不来。” “钱没有什么问题,加上我一百万,我们手头上就有两百多万了。”阿雄顺便把自己的投资额给加了上去,“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追加。” “你只有十九万。”盘二狗不吃他那一套。看样子,他俩没少在这个问题上争吵。 “你,你……”阿雄又吃瘪,拿头撞墙的心都有了。想自己也是做过大哥的人,唉,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我什么我?”盘二狗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 “你,你说了不算。”阿雄气晕了,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清醒了,“得听老三的!” “吃完没有?吃完走了!”老三置身事外。投资额的问题要从长计议。 结了账,他们出了餐馆,外面一片漆黑。盘二狗说前面不远有一个歌厅,大家去唱唱歌、醒醒酒。车先停在这里。 阿雄举双手赞同,说他为人大方,对师兄赤胆忠心。 三人俱已几分醉意,浑身燥热在马路上走。 盘二狗挨着老三,突然问:“师兄,你听说过李自成藏宝的传说吗?” “听说了。” “你相信吗?” “哎呦,我没顾上想这事。”老三麻烦不断,哪有空去琢磨这捕风捉影的事。 盘二狗指着东边,“那边有个村子,有年发山洪,村里人捡了好多金银财宝,有三、四十斤。应虎师兄还藏了个银盘,是在那边给人作法治病,人家送给他的。” “是吗?”老三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那个银盘我见过,有点发黑,像一块井盖,足有几斤重。”盘二狗激情地说。 “怎么,动心了?”老三放慢脚步,扭头看他。 “嘿嘿。那东西埋在地下,是无主之物,挖了应该不犯事吧?”盘二狗嬉笑道。 “那你问师公祖去呀。”老三通情达理地建议。 盘二狗一听就泄气了,耷拉了头,嘟哝道:“跟他说,他老人家不把我拍成脑膜炎才怪。”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不一样,你是师公祖的干孙子,还是他老人家代师传艺的。”盘二狗使劲撺掇老三,“你带我们干,那就没事了。” “你拿我做挡箭牌是不?”老三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不是陷害我吗?” “那里,那里。师兄,你根正苗红,我就是想陷害也陷害不了啊!”盘二狗说。 “打住,打住。”老三挥手,“别把我带沟里去。” 盘二狗讪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领我们干。我们群龙无首啊!” “要干,你们自己去干,别想拉我下水。”老三郑重声明。 阿雄听明白了,插了一嘴,“我觉得可以试试。应该很刺激的!” 盘二狗对阿雄竖了大拇指,颇有唐兵的风采道:“阿雄,你这一辈子就这句话荡气回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度戒礼 下 清早,盘师公取下墙上的,装火药在门口冲天放了三炮。 灶屋里的盘阿婆吃惊地跑出来,看着盘师公。良久,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又回灶屋去了。 老三被惊醒了,爬起来到厅屋,见盘师公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似乎在等着什么。 老三明白了,那三响在召集讯号。他忙撅起屁股吹旺火塘里的碳火,把茶烧开。 吃了早饭后,外面传来了人声,老三出去看,通往盘家那条寂静的路上,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 老三跑回来,“阿公,外面……” 盘阿婆把他拽到盘师公一侧站好,“你站这里不动,其它事不用你管。” 两扇木门紧闭着,那些人迟迟没有进来,隐隐听得到说话声。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不是?外面好像在排兵布阵的样子。老三看盘师公只是咬着烟嘴一个劲抽,眉头也没抬一下。 好久了,盘家门前最近的三声短铳响,还是七年前,那次是盘师公九十大寿。 盘阿婆抹了桌子,又去洗了几个茶杯来,放在果盘里。外面悄无声息了,盘师公把腰杆挺直,一对三角眼熠熠生辉。 听得外面一声喊:“师父!” 盘阿婆去开了门,将两扇木门开得大大的。 先是一个清瘦的老头出现在门口,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接着后面跟了四个年龄相差无几的老头。 清瘦老头跨进屋里,抱拳作揖,毕恭毕敬道:“师父,徒弟有财拜见!祝您老人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盘师公轻轻颔首。清瘦老头随即闪在一边肃立。接着是第二个老头跨进来抱拳作揖,“师父,徒弟进喜……”跟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五个徒弟都拜了,依序站在旁边。 盘师公起身,坐在八仙桌面对着大门的一方,五位徒弟这才依序坐下。最后,盘师公对面还剩一个座位。 老三一一奉茶,众人看他的眼神便五颜六色了。 “有财,今天叫你们来,是要跟你们说件事。”盘师公面对二弟子,指着老三说,“他叫鲁大川,是你们大师兄阿满的记名弟子。大川,把牛头符拿出来给各位师叔看看。” 老三依言取下脖子上的护身符,呈给大师叔有财。 盘有财接下牛头符仔细端详,止不住心潮澎湃。牛头符是莽山大师公的令符,见符如见大师公。按例,此符只传继任大师公。五十多年前,盘师公将牛头符给了钟阿满,意即自己百年之后,由他继位。如今,钟阿满死了,这接班人的问题得重新规划了! 牛头符依次传给每个师叔看了,最后,又回到老三手里。 “师父,这……”盘有财现在是徒弟中的老大,自然要带头发言。 “大川是你们大师兄唯一的弟子,他这一脉得传承下去。”盘师公明白大家想知道什么,接着声明,“他不是瑶人,以后,不会接大师公之位。” “我们听从师父安排。”盘有财闻言安下心来,赶紧表态拥护。 其它徒弟还能说什么,忙随声附和,一致表示拥护盘师公的决定。 盘师公满意地点点头,宣布:“明天,我要坐关八十一天。我查了《大同书》,今天,我准备替大川度戒!” 众人俱是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盘师公的话他们不敢违逆。 《大同书》是瑶族流传的推占书。瑶族男子度戒前,要找人进行推占,选择和自己生辰相符的吉日度戒。 盘有财稍加思索道:“师父,我们马上办!”得到盘师公颔首应允后,他马上对几个师弟如此这般布置一番,众师叔各就各位开始忙里忙外。 度戒礼是进入师门的门槛,按例要请五位或者七位师公共同来主持。其中,几位师公里,最重要的是道头、大明、师头三位师傅,其他引教、保健、同坛等师公为辅。 首先要投师上香,请师傅赐予的法名。这个法名,将伴随男子一生,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法名。法名只在祭祀活动时使用,过世后,作为灵名进入主宗祠,成为本家的一代祖先。 老三去后院洗净了身子,只听得前院响起一阵猛烈的鞭炮声。开始还听得出是几串鞭炮一块炸响,不一会,便只有一片轰鸣声了。似乎地在动,山在摇,整个世界都在动摇。 光线倏忽暗了下来,到处充满了硝烟,老三熏得满眼泪水。十来分钟后,鞭炮声停了。 老三穿过烟雾弥散的屋里到前院,那里已是人来人往、鸡飞狗跳。偌大的院子里摆了好些桌子板凳,西边墙角架了两口大灶,几个汉子磨刀霍霍…… 这是在准备度戒饭。老三看到人群里盘二狗傻傻地对他笑,除了徒弟,在莽山的各位徒孙都来了。 吃过度戒饭,再进行度戒仪式,算正式入门,方可学习瑶族经书、法术和火塘文化。 度戒饭后,老三在设好台的堂屋正中间盘腿而坐,用被子从头到盖到脚。仪式由二师叔主持。 在盘师公赐老三法名盘川后,接下来是三师叔当面告诫老三十戒内容:不得冒犯盘皇祖先;不得骂天、地、日、月、星、晨;不得枉杀生灵;不得引经瞒教;不得贪财恋色、赌博、调戏妇女;不得嫌贫爱富;不得骂师议友;不得怠慢兄弟姐妹;不得拦路抢劫;不得成师忘师恩。 老三摇铃跳舞,诵读经文。拜完天、地、四方后,三师叔执笔书写在阴阳二牒。问答完后,其他师叔在记述戒律的阴阳牒上签名画符,盖上师公大方印。 阴牒当面火化,交祖先神灵监督弟子平生为人道德言行;阳牒当坛交付弟子一世保存,规范自己平生的道德言行。到度戒弟子谢世时,将其阳牒放在怀中入葬。 然后,三师叔大声喝问:一问江水深长有人请你去不去? 老三回答:去! 二问黑风暗雨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三问大蛇拦路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四问三更半夜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五问急救灾患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六问远路过山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七问贫困人家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八问恶强当道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九问猛虎拦路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 十问堂坛受戒有人请你去不去?” 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列门墙 上 香烟缭绕,经文梵唱,师公吟咏,众人祈祷。 在二师叔带领下,众师叔身着各色不同的法服,手持吉板、铜铃、锣、鼓等法具,排列整齐的向神位汇报,证明受戒者正重新投胎,通过教化后已经成人,求祖先保佑。 度师的主要议程为功朝、贺楼、召龙、请圣。在二师父吟诵经书的韵律和节拍中,度师的师叔们不断相互变换队形、互换角色,舞弄宝剑、摇动铜铃、敲锣击鼓、手舞足蹈,舞蹈变化无常,形态古怪,时而环绕成圈,时而排列成行。 瑶人认为:世上存有天道、地道、人道、佛道、畜道、鬼道共六个道,前四道为利道,后两道为害道。因此,要循利避害,扫清妖魔鬼怪。 礼成,二师叔盘有财宣布:“这是你们大师伯的弟子鲁大川,从今往后,他就是你们的大师兄。” 众徒孙错愕片刻,先后唤:“大师兄好!” 盘二狗第一个冲上前,拉了老三的手替众人介绍,脸上满是光鲜。 由此,老三名正言顺地列入门墙。 而此时,老三犹如坠入梦里,昏头昏脑跟着盘二狗一个一个认人。 “这是二师伯的大徒弟,谢禀林。”盘二狗带老三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跟前,介绍说。 “你好,你好!”老三伸手跟谢禀林握手。 “大师兄好!”谢禀林双手握住老三的手,使劲摇。开玩笑,这大师兄可不敢怠慢,这一干师兄弟中,无论老少,都得看他眼色。想想啊,他可是师公祖亲自传艺,那后来居上,绝不是开玩笑。 “这个是……”盘二狗兴高采烈地拉着老三,介绍张三李四。他看到几个平素里不给他好脸色的师兄弟,这会都冲自己笑,脸上像开出一朵向日葵。 跟所有的师弟握完手,足足用了二十分钟,老三手都酸了。完了,盘二狗拽他到一边,殷切希望,“师兄,以后你可得罩我啊!” “罩个毛线啊!”老三低声,“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功夫都不会,就是一个名誉大师兄罢了。” “师公祖会教你多少功夫不好说,但有他罩着你,这群师兄弟谁敢不给你面子?”盘二狗身在其中,自然明了师门内的微妙关系。 “狐假虎威!”老三脱口而出。看着那一群忙碌的同门,他恍恍惚惚有再世为人之感。 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不过是感恩认了两老做阿公阿婆,要说有所图,不过是为了治好怪病。他从未想成为一个巫师。就算客串也不。不行,待会得找阿公说道说道,咱只做干孙子,不做巫师好不好? 老三心事重重进屋去了。 厅屋里的气氛沉闷得要命,台子撒了,盘师公与弟子们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老三忙给他们续茶水。 “大川。”等老三续完茶,盘师公指着众位师叔,“跟几位师叔亲近亲近。” “二师叔好!”老三遵命与师叔们一个一个行礼,“三师叔好!四师叔好,五师叔好,七师叔好!”六师叔是盘二狗的师父,已经过世。 二师叔盘有财悄悄点头。师兄这个记名弟子落落大方,不亢不卑,并且短短一会儿能分清这些次序,确实有过人之处! “我年纪大了,在外面走动的少。以后,这小子有什么动静,你们多敲打敲打。”盘师公话里有话。 众弟子都点头。他们明白敲打意思就是帮衬。您老人家发话了,我们敢不听从? “大川不是恣意妄行之辈。阿满的眼光不会错的。”盘师公举重若轻地说。 “那是,那是。”盘有财连连点头。 晚饭前,众人散去。 “阿公,那个,什么,明天您坐关,这个兴许用得着。”老三将令符取下给盘师公,“我的病好了,这个完璧归赵。” “三代出君子!这老话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啊。”盘师公接下令符,玩味地说. “阿公,您太看得起我了。”老三自嘲的地哼哼两声,“我算什么君子啊。一个盗过墓的人,是要受天谴的。” “没有人不犯错。”盘师公沉声道,“当年我息事宁人,将你师父逐出莽山,不仅毁了他一生,也毁了幺姑。我一念之差,就害了两个人,你说,那是不是错?” 老三不敢妄加评论,没做声。 “犯过的错是追不回的。”盘师公端起火塘边漆黑的搪瓷杯喝了一大口茶,“世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机缘,你遇上阿满,就是缘,他为你而死,这就是机。你命运多舛,注定要入我门下。你机智过人,品性淳朴,但你从小生活优越,缺少磨砺,遇事一味退让。你不想学法术,但有恶人盯上了你,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怎么办?” 老三似乎明白了许多。做人以厚道为本,做事却要讲究方法。外面的世界讲手段,讲优胜劣汰,该出手时要出手。 “你想过平淡日子,这份心思没错。这个世界想做人上人的太多了,踩来踩去,最后都不得善终。可是,你想不被人踩,光有不踩人的心是不够的,还要有不让人踩的力量。”盘师公眼里放着精光,“当年,李自成带二十万兵马闯进莽山,要凌驾于瑶人之上。最后被瑶人赶出莽山,躲去了万古金城,被清军剿灭。世事弄人,如今山还在,城却没了。” “阿公,我明白了。”老三惭愧地说,“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虽然以后你不会成大师公,但你是我大徒孙,你们那一代师公你要负责。你要领他们敬天敬地敬百家姓,免遭无妄之灾。”盘师公说。 “还有,快些给我娶个孙媳妇来。”在旁边收拾的盘阿婆也是满怀愿望,“快一定生儿育女,有好多生好多,阿婆帮你带。”这是她一生孤寂酿出的最后一杯烈酒。 盘阿婆的话冲淡了盘师公的嘱托,他哭笑不得。 “阿婆,我努力。有了孩子,第一个就让你带。”老三答应。 “生一个恐怕不够吧?”盘阿婆意味深长冲老三笑,“来不及的话,多找几个也行! 老三满脸惊愕:阿婆,您不要鼓励我犯错误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列门墙 下 夕阳照射在庭院内,铺满整个院子,留下斑驳的树影。没有风,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只有晚归的小鸟唧唧喳喳叫。 老三的心结打开了。不仅心绞痛留下的恐惧尽消,连早先的心理阴霾也散去。跟着盘师公走在后院外的药圃里,他感觉轻松多了。 人需要忏悔,但不要一味自责。 黑狗赛虎在前头追一只蝴蝶,屡屡扑空,急得汪汪叫。 盘师公一路跟他讲看到的植物,讲它们的习性、药效、最佳采摘时机。老三没有临床经验,对草药使用没什么心得,他急于想掌握这一切。 他尝了半粒痴头婆,有点苦和麻,这玩意学名叫苍耳,有毒,能解毒杀虫,散风除湿,治多种痹痛、疔疮、癞癣,还对伤风感冒有疗效。 自古中药讲地道,“地”即地理、地貌、土质;“道”即因素,包括气候、阳光、水分。中药材是特殊的动植物,正是独特的地理环境、独特的光热气候养育出的植物才叫地道药材。 东北人参、云南田七、青藏大黄即因特殊地域之分,冰山雪莲、南亚茴香正是气候之别才决定其特殊功效。 “不按季节,不按时令采收药材,因没有成熟或者过期药效会大打折扣。三月茵陈四月蒿,春芙蓉夏海棠,秋菊冬梅,错过季节就会花失容、草失觅。采收药材不能逆势而为。”盘师公细致地说,“药材采收后要严格挑选、洗刷、蒸烫、干燥,该蒸晒的不能生晒,该发汗的不能捂着,该阴干不能暴晒……当然,有的方法也可以替代的。现在科技发达,比如下雨没有太阳晒,用电烤也不是不行,不能一味因循守旧。” 老三认真的听,还开着手机录音。 “刺猴子知道吗?就是医院说的寻常疣,长在脚底、手背和脸上的扁瘊。”盘师公不厌其烦地说,“从前,我们用的法子是,下大雨后,用踹米的碓窝里的雨水洗刺猴子,连续用七个碓窝里的雨水洗,刺猴子第二天就会脱落,效果神速。可现在到哪找七个碓窝呢?那东西早废弃不用了。” “还有其它法子吗?” “把蒲公英折断,用流出的白汁涂抹,几天后刺猴子可消退。” 老三想了想,用碓窝里的雨水洗疗效确实块。爷俩走走停停,天快黑了才回屋。 想盘师公明天就闭关,面对着破墙壁,就着蜡烛吃一点清汤寡水,老三浑身不得劲。他使出毕生所学,简单弄了三道菜。猪脚炖老母鸡,干鱼炒干鸭,豆角炒冬瓜和苦瓜。 “这是三道菜?”盘师公看着桌上三大盆,鼓起一对老眼。 “这不三盆吗?”老三脸上写着少见多怪四个字。 “这就是你毕生所学?”盘师公感觉心跳有点快。 “我是业余厨师好不好?”老三非常不满,“难不成你想要我给您做满汉全席?” “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也会败得精光!”盘师公痛心疾首,“这何止三道菜,明明是七个菜!” 老三先给盘阿婆装了一碗饭来,再开始倒酒。两碗,一碗大半斤。 盘阿婆看老三的眼睛里满是喜悦,这么勤快贴心的孙儿算是捡到宝了!看盘师公很在干瞪眼,她不满了,“你孙子炒给你吃你就吃,说那么多干什么?” 盘阿婆一言既出,盘师公立马坐下,闷声不语了。 “阿公,怎么样,一口干?”老三端了酒,提出要求,“不准用内功逼出酒!” 盘师公大恼,我老头子跟你喝酒还要弄虚作假?他一声不吭端起碗把就干了。 “等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老三连声叫唤,“我们先干三碗,后面就厉行节约,省着点喝,行不?一个劲牛饮,没什么技术含量。” “没出息!”盘师公一眼看透他的鬼心思。 “我是没出息,也不打算有多大出息。”老三恬不知耻。大家都去做李嘉诚,谁弄这三道七个菜下酒?没菜,我们喝个锤子? 理是这个理,酒还是要倒的。他倒了酒,便献殷勤地夹了一个鸡腿放盘师公碗里,“阿公,尝尝,看我牛皮是不是吹的。”随即又夹了一块炖烂的猪蹄子放盘阿婆碗里,“阿婆。您也尝尝。” 盘阿婆欣然接受,道:“你跟阿满在一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夹菜给他?” “阿婆,您真是智眼啊!”老三回想当年,“我不哄好他,他不给我酒喝。我就只好猛拍他马屁了。嘿嘿,我伺候他好了,他一高兴,藏了三十年的虎骨随便我喝。” “鬼崽子!”盘阿婆想想老狐狸碰上小狐狸的情景,愈发乐了。 黑狗赛虎在桌子底下咬老三的裤腿,他扔了根骨头下去,又揉了揉它的狗头。赛虎对他摇了摇头,舔舔嘴唇,埋头啃骨头了。 老三吃了几大口菜,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九九八十一天,到时候天气冷了。阿公,您坐关的地方有火炉吗?要不要多带床被子去?”说话里,他鼻子一酸。 盘师公倒是波澜不惊,盘阿婆听了这话,眼泪就止不住流了,她悄悄抹了泪,“你阿公坐关的山洞冬暖夏凉,这个你不要操心。” “那,我总得干点什么吧?比方端茶送饭……”老三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阿公,你的烟丝备够了吗?不够,我这就去弄。” 盘师公内心深处升起了一团火。这鬼崽子跟当年的钟阿满一样滑头滑脑,却偏偏有情有义。 “啰嗦?”盘师公啐道,“好好喝你的酒。”他的烟丝确实没备足,地摊上卖烟丝的越来越少了。 老三琢磨下,“等下!”拔腿跑出去。 盘阿婆看着盘师公,“这鬼崽子这是跑哪去?” “买烟去了。”盘师公胸有成竹地说。 过了十来分钟,老三满头大汗跑回来,抱着十几条黄壳子芙蓉王香烟。 “你卖这么多干什么?你阿公不抽纸烟。”盘阿婆拿毛巾替他擦汗。 “一样的,一样的。”老三当即拆了包装,将香烟一根根撕了,“这不就是散装烟了?” 盘阿婆愣了愣,原来这也行!她忙推开他,“去陪你阿公喝酒去,我来。” 盘师公眼里有点痒,这鬼崽子心思倒是蛮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闭关室 上 一声高亢悠扬的公鸡打鸣,划破了山村黎明的宁静,紧接着数只公鸡高跟着一声低一声鸣叫起来。早起的喜鹊也在树枝‘喳喳‘凑热闹。黎明的曦光越来越明亮,山乡的早晨就这样悄悄到来。 一觉醒来,感觉到手臂上凉飕飕的,老三先是一阵惊慌,然后才醒悟,感觉是一条蛇缠在胳膊上。他不敢轻举妄动,慢慢支起脑袋瞅去。 切!是那条他伺候过的莽山烙铁头。 他一骨碌坐起,喝道:“滚!”那蛇仿佛能听懂他的话似的,慢慢溜走了。 老三起床没有看到盘师公在厅屋里,问在灶屋里烧火的盘阿婆:“阿婆,阿公呢?” “去药园子里了。”盘阿婆关切地问:“昨晚没睡踏实吧?半夜里我还听到你拿打火机点烟抽。” 老三嘿嘿一声,没道出自己的担忧。 “放心,你阿公隔几年就要坐关修炼。”盘阿婆看出他的忧虑,宽慰道,“就当是出一趟远门。” “那吃饭、喝水这些事……” “你阿公练有辟谷功,吃一个苹果,可以一星期不进食。一般三天送些稀饭和水就行。”盘阿婆耐心地对他说,“这些事你不要操心。他叫你住几天不是要你照顾他,是度戒要修一个星期的法,才能离开。你白天去跟盘二狗他们玩,晚上记得练法就行了。” 老三心里这才轻松了一点,去洗漱了。昨晚练功后,他翻来覆去半天没入睡,居然有失去靠山的不安。 洗漱完,老三去药园子找盘师公。 山乡的清晨,空气格外新鲜,凉飕飕的带着淡淡的草腥味,还有花的馨香。深吸一口,顿时心清气爽。 盘师公在两株枇杷树之间负手而立。偏矮的身高、尖尖的下巴,怎么也看不出他瘦小的身体里隐藏着猛兽一般的力量,静若处子却身怀雷霆。 老三走过去与盘师公并肩站立。清凉的晨风吹过,吹起一片落叶,带起一股深深的荒凉,周遭宁静如谜。 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身边有许多人都安静地站着,只是看不见而已。 盘师公早知道他来了,悠然道:“曾国藩有一句话说: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我说啊,惰不可以,傲,不可无。山外的世界我知道的少,但我知道,许多人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表里不一。天地之间,少了那些傲气,岂不是鬼里鬼气混沌得一塌糊涂。” “知道了。”老三认真道。 “这个野芋头你认得吧。可治中风半身不遂、癫痫、破伤风、跌打损伤,但有毒,误食的话,轻者喉舌灼热、肿大,重则窒息而死。”盘师公指着小溪边几株天南星,“野芋头另外还可以装神弄鬼。” 野芋头又叫天南星,一种多年生草本,叶基生呈放射状分裂,叶柄长而具肉质,生红色浆果,块茎入药。 “装神弄鬼?”老三来兴趣了。 “乡下从前经常有鬼敲门的怪事发生。晚上会听到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打开门,外面什么都没有,关好门,等下又有敲门声了,一个晚上都是这样,胆子小的不吓坏才怪。”盘师公笑道,“其实,这是恶作剧。把野芋头的汁涂到门上,晚上,飞蛾闻到这味就会扑上去,所以,门上砰砰响……” 巫术就是这样!老三明白了许多。许多事实在古代没办法探明,而聪明人在生活、劳动中发现并掌握了某种秘密,就如此这般了。 现代科技在中国来得太迟,却又过于霸道,踩踏式颠覆了中国传统文明。巫术变成了碎片残渣,连同伴随的医术也未能幸免。 许多年前,几个读了《天演论》的人太自信了,严复翻译的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进化论真不是中国发展的《圣经》。 老三再看盘师公时,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飞快地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拥有了洞悉一切的力量。他似乎看到空间里错落有致的条条经纬,他用意念聚集起所有的力量,向那无形的网络死命冲去,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冲出去的。 一声呻吟吼中,老三感觉到自己好象冲破了某种东西的束缚,前面,一片光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自己的灵魂变得好象实质了起来。 然后,是一阵眩晕…… 盘师公坐关的地方在药园后面。闭关室早几天就打扫好了,要用的东西也配齐了。 吃过中饭,盘师公就要去那个隐秘的地方。所谓坐关,说起来跟坐牢一样与外界隔离,不同的是,一个自愿,一个被迫。 药园尽头是盘家后山,有百余米高。靠药园这头非常陡峭,有一道斜插山壁的裂缝,口子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很隐蔽。 药园有一条小路接通裂缝,入口很窄,仅能容两人并肩通过。从两株粗大的老樟树进去,间穿过十来米深的豁口,眼前豁然开朗。 当中是青石板砌的台阶,共七七四十九级,旁边是奇花异草。石阶不高,蜿蜒而上,尽头就是就是闭关室。 闭关室是一个小山洞,依势封闭做了房门和屋檐。门是厚实的木门,没有缝隙,里面黑咕隆咚。门旁边,有一个里面才能开启的小窗,每顿的饭菜放在小窗户上。 石洞里比较潮湿,下雨天湿气则更重,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很小的单人床,床边是一张木桌,一把木凳。 门上没有锁,是从里面扣上那种。老三抱了一床被子跟盘师公进去,看洞子及不规则,才七、八平米大,最高处不到两米,地上两个草蒲团算是最亮眼的东西,金黄金黄,是新做的。 老三将被子放床上,四下打量一下,见生活用品倒也齐全。 盘师公坐木凳上抽了一袋烟,指着地上一个蒲团,“坐下。” 老三老实坐下,盘着膝。 盘师公在他后面盘膝坐下,缓缓伸出右掌按在他的百会穴上。老三只觉得自己体内渐渐燃起一团火焰,这火焰慢慢旋转,越来越快,并引出身上无法调动的纯阳真气。 盘师公手掌传来的气流与他体内的真气相互绕行旋转,成为一个黑洞,释放出巨大的热量,烧得他四肢百骸灼热无比,各处原本平静的经络不断地突突跳动,好像同时开启的河闸,每一个闸门后面都有奔腾汹涌的洪流在等待着冲关而去的那一刻,周身各处全部渗出汗水来……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盘师公收功,冲老三挥手,“去吧,其它不要多问了。记得遇火则走,逢青则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闭关室 下 “哐当”一声,房门在老三身后合上了。他忍不住转身想再进去,抬脚居然无法跨入,屋里涌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铜墙铁壁般任何人都没办法靠近。 老三的泪水这才落下。他不敢做声,怕惊动盘师公的清修。 这是盘师公有生以来最长时间的闭关。从前他闭关,多是一星期,最长也不过一月。二师叔昨天悄悄告诉老三,盘师公这次主要是修弥丧失的内息,打通任督二脉,成功的话,他老人家至少还有三十年阳寿,否则——唉!二师叔轻叹一声。 道书所言,只要打开了任督二脉间的断脉,逆方向运气从会阴起经背脊三关而达头顶百会,再由身前任脉而下丹田,反复修炼,夺天地之造化,凝练精、气、神,活过两甲子不在话下。 不过,历史上能打通任督二脉的屈指可数。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时期,印度的静树大师,打开了任督二脉,活了三百多岁,老朋友的骨头都化成了灰,找一个人回想当年却遍寻不见。晚年实在寂寞了,他一个人爬到珠穆朗玛峰,看了半夜的月亮,然后,撒了他一生最有高度的一泡尿,怏怏而归。 老三内心的惶恐无法言说,在洞外盘桓到傍晚他才出山。 回到盘家,盘二狗已等候多时。 他是来叫老三喝酒的,说他在山上套了只野兔子,这会,阿雄正在盘四姑店子里大显身手。 老三没精打采不想去,盘阿婆说没煮他的饭,将他推走了。 “怎么搞的?你好像丢了魂,了无生趣那样?”盘二狗对他的状态极不满意,“你现在是大师兄,要神采奕奕。” 老三等他跨上摩托车,再上后面坐了,“开车。” 摩托车轰的一声窜了出去。盘二狗喜欢这样得瑟。不消一支烟的工夫就到了盘四姑的餐馆。 阿雄守着店子门外,老远看见盘二狗的摩托车,赶紧叫盘四姑,“快炒,快炒,炒野兔子!” 老三进去,看桌上空空如也,斜看盘二狗,“这就是大显身手?” 盘二狗马上责怪阿雄,“你怎么搞得,还没叫他们炒菜?” “这个,不是你说老三来了再炒菜吗?”阿雄不肯背黑锅,“老三,你替天行道杀了这狗东西吧。我给你做牛做马!”貌似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深了,有上升到血海深仇的趋势。 “你,你,卖主求荣!”盘二狗气坏了。 难怪阿雄对他恨之入骨。人家好歹做过老大的,你把人家可劲的当小弟折腾,他当然不乐意。 现在阿雄是寄人篱下,反抗的幅度不是太大,估计翻身得解放的日子没那么快。 餐馆另外三张桌子也坐了人,不过,有两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盘四姑先送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小干鱼来,给他们吃着玩。 “那个,鲁兄弟,你先随便吃点,厨房在炒你们的菜了,马上就好。”盘四姑的态度那真是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谢了,四姑!”老三连连道谢。 餐馆里有两个女服务员,一个年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岁左右。老三发现盘二狗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女孩子一张尖尖细细的瓜子脸,穿长牛仔裤,白色衬衫,很清纯。 老三对她的打扮有些迟疑,餐馆端菜送茶的,打工的女孩子不可能穿这么干净。疑惑中,听得盘四姑叫唤,“丽珍,过来端菜。” 叫丽珍的女孩子去厨房端个盘子出来,上面是一碗粉蒸肉,热气腾腾的。盘二狗连忙殷勤地去端菜,丽珍让了让,“别碰,好烫的!”说着,把盘子放桌上。 盘二狗嘿嘿一笑,“没事,我皮厚。”说着去端那碗粉蒸肉。刚从热锅里出来的碗很烫,痛得他十指连心几乎要扔掉碗。美人在前,他硬是咬紧牙关把碗端放在桌上。 “谢谢二狗哥!”丽珍腼腆地说,转身去厨房。 她一转背,盘二狗火烧火燎地把手指头塞嘴里,十指不停地轮换。 “无事献殷勤,一报还一报!”阿雄逮到机会,直接奚落。 盘二狗气得干瞪眼。老三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盘二狗睁大眼睛,“真可以?” “信不信由你。”老三话音刚落,盘二狗已疾奔出去。 “他……这是干什么?”阿雄看着老三,“你私下跟他讲了什么?” 老三夹了颗花生米吃,“我告诉他一个秘方,小便可以解烫伤。他去撒尿去了。” “真的假的?”阿雄怀疑。 “爱信不信。”老三说。 阿雄露出鄙视的表情,“真恶心!” 盘二狗双手湿淋淋地来了,刚坐下,阿雄很嫌弃地问:“洗手没有?” “洗了。”盘二狗闻了闻手。 丽珍端了野兔肉上来,盘二狗这回没那么心急火燎了,只是做了做要求动手的样子。 “你别动!”阿雄喝道,“你的手不干净!” 盘二狗刚要骂人,阿雄慢吞吞道:“你的手……”盘二狗忙去捂阿雄的嘴。 “好臭!”阿雄打开他的手。 丽珍放了菜,狡兔般走了。 看盘二狗盯住她背影那副痴心妄想的样子,阿雄故意说:“这丫头不错,看得出,聪明伶俐。二狗,她是盘四姑的女儿,你放心,她绝不对瞎眼的。” 盘二狗矜持地说:“你懂什么?感情这种东西呢,是要讲缘分的,缘分这东西哩,很微妙,那要靠一见钟情的!” 阿雄呸的说道:“你带我来这吃饭好多次了,摆明是一厢情愿。买只野兔故意说是自己上山套的,找借口也没见你这么低能的。”他一副痛心的表情,真好像担心丽珍落入猪八戒手中 盘二狗脸红了,“你胡说什么?这顿,你请了!” “我请我请,不就一顿饭吗?”阿雄挺直腰,“不过,正好我这两天手头有点紧,下次,下次我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认识你就没见你哪天有钱过。”盘二狗嗤之以鼻,“你确定,下次不是你带着我们,我们带着钱?” “吃饭吧!”老三不耐烦看他们狗咬狗。 “对对,吃饭。”阿雄忙去倒酒。一人一碗,毫不含糊。 “师兄,我敬你!”盘二狗端了碗,“问一下啊,师兄。这家伙那会儿派人去你店子捣蛋,是不是偷偷拿蟑螂放菜碗里,叫你赔钱那些招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争股份 上 “二狗,不兴这样挑拨离间!”阿雄急忙掐住盘二狗的话头,“现在老三已经收编了我。我跟他亲如兄弟!” “你的意思,你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盘二狗不肯放过阿雄。 “二狗,别老是欺负阿雄。”老三看阿雄憋屈的样子,深表同情。 “师兄,我没欺负他,你看他,都养胖了。我跑承包办手续风里来雨里去,你看他,无所事事都长小肚子了。”盘二狗是当地人,承包自然挂他的名,跑手续非他莫属。 “我胖了?”阿雄着急了,揉揉肚子,感觉是松弛了。想从前自己刚劲挺拔,身材那么有型,在城里带一帮小弟威风得很,如今屈居山村……唉,好汉不提当年帅! “师兄,听说师公祖把九九八十一根金针传给了你,哪天,让我见识下,好不?”盘二狗羡慕已极地说。 “金针是传了,可真正要融会贯通,恐怕要花一辈子时间去操炼。”老三说。 盘二狗说,师兄,师公祖能看上你,肯定是不会错的。他老人家的金针之术出神入化,专治疑难杂症,他亲手治好了两个驼背,如今这两人如今不说玉树临风,但行得正走得直。老三听了热血,心里琢磨要不要辞职,直接去街上摆地摊治病救人。继而又想,自己没有行医证,很可能被城管踢翻在地,才打消了此念。 餐馆里其它的客人陆陆续续吃完走了,说话方便了,盘二狗这才掏出承包合同给老三看:“承包期限五十年,七百块一亩每年。”他作古正经说,“师公祖后山有六百七十亩地,全部承包。每年的承包费差不多五十万。” 老三拍着盘二狗的肩膀,赞扬道:“干得好,你们俩辛苦了!” “嘿嘿。”阿雄谦逊地表示,“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二狗的功劳,我就是跟着打打酱油。” 老三看他晒黑了许多,笑问:“我看你晒黑了,是不是盘二狗天天逼你在他茶山上锄草?” 不提倒好,一提阿雄就来气,“可不是吗?我看他年纪比我小,让着他,这家伙得寸进尺,把我当长工使唤。” “我没要你付住宿费,叫你干点轻活,你倒还怨声载道了?”盘二狗跳起来了。 “我是客人!”阿雄强调。 “切,没听说吗?一天客,两天主,三天挑水做豆腐。”盘二狗恨声道,“你都来个把月了,还当自己是根生葱?” “那你得付工钱。”阿雄退一步。 “看看,师兄,你看看,你推荐的怎么是这号人?”盘二狗对老三道,“要不看在是你介绍来的份上,我早把他扫地出门了。” “我跟他其实也不是很熟。”老三脸色古井不波。 呃!阿雄一张脸在灯光下涨得通红。你们师兄弟不能合起来欺负外人吧?继而又一想,我是外人吗,我们是合伙人好不好?我也有股份的。想到这,他处之泰然了,举杯叫嚷:喝酒,喝酒!“” 酒是盘四姑藏下的家酿酒,质朴而劲大。一口气干掉半碗酒,老三问盘二狗开荒的成本要多少。 “要赶在年底开出来的话,人工费至少要一百八十万。”盘二狗盘算道,“还得修水沟、挖树坑、挖蓄水池,移栽树苗,加起来的话,没有四百万下不来。” “钱没有什么问题,加上我一百万,我们手头上就有两百多万了。”阿雄顺便把自己的投资额给加了上去,“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追加。” “你只有十九万。”盘二狗不吃他那一套。看样子,他俩没少在这个问题上争吵。 “你,你……”阿雄又吃瘪,拿头撞墙的心都有了。想自己也是做过大哥的人,唉,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我什么我?”盘二狗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 “你,你说了不算。”阿雄气晕了,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他清醒了,“得听老三的!” “吃完没有?吃完走了!”老三置身事外。投资额的问题要从长计议。 结了账,他们出了餐馆,外面一片漆黑。盘二狗说前面不远有一个歌厅,大家去唱唱歌、醒醒酒。车先停在这里。 阿雄举双手赞同,夸盘二狗仗义疏财,对师兄一片冰心在玉壶。 老三听了几乎要吐出来,三人俱有几分醉意,浑身燥热在马路上走。 盘二狗挨着老三,突然问:“师兄,你听说过李自成藏宝的传说吗?” “听说了。” “你相信吗?” “哎呦,我没顾上想这事。”老三麻烦不断,哪有空去琢磨这捕风捉影的事。 盘二狗指着东边,“那边有个村子,有年发山洪,村里人捡了好多金银财宝,有三、四十斤。应虎师兄还藏了个银盘,是在那边给人作法治病,人家送给他的。” “是吗?”老三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那个银盘我见过,有点发黑,像一块井盖,足有几斤重。”盘二狗激情地说。 “怎么,动心了?”老三放慢脚步,扭头看他。 “嘿嘿。那东西埋在地下,是无主之物,挖了应该不犯事吧?”盘二狗嬉笑道。 “那你问师公祖去呀。”老三通情达理地建议。 盘二狗一听就泄气了,耷拉了头,嘟哝道:“跟他说,他老人家不把我拍成脑膜炎才怪。”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不一样,你是师公祖的干孙子,还是他老人家代师传艺的。”盘二狗使劲撺掇老三,“你带我们干,那就没事了。” “你拿我做挡箭牌是不?”老三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不是陷害我吗?” “那里,那里。师兄,你根正苗红,我就是想陷害也陷害不了啊!”盘二狗说。 “打住,打住。”老三挥手,“别把我带沟里去。” 盘二狗讪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领我们干。我们群龙无首啊!” “要干,你们自己去干,别想拉我下水。”老三郑重声明。 阿雄听明白了,插了一嘴,“我觉得可以试试。应该很刺激的!” 盘二狗对阿雄竖了大拇指,颇有唐兵的风采道:“阿雄,你一辈子就这句话荡气回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章 争股份 下 车载音响的层次感很强,音质深沉纯净,高保真环绕立体声使音色更加优美。这款宝马是专门为女性精心打造的座驾,车身是低调而奢华的暗红色,全流线型的设计流畅,内外的装饰都极为考究。 汽车进入莽山时,李亚卿叮嘱柳筠:“柳妖精,我再次提醒你,别耍大小姐脾气。” “怎么,怕你的小男人受委屈啊?”开车的柳筠嘻嘻一笑,不忘调侃李亚卿。 李亚卿说:“随你怎么说,我只是提醒你,这次搞砸了的话,以后,我再不会替你出面了。” “一个小男孩而已,用不着那样小心翼翼吧?”柳筠不以为然,“你不是会催眠吗?把他催眠了签了合同就是。” “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李亚卿说,“你是我好朋友,他是我爷爷的义子,你觉得我会对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吗?” “我们俩十几年的友情还不如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假小叔?” “催眠术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催眠术是利用人的受暗示性,通过言语暗示引到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被催眠时人的主动意识降低,过去所拥有的一切经验大部分被封锁,对于新的刺激被催眠者不能用过去的经验去判断,不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完全是听别人的指挥。”李亚卿跟她解释,“如果被催眠的人自制力强,或者本身在某种心理疾病,他会对催眠产生排斥。老三之前接受过三次催眠,他内心对催眠已经有了强大的抗拒。老实说,我现在催眠他几乎没有可能。” “你没把握?” “没有。有,我也不会去做。”李亚卿说。 “不能催眠,就。”柳筠道,“总之,我要持有一半股份。” “何必!” “你不明白。并不是我贪,如果没有一半股份就没有决策权。”柳筠深思熟虑地说,“这个计划非常有前途,可惜老三没有真正的商业经验,靠他的话,这买卖很快就会完蛋。” “想想其它办法吧。”李亚卿劝道。 “放心,我不想独吞,我只想做大做强,而他们的分红将更多。所以,我一定要有决策权。”柳筠想,仅仅是秘酒一项就蕴含巨大的商机。这投资稳赚不输。 “我怕了你。”李亚卿看着这个女强人,无奈地摇头,“反正到时候你别怨我没提醒你。” 李亚卿替柳筠担心。在商言商,从她柳筠的角度来说,她的想法没错,利益最大化是商人孜孜以求的。可是在当今时代,许多人往往以此为理由不择手段、竭泽而渔,搞得天怒人怨。老三生性散淡,不怎么努力去只争朝夕。他们两人的经营观点恐会相左。 “前面左转。”李亚卿指路,先回泽子坪看老爸老妈再说。 “你跟那个什么盘师公很熟吧?”柳筠问。 “我家离他家不远,小时候我跟小伙伴去过几次,但都只是在门口,不敢进他家里。”李亚卿说,“那时,听大人说,盘师公有法术,会捉鬼抓妖。我们既害怕又好奇。” “我觉得他就是一个赤脚医生。”柳筠认为,“听你说,他九十多岁还健步如飞,我倒是相信他确实懂几个很厉害的偏方。” “捉鬼抓妖我倒是不相信。但他绝不仅仅懂几个偏方。”李亚卿说,“他的医术让你不可想象。” “真有那么厉害?”柳筠很是不太相信。 “我理解你的怀疑。”李亚卿再次提醒,“宋文韵你看过的,她之前已经破相。桃花瘴的腐蚀性不亚于稀硫酸,老三把她弄得貌美如花。” “这个好!这个好!”柳筠又看到了商机,“这样的药方子百年不遇,弄到手了,想不富可敌国都难。” “你怎么掉钱眼里了,什么都是商机?” “我这是敬业好不好?”中午的阳光下,她前面是泽子坪新旧不一的街铺。 回到家里,李亚卿的老妈看到她高兴极了,得知她们还没吃中饭,连忙张罗大鱼大肉,灶屋里,噼噼啪啪一顿响。 在午睡的李阿满听到响动,起来看。 “阿爹,你起来了?”李亚卿看到老爸,忙替柳筠介绍。 同柳筠打了招呼后,李阿满瞅了女儿几眼,“你也是来入股的?” 李亚卿一怔,没想到老爸眼睛这么毒。 李阿满声音低调:“何必?” 李亚卿面色一变。 “回城里去!”李阿满,“马上!” “阿爹!” “他爹,女儿刚回来,你发什么神经啊?”老伴出来阻止李阿满发脾气。 “你一边去!”李阿满瞪了老伴一眼,又对李亚卿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要你记住,他对我们有恩!”说完,进里面了。 李亚卿面色难堪地对柳筠笑了笑,说:“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柳筠对李亚卿做了鬼脸,两人出来了,李亚卿老妈喊得喊不回。 她们找了一家小店子,这会,已过了饭点,小店的厨师睡觉去了,只有一看店的中年妇女,跟李亚卿有点熟,可冰箱里没剩下什么菜,只能随便炒了两菜,开了碗紫菜汤凑合了。 随便吃了饭,她俩从小店子出来,上了车。外面太阳晒,还是车内的冷气舒服。 “看样子,那家伙在这里挺有人缘的。”柳筠说。 “不是人缘,是他挂靠的后台。”李亚卿说,“你不了解这里,在当地人心中,盘师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柳筠撇嘴笑了。 “我绝不是危言耸听。”李亚卿说,“盘师公行医几十年,救治的病人成千上万。好些都是外面大医院治不了的病。就是快断气的人,他也能用金针吊住七天命,等外地的亲属到齐见最后一面后,拔了针才落气。” “我听说过瑶族医术有许多神奇之处。比如针对跌打损伤、类风湿关节炎、肾炎等疑难杂症有特效药。”柳筠说,“但那只是从前。即使流传下来,也不会是立竿见影的神药,充其量,只是比其它的药更有效果罢了。” 李亚卿明白她的意思,瑶药是有灵药,但不是仙药。看她志在必得的架势,李亚卿真不知说什么好。 柳筠歪头看看李亚卿,然后看看正前方,说:“我打个电话,看老三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一章 后山上 上 老三带着一拨人在盘家后山看山看水。除了陡峭的主峰,后山其它地方不是太高,草木郁郁葱葱,好在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那种千年杜鹃也相当少。正因如此,承包的问题没有太多麻烦。 “这座山没什么值钱的树,大多是灌木。不过,那几棵红豆杉不能动,合同里写了。”盘二狗指着山腰的几棵红豆杉说。 “有红豆杉,哪里?哪里?”阿雄眼珠子发亮,“有红豆杉还种什么药材,直接种红豆杉不就得了。那玩意老值钱了!” 盘二狗恨不得把他踹下山,“你猪啊?红豆杉是值钱不错,信不信你满山都种红豆杉,你这一辈子都吊死在上面。” “怎么会?这满山都是红豆杉的话,至少值几千万!”阿雄对盘二狗瞪眼,“你想骗我,我数学成绩很好的,中考得了71分!” 盘二狗愣了愣,“总分分……我倒,没及格!”他抬脚要踢阿雄。 老三敏感,伸腿拦下盘二狗的危险举动,对阿雄道:“二狗说的没错,红豆杉种成后,几千万的收入只剩下干瞪眼。” “为什么?”阿雄仍然不解。 “你傻啊!珍贵树木的砍伐手续很难办,差不多是能看不能动。”盘二狗作势欲点他的穴位,“我点你的哑穴。” 老三退开了,看他怎么点阿雄的哑穴。另外几个小包工头样子的人在旁边看他们胡说八道。 阿雄猫腰窜到老三身后,指着盘二狗的鼻子骂:“你想陷害忠良?太嚣张了!” 盘二狗倒打一耙,“师兄你看,他用手指我的鼻子,一点都不尊重我!” “狗咬狗!”老三躲到树荫下,摇着长舌帽扇风。 他心里盘算,如果栽巴戟、杜仲等植物,三年后,这些药材可以浸泡数十吨药酒,保质保量的话,一年可创收五百万以上,长此以往,仅这一项利润就不可估量。 物以稀为贵。有一个中药品牌“东阿阿胶”,是补血上品,价格一路飙升,短短十几年翻了几个斤斗。主要原因是需求量越来越大,而国内毛驴的存栏量逐年下降,驴皮资源日趋紧张,原料价格不断上涨。结果市场出现掺杂大量牛皮、狗皮的假货。这些滥竽充数的东阿阿胶药效奇差,败坏了品牌声誉。 老三拍拍脑袋,现在考虑供求关系为时过早,目前最重要的是抓紧开荒。他对阿雄道:“你负责把这座山开出来。” “这还不好办,我一把火把这些树啊草的都烧了!”阿雄豪情满怀地说。 “好办法!”老三竖了大拇指,“点火后,别忘了洗干净屁股,把牢底坐穿!” 盘二狗窜过来,点着阿雄的鼻子,“你白痴啊!你想搞成森林火灾?你坐牢不要紧,求求你,别祸害我们好不好!” 阿雄细想这办法确实不靠谱,“那,我天天带他们拿锄头愚公移山啊?” “要不要我去南翔学校请几台挖掘机来?”盘二狗白他一样。 “那为什么是我负责?他负责了,他不是游手好闲了吗?”阿雄蛮大的抵触情绪。 “你是副经理。”老三封官许愿,“你觉得干这个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换人。” “副经理?”阿雄听了笑逐颜开,“别,别,别换。我干,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他是副经理,那我是什么?”盘二狗跳起来了。 “经理啊!”老三奇怪地说,“这还用问?” 盘二狗得意洋洋地看着阿雄,顺随手叉了腰。 “凭什么他是经理,我是副经理?”阿雄不乐意了,“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我是大股东好不好?”盘二狗对阿雄伸出中指。 “老三,你看,你看,他好嚣张啊!几乎就是目中无人。”阿雄挑拨道,“老三,这种小人不可重用。” “你是说你可以委以重任是不是?”老三似笑非笑地说。 阿雄对他这个表情记忆犹新,忙放下姿态:“看法而已,别那么认真,就是一个提议。老三,这个,三哥!你是董事长,这个股份的事当然你说了算。你看,我追加股份的事……” “回头再议。”老三说。 他在认真看这片山,盘师公推荐的,肯定有不凡之处。这不凡之处在哪里呢? 有门!阿雄看到一线希望,冲盘二狗得意地撇嘴。 “二狗,这个事,你多操点心。”老三交代盘二狗,“首先端正态度,我们不是融资套钱,所以,入股要控制。” 盘二狗喜出望外,“师兄,一切听你安排。”他扭头看着阿雄,“师兄,你还是把他带走吧!说真的我不喜欢看见他,看见他就各种心烦,各种不爽,各种难受,到处难受,心里难受,从手到脚全身不舒服。” 阿雄脸色变了。这表面上是升官了,可仍然屈居盘二狗之下,本质上没什么不同,从从今往后还是要受他的气。今后,能愉快地相处吗? 老三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了看了了,接了。电话里与对方闲扯几句,老三告诉对方:“我在盘家后山。”挂了电话,他古怪地笑了。 阿雄问道:“什么人,看你笑得眉飞色舞?” 老三说:“闻到香味的人。” 阿雄到底是有江湖历练的人,眼睛一鼓,“又有人想插一脚?什么人啊,峨眉山的猴子呀,伸手就摘桃子?不行,不行。我们这的股份满了。” “做人要大方点,会有回报的。”老三说道,“我们几个人都没有营销经验,更没有商业人脉。有些饭该谁吃就归谁。”然后,他淡然地对盘二狗说:“二狗,记住,你所掌握的股份,只有百分之四十九。”然后,走开几步接电话。 盘二狗目光坚定地点点头,他对老三是不折不扣的信服。别人不明白,作为同门,他十分清楚老三蕴藏的潜力。 盘师公身怀太多的绝技,随便教一、两招,便一生受用不尽。事实上,他老人家已经在教老三。 盘二狗看懂了老三的眼神。 半小时后,李亚卿和柳筠来到了山上,两人都晒得脸通红。 “卿姐,柳姐。来,这边躲荫。”老三嘴角上挑,脸上划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心道:她们真是锲而不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二章 后山上 下 “是这片山吗?”柳筠到老三跟前指指划划,根本无视盘二狗等人,戴着太阳镜的脸庞显出几分倨傲。 “是的。”老三回答她。 “这规模是不是小了一点?”柳筠毫不客气地提意见。 “我们只有这么大的能力。”老三扫视青山,“我们计划投资五百万。” “扩大下规模怎么样?资金方面不是问题。”柳筠说,“我再投资七百万,占百分之五十一股份。” “这个股份我们是这样合计的。”盘二狗明白老三刚才强调的意思了,“我师兄,就是老三拥有绝对控股权,百分之五十一。他入股的是我们师公祖的医术和出神入化。” 柳筠一怔,这话太别扭了,但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朗,那就是,你想控股,没门! 老三介绍说,“他是盘二狗,这山是他承包下来的。那是阿雄,他负责开荒整理。二狗,阿雄,这个是柳总,星城有名的美女老板,资产过亿万!” 盘二狗和阿雄连忙柳总、柳老板的一通乱叫。 柳筠与李亚卿相视一眼,对她之前的提醒表示明白。上山的路上,李亚卿跟柳筠详细介绍了盘师公,对此,柳筠半信半疑,她侥幸地认为,老三不会用盘师公的资源入股。 阿雄也明白了,心里暗叹:老三真奸诈! 他跟盘二狗同吃同住快一个月了,对盘师公的威名已感同身受,所以,天天缠着盘二狗要追加股份。 李亚卿清楚柳筠的大小姐脾气,看她吃瘪,怕话不投机伤了和气,连忙笑道:“盘师公的威名确实值那么多!老三,我发现你的运气真的好,人品不错啊!” “这个,这个……”老三尴尬地笑了笑,“天见可怜!天见可怜!” 柳筠调整了心态,和颜悦色道:“我不认识盘师公,所以,对他不了解。老三,你看,是不是帮我引见下?” 老三摇头,“你现在见不到他老人家。” 柳筠脸色一变,就算盘师公的名头响亮,具有隐形价值,那也是你们一厢情愿,总不至于不让我见这尊大神吧?她音调高了几分,“为什么?” “我师公祖闭关了。”盘二狗告诉她。 “闭关?”柳筠不解。 李亚卿跟她解释后,看着老三,说:“这里太热了,我们下去找家宾馆先住下,有什么事慢慢聊。怎么样?” “好吧。”老三点点头,“柳姐没来过莽山吧?这里风景不错,可以住下来玩几天,到处走走。” “你陪我玩吗?”柳筠将他一军。 “我对莽山也不是太熟悉。”老三笑呵呵道,“盘二狗是莽山人,他可以陪你走走。” 众人下了山来,几个小包工头各自回家,老三等人分坐两辆车,去了猴王寨景区。哪里的宾馆条件比较好。 猴王寨背靠原始林莽,危崖峭壁,古木蔽天,瀑群壮观,猴群嘻闹。是莽山最富特色的景区。 一条青龙溪从鬼子寨泻下,穿越原始森林千涧万壑,最后在奉天坪群山大峡谷间似一条怒吼青龙跃下,如腾龙舞到了最后最壮丽。 在景区大门外寻了一家高端大气的宾馆,老三去前台替柳筠她们开房,结果,盘二狗抢先去了。熟人熟事,他打了折扣,办理了开房手续。 “有做老大的风范!”柳筠调侃老三。 “盘二狗是小土豪。”老三笑着转移话题,“这还不是重点,关键是他为人诚恳!” “你认了个好干爷爷!”柳筠仍不放过挤兑他。 “这个嘛,主要是我人品好。”老三大言不惭,然后,装模作样征求李亚卿的意见,“卿姐,你说,是不是?” 李亚卿格格一笑,“我觉得主要是你长得具有欺骗性。” “这个我同意。”柳筠说。 笑谈中,盘二狗过来了,递上房卡给柳筠,“柳总,房间是8009。” “谢谢!”柳筠嫣然一笑,接了房卡。 “好了,你们先上去洗个脸下,我们在下面等,一块去吃饭。”老三看时间有五点多了,等她们稍事整理下,正好去吃饭。 柳筠和李亚卿乘电梯上去了。老三他们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聊天。 “老三,她们是你朋友?”阿雄递上一支烟给老三,猥琐地舔了舔舌头,“真漂亮!” “师兄,那个柳总是亚卿姐的朋友,是吧?”盘二狗比阿雄有眼色,“她们来参股,是要拿大头,对吧?” 老三点了烟,“二狗,你说说看,目前,我们的规模是不是小了一点?” “不是太大,却正好。”盘二狗说,“这个药场弄起来,肯定会成功,但也会遇到许多问题。所以啊,我拥护你的决定,场合不要铺得太大。等摸索出了路子后,再慢慢做大不迟。” “我也是这样想。”阿雄将玻璃茶几上的烟灰缸推到老三面前,“毕竟我们从前都没做过药材生意。这药材啊,不仅要种的好,还得有销售渠道。我们对药材市场没有实际经验。从小做起,最为稳妥。” “我估计柳总在生意场有不错的人脉,所以,她胃口比我们大。”盘二狗看着老三,“但我喜欢你拿主意。” “我也是。”阿雄也积极表态。 “其实,如果依她所言……”老三想跟他们说,如果听柳筠的扩大规模,水涨船高,他们可以得到更大的回报。 盘二狗挥挥手,“师兄,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我不喜欢那样。” “好吧,我们三个人每人出资一百万,留两百万给她,其它零碎一百万,总计六百万。”老三解释道,“毕竟以后药材销售这方面全靠她了。” 阿雄连连点头表示万分赞同,还兴高采烈冲盘二狗冷哼一声。 “不行,我不同意!”盘二狗腾身而起,指着阿雄,“我得出一百一十万,比他多一点……” “你敢不听老三的?”阿雄自然是祭出老三这个宝。 两人吵吵闹闹中,她们下来了。 走在前面的柳筠一袭黑色长裙,之前披散在脑后瀑布般的黑发挽成一个别致的发髻,露出象牙般洁白的脖颈,面颊上透出洗浴后的淡淡红晕,典雅动人。 盘二狗顿时不做声了,在柳筠逼人的美艳前悄悄缩了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迷离夜 上 本来老三要请柳筠她们去盘四姑店子吃饭,柳筠说宾馆有餐厅,档次还行,她已经问好了,有法国红酒,就在宾馆用餐算了,她请大家欢聚一堂。 阿雄立马就赞同了,说两位美女走来走去也辛苦,就在这儿吃。当然啦,柳总远道而来,哪有让她请客的道理,这顿,他请了。 “行!”阿雄话音刚落,盘二狗就拍手赞成,“我要喝红酒、白酒、啤酒,雄黄酒!” 雄黄酒?柳筠眉毛一挑,她对这俩活宝的扯淡真还不适应。 “你看呢?”李亚卿征求老三的意见。 “听大家的。”老三很从善如流的样子。 “那好,就在这用餐。”柳筠作了个请的手势,领众人去餐厅了。 宾馆的餐厅在二楼,上楼穿过一条不长的走廊,进去。餐厅很气派,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梦似幻般的光芒。镶嵌了玉石的实木桌椅,都漆成紫红色,显示出高端大气。 年轻漂亮的迎宾女上前迎众人就坐,马上又有女招待端上茶水,并问需要什么。 “红酒、白酒、啤酒,雄黄酒,都端上来!”盘二狗挑衅地看着阿雄。 女招待愕然,不确定地扫视众人。老三哈哈一笑,对柳筠和李亚卿说,这俩人狼狈为奸,彼此又深恶痛疾,拿了菜谱点菜。 女招待记下单子离开了,李亚卿对老三说,等菜还要点时间,你帮我去马路对面的小河里找几颗石头吧。没待他表态,她已经起身走了。老三只得跟着去。 到了小河边,老三问:“什么情况啊,卿姐?是不是柳姐很生气,心底有一团熊熊怒火,随时要殃及池鱼?” “一、两百万的投资,你好意思叫她追到莽山来?”李亚卿恨声道。 “卿姐,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可没让她追到莽山来,是她一厢情愿好不好?”老三这话幸亏不是对柳筠说,要不然她会拿眉毛钳戳他脸上十几个血洞。 李亚卿一时词穷。这件事从头到尾确实怨不得老三,要怪只能怪柳筠自己,经商人的嗅觉太可怕,见风就是雨哗哗,听到老三跑到了莽山,急不可耐赶来控股。 柳筠强势,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她在商场纵横数年,凭借过人的身世、容貌和聪颖,她都是顺风顺水。如果不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她考虑急流勇退,保全胜利果实转型做实业,她不会瞄上老三的药场。 在柳筠看来,她入主药场,是给老三他们福利,怎么也没想到遭遇的是冷遇。 李亚卿夹在中间很为难。她清楚,两边她都难以去说服。 “你真不考虑扩大规模?”李亚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清楚自己的能力。我不喜欢急功近利。”老三绕着弯子回答。 “莽山的地理和气候条件得天独厚,不充分利用,可惜了!”她从侧面规劝。 “嗯,这里确实是一片好山好水。”老三说,“我留给她两百万的投资额度。大概是百分之一十六的股份,第二大股东。” “你很精明!”李亚卿褒奖不明地道。 “我和我的朋友,目前只能承受这样的规模。”老三直言相告,“太大的话,如果失败,我们难以翻身。” 李亚卿明白他主意已定,不再去说服。看着眼前潺潺流水,感叹道:“小时候,我经常跟父亲在这条小溪里捉鱼,那时候,小溪里的鱼真多。” 她一头黑发飘然如瀑布般垂落,瑶鼻挺直,粉腮微晕,一袭素雅白裙勾勒出绰约的身姿。老三看着这个丰美的女人,胸口总堵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他想起长眠在龙虎关的老钟头,心里有些黯然。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李亚卿一叶知秋地问。 “是的,我想起了龙虎关。”老三说。 “你是一善良的人,实际上,你并没有那么痛苦,至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痛苦。你更多的是内疚。这是你人格障碍的焦点。始于你童年,或者说成年早期的生活阴影一直没有摆脱。你选择勘探,其实是潜意识里的逃避心理作怪,想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你小时候遇到过什么事,让你一直内疚?”李亚卿问。 老三惊愕的是,她竟然通过这么一点,能全部看透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轨迹。他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合盘端出,“我十二岁那年去老家看我爷爷,我独自一个人坐火车去的。爷爷在去火车站接我的路上出了车祸……” 听了他的讲述,李亚卿明白了他的心理症结。在根本不理解死亡的年龄,却遭遇了亲人意外死亡的事实,而这次意外他认为是因他而起,由此在他幼小的心里埋下难以撼动的自责。 “你认为爷爷的死是你造成的,对吗?”李亚卿刨根问底,“你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的人,对吧?你害怕亲人再受到你带来的伤害,是吧?你甚至有过了结自己的想法,是吧?” 老三目瞪口呆,她的分析如同一把精巧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割开他内心最深处的纠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如此严重的人格障碍。 “其实,你仔细想,你小小年纪,那时怎么会有刽子手的力量?”李亚卿在顺理成章,“你爷爷的死根本不是你的错,那是意外。比方说,司机是因为休息不好,当时迷糊了而导致车祸,那么,是不是得怪核发他驾驶证的人?或者说,司机头晚因为多看了一集电视剧才没休息好,那是不是要追究拍这部电视剧的导演和演员?一起事件的发生肯定有多种因素,但不能本末倒置。按你的想法,有责任的应该是司机的父母,他们压根就不该生下这个当司机的儿子。” 老三听了她的话一愣一愣的,似有所悟。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来还没看,李亚卿说:“是开饭了,催我们去,走啦!人格障碍只是情感和行为有点异常,但意识状态和智力都不影响。你放心啦,不是精神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迷离夜 下 开餐了,喝的酒是白酒和红酒。 盘二狗要雄黄酒时,女招待楞了半天,抱歉说,餐厅没有这种酒。然后,阿雄就笑出了声。 老三替柳筠要了瓶最贵的法国干红。 “是还我那瓶拉图酒吗?”柳筠话里有话,“这酒很贵的,你不怕投资的钱不够吗?” “二狗,这里你很熟吧?”老三煞有介事地对盘二狗说,“应该可以赊账,是吧?” 盘二狗愣了愣,立马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柳姐,你可以放心大胆喝。”老三笑嘻嘻道,“别担心我会扣下洗盘子抵债。”然后,熟练麻利地醒酒,过酒,倒酒。将一杯深红色的红酒递给柳筠和李亚卿。 柳筠娇笑着说:“看你的手法,颇有几分酒吧风格。看来,泡吧你也能偷师学艺。人才啊!” 老三耸耸肩,“我朋友唐兵经常表扬我学猫像猫,学狗像狗。柳姐跟他一样,生了一对慧眼,见微知著啊!” 盘二狗和阿雄不明就里,连连点头称是。李亚卿抿着嘴没笑出声。 等盘二狗倒好了白酒,老三带头端杯,“来,大家举杯,欢迎柳总来莽山考察!祝柳姐和卿姐永远貌美如花!” 众人嘻嘻哈哈碰了杯,喝酒。 柳筠端着透明的高脚杯,慢慢品了一口红酒,心里盘算如何搞定老三这个滑头。李亚卿刚刚进来时,悄悄对她摇了摇头,她明白李亚卿没能起作用,还得靠自己另想办法。 盘二狗之前跟柳筠交了底,按理,成为第二大股东她应当满足。可是,强势惯的柳筠不以为然,她要全盘掌控药场,继而将秘酒打包推向市场。这是她雄心勃勃的计划,办一个药酒厂,像海岛鹿龟酒那样充斥市场。 柳筠非常看好秘酒的潜在价值,它是货真价实的滋补药酒,没有任何西地那非等违禁成分,经得住市场考验。 也就是说,药场能不能成功,对于柳筠来说根本不重要,她要掌握的是药酒秘方,入股药场只是跳板。 一连三杯酒后,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喝了酒以后的柳筠愈看愈是明亮动人,妩媚,风情万种,卸了平素的端庄和干练,她的媚态更是迷人。 数口红酒入腹,酒量不大的李亚卿娇艳的脸庞也是透着红润,本就水嫩滑腻的姿色,更显娇艳欲滴。 老三看得眼花缭乱。 “看什么呢?”端着透明高脚杯的柳筠妩媚地瞪了他一眼。 喝红酒的女人是最具魅力的。红色的液体如火焰,缓缓入喉的瞬间,女人如花的身体成为一片沃土,生出曼妙的风情和馨香。 “看美女是怎么喝酒的。”老三泰然道,然后又撺掇阿雄和盘二狗,“来,我们再敬柳总一杯。能如此近距离接触货真价实的白富美,我们三生有幸,是不是?” 阿雄和盘二狗热烈响应,齐齐端着酒杯,嚷着敬酒。 “想把我灌醉是不是?”柳筠眉宇间透着千帆过尽之后的波澜不惊,对老三道,“我记得你早有这个念头。” 老三就把一双眼睛挪向李亚卿。 李亚卿倒是坦然,“是我告诉她的,说你想这样报答她。” “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报复。”柳筠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要拉李亚卿下水。 “那好吧,等你们俩把这个问题理清,我们再喝。”老三想作壁上观。 “好呀,你出卖我?”李亚卿放下筷子,端杯咬牙切齿对柳筠道,“来,我跟你干。” “干就干。”柳筠与她碰杯,干了杯里的酒。 李亚卿不甘示弱,也干了杯中酒。 老三等人拍手叫好。 两瓶白酒一瓶红酒就这样不知不觉喝完了,众人皆有七、八分醉意,老三去结了账回来,盘二狗和阿雄已被宾馆的“代驾”用老三的车送走了。 “等会,等会……再送你。”李亚卿指着老三的鼻子说,“我们先……上去了。” “不行,他得……把我们、把我们……送上去。”柳筠有点摇晃,没走几步,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滑,娇躯欲倒。老三眼疾手快,伸手将快要摔倒的柳筠一把揽住。 “没事吧?”老三关心地问。抱着她柔软的细腰,一股幽香扑鼻,他心里开始发热。 柳筠感觉一阵羞涩,老三那强烈的男性气息熏得她一阵心神荡漾,她浑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嘴里禁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老三扶着柳筠,同李亚卿一道摇摇晃晃上了电梯,一直将她送到房间里。 柳筠似乎已彻底醉了,老三将她放上床的时候,她搂着老三不肯放手,两人一块倒在床上。 老三本来就有七分醉意,伏在柳筠温软的身上,被她身体里散发的香气搅得意乱情迷。还好,李亚卿关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掰开柳筠的双手,站起来,看着李亚卿似笑非笑的脸,结结巴巴说:“我,我……那个,不是故意的。” “我,看见了。”李亚卿的脸上飞起一团红晕。 老三身热口燥,顺手端了桌上一杯茶喝了,“我。我走了。” “你,坐一下再走吧。你也喝得差不多了。”李亚卿给他喝的那杯茶里续了开水,“喝杯茶,醒醒酒。车还没来。” 老三接了茶杯,一口气喝干了温茶。未几,一阵倦意袭来,他不由自主坐在床边,随即,倒在了床上。 方才还烂醉如泥的柳筠从床上爬起来,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妩媚地看着床上的老三,“姐姐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要这样吗?”李亚卿不安地说。 “只能这样了。你不是说他最害怕亏欠人家吗?”柳筠将老三的衣服脱掉,他睡得沉沉的,全无知觉。脱到老三身上下只剩一条底裤时,柳筠踌躇了,扭头看了看李亚卿。 李亚卿神情古怪地转过身去…… 要牢牢抓住这个潜力无限的小男人,只能采取这个办法了。柳筠扯了被子替老三盖上,又缓缓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最后只剩下纯白色小裤。她肌肤洁白无瑕,的身材足以令男人疯狂。 柳筠将自己的内衣撕烂,扔在床边,找了一件浴袍穿上。 “你别后悔!”李亚卿咬咬嘴唇,和衣爬上另外那张床,拿被子蒙了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五章 金城山 上 金城山地处粤湘边境,坐落于乐昌梅花镇西北的武江三角洲,是莽山的南大门。 金城山的海拔不高,仅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王子强他们爬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山顶,抬眼,前面有一段用大麻石砌成的古城墙将山路堵死,顶部为半弧形的拱门仅容一人通过。这大概就是当年的城门了。 古城墙俱已颓败,全无当年壁垒森严的雄态。溃败处爬满了龙珠果藤蔓和野草。 老顾一马当先进入拱门,入内,除了一个个巨石形成的小山头外,巨石间隔内的地势则相对平缓,有两、三公里长,可惜因常年无人到此,都已长满荒树荆棘,而无法继续往内行走,只依稀可见当年的营寨痕迹。 王子强和宋文韵紧随其后,他们选择了一块平地,放下携带的背包、照相机等物件,四下寻寻觅觅。试图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 山上的风有点冷,正午的秋阳照射下来,树荫下闪烁斑驳的光点。 “这就是金城山!”老顾看着偌大一座山,看着莽莽林木,喟叹一声。 “还能分辨出营盘的形状。”宋文韵取下遮阳帽往脸上扇了扇风,红扑扑的脸色分外娇柔。 1649年初,李过率领十万大顺军在由襄阳经荆州、广西龙虎关、连县、进入莽山。三月,阿济格摆脱了刘宗敏部的牵制,从衡阳率兵昼夜追来,所向披靡的铁骑在崇山峻岭前失去了优势,只好罢兵而回。 大顺军进入莽山的兵马前前后后有二十余万,莽山经营了二十多年。山势险峻,山路崎岖,易守难的金城山是他们重兵屯守处,后期,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地盘。 王子强选了一高处,踮起脚尖,朝乱岗密林里张望,忽高忽低的树木错综复杂,彻底掩盖了历史痕迹。如果不是面前的残墙破壁,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曾屯兵数万。 老顾从坡上下来,感叹:“就像余秋雨所说的,废墟是课本,让我们把一门地理读成历史。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时光之手,无可匹敌!” “任何一段历史都太粗糙、太混杂,因此需要冶炼。”宋文韵说。 “这里乱糟糟的,我们得分析下,首先从哪里下手。”老顾说。 “那段隐语,暗示了李自成所葬的位置:前三山,后三山,面前流水转九弯;左有青龙倚皇榜,右有白虎朝马山。”宋文韵说。 “可是,这一带根本没有河流。”老顾嘟哝道。 “史料记载,金城山有一个寺院,叫万福仙。”王子强下了坡,四下张望,“我们找找看。”宋文韵拿张湿纸巾替他擦汗。 老顾拎着一把开山刀,照一座最高的山岗唰唰唰一阵乱砍,爬了上去。登高望远,果然看见左边千余米外有一栋破败的房屋,大喊:“有,有了!在那边!” 退出旧城门,有一条几近荒废的山道,野草过膝,他们走了大约一公里,好容易来到一座寺院。 寺院是一进式的,院落的主殿面阔五间,前出抱厦三间,檐下绘制的彩画漆黑不堪,抱厦梁架上悬挂着一块破烂的匾额,上面的字已无法辨认。 殿门不知去向,殿堂洞口,里面供奉一尊木雕像,落满灰尘,结满蜘蛛。显而易见,这个寺院早已没有了香火。 老顾几个面面相觑。闹半天,是这么个破地方!这哪有当年大顺王朝的霸气,哪怕是一点点山寨霸气? “这比电视里那破兰若寺还不如。”老顾想起《倩女幽魂》里的场景,“人家再破,起码还供着几个菩萨。这里,这里,就一个木头像。” 王子强凑近看,看出这尊木雕像既不是观音和如来,也不是关公和财神,而是一个清癯的老人。宋文韵也发现了蹊跷,她怀疑:“是不是工匠的手工差,雕出了这个不伦不类的木雕?” “这可能是很久前山民建的庙。当地老百姓穷,随便找人雕了一个菩萨。”王子强说。 “山里人没什么见识不奇怪。”老顾年纪大,阅历丰富,他不认同他们的看法,“但从前的工匠非常讲究手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新玩意可能不行,雕几个菩萨,当是轻车熟路,绝不会四不像。” 王子强与木雕像的头凑得近,发现木雕的眼睛有点奇怪,左眼微微眯着。他左看右看,还用手指擦去眯眼上的灰尘。 “你在干什么?”老顾大感奇怪。 “你们看,这是不是一只眯眯眼?”王子强说。 “眯眯眼?”宋文韵警觉地走近看,果真如此。她轻轻一笑,“我明白了,这里供奉的不是佛,也不是财神,是李自成。” 老顾喜形于色,他感觉他们接近了某个历史切点。 “这不是敬奉菩萨的庙,而是宗祠。”王子强搜索记忆,“顺治八年,也就是1651年,有一个叫曹国公的抗清将领因病死于金城山,这个宗祠就是当时停放灵柩之处。我们再四处找找,看有没有碑铭等记载。” 他们好容易在寺院的杂草丛中找到两块石碑,其中一块从中断裂为两段,由于年代久远,多数文字已经难以辨认,隐约可见几行字:“明末清初之际有曹国公结寨于此,曰万古金城。” 老顾心头大喜,终于找到了传说里的“万古金城”! 野史记载,李自成率领大顺军攻下北京城后,短短十几天时间里,就从明朝皇宫和王公大臣家里,收缴了大约一亿多两白银和一百多万两黄金。后来在清兵的围剿下,李自成带着财宝辗转数千里,最后藏于莽山“万古金城”。 他们继续辨认碑文:“遗迹斑斑可考证。独惜湮代远久,乡之人有能道曹国公历史者,英雄埋没,曷胜感叹。吾想曹国公诚明一代之忠臣,以国破家亡,犹欲以一旅偏师静观时变,光复旧物,故结寨蜷伏于此,其添心亦良苦矣!然天不祚明,赍志以殁,耿耿此志,唯有天知,后之国史无传焉。古之英雄豪杰埋没草芥真不知几许,又岂独曹国公为然耶……曹国公诚千古之大英雄欤?迄今登临凭眺犹想见其英风浩气与日月争光也!” 老顾半认半猜勉强读完碑文。 绕来绕去,这是怎么成了曹国公的宗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六章 金城山 下 历史的烟雨扑朔迷离。 曹国公名叫曹志健,是明朝据广西龙虎关的总兵,手握雄兵数万。李自成攻进北京城,明崇祯皇帝上吊自杀后,福王朱由嵩在南京组成南明政府,封曹志健为永国公,因此曹志健又称曹国公。 王子强思忖道:“这个碑文是后人篆刻的,其根据是乡下的传闻,可信程度不是很高。这当中有一个重要疑点。《宜章县志》记载:顺治六年,闯贼余党一支虎败遁过郴,杀戮甚惨,三月,清和硕郑亲王从衡率兵昼夜追之,至县境鼓楼岭而还。另外又记载:副总兵曹志健统兵万余……(顺治)六年,旋入县境,劫掠黄沙、笆篱二堡,杀戳伤惨甚于流贼。”他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历史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理关系,其中的变化错综复杂、匪夷所思。同是顺治六年,李过率领大顺军残部进入宜章,南明朝总兵曹志健也自广西龙虎关进兵宜章。这两支军队同一年先后进入宜章,有何联系?如果说,曹志健是过来追剿大顺军,那么,作为当时仍算正统的国家军队,曹部为什么残酷虐杀当地百姓?另外,大顺军有十万之众,曹志健率数万兵力来攻打,无论是从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说不过去。” “这是不是两支大顺军在此会师?”老顾推测,“他们从江西南昌败退后,一支南下从东面进入莽山,一支经湖北绕道广西龙虎关杀进莽山。” “老顾的推测我认为合理。曹志健作为副总兵,他的部队估计也就万余人,大顺军数万人过境,他要么战败,要么投降。李自成残部完全可以假借他的名号杀进湖南。至于虐杀百姓,那符合李自成部队的流寇作风。这支部队绝不是一些史记上所写的那样,是纪律严明的有理想的农民起义军。”宋文韵边说边不由自主地靠近王子强,“别说士兵,他们的高级将领,大多是农民。唯一那个有文化的将军李信也被自己人杀了。” “对。因此,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里埋葬着曹志健,而他当时投奔了李自成残部。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号,以防被对手挫骨扬灰。”王子强严谨地说,“金城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缺乏可以支撑的犄角,孤军突出,非常容易遭围攻,久困之下,不攻自破。因此,我怀疑,李自成残部退守在此,实属无奈之举。二十万残部龟缩莽山十几、二十年,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没有兵源补充,最后所剩无几。最后被莽山的老百姓赶了出来。” “恐怕是这样。”宋文韵说,“他们胸怀大志,却没有完成大业的远见卓识,连割据一方的毅力都没有。” 老顾端着照相机要给碑文拍照,看碑上满是泥尘,字迹模糊,便去背包里翻出毛巾出,又四下去找水,想蘸水把碑上的泥尘抹干净。 宗祠在半山腰,祠后是山壁,石缝里有多处渗水,他想过去打湿毛巾,不料一脚踩空,随着泥土掉进一个坑里。 这个坑有三米深,宽约两米,是一口废井,有水齐腰。 听到老顾的叫声,王子强和宋文韵急忙跑来,见状,王子强慌忙喊:“老顾,老顾,你怎么样?” 老顾浑身湿漉漉的,已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站起,吐出一口水,“我没事。” 王子强趴在井口要拉他上来。井口横七竖八架了几根木头,已经腐朽不堪。估计是匆忙填上的,年代久远,木头腐朽了,受不了老顾这一脚,连人带上面覆盖的泥土一块掉下。 老顾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慢慢弯腰在井底摸索着捡出一个东西来:是一顶金冠,黄金的质地依稀可辨! 金冠已经变形,沉甸甸的,抹去尘埃,露里金灿灿的质地。这是一顶凤冠,有三斤多重。高约一尺,口径稍微小一点,冠上饰件以龙凤为主,龙用金丝堆累工艺焊接,呈镂空状,富有立体感。前部饰有九条金龙,口衔珠滴下,有八只点翠金风、后部也有一金凤,共九龙九凤。上面的漆竹帽胎和丝帛面料腐烂不堪,依稀可辨。 老顾兴奋得快虚脱了,肾上腺高度活跃,持续心跳加快、血糖上升、小腿不住地颤抖。从井里出来,他根本就忘记自己一身湿漉漉的。 “这是一顶凤冠,遵照的是明代礼制。它的款式承续了宋代之制而又加以发展和完善,更加雍容华贵。工艺上有典型的宫廷风格,有花丝、镶嵌、錾雕、点翠、穿系,而且点翠面积大,宝石镶嵌多。”王子强胸有成竹地判定,“凤冠是纯金,凤冠的拥有者,一定是大顺皇帝李自成的妻子高夫人。” 金城山堡垒规模不小,从残留下来的墙砖来看,有三道城墙:其中第一道长约二百米;第二道长约六十米;第三道城墙呈不规则形,周长约五十米。里面依山而建房舍无数,驻扎万余人不是难事。十万金城居山巅之上,城东西两面为陡山绝壁,北部是崇山峻岭,南部地势较缓。因相传藏兵十万,故而号称十万金城。 城墙紧固,易守难攻,修筑了炮台、瞭望台、点灯台,而且,城中有城。当年清军攻陷城堡,估计采用了围困之策,围而不攻,断了山上的粮食,时常派小股部队骚扰,消耗守军的箭矢、擂石等武器。大顺军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兵力渐弱、供需不足而溃败。 这是大顺军进入莽山二十年之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以大顺军的完败画上句号。 那是一个初冬的黄昏,残阳如血,潮水般的清军从城门涌入,城堡沦陷了。残余的大顺兵勇个个灰头土脸勉强反抗,他们因饥饿而失去了抵抗力,眼睁睁地看着清军生龙活虎地砍杀,一个又一个兄弟血淋淋地倒下,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了。那是一场没有记载的屠杀,大顺军的老弱病残一个个倒在血泊里,房屋被点燃了,浓烟黑沉沉地压在城堡的上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七章 金凤冠 上 宋文韵用手指轻轻触摸金冠,仿佛在抚摸一个遥远而清晰的梦境。金冠竖立在地上,下面垫了块毛巾,已经清理得一尘不染,在阳光下中散发出璀璨的光泽。 王子强和老顾商量扩大战果,挖地三尺。王子强毫不犹豫地跳到井里,老顾去捡了块瓦片给他。 王子强用瓦片将井底的淤泥一点点全部掏空,老顾拍照,宋文韵用松针叶扎就的刷子细细刷选,把掏出的淤泥筛选透彻,选出散落的红宝石和珍珠,足足花了三个小时。 快天黑了,终于筛选完了,宋文韵腿发软,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凤冠口衔珠宝串饰,金龙、翠凤、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富丽堂皇,非一般工匠所能达到。凤冠上金龙升腾奔跃在翠云之上,翠凤展翅飞翔在珠宝花叶之中。如果不是镶嵌的宝石、珍珠大多脱落,这顶金凤冠的皇家气派当呼之欲出。 宋文韵满怀景仰地打量金凤冠,像遥望一个富丽堂皇的时代,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粉面桃花,她身着明黄色大袖衣,龙纹披领,衣绣上织的金龙凤纹栩栩如生。她头顶九龙四凤冠拾级而上……此时,宫殿巍峨,朱色大柱支撑一个帝国的梦。 大厦是怎样坍塌的他们无暇考究,回到星城后,老顾与王子强就金凤冠的鉴定产生了分歧。 老顾想要请赵老作鉴定,毕竟他才是古董专家。王子强怕消息泄露,说还是请自己的老师大岛鉴定。 “不要舍近求远吧?”老顾心里怪不是滋味。想起上次被王子强撂下的事,他就想抱了金凤冠扬长而去。 “大岛老师是日本有名的东亚历史权威,他的话语权比赵老要大。”王子强坚持说,“所以,我觉得暂时不要声张,等他来。” “老师说的有道理。别像上次那样,搞得鸡飞蛋打。”宋文韵也同意。她开着雅阁一路穿州过县,夜色里,她的侧面令人心动。 提及上次的事,老顾心里也没谱了。到手的鸭子飞了,好容易得到的机会被自己的倏忽搞砸了。 金凤冠的发现不能确证李自成曾经隐藏在莽山,并且死于莽山,但与历史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这次绝不能再失手。 “好吧!”老顾勉强同意了。他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金凤冠坐在后座,眼里抑制不住热泪盈眶。 王子强本来想说什么,看他把金凤冠抱得紧紧的,没有做声了。 回到家里已是子夜,老顾忧心忡忡起来,他担心金凤冠又被盗走,到手的功名鸡飞蛋打。 他绞尽脑汁琢磨如何藏金凤冠,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金凤冠,觉得那就像一只蜷曲的猫,随时都会跳下来逃得无影无踪。 金凤冠值钱小学没毕业的人都清楚,老顾是有那么点迂腐,但还不至于加减乘除都不会。 老顾好歹拿不定主意,最后一个电话把唐兵叫来了。 唐兵骂骂咧咧来了,敲开门就喊:“深更半夜的,你吃春药了?” “别喊,别喊!”老顾扑上来要捂他的嘴。 “到底什么事?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钟了?”唐兵嘟哝道。 老顾把他拉到书房里,小心翼翼解开重新包着的绸缎,现出金光闪闪的金凤冠。 “哇!”唐兵惊呼,“是真金的?” 老顾点点头。 “你确定?”唐兵用指头碰了碰,“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从前戏班子演戏用的彩冠。” “孤陋寡闻!”唐兵对他忽视自己这么大的成就深表不满,“那彩冠能跟这个比吗?拜托你,多读点圣贤书好不好!” “在莽山搞的?”唐兵看老顾的眼神有点飘忽了,“李自成头上那顶?” “这是凤冠好不好?皇后娘娘或嫔妃戴的。”老顾觉得有必要替他扫盲。 “我知道。”唐兵嘴硬,“别跟我之乎者也,卖弄离骚。” 老顾为之气结。 唐兵端起凤冠惦了惦,“嗯,有两、三斤重,现在的黄金价格好像是两百八左右,这里最少也值个四十万。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熔了打金戒指。” 老顾都快哭了,“你……” “想说我暴殄天物,是吧?”唐兵放下凤冠,“要传出去,你屁都没一个,直接收缴。人家最多去文具店买个烫金的奖状发给你。赤金换烫金,你就心潮澎湃去吧!” “什么觉悟?”老顾啐道。 “我管我什么觉悟。历史!历史很了不起吗?”唐兵打着哈欠,“你是不是想说,你现在成了历史名人?” 老顾没办法与他交流,索底:“我怕又被盗了,所以叫你来想办法,看藏在什么地方好。” 唐兵想打瞌睡了,都一点钟了,他揉了揉眼,“你,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自始至终跟我坦白从宽……” 老顾把在金城山的事拣要紧的说了。 “清军破了金城山,在宗祠里的高夫人匆忙把金凤冠埋在井里,由一群死士簇拥着她杀出重围。”老顾暗叹,这些历史都是空白,没有相关记载。根据“成王败寇”的历史原则,大顺军残部在莽山的活动是不会载入史册的。 城堡里的主帅应该是李过,李自成早在几年前积郁死去,秘密埋葬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拥有比活着更加长久的寂寞。 一个男人的伟大,不见得是纵横捭阖,也不是称王称霸。当拨去历史的浮华,是否还有人,把你看作盖世豪杰? 至于高夫人,那位山寨皇后为什么后来没有来挖掘金凤冠,老顾推测,高夫人出逃后,清军一直派兵把守着金城山,以防大顺的残兵剩勇重新聚集于此,死灰复燃。高夫人东躲西藏,在流亡中死去。金凤冠从此深埋于废井里。 听完老顾的讲述,唐兵呵欠连天,嗟叹道:“这金凤冠……到头来又是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什么意思?”老顾不悦道。 “没意思。”唐兵伸伸腰,要走。 “你就走啊,这金凤冠怎么办?”老顾急了。 唐兵边走边回答:“扔了,扔到九霄云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八章 金凤冠 下 窗台这盆兰花开得特别好,浅蓝的花瓣翠绿的叶,一股清香在房里轻轻飘浮,夕晖洒在花瓣上,让人觉得世界是如此的静谧和优美。 浴后的宋文韵在给花浇水,她身着淡绿色的吊带浴衣,晶亮柔滑的丝质轻抚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浑身散发着清新的芳芳。 这个暑假是她感到最美好的假期,她一颗芳心再也不是随风的飘絮,而是牢牢系在了王子强身上。 想起王子强,宋文韵的脸上便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浇了花,又回睡房坐在电脑前,看老顾拍下的金凤冠照片。她仔细对比过了,金凤冠确属明代皇家风格,现在需要的是权威鉴定。 李自成到底进入莽山没有,宋文韵心里也没底。毕竟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也没有实物认定。即使在她祖先宋献策留下的《莽山界略》那本书上,也没有只字片语提及李自成。她了解到,宋献策与李自成有个约定,助李自成一统江山。 既然宋献策在莽山,那么,一定是追随李自成而来。如果李自成真像史料上所说,死于湖北九宫山,宋献策大可不必随残兵败将躲在莽山,而是另寻一偏僻处终老一生。 如果不是王子强急于要揭开这段历史谜底,取得不凡的成就,她不会说出自己的家世。几百年来,宋家在莽山隐姓埋名,不仅仅是为躲避清军的追杀,更重要的是,守住一个绝大的秘密:李家藏宝。 陷入情网的宋文韵似乎不去想,泄露了自己的家世,宋家今后将面临什么。为了老师的研究,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爱到深处,只为了自己的爱人能幸福!哪怕自己痛断肝肠! 宋文韵只希望王子强一鸣惊人,成为历史界的黑马。 门铃响了下,宋文韵欢快地去开门。打开门,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捧艳丽的鲜花,然后是王子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看到一身浴衣的的宋文韵,王子强的心颤抖了一下,他想张口打个招呼,宋文韵已幽幽道:“你来了?” 王子强送上花,宋文韵兴奋地接过鲜花,深情地闻着花香,“真漂亮!” “你比花更漂亮!”王子强看着这个美得触目惊心的女人,他心里充满征服的强烈欲望。 浴后的女人是出水芙蓉,香喷喷、滑溜溜,光洁而又富有弹性,充满无穷的魅力。 宋文韵一头还没有彻底干透的秀发披散在肩头,鹅蛋形的脸蛋上毫无暇疵,眉如远黛,高高的鼻梁更显得倨傲。浴衣懒散而松垮地用一根腰带系在身上,令人感觉只要轻轻一动便会脱落。 得到王子强的夸赞,宋文韵更是心花怒放,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扭身把花插进花瓶。 王子强轻轻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感觉沙发好有弹性。 “文韵,我跟渡边老师联系。他说后天就赶来。”王子强踌躇满志地说,“渡边老师对金凤冠非常感兴趣。” 王子强把金凤冠的照片发给了老师大岛,大岛看了后,叮嘱他先不要声张,自己后天就赶过来。 “那太好了!”为了掀起莽山的历史盖头,他们花费了太多心血,如今曙光就在前头,一切都会绚烂。宋文韵由衷地感到高兴,“这个金凤冠的发现是一个重大突破,我们的历史发掘将引起世人瞩目!老师,你太厉害了!你带我们去金城山之行真英明!” 王子强谦逊地笑了,“大岛老师要我们不要声张,以免节外生枝。” 想起闯王剑被盗的教训,宋文韵深以为然。又不是他们操之过急,闯王剑就不会无影无踪。 “可是,没有学界的认可,我们的研究缺乏说服力啊!”宋文韵想到这个问题。 “渡边老师替我们考虑了。”王子强说,“有一个办法可以最好地解决这个问题。他想办法将金凤冠走私到国外进行假拍卖,利用国外的法律依据,将金凤冠洗白再堂而皇之运回来。这样不仅能合法拥有金凤冠,而且还可以引发国际上的历史肯定。” “这样,会不会触碰法律?”宋文韵有点担心。她倒了杯茶给王子强,顺便坐他身边。 “你放心,渡边老师有这方面的资源,他可以做得天衣无缝。”王子强说,“这样的话,我们才能独一无二地进行这个历史研究,不至于重蹈闯王剑的覆辙。” “那,老顾会同意吗?”宋文韵提出,“毕竟金凤冠是他找到的。” “这个,我考虑过了,渡边老师愿意付相应的经济补偿,另外,研究论文我们可以让老顾排名第二位。这样,名也有了,利也有了,我想,老顾的不会拒绝的。”王子强胸有成竹地说。 宋文韵总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不过,既然是王子强决定了,她无条件赞同。 “老师,你决定了,我会全力支持的。”宋文韵幸福地笑了笑,笑得春暖花开。她看着眼前的王子强,脸孔英俊,身板很正,那明亮的双眼里带着怜惜之色。 “谢谢你,文韵!”王子强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伸手将宋文韵搂到怀里。 宋文韵的身子触电般颤抖了几下之后,全身便瘫软了,嘴里发出一声诱人的娇吟。王子强感觉她的娇躯火热柔软,伴随着强烈的体香。 依偎在王子强温暖的怀抱里,宋文韵那雪白修长的大腿在微微的颤抖着,白莲藕一般的手臂紧紧的揽上了他的脖子。陶醉般的享受着自己曾无数次渴望的时光她一边迎合着他厚实的唇,一边痴狂的吮吸,眼里一片迷离。 一阵甜蜜的亲吻后,王子强在宋文韵耳边轻轻道:“文韵,你不仅美得让人窒息,也美得让人心碎。”眼前的女人,一张精致而俏丽的脸,皮肤白里透着红,双眼深邃得就像能够容纳整个宇宙。她给人的感觉就像空谷幽兰一样,孤傲却又是那么美丽。 她散乱的浴衣下,性感的味道洋溢出来,令人魂不守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九章 回龙庙 上 七天度戒礼满,老三陪盘阿婆去回龙庙烧香。 回龙庙建在1700米的天台山的山脊上,背靠崖子石,器宇轩昂,神乎其神。 上午的阳光十分耀眼。当地人叫天台山为崖子石,由三座高峰组成,山势雄伟,气势磅礴,峰中有谷,谷中有峰,奇峰林立。远远仰望,只见主峰旁边的双峰突兀挺立,卓尔不群,浑然而成雄伟天门。 “大川,这回龙庙的香火可旺盛了。”盘阿婆一步步登石阶,虽然没有青壮年那么快,但绝看不出老态龙钟。老三提着装了香烛的篮子跟在她后头。 “阿婆,您经常来烧香吗?”老三问。 “初一和十五都会来。”盘阿婆说,“也就是求一个心安。” 回龙庙相当神秘,香客众多。现在的回龙庙是之前当地人重新修建的。盘阿婆告诉老三说,二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有个姓陈的广东老头子带着妻儿来天台山落户修行。一家三口在废墟上依山搭起几间茅棚,每天劳作、念佛,自给自足,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半年后,已七十八岁高龄的老太太突然说有些困,要到外面的世界走一圈,然后钻进茅棚一睡不醒。陈老头以为老伴是在坐关练‘辟谷功’,依然跟她同床共枕三年,直到消息不胫而走,人们见到一副骨瘦如柴但仍栩栩如生的完好尸身…… 在潮湿而温暖的南方山林里,一具尸身不遮不掩竟然三年不腐,这事太让人费解。老三怀疑,老太婆是不是在修炼龟息功,根本没死。 过“天门”时,他还在琢磨这个事,猛然一阵冷风吹来,他抬头,但见两面都是茫茫绝壁,高达数百米,活似两道巨大天门高耸入天;峭石崭立,如刀削斧砍,绝崖上苍松悬挂,似猛虎跃下,又似蛟龙欲腾。头顶只露一线天,冷风嗖嗖,寒气逼人,似觉万山压顶,令他心惊肉跳。 老三收敛心思,小心翼翼拾级而上,沿着山脊的石路绕过崖子石,眼前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甸,龙须草丝长如发,箭竹墨绿发亮,如织锦缎。举目众山小,云雾缥缈之中,仿佛人与天相接,顿觉两肋生风。 脚边是刀斧般削过的绝壁,危崖万丈,高深莫测。 到了庙里,老三将篮子给盘阿婆,她去佛前烧香。 烧香的人不多,真正像盘阿婆一样虔诚地一板一眼地烧香的更是寥寥无几,观光的游客们进了庙,大多是抱着好玩的心态烧柱香,再往功德箱里扔几块钱。老三也跟着往功德箱塞了三十块钱,但没烧香。他是看客,只看不练。 庙堂又高又大,青烟缭绕,黄色的布幔从上至下垂落,老三从低垂的黄布幔旁看去,那尊被烟火熏得有些发暗的泥塑金身佛像,木然的眼睑里似乎射出沉郁的目光。 老三在庙里转悠。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尼姑站在前面,喊着佛号说:“施主既无心向佛,又何必施舍香火钱?” 老三仔细端详着这位老尼姑,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宁和。说她老,是因为她的声音和体态似乎已经饱经世事沧桑,实际上她的脸看不出年纪。 “我不信佛。”老三笑了下,“但捐几个香火钱也是应当的。” “其实,信与不信都在一个缘字。”老尼微微一笑,回手一指,“你看这寺内的芸芸众生,又有几人与佛有缘。所求多了,反而成了贪欲。如你一样淡漠,倒会让佛心清净。” “空山孤绝,前无路径,红尘万象其深如海,世事如潮起落,或有大道隐随。”老三看着老尼姑慈祥的目光,觉得十分亲近。 “嗯,世人皆有所求,不外乎求人求己而已。”她眯起眼睛盯着老三看了半晌,缓缓吐出一句,“施主无欲则刚,不过,身犯孽障甚多,恐怕难独善其身。” 老三猛然一愣,看向那位老尼姑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虔诚,“能否请大师明示?” 老尼姑淡然一笑,“既然你我有缘,多说几句也无妨。”她抬手指着外面,幽幽说,“人生聚散皆有天数,施主畏手畏脚,怕是会辜负过多,徒生烦恼。” “既然如此,敢问大师有什么方法化解?” 老尼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是善缘,是孽障,只有自己知道。我等旁观者不敢妄言。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何不顺水推舟,将一段孽因结成善果……” 老三耳边如惊雷炸响,半晌不语。 老尼姑回手指向正走进大殿的柳筠,“她随你而来,为什么不让她随你而去?” “她是来寻仇的!”老三满腹纠结。 “假作真来真亦假呵呵,施主宅心仁厚,我也就不再赘言了。”老尼姑见柳筠已近,转身飘然而去。 柳筠来到老三的身边,轻轻问:“为什么要躲着我?” 老三头皮一紧,不知如何开口。 前天半夜他一觉醒来,就在走廊灯影射的微光,只见柳筠穿了睡袍坐在床头,眼里满是空洞、无神。 他吓了一跳,坐起来,发现床上一片狼藉,散乱扔着的衣服、裤子,还有撕破的小内衣,自己身无寸缕。 老三用力拍了拍脑袋,希望这一切只是梦境。可是,脑壳痛过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是真的。 “我,我,我……”老三彻底懵了。酒后乱性! “你……走吧!”柳筠无力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老三毛手毛脚穿了衣裤,溜了…… 庙里佛号声声,老三指了指门外,抬脚出去,柳筠跟着出来。 庙外有一个较大的坪,周围有围栏,正对着庙的那堵围栏下是百丈峡谷。坪地上一左一右分列两个大香炉,冒着滚滚香烟。 “柳姐,那晚,我……”老三站在围栏边,看着下面连绵起伏的群山,尽力想组织好词语。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晚不怪你。”柳筠大度地说,“我今天就离开莽山,药场股份分配和发展规划,我们回去再商议。” “嗯,那好吧!”老三仍觉得心口堵得慌。 “大川,大川。”盘阿婆在叫唤。 “阿婆,我在这。”老三应道。 盘阿婆走过来,看了他身边的柳筠一眼。老三接下她手里的篮子,刚要替她们互相介绍,盘阿婆却已开口:“你是大川的朋友,是吧?闺女,你真是漂亮!大川是我们老两口的心头肉,我老婆子请你们以后多帮衬他。”盘阿婆饱见世间冷暖,虽是女流,眼光却毒。一席话,令柳筠陡生压力。 “阿婆,大川他人不错,大家都会好好待他。”柳筠有些慌乱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城里花花绿绿,我孙儿做人厚道,就怕遭人算计,我们又使不上劲,可就惨了。”盘阿婆绵里藏针地唠叨,“我们盘家在乡下行医吃饭,没什么能耐。不过,谁要是祸害我孙儿,惹急了我老婆子,天不收他我来收他!” 柳筠算是经风历雨的女强人,听到这话也心生寒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章 回龙庙 下 柳筠下了山来,在路边上了她的宝马车。车里的李亚卿看她满脸黑云,淡笑着问:“怎么,没见到老三?” “见到了。”柳筠毛手毛脚发动车子。 “看你这脸色,恐怕又没有如愿以偿。”李亚卿摇头道。 “那件事回去再说。”柳筠细眉一挑,“我遇上他干奶奶了,她夹枪带棒的跟我说了好一通。甚至还威胁我。” “不,她不会去威胁,而是警告。”李亚卿明白了,“你知道盘阿婆有多大岁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明年过九十大寿!” 柳筠大吃一惊,快九十岁的老太婆行走不让壮年人,爬一千多米高的山不歇一口气!想到这里,她一肚子郁闷尽释。 “盘阿婆跟盘师公生活了七十多年,见过无数上门求医问药的人。”李亚卿细致地讲述,“察言、观色、识人,她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你跟老三见面,你们的神色落在她眼里,她便会明白个八九不离十。老实说,我怀疑她看出你在算计老三,所以,才会警告你。幸亏,你是见到盘阿婆,如果是盘师公,他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心思。你别不相信。” 柳筠淡淡一笑,不以为然。 “告诉你,盘师公会读心术。”李亚卿慢慢说,“读心术不是迷信,对心理医生来说,不过是一种临床反应。通过观察分析一个人的语言、动作、表情来推断他的心理活动。比如说,喜欢眨眼,这种人大多心胸比较狭隘。还有,脚步轻盈,是精力充沛的表现,说明这个人心情不错;脚步拖沓而沉重,表示这个人心情沮丧;脚步动作生硬,大致是紧张和焦虑的表现。一个人害怕时,嘴巴和眼睛张开,眉毛上扬,鼻孔张大。愤怒时,眉毛会下垂,前额紧皱,眼睑和嘴唇紧张。惊讶时,下颚下垂,嘴唇和嘴巴放松,眼睛张大,眼睑和眉毛微抬。回忆时的眼球是朝左下方的,而谎言不需要回忆的过程……而盘师公的读心术比这些更高明,因为他除了掌握这些基本状况之外,还精通医术,能够从对方的面色、肢体动作看出毛病,进而推断出此人的心理活动。” “有那么可怕?”柳筠有七分信了。 “要不,你去试试?”李亚卿道。 “盘师公的读心术,除了经验丰富和高明的医术互为表里之外,还配合了迷信的信息传递,所以,让人觉得神秘莫测。”李亚卿旁敲侧击地说,“从古到今,迷信不外乎因为害怕未知的东西。远古事情,人类多为自然力量的崇拜,他们弄不清楚风雨雷电是怎么形成的,对此充满畏惧而崇拜。同时伴有的是对社会力量的信仰。信仰,无非相从和仰仗,这两种崇拜相辅相成,彼此互动。自然崇拜会会随着文明进步而逐步淡化和改变,但对于社会权力的崇拜,却会愈演愈烈,甚至结构化、神圣化。” “你到底是心理医生还是女神棍?”柳筠挤兑李亚卿。 “世界上许多东西不去正本清源都是迷信。在日常生活中,迷信无处不在。电视里不是有个什么博士说,红薯皮比肉更营养,皮里面抗癌成分非常高,是抗癌第一名。于是,红薯价格暴涨。抢着去买红薯的,大多是城里的文化人。”李亚卿嘴角上挑,脸上划过一抹从容的微笑。 “那确实扯淡。”柳筠说。 “因为三百多年前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全世界都坚持认为,无论太阳和地球、月球,都是存在一个空间之上。地球与太阳之间的吸引力与地球对周围物体的引力可能是同一种力,遵循相同的规律。”李亚卿撩了撩头发,“而现代科学发现,对物质的研究,在进入分子、原子、量子等微观级别后,意外非常大。出现了超导体、纳米级、石墨烯等革命性的材料,出现量子纠缠。我们原来认为世界是物质的,没有神,没有特异功能,意识是和物质相对立的另一种存在。现在我们发现,我们认知的物质,仅仅是这个宇宙的5%。没有任何联系的二个量子,可以如神一般的发生纠缠。把意识放到分子,量子态去分析,意识其实也是一种物质……” “你说来说去,就是要让我相信盘师公无比厉害,是吧?”柳筠打小就在城里生活,对巫术这一套很陌生,她只肯相信盘师公的医术有奇特之处。 “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李亚卿说累了,靠在车椅上闭上眼睛,“信不信由你。” “反正你就是迷信。” “其实,每个人都有迷信心理。客观地说,无论是谁都会对未来产生忧虑。目前科技发展很快,每个人的差异也很大。这种情况也加速了生活的不可控性和不安全感。现在烧香拜佛的人越来越多,这本身是一种缺乏掌控感的焦虑。对不可知力的渴望而祈求神明保护,满足了人们内心的需求,达到了供求双方的平衡。”李亚卿把车窗打开一点点,点上一支女士烟,“迷信是一种自我催眠。你拼命赚钱,你敢说,自己不是迷信?” “你呀,说起来头头是道,说不定有一天你也会陷进去。”柳筠反唇相讥,“那时,你就等着我拉你逃出苦海吧!我的卿姐!”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李亚卿对窗缝吐出烟雾,“老三迟早会发现你的阴谋的。”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里说,所有为你提供方便服务的人,并非出于无私的奉献,情况恰恰相反,他们唯一重视的是为你提供方便的服务后,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利益与报酬。” 柳筠嫣然一笑,“别忘了,你是帮凶。要死我们一起死!” “我才不跟你一起死。我是被胁迫的,最多算从犯,量刑必须比你轻。”李亚卿说。 “真要东窗事发了,我们就坦白从宽。”柳筠扑哧一笑,“大不了我们赔他一次大被同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要嫁人 上 渡边领着两个学生下午飞到星城,没有马上去鉴定金凤冠,晚餐后,他要王子强开车领他们去湘水的梨花泪酒吧。 谢雪的清吧里面,灯光幽暗,缓缓的音乐,一道道暧昧的眼神,衬托出清吧独有的气氛。 清吧里差不多坐满了人,三、四十多的男人居多,几个女的也是很安静的样子。 没有大声喧哗,没有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王子强等人进去后,被女招待引至空位上。追求客人的意见,王子强要了一打百威啤酒。 渡边的学生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谦谦君子,干净而帅气,除了对老师表现出足够的恭敬外,对王子强这个师兄也很尊重。 “子强君,老师经常对我们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事业心强,才华过人。”学弟之一的宫本奇一双手合什,“还望子强君多多关照!” “宫本君过奖了。”王子强谦和道,“我生性愚妄,有负老师精心教导。” “子强君不必过谦,你的,大有作为!”另一学弟松下草操着不太流利的中国话道。 “子强君,宫本奇一和松下草是我最后教的学生。他们勤敏好学,对中国古代历史非常感兴趣。另外,他们还自修了考古课程,我想让他们留在你身边,协助你完成你的研究课题。你放心,所有的研究和计划都由你绝对主导。他们,只是无条件协助你!”渡边正彻给出难以拒绝的条件,“我已经向东都大学申请了两千万日元的研究资助。这笔资金也由你掌握。” “谢谢老师!子强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负老师栽培!”王子强鞠躬致谢。两千万日元折合人民币一百多万,这资助力度比打游戏开外挂还爽! 女招待送来啤酒,替他们开了四瓶后,剩下的又他们自己开启。然后,说了声“请慢用!”要离开。 “等等!”渡边叫住女招待,“你们有曼哈顿鸡尾酒吗?” “我去吧台问一下。”女招待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很机灵。她没听说过这种酒,但不直接说没有,绕了个弯子。 曼哈顿鸡尾酒,是经典的鸡尾酒,口感强烈而直接,被称为鸡尾酒王后。这款鸡尾酒诞生于1896年美国第19任总统选举时的纽约曼哈顿俱乐部。 “老师,这种不伦不类的小酒吧恐怕做不出那样经典的鸡尾酒,我想,他们甚至都没有做基酒的黑麦威士忌。”宫本奇一不屑地说。 “我想,是的。”王子强愧疚道,“老师,对不住了!让你到这种小地方来了!” 吧台里,谢雪正在用威士忌,味美思酒和安格斯特拉苦酒摇和曼哈顿鸡尾酒。她之前那个男人喜欢喝这款鸡尾酒,她特地学会了配制。 她单手晃动银色的调酒器,姿势漂亮极了。调制好后,她亲自把酒送过去。 “先生,你们要的曼哈顿鸡尾酒。”谢雪将酒杯放桌上,瞟了了宫本奇一,“我没用黑麦威士忌。夏天,配波本威士忌更显得古典浪漫。请慢用!”说着,扭身离开。 宫本奇一的脸色不你们好看了。在中国话里,这叫打脸。这脸打得行云流水啊! 渡边端过酒杯,闻了闻,轻轻抿了一口,“嗯,风格淡雅,有紫罗兰的花香,是波本威士忌的味道。来,为子强君干杯!” 大家碰杯。 “子强君,你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如果确定了李自成死于莽山,那么,对明末清初那段战乱历史就必须重写。你,将站在了中国历史学一个不可忽视的高度!”渡边接着批评道,“中国历史悠久,古代文明发展迅速。这几十年,中国的古文物挖掘空前,历史研究却停滞不前,许多的历史专家、学者不肯真正沉下来搞研究,沽名钓誉、一孔之见。有的宁可去倒卖文物牟利,也不静下心来钻研历史。子强君,你是佼佼者!” “谢老师夸奖。”王子强没有居功自傲,“子强在日本留学几年里,聆听老师教诲甚多,不敢懈怠。” “子强君,你是我们东都大学的骄傲!”渡边说道。 “感谢老师的栽培!”王子强恭敬道。 清吧突然暗了下来,只有一束光照着月形歌台后的墙上。墙上,谢雪的巨幅艺术照仍然是那样明媚动人。 然后,明眸皓齿的谢雪走上台,坐在一张高凳上。她坐的位置始终在灯光外,只能看清一个曲线起伏的身影。她的歌声如午夜的呢喃: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在剪影般极具苦情的画面感里,她用略带沙哑的音色,仿佛讲述了一个痛彻心扉的爱情往事,让听者动容。 一曲既罢,酒吧里响起一片掌声。灯光亮了,谢雪身穿淡粉色低领连衣裙,眉清目秀,樱唇浅红,像一个寂寞的令人怜惜。 “她叫谢雪。是鲁大川的红颜知己。”渡边低声道。 王子强愕然。这事连他都不知道,远在京城的老师居然掌握得清清楚楚! 渡边看王子强的脸色,明白他在想什么,轻描淡写地解释,“我对鲁大川比较感兴趣,所以,找人调查了他。子强,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实际上,你的莽山历史考究是因他而起的。” 王子强细一想,的确如此。从鬼崽石开始,到闯王剑,再到米脂坳的古墓,自己都不知不觉里跟着老三的脚步走。没有他无心插柳,也不会有金凤冠重见天日的事。 “还有,你发现没有,围绕鲁大川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觉得都是偶然吗?”渡边看问题自有高度,“也许,他是打开莽山秘史的一把钥匙。” 这个王子强不敢苟同。那个厨子不学无术,只是机缘巧合走运罢了。不说打开莽山秘史之门,就是打开他自己的心门都难。 “子强君,鲁大川你绝对不能小看。”渡边轻轻道,“他能在前面替你扫清许多障碍。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要嫁人 下 渡边等人在交头接耳中,外面进来一年轻女子,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琼鼻小巧,唇角尖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脸颊上还浮现两朵红霞。她穿黑色的紧身皮质短裤,短小的露背小衫,脖上还挂着一大串亮晶晶的项链,一派活力四射的样子。 咦,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跑这来了?王子强暗道。 来人是美美。 她一进来就喊,“薇薇,给我一杯白开水!” “美美姐,你来了?”薇薇感到诧异,倒了杯开水给她。 美美端了杯子四下看了看,没有空位,便上楼找了个空位坐。这会乐队正闲着,巴煞见状忙上去,“嗨,美女,要喝什么,我请你!” “不用。你忙你的,巴煞,”美美拒绝巴煞的好意。 “那好,你随意。有什么事吱一声。”巴煞清楚这个大小姐的脾气。 “等等,老三来了没?” “三哥好久没来了。听说去莽山了,不知回来没有。”巴煞说。 “他已经回来了。等下他来了,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美美说。唐兵早向她告密了。 “好的。”巴煞下去了。他跟谢雪打照面时,悄悄指了指楼梯。 谢雪一看,她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谁又惹这姑奶奶了?她去吧台榨了一杯火龙果汁端着上去。 “怎么了?”谢雪来到美美跟前,将火龙果汁给她,“看你闷闷不乐的,谁欺负你了?” 美美一脸绝望,生无可恋的样子,“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谢雪坐下,问:“怎么回事?” “我爸要我嫁人。”美美哭丧着脸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谢雪一颗心放了下来,“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迟嫁早嫁迟早要嫁。” “那男人整一个废柴,比我大七岁不说,人还长得本末倒置,身高一米六,体重二百三,头大腰圆。”美美沮丧地说,“最大的本事是会开汽车,最高的文化是看动画片。他爸爸的银行行长。” 谢雪明白了,生在富家不见得全是风光八面。她轻轻摇头,“你爸是做房地产的吧?” “是的。” “你姓曾,我看报纸,有个大房地产商叫什么曾……” “曾劲松,是吧?那是我爸。”美美喝了口果汁,“那个老财迷!” 谢雪身子晃了晃,开始恍惚。 “我特意来找三哥的,让他教我功夫,对,教去点穴,弹指神功。”美美咬牙说,“学会了,我点那不要脸的哑穴,看他还敢娶我不?”想,想拿出手机拨了英子电话。 “我到你地盘上来了,在梨花泪酒吧,还不快过来朝见本宫?”美美没注意谢雪脸色大变,只顾着跟英子在电话里说话,“什么,你在看电影?跟谁,老实坦白?” “我,我男朋友,我们派出所的副所长。”英子吞吞吐吐说。 “行呀!”美美冷笑,“你这个小蹄子真过河拆桥?” “你说什么嘛!”英子有点不安地说。 “算了,你就跟你男性朋友卿卿我我去吧!”美美一下又有些高兴了,“少了个情敌,我该是祝贺你还是祝贺我呢?想想,本宫会很寂寞的!” 电话里,英子啐了一声。 “你啐什么啐?”美美一撇嘴,“我警告你,电影院人少,乌漆麻黑的,你不要跟你男朋友搞三搞四,把肚子搞大了就不好玩了。” 这会,老三慢慢上楼来了,看到她们,径直走过来。 谢雪看见他,稳了稳神。站起来让坐,“坐这里吧,我去给你端酒!” “雪姐……”老三刚开口,谢雪已经快步离开了,她是怕他看出自己眼里的泪水。 老三坐下,看着对面的美美,“店里怎么样?” “你还记得店里啊?”美美噘嘴道,“你撇下我们姐妹俩含辛茹苦,自己在外面灯红酒绿,真没良心!” “辛苦了,你们!”老三抱歉,“我这乱七八糟的事多,店子只能靠你们了。” 谢雪把酒送上来了,“你的酒。”她的声音很轻。 “谢谢雪姐。”老三欠了欠身,道。 “你们慢慢聊。我去下面看看。”谢雪看他一眼,眼里满是依赖。 这种眼神老三见过,以前宋文韵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她总是静静地等待他做好饭菜,看他解下围裙,然后低头吃饭。那时的宋文韵就像个遗落在人间的天使,安静纯洁,轻轻柔柔地拂过,深深扎进老三的心头。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刻,他希望他们始终如此,两人安静地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从黎明到黄昏,从青春到迟暮,相依偎走完一辈子。可是,经年不到,她依偎在别人的怀里,他却一个人浪萍无寄…… 美美看老三眼睛一直盯着谢雪的背影,故意叫痛,“哎呦……” 老三收回目光,“怎么了?” “我手好痛。”美美伸出手。 老三看她手腕上还有红红的瘀伤,“怎么搞的?” “昨天一个家伙喝多了,非要拖我去k歌。”美美捂着后腰,“我不肯,给了那家伙一巴掌,他,他居然踢了我一脚,踢在这里,现在还痛,好痛……” “我看看!”老三着急了。过去,隔在衣服按了按她的后腰。对方一脚踹在她的腰奇穴旁,此穴在腰最下部,是督、任、冲三脉交会部位,在督脉正中线,最是关键。这一脚要再重一点,她恐怕就废了。 “怎么样?我不会瘫痪吧?”美美见老三踌躇,焦急地问。 “得把淤血散开。”老三面色凝重,“否则会很麻烦。” “哇......”美美失声哭,“三哥,三哥,你一定要救我,我……我……你要为我报仇雪恨啊!” 老三顾不了那么多,扶她侧了身,掀开她的衣,露出腰背那白乎乎的肉,他手抚在她腰奇穴推血过宫,将瘀气疏散,把受伤瘀塞的血路理顺,让血液顺利通过。忙乎了好一阵子,只听得她的痛叫变成呻吟,最后变成若有若无的轻叹才住了手。 “你站起来看看。”老三挽扶着她起来。 美美慢吞吞站起来,扭了扭腰,一点都不痛了。她高兴地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 时值初秋,楼上有点热,更要命的是,美美的身材火爆,凹凸有致,洋溢着青春活力。此时,老三已是大汗淋漓。 美美在老三耳边吹了吹气,“三哥,我爸要我嫁人……” “你要嫁人?”老三惊奇地一把推开她,“我看你是要嫁祸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微信圈 上 曾劲松大为恼火,安排好美美与彭行长儿子见面,那丫头人怎么也不见踪影,电话也不接,搞得彭行长黑下了脸,一家人饭也没吃就走了。曾劲松再三挽留不果。 在包厢门口,曾劲松看着彭行长一家人扬长而去,脸沉得像一块冰。 房地产市场越来越低迷。最近,不少中小银行住房贷款额度偏紧,房贷收紧信号日益明晰。市场分析,目前国家调控政策加码对需求面造成了明显抑制,配合银行机构金融资源引导,将对楼市产生更大的影响,房地产市场连续呈现降温态势。 在中国指数研究院监测的30个城市中,近两个月多数城市的商品住宅成交面积出现环比下降。其中,4个一线城市全部下滑,平均降幅为30%;二线城市平均下降34%;三线城市下降21%。 在价格方面,部分热点城市房价也出现松动。数据显示,深圳房价继续回落,成交均价51923元/平方米,环比下降0.03%;广州成交均价12970元/平方米,环比微跌0.61%。据报道,从目前市场的情况来看,北京、上海两大一线城市低于9折的住房贷款优惠利率已不复存在,有商业银行将低于9.5折的房贷优惠利率审批权全部收归分行层面。 在中央“防风险、挤泡沫”的主基调下,今年以来,全国20余个热点城市密集出台调控措施,市场热度骤降,部分三线四线城市也相继加入调控行列。各地陆续召开会议透露出“房子是用来住而不是用来炒”的信号。 曾劲松感到深深的寒意。他的资金链已接近崩盘的界限。那两个包工头又来电话要钱了,要求至少结了之前欠下的六成工程款。 这笔钱要八百多万。曾劲松如果不在澳门输掉那一个亿,还可以继续扛一阵子,兴许能度过这次房地产“寒冬”。他联系过几个私募基金试图融资,结果不尽人意。房地产的前景令人担忧,那些手握重金的资产大鳄也不敢乱撒银子。 几个亿的楼盘压在手上,银行方面催还贷款也是紧锣密鼓,情况越来越严峻。原本想弄到闯王剑走私卖了,以解燃眉之急,谁料到黄雀在后被人抢了先手,闯王剑不仅没到手,还让李伟成他们给纠缠上了,有恃无恐地追要欠款。 果真是隔行如隔山!专业二字断非伪专家忽悠继父老子那样简单,关键时候是要命的。 曾劲松在家里打了几个电话,吃了中饭就出门了。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与秘酒药方上。 曾劲松好些天天没来小区的“样板房”了。吴敏无所事事,整日刷微信圈,拣自己的漂亮照片发上去,时常有人发微信问她:约不约? 吴敏每每看到这样的微信,鼻孔轻哼一声,心里却又生出几分甜蜜。她二十一岁到曾劲松的公司做售楼小姐,做了一年多就被他收为秘书,跟他有两年了,半真半假弄到了这套房子。 这套房子虽说曾劲松已经送给了她,但手续不全,很有可能出现变数,这是吴敏最担心的。所以,她对曾劲松不敢有一丝怠慢。 方杰是她初中同学,自幼习武,后来进了武术学校,练了好一身散打功夫。他们一直有联系,方杰知道她在这里做售楼小姐,便跑来投靠曾劲松,做了他的司机兼保镖。 方杰和吴敏也算是情投意合,可惜,两人还没来得及捅破那层纸,曾劲松已经对吴敏下了手……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你不爱我,而是我没钱买房! 吴敏自觉得已是残花败柳,不再奢望纯真的爱情,只得做了曾劲松的小秘。有几乎则与方杰暗通款曲。 吴敏拍了个尺度比较大的自拍照,私信发给了方杰。未几,那边发了一串流着口水的红眼图片来。她得意地笑了,想着方杰健壮有力的体魄,身上不由热了。 吴敏光脚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果汁喝了,仍不解热,索性去冲了个澡。 沐浴过后的她,整个人显得清新自然,原本雪白细腻的肌肤,更显得娇嫩水润。乌黑的秀发披散在香肩两侧,发梢上还滴着晶莹的水珠,一袭粉色的睡袍遮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 女人与男人的情感不一样。女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感情像细沙一般,从倒置的沙漏里一点点倾泻。慢慢的,她的心掏空了,情感却堆积厚厚的。她会无时不刻想着那个男人,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走路的时候也想着。 男人的情感一块一块堆积后,会排山倒海地涌出,用爆发的、疯狂的、不可理喻且的喷发来排遣,然后又会觉得整个世界都空空如也。 方杰出门差不多有半个月了,他离开的那天,他们趁吴劲松有事先走了,抓紧时间暗度陈仓,与已是微软时代的曾劲松相比,方杰正是奔腾岁月,至今她还回味无穷。 吴敏拿了吹风筒去睡房的梳妆台前坐下,一边吹头发一边聊微信。微信里,方杰倾诉着相思之苦,除了发了极其露骨的话,还发了许多亲吻、拥抱的图片,并告诉她,说他的事差不多办好了,过两天就回来。惹得吴敏浑身又一阵酥软,连开门声都没听到,直到曾劲松走到她背后,她才警醒过来,慌忙摁了微信,随即转过身来,露出欣喜的笑容。 “老总,您来了?”吴敏放下吹风筒,把一个红艳艳的嘴唇送上去。 曾劲松心里有事,没跟她亲热,推开她香艳的身子,“快收拾下,等下药检所的潘主任要过来。”扭头出了睡房。 吴敏急忙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出了睡房,她已是一身职业装打扮,涂了浅浅的口红,及膝套裙和黑丝,大方得体。 出来,吴敏又将客厅收拾了一下,尽量去生活化,使之看上去更像办公的会客厅。 药检所潘主任她清楚,是帮曾劲松弄到秘酒药方的那个人。 曾劲松弄到秘方后,依照方子泡出药酒托潘主任秘密检测,看各项指标是不是达到预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微信圈 下 方杰久等不到吴敏的回复,估计她有事忙去了,将手机扔枕头边,开始午睡。 宾馆外,是赫赫有名的江心岛——鹦鹉洲。 鹦鹉洲在武昌城外江中,因唐朝诗人崔颢登黄鹤楼题诗《黄鹤楼》而扬名。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相传三国年间,名士祢衡与江夏太守黄祖的儿子黄射非常要好,两人常常一起玩耍作乐,饮酒赋诗。那时,长江中有一座江心洲,洲上杂草丛生,野兔出没。某天,黄射邀祢衡到江心洲上打猎饮洒,随行美女中有位名叫碧姬的歌姬斟了一盅酒敬祢衡道:“久闻先生清高的美名,今日有幸相见,望先生满饮此杯,别嫌我卑贱低微。” 祢衡大为感动,举杯一饮而尽。游玩间,碧姬挽袖磨墨,祢衡借物抒怀,一挥而就写了一篇《鹦鹉斌》,表达不得舒展的志士之怀,黄祖见了此赋,怕祢衡得志后于己不利,借故把他杀了,葬在江心洲上。碧姬一身重孝,带着祢衡赠给她的鹦鹉来到洲上,一头撞死在墓碑上,那只鹦鹉彻夜哀鸣后,也死在了墓前。 远离尘嚣的沙洲因祢衡一赋而得名,却只能在数百年后,凭唐代诗人崔颢的绝唱而为世所知。 李伟成和他小舅子坐在祢衡墓前面的亭子里,显得兴味索然。墓地周围篆刻的碑文什么的,他们根本认不全上面的字,甚至连祢衡是谁都不知道。 “你说,他们弄个破坟做什么?祢衡是什么鸟人啊?”小舅子发牢骚,“还不如整那个碧姬的墓,让大家明白什么叫红颜薄命。” “别乱说!”李伟成喝止小舅子,“那人是文化人,你刚才没听旁边人说,说他是曹操看不顺眼的人。曹操是一代枭雄,能成为他的眼中钉,这个祢衡也算是很牛的了!” “牛有屁用!还不是被当官的叫人砍了。”小舅子不以为然,他的观点非常务实,“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连老大都看不起,活该死于非命。” 秋色里,鹦鹉洲醉卧江心,静听亘古不变的风吟水声。 其实,原来的鹦鹉洲早在明朝末年随着一个王朝倾覆而沉没。如今汉阳拦江堤外的鹦鹉洲,是清朝年间的流沙慢慢又淤积起来的一个江心洲,被后人移花接木命名为鹦鹉洲,并在洲上重修了祢衡墓,以天衣无缝的假相掩盖了真实。 “这个,你讲得有道理。”李伟成赞许道,“自古道,有奶便是娘!管它黑猫白猫。” “那我们明天回去,要怎么对付曾劲松?”小舅子说到实际问题。 “曾劲松那王八蛋,他不想给奶给我们吃,我们还认他做个屁的娘!”李伟成道,“我们回去,看他给不给钱,要是他还欠债不还,我们就向阿方提告密,说是曾劲松搞走了那把宝剑。让阿方提跟他两败俱伤。” “姐夫,你说,那个方杰一天到晚跟着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哼,还不是来监视我们的。”李伟成转再眼珠子,“曾劲松一直防着我们的。阿方提也不的善茬,他要知道谁在背后捣鬼,肯定没完没了。曾劲松怕我们露陷,所以叫方杰来跟着我们。” “要不,我们把方杰甩掉?”小舅子建议。 “不用。”李伟成比他小舅子经验丰富,“我们还没到跟曾劲松撕破脸皮的时候,表面上要唯他马首是瞻。为了那一千多万欠款,我们要忍!” “好。姐夫,我听你的!”小舅子说,“走不?我看那边有卤牛肉和酱鸭爪卖,我去买一点,明天在车上吃。” “好。”李伟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他跟小舅子一样,也爱吃这种卤食。 方杰午休起来时,看到了吴敏发来的微信,说那边好容易搞到手的秘方似乎出了问题,依照秘方泡出的药酒拿去检测,与老三店子里的秘酒大有出入,药效是不错,却不及其五成。曾劲松大为光火。 这件事不是方杰可以控制的,他爱莫能助。他见过老三,感觉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一个甘于底层厮混的人,没有一点智慧那才是笑话。送交药检部门的秘方他肯定做了手脚。 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开门,看到李伟成跟小舅子两个拎着几盒卤食要进隔壁房间,叫道:“买什么好吃的?” “几盒卤食,明天在火车上吃。”李伟成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盒。 “又吃那玩意。”方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东西少吃,含有防腐剂,容易致癌。” “哪有你说的你们可怕。这么多人吃,不得活蹦乱跳的?”小舅子掏房卡开门。 如今市面上卖的卤制品,基本都含有亚硝酸盐,这是一种常见的食品添加剂。 亚硝酸盐是一类无机化合物的总称,包括亚硝酸钠和亚硝酸钾。主要是指亚硝酸钠,为白色至淡黄色粉末或结晶,外观及滋味都与食盐相似,易溶于水。广泛用于各种火腿、酱卤肉、熏肉和油炸肉类食品中,作为防腐剂和护色剂。 亚硝酸盐加入肉类之后,可以与肉中的血红素结合形成粉红色的亚硝基血红素,从而让肉制品在煮熟之后具有好看的粉红色,其本身并无致癌效应,被吸收后,在血液中存在的半衰期只有几分钟,亚硝酸盐本身因为已经分解,谈不上蓄积中毒的问题。但在胃中的酸性环境下,亚硝酸盐易与氨基酸的分解产物胺类发生亚硝化反应,产生致癌物亚硝胺。过量或长期食用对人的身体会造成危害。它能使血液中正常携氧的低铁血红蛋白氧化成高铁血红蛋白,因而失去携氧能力而引起组织缺氧。 一次食入3克亚硝酸盐即可引起中毒甚至死亡。 “算了,我懒得说了,你们吃得七窍流血才好。”方杰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吃晚餐时,方杰使劲劝酒,将李伟成和他小舅子灌得天上布满星、月牙眨眼睛。送他们回房间不久,方杰接到曾劲松一个电话,立马赶最后一趟高铁回星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坐论道 上 老顾晚上如约去了渡边下榻的宾馆,与之面谈。 金凤冠他上午送去给渡边鉴定,因鉴定需要时间,就留下金凤冠自己先回去等消息。下午五点多钟接到渡边请他共进晚餐的邀请,老顾说堵车赶不及推辞了,约好晚上会面。 渡边与学生分住两间相邻的房间,他是2106。老顾抵达时,渡边的学生宫本奇一笔挺地站在2106房间门口,像是正等着他。 “顾先生,你好!”宫本奇一微微弯腰,恭敬地向老顾打招呼,“老师在等你。”说罢,轻轻敲下门。 半分钟不到,门打开了,渡边作势请老顾进去,“顾先生,你好!请!” 对方一招一式的,老顾好不习惯,他进去落坐。客房是套商务间,一块雕龙刻凤的大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会客厅。简朴却又大气。 老顾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渡边坐他对面,腰板挺得直直的。 宫本奇一倒好茶水送到他们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恭敬地说“请!”,然后退出去,脚步很轻。 “请,喝茶!”渡边一板一眼地招呼。 老顾端杯喝了一口茶,赞了声:“非常香!” “谢谢!”渡边微微颔首,然后道,“我认真鉴赏了金凤冠,无论是作品的式样还是材质,均为一流,而且,有非常明显的明代时间印记。可以肯定,金凤冠系明代皇家作品。恭喜你,你发掘到一件非常有价值的文物!” “辛苦了,渡边先生!”老顾道。他相信渡边的眼力。 “不,是我的荣幸。”渡边坦言,“我是历史学家,亲手鉴赏有价值的文物真迹,对我而言,那是一种荣耀。” “我佩服你的专业精神!”老顾由衷道。岛国人这一点不得不让人佩服,他们对专业的执着,其实也显示出对自身的尊重。用心去做,精益求精,正是中国古代的工匠精神。 尊重自己的专业,即是尊重自己的生命。你既然选择了,便义无反顾。 “我们岛国资源贫乏,所以,不敢大手大脚浪费物资。对我们而言,浪费不仅是败家,而是败国。”渡边说,“因此,我们对自己的专业必须一心一意。朝三暮四也是一种浪费。” 老顾听出这番话后面隐含的嘲弄。我们一个劲吹嘘地大物博,一列车一列车的煤炭、矿石稀土卖去岛国,把地掏空了长不了庄稼,还美其名曰与时俱进。把孙子的饭碗都给卖了,就算日后给孙子当孙子,还有个鬼用! 渡边起身去睡房那边捧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来。 他把木盒打开,里面放着金凤冠,“对不起,我叫人找了个盒子,重新装这个宝物。宝物嘛,就应该有妥善的保管。” 金凤冠老顾是用一个纸盒子装来的,不仅不好看,还容易被碰坏。渡边考虑得很周到。 渡边小心翼翼将金凤冠取出来,端放在红木茶几上,细致地讲:“你看,这顶金凤冠虽然已经残缺、变形,但大致轮廓可以看清。式样是沿袭宋代凤冠礼制,冠上饰件以龙凤为主,龙用金丝堆累工艺焊接,呈镂空状,富有立体感;凤用翠鸟毛粘贴,色彩经久艳丽。冠上所饰的珍珠、宝石数量各不相等,虽然已经散落不少,但照推算,应该有上千颗。花丝、镶嵌、錾雕、点翠、穿系等工艺精美,造型庄重。” 凤冠口衔珠宝串饰,金龙、翠凤、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富丽堂皇,非一般工匠所能达到。老顾看得眼花缭乱。 “这顶九龙九凤冠重达两千多克克,用漆竹扎成帽胎,面料以丝帛制成,饰有九条金龙口衔珠滴下,九只点翠金凤……”渡边停顿下,有理有据地分析,“这是皇后才能戴的桂冠,其他人佩戴是要杀头的。如果是国破了,即使有人掠得金凤冠,也不敢私自藏下或变卖,在中国社会文化里,这是大逆不道的,还是会杀头。最好的办法是拆了,熔金散珠,一点点变卖。一顶完整的金凤冠在离皇宫几千里外的深山发现,最大可能是享有这个殊荣的人携带而来。但是,纵观明末清初时期,几乎找不到有明朝宗亲踏入莽山的痕迹。” 老顾道:“当时的南明王朝并不是一个统一的王朝,而是由明朝宗室后人先后在南方建立的一系列政权,其中包括弘光政权、鲁王监国、隆武政权、绍武政权、永历政权及明郑时期。” 渡边道:“是的。我们来一一梳理。1644年,北京沦陷,崇祯皇帝在煤山自杀。当时,明朝实施两都制,陪都南京留有一整套完整的中枢机构。以史可法为首的南都留守大臣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开始运作,迎立崇祯皇帝的堂弟福王朱由崧为新帝。朱由崧是从西北逃亡到了南京附近的淮北,又是藩王,没有携带金凤冠的可能性。” 老顾点点头。这个岛国教授能将中国历史如数家珍,实在令人汗颜。难怪王子强师学渊源。他感叹道:“论血统亲近和其它条件,福王朱由崧确属不二人选。如果没有东林党捣乱,他也不至于做了八个月临时皇帝就在芜湖被清军抓了。” “利益之争,由来如此。平心而论,福王朱由崧弘光一年,是南明这些里条件最好的一届。如果说君臣能够团结一心,共度时艰,是有机会翻身的。东林党人整过朱由崧的父亲老福王朱常洵,担心朱由崧秋后算账,竭力反对他任新皇帝。东林党代表江南文化和商业集团,在南方有绝对势力,没有他们的支持,朱由崧是坐不稳的。”渡边轻笑而谈,“大敌当前,不去同仇敌忾,而是争权夺利。如果没有宁南侯左良玉举兵内讧,进逼南京,使得黄得功、阮大铖率兵抵御,也不至于被清军抄了后路,断了弘光一朝。” 老顾道:“渡边先生所言极是!” “福王朱由崧的弘光朝覆灭,1645年7月,唐王朱聿键福州登基称帝,隆武朝也只支撑了一年,第二年八月,朱聿键出福州,到与广东和江西接壤的汀州被清军俘获,随行的曾皇后也跳崖身死。” “他没有进入莽山的机会。”老顾接着说,“两个月后,隆武帝的弟弟朱聿鐭在广州匆忙称帝,登极时的龙袍是借用粤剧戏班子的戏服。” 渡边说:“现在,只剩下的南明唯一的皇帝——永历帝朱由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坐论道 下 那段历史混乱不堪。 隆武帝朱聿键死后,按照明朝的当时的继承制度,皇位应该由明神宗的直系男性后裔继承,而当时明神宗的男性后裔只剩下朱由榔一人。于是,月,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称监国,准备奉天承运。 但有个不乐意他奉天承运,那个人是唐王朱聿键的弟弟朱聿鐭。老哥死了,朱聿鐭顺理成章接了唐王藩号,更上一层楼,接皇帝之位也是当然的。他看桂王赶制龙袍要承接大统,急急忙忙在广州称帝,借了戏班子一套行头,先登基再说。其后,就跟也是急忙自立为永历帝的桂王朱由榔火并。 桂王朱由榔与新唐王朱聿鐭为继承帝位打得不可开交之之际,清军把朱聿鐭的老巢广州城端了,又掉头打朱由榔。 永历帝朱由榔赶紧带人离开肇庆,再度逃入广西梧州。此后,一直到1661年8月,缅甸王莽白发动咒水之难,永历帝朱由榔终生没踏入过莽山。 两人回顾这段历史,唏嘘不已,渡边说:“当时,各方势力彼此倾轧,各自为政。可以说,他们不是败于清军,而是败给了自己。就拿福王朱由崧身边的大臣钱谦益来说吧,他是当时的文化领袖,引领风骚,有四海宗盟五十年之称。可他反复无常,缺乏气节,带头投降满清。相反,他身边的妓女柳如是却比他英烈得多。我想,恐怕是你们古代文化出了问题。这个问题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说。”渡边感叹一番,还是回到正题,“明朝皇家宗室携带金凤冠藏于莽山的可能性基本排除了。” “李自成攻占北京后,把皇宫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老顾的思路越来越清晰,“金凤冠自然归其夫人高桂英所有。” “对。我是这样认为的。”渡边微微点头,“李自成兵败后,高桂英有长期在湖南境内的活动记录,但大部分语焉不详,不少历史料记载她与李过在一起,领兵与清军周旋。但李过深入莽山有确凿记录。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推测,她的大本营在莽山,在其它地方露面是为了采买或掠夺生活必需品。毕竟,十几、二十万部队不能吃草根、树皮。” 老顾连连点头。此言甚是有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 他道:“但这个最多能证明高夫人曾在莽山活动,并不能证明李自成也在莽山。” “是的。这个不是李自成在莽山活动的直接证据,但已经在靠近李自成死亡之谜。”渡边说着,又问,“我想知道,你想如何处理和保管这件文物。”渡边问。 “交给博物馆。”老顾毫不迟疑地说。 渡边没有评判他的想法,而是说:“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件影响重大,对你们目前进行的研究将产生决定性作用。每一次文物发现都是对历史的拷问!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长沙马王堆汉墓发现,不仅在中国,也在世界人类社会研究方面产生了影响。” “你有什么建议吗?”老顾没有跟着他绕圈子。 “我觉得你们现在面临一个严谨的问题。”渡边斟酌说,“首先,你们的研究才刚刚开始,如果现在交给博物馆,你们的研究工作等于转交给了别人,成果将由别人获得。如果不交,你们又存在保管上的难题。鉴于上次闯王剑被盗的教训,我对你们的保管安全持怀疑态度。” 这两点也正是老顾一直纠结的。现在交出去,等于讲他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拱手让人。不交,如果再一次被盗,他不仅有口难辩,连研究的结果都不敢示人。 老顾坦白道:“这个问题,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确实没想出万全之策。” “以你们三个人的条件,如果消息泄露,没有谁能保住金凤冠不被盗。甚至,还可能赔上性命。”渡边把问题看得很透,“王子强也跟我谈了他的忧虑。现在交出去他不甘心,不交,又担心发生意外。” “那,你看怎么办好?”老顾求教。 “老实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渡边给茶杯里续了开水,“不过,我知道有人使用过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就是暗度陈仓。”渡边说,“他们是这样,将文物走私到国外,再找一家有资质的拍卖行,将自己手上的文物拍卖下来,使之合法化,再带回国内。这样,这件文物随便你持有多久。安全问题,你可以存放在银行保险箱里,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这个……”老顾是老实人,对这种办法有抵触。 “研究完成了,成果出来了。你想交哪个博物馆还不都随便你!”渡边打消他的顾虑。 “这个,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老顾书呆子一个,沽名钓誉的事他会干,这种狗屁倒灶的勾当他心里犯嘀咕,委实拿不定主意。看时间不早了,他跟渡边告辞,抱了木箱离开了。 出了宾馆的大门,走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边,老顾突然哆嗦起来。感觉暗处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有一个人居然还是钩子手,像加勒比海盗。 老顾抱紧了木盒,生怕旁边低矮的树篱中跳出一个人,夺走金凤冠。他心慌意乱中,走来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像一头狗熊,虎背熊腰,板寸头。走近了抬头看,原来是唐兵,老顾喜出望外:“唐兵,你怎么来了!” 唐兵四下看了看,闷声道:“老三掐指一算,说你有血光之灾,叫我来袖手旁观。” “他怎么不来?”老顾知道唐兵又在胡诌。 “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家都要围着你团团转?”唐兵没好气地斜视他,“我刚从老三那来,他说你蠹鱼!” “你去湘水了?” “对啊。我听说他从莽山回来了,就去看他。”唐兵不无担忧道,“他现在正式招聘为师公了。我看到他时,他把自己身上扎满绣花针。走火入魔的节奏啊!” “是金针吧?”老顾没看过地方志里做师公要扎绣花针的记载。 “好像他是说金针。”唐兵根本不理会毫厘之差,“反正跟刺猬一样,真变态,毛骨悚然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血光灾 上 老顾和唐兵拦到一辆计程车,上去。 有了唐兵在身边,老顾心里踏实多了。关键时刻,还是驴友给力! 说了地方,老顾紧紧抱着木盒,跟唐兵坐在后头。唐兵看他紧张的样子,嘲笑道:“这就是你那破宝贝?” “你不懂!”老顾不想对牛弹琴。 “老三说了,你是蠹鱼!”唐兵闷声闷气说。 “什么意思啊?” “老三说了,你是蠹鱼!”唐兵闷声闷气重复。 老顾被他打败了,只得弱弱地辩白:“子非鱼,安知……” “老三说,你一定会说这句话。蠹鱼不是鱼,殃及池鱼!”唐兵绕口令一般,绕得老顾也是醉了,分不清哪是他的话哪是老三的原话,索性缄口不言。 计程车行至中途,被一辆抢道的别克车剐了,幸亏速度不是太快,两辆车的人都没大碍。不过要第交警来勘察现场,便于理赔,车暂时不能动。 老顾和唐兵只得另外打车了。路边上,老顾抱着木盒,像蚯蚓一样弯着脊背藏在唐兵高大的身影下。 唐兵摸着撞痛的脑门,大呼幸好,“老三真是乌鸦嘴,果然是祸及池鱼。” “老三真掐指算了?”老顾被小小的车祸搞得心虚了,摸摸身上,“没见血呀!” “老顾呀,你流年不利,回去洗洗睡吧!以后不要随便出来贻害无穷!”唐兵只有头碰了下,没见出血,身上到处摸了摸,没感到异常,继而,想想不对,“是啊,没见血啊!完了,完了,后头还有头破血流的祸事!” 两人越说越怕,不由退了两步,仿佛路上的车说不定就会窜过来。唐兵定定神,“不对呀,老三刚刚才转正,做师公没几天,就学会了神机妙算?太不符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规矩!” “老三到底怎么说?”老顾心里七上八下的,越来越没底。 “他说,他说……是我跟他说,说你要去见什么岛国教授,说金凤冠的事。他说你是蠹鱼,铁定要碰得头破血流。说今晚会有麻烦,看谁帮你柳暗花明。”唐兵说话习惯性张冠李戴,把老顾搞得愈发糊涂。 “到底哪句是他说的哪句是你说的?”老顾蹙眉问。 “你管那么多?就当我跟他合作研发好了。”唐兵说。 “合你的头!”老顾总算明白了,这厮老毛病更精进了,添油加醋兼恣意发挥。 这段路车少,等半天来了一辆私家车,看他们探头探脑,停在了前面,司机弯腰探出个头,“搭顺风车吗?” 老顾刚要拒绝,唐兵拽了拽他,说:“是,是。”拉着老顾上车。 在后面坐下后,唐兵开始跟司机讨价还价,说了两句,就便与老顾一块天旋地转晕到了。 汽车向郊外开去…… 唐兵醒来时,感觉背上被咯得生痛。他爬起来左右看了看,朦朦胧胧里,发现是在郊外一条省道边。老顾也栽倒在沟里,一动也不动。 排水沟里有半米深,没有水,咯痛他背的是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那辆汽车还在路边。 唐兵摸了摸脑袋,出血了,脊背也痛得半死。这个王八蛋,终于把自己搞出血了!幸亏没谋财害命。他掏了口袋,手机和钱包都在。他去推了推老顾,“老顾,你醒醒!老顾……” 老顾悠悠醒来,“这的在哪里?哎呦,我头好晕!”爬起来,“我们是不是被打劫了?” “你看你身上的东西少没少?”唐兵提醒他。 老顾上下口袋都掏了,“没有。没少东西。不对,金凤冠!”他一拍脑袋,爬出沟,冲到汽车边,打开车门…… 唐兵如梦方醒,原来重点是金凤冠!他跟着跑过去。 车上没有金凤冠,司机也不知去向。老顾在瑟瑟发抖,身体几乎要瘫下。唐兵忙扶着他,他的手冰冷冰冷。 一环套一环,小车祸、顺风车、迷药,最后是荒郊野外,要财不要命。金凤冠是无主之物,来得不明不白,谅失主不敢报警,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妙计啊! 唐兵似乎悟出了老三话里的意思。不过很奇怪,那家伙怎么扔了车跑了,难道车是偷来的?不待细想,排水沟那边树丛中传出一些声响,唐兵唰地奔去了。 树丛里,有两个男人隔了三、四米面对面站着,谁也不做声,一个蒙面,一个戴眼罩。 唐兵就着月光,看到蒙面人一手抱着木盒,不由分说便扑了过去,照面就是呼呼一拳。蒙面男后发先至,伸出手掌挡住了唐兵的拳头,唐兵变化方位刷的一声,又一拳击向他的脑后,可对方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侧身轻巧地避开唐兵虎虎生风的拳头。 唐兵狂风暴雨般连连出手,均被蒙面男化解,他心中暗暗吃惊,这个男人的功力超乎意料! 他清楚地感觉到了一丝杀气,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味道,可当他把视线投向蒙面人的时候,那丝杀意却蓦然消失。 唐兵脚下一动,摇身欺进,右手握拳迅若雷霆般朝对方面门砸去。一道精芒在蒙面人眼中一闪,身形一动巧妙地避开了,轻轻一指,道:“你要收拾的是那个。”旋即,将木盒扔给气喘吁吁跑来的老顾。 老顾连忙接了木盒,打开还没来得及看,蒙面人已不见了人影。 这时,站在那边一直没动弹的眼罩男动了,鬼魅般闪至老顾跟前,伸手要抢木盒。唐兵出手猛然一击,眼罩男斜退了三步,一对苍鹰般的眸子变得犀利无比。 “受我一拳试试!”眼罩男向唐兵轰出一拳。 唐兵感觉胸口被千斤顶撞击了一样,传来钻心的剧痛,倒退了几步才站稳。他清楚这番是碰到对手了。 唐兵跟那乡下师父多少学了几招,加之他力气大,练就一身横蛮功夫,撂倒三五个人不在话下。平素里路见不平他就浑身发痒,今日遇到硬茬子不仅不惧怕,反倒生出几分豪气。眼前这个人是那个司机,是抢金凤冠的正主,不干倒他不行。 唐兵定定神,又欺身抡起大拳照眼罩男一记勾拳过去。眼罩男在唐兵再次袭来时,手掌拇指突然紧扣手心,另外四指在出拳时弹起,向前暴伸。唐兵听到炸蚕豆般的响声,脸色唰地变了。 这铁指寸劲有锐不可当之力,四指如铁棍,戳到眼睛,不死也得半瞎。唐兵看着戳过来的四根手指,像火烧了眉毛一样拧身往后一跃。 这会,老顾抱着金凤冠不知藏哪去了。眼罩男看唐兵也是难缠的货,纠缠下去胜负难料,一转念,错身闪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光灾 下 此时,老三正赤着上身在闭眼打坐,照那本《猺人秘笈》修炼心法。熄了灯的宿舍里黑漆漆的。 他积攒起一股股暖流,聚集在小腹内,酝酿一阵子后,缓缓地向周身推进,不一会,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白色的雾气。 不知道多了多久,老三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暖流越过胸膛,不停向上。而同时,后背和脊梁骨的附近,另有一道暖流也在向上。两道暖流之间似乎隔着一道铜墙铁壁。 两道暖流在他体内循环,遥相呼应,急不可耐,却不得其门而入。最后,只听到轰的一声……两股气流不再波涛汹涌,而是顺理成章地各自流动。 他引导体内的真气慢慢流动,经四肢百骸,行大周天,从下丹田冲出,进入更高层的所在。 突然,他胸口上的令符发出一道奇异的红光,红光由弱至强,变成一团红球,拳头般大,缓缓地飘荡。盘师公坐关前,把令符又给了老三防身。 老三体内两道不同的气流在那团红球的招引下,似乎要马上合二为一,当中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他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皮肤上像镀了层细釉一般光洁,身轻若兔,似乎随时可以上升坐在空气中。 他慢慢睁开眼,看见双手食指各滴出一滴殷红的血珠,两滴血被红球吸进去,变得一明一暗,似两粒鱼眼不停地转动。而红球也分成了一明一暗两半,一边像半块晨阳,一边像半块月亮。 两粒鱼眼转得越来越快,好像要旋转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包罗万象…… 手机上响了,幻象尽失,一切倏忽不见。老三匐然倒下。 好半天,他才感觉体内的气息顺了。他爬起来,看是唐兵打来的,苦笑一声。活该自己没事先关机,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 他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唐兵兴奋的声音:“果然,老三,果然有血光之灾!我差点小命不保,现在额头还鲜血直流!” “你有病吧?”老三隔山打牛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功力不够,他就挥掌了。 “没病,没病,只是受了点小伤。”唐兵接着道,“今晚真有人打金凤冠的主意,被我打得落荒而逃。那家伙是个练家子,使得一手咏春拳,但不是我迷踪拳的对手,被我一招流水无情……” “你使迷踪拳?”老三冷笑,“看来你是霍家弟子,出自名门了!” “你不要纠缠细枝末叶好不好?”唐兵不爽了,“这不,我绘声绘色,你能身临其境嘛!” 老三真是醉了,“好,好,好。你没事就好。老顾呢?” “那蠹鱼啊?唉,一言难尽!”唐兵叹道,“见我跟小偷生死相搏,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吓得到处跑,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牙齿掉了两颗。” “好了,我睡觉了。”老三摇头,赌气地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老顾被边缘得太久了,心中压抑,急于证明自己不是废人,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书生气太重,随便就会被踹下船,还惹祸上身。 晚上喝酒时,听唐兵说金凤冠的事,老三就觉得不对头。老夫子轻易把消息抖落出来,似乎忘记了上次的教训。法不传六耳,这消息恐怕又会满街走,凭老顾的情商肯定吼不住。况且,王子强已经叫了他老师来,事情就变得意味深长了。 老顾是老牌文青,不傻,他能感觉出什么,但他脸皮薄不懂拒绝,被人带沟里去毫无悬念。 老三用诸葛神算替他推了一卦:离宫,未济变晋:奔波一世,总是虚浮,无常一到万事休,急早回头。 此卦不详,当趋吉避凶,静中求安。老三要唐兵回去劝一劝老顾,放精明一点,别又被人卖了,当心有血光之灾。 老三初习巫术,对自己推的卦没多大把握,含糊其辞说了,唐兵喝得六分醉,回星城正好跟老顾自由发挥。 被老三挂了电话,唐兵好不服气又拨过去,那边已经关机了,他气得要砸手机。 过了子夜,草尖挂露珠了,唐兵探头往马路那边看。电话打去半小时了,美美的车还没到。这是郊外,没计程车,黑灯瞎火拦过路的私家车,人家不撞飞你算心慈手软。唐兵只能是打美美的电话,请她开车来接,答应明天请她吃顿大餐。 老顾捂着漏风的嘴半天不吭声,他知道厉害了。 事情有点乱,有人打金凤冠的主意说明消息已经泄露了,金凤冠怕是藏不住了,像这种打劫的事今后还会发生。老顾忧心忡忡。今晚要没有唐兵护着,金凤冠就易手了! “老顾,明天请美美吃大餐,那个……”唐兵清了清嗓门,“你看,这个钱……” “我出,我出。”老顾连连道。方才唐兵跟小偷对决,自己慌了神吓得到处窜,显得极不厚道,再不表现下,连驴友都没得做。 这鬼地方没有灯火,在残月照耀下显得格外暗淡,倒是蟋蟀叫的欢。风吹过来,带着一丝草腥味,旁边的小土包,怎么看都像坟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还没来?”唐兵又探头望了望。 “是不是没油了?”老顾怀疑。 “不会这么巧吧?”唐兵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兴许她出门前有一番梳妆打扮。” “又不是见情郎,她有这必要吗?”老顾这又不笨了。 说话间,一道车灯晃来,美美那暗红色的宝马停在了前面,她伸出脑袋:“你们两个大男人跑这来干嘛,晨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城里开个房不行吗?” 唐兵还好,老顾听了老脸发热,立马绕到另外一边上车,表示与唐兵拉开距离。 上了车,唐兵如释重负,肚子马上饿了。正好他摸到座位上有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条黄瓜,二话没说,摸出一根就咬。 “你在吃什么?”美美听唐兵啪嗒啪嗒嚼东西,问。 “黄瓜啊!味道不错!”唐兵含糊不清地说。 “那是人家……那是人家……”美美说不出口。 不会是用来……唐兵想到邪恶处,胃里翻腾不已,狂吐。 美美哼了一声,道:“人家用来敷脸的。” 唐兵喉咙卡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惊魂夜 上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左侧窜出一辆黑色比亚迪,就是那辆私家车,一下子刹车停在前面不远处。 美美吓得脸色骤变,一个急刹,然后往右打方向盘。 宝马漂移出去,车身横冲向前面,四个轮子吱吱怪叫。幸好是刹了车,宝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快撞上那私家车时,美美猛一脚油门,车子轰然冲出去,擦着比亚迪而过。 宝马停在了路边,那辆比亚迪居然没撞过来,而是往前面开走了。美美已吓出了一身汗,惊魂未定道:“怎…..怎么回事?” 老顾被撞得云里雾里,只有唐兵冷静得可怕,他说:“老三还真算准了,真是祸起萧墙啊!” 老顾回过神来了,含糊不清地说:“怎么是祸起萧墙了?” “你敢说不是你惹的祸吗?”唐兵道,“你现在就追上去,把个破帽子拱手相让!” “到底怎么回事嘛?”美美看他们内讧,极不耐烦地大叫。 “他手里抱的是一件古董,皇后戴的金凤冠,老值钱了。只是来路不正。”唐兵说。 “什么,什么来路不正?”老顾急忙纠正他的说法,顾不得牙口漏风,“我捡的,怎么就来路不正了?” “什么,古董?我看看。”美美来劲了,反身来要,还开了车内灯。 “我的姑奶奶,你把车停正好不好?”唐兵被他们搞得没一点脾气了。车还横在路边,车尾快到路中央了。 “哦。”美美忙去倒车。 摆正了车,要了金凤冠看了,看到上面的宝石、珠子,眼睛透亮,“给我一颗行不行?就一颗!” “这,这是文物!”老顾无力地说。 “就当我的出车费好不好?”美美央求道,“这趟好危险的哦!” “美美,你别难为老顾了。”唐兵替老顾解围,“这小偷小摸的事他做不来。开车吧!” 美美念念不舍地把木盒递过来,开动了车,“那个人会不会在前面偷偷等着?” “有可能。”唐兵道。 “那打110吧。”美美说。 “不行。110出动的话,老顾就身败名裂了!”唐兵比老顾看问题还透彻。你捡个金元宝藏下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金凤冠价值巨大,很容易上纲上线。老顾是体制内的,更是有口难辩。 “那他万一再冲出来撞我们,怎么办?”美美还是有点怕。 “你慢慢开,等后面来车了,就跟在后面。”唐兵打着算盘,“有目击者,他不敢胡作非为。” “好吧。”美美咬咬牙,“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她把车开得很慢,眼睛睁得大大的。深更半夜居然领了份破差事,不仅费心费力,还有危险。她追悔莫及。 “等下看到那辆比亚迪的话,你们就下去。”美美说。 “为什么?”唐兵不解。 “他是找你们的麻烦,凭什么要我陪你们送死?”美美气鼓鼓道。 “美美,你不能抛弃我们啊!”唐兵急了,“我们下去,他要撞飞我们怎么办?美美,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你对我有恩?我怎么不记得?”美美一腔小女子情怀。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唐兵生怕她说到做到。 “等撞了你们,我再打120急救。”美美保证。 唐兵抢过老顾的木盒,在里面摸出一颗宝石。老顾要来抢,唐兵推开他的手,恶狠狠道:“都人命关天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明白不?”把宝石递给前面的美美。 美美接下宝石喜笑颜开,一加油门把车开得飞快。 “你开那么快干嘛?”唐兵看她得意忘形,急道。 “怕什么?那破车要来就撞它。一辆破比亚迪,我就不信我撞不扁它!我是宝马好不好?”美美满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豪迈,“坐好了!“ 一路风驰电掣,唐兵亦感拉风至极。 奇怪的是,那辆比亚迪再没露面。 老顾如惊弓之鸟,第二天中午就去找王子强,商量金凤冠如何处置。他们在校园一个僻静的角落碰面。 “昨晚有人抢金凤冠?”王子强听老顾说了昨晚发生的事,大惊失色。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他问:“这事,你跟谁说过?” “我,我只跟唐兵提过这件事。”老顾想了想,说。 “除了他,再没有谁知道?你确定?”王子强对老顾进行举一反三提示。 “老三应该知道这事。”老顾说,“昨天晚上,唐兵跟他喝酒了。然后,唐兵就来了。多亏了唐兵,要不然,金凤冠就被拐走了!” 老顾说了这些,王子强的眼神就意味深长了。 看王子强欲言又止的神色,老顾明白他想说什么,摇头道:“我了解老三。他虽然也干些没谱的事,但不会鸡鸣狗盗。” “也许吧。”王子强撇嘴,老顾“金凤冠是稀世珍宝,没几个人能抗拒占有它的欲望!只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老顾果真是书生意气,既然你怀疑我的朋友,你的朋友也允许怀疑,“万一是渡边他们呢?” “绝对不可能!”王子强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我老师是什么身份?他怎么能干这样的事?老顾,你在侮辱我的老师!” “我相信老三的人品。”老顾说。 王子强拧着剑眉看了老顾良久,最后忍住了愤怒,“好吧,我们暂时不纠结消息泄露的问题,我们说说,现在怎么办?” 老顾也觉得这才是重点,点头同意,“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我想,小偷应该还没来得及看木盒里的金凤冠,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王子强认为,“我们可以买一个演戏的彩冠,做做手脚,以假乱真。” 老顾琢磨下,觉得这办法也行得通。 “昨晚,渡边老师跟你谈了吧?”王子强说,“你觉得他的建议如何?” “那样做,我总觉得不太好。”老顾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不说那样瞒天过海合不合法,就是其中的环节我们也没办法掌控。万一出了纰漏,金凤冠拿不回来,我们的研究泡汤了不说,我们还会成为民族罪人。” “这个,你放心。”王子强宽慰道,“渡边老师在历史文物方面有强大的资源,经验又丰富,不是我们能看得懂的。交给他处理,绝对没问题。” “这……”老顾还在犹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 惊魂夜 下 唐兵打电话叫老三来星城帮老顾拿主意,老三开口把他噎个半死:“你以为我是诸葛孔明?”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变得不近人情了!”唐兵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你以前不这样啊?” “一句话,我绝不掺和他那破事。” 唐兵在电话里一会可怜地说,你要不赶过来,就等着替我俩收尸了!一会又硬气道,你不来,我跟你绝交,老死不相来往! 老三连声叫好,“好,好,好哇!” 唐兵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我对天发誓,从此萧郎成路人!” 老三直接挂了电话。 唐兵气得连抽自己两嘴巴,话讲快了!那家伙吃软不吃硬。 他又要拨老三的电话,犹豫下,又放下手机,思忖好半响,计上心来,拨了美美的电话。 跟美美通了话后,唐兵挂了手机就捧腹大笑,“看,看你……袖手旁观!”这厮一说成语话就流畅了。 晚饭前,老三火急火燎赶往星城,气冲冲找到老顾请美美吃饭的店子。 “三哥,你来了?”美美看见老三,高兴地拉他坐自己身边,然后对老顾说,“可以上菜了!” “再等等吧,还有一个人要来。”老顾替老三倒了茶,“知道你要来,我真高兴!” “老三,你太给力了!”唐兵冲老三点头哈腰,对他冒火的眼光故意视而不见。 老三是美美给磨来的,她被唐兵撺掇几句,马上就给老三打电话,说自己昨晚差一点就被人撞死了,要他来找出凶手,报仇雪恨,还自己春暖花开的生活云云。然后在饭馆里上蹿下跳,搅得鲁小艺心烦,打电话求哥哥回来救人于水火。 对老顾的破事老三真不感冒,文物这东西不好玩,玩浅了栽进去,玩深了埋进去。历史上没几个玩古董的玩出薪火相传。 “老顾,你知道石崇,他好像喜欢玩古董吧?”老三似乎漫不经心地说。 晋代首富石崇,年轻时肯读书,是当时很拽的文史家,做官也做得风生水起,干过城阳太守。城阳在山东青岛一带,远古有“不族”和“其族”两个部落,所以也称不其,非常富裕的地方。石崇在城阳做太守时,白手起家,在这个非常有底蕴的地方掘得第一桶金。这笔资产与盗墓有关,城阳地界埋葬了秦汉时期历代侯爷,很值得盗一盗。石崇是文史大家,这方面有眼见。后来石崇做到荆州刺史,更出息了,经常抢一抢往来的富商,由此暴富。 石崇喜欢古董珍玩,家里收罗了大量的稀世珍宝。他越玩越起劲,名头越来越响,结果领导把他给弄死了,一家老小都被灭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碰那些古董,是吧?”老顾是识文断字的人,自然明白老三意有所指。 老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不能确定,这样的规劝是不是有效。自己胸无大志,用错误去纠正错误,想想也是啼笑皆非。 “没有实证的历史考究是无的放矢的。”老顾替自己开脱。 老三轻轻摇头,“这事,别把唐兵和美美他们牵涉进去。你跟王子强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同意老三的意见。老顾,你们怎么功成名就,那是你们的事。我们最多是恭贺新禧!”唐兵连声附和。 老三又对美美说:“美美,昨晚得感谢你!” “那是必须要谢的。你是没看到,昨晚美美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整个一扈三娘再世……” “什么,什么?扈三娘,水浒里那个?”美美横眉竖眼,“你把我比做那个丑女人?” “比喻,比喻。我主要是表扬你义薄云天!””唐兵忙作解释,然后,又岔开话题问老顾,“老顾,我们是在等谁啊?是不是重要人物总应该姗姗来迟?” “哪里,哪里。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是王子强,王教授。”老顾说。 “什么,是他?”唐兵腾起,“老顾,你真是……” 老顾连忙扶唐兵坐下,“坐下,坐下!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误会,坐下说开不就没事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老三对老顾此举亦有看法。这事做得真是缺心眼,到底脑袋缺根筋啊! 争执中,包厢门打开了,王子强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宋文韵。 这下,唐兵没动弹了,而是怪怪地看着老三。 老顾看到他们两人,给唐兵使了个眼色,警告他不要乱说乱动,再上去迎接。 王子强和宋文韵看见老三,都怔了怔。王子强勉强露出个笑容,宋文韵径直穿过去,站在窗前装做看风景,背对众人。 宋文韵一直没回头,给出一个柔顺的背影,长发披肩。老三的目光她颈上停留片刻。她一直没回头。她知道老三在看她,从她肩头的轻抖就能够明白:现在,她不想看到他。 老三对老顾抬了抬手,默默地出去了。 这次,不仅唐兵没给老顾面子,连美美都拎起手袋,跟着走了,包厢里只剩下老顾他们三个人。 老三出来时,额头已经冒汗,心里猛然升起一种羞辱感,甚至超过了当初宋文韵对他的离弃!他仿佛陷入一个稠密的泥沼,周身满是失败感。 老三曾经多次设定过与她再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一定会很慈祥地看着她,对,慈祥。然后彼此微笑,再擦肩而过。 现在见了,却都没有笑容,只有持续的尴尬。 他在人行道走着,像一只晚归的鸟儿,落入梅子熟透了的风中,心里满是酸楚。 “三哥,我请你去火宫殿吃臭豆腐。”美美快步追了上来。看老三的目光里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像是怜悯,又像是赞许。在看着他耳背几秒钟后,她突然伸出手,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她拍得很轻,像羽毛轻拂过水面般,如同情人之间的爱抚。 “算我一个。”唐兵的声音大煞风景地在耳边响起,不知是请缨作陪还是要求掏腰包。 美美恼火地瞪他一眼,“你好讨厌哦,有你什么事?还不回去面壁思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恐惧感 上 唐兵嘿嘿一笑,转身走得飞快。自己太没眼神了,小姑奶奶怕是真恼了! 美美跟着老三默默往前走,像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惹得路人侧目。 走了十几步,美美忍不住扭头,脑袋靠着他的脸庞,问道:“很生气呀?” 老三嗓子突然沙哑起来,“我还不饿,你自己去吃臭豆腐吧。” “你心里还没放下她,是吧?”美美有些赌气。 “讲点别的好不好?”老三不耐烦了。 她问:“你是真爱?” 他说:“你真无聊!” 她看着冷冰冰的老三,抿了抿嘴,有些伤心地说:“我走了。” 他嗯了声点了点头。美美紧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道:“你前妻就那么让你念念不忘吗?” 一提到前妻这个字眼,老三的心咯噔一下,有种东西像是卡在了胸口,他大声道:“闭上你的嘴!” 美美张嘴愣愣看他,路上好多人都看过来。她眼里似乎噙着泪,低下头。 老三自觉失态,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随便走走,你走吧!” 美美迟疑下,咬着嘴唇走了。 老顾打电话来了,连连检讨自己办事太草率,说了一大串对不起。老三说,没事,你先忙吧,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聚。 挂了电话,天色开始灰暗起来,路灯陆陆续续亮了。这样的夜晚,他很想喝一杯。 老三的心开始躁动起来。他在路边店子要了份过桥米线,本来再想要一个小瓶白酒,看店子里好闹,几个小孩在追追打打,小一点的被大孩子打了,坐地上嚎啕大哭,鼻涕流得老长,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埋头把过桥米线吃了,匆匆走人。 夜色弥望,老三去停车场开了车,驶上湘江北路居然有不知所措之感。他随着车流行驶,不知要到哪里去。 街道边的乔木看上去没有白天那样高大,他把车子不由自主地开去了与柳筠喝酒的那家清吧。 到了清吧,他仍旧要了一杯伏特加,一个人独饮。 过了八点钟,客人慢慢多了起来,老三也开始喝第二杯酒。 清吧里换了张碟,响起赵雷低调的歌声,还略带一丝沙哑,没有经过刻意修饰的音色,使他闻到了生活的原汁原味: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 这首原创的《成都》老三非常喜欢,那种淡淡的忧伤、低回的旋律总能勾起失落的青春回忆。 老三听着听着,脸上流露出伤感的神色,他的头几乎低到桌上。 一阵香风飘至,他抬头,只见一个漂亮的女人立在他跟前,长发卷着双肩,瓜子脸儿轮廊分明,端庄秀气,体态有如灵峰秀峦般引人向往。 是李亚卿。 “在等人吗?”李亚卿似笑非笑地问。 “这不,在等你啊!”老三一反常态,调侃地说。 “受刺激了吧?”李亚卿指了指那边卡座,“去那边坐吧!” 她走前,老三端着酒杯跟着过去。坐卡座避风,离空调太近了,他感觉手臂都有点麻了。 坐进去,女招待随之过来了,问要什么。李亚卿要了瓶红酒,一个果盘。 老三对李亚卿说道:“我说美女,我现在负债累累,这个酒我可请不起。” 李亚卿哼哼两声,“我又没说让你请。” 老三脸上笑开了花,“嘿嘿……aa制,我喜欢。看样子,这里是你的根据地。” 女招待忍住笑但难掩去满脸鄙视,替他们放下门帘,端酒去了。 “女人上酒吧是找另外一个自己,不像有的男人上酒吧是为了找艳遇。”李亚卿说。 “殊路同归,都是因为寂寞。”老三轻轻晃动酒杯,毫不在意她的讽刺。 李亚卿的美与谢雪的娇媚不一样,她是那种冷艳的美,肌肤洁白若即冰雪,眼眸漆黑如幽深的水潭,脸色一片高傲仿佛独孤求败。 “你应该是跟宋文韵宋老师碰面了。”李亚卿不愧是心理医生,一下子就看出了老三性情变化的症结。 老三大为惊讶。他清楚李亚卿的观察力,一眼能看出自己的心理变化不稀奇,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猜到原因,就出乎意外了。 “目前,能让你魂不守舍的人和事,只能是你与她再次相见。”李亚卿似乎对他了解很多。她洗浴过的头发还没干透,看上去有沉甸甸的感觉。 “你认识她?”老三问。 “认识。但没什么来往。”李亚卿说,“她老家在莽山。” 老三脑海里灵光一现,“她与宋献策有关联?” “你其实可以明白更多的事。”李亚卿悠悠道。 女招待送来了醒好的红酒,先替李亚卿倒了杯,说了声“慢用!”就出去了。 李亚卿端着高脚杯轻轻摇,“你一直在逃避,所以许多事情你都拒绝深入思考,包括周围的人和事。” 老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确实,他很少正视自己的内心,甚至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像与几个交往,但他的感情生活几乎是一张白纸,他甚至从没想过和谁做男朋友。因为害怕,害怕伤害她们、失去她们,他宁可选择自伤。 老三疏忽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李亚卿怎么对自己了如指掌? “我没说错吧?”李亚卿看他的眼眸里似乎有根利刺。 “是的,我见到了她,面对面的。”老三如实说,“我以为自己会很淡定,可是心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痛。” “实际上,你并不那么爱宋文韵,虽然她很漂亮,并且恬静。爱情是双方的,爱情需要两个人去燃烧才会如火如荼。因此,你们的关系从来没有上升到爱情的高度,你的失落感连失恋都不算。你的痛是因为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李亚卿一针见血,“你认为那个小生命是你扼杀的,为此自责,给自己的人格障碍又添一道栏杆。” “我有人格障碍?”老三凌乱了。 “你爷爷遭到的意外是你恐惧的起因。你过早接触了死亡,并由此深深自责。”李亚卿继续撕裂他的内心,“你一直暗示自己罪孽深重。你是自己恐惧的根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恐惧感 下 聪明的女人真可怕!老三有些坐不住了,感觉自己在李亚卿面前几乎裸奔,没有丝毫可言。 他猛喝了一大口酒,准备拍屁股走人。谁要想把自己的人格撕成碎片,他把她介绍给谁。保证不收中介费。 “坐稳了!”李亚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拿牙签戳了一小块哈密瓜放嘴里,“人一切烦恼不安的根源就是恐惧感,你要正视自己,然后消灭恐惧感。你要纠正的是,刷新对自己的认识。告诉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好吧!老三再要了一杯酒。看李亚卿的酒杯快空了,替她添了红酒。 “就说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吧。”李亚卿摸了摸头发,看干透没有。然后,甩了甩头,“表面上是因为你酒后失态导致宋文韵对你失望,最后拿掉了胎儿。但实际上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她根本没爱过你。当然,不怀疑她对你心存感激,但那不是爱。而且,你对她的爱,更多的是爱惜。就像古玩家对他收藏的一件珍贵古玩的爱惜,这种爱惜很难与对方产生灵魂上的共鸣。如果那件古玩有灵气的话,我想,它更多的是对创造它的那只手有敏感。因此,宋文韵只是需要一个拿掉胎儿的理由。不幸的是,你真给了她理由。于是,你们顺理成章地始于阴差,终于阳错。” 老三想说什么,被李亚卿扬手打断了,“价值判断的问题,我们先不要进入非白即黑的怪圈。事实上,作为一个母亲,要说罪过的话,她远远大于你。她一方面依赖你,一方面冷漠地面对你。她不是坏女人,但她所作所为却十分残酷。你回答我一个私人问题,好吗?” 老三点点头。 “你们在一块的时候,就是说,你们同居的时候,你与她有过实质上的亲热吗?”李亚卿问,“我指的是肌肤之亲。” “女人刚怀孕时,好像不适合做什么吧?”老三面色发涩。 “但可以亲昵、抚摸吧?”李亚卿不满意他的回答,索性自己推断,“我想,应该是没有。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除了你给她治疗时,以后,你没看过她的身体,对吧?” “是的。”老三老实回答。 “其实,你内心里很渴望女人的感情,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到现在,你都非常孤独。你渴望得到异性的温暖,这不仅仅是为了性,还是你内心深处的需求。”李亚卿近似与残酷地分析,“但她拒绝给予你温情。至于她为什么那样排斥你,这不是今天需要谈论的话题。我想告诉你的是,拿掉胎儿,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对你,也是。面对你,她没有幸福感,没有喜悦,没有内心深处的渴望。那么,生下孩子,对她意味着一种失败。她不仅不会爱你,有可能内心更迁怒于你。因为你剥夺了她追求幸福的资格。虽然,你是无辜的,你也会做更大的努力,试图唤醒她的爱意。但我估计,你很难达到预期。” “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老三说。 “我讨厌把老古话张冠李戴,放之四海而皆准。那是老古人喝土烧酒后想当然的。”李亚卿撇嘴,“女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在古人眼里,女人就是生孩子的动物,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敢拿古人喝土烧酒后的胡话自欺欺人?” 老三笑了。这女人敢想敢说,到底是漂洋过海的人啊! “从社会学来讲,从前的女人大多是家庭妇女,没经济地位,是男人的附属品,所以,女人的情感始终被忽略,生活需要彻底压制了情感需要。现代女性有更多的经济独立,情感需要在提升。从生理科学来讲,女性大脑的边缘系统更大更活跃,而边缘系统是主要调节情绪的中枢。女人的思维直接、简单、有效,她们更遵从于内心的呼唤,倾向艺术化的思维方式。”李亚卿不厌其烦地说,“女性很容易受环境的影响与暗示,比如宋文韵,她基本没离开学校,所以,她身上的书香味很浓。一般来说,有知识的女人确实比一般女人优雅,多几分恬静。” “可能是吧。”老三却不是那么神往。有人说书香女人举止文雅,幽雅的谈吐超凡脱俗,清丽的仪态无需修饰,静的凝重、动的幽雅、坐的端庄、行的洒脱,质朴与含蓄完美糅合……那要么是照卖茶广告的画描绘的,要么是照古代艺伎画描摹的。自己哄自己,再顺带哄几个半吊子女文青。 李亚卿淡淡一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服气?” “有吗?”老三不想承认。 “你的回答透露了不以为然。”李亚卿注视他一眼,“其实,我也讨厌那些肤浅的描绘。现在教育普及,读书人越来越多,读几本书增加知识充实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干嘛要显示出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得意?”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老三也笑了。 “回到正题吧。”李亚卿抿了口酒,“我要说的是,宋文韵的生活过于狭窄,甚至可以说封闭。而且,她读的大多是专业书,历史书相对单调,与生活隔得太远。所以说,她做出的选择也并非居心不良,她是用自己的感性与过去的理性掺和着做了一件傻事,因此,你别恨她。当一个人对一个事物,或者感情需求过强的时候,就容易迷失自我,迷失方法,做出损害他人,或者伤害自己的行为。” 老三释然了。他本是洒脱的人,只是过于对自己责备求全,掩埋了锐气,自己蒙蔽自己。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人的话越来越随意,李亚卿还主动从果盘里捏了一颗圣女果递给老三。看到她两根白如葱根的手指捏着小小的圣女果,他顿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在一曲舒缓的萨克斯音乐里轻轻举杯,他们细诉经年旧事。这个优雅的知性女人,在老三的眼里幻化出一朵绚烂的玫瑰花。 这个时候,她是最为寂寞的女人,也最具风情,是男人最想饮下的那杯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烟草味 上 喝到第四杯伏特加时,老三眼前开始情深深雨蒙蒙……从清吧出来时,他已经飘飘然。李亚卿走路也是摇摇晃晃,红霞满面。 老三拽着她送她到了楼下,她推开他的手说自己没事,可以上楼。 “你确定你没事?”老三不清楚她的酒量,只记得她喝了整整一瓶干红。 “你是怕我开了人家的门,是吧?”她按着门禁电控锁,又推了推老三,叫他回去。 老三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痛叫,回头,看李亚卿已经坐在地上,忙去搀扶。 “你,你干什么?”李亚卿慌乱地挣扎,“放开我!” 老三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手指感觉到她的反应很强烈,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底在挣扎。 “好多号?”老三闻到她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一瞬间就勾起他的旖念。 李亚卿说了门号,老三输入号码,电控锁啪的一声开了。 李亚卿已经站不稳了,几乎是趴在老三身上。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拽进电梯。 到楼层出了电梯,李亚卿尚有一丝清醒,她松开老三,在手袋里窸窸窣窣掏钥匙,好容易掏出来却半天插不进锁眼。 老三抢过钥匙,开了门。 李亚卿摸索着进去,打开灯,眼前一亮。 这是一套复式楼,装修具有现代格调。客厅是绿色和白色的搭配,显得清新自然。地板是淡奶油色,搭配了棕黄色,柔和而不失温暖。就是房顶的吊灯让人觉得蹩足,复古铁艺架上顶了几盏台灯式样的灯,显得不伦不类。 李亚卿跌跌撞撞摸去卫生间了,扔下老三在客厅不知所措。走嘛,怕她醉烂了出什么事,不走,孤男寡女的都喝得不知今夕何夕了,整出点热血的事毫无悬念。 想了想,他还是留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差不多喝了一斤伏特加,老三有七、八分酒意。那酒是老毛子冬天御寒的最爱,喝到肚子里一团火经久不息,很是霸气! 幸好老三年轻,体格扎实,扶李亚卿回来出了一身汗,酒劲去了不少,就是身子里还热。 生活总是贼喊捉贼,比如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边光怪陆离,一边礼义廉耻。老三想推倒李亚卿,又告诉自己,那是意外,是酒醉的探戈。 他仔细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觉得蛮不错的,又去厨房翻出包奶粉和蜂蜜。她喝多了,喝点牛奶可以解酒。牛奶与酒混合,可以让蛋白凝固,缓解酒精在胃内吸收,还有保护胃粘膜之效。 李亚卿去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了,足足过了四十分钟出出来,脸红艳艳的,走路还有点飘。 老三将泡好的牛奶端给她喝,看她醉眼半咪,睡袍最上面的扣子没扣好,露出大片雪白……三十来岁的女人是最耐品的,她们轻熟、独立、宽容、风情,有别于初荷清纯,有别于风韵犹存,恰是风情万种时。 三十来岁的女人是男人的毒药。 “卿姐,你感觉怎么样?”老三扶她坐上沙发,“喝点牛奶暖暖胃。” 李亚卿很是听话地喝了牛奶,感觉胃里没那么难受了,仰头靠着沙发背。她平常会喝点红酒,据说养颜。但不多喝,也就一、二两的事。今天不知怎么了,兴致一来居然把一瓶都喝了。回来,身子热得要命,骨头里似乎有万千只蚂蚁在爬,心里的春意潮水一波又一波汹涌不止。她忍不住进屋就冲到卫生间,摇摇晃晃把全身上下浇得湿漉漉的….. 满以为洗了个冷水澡会好起来,谁知道喝了一杯牛奶,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温暖,身子里深藏的欲望不争气地躁动起来。李亚卿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老三望去,她身体不安地扭动,一对丰盈随之荡漾,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李医生还真是让人没法淡然处之啊! 他去拿下李亚卿手里的空杯子放茶几上。碰到她手的时候,老三感觉有点问题。顺势坐她边上,拿过她的右手放自己腿上。 李亚卿身体一紧,想把手拿回来,可又力不从心,只是看着他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听之任之了。 老三把她的手平放在腿上,让寸口部暴露伸展,再伸出三指按在寸关尺上,替她把脉。她的脉象是浮脉,发热脉浮紧、恶寒无汗,显外感风寒表实症。 “卿姐……”老三叫道。 李亚卿把头轻轻靠他肩膀上,闭着眼,像是在感受那份温暖。他身上的气味让她迷乱。那是烟草清淡和温馨的味道,一股隐隐的木本气息,像森林里远远蛰伏的猎豹,低调、隐忍,却无时不刻准备跳跃出来,扑向猎物。 她明白,那是男人的味道。干净、刺激,而且充满危险。 “卿姐,你刚才是不是洗了冷水澡?”老三问。 李亚卿嗯了一声。她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也不在乎他要做什么,含含糊糊趴在他耳边喃喃道:“不要……动我……” 老三被她的低声呢喃而吸引,一种强烈的欲望从丹田源源不断奔涌,遍及全身。他体内那头怪兽又在蠢蠢欲动,试图吞噬他。 可她已经病了。她本来体内就虚火旺盛,又喝了不少酒,更身热如火。这样也不是那么要紧,邪气盛,正气衰,正邪相争处于激烈阶段,待酒劲去了,吃些泻火的药,好好休息就没事了。偏偏她洗了冷水澡,将本该慢慢散发的热毒逼入肺腑,加剧了热毒的积郁,使得气滞血凝,明天必然高烧不退,腹胀而疼痛难忍。 老三眉头紧蹙。《素问.通评虚实论》说:“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可是,半夜三更的,上哪找泻实攻邪的药? 李亚卿越来越恍惚,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头埋在他小腹上,似乎睡着了。这红酒可是催情的东西,酒劲一上来,身体就发软。 “卿姐,你热感冒了,我下去替你买些药。”老三摸着她发烫的额头,暗道不妙。她已经在发烧。 他准备去外面便利店看有没有感康,快克什么的药,先替她释放并扩张血管,引发出汗以期解热。明天再抓些柴胡、桑菊、板兰根熬汤给她吃,通宣理肺。 老三看她没应,将她抱进卧室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拿了钥匙悄悄下去。 二十来分钟后,老三买了药满头大汗开门进来,要提李亚卿喂药,却怎么没敲开卧室的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烟草味 下 “大哥,李伟成他们有下落了!”努拉一大早闯进阿方提办公室,告诉他这个消息。 “什么,有消息了?在哪里?”阿方提从大班椅里站起来,眼睛一亮。 “死了!”努拉说。 “什么,死了?”阿方提一惊,“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努拉说,那两个包工头前天从外地旅游回来,下高铁在回城里的汽车上就突然发病,送医院没抢救过来。据说是食物中毒。 “这死的好蹊跷。”阿方提在屋里绕圈,绕来绕去,“不会这么巧吧?”老是干阴谋勾当,他对阴谋诡计很敏感。 “我也觉得事情有问题,可是,我们没办法查。”努拉沮丧地说。 “那就让警察去查。”阿方提想出一个好办法,“你去写一封检举信,寄到公安局去,把水搅浑。” “好。我这就安排。”努拉遵命,退下了。 阿方提又坐回大班椅上,闭目沉思。 一定到找出李伟成背后那只手!阿方提是睚眦必报的人,找到幕后人不仅要追回闯王剑,而且要这个人付出代价,重树霜满天的声威。 霜满天的经营仍是半死不活,这几个月下来,入不敷出。再不设法扭转过来,撑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所以,阿方提对这个幕后人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吊打十次。 阿方提凶残,却并非枭雄。他会念古兰经,了解西江历史,但他不理解中国文化,不清楚这个民族几千年来,不断融合、吸纳其它民族的文化精髓,使之变得更为强壮。像一个无法烧穿的熔炉,千百年炉火熊熊,继往开来。 霜满天被李伟成他们一次闹腾,生意急转直下,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阿方提藏有闯王剑的消息一经泄露出去,让世人得知是他指使的,对他和他经营的霜满天产生了反感,稍有身份的人,或自持颜面或心里不爽,都错道而去。城里潇洒、放松的地方多了去,去哪家不是去!不就是花钱吗? 说起来,真正的推手是散布消息的那个人。 李伟成他们的幕后人要吊打十次的话,那个散布消息的人完全值得他吊打二十次。 阿方提先前在星城所向披靡,不仅盘下霜满天这个场子,硬是在龙争虎斗的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还把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全靠一个狠字。他的文化意识是以西江为中心的底蕴,说起来荒诞不经,开始,恰恰是这种荒诞令当地人避之不及。 阿方提将他们的退让当做是自己的本事,愈发肆无忌惮,盗弄闯王剑,犯了众怒。从前憋着一肚子恶气的同行,正好痛打落水狗,都变着法子打冷枪,大有把他赶走的态势。 你小打小闹看你文化不够有理讲不清,让几分你也就算了。你扎实赚钱,没准我们还能坐一块喝喝红酒,交流一下岛国艺伎文化。闯王剑是国宝。这奶酪是你阿方提能碰的? 努拉又来了,后面还跟两个人。 阿方提看见两名来者,愁云尽扫。连忙起身快步走过来。 来的是两个女人,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蒙着褐色头巾,后面是阿依莲,双手提两个大袋子。 “伊曼师太,您好!”阿方提恭敬地对中年女人道。 叫做伊曼师太的女人面无表情,仅颔首作答。她头上蒙着褐色头巾,脸色苍白,如果不是眼角浅浅的鱼尾纹暴露已不再年轻的话,稍远一点看,那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绝对让年轻男人趋之若鹜。 阿方提清楚这些世外高人的做派,不敢轻怠,跟阿依莲点点头后,连忙请伊曼师太沙发上正坐,自己坐旁边的短沙发,阿依莲坐对面的短沙发。 努拉已去沏茶。 “尊贵的伊曼大师,您能来,让我感到无比荣光!这一路,辛苦了!”阿方提说得很诚恳的样子,“我这马上安排一个舒适的地方,请你住下,晚上,为你接风洗尘!” “不用麻烦,有间清静的小房,就可以。”伊曼大师一如既往地冷然。久居偏僻之处,她习惯安静。 “那怎么行?您大老远的来,我得尽力款待。”阿方提对泡茶的努拉道,“努拉,你去选一个高档宾馆……” “阿方提老板,你还是听我师叔的,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吧。”阿依莲道,“有我照顾师叔就行了。” “那……好吧。”阿方提欠身对伊曼师太道,“只是……伊曼大师,这样太怠慢您了!我很惭愧。” 伊曼师太轻轻摇头,“随意吧!” 努拉奉上雪莲花茶,出去安排她们的住处了。伊曼师太细细抿了一口茶,“这塔格依力斯(雪莲)不错。是天山南坡的。” “天山南坡的雪莲也赶不上我们百花谷的。”阿依莲喝了一口,说。百花谷在昆仑山雪线附近的冰碛地带,所产雪莲花自然更优。 阿方提笑道:“那是肯定的。百花谷人杰地灵,当然是奇花异草多。只是百花谷的珍品市面上没有卖,想喝也买不到。” “你这里,要我们替你做什么?”伊曼师太不耐烦闲言闲语,直接说事。 “我们丢了一件宝物,想找出那个人,请您去摄魂,查出宝物的下落。”阿方提说,“现在,来不及了。” “为什么?”伊曼师太问。 “人已经死了。”阿方提沮丧地说。 伊曼师太哦了一声,接着说:“没事,一样的。人死了,一样可以问出来。” 阿方提疑惑地看着她。 阿依莲替伊曼师太回答说:“人死了,魂还在。你去找一件这个人穿过的衣服,裤子也行。其余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师叔用搜魂术,保证把事情问个清楚。” 阿方提吃惊不小。伊曼的法术比阿依莲高得多,逮住李伟成那家伙不怕他嘴硬,摄魂术一施,保证小时候看寡妇洗澡的事都招出来。可现在人都火化了,你要李伟成拿什么开口? 他不清楚,百花谷修习的是密宗和道教大杂烩,功夫很混乱,神魂颠倒。 阿依莲看出了阿方提的懵懂,点化他,“见看过我们那边‘抬爷’吗?跟那差不多。” “抬爷”就是南方的请神婆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请神婆 上 在南方乡下,隔那么久就有一个妇女鬼附身,被邪灵附在身上。乡下人叫这个妇女神婆子。 神婆子能通灵。可以通过她与死去的人对话。邪门的是,神婆子所说的口吻和腔调居然与死者一模一样。请神婆时,要有死者生前一件随身物品,比如鞋子、衣服。 乡里人如果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就会去请神婆,问死去的亲人,是不是烧纸钱不够怠慢了,搅得家里鸡犬不宁? 请神婆都是晚上去,带死者生前随身的一样物品去,然后就关起大门,简单寒暄几句就不吱声了。然后,在昏暗的灯光里,看神婆坐下,两手搭两脚上,眼睛直直的空空荡荡。然后,神婆子不停地打嗝,缓慢而响亮。然后,她右脚会不停地抖动。然后,她开口说:“你叫我来做什么?” 如果说话的语气和腔调与死者生前一模一样,那就摆明与鬼沟通好了,可以提问了:“你吃了晚饭没有?” 附身在神婆子的鬼回答:“吃了,青椒小炒肉……” 至于阴间的青椒种在什么地方,那就不要问了。 伊曼师太的搜魂术与请神婆异曲同工,不过,她不是突然鬼附身,而是多年修炼而成。 努拉办事麻利,很快在城郊租了一套农舍,二层楼,房子还不旧,钢筋水泥,窗子还是塑钢的,不过开关没那么顺畅了。屋里有简单的生活设施,旧是旧了一些,好在基本能用。不行的,努拉叫人都给配上了。 伊曼师太和阿依莲住进去后,过了两天,努拉真找来了李伟成的一顶安全帽,是他上工地查看进度戴的。 做法是在晚上,门窗紧闭,客厅中央搁了一张小矮桌,桌下点燃了一盏油灯。伊曼师太盘坐在油灯前,蒲团是临时做的,一个蛇皮袋里塞了些稻草。她跟前放着那顶黄色的安全帽,旁边是几沓纸钱和一根长一尺多的雷尺。 雷尺是用被雷电击中的桃树木做的,上面写了符咒。 阿方提和努拉坐在伊曼师太左侧,大气不敢出,只感觉房间内有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涌动。 揭下头巾后,伊曼师太的头发披散下来,但没能遮住右边脸上那道伤疤。道伤疤露从眉际拉到腮帮子上,触目惊心,显得格外狰狞。 阿依莲点燃桌上两根蜡烛和九柱香。 伊曼师太双手合什,睫毛低垂,开始诵经文。油灯忽明忽暗,她的脸也忽红忽白。一会儿,她的声音慢慢地变小,呼吸开始变得缓慢,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未几,她睁开眼,眼中却莫名其妙的露出一丝诡异的光。 一阵阴风骤气,油灯摇晃着似乎要熄灭。阿方提和努拉俱感寒气逼人,背脊骨发凉。 伊曼师太嘴巴慢慢张开,开始说话,说话声和平时截然不同,是男人粗糙的嗓音:“你叫我来做什么?” 阿方提楞了。努拉吓了一跳,他跟李伟成说过话,这声音,这语调,根本就是一个人嘛!他坐不住了,想拔腿就跑,可是,两条腿怎么也提不动。 阿依莲点燃了一叠纸钱,把房间照得通亮,一股浓烟之后,纸钱烧成了一堆黑灰,有些轻灰还在房间飞舞。然后,屋里又暗淡下来,只有那盏不灭的油灯,被风吹得扑哧扑哧闪过不停。 阿方提如梦方醒,颤声道:“你,你是李伟成?你吃,吃饭了?” “吃了。”伊曼师太依旧是男声回答,“你找我?我跟你不熟。” 阿方提一口气堵在嗓门眼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剔? 努拉是砍人放火都不带眨眼睛的,这会,小腿肚一直抽个不停。但看见屋里昏暗的灯光和漆黑的角落,真怕恶鬼突然现形,脸色惨白,伸出血淋淋的长舌…… 阿方提定定神,深深吸了口气,道:“是的,我找你。我问你,是谁要你去霜满天故意闹事的?” 努拉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录音。 “咨询费,拿来!”伊曼师太嘴里吐出男声。 阿方提差一点栽倒。你他妈都死翘翘了,还要钱干嘛? 阿依莲闻声,立马点燃了一叠纸钱,把房间照得通亮,一股浓烟之后,纸钱烧成了一堆黑灰,有些轻灰还在房间飞舞。然后,屋里又暗淡下来,只有那盏不灭的油灯,被风吹得扑哧扑哧闪过不停。 “曾劲松。”烧了纸钱,那边开口回答。 阿方提瞧了努拉一眼,他点点头,表示录下了。 “闯王剑在哪里?”阿方提问。 “不知道。”鬼回答得很干脆。 “什么。不知道?”阿方提连忙示意阿依莲烧纸钱。他算是摸到了对方的心思。有钱能使鬼说话。 阿依莲又烧了几张纸钱。 “反正我是不知道。”收了钱,鬼回答的语气婉转了几分。 “那个女人是谁?”阿方提想,盗闯王剑确实不是他,他不知下落也有可能。问清那个女人也行。 “鬼知道。”鬼的回答让阿方提要跳起来砸他脑门。你他妈明明是鬼,你不知道谁知道? 努拉忍住没笑出声。他慢慢的没那么害怕了,幸好,他看不到伊曼师太右边那张脸,否则,就不会开始从容。 伊曼师太直勾勾看着前面,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眼睛里空落落的,又仿佛看得无比遥远。那种眼神是任何地方也看不到的。漂浮不定的火光涂抹在她脸上,使那道伤疤像一条蜈蚣,在慢慢蠕动。 “她不是跟你一起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阿方提追问。 “我不知道是谁拿走了剑。我只管闹事。”鬼说。 阿方提似乎明白了,那个叫曾劲松的应该是安排了两拨人,一明一暗,一拨人闹事吸引注意力,另外的人趁机盗走闯王剑。看来,李伟成真不知情。 “是谁害死你的?”阿方提不再纠缠谁拿走了闯王剑。幕后人已经知道了,找他就是。 “我们是食物中毒。”对方似乎很懊恼,“都是那卤菜害的,亚硝酸盐放多了。那种添加剂是防腐用的,不过量就没事,过量了就会死人。方杰提醒了我们,可惜我们没在意。唉,到底是没文化啊!” “不是曾劲松杀人灭口?”阿方提不相信。 鬼恨恨道:“不是,我们是在外面小摊上买的,估计是小作坊做的。我们吃了做卤味!” 说到这里,伊曼师太空洞的眼睛陡然一亮,她拿起雷尺在桌上一拍,“还不快走?”声音变回了原样,尖利刺耳。 话音刚落,屋里顿时暗了一暗,一阵阴风掠过,九柱香上的香烬齐齐落下,火星闪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请神婆 下 世界由物质组成,其中也包括时间和灵魂,灵魂是人类没有完全认识的的物质形式。 人死后灵魂不灭,成了鬼魂。鬼魂是一种磁场,有记忆的磁场。 胎儿在母体三个月后成形,带有电离子的血液流量增大,大脑逐渐发育形成灵魂。有电离子流动的生物个体都会形成电流,有电流就有磁场。很多学龄前小孩会看到鬼魂,他们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依靠灵魂和鬼魂交流。 当人死亡没有能量时,灵魂便与身体脱离,变成没有依托的鬼魂,漂浮不定。它们可能会被有相同属性的个人身体暂时接收,这就是鬼附体。被鬼魂附体的人知道鬼魂原来的秘密。 回去的车上,努拉把他下午在网上搜罗到的一知半解倒腾给阿方提。 “可能,鬼魂确实是有的。”坐副驾的努拉反身趴在车靠背上说,“我跟李伟成会过面,对他说话有印象。伊曼师太作法时,跟他说话的腔调一模一样。你想想,伊曼师太从没见过李伟成,也不是本地人,她怎么突然就能用他的语气说话,而且还有地方口音?”他掏出手机放出刚才的录音,不料,里面只有阿方提的声音,对了,还有阿依莲窸窸窣窣烧纸钱的声音,就是没有伊曼师太惟妙惟肖的鬼话。 努拉惊出了一声冷汗。这……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阿方提厉声道。 “可能,可能人鬼只限于魂魄交流,不扩展和设备的沟通。”努拉怀疑买了个山寨版三星手机。 “什么破手机?”阿方提恼了,“扔了!” 努拉想也没想,扬手把八成新的手机扔出车外。扔出去后立马后悔了,手机卡忘取了,明天还得去补办。 “给我调查曾劲松是谁,盯上他。”阿方提吩咐道。他从不怀疑伊曼师太的功夫,但没想到会这样逆天。神人啊! 有了伊曼师太的帮助,他相信他的团体会很快走出低潮,重振凝聚力,他能继续坐稳老乡会的头把交椅。 阿方提和努拉离开后,阿依莲稍事收拾一下,随伊曼师太去爬后山。 屋后是一片农田,稻子已收割,留下一片成熟的味儿,小塘的青蛙在哇哇地叫。 穿过田野,就到了后山。山不高,爬上去不用十分钟。夜色里,四周静悄悄的一片,似乎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就静止了。远处,城市建筑上面灯火辉煌,在山顶眺望,立刻能感受到万家灯火的那种喧闹。 伊曼师太转动着诡异的黑眼珠,对阿依莲说:“你现在感受下,看你的金蚕蛊在什么地方?” 她依然裹着头巾,两眼深陷眼眶里,目光深邃,眉骨较高,颧骨也生得陡峭。配着一只挺挺的尖鼻子,确实有几分巫气。 阿依莲闭目遥感,数分钟后,她颓丧地说:“我感觉很模糊。金蚕蛊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我几乎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它应该是吸了新宿主的血。”伊曼师太道。她从身上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接着默念咒语,催动身上的力量,开始祭拜。 不一会,黄纸噗的一下燃烧起来,发出金色的光,尔后出现一片奇异的文字,漂浮在虚空当中。 阿依莲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切。就在黄纸燃烧时,她仿佛听到了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那声音似乎从地下的草根里传出来,阴森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转眼间,冷风四起。这风来得很是怪异,刚才的月明星疏即刻变成乌云密布。这阵风汇聚在一起,开始慢慢旋转,到后来越来越急速,飞沙走石。 然后,头顶的上空裂开一条缝,吹出一道道阴风,这冷风很是奇特,不是吹在身上,而是吹到灵魂里,充满一片稀奇古怪的色彩。 阿依莲感觉自己失去了思维,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手臂木然地举起,像是要承接整个天空。 时间一点一滴慢慢过去,她渐渐感受到有了知觉,皮肤上的神经末梢感觉到了被冷气抚摸的触感。鼻腔里残留的腐烂气味,使她清醒了几分,她极目望去,目光穿过重峦叠嶂。 她看到一只金色的虫子龟息在一个人的腹内,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看到了吗?”伊曼师太的声音无比冷静。 “看到了。”阿依莲兴奋地说,“在西南边,离我们不到百里。” “你能听到金蚕蛊的气息吗?”伊曼师太又问。 阿依莲摇头,“听不到。它好像在龟息。” “那说明新宿主修为不够,还不能招呼它。”伊曼师太冷声道,“他得到它却不能掌握它。废物一个!” 随即,她向西南边伸出右掌,嘴里念念有词…… 远在单位宿舍里的老三,熟睡中突然腹内一阵剧痛,他不由抱腹弯腰成虾公一样,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身体,要把他撕裂了、揉碎了。浑身内外,不断地裂开,血花迸溅。 这种非人的痛苦令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口气吊在喉咙中。只是七、八分钟时间,他已经是面色苍白、气息全无,浑身僵硬呈弓状蜷曲在床上。 这时,一团金色的光芒从他嘴里射出,屋内顿时大亮。是那只金蚕蛊,它一直龟缩在他体内,而他始终不知晓。 金蚕蛊在屋子了盘旋一阵子,嗖的一下穿墙而没,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悠悠地,老三吐出一口气,身子动了动。痛楚消失了,但只觉得整个身体沉甸甸的,灵魂像云一般轻轻的飘散,散成一缕一缕的云烟,慢慢消逝。 这是尸解的前兆。老三凝聚最后一丝灵智,拼却最后一点力气,咬了自己的舌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挣扎着坐起来,抛弃一切杂念,运功将体内散乱的气息归拢,一丝又一丝沉入丹田。身上爆裂的伤口仍在流血,可他没力气也没时间顾及。如果不将随伤口流散的气道归元,一切都枉然。 一边在归元一边在流散,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几乎连跌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快绝望了。 一道金光透墙而入。那只金蚕蛊去而复还,直接射进他口中。顿时,老三伤口的流血止住了。他听到血管里一阵汩汩的流淌声,犹如百川灌河,带着无限生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曼陀罗 上 云收雾散,夜色复又一片明净。阿依莲眼睁睁看着快要到手的金蚕蛊渺然而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伊曼师太不明白为什么功亏一篑,最后那一刻,金蚕蛊会掉头而去,无论再使出什么手法都不顶用。她脸色阴沉沉的,这是她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失手,让她以为还是在做梦。这样的挫折感令她手掌微微发抖。 阿依莲看伊曼师太沮丧地收手后,痛苦地流下泪水。她明白,金蚕蛊再也不属于她了。精心养了十数年的神物就这样没了。 “这个人是谁?”伊曼师太问。她在问金蚕蛊的新宿主。 “一个瑶家记名弟子。”阿依莲苦涩地告诉她。 “一个记名弟子?”伊曼师太怎么也不相信,一个不入流的记名弟子竟有如此神力? “他身上有一个宝物,瑶族牛头令符。”阿依莲突然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着阴森可怖的丛林。 “牛头令符在他身上?”伊曼师太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瑶家令符是百花谷孜孜以求的神物,现在居然落在一个记名师公手中,夺过来太容易了。记名师公,在她眼里就跟假师公一样,稀松得很。 阿依莲看出伊曼师太的心思,提醒道:“他是莽山大师公盘师公的干孙子。盘师公没有后代,把他当亲孙子看待。” “盘师公!”伊曼师太觉得有些棘手。难怪阿依莲失魂落魄回到百花谷,求自己帮她找回金蚕蛊,原来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伊曼师太想起师父讲过的那场百年大战,心里直犯嘀咕。 那一战,百花谷的精英几乎全部殆尽,师父因与几个同门师姐们出去化缘,才侥幸躲过一劫。 如今,与莽山的百年之约还没到期限,现在去招惹莽山大师公等于毁约。虽然,她是这一辈的佼佼者,法力仅次于谷主,但也不敢妄自尊大,轻看莽山大师公。 牛头令符是莽山至宝,居然戴在一个记名弟子身上,可见他在师门的分量很不一般,隐隐有后来居上的迹象。得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拿到牛头令符,修炼法力无边,求功德圆满。 伊曼师太十六岁成为萨不落上师的明妃,受上师瓶灌顶、秘密灌顶、智慧灌顶、胜义灌顶,意欲借即身成佛的双修之法求得正果,可惜慧根浅,无法成就圆满之身。之后,只得另辟蹊径,遍寻其它法器,修得正果。 世间万象,一切皆由缘起,密宗修法更讲究个缘字。如不逢缘,纵一世修炼也是枉然,终归得下金刚地狱。 密教系真言宗,属大日教,伊曼从师修行只会观想曼陀罗,哪知胎金一体、色心不二的道理,贪念从不曾熄灭,坠入魔道。 见伊曼师太半天不吭声,脸上忽阴忽阳,不知在想什么,阿依莲不敢做声。 伊曼师太冥思良久,叹息一声,道:“走吧!” 风穿过灌木丛,发出刺耳的低吟声,像鬼魂一般哽咽。两人一前一后下山,像两道魅影。 老三结跏跌坐,舌轻顶上颚,接通气脉,呼浊吸清……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劲,心脏频频跳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感觉体内的血液渐渐了起来,小腹竟然在鼓动,一会高起来一会瘪下去。这种情况他从未经历过,即便大前年在山里生吃一条蜈蚣也不见腹动如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三并不知道金蚕蛊藏于腹中,只道方才那道金光是幻觉,自己是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了。腹内似有千万根针扎一般,痛及肺腑,满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 他捂着肚子,只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痛。死亡的味道扑面而来,恐惧在他心里腾然而生,他实在无法忍受了,直接晕倒过去。 过了片刻,老三颈下的令符开始泛出红光,先是十分微弱的光晕,然后慢慢增加,“轰”的一下裹住他的身体。猛然看去仿佛整个身体都着火一样。 随即,他小腹外的皮肤上似有一点一点的金斑在滚动。 而他身体里的内气也仿佛脱缰的野马,开始在体内肆虐起来,剧烈的冲击着全身的经脉。 他的身体就像漂浮在半空一样翻腾,只觉体内龙虎交汇、气血横流。屋里流动万缕红光,与老三身上的金斑相辉映,其中幻化出一朵巨大的曼陀罗花,鲜艳而浮华。 曼陀罗是佛教中的吉祥花,相传佛祖传法时,手拈曼陀罗花,下起漫天花雨。 曼陀罗是圆满之念。最古老的岁月,它是天上的太阳、池塘上的涟漪、雪花或者蜘蛛网,构思一圈又一圈年轮。 老三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脑袋异常沉重,好像里面灌了铅一般。他坐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那种沉重感。 他看见腹前那朵血红的曼陀罗花,简单不敢相信自己还活在尘世。那朵洁白的曼陀罗花看上去像是从他身上长出来似的,花瓣染上自己的血。 奇怪的是身上那些撕裂的伤口居然在慢慢愈合,奇经八脉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来分崩离析的内息悄悄归结在一块。老三连忙跌坐,下颌微收,眼观鼻,鼻观心,拉开脊椎,百会上领。吐纳间,呼气向心窝部,气息渐沉至丹田。随着气息调节,他感觉体内的纯阳之气在缓缓流动,大约十分钟的功夫,老三将这股纯阳之气收回中宫。 时间在悄悄流逝,老三生机勃勃,虽然身体仍是疲累,但精气神都在源源不断地增长。 如此这般,个把小时后,他通体舒泰,四肢百骸都轻松透了,那种腾云驾雾、身心都轻飘飘的舒畅。 老三几乎陷入空白与虚无的境界里,时间彷佛已经静止,世界也宛如一条偌大的船在海面上漂浮,痛苦无影无踪。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吟。声音一起,令符的红光倏然消失,那朵曼陀罗花亦随之消失。 此刻,东方已破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曼陀罗 下 一整天,老三都在想昨晚发生的事,想那朵神奇的曼陀罗花。 大刘出差了,办公室只留下他跟小李。白领生涯不是老三喜欢的,朝九晚五的工作令他压抑。幸好办公室工作繁琐是繁琐,却没啥挑战性,不需要绞尽脑汁,他总能应付。 傍晚时,小李把一天的工作做完了,看老三还在那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也没叫他,独自下班走了。 屋子里慢慢暗了下来,老三摸出一支烟要点燃时,才警觉早已下班了,整栋办公楼都悄无声息。他收拾东西出门。 外面居然下起雨来,只见乌云密布,天空黑沉沉的。突然,一道银蛇般的闪电从空中砸下,随即,雨更大了,“哗哗哗”就像天河决口似的倾泻。分不清天和地,只剩一片灰暗。 豆大的雨珠夹着泛黄苦楝子直往下掉,天愈发阴沉但是。抬头,翻滚的云依稀可见,如怪兽狰狞的脸,变幻莫测。 老三站在楼梯口,看着眼前苦楝子在地上跳弹,接连抽了三支烟,也没见雨小一点。天色越来越暗,他只想赶快去单位大门口边买份盒饭吃,填饱肚子。 点第四支烟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是谢雪,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接了。 这段时间事儿多,下班还得悄悄练功,他基本上没空去她的酒吧。梨花泪清吧不仅起死回生,而且,生意越来越红火,他去了倒嫌碍眼。想想啊,漂亮妩媚的老板娘跟一个帅小伙眉来眼去,酒吧里其他男顾客看了肯定影响酒兴。 “喂,有什么事吗?”老三接通手机听对方半天没吱声,开口问。 “老三哥哥,是你吗?”电话里传来靓靓的声音。 “靓靓,是你?”老三明白了,是小靓靓没事拿她妈妈的手机打电话玩。 “老三哥哥,你快来吧!”靓靓带着哭腔,道,“家里来了几个男的,好凶的,在骂妈妈……” “什么?好,我马上来!靓靓,别怕!”老三挂了电话,冲进雨中。 不到五分钟,他就闯进了梨花泪酒吧,浑身湿淋淋的。 进去看,真有三个壮实男子围着谢雪在吼。老三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过去将谢雪拉过来,不知是用劲大了还是她故意的,反正她倒进了他怀里。 “什么事?”老三看清了,来人当中有一个见过面的,是努拉。阿方提的手下。 努拉看清是老三,怔了怔。他怎么跟谢雪有关系? 努拉向身边的两个年轻汉子示意,那两人退下几步。 “没什么,我们来喝酒,随便问个事。”努拉冷静起来。跟老三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心里总隐隐地把老三当做最难缠的对手。 你想啊,这个看上去蔫啦吧叽的家伙,敢一个人跑去霜满天跟阿方提叫板,足见其有胆有识。再说,面对面跟他发生冲突的话,骂架没好口,打架没好手!要是伤了他手或脚,他答应,只怕他老爸不会肯。那个老刑警就算再公私分明,也会跳脚发飙的。 “什么事?”老三说话间吞了吞口水。谢雪整个丰腴的身子都贴在他怀里,甚至能感觉那一团突起。他没有那么淡定了。 贴着老三湿漉漉的胸膛,谢雪那双明亮的眼眸忽然一眯,细眉轻轻皱了,但她并没有动,而是安静地看着他的脸。丝毫不顾忌楼上小靓靓在探头探脑。 “哦,是个误会。”努拉毕竟是军师级位的人物,脑袋反应快,“我们店里有个叫谢雪的女按摩师突然失踪了,派出所那边交不差。这不,有人报信说,这里有个叫谢雪的人,我们就来看看……” “是吗?”老三轻轻推开谢雪,“麻烦帮我拿块干毛巾来。” 谢雪也怕老三感冒,转身去了。反正他来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她不怕了。等她拿了干毛巾来,老三已经脱了t恤,光着上身坐在那,双手抱着一只腿踩在椅子上。 “那个谢雪是她吗?”老三努努嘴。 “不是。”努拉说实话。那个女按摩师确实不是眼前的谢雪。不过同名同姓。 “那还不滚?”老三粗眉一挑,厉声道。 努拉脸涨得通红,那两个年轻汉子炸毛了,齐齐冲上来…… 刚刚走来的谢雪吓得大惊失色。以一敌三!这小祖宗还是年少轻狂,沉不住气啊!本来好转的态势一下子又变得剑拔弩张。 老三动也没动,只是皱眉道:“你们是想断手还是断脚?” 努拉连忙拦住两个手下,不让他们轻举妄动。他记起上次调茶场几个好手去老三店子闹事,被老三揍得屁滚尿流。 这讨厌的家伙有一手好刀法,断手断脚的事确实不吹牛。更关键的是,他对霜满天很不感冒,双方只差一根导火线。 努拉脑袋里转过几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不惹老三。他铁青着脸,对两个手下说:“我们走!” “等等!”老三喊了一声,然后,伸手向谢雪要了毛巾擦脸、擦头。 “还有什么事?”努拉转身。 “我记得你们没跟她道歉。”老三指着谢雪,沉声道。 “算了,老三。让他们走。”谢雪巴不得这几个不速之客快点走,哪敢要他们道歉。 老三还是那样坐着,只把一双眼睛看着对方。 努拉脸色一变真恼了。西江人的性格是宁折不弯,哪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他目光凌厉如刀,浑身气势更是骇然,好似飞龙在天,一股杀气呼之欲出。 他居高临下,从老三懒洋洋的坐姿看,自己只要一个箭步上去,抬腿就可以将他人和椅子踹倒,然后,三个人痛打落水狗,看他还嚣张不? 可惜的是,努拉身形还没动,就隐隐从老三身上闻到一丝曼陀罗的花香,渲染出一股浩然之气,一触即发。自己无论从哪一个方向攻击,都会被他化解。 “世界那么大,风风雨雨我顾不上。”老三抹着胸口上的水痕,“但要近我三尺,我岂能听之任之?” 威胁,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威胁! 努拉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破罐子破摔的心都有了,他要试试老三有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 老三仿佛看穿了努拉的心思似的,似笑非笑地说:“你想试试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套中套 上 离开梨花泪清吧时,努拉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那个神秘的女人为什么硬要把注意力往老三身上引? 嫁祸于谢雪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老三拉进这摊浑水。 那个神秘的女人是曾劲松手中的棋子吗? 有了老三这个搅屎棍,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努拉最终没敢去试老三的身手,不仅向谢雪赔礼道歉,还故意泄露了一星半点缘由,试图挑起他的愤怒,把火烧向曾劲松。 霜满天那场混乱是曾劲松的手笔!将努拉的闪烁其词组织起来,得出了这个结论,老三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曾劲松是美美的父亲吧?”谢雪拿毛巾擦老三背上的水渍。 她的手指头划过他背上结实的肌肉,沉寂已久的芳心在悄悄复苏,阵阵酥麻的感觉侵蚀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她逐渐脸红耳赤,娇媚的身体一颤一抖…… 老三嗯了声,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有些迷惘。 靓靓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谢雪的手机。她跑过来,一头扎进老三的怀里,“老三哥哥,你真酷!坏蛋都被你吓跑了。” 老三脱了t恤,但裤子还是湿漉漉的,他连忙扶起靓靓,“看,把你身上都弄湿了。”然后,他借机起身,“雪姐,没事了。我这回去换衣服。” 谢雪心中不舍,但又担心他穿着湿裤子感冒,只好说:“你快去吧,别感冒了!” 谢雪把老三送出门,看着他矫健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不由浑身一抖,一丝的燥热直涌心头。她羞愧地咬了咬嘴唇。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谢雪情动了,而且是全身心的。 她乌黑的头发在微风之中飘动,脸上红霞密布,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诱人。她一直目送老三拐进街角,看不到人影。 雨停了,街道上湿漉漉的。 老三去买了盒饭拎回宿舍。有人暗地里把火往自己身上烧,这个人是曾劲松吗?一路上老三都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是曾劲松,该怎么办?这之间夹着美美,不好下手啊! 闯王剑引来的麻烦事还没完没了。自己想置身事外的算盘看来打不下去了。 破事一桩接着一桩,搞得老三心烦意乱。 算了,还是先把昨晚的事弄清楚吧! 昨晚,他幻见的曼陀罗又名洋金花、大喇叭花,全株有毒,以种子毒性最强。 在佛教里,曼陀罗是灵洁圣物,是神的化身,象征着空心,无心和安心。曼陀罗花只有天生的宠儿才有机会看见。因佛法修的是清心观世界,寡欲走红尘,手中无物,万相皆空,看见曼陀罗的人有无休止的幸福。 在藏传密宗里,曼陀罗花既是之门的门环,又是构造盛景的基地,它被摊开,成为了宏大的曼陀罗道场。 老三观想,仿佛看见在画满曼陀罗的方便法门上,密宗的无上瑜珈——男女双修法进行了,就是看不明白那是求得圆满的无上妙法还是象征。 怎么会幻见密宗里的曼陀罗,那喻示着什么? 密宗无上瑜珈的根本是双修之法,与瑶族师公修习的法术是两码子事,盘师公传的秘籍里没有丝毫记载。 吃过饭,老三翻了几本佛理书,找到根桑活佛密记一段警诫:欲乐定重在气功,人之选择,尤为严格,多生过患,不易修习。且助长对治之法甚多,亦非必从事于此,乃能成佛。至助长之大者,莫如忏罪积资,即所以集福净障,是又非励力于修金刚萨堹,及上师合修法两仪,不为功也。 密宗的最高法典是《大日经》,唐朝三藏和一行和尚都对这部经进行了翻译和解释,说“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方便为究竟”。 佛语里,方便为接引众生的手段方法,语言行动。这两和尚有慧根,知佛理,但终究不是汉语大家,解释不透就用天台宗、华严宗、净土宗、道家、儒家等语义李代桃僵,更兼及众多喇嘛一知半解,搞得老三以为自己读了假经。 人家佛祖释迦摩尼都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难怪密宗是大杂烩,把简单的东西越搞越复杂,令人舍本求末,把教义整成操典。还要法不传六耳,神秘兮兮的只能上师亲自秘传。 悟性良莠不齐的上师们不走调才稀罕!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老三看了半天书,仍没得出究竟。令符是师门秘宝,灌输了二十一代大师公的意念,怎么会有曼陀罗的幻化? 道理实在讲不通。 他回顾昨晚的情形,怎么会突然腹痛如裂?这种情形以前从来没有过,难道是修炼心法出了差错? 想到这里,他急忙关灯上床打坐,仔细感觉全身的肌肉筋骨以及气血,不仅没发现有毛病,而且吐纳间,有股炙热的能量在丹田处聚集,接着迅速在身体四周扩散。 这股似洪水一般能量所到之处,五脏六腑,筋骨肌肉,甚至身体的皮肤表层,无不汹涌澎湃。 这股能量在身体四处蔓延,并直冲头部,老三感觉耳聪目明,四肢充满力量。他下来摸出弯刀,手腕一抖,刀尖倏地幻出万点银芒。 白刃一阵挥洒,间或有破空之声飕然飙射。他浑身轻灵,动作贯串,气息鼓荡、神色内敛,随手这么一挥,刀锋荡起一层层银光,行云流水一般飞舞,如同卷入一个银池。 房间里只有数米空间可容老三挪移,奇妙的是,他的身形收发自如,丝毫不受此限制,腾升、错步、回转,方寸之间似是无限世界,无须灯光亦能看得透彻。 他一气呵成将老钱所教的三十六式刀法使出,收刀时,光华尽失,房间里又陷入幽暗之中。 老三气不喘、力不竭,凝思片刻去开了灯。开灯后,他站在那里发愣,只见墙壁上俱是刀痕,深深浅浅,或曲或直。 这套刀法他练了好几年,仅仅是强身健体,从没使出这样的威力,也从没这么快。 老三使劲摇晃下头,短短半个月修炼,自己进步这么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 套中套 下 “我明白了,那个神秘女人不是曾劲松一伙的。”阿方提听了努拉的汇报,幡然醒悟,“你赶快去调查一下,看谢雪与曾劲松有什么瓜葛。” 努拉满是崇拜之情,到底是老大,看问题硬是高瞻远瞩,比自己这个智囊高出不是一分两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只是一个劲纠缠谢雪与老三的关系。就算那一对男女不明不白,挑出这种破事,绝不会是神秘女人的目的。她是想把水搅浑,让大家明争暗斗,她最后接盘。 他不敢拖沓,急忙去安排人调查。 阿方提越来越觉得脑袋不够用了。这个城市套路太多,正儿八经的的赚钱招数不说,形形色色的下三滥手段让他跟不上节奏。 他挖空心思偷到闯王剑,还没整出其中隐藏的秘密,就被人盗走了。照目前的情况看,这当中还不止一伙人,暗中有暗,几方势力在插手。 一个曾劲松就把自己搞得阵脚大乱,另外还有隐秘的对手,想想阿方提心就不安。从前他在暗处,现在形势变了,他居然在明处,被好多双眼睛盯着。 这些眼睛里有没有警察的呢? 想到这里,阿方提更是心乱。如果真被警察盯上,不仅自己的计划将彻底泡汤,还可能牢底坐穿。 要想办法使形势逆转。否则,自己和自己手下这帮人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阿方提想到紧要处,没发现自己手心里已都是汗。 他现在开始明白,当初自己过于草率,特别是嫁祸于老三那一招真臭! 这一切都靠伊曼师太这个杀手锏了! 努拉安排的人死死盯着曾劲松那套“样板房”。偷拍到的吴敏照片已经传到努拉手中,经辨认,不是那个假谢雪。 曾劲松中午吃饭前从“样板房”出来,一个人开车走了。 两个监视者也开车跟着去了。他们没能看到方杰拎着一袋东西进楼梯口的电梯。 方杰敲开“样板房”的门,出现在眼前的吴敏充满了娇艳。她身穿一件红色绸缎素裹长裙,腰上系了一根装饰腰带,将纤腰和丰润的衬得高低起伏。 吴敏等他进来,迅速关上门,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一样一样拿出里面装的盒饭放在茶几上。 虽说是盒饭,倒也是蛮丰盛的。一道热菜两道凉菜,都是她喜欢的。 “你吃过了吗?”吴敏问。 “我吃过了。”方杰习惯性走到窗帘后,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 吴敏坐下开始吃饭,她吃得很慢,却又吃得不多。看她慢嚼细咽的样子,方杰那颗粗糙的心开始慢慢柔软。 他想起一件事,问:“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好没有?” 吴敏摇头,“他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窟窿越来越大。再不找到一笔钱来的话,恐怕就得破产了。” 曾劲松这两年给了她一些钱,加起来怕有五六十万了,可她没攒下多少钱,几乎都花在买衣服、买化妆品和金银首饰上了。她现在就盼着这套房子能过户在她名下。 “敏,我们远走高飞吧?”方杰突然说。 吴敏一怔。她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她不甘心就此一走了之,陪了曾劲松两年,把青春最美好的年华赔上了,她要多捞一把。况且,有了这段经历,她怕以后在方杰心里低一头,有了这套房子她底气足一点。 一个漂亮又不甘平庸的女人,付出青春后的,有可能得到自己所想的繁华,更可能是无尽的悲凉。 吴敏吃完了,将碗筷一扔,去卫生间洗澡,好半天才出来。她换上了一件睡衣,衣料很轻很薄,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 她浑身香喷喷地来到方杰身边,“方杰,你在想什么?” “我想,曾劲松是想牢牢掌控你,才答应把房子给你。”方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脸色阴沉地说,“可能他从来没想过要把房子给你。” “不会吧?”吴敏不敢明说,但她相信曾劲松十分迷恋自己。 方杰心里突然痛痛的。他很爱吴敏,所以,才能忍受这种屈辱。他很能打,但并不代表很有本事。这个世界,光会拳脚是远远不够的。 前天他看到了新闻,就明白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他那天故意说吃酱卤熟食会中毒,就是希望李伟成他们听了他的话,会对那些卤制品产生厌恶感,不贪嘴吃那么多,结果还是…… 接下来曾劲松会做什么?跟随曾劲松几年了,他清楚那个老东西的德性,一句话:不择手段,而且无情无义。 吴敏一把扯下系窗帘的布条,屋里顿时暗多了。她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说。“你爱我吗?”她的姿势十分诱人,那脖颈下的锁骨又点燃方杰的火苗。 无所不在的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窗帘缝映照进来,她一对深眸犹如魔咒般令人迷失。 繁华世界,不过一掬细沙。 她媚眼半眯着,柔唇微张轻喘,如兰般的幽香如春风般袭在方杰的脸上。方杰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低头吻上了她香甜的嘴唇,她如触电一般颤抖着…… 方杰感到抱在怀里的这个女人无比柔软、无比美丽,而且风情万种。吴敏也动情的回吻着她,他们忘情地吻着。 “来,抬起头。”方杰突然说,“我要好好看你的脸。” 吴敏妩媚地笑着抬起头。她明眸皓齿,鹅蛋型的脸庞,弯眉下是一对水灵灵的丹凤眼,假睫毛长长的。 他的手隔着一层薄纱在她的身体上游弋着,抚摸着。吴敏身体里在。这两年,她很少享受过男人如此的温存。 他们的嘴又很快合在一起了,方杰的舌头开始在她嘴里搅动着。渐渐地,吴敏的的舌头也动了起来,两片舌头在她口中亲密地缠绕着。 这一吻使她旌心荡漾,她的手搂住方杰的脖子,忘情地享受这份甜蜜。此时,她双眼迷离朦胧,异常勾魂,脸上交织着末路狂花似的渴望。也许,明知眼前的欢愉不能久长,才彻底放纵自己。 “我爱你!”方杰在她耳边轻轻道。 听到这句话,她身体一颤,突然哭了,哭声听起来十分压抑。 这哭泣声令方杰心里开始痛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连环计 上 谢天成又要暴走了。他收到一封举报信,说广发公司董事长曾劲松与李伟成有经济纠纷,因此派人毒杀了李伟成与他小舅子。 李伟成跟他小舅子双双离奇死亡,死亡鉴定是摄入过量的亚硝酸盐,死因系食物中毒。派出所接手这件案子,根据他们的购票纪录,查出他们是从汉口上的高铁,费老大的劲找到邻座的几个旅客,了解到当时李伟成和他小舅子在车上吃了好几盒熟食,每人还偷偷摸摸喝了一小瓶白酒。但时隔两天,没能找到那些食物残留,也无法判别食物来处。 中国人最早发明使用亚硝酸盐加工禽畜肉,用于延长肉的保质期。亚硝酸盐可用于腊肉防腐和发色。除了中式香肠、腊肉、火腿之外,也在其他国家的西式热狗、培根中广泛使用。 亚硝酸盐可通过一定途径被还原为一氧化氮,对人体有一定益处。但如果短时间内经口摄入较大量的亚硝酸盐,容易引起急性中毒。摄入量超过3克时可致人死亡。 亚硝酸盐有被误作食用盐用,造成中毒的案例。派出所认为,李伟成和他小舅子是短时间内食用过量亚硝酸盐超标的卤制品而中毒。 谢天成调出派出所的案件调查材料,仔细翻阅了。疑点确实存在,卤制品的来源没有调查清楚,卤制品超标没有确凿证据,不能确定是误食中毒。 但如果说因为经济纠纷曾劲松派人毒杀,动机过于牵强。 李伟成承包曾劲松的楼盘建筑工程,垫资开工属于正常,至于结算纠纷,不是杀人就可以抹平债务的。 谢天成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报鲁局定夺。 鲁局看了有关材料,敏感地捕捉到一丝异常。 李伟成与霜满天丢失闯王剑事件有关联,事发后,又无缘无故失踪一个多月。这份举报信肯定与此有关。 “拖欠工程款的理由太牵强。”鲁局沉吟道。明面上的债务没有杀人赖账的道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谢天成拿了个纸杯,眼睛到处瞄,“鲁局,有好茶不?” 鲁局指了指那边一个柜子,“好像还有点正山小种。” 谢天成去开了柜子,看见有几个铁盒,开了一盒从里面拿一包藏了,再拿一包泡茶。回头看鲁局在横眉竖眼。 “鲁局,怎么这眼神?”谢天成厚颜道,“我多久才来一次啊?” “打土豪你有本事上郑局那去!”鲁局道,“我儿子送我一点茶叶你也偷?” “鲁局,你对我的人品评价太有误区了!”谢天成很是委屈,“我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偷吗?我这是分享好不好?对了,你儿子上哪弄这么好的茶叶?我上次见他,他连买包烟的钱都没了。我就不信,他有钱买这么好的茶叶?” “他在人家茶楼顺的好不好?”鲁局觉得这话不对,又改口,“是厚着脸皮要的。” “这个我倒相信。听说有个富婆满世界追你儿子。”谢天成泡好茶,使劲抽鼻闻了闻,“香!” “你听到什么了?”鲁局坐不住了,从办公桌后的皮椅上站了起来。 谢天成偷偷笑了。老捕头也不是那么淡定嘛! “听人说,你儿子要办一个药场,开荒种草药。”谢天成慢慢吞吞说,“好像有人拿着支票追着你儿子要以身相许。” “办药场!”鲁局明白了。那小子小子越来越看不懂了!他离开桌子,走到窗前。 谢天成端着茶站鲁局身后。 “你怎么看?”鲁局慢悠悠问。 谢天成明白他问什么,“首先把李伟成他们的死因核查清楚,找到关键性的证据。” “要是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怒会怎么办?” “即便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我认为还是得查一查曾劲松。”谢天成说。 “为什么?” “真正的闯王剑在谁手里,现在还没弄清。”谢天成推测,“不排除曾劲松指使李伟成的可能。” 鲁局点点头,“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疑点。”他望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司马迁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攘攘皆为利往。曾劲松到底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房地产老板身边养几个身手不凡的人,是不奇怪的。” 谢天成明白鲁局是在指点调查的方法。 “顺着这条线索,触类旁通,找到真闯王剑。”鲁局说,“人手不够,这条线索,你可以先派一个人督导下面派出所的人干。我揣摩这封信有可能出自霜满天那边,目的是把水搅浑,他们好跟着捡便宜。” “好一个驱虎吞狼!”谢天成冷笑。 “阿方提感觉自己现在是赶上架的鸭子,被周围虎视眈眈。他急于摆脱这种状况,继续藏在暗处。”鲁局笑道,“他现在想悔棋。” “看来,雄哥离他而去,让他产生了警觉。”谢天成道,“一招瞒天过海,差点把我们骗了。阿方提倒也不是一介莽夫。” “他到底不太了解中国文化。大道当前,谁能逆行?”鲁局泰然道,“跳梁小丑罢了!” “哦,对了,鲁局,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说。”谢天成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鲁局转身看着他。 “听黄辉亚说,上星期有个日本学者到了我们这里,与王子强教授他们有过接触。”谢天成道,“这个日本学者名叫渡边正彻,研究历史的。他是王子强在日本留学的导师,现在长住北京。他去年来过一次,是为了闯王剑。这次来,也没有正式的活动安排。” “那他来做什么?”鲁局眉头一拧,“学生与导师私下会面的话,应该是学生去看导师,哪有导师跑学生这里来的道理?” 谢天成道:“所以,我觉得很蹊跷。” “有可能王子强他们又找到了有价值的文物。”鲁局若有所思,“有相关消息没有?” “没有。”谢天成摇头,“没听到有文物出土的消息。” “为什么不去调查?”鲁局不怒自威,严肃道,“查,马上去查,查清他来的目的。” 谢天成手抖了一下,端着的纸杯差点失手掉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连环计 下 下班前,老三接到一个电话,吓得脸都白了。柳筠说她好像怀孕了! 老三急忙跑去楼当头的卫生间里,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你再说一遍,我,我没听清。”他其实是想说,你确定跟我有关系? “我应该是怀孕了。”柳筠在电话里格格笑,“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老三看有个同事进来上厕所,定定神,“阿姨,你确定你这电话没打错?” 阿姨!电话那边的柳筠气得半天没做声。小滑头,你跟我玩这一套!她清了清嗓门,“我要见你。晚上。”挂了电话。 老三看着手机发愣。 我到底得罪了那尊大神,同样的套路居然玩我两次? 第一次稀里糊涂也就算了,第二次也蒙在鼓里。你妹呀!怎么每次都这样? “去你的!”老三喉咙里好半天滚出这句话,把蹲在隔间里玩手机那同事吓得手一哆嗦,手机掉便池了…… 听到里面手忙脚乱的动静,老三连忙溜了。随即,后面传来一阵哀嚎:“鲁大川,你赔我手机……” 老三哪有心情扯淡,回办公室关了电脑,赶紧下楼。 回到星城已是天黑,他不敢去店里,在小饭馆里胡乱吃了点东西,心急火燎直奔柳筠的茶楼。 茶楼的女招待看见他,问了声好之后,直接将他领进那间茶室。 茶室里没有人,女招待开了空调,替他泡了一壶茶,说了声“慢用”就退下了。 喝了几口茶,老三那颗诚惶诚恐的心慢慢冷静下来。事情太突然,之前他一时没醒过神来,无暇细细思量。现在,他想到了许多,心里不再仓惶。 事到临头,水来土掩。 嗯,这大红袍不错,香高而又持久,岩韵十足!老三慢慢品起茶来。 门轻轻被推开了,老三抬头,看见李亚卿那张精美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李亚卿一怔。 “我也不想啊!”老三苦着脸过来,替李亚卿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卿姐,你坐!” “是怎么回事?”李亚卿更是感到奇怪。 “我没好茶喝了。”老三轻描淡写地拐跑了题,“只能跑这混了。” 李亚卿格格笑了,蹭茶还蹭出理来了!她道:“你上次死皮赖脸拐走的茶就喝完了?” “没,被我老爸没收了。”老三沮丧地说。 “你们父子……”李亚卿想了下,只好这样形容,“真奇葩!” 老三没有就奇葩这个问题与她深入讨论,而是问:“卿姐,你感冒好了吗?” “差不多好了。”李亚卿回想起那晚的经过,脸上不由抹上一层红云。 那晚,老三离开后,她爬起来吃了他留下的药,第二天起来全身涨痛,去医院打针吃药,三天仍不见好,只得按他短信所说的,找了一家养生馆刮痧,这才好转。 她觉得这个大男孩越来越看不懂了,表面看上去还是那样滑头,但却又不失率真,而且,身上已隐隐多了一股气势。 “卿姐,你想喝什么茶?”老三见自己斟的那杯茶李亚卿没动,“我们重新泡。” “借花献佛你倒是挺顺手的嘛!”李亚卿轻笑。 “卿姐,这话很伤人的哦!”老三很无辜地说,“我这是不见外好不好?要不,我们换一个位置,你来泡茶。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小滑头,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李亚卿觉得更有趣了,她摸了摸茶杯,“冷了。重新换壶热水。” 老三倒了不太热的茶水,换了一壶热水重新泡了。然后,给李亚卿斟茶。 喝了两杯热茶,柳筠就到了。她穿了一套休闲装,长发用发卡高高盘在脑后,嘴唇上却抹了深红色的唇膏,显得格外性感。 进来,她冲老三展颜一个媚笑,那笑容里绝对是笑里藏刀! “李美人,这么巧,你也来了?”柳筠在李亚卿肩胛上悄悄一敲。 “是不是我碍事了?”李亚卿笑道。 柳筠见老三盯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仿佛看呆了,还艰难地吞着口水。她不由红了脸,啐道:“小混蛋,你看什么看?” 老三疑惑地抬头,“柳姐,你没吃晚饭?” 这回答真是鬼斧神工,连李亚卿这个心理医生也摸不到头绪。但她肯定老三不是随意来蹭茶喝,绝对是柳筠这个狐狸精耍什么阴谋。 柳筠暗暗称奇,这小破孩没吓哭,心理真强大!她十分挑衅对他眨了眨眼,仿佛化身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一般。 “柳大美女,坐下吧!”李亚卿戳了戳柳筠,“别婀娜多姿了。” 柳筠弯腰去冰柜里拿出包碧螺春,“我胃口不好,想喝绿茶。” “胃口不好?”李亚卿看柳筠神清气爽的样子,“不会是有喜了吧?” “咳咳咳……”老三被一口茶呛了。 李亚卿意味深长地看柳筠。柳筠对此视而不见,而是将碧螺春递给老三,问他:“你下午在电话里叫我什么来着?” 老三想了想,摇头,“忘了。” 柳筠伸手直接拧他耳朵,“我大你四岁,你叫我阿姨?” 老三连连叫痛。 李亚卿笑得前合后仰。她看出来了,柳妖精在下一个连环套,下午给老三打电话时,被那混小子的迷踪拳伤了自尊。 柳筠横了李亚卿一眼,“还笑?幸灾乐祸,是吧?” 李亚卿借口说上卫生间,捂着嘴出去了。 李亚卿一出门,老三便正色道:“柳姐,你真是怀孕了?” “应该是吧。”柳筠风轻云淡地说,“不过,你别多想。” 老三说:“柳姐,要不,你停婚再嫁。姐弟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人家这个年龄娶了六十岁的老太婆,那才惊世骇俗。” “你想得美!”柳筠暗笑:你个破小子,姐姐身家过亿,你凭什么娶我? “好吧。我确实娶不起你。咱不谈这个。”老三并非没有自知之明,“柳姐,你准备把小孩生下来吗?” “我还在考虑。”柳筠道。 “生下来吧!”老三真心实意说,“我让给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柳筠细眉轻轻一扬。你让给我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不是因为愧疚,而是要我给你生小孩!你怎么不去死? 接下来老三的话更让她为止气结。 他看着美艳的柳筠,一脸忧郁地说:“其实,我没什么野心。我想过,能找一个离婚女人挺好,旗鼓相当地凑合这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诉衷情 上 被柳筠骂了出来,老三满是愧疚。他在茶楼门外徘徊了良久,抽了两支烟才决定不进茶楼了。 他去开了车,经过茶楼时,李亚卿闪现了,向他招了招手。 上了车,李亚卿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对她动手动脚了?” “卿姐,你听我说……”老三开动车。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他脑壳有一些短路。 “你说吧。”她冷冷地说。 “老实说,我很迷茫。”老三组织着词语,“上次在莽山,那晚……我们喝酒那晚,我很混账……我不知道会这样……” “怕了吧?”李亚卿冷哼一声。她听出来,是柳筠在以此要挟。但她隐隐有些担心,怕那妖精假戏真做。老三机灵是机灵,可在情感方面堪比菜鸟,绝非柳妖精的对手。一个漂亮又有气质的轻熟女要玩这样的小白,不玩残才怪! “不是怕。是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老三肚子咕噜一声叫了。 “你没吃晚饭?”李亚卿问。“随便吃了一点。” “那就找个地方吃点夜宵吧。”她总是那样善解人意。 老三将车开到江边,找了一家夜宵摊。前面不远是富丽堂皇的得月楼餐馆。得月楼坐落在湘江南岸,楼高5层,12根圆柱拔地而起,雄浑稳健;翘角凌空舒展,恰似大雁展翅。在霓虹灯映衬下,色彩绚丽,雄奇多姿。 老三要了两碗饺子。 坐在靠石栏的座位上,扭头就可以看见一江秋水。江水悠悠,浮华在时光的消磨中黯然失色,只有江水悠悠。 晚风吹拂,借着古代宫灯似的路灯光,老三看清对面李亚卿的脸上透着一丝落寞。 看老三点着烟,吐出的烟雾顷刻被吹散,李亚卿内心很纠结。一边是自己最要好的闺蜜,一边是亲爷爷的干儿子,孰轻孰重,真难以掂量。 老三身上蕴含着巨大的商机,控股药场就等于控制了他,对此,柳筠志在必得。可老三也是只小狐狸,虽然没见过大场面,心里却不含糊。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要命的是,他与柳筠经商的理念不一样。 柳筠是要么不做,要做就把生意做大做强。老三则是小农意识,没野心,衣食无忧就行。两个人说不到一块去。 李亚卿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接受柳筠的意见,扩大经营?” 老三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我不是有抱负的人。我搞药场,只是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没想要富甲一方。一个人得到的越多,属于自己的就越少。世界是平衡的。” “你真看得这么透?”李亚卿说。 “人拥有选择的权利,那是幸运的事。如果拥有拒绝的权利,同样也是幸运的。”老三若有所指地说,“早几年,我在勘探队时,结识过不少矿老板,他们非常有钱,吃住都讲品味讲档次。甚至开车跑几百里地,去小镇上吃一碗有名的鱼粉。他们确实拥有许多,但有种东西他们却无权拒绝,那就是风险。比如矿塌方或者涌水了,要不,矿山被更厉害的人惦记上了,再后来风向一变,反正他们大多都穷途末路。” “你的奇谈怪论真不少。”李亚卿抿嘴一笑。 “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我只想做那个中庸的人,可进可退。”老三还有奇谈怪论,“不信,你数数,历史上有几个大富豪善始善终?吕不韦自认为叱咤风云,到头来还不是被秦王逼死?有钱不是坏事,太有钱没准坏事!” 李亚卿吃惊不小。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心胸。柳筠心气高,这些年沾家庭的光,生意顺风顺水,越做越大,难免不知进退。生意场弱肉强食,一旦她失去家庭的倚仗,情景堪忧。 想到这里,她手心都捏出了汗。她思忖下,促狭地问:“你很在意柳筠是不是?”老三回答得很随意:“她是你的朋友。” “她可是很漂亮哦!”李亚卿观察到说柳筠时他没有吞咽动作,说明对柳筠不存在强烈情感,心里窃喜,又调侃说,“你不想跟她发生点故事?” “卿姐,我怀疑你在拉皮条。”老三认真看她。 李亚卿秀眼一瞟,“怕了你,吃饺子吧!”服务员端了饺子来。 “我吃不了这么多。”李亚卿匀了一半饺子给老三。老三也不矫情,稀里哗啦把一碗半饺子吃了,完了,擦了下脸还用舌头舔了舔嘴皮子。率真的举动惹得李亚卿抿嘴一笑,忙递上纸巾。 “味道真不错!”老三接纸巾擦嘴,“好久没到这吃饺子了。” “味道确实不错!”李亚卿也吃完了,“你以前经常来吗?” “这是家老店,有十来年了。老板是北方人,他包的饺子皮薄又有劲道。现在,应该有五十多岁了。”老三回忆说,“我读高中时,下晚自习经常来这吃饺子。” 李亚卿明白他在回忆学生时代的事。人在微笑时眨眼睛,说明真是想起令人幸福的事。 “你那时候是班上的优等生吧?”李亚卿眨巴眼睛,“肯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你吧?” 老三面色发涩,“我那时候很闷的。同学们都叫我闷葫芦。” “你很闷?我怎么没发现?”李亚卿轻轻一笑,“你都把柳大小姐气得想咬死你了,你还说你闷?” “我没动她。”老三挺委屈的,“我就是说,我离过婚的,她要不嫌弃,我们就旗鼓相当凑合一辈子。” 李亚卿笑弯了腰。柳妖精啊柳妖精,你总算遇上让你吃瘪的奇葩了!好容易忍住笑,她问:“她是不是对你说,她怀孕了?” 老三点点头。 李亚卿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怎么样,这心里是不是乐开了花?” “卿姐,其实,我总觉得事情来得太古怪。”老三捏了捏鼻尖,柳筠怎么也是有身份的白富美,不会使出有损自己清誉的计谋吧? “柳筠有钱有貌,而且还有身份。”李亚卿暗示,“可她也是一个轻熟女,并且是个任性的大小姐。” 老三仿佛明白了,双唇挤了一下,没把握地说:“不会是一个套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诉衷情 下 李亚卿替柳筠悲哀了。 小狐狸!她暗暗啐道。看得出老三心里早有疑惑,所以,故意激怒柳筠,想让她露出马脚。你个小混蛋,还说跟人家旗鼓相当地凑合!你凑合得上吗? 李亚卿故意问:“你不会是觉得她比你大,心里有障碍吧?” “大几岁而已。从前还兴女大三,抱金砖哩!”老三倒没觉得这是障碍。 “她是白富美,你觉得自己高富帅?” “我又不吃软饭,要什么高富帅?”老三没多少底气,“反正,这事有点乱。” “人家是有老公的人。你就收起你的黄粱美梦吧!”李亚卿想刺他一下。 老三嘿嘿笑了,“我明白了,这是一个连环计。柳大美女跟我玩阴的!走了,卿姐,我送你回家。” 坐在车上,李亚卿左思右想,觉得要替柳筠说几句话,别让他们之间势成水火。况且,说来说去自己也算帮凶不是。 “那个,老三,你没有对柳筠有看法吧?”李亚卿能从动作、语言看出一个人隐秘的内心世界,却不算对话高手。 “卿姐,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老三攥方向盘的手不是那么用劲,他十分理解道“在商言商,她的手法也不算阴损。嘿嘿,都是那些脑袋短路的宫廷剧看的。哦,对了,安眠药是你提供的吧?” 李亚卿暗暗一惊。真是被那大小姐给害死了!这都什么事啊,两个精明的女人居然整出这么一个昏招。早提醒她了,别小瞧这个小狐狸,他有扮猪吃老虎的潜质。 “知道还问?”李亚卿居然像小女人一样撇着嘴。 “那啥,你怎么不用催眠术?”老三奇怪地问,“你们也太不考虑人家的感受了!” “你以为催眠术好啊?”李亚卿气得牙痒痒,“催眠术不外乎控制他人的意识。用一连串的诱导,比如放松、单调刺激、集中注意、想象等,让你似睡非睡、恍恍惚惚,感觉和知觉发生扭曲或者干脆丧失……” “就算感觉和直觉歪曲了,至少还有,强过死猪状态!”老三色予神授地,“说不定抱了她,会找到倚玉偎香感觉!” 李亚卿气得在他后脑勺拍了下。 “卿姐,我在开车哩!”老三抗议道,“要拍出事的!” “要死我们一块死。”李亚卿脱口而出。随即又感觉这话有歧义。 果然,老三想入非非地看了她一眼,“卿姐,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又莫名其妙有些甜蜜。 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半轮残月下,闪着的一盏又一盏路灯像条天河,流向远方。 李亚卿没有说话,她隐隐感到不安。她觉察到身边这个男孩对自己产生了某种依恋。 想控制一个人,大致有两个办法,一是威逼,二是利诱。但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办法,那就是精神依赖。 医学上把精神依赖性又称之为心理依赖性,比如药瘾。用某种药物使人产生心满意足的愉快感,并引发其依赖性。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隐性的心理依赖,崇拜或依恋。比如宗教灌输以及传销洗脑。 通过特殊的诱导使人的自我意识进入一种模糊状态,在长期的单一思想灌输下,使人的感知、情感、思维、意志和行为等心理活动都与该思想保持一致。 依恋是一种可以成神也可以成魔的情感。 从人之初开始,男人最倚赖的是自己的母亲。在她的腹中蜷伏十个月,血脉相连,然后喝她的奶,运用从母体带来的免役力。恋母是自然而然的情结。 到了青春期,男子渴望对自身和异性的身体有全方位的认识。在伦理观的遏制下,男人不得不改变依恋想象,天马行空地构思与不同的女人亲密,并开始寻找心目中的对象。而在遏制过程中,疏导错位的男子,有可能对女性产生厌弃,转而成了同性恋。 李亚卿是心理医生,她不怀疑自己的观察。 老三在成长期的一段时间里自我封闭,排斥各种关爱,但排斥并不等于不需要。或者说,越稀缺的越渴望。 他渴望关爱!他一直想找到可以信赖的美丽、柔情和温暖。他想靠近任何女人,却又害怕对方离开自己,由此患得患失。 两人都没说话,车内的气氛很压抑。 这些年,她几乎没正眼看过一个男人,但第一眼看到他时,他身上那股与年龄不符的落拓就让她好奇。他放浪不羁却又绝不轻浮,因为他眼里藏着深深的忧伤。 年轻人应该像风铃,一阵风来就响个不停,那是青春的活力在招摇。而他像口钟,敲一下响一下。 到底是什么使这个机警的大男孩毫无锐气?在心理诊所给他催眠时,她就想探询这个症结。可惜,当时的情况不允许。 从那时开始,她就一直关注他,甚至每天都会想起他。即使在柳筠施出漏洞百出的昏招时,她仅是弱弱地反对了一下,潜意识里她想看到老三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那天晚上后,她一想到了柳筠跟这个小子的几乎肌肤相亲,心中颇不是滋味,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车停到了李亚卿楼下,她还不知所以,仍在想什么。她鹅蛋形线条柔美的俏脸,配上樱红芳唇,显得温婉而又妩媚,那一双清泉似的美眸,楚楚动人。 “到了!”老三见她半天没动弹,开口道。 李亚卿抬头看着老三,眼睛里有些迷惘。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他们一动不动,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老三也看着她,居然看得有点痴了,她多么诱人啊!成熟丰韵,端庄秀气,高雅娴熟,让人情不自禁! 他的目光开始变化,慢慢变得肆无忌惮。一团火焰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荒原。他俯过身去,居然凑过嘴巴,伸出舌头在她的耳垂上吻了一下。才一下,她久旷的身子就像受了电击般颤抖。 她想要挣扎!但是那要命的酥麻感却让她迷乱。 李亚卿此时心里砰砰直响。她感受到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搂在自己的腰肢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操旧业 上 老三的指头在李亚卿腰肢上轻抚,她轻呼了一声,身子不由挺直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随着他的动作,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能感觉到从她鼻腔里喷出来的气息。 女人的皮肤长时间缺乏抚摸的话,会对突如其来的触摸变得异常敏感。 老三的手很暖和,掌心的热力渗入她的肌肤,那是一阵奇异的,就像蚁行一般。刹那间,李亚卿便酥麻了,整个身子变得娇柔无力。 老三凑近来吻上她发烫的嘴唇。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李亚卿忽地慌乱起来!她一个激灵用劲推开了他,随即,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老三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滚!”李亚卿厉声道。 老三真就下车了。下去沮丧而又羞愧地走了几步,一拍后脑勺,我滚什么滚,这是我的车啊? 李亚卿彻底清醒了,下车,摔上车门,蹭蹭蹭进了电梯。 老三重新上车时,感到全身都要脱力了。人体内有种叫血清素的东西,能令人感到愉悦。身体里的血清素越高,人就越得瑟,如果很低,那就会焦虑、恼怒,甚至患上抑郁症。 开车驶上国庆东路,老三的心里很迷乱。街灯在他脸上一道一道的闪过,流光溢彩。 他对李亚卿的情感连他自己也感到迷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被她催眠之后吧,他对她心存感激之情。 这些年他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在勘探队的日子里尤其如此。在师傅老钱的身上,他学会了许多野外生存技能,变得越来越坚强,但也越来越孤独。如果不是开了两年饭馆,他会变得更加孤僻。 饭馆迎来送往的生涯使他学会了巧舌如簧,但并没有消弭他内心的孤独感。他渴望女人的爱情,渴望柔情蜜意,渴望关怀。他希望像只猫一样,疲惫了,有一个温暖的角落让他蜷曲。 李亚卿善解人意的关切,使他感到温暖,而她的美丽和优雅更是无坚不摧的杀器。在她身上,他得到与宋文韵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无法控制对她的迷恋,这种情感如雨后春笋,一发不可收。 李亚卿最后那一刻的拒绝,令他无地自容,怀疑自己就是一个乘虚而入的阴险小人,心里无比龌蹉。 他把车开出城,心灰意冷地回湘水。 第二天上班,老三去了队长办公室,要求下现场。 队里的项目审批已经正式通过。说起来,这个项目是勘探队计划外勘探业务,主要是为了创收。市场经济,勘探队再不能像以前旱涝保收,几乎有一半的业务需要在社会上承接。老三跑下的审批是一个水库修建的地质勘察工程。 这个水库工程在莽山。 队里正在组建钻井队队,两台钻机。 “你真要去野外?”刘队长对老三的要求感到突然。 “是的。”老三说,“给我一台钻机。” “实际上,你已经有几年野外作业资历,有资格坐办公室的。”刘队长说,“再说,你上次……” “我这次下去,也是想把心里那道坎磨平。”老三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躲避什么。 “这样吧,我跟你父亲通个电话。”刘队长觉得这样稳妥。 鲁局对儿子要去莽山搞勘探不仅没有异议,还暗自欢喜。他觉得儿子已经走出了心理阴影,过了这道坎,那小子会生龙活虎! 队里果真分配老三带一台钻机,加他一共九个人,先行筹备,半个月后进场。本来要老三直接当钻井队长,管理两台钻机,他不干。 老三抽空去了粗石镇,请师傅老钱出马。 “返聘?”老钱瞪大眼睛,“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真敢把自己当人物!” “你去还是不去?”老三夹了个米粉鸭腿,斜眼看老钱,“不会是鸭毛没收拾干净,索性整道米粉鸭唬弄人吧?” “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的东西。”老钱咬牙,“不去!” “你能不能不出口伤人?”老三把鸭腿塞嘴里咬,“嗯,辣味正好!” “你还来劲了不是?”老钱瞪了眼睛,“每次来都这样,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 “真不去?”老三放了筷子,左手直接攥了鸭腿,右手端酒杯,“这杯酒懒得敬你了。”自顾自喝了一大口。 “这酒怎样?”老钱期待地看着老三。酒是女婿过年提来的茅台,他舍不得喝留着的。 “假的吧?”老三舔了舔舌头。 老钱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他端杯抿了口酒慢慢品。这高档酒他喝得不多,真还分不出真假,迟疑道:“臭小子,到底是真是假?” “到底去不去?” “不去!” “假酒!”老三毫不迟疑说。 老钱气得攥了拐杖要打人。 钱师娘端上最后一道菜来,“你们俩师徒见面就掐,要不,先出去干一架?” “嘿嘿,师娘。”老三坐正了身子,恶人先告状,“是师傅他以大欺小。” “你就不是省油的灯!”钱师娘瞪老三,“你师傅他血压高,你就不能让着他一点?” “我叫他去锻炼身体,他不干。”老三说。 “你那是叫我锻炼身体?”老钱抖着拐杖,“你那是要我老命!” “我又不要你扛大件,就要你压阵。我发把弹弓给你,看谁不惯打谁。”老三下保证,“保证不让你东跑西颠。” “徒弟叫你帮忙都不去。你怎么做师傅的?”钱师娘横了老钱一眼。 “他,唉……”老钱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都三年了,你心里这坎还是过不去!”钱师娘摇头,又去厨房了。 “师傅……”老三看着老钱颓丧的脸。 “唉,你不明白!”老钱不好告诉他,自己晚上一梦到钻机就会惊醒过来,一身的汗。钻机成了他的梦靥。 这是他们师徒俩的心头之患。 “师傅,我们重操旧业去面对吧!” 老钱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看了看老三,复又放下。 看着老钱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老三再一次要求:“师傅,我们换一种方式赎罪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操旧业 下 “这几天怎么没见那小混蛋来?”柳筠进心理诊所,开口就问。 坐办公桌里的李亚卿怔了怔,道:“我哪知道。” 她身上的白大褂,仍没遮掩住窈窕的体形。 “怎么,跟你小男人闹别扭了?”柳筠看李亚卿的神情,敏感地问。 “懒得听你胡说八道。”李亚卿斜她一眼,掩饰心里的慌乱。 “不对劲,不对劲啊!”柳筠放下手中的袋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探询道:“那晚你追出去,是不是跟他去开房了?” 李亚卿彻底无语。这大小姐真奔放! “也不对!”柳筠摇摇头,“那样的话,你应该是春风满面,眼角纹都挂着女人的无限风情。你看你,眼睛现在还满是旷妇的幽怨。” “你才是旷妇哩!”李亚卿没好气道。 “我跟你不一样。”柳筠挤眉,“你是没男人用,我是有男人不想用。当然,你说我们殊路同归,都惦记那小混蛋,那也没错。” “我可告诉你,你那招不顶用了。”李亚卿说。 “我明白。小混蛋那晚故意拿话激我,我没忍住。”柳筠笑了笑,“露陷了。那小混蛋确实有点能耐!我看走眼了。对了,他没记恨上你吧?” “你说呢?”李亚卿不回答,反倒将她一军。 “我这不向你赔罪来了吗?”柳筠弯腰拿过袋子递上,“艾利欧,秋装。花了好几千大洋。压压惊!” “还有一顿大餐。”李亚卿收下衣服再加码。 “没问题。牛扒、法国红酒!”柳筠伸出一指画了个圈,“对了,这么浪漫的晚餐,是不是得加一个人?” 李亚卿自然明白她指的是谁,“要去,你单独跟他去,我不掺和。” “放心,我不会再拉你下水的。”柳筠绕到李亚卿身后,“我准备出一百九十九万,你出一万,我们俩合成一股。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我就不信拧不断那小子的死脑筋?” “我说了,我不掺和这件事的。”李亚卿不同意。 “唉,看来,我们的姐妹情分,要断送在一个小白脸的手上了!”柳筠踱来踱去摇头。 “是不是不把我害惨你不甘心?”李亚卿冷哼一声,“反正,我是不陪你玩了。” “真不肯帮我?”柳筠道。 “你们在商言商,好好商量吧。”李亚卿道,“其实,我觉得你别老想着扩大经营,细水长流没什么不好。你把摊子铺那么大,不怕船大调头难吗?” “你知道他的秘方蕴含多大的商机吗?”柳筠说,“那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如果真做开了,完全能占据国内半壁江山。” “这个我不怀疑。”李亚卿说,“但你考虑过国内目前的中药药材状况没有。我查阅了一些资料,目前,中药药材的质量每况愈下,就拿东阿阿胶来说把,市场阿胶销售量需要驴皮四百万张左右,而国内供应总量不足两百万张。也就是说,至少一半驴皮缺口是牛皮、马皮,甚至骡子皮替代的,药用效果肯定不理想。老三秘酒需要的药材有十来种,其中的核心药材我估计不少于三种,你要做大做强,你能保证有足够的品质达标的药材供应吗?如果没有,在巨大的销量驱动下,你会不会掺假?掺假后,你能保证不会东窗事发而一败涂地吗?” 柳筠认真道:“我调查过,国内有十七家规模大的中草药材市场,每年的销售量超过千万吨,完全可以保证秘酒的药材供应。” “据我所知,目前真正有经验的药农越来越少,许多种植出来的中草药根本不达标。在批量采购状况下,质量很难保证。况且,你能杜绝采购人员弄虚作假吗?”李亚卿说,“所以,我赞同老三的做法。从小做起,做稳做实。” “我怎么感觉你跟他穿一条裤子?”柳筠气鼓鼓说。 “你才跟他穿一条裤子!”李亚卿不愿背这黑锅,“你都跟他上床了,差点被他看光了!” “怎么,吃醋了?”柳筠格格笑了,“还别说,那天我替他宽衣解带时,感觉他的肌肉紧绷绷的,摸在手上真让人心潮起伏!” “女流氓!”李亚卿啐道,又觉得自己的脸发热了。 “我的美女医生,你就别装了。你去照照镜子,看自己那张脸红成什么了?”柳筠坐下来,趴在桌子上近距离看着李亚卿的眼睛。 李亚卿拿手指头要戳她眼睛,见她躲避了,连忙借故上卫生间了。 “我现在就打电话。”柳筠冲她背影道,“我们得教会他如何做一个有风度的绅士。” 到卫生间,李亚卿照镜子,脸果然是红了。 我这究竟怎么了?她抚摸着脸庞问自己。 那晚她情急之中给了老三一巴掌,那一巴掌其实不是真恼恨他无礼,而是她方寸大乱时的本能。 女人有时口是心非,蛮不讲理,但并不等于不喜欢,而是因为喜欢。 李亚卿不清楚要怎样面对这份热爱。名存实亡的婚姻仍然是婚姻。 婚婚是寻找依靠,建筑一个安全的堡垒。而找情人,是寻觅情感那份浪漫。婚姻是务实的,男女一旦成婚,就在习惯中转换角色,男人做了丈夫,女人向往着做母亲。 李亚卿不想在美国等待那张遥远的绿卡,像一只荆棘鸟那样,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她毅然回国,而她丈夫朱磊继续留在那里。回国这几年里,她一直等待丈夫回心转意。 那晚,她跑回家里,拨了朱磊的越洋长途电话,说自己想他了,希望他来到自己身边,说到后头,她泣不成声,回答她的仍然是朱磊漫长的无语,最后他说,你那边很晚了,早点睡吧! 在国外有种种的好,但她仍是不开心,那浮萍无寄的失落感无法触摸,却又无处不在。她总是,在异乡的母语中,自己就像一根藤蔓,如何纠缠都无法与树血肉相连。 不回就不回吧!李亚卿暗道。 凡事若想不开,眼前终归是一堵墙挡在面前,看开了,前面就是一马平川,感情的路须由心路开始,过了心坎,情路就容易走了…… 出来时,李亚卿神情笃定。 “那小混蛋不肯来。”柳筠咬牙切齿道,“说他要重操旧业,马上去莽山勘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曹小薇 上 老三要做的事很多。除了勘探设施检修和备品准备,还得安排运输、驻地等杂七杂八的事。另外,走之前,他要替店里准备足够的药材泡制秘酒。 秘酒的销量越来越大,那十几味药材城里的药铺已供应不上了,只能去邻省的药材市场批量采购,他请唐兵的准女朋友曹小薇帮忙。曹小薇略懂药材,再传授些选药材的关键细节,基本可以把关。 老三正跟鲁小艺和美美商量,如果曹小薇行的话,干脆把她留下,专门负责药材采买和秘酒泡制。当然,关键环节必须得鲁小艺亲自掌握。 唐兵对老三请曹小薇帮忙拍手叫好,带了她来,进饭馆看见老三,直接冲上来要来一个熊抱。老三避开了,他稳不住身体栽下去,慌忙中去抓旁边的木椅,结果把木椅一块带倒,砸个稀巴烂。 跟在后头的曹小薇大惊失色,急忙上去扶唐兵。那厮块头大,身材柔弱的曹小薇根本扶不起。老三看他俩拉拉扯扯,也不搭把手,只是一个劲惋惜那把木椅。 唐兵好容易爬起来,朝老三吼道:“你躲什么躲?” “我对男人过敏。”老三坦言。 唐兵恨不得将老三生吞活剥。让他在中意的女人面前出丑,这仇直追不共戴天。 曹小薇替唐兵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见美美和鲁小艺在一边挤眉弄眼,收手讪讪立在一旁。 老三没理会唐兵穷凶极恶的样子,领曹小薇去存放秘酒的仓库。 进了仓库,老三将角落里存放的药材选出来给她看,“这些药材你应该都熟悉,而且了解基本的品质。不过,各种药材都有微妙的差异,不同的产地、不同的采挖季节、不同的树龄、不同的晾晒方法都影响药材质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会真正地鉴别它们。你看啊,这是什么?”他手里拿了一截直径约三厘米的树枝。 曹小薇拿过来仔细看,“杜仲。” “对,是杜仲。杜仲的适应性很强,对土壤没有严格选择,一般生长在海拔三百米至五百米的低山和谷地,其生长速度在幼年期较为缓慢,速生期出现在七到二十年,二十年后生长速度又逐年降低,五十年后就不再长了。”老三拿过杜仲,问,“这根杜仲你发现什么问题没?” “杜仲的药用价值主要在树皮。”曹小薇说,“而这是树枝,虽然也有皮,但明显是用来充数增加重量的。” “这是一方面。”老三点点头,“还有,杜仲取皮一般要十到二十年的树,在六、七月份最好。因为这个季节气温高而且湿润,杜仲树形成层细胞分裂比较旺盛。另外,剥皮要选多云或阴天进行。你看,这根树枝显示的树龄才六年,根本就是滥竽充数。它的药用价值不仅聊胜于无,还大大增加了成本。” 曹小薇汗颜了。老三看在眼里,说:“这不怨你,药材不是你进的。”他撕下一点树皮,“你尝尝,记住它的味道。慢慢尝。” 曹小薇尝了那点树皮。老三另外捡了块杜仲皮,等她吐出树皮渣,又叫重新尝这块。她又尝了。 “感觉有什么不一样?”老三问。 “后面这块的味道要苦涩一点点,而且,咬劲大一点。”曹小薇没太大的把握说。 “你能分辨出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老三点头赞许道。接着,教她分辨其它的药材,“来,再看看益肾子,这个又叫风流果,瑶人叫一见起……” 曹小薇随老三去了三个多钟头,唐兵在店里坐立不安,在收银台前面晃来晃去。 “你能不能坐一边去?”在收银台算账的美美实在忍不住了。 “我散散步,舒筋活血不可以啊?”唐兵狡辩。 “不就是心里念着那位娇滴滴的瘦美人吗?”美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你的样子挺上心的啊!泡酒吧泡上的?” “说什么呢?”唐兵瞪一对牛眼睛,“小心舌头长爆米花!” “切。”美美毫不示弱,一噘嘴,“你再咒一声看,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赔椅子钱,一千六百八十。拿钱来!”手一伸。 唐兵吓一跳,“那张破椅子要一千六百八?” “那是一套的。损坏了一张,整套都得换。”美美说。 “讲讲道理好不好?”唐兵真怕美美认真起来,这丫头心肠不坏,就是大小姐脾气重,做事不管轻重。 “讲道理是吧?”美美皮笑肉不笑,“呆会曹小薇来了,我跟她探讨探讨男人泡酒吧的意义和目的,并举例说明。” 唐兵都要跪了。姑奶奶,算你狠!他堆着笑脸,道:“美美,你看,我刚才说话说快了,那个口不择言,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这么说,你这次是动真格的了?”美美算是摸清了唐兵的脉,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唐兵老实俯身过去。 “你老实交代,这段时间跟三哥去泡吧没有?”美美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一块泡吧?泡面都好久没一块吃过了。”唐兵索然无味道,“那狗东西自打度戒后,就弄得鬼里鬼气的一发不可收。” “不老实,是吧?”美美又威胁了,“看我……” “好,好,我说,我说。”唐兵连声道,“泡吧,确实没有。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喜欢上了泡茶,经常去白沙路一家茶楼,好像叫柳下轩。茶楼老板……娘是个漂亮的少妇……”看美美的脸越来越黑,他偷偷笑了。 “你见过?”美美逼问。 “没。盘二狗见过。”唐兵对老三的恨意都顶到肺了,不出卖一下真心不爽,大肆歪曲,“盘二狗说,那老板娘追老三都追到莽山去了,开着宝马,戴一副太阳镜,还请他们喝了法国红酒……” “柳下惠,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美美气鼓鼓道。 “不是柳下惠,是柳下轩。”唐兵故意纠正她。 “反正是一样的。”美美的怨恨瞬间爆棚,摔了笔,又摔计算器。 唐兵暗道,君子不立危墙,捧腹蹿厨房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曹小薇 下 吃晚饭前,曹小薇终于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小说仅仅几个小时,她的药材鉴别能力上了几个台阶,假以时日,当更上一层楼。她本来就是中医大学毕业的,可是,中医院现在越来越少,工作不好找,她又不愿意去乡镇工作,只好暂时在中药铺屈就。 曹小薇是学中医的不错,但是学的大多是书本知识,对中医的药理知道的不少,却没有多少临床经验,特别在中草药材方面,更是她的短板。 老三的秘酒曹小薇自然清楚,大多数的药材都是经她的手出货的,她暗自记下了药方,回到家仔细研究,可让她失望的是,她配出来的药酒都很一般,根本不具备神效。她明白,老三藏下了几味主药,而且药材的实际配比跟药方上的不一样。 唐兵与曹小薇越来越近,实际上都源于药酒秘方。曹小薇并不是想得到秘方,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但那神秘的药方激起了她的狂热,她想要破译它。通过与唐兵的接触,她了解到秘方的来龙去脉,对瑶族医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仿佛看到了一片曙光,照耀她走进一个神奇的世界。 “小薇,你没事吧?”唐兵一看见曹小薇,眼睛大冒异彩。 “能有什么事?”曹小薇对他的话感到奇怪。其实,这不能怪唐兵,在她面前,他时常是语无伦次,连炉火纯青的成语也忘了。 男人真正喜欢上一个女人,多半会失去往日的从容。 唐兵搓着手掌,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走吧!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吃饭。这里人太多了。老三那个奸商,把个饭馆开成酒馆了!” 曹小薇噗呲一笑,然后,道:“我去跟她们打个招呼。”随即,找鲁小艺去了。她清楚,饭馆真正管事的是鲁小艺。 唐兵急着开溜,待会美美要跟老三碰面的话,凭美美的个性铁定要发一通大火。这场战火搞不好最后要烧到他身上来。 老三不用拍脑门就能猜到是谁在扇阴风。 看到老三进来,唐兵赶紧溜出去在外面等曹小薇。到门口他回头看了看,只见美美已叉着双手,凶巴巴地瞪着老三。 与唐兵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老三便知他心里有鬼,只是没想到是跟自己有关系,直到看见美美英姿飒爽的架势,老三这才明白那厮肯定在自己背后捣了鬼。 老三想闪已来不及了,美美正向他勾手指头。他硬着头皮过去,“什么事?” “今晚带我去柳下轩喝茶,怎么样?”美美装作笑盈盈的样子。 老三明白了缘由,唐兵那厮又半真半假把自己给卖了。他想蒙混过关,说一半留一半,“办药场的资金不够,那边的老板愿意注资入股,去洽谈了几次。” “是老板娘吧?”美美收了假笑。 “小丫头,想什么呢?”老三装腔作势。 “人家哪小了?”美美一挺胸,晃得老三眼花缭乱,“人家都二十三了,要在乡下的话,早生孩子了!” “好了,不瞎扯了,来客人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老三要溜。 “不行!你得说清楚,你跟那老板娘什么关系?”她鼓着脸蛋儿,口气酸溜溜的。 “人家开法拉利,身家过亿,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说,什么关系?” “不好说。现在时兴小鲜肉。” 老三只得找来鲁小艺,对她俩交代,“先安排曹小薇去邻省药材市场采购一批药。美美,你陪着去。要行的话,以后就留下来。” 鲁小艺点头,“刚才听唐兵的意思,他想陪曹小薇去买药材。” “做保镖!行。”老三乐于助人,“替他出车旅费。不过,有言在先,不付工钱。” 鲁小艺格格笑了。唐兵想陪去采购,还要做出是店里请他去帮忙的样子,看来,他追曹小薇还差一点火候。 “奸商!”美美啐了老三,鄙视完又乐不可支地笑,脸上的冰川融化了,一脸的春光灿烂!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老三趁机溜了。 美美见老三溜走,张嘴要喊,被鲁小艺打住了,“你别闹腾了。药场给你留了股份,我哥说你关键时候拉了饭馆一把,劳苦功高,不能亏待你。” 美美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却又噘嘴,“谁稀罕那点股份?我要做了你嫂子,哼,他的股份还不全归我?” 鲁小艺支持她一劳永逸的野心,“那你得加油。” “我得去网购一点药来。”美美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什么?”鲁小艺想了想,明白了,“那种药,不行,犯法的。而且,假药多。”说完,脸红了。 美美哦了一声,“反正我要先下手为强。不能让那些熟女抢先。”接着,她又迷惘道,“小艺,我发现你哥对熟女没一点免疫力,以后,我们结了婚怎么办啊?” 鲁小艺见客人越来越多,“待会有空再聊,做事了。哦,对了,计算器砸坏了吧?你得照价赔偿。” 美美气得又噘嘴。 出了饭馆,老三透了口长气。胖丫头太难缠了。 老三也喜欢美美爽朗的个性,却没能将这种喜欢提升到爱的程度。去勘探队上班后,他麻烦不断,回饭馆次数越来越少,跟她在一起的机会屈指可数。 美美热情奔放,但没什么心机,是个直性子。她从小到大都被人惯着,丰衣足食,喜怒都写在脸上,连正眼都不看一下满世界的宫斗剧,哪知争呀夺啊绕绕弯那一套。 但她喜欢老三却是真心的,之前还懵懵懂懂,可自打老三收拾那几个到饭馆闹事的人,亲眼看见他以一敌众,一把刀子舞得那个潇洒劲,她小心肝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男人就是欠虐!老三丝毫不明白美美一颗芳心都系在自己身上,掏出手机给唐兵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电话那头唐兵压低声音告诉他,“我在吃烛光晚餐!” “跟谁?”老三问。 “废话!”唐兵要求他,“别再打我电话了,今晚!”挂电话前,还禽兽般笑了两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月皎洁 上 黄辉亚在照相馆正准备泡方便面,刚撕开包装袋,手机就响了。他看了号码,接电话直接就问:“你在哪个店子?正好,我还没吃晚饭。” “你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我说请你吃饭了吗?”老三的声音很是郁闷。 “废话。”黄辉亚不耐烦道,“再啰嗦,我挂电话了。我这泡方便面的水开了。” “好,好。你到……”老三沉吟下,“到南塔井这条街来,我找好店子发短信给你。” 放下手机,黄辉亚吹着口哨掐了烧水的电源,收拾一番,锁门,骑门口的电动车突突去了。 到了南塔井,老三的短信已发来了,是旺鸣菜馆。黄辉亚找个角落放了电动车,进了菜馆。 菜馆不大,不及老三乡菜馆三分之一,但有个小包间。老三已在里面就一碟花生米喝上了。 “就等不急了?”黄辉亚进来一看就撇嘴了。 “你又不是远道而来,讲究个球!”老三放下酒杯,大喊一声,“老板,上菜!” 黄辉亚轻笑道:“说说看,谁让你有这么大的压力?” “有眼见!这也能看出来。比我家那老捕头差不多少了。”老三嘿嘿一笑,坐直了腰,“坐,你不会是他暗藏的那个关门弟子吧?” 黄辉亚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坐下。但老三已经从他短暂的气息变化里得出了证实。 菜端上来了,两荤一素,其中一道菜是红烧划水。这是店子的招牌菜,以青鱼尾巴入菜,烧得味浓酱亮。 老三给黄辉亚倒了酒,“这酒怎么弄,快刀快枪还是老牛拉破车?” “边喝边聊吧。”黄辉亚清楚他的酒量,不去较那劲。 “第一杯,干了!”老三跟黄辉亚碰了杯,一口干了。 第一杯黄辉亚奉陪干了。 “来,夹菜吃!”老三指着那道红烧划水,“这个红烧划水是这店里的招牌菜,味道挺不错的。” “哈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都满屁股债了,这公子哥的德性不改,还不忘好吃好喝啊!”黄辉亚笑道,夹了一块鱼吃,“嗯,味道确实好!” “好歹都要吃。”老三轻松道,“咱不还留下青山在吗?” “哦,对了。阿依莲来了,你可得小心!”黄辉亚透露了这个消息。阿依莲参与盗闯王剑的事,不是鲁局也不是谢天成告诉他的,作为一个老刑侦,他在营救按摩技师彭娇,就明白了这点。 “她来了?”老三有点吃惊,闯王剑丢失她在这里,现在又出现了,他失口道,“难道是冲金凤冠而来?” “金凤冠?”黄辉亚警觉地问。 “来,喝酒。”老三自知漏嘴了,便岔开话题,“哦,听说黑市上出现了一批古董。” 黄辉亚“哦”一声便不动声色了。 老三在想那晚出现诡异的曼陀罗幻象,是不是与阿依莲有关。他问:“她来多久了?” “差不多快十天了。”黄辉亚道。 时间对上了。老三心里有数了。密宗有观想曼陀罗的境界,一定是阿依莲悄悄到附近施出了邪术,但与自己修炼的内气相抵触,所以,有那晚的情形发生。 阴魂不散啊! “你担心她找你麻烦?”黄辉亚看他在思忖,道,“没关系,我以后跟着你就是。” “你跟着我?”老三凑近去看他眨没眨眼,“你是说要做我保镖?” “你不是要去莽山勘探吗?”黄辉亚义薄云天,“我跟着你做你们的炊事员怎样?” 老三愕然,“我要我雇你?” “兄弟一场,赏口饭吃吧!”黄辉亚轻描淡写说,“反正你们要请人做饭,请谁不是请!” “好吧。包吃包住,工钱每月二千一。”老三倒也爽快。野外勘探多是就近雇人做饭。 “包吃包住!荒郊野外,你们那也叫包住?”黄辉亚瞪眼,“二千一!你真好意思开口?” “不够的叫那个老捕头补上。”谈到钱,老三那是六亲不认,“凭什么我替他付酬劳?” 黄辉亚暗道,这家伙真是思维敏捷,错愕之间就能琢磨到要点。他嘿嘿一笑,“四千块。周末算加班,四十块一天。” “你走运,幸好唐兵没在这。要不,他立马给你几捶。”老三端杯喝口酒,嘿嘿一笑,“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四千块雇一个保镖兼炊事员,公私兼顾,你赚大了!”黄辉亚规劝道。 “莽山那个茶场是怎么回事?”老三认真问。 “我不太清楚。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有规矩的,只管拿钱干活。”黄辉亚不肯说。 “你确定不会把我卷进去?”老三觉得还是有言在先好,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莽山,是你的福地!”黄辉亚是这样回答的。 老三一脸的乌云,敢情你是拿我做挡箭牌,而且,我还得付你工钱?他挥手道:“这买卖没办法做。” “再好好考虑下吧!”黄辉亚道。 “不用考虑了。”老三摆了摆手,又端杯,“喝酒,喝酒。”与黄辉亚碰杯时,看到他指甲上有带棕黄色的条纹,“你肝脏有毛病,抽空去医院看看。” 黄辉亚放下杯,看看指甲的手,“在也看得出?” “人过三十天过午,男人从三十岁开始,身体机能便开始倒退。你东奔西走,大半夜还猫在角落里,跟狗仔队似的,没毛病才怪。”老三思忖下,“算了,我给你一个不花钱的良方。关元穴你知道吧?就在肚脐眼下,每年夏秋之交,用艾条熏灼一个小时。培补元气、温经散寒。” “管用吗?”黄辉亚半信半疑。 “管不管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又不花什么钱。”老三将半杯酒一口闷了。 “那好,你明天替我弄点那艾条来。”黄辉亚随口说,“我也老觉得这关节酸痛,肌肉麻麻的。” “什么,我替你找?”老三纳闷了,“我什么时候成你私人医生了?” “老弟,帮帮忙嘛!”黄辉亚边说边夹菜。 “是你说要替我当保镖的吧?”老三更加郁闷了。 “是的啊!” “你确定不是说酒话?”老三哀怨了,“有保镖要雇主抓药的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章 月皎洁 下 “有。”唐兵肯定地回答。 曹小薇微微低头看向湖面,一截蜷曲的头发不安地卷着,又从耳根上跳动下来。她秀丽的脸庞飞出两朵红晕。 夜色下的湖面波光潋滟,几条脚踏车在湖里悠悠的晃。公园的景观灯五颜六色,将夜色装扮得分外娇娆。 “你们有碰到过野兽吗?”曹小薇又问。她跟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两人靠得很近。 “有,当然有。”唐兵不厌其烦地回答,“有一次,那是前年了,我们在九嶷山露营,半夜里,有头野兽来了,在老顾的帐篷外拱啊拱。老顾醒来了,发觉不对。悄悄拉开门帘,一看,吓得人就傻了,差点尿裤子……” “后来呢?”曹小薇有些发急了。 “这时,老三也醒来了。我们一人一个帐篷的。”唐兵绘声绘色道,“他钻出帐篷,手提弯刀,悄悄爬过来。那头野猪大概有两百多斤……” “那你呢?”曹小薇想起出场的好像还少一个人。 “我?嘿嘿,我睡得比较沉。”唐兵摸了摸鼻子。 “哦。”曹小薇很是释然。这块头睡觉确实应该香。 “你知道,野猪很猛的,发起狂来,豹子都不是对手。这个老三有经验。他悄悄捡了块石头朝另一头扔去。野猪听到声音,刷的一下蹿过去了。这时,我醒来了,出来一声大吼,野猪就不见了。” 曹小薇眼睛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这个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唐兵面有得色,“做驴友嘛,一定要胆大心细有文化。” “你们真厉害!”曹小薇心潮起伏。 “嘿嘿,也不算很厉害。”唐兵谦逊地说,两人越靠越近,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也越发浓郁! 曹小薇对他们的驴友经历很感兴趣。她想象不出,几个大男人浪迹在荒山野岭里是中什么感觉。 “你们在野外露营,不怕毒蛇钻进帐篷里吗?”曹小薇想想都发抖。 “我们会在四周撒上雄黄粉。蛇喜欢那味道。”唐兵告诉她,但也有意外,不过都有惊无险。 “那把闹得沸沸扬扬的闯王剑,真是你们盗墓盗来的吗?”曹小薇对这个也感兴趣。那是个真正的古董,价值连城,这几个笨蛋怎么就弄丢了呢? “不是啊!盗墓那种勾当我们想都没想过。”唐兵想起那事就沮丧,“是老三无意中得到的。这事说来确实古怪,那晚……” “真有鬼狒狒啊?”听到他们与那个庞然大物短兵相接,曹小薇既害怕又感到刺激。 “千真万确。”唐兵有点得意,“做驴友总会有那么些奇遇。你想啊,世界上有几个人看到过那怪兽?身高两米,行走如飞,笑得跟撕烂布一样,那声音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为什么鬼狒狒会拿把闯王剑给老三?”曹小薇百思不得其解。鬼狒狒前倨后恭的变化显得太不可思议。 “这事,我也觉得邪门。”唐兵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是不是以前老三在森林里救过鬼狒狒?”曹小薇听唐兵讲过,老三曾在勘探队干了几年,就往这方面想。女人的直觉即使空穴来风,也有几分神奇。 “没有,他也是第一次看见那怪物。”唐兵想了想,凑到曹小薇耳边道,“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听到有秘密,曹小薇激动得手心都捏出汗了,连忙点头保证,“我不会说出去。打死也不说。” “那个,是这样。老三身上有个护身符,像牛头一样,据说是瑶族古老的神器。”唐兵在她耳边悄悄说,“所以,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曹小薇惊呆了。难怪老三身上总有股奇异的味道! 唐兵的嘴巴碰到了曹小薇的耳朵,那种微妙的触动使他情不自禁摸起曹小薇的手,她的手抖了下,急忙想收回去,但被他紧紧握住抽了两下没抽走,只得听之任之了。她低下了头,幽幽叹息一声。 握着她纤细的手,唐兵感觉她手心里流出了汗水。那是她忐忑和激动而激发出来的。 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宁静和安详,月影从桂花树洒下,几朵早开的桂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 曹小薇的心儿砰砰跳得厉害。与唐兵交往有两、三个月了,她看得出他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人,心眼也不坏,虽然不是白领,但工作稳定,有基本的生活保障。最重要的是,他高大魁梧让人有安全感。 还有,他是老三的铁杆兄弟。 曹小薇不是平庸的女人,却也不好高骛远。她清楚,生活不是穿越剧里的假浪漫,也不是都市剧里的涂脂抹粉。她都二十五岁了,还没一个固定的工作,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剩女…… “小薇。”唐兵声音很底,却中气十足。 曹小薇轻轻嗯了声。她在想,如果他表白,自己要怎么回答?她心里患得患失。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没听见唐兵做声,却等来他更直接的表白。唐兵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她抬头刚要说话,他的头已经低下直接吻在她的唇上。 嗡的一声,曹小薇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忘记了挣扎,全身软绵绵的像喝醉酒一样。 唐兵的热吻,直逼她的心坎,那一股迫切的激情,仿佛是一注的热血,直烫得曹小薇心弦颤动,灵魂出窍。 她的嘴唇细腻而柔软,象是一朵绽放的鲜花……不知过了多久,唐兵的唇舌才离开了曹小薇的香唇。这时,她已是粉颊酡红,娇躯发软地依偎在他臂弯里,胸口却不住地起伏…… “小薇,我要娶你!”唐兵直截了当地说。 这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曹小薇开怀。她扭捏道:“谁说要嫁给你?” “我说的。”唐兵变得武断了。 曹小薇问:“你有房吗?” 唐兵摇头:“没有。” 曹小薇再问:“你有车吗?” 唐兵仍是摇头:“没有。” 曹小薇追问:“你有心吗?” “没有。”唐兵毫不犹豫地说。 “没心,你娶我干什么?”曹小薇挣开他的怀抱。 “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了。”唐兵的情话别开生面,“没有你,我便空空如也!” 曹小薇听得心花怒放,禁不住抓住唐兵的手猛咬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喝血酒 上 一切准备就绪,钻井队两天后就出发。し 老钱干这事轻车熟路,将有关事宜安排得妥妥帖帖,连老三都插不上手。 “到底我是司钻,还是你是司钻?”老三觉得自己这个正牌班长大权旁落,脸上无光。 “茶壶里的水——滚开!”老钱对他使阴招将自己逼来还是耿耿于怀。 老三挠着后脑勺,哑口无言。旁边几个队员笑成一团。 “笑什么笑,还不给我扎实地干?”老钱手指着众人,大吼,“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他是老资格钻井队长,技术顶呱呱,虽然病退了,威望还在。大伙哄笑着又埋头干活,点焊的点焊,抹油的抹油。钻机搁下有些日子了,需要整理。 老三没有了指挥权,索性去替人家打下手,递扳手、起子什么的。 这会,队长戴斌领着一个人来。看见老钱,戴斌很是恭敬地打招呼,“师傅,您在这啊?” “小戴,我回来混几个酒钱,你可得多照应照应啊!”老钱话说得低调,声音可不低。戴斌也是他徒弟。 “师傅,您老这不是寒碜我吗?”戴斌堆着笑脸,“有什么事,您不用开口,给个眼色我就明白的。哦,对了,师弟呢?” 老钱努努嘴,“那边。” “好,师傅,你先忙着。我找他有点事。”戴斌道。 “大川!”老钱替他叫唤了。 “哎。”蹲在地上的老三扭头,看队长来了,知道有事找,拍拍手,过来,“师兄,有什么吩咐?”都师兄师弟的,没那么讲究。 戴斌在这个师弟面前不敢托大,一来他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二来他是正儿八经的工程师,这个队长还是他让出来的。 “师弟,来,我带了个炊事员给你。”戴斌很热络地说。 老三眼睁睁地看着戴斌身后的人,“这个人我不要!” 戴斌愣了愣,他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完,老三就断然拒绝了。 老钱冲老三发话了,“怎么说话的?有大哥有二弟——你算老几?” “老三。”老三回答得天衣无缝。 “至于吗?”戴斌后头的黄辉亚开口了,“就算我走了后门,也不过是个临时的苦差事嘛!” “你们认识?”戴斌看出了眉目,忙抽身道,“好,你们聊,你们聊。”跟老钱点了点头,撒了。 “钱师傅吧?我叫黄辉亚。”黄辉亚跟老钱握手,“我是来做炊事员的。以后还请多关照!” “你跟他有仇?”老钱松了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俩。 “没有。他早两天还请我吃过饭。”黄辉亚说。 “哦。那就是你有事,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事,他不愿沾边。”老钱到底是老麻雀,眼毒。 黄辉亚嘿嘿一笑,算是应承了。 “你惹祸上身不要紧。”老钱凑到黄辉亚耳边,轻声道,“你要是敢把祸水泼到他身上来,我让你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 “不会的。”黄辉亚保证。不过,最终他还是食言了。 面对儿子这句“为什么”鲁局无言以对。 黄辉亚确实听命于他,是他安排黄辉亚借机潜入莽山,盯着阿方提的茶场。各种证据都已表明阿方提掌握了一批不安定的势力,并且,进行了一系列危及公共社会的不法勾当。但要想将阿方提势力连根拔起,却缺少铁证。 黄辉亚是鲁局手中的秘密王牌,他真正的身份只有鲁局和郑局掌握。表面上他混迹于市井,又有当警察的经历,与不少旧同事有来往,耳听八方,做私家侦探可以瞒过所有人,连警局的人也蒙在鼓里。 这个秘密早被老三看出来了,他只是心照不宣。老三之前不去道破,那是因为与他没有厉害关系。现在,他感觉被利用了。他讨厌利用。 “我是平头百姓,你觉得把你的职业风险强加在我头上,有意思吗?”老三在电话里继续说。 “你要相信他。”鲁局从来没轻看儿子的智商。从前他灰心丧气,只是懒去动脑筋罢了。 那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挂了电话。这让鲁局感到非常内疚。 各行各业都有各自的风险,警察是特殊职业,风险大,需要接受特殊训练。就像消防员一样,发生火灾不能鼓动老百姓去冒险,让他们白白送死。责任与道义不能等同。 儿子说得没错,他是地质工程师,他面对和接受的是勘探作业风险,他具备相应的防范和处理能力。他没有义务卷入凶险的案件里。 可是,生活里不尽是小葱炒豆腐——一清二白。 鲁局沉思良久,给谢天成去了电话。 谢天成正带着刘美怡调查渡边正彻这条线索。他们了解到,渡边已经回京城,留下两个学生作交换生在王子强的大学,由王子强做导师。 接到鲁局的电话,谢天成向他汇报了这些情况,说王子强他们在莽山找到一顶金凤冠,特地叫渡边来鉴定,结果怀疑是一顶游戏的彩冠,现在,彩冠已交由博物馆鉴定。 “你们去了博物馆没有?”鲁局问。 “准备下午去。已经与他们联系好了。”谢天成说。 “那两个交换生是渡边运作的吧?” “是的。据王子强说,渡边非常支持他们的研究,所以,留了两个日本学生给他做帮手。” “好吧,你们抓紧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鲁局说。 挂了电话,谢天成对开车的刘美怡说:“鲁局又在过问这个事。他的灵敏一向都很神奇的。嗯,前面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完了后,就去博物馆。” 刘美怡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她心里闷着个疑团。一直到下车进了家快餐店,她才静下心来仔细琢磨。 方才在王子强的教研室里,谢天成问他话的时候,刘美怡突然感觉表姐宋文韵在躲避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已经跟王子强……刘美怡不敢往下想。想起老三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她那张经老三治愈的精美脸庞,刘美怡深敢痛惜。 痛惜之余,刘美怡另外又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表姐躲躲闪闪的目光……难道是因为金凤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喝血酒 下 “想什么呢?”谢天成敲了敲餐桌。 他们要的盒饭套餐已送来了,谢天成吃了两口,看刘美怡搁那动都没动,很是奇怪。 刘美怡如梦方醒,慌忙端过盘子,吃饭。 谢天成吃东西很快,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搞刑侦整出的毛病。吃完,他拿根牙签慢慢剔牙,看着她吃。 刘美怡倒是吃得慢,一小碗汤也喝得慢条斯理。好容易吃完了,谢天成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要去车钥匙,说他来开车,先出去了。 等刘美怡上了车,谢天成开车上了马路,道:“你有心事!” “没有。”刘美怡回答。 谢天成狐疑的看了看她,似乎不太相信。 刘美怡咂了咂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眼睛空洞地看前面。 “因为你表姐,是吧?”谢天成带她几年了,对她了如指掌。他咧了咧嘴,“我在问王子强话的时候,也看了你表姐两眼,她似乎在躲着我的眼光。” 刘美怡心里一紧,脸上瞬间白了。 谢天成根本不清楚宋文韵与王子强的暧昧之情,躲避他的目光只有另外的可能。刘美怡还没想透这个问题,车子已经到了博物馆。 进去,他们找到联系好的那位姓周的中年男馆员。。 周馆员带他们是了他办公室,也没有多客套,直接拿出一顶变形的彩冠给他们看。 谢天成和刘美怡左右看不出端倪,只好请教周馆员。 “你们看啊,从这个彩冠的造型来看,确实像金凤冠,也就是从前皇后娘娘戴的那种。”周馆员很在行地说,“而且,这顶彩冠比较陈旧,羽毛、丝绒都已经腐化,确实有些年头。如果不是非常专业的专家,很难分辨出真假。但到了我们手上,它就现原形了。你们看,这些珍珠吧,确实是珍珠,却是非常低档的那种。这是镀金,里面是铜。也就是说,这是一顶彩冠,从前,戏班子演皇宫戏用的,年代嘛,不超过一百五十年。当然,也值几个钱……” “那为什么会在偏僻的莽山出现。”谢天成问。 “以前粤剧班子就用这种彩冠。莽山靠近广东,我估计是从前那种流动戏班子留下的。至于是因为打劫还是遗失,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周馆员说,“反正在地底埋的时间不短,上面的镀金已经开始褪色。” “谢谢你了,周老师!”谢天成道谢,又要刘美怡拍了几张照片,这才离开。 走了几步,谢天成又倒回来,问周馆员:“周老师,麻烦你了。我想再请教一个问题,顶彩冠有没有做假的可能。也就是说现代的人做假,骗不懂行的人高价买下?” 周馆员认真地否定,“不可能。这彩冠的材质我作了检验,不是现在的。” “那好。非常感谢!周老师,再见!”谢天成领刘美怡离开了。 “现在,我们上哪去?”刘美怡问,“回局里吗?” 谢天成嗯了声。想起宋文韵那双躲闪的眼睛,他心里就没底了,回去向鲁局复命的勇气荡然无存。 老三请老钱吃晚饭,黄辉亚死皮赖脸跟着。一路上,老三没跟黄辉亚说一句话。 老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地叹息道:“贵圈真乱!” 老三和黄辉亚同时笑出了声。 “师傅,你什么时候与时俱进了?”老三忍不住挤兑老钱,“好潮气耶!” 说得老钱那张老脸讪讪的。 到饭馆前,老三在隔壁的烟酒店卖了两瓶天之蓝。对老钱,老三从不敢小气。这也是勘探队众多师兄最为称道之处。 进饭馆的包间,老三扶老钱坐下,黄辉亚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老钱身边。 “真没节操!”老三斜眼道。 黄辉亚脸上波澜不惊,说:“我们是兄弟。” “我们好像没喝过血酒吧?” “那不是当时没酒吗?要不,我们这就补上?”黄辉亚拿一瓶酒,直接撕了包装盒,对老钱说,“他救过我一命!” 老钱看着老三,若有所思。 店里的服务员来了,替他们倒上茶水,问要吃什么。 这地方老三同办公室的小刘来过几次,比较了解,他点了几道可口的菜。 那边,黄辉亚拧开酒瓶盖倒了两杯酒,又从身上掏出把折叠刀,打开,在直接手指头轻轻划了一刀,在酒杯里滴了几滴血。 酒杯里的酒变成了淡红色。他把刀子放餐桌上,看了老三面色凝重地说:“如果我出事了,你替我照顾我家人。你出事了,我替你报仇,哪怕死!” 老三叹息一声,“何必?”话都说到这份上,还能怎样?他清楚黄辉亚是条汉子,否则不会忍辱负重到现在。他拿起刀划破手指头,滴血,看杯里的酒慢慢变色。 两人端杯,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用最古老的方式,他们缔结了男人之间最重的友情。在这个儿戏的世界,他们能坚持到底吗? “我替你们作证。”老钱被感动了。 “你作个屁的证。”老三放下酒杯就胡说八道,“再过十几年,你就走不动了,你知道我们在天南海北?” 老钱气得扬手要拍死他,“你个元宵滚锅里的混蛋东西!你就屎壳郎打哈欠一张臭嘴!” 老三一只手架着他扬起的手,一只手在他背上拍,“息怒,息怒。师娘说你血压高,不准我气你。你不要害我好不好?” 黄辉亚看这对奇葩的师徒,禁不住哈哈大笑。 笑闹一阵后,老三道出他要求去莽山的真正原因,抓紧将药场办起来。 “药场,你要搞药场?”老钱这次真恼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这个梆子改木鱼挨敲的货!你懂药场吗?” “懂一点。”老三不敢把话说满了。毕竟他真正要仰仗盘师公,他只是个配角。 “就你那水平?”老钱不清楚他的奇遇,骂道,“你居然搭起戏台卖螃蟹,货色不多,架势不小啊?” “钱师傅,你有所不知。他现在瑶族师公。”黄辉亚告诉老钱,“靠山是莽山大师公——盘师公。” “你做了师公!”老钱见多识广,清楚瑶族师公的厉害。再说,老钟头拿一身本事他是亲眼看见的。 “是的。盘师公替我度戒了!”老三说。 老钱面色大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师徒情 上 黄辉亚还要说什么,他手机响了,掏出来看了看,出去接电话了。 “师傅,对不起!这是上个月的事,我没告诉你。”老三解释说,“刚开始,盘师公为了替我治病,想了个权宜之计,要我做老钟头的记名弟子,传我一道心法,助我控制病情。上个月他替我治好了心病,却掐指算到我有一劫,而他需要闭关三个月。闭关前,他正式替我度戒,传授地道的瑶术,以便自保。” “一步错,步步错!都是我害了你。”老钱一脸的自责,“没有龙虎关那次件事,你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 “师傅,你多虑了。”老三轻松地说,“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你本来应该是个优秀的地质工程师,前途无量。”老钱黯然道,“做师公,毕竟不是正经事,会误了你的前程!” “哈哈,师傅,你想多了。”老三推心置腹说,“如果没有这一切变化,我仍是那个只知道钻井找矿的工程师,当然,我会努力,有可能慢慢熬到高级工程师,甚至总工程师。那样的话,我的生活除了土样、石样、矿样,恐怕就剩下一副死样。人一辈子,还得要别开生面。” “也只能这样了。”老钱心情好了一些。 “没关系的,我就当是业余好了。就跟人家打麻将、练书法,喜欢摄影一样。”老三越想越开心,“人家国外那些拿奥运奖牌的,大多都业余的。那生活多姿多彩,成就感爆棚!”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老钱对自己这个徒弟真是无语。 “有其师必有其徒,一路货色!”老三反唇相讥。 黄辉亚打完电话进来,后面,跟着端菜的服务员。 老三开始倒酒,先给老钱倒。别看他老跟师傅抬杠,却相当敬重这个师傅。在野外工作胡天胡地,斯文和做作都不好使。老钱成天骂骂咧咧,歇后语说得那个地道,不练出嘴皮子去回击,那就会经常受伤。师徒俩倒是越骂越亲近。 黄辉亚算是看出来了,这师徒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外圆内方,心里跟明镜似的。 酒倒好,菜上齐,老三举杯对老钱道:“师傅,这第一杯酒,我们敬你!你肯来,我这脸上有光。来!”跟老钱和黄辉亚碰杯,干了杯中酒。 老钱脸上也有光彩,端酒杯跟着一块干了。 “来,师傅,吃这个烧鹅。”老三将那道菜转到老钱面前,“这个酱料是酸梅酱,还算地道。” 这道深井脆皮烧鹅是特色粤菜,色泽金红,皮脆肉嫩,味香可口。老钱最爱吃。 老钱夹了一块蘸了蘸酱,放嘴里品味着,“嗯,味道还行。可惜不是正宗的清远黑棕鹅,要不然肉质更细嫩。” “你想吃清远黑棕鹅做的?那好办,这离清远不远,来回四个小时够了,我叫人明天去买就是。”老三说。 “你现在有钱了,是不?”老钱扭头看了看老三,“猪尿泡吹气——充大!” 老三彻底服气。这歇后语都会自创了,你怎么还不上天? 这一对师徒太恶搞了!黄辉亚笑呛了,辣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些年了,他单枪匹马游走在危机边缘,神经崩得紧巴巴的,很少这样放松过。 三杯酒以后,他们就慢慢的喝,边喝边聊。老三同老钱先是对桌上几道菜点评了一番,开了几年饭馆,老三的厨艺已青出于蓝,老钱不敢小觑。 后生可畏!老钱暗暗称奇,问道:“你那刀法练得怎样了?” “还行吧!”老三随意答了。 “以后有机会耍给我看看。”老钱说。 “不用等以后。”老三满满地喝了一杯酒,抹了抹嘴角的酒珠子,“我现在就给你耍一套醉刀。”问黄辉亚要了那把折叠刀,打开就舞起来。 餐桌边有宽一米多、长逾三米的不规则空挡,他来回挪腾,步法自如,一只手挥舞得诡异无常。 老钱看了,他舞得是自己教得那套刀法,但转承启合已不见丝毫凝滞,招与招之间毫无拖泥带水。而且刀锋与刀刃随机而变,或刺或砍、或挑或扎,全然没有拘谨之态。 眼花缭乱之际,老三已将十八招使完,脸不红,气不喘。 不说老钱,就连黄辉亚也惊讶得合不上嘴,自忖,若论真刀实干,自己在他面前玩不过七招,就得遍体鳞伤。这还是他不下狠手的情况下。若下死手,三刀毙命。之前说要保护他的豪情瞬间雾散。 老钱心底的震撼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清楚,自己这个徒弟变了。从前,他使出的刀法虽然也熟练,一招一式流畅自如,但没有杀气。现在,刀锋所至,刀气随之而来,森然逼人。 老三将刀子扔跟黄辉亚,落坐。 老钱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你怎么做到的?”黄辉亚问。他明白那不是花架子,而是见鬼杀鬼,逢魔斩魔的狠招。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化刀为掌,无刀也是刀。”老三道,“我师公祖教我的。可惜,我还做不到化刀为掌,兵不血刃。来,来,喝酒。”端杯,是空的,连忙给自己倒酒。 黄辉亚听了这话不明觉厉,对他更是佩服。 老钱嘀咕道:“自觉觉他,自利利他,无名觉醒而转识成智。习气无始劫来需要慢慢转化,贪嗔痴的积累所障,无见清静无为之妙有。” “师傅,你什么时候念佛了,说话真拧巴?”老三听得一知半解,脑壳顿时痛了,“你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别九曲桥上散步——走弯路哦!” “你做师公跟我说了吗?”老钱恼羞成怒。 “好,好。我们扯平。”老三忙端酒杯,“自利则生,利他则久。我们喝酒,喝酒!来,来,亚哥,一起。” 黄辉亚还在琢磨那两句话,听见叫他喝酒,端了酒杯就喝了。 老三刚要喝酒,手机响了,他放下酒杯,摸起手机看也没看,打开学舌道:“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是对我关机吗?”那边幽幽传来一个声音,老三手一抖手机掉桌上,差点把酒杯砸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师徒情 下 老三看了在坐的两位,起来一弓腰跑外面打电话了。 “啊……哦……那个,卿姐啊!你好,你好,晚上好!”老三不淡定了,“有什么事吗?那个,我,我……” “我有那么吓人吗?”李亚卿的声音很清幽。 “不是,我这正喝着酒哩,这酒劲大。”老三慢慢定下心来,“你这有什么事吗?要不,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我想跟你谈谈。” “哦,这样啊。等我喝完酒再打你电话吧!” “外面见面谈。” “我这……”老三话没说完,那边挂了电话。他攥着手机看半天。 这会,天已经黑了,那边新楼盘的满天星灯串格外抢眼。老三边走边喃喃:“我喝了酒,要被交警抓了酒驾,你替我蹲拘留所啊?” 进包间,老钱跟黄辉亚聊得正欢。见老三进来,黄辉亚挑眉问:“哪个女人的电话啊?瞧你喜怒哀乐的!” 老三摸了摸脸,“我有那么把持不住吗?” “那女人不是姑娘。”老钱上下打量他,“你不会偷人家老婆吧?” 老三要跪了。你耳听八方这也能听出啊?不是姑娘又怎么啦,要你管? 老钱没管他,继续与黄辉亚聊前面的话题:“这小子那时候特别胆小,有一次山洪爆发,钻井后面的山唰唰冲下好多泥石流,这小子当场就尿了裤子……” “没尿裤子好不好?这么大年纪了,还胡扯!”老三严正抗议,“是雨水把我裤子打湿了。” “是尿裤子!”老钱坚持说。 “不是!” “就是!” “好吧。”老三无奈地说,“你赢了!” 老钱这才满意,调头接着对黄辉亚说:“我叫大伙赶紧往东边跑,这小子不跑,抱着我的胳膊哭天喊地,说:师傅,别丢下我!我给你烧香了!我一听,火了。这不瞎子拉琴瞎扯嘛!我还没死,你替我烧什么香?”端杯喝口酒,继续说,“我去抽出一把扳手一边敲他一边大吼:我砸死你个小王八蛋,替我烧香!我砸死你!这小子吓得调头就跑,跟着大伙没命地跑,一口气跑出两里多路,连我都追不上……” 黄辉亚一竖大拇指,“好办法!要不然,他今天就不会坐这跟你犟嘴了。” 老钱哼了声,“完事后,这小子不知从哪弄把香来,搁我床头。把我气死了。这个菩萨的胸怀没心肝的东西!” “有完没完,还喝酒不?”老三皱眉,没好气地说。他手机又响了,急忙看,不是李亚卿打来的,他有些怅然地接了电话,“虎哥,你好!” “老三,在哪里潇洒?”虎哥的声音很是爽朗,“要是在星城的话,找地方喝一杯,怎么样?” “在单位呢。”老三说,“我叫小艺今天把那三十万块钱转账给你,收到没?”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账就不要转了,听说你要办药场,那钱就算我入股好了。股份你看着给就是。”对方说。 “那好吧。有言在先,亏了我可不管。”老三说。 “哈哈,你以为我傻啊,办药场是天大的好事,政府有补助的,每亩至少补助三千多块钱。”虎哥哈哈大笑,“你办事,我放心!” “那就这样了。改天我们再喝酒。” “好哩!挂了啊。”虎哥挂了电话。 老三放下手机,盘算着股份该怎么分配。现在,要入股的越来越多,还有眼前这两位,也得留点给他们吧,那规模……好像不够。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老三去倒酒,放心第一瓶已经喝完了,开了第二瓶,问:“菜都冷了,要不要再热一下?” “这天气热,没事。”老钱说。 老三倒好酒,给老钱只倒了半杯,“那就继续。反正总量控制,两瓶。再喝,你们自己掏钱。” “我怎么只半杯?”老钱不干。 “师娘不准我灌醉你。”老三斜他一眼,“要不,我现在打电话请示一下?” 老钱不做声了。 老三道:“这就对了嘛!老同志了,要遵章守纪,不要放任自流!” 老钱恨不得一酒瓶砸他脑门上。这徒弟教得……自作孽啊! “钱师傅,这照你的话怎么说来着?对,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黄辉亚也会添堵。 老钱更郁闷了。 这顿酒喝下来,差不多用了两小时。出门时,三个人都有点头大,走路开始摇晃。老三将他们两个送到宾馆的房间要回宿舍,老钱拉着他唠叨个不停。他有七分醉了,颠三倒四话说个没完。 “大川啊,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老钱拽着老三的手不住地摇晃,弄得他眼睛都潮湿了。 “师傅,没有的事。”老三扶老钱坐在床沿,“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来,你坐下。我打点热水给你泡脚。坐好啦!” 他拿了替老钱买的塑料桶,去卫生间接了热水。出来,黄辉亚摇摇晃晃进去洗澡,老钱已经歪倒在床上打呼噜。 老三去替老钱脱鞋,又脱了外衣外裤,再扶起他泡脚。 “好烫!”老钱迷迷糊糊想抽出脚,被老三摁住。 泡了十来分钟,水渐渐凉了。老三替老钱擦干脚,把他放倒在床上,然后手指掐诀,凝目默念,只是片刻工夫,他运起了玄阳真气,抚掌在他左腿胫骨上的旧伤处。渐渐地,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注入老钱的胫骨内,缓缓地游走于经脉之间。 老钱的小腿开始发热,旧伤处红彤彤的,然后,慢慢的变成暗红,直至变紫。他呻吟数声,只觉得痛楚变成一缕一缕的丝线,被一把无形的刀一根一根砍断,最后,荡然无存。他大叫着坐起来,睁开眼。 老三收了手,又扶他躺下,“师傅,你好好休息。今晚睡个好觉。” 老钱感觉伤腿麻麻的,那时不时把自己从梦中拽醒的痛楚似乎没有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别想那么美。我现在的功夫只能暂时解除你一点痛苦。”老三笑嘻嘻道,“等我师公祖闭关完了,看他能不能彻底解决。别开口,你一张嘴就是骂人。好了,我走了!”说完匆匆走了,他要抓紧调息。 星城没办法去了。快到单位大门时,看见门外站了一个人,影影绰绰的有点像女人。不会是单位谁的老婆打麻将没带钥匙,等老公回家吧? 老三笑逐颜开地走近去一看,是李亚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美人恩 上 老三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 “酒喝完了?”李亚卿嘴角一动,扯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啊,没……不是,我刚送我师傅回宾馆。”老三不知怎么解释好。 “走,上车吧。”李亚卿指了指前面,那边停了她的车,“我们谈谈。” “这么晚了?”老三努力让自己镇定,“要不,我们明天约个时间……” 他急于回宿舍调息,方才替老钱疗伤耗费了许多内力,他身体感觉像掏空了一样。再不抓紧调息,恐怕会有麻烦。 “不用多长时间的,就几句话。”李亚卿说。 “那,好吧。”老三只得随她上车。 上车,还没待老三系好安全带,李亚卿便开动车,疾驰而去,“我在你单位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你一直关机。” 老三掏出手机看,原来没电了,解释道:“哦,没电了,我没注意。对不起!” “没心没肺!”李亚卿轻哼一声。 “卿姐,对不起!”老三想起那晚就羞愧难当。李亚卿关心自己,不仅帮助自己洗脱嫌疑,还替自己解惑,尽早走出心理阴影,自己却得寸进尺冒犯她、亵渎她。简直狼心狗肺! 李亚卿仍是不舒服,这家伙喝酒喝得云山雾罩,居然把见面的事不当回事,难道自己还不如几两老白干? 你说喝酒不能开车,难道没有计程车吗?分明是不想见我! 她越想越气,本来沿街想找了茶楼坐下跟他聊聊,兜一圈没找着,气恼中她下意识地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 看李亚卿半天不说话,老三心里不是滋味。你什么意思啊?就算替柳筠说情你也得开口嘛。我冒犯了你不是已经认错了吗,不至于要自残谢罪吧? “你为什么要去莽山钻井?”李亚卿总算开口了。 “单位要我去。”老三找到很好的托词。 “哦,看样子你在单位挺重要的。”李亚卿不无讥讽地说。心想,你敢说不是因为怕看见我! “是这样。他们看我挺结实,有做苦力的潜力,就委以重任了。”老三说。话一说开他就没那么压抑了。 “你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李亚卿恨死了这个小无赖。讲话忽左忽右,虚实难辨。 “嗯,我好久没看报纸了,所以说话总是词不达意。”老三的检讨也是不着边际。 李亚卿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小无赖,你就不能诚恳一点吗? “你能不能老老实实说点什么?”李亚卿大老远开车来,不是想听他词不达意的。 “哦,你告诉柳筠,药材的规模我准备扩大一点。不过那是下一步的事。”老三说。 “你不会自己告诉她啊?”李亚卿赌气说,“我什么时候成你们的通讯员了?” “好吧,我自己跟她说。我手头有点紧,想省点话费都不成。”老三慢悠悠道。 “你这话不好笑。”李亚卿说。她感觉很不好了,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看着对面的车灯一道道闪过,李亚卿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她自己也闹不明白,自打听到柳筠说老三要去莽山钻井,她心里就隐隐不安。她觉得自己那一巴掌打掉了他的自信,那是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 被女人拒绝,对男人来说是很残酷的打击,爱得越深打击越大。她真怕看到他失魂丧魄的样子,那会让人很心酸。她想跟他说,自己不是鄙视他,那一巴掌其实是鄙视自己,是自己不配。可这样的话见到他,又怎么能说出口? 老三感觉体内有些异常,暗道:糟糕!再不调息恐怕有误。他看汽车居然在高速疾驶,忙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找一条河,开河里去喂鱼。”她恨恨道。 老三急了,“不要!不要开那么远!前面有个服务区,在那停车。”他现在要做的是,马上打坐调息,否则,后果很严重。 李亚卿以为他是怕自己兴师问罪,暗暗发笑。 老三不想说话,他要留着力气硬扛到高速公路服务区。服务区有旅馆,可以开间房打坐调息。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越来越空,像有无数条虫子在不断蚕食,吃得越多里面越空。好像,似乎,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不是飘起来了,仿佛漂浮在天空的氢气球,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地向远处荡去,浑身软软地一点劲儿也使不上来。他也不想使劲,就这样不停地飘啊飘,然后,让满天星火慢慢把整个人熔化。 老三闭上眼睛,竭力想将体内流失的内息凝聚起来,重新在五脏六腑间滚动。他试了几次,体内流动的一丝丝细小的气流,宛如有灵气一般,总是设法躲避他的意识。当他指导硕果仅存的内气触碰过去时,那些气流便如泥鳅那样滑走,然后一哄而散,悄悄消失。 他一次又一次努力,全神贯注,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汽车风驰电掣开过了服务区。等他睁开眼睛时,服务区早已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服务区还没到?”他疲惫不堪地问。 “过去了。”李亚卿干巴巴说。声音里还有置气的意味。 “卿姐,快在最近的出口下去。我很,很不舒服!”老三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块吗?”李亚卿生气了。 “不是。卿姐,我,我有内伤…”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李亚卿仿佛听清了,开了车内灯,扭头看他脸色苍白,“你身上有伤?” 老三微微点头。李亚卿慌了神,感觉事态严重,“这,这怎么办?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快找……个僻静……的地……方,快!”老三说完,软绵绵地垂下头。 李亚卿再不敢怠慢,加速在最近的出口下了高速,又下了高等级公路,在一条偏僻的车道停下。 老三要她关了冷气离开,拼却最后一点力气放下座椅,挣扎着盘腿而坐,双手执坐禅手印。 李亚卿心慌意乱去扶老三,手刚挨到他胳膊,他冷声道:“别碰我,走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美人恩 下 且不说老三坐定,腋下悬空,放下万缘,观息守念。 念想身体从头到脚慢慢放松,脖子、、腹部、胳膊、腿脚逐渐松弛…… 李亚卿在车外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这时,大地仿佛开始沉睡,月儿不知所踪,有微风轻轻吹过,幽暗的车道显得冷冷清清,远处偶然传来一声两声狗叫声。这黑灯瞎火的,孤零零地站在车外,她有些害怕。 但她有不敢靠近汽车,老三要她走开,应该是不让她打搅。她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会有什么结果,只感觉事态严重。 所谓关心则乱,李亚卿本是一个高智商的人,在这节骨眼上却失去了冷静。她抱恨自己为什么非要他上车,又拉他跑这么远。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叫自己怎么安生? 在她的记忆里,老三从来没有这样冷冰冰地跟她说话。想到他说的“别碰我”三个字,她心里一阵心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蓦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打破秋夜的寂静。那声音,如哀叫、似苦吟,让她毛骨悚然,全身发抖。 老三意守丹田,使身体里涣散的内息归拢起来。一丝又一丝气息慢慢凝聚,越集越大,形成气流并汇聚一团,这股热流从丹田往下伸延至会再向后流经尾闾穴,循督脉向上,经夹脊、玉枕到百会穴,气团慢慢上涌,头顶盖好像被掀开,内气从头上冒出去,顿时觉得整个身体开始融化。 他头顶似乎破了一个洞,与车顶互相吸引。渐渐地,那个洞越来越大,跟头顶一样大,整个身体也虚无了。 气团并没有流走,复又沿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舌尖与任脉相接,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又行至下丹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千千万万,他全身鼓胀,澎湃的气息充斥于体内的奇经八脉…… 老三长长地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浑身是劲。他将靠椅复位,下车,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雾后,他感觉这个世界还算凑合。 李亚卿看他下来了,急忙小跑过去,“你,你没事了?” “没事了。”老三咧嘴笑,露出满口白牙。 李亚卿眼里的泪水哗地涌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头扎进他怀里。所有的倨傲和矜持都抛到一边。 “卿姐……”老三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却被李亚卿的嘴唇堵上了,喉咙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三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灵蛇般轻巧的舌头在她温润的嘴里搅动,狂野的拥抱以及强烈的男性气息撼动了她内心压抑的情感,她柔软的舌尖滑入了他的口中,忘情地配合他的激情…… 他们亲吻良久,直到李亚卿透不过气来才分开。他们凝视着对方,幽暗里,咫尺之间互相能看清彼此殷切的脸。 李亚卿眸子里的水几乎浓得要滴出来,看他的目光中带几丝娇嗔。她感觉身体绵软了,脸上热得发烫。 “上车吧,外面有些凉。”李亚卿清了清嗓门,道。 到了车上,她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替我师傅疗了疗伤,气力有些透支。”老三略感奇怪,自己的内力怎么这样不经搞,难道是初学的原因? “你在练气功?”李亚卿问。 “刚练不久,不知深浅,有些把持不住。”老三解释,“幸亏调息及时,要不,可能就半身不遂了。” 李亚卿身子忽地颤了颤,这下真明白了,自己的任性差点没惹出大麻烦。她扭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那里面满是关怀,“真没事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下?” “不用的。真没事了。卿姐!”老三说。他又闻到那种鸢尾花的味道,闻起来就好像是空谷回音,缥缈而又绵延不绝。那是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尤其是轻熟的女人喷洒这种香水的时候,柑橘的清新中略带雨林气息,随之是鸢尾气质在隐蔽的香根草和雪松味烘托下,伴随着那丰韵的视觉感一起袭来时,他心底不由一阵颤栗! “对不起!”李亚卿仍然在为自己差一点酿成大祸而感到内疚。 “卿姐,真没事的!”老三想起一个主要问题,不吐不快,“卿姐,你是不是看到我那副可怜相,原谅了我?” 李亚卿悠悠地看着他,缓缓的伸出手,拂上了他的面颊,轻轻说:“不,我喜欢你!” “卿姐……”老三喜出望外,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李亚卿幽幽道。 “有的,卿姐。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老三仔细捕捉心里隐秘的感觉,“那种柔软的感觉,像是童年找到自己最喜欢的失物,像躺在海边的沙滩上,舒适、放松。” “那晚……我不是讨厌你,是讨厌我自己。”回想那晚的情形,她脸上一热,“我突然想到我在贪念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快乐!你说,女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遇人不淑!老三想脱口而出,转念又想自己似乎没有说这话的资格,缄口不言。 “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作茧自缚。”她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似乎在犹豫。随后她叹了口气,慢慢握住他的手。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一根根的同他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十指紧扣。 “卿姐,我喜欢你!”老三坚定地说,“我会爱你很久很久! “我们不说永远,我只想拥有一次短暂的幸福。哪怕,短暂得跟烟花一样!”李亚卿俯过身子。 老三伸手将她揽过去,李亚卿扭过身子贴在他怀里,猫一样柔顺。她芬芳的身体如熟透的水蜜桃一样温软,他情不自禁地用力抱紧她,她身体一抖,然后放松了下来,“唔……”发出了一声哽咽般的呻吟。 “想要吗?”她扭动性感的身子,像一头母狮对着自己的猎物那样妩媚地说,“今晚……你行吗?” 老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为什么不试试?” 李亚卿闻之全身彻底软了,像一滩春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台戏 上 “昨晚没睡好吧?”坐在粉红色的玛莎拉蒂里的柳筠探出头。 李亚卿揉了揉脸颊,感觉还有些困意。一大早就被她叫起来了,出门,还昏昏沉沉的。 “干什么,这么早叫醒我?”李亚卿挺郁闷。 “还早?”柳筠伸手亮出手腕上的艾米龙女表,“你看看,都十点多了!” 李亚卿上车,系好安全带往后一仰。 “昨晚又去清吧喝酒了?”柳筠发动了车,问。 李亚卿闭眼不答。柳筠满腹狐疑,接着,她捂住嘴,“你昨晚真……真找男人了?” 李亚卿睁开眼睛想要分辨,还没开口,脸倒是红了,哼了一声,“你好八婆!” “被我猜中了吧?”柳筠在后视镜里盯了她几秒,嘻嘻一笑,“你终于想明白了,花开堪折直须折!” “你不胡说会死啊?”李亚卿咬牙道。 “不说的话,比死还难受。”柳筠左手摸方向盘,右手从座椅旁的扶手箱里拿出一袋食物,“给,随便吃一点吧!中饭就在湘水吃了。” “什么,去湘水?”李亚卿去接食物的手抖了抖,心里有点慌张。 “是啊,去湘水。替那小子践行。”柳筠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总不能让他从我手里溜走吧?” “你真那么在意那股份吗?”李亚卿拿出盒酸奶插上吸管,低头吸。 “别忘了,你也有份。”柳筠说。她化着淡妆,一双桃花眼格外魅惑,脖子上佩戴着一副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他说了,他在考虑扩大规模的问题。不过要等下一步。”李亚卿将空酸奶盒放进垃圾箱,用纸巾擦了手,从包里掏出唇膏浅浅地涂抹。 “他说了?”柳筠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异常,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扭头仔细看着李亚卿,“你昨晚是跟他过夜?” “我怎么发现你有更年期综合征啊?”李亚卿抿了抿嘴唇,将唇膏泽润。 “别想蒙混过关。快,回答我的问题!”柳筠当然不会放过李亚卿的小秘密。两个闺蜜在一块,那些矜持啦、稳重啦,统统靠边。 李亚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干练,虽然,脑海里不时闪过那小坏蛋欢快的脸或沮丧的眼神,心里甜丝丝的,但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她斜了柳筠一眼,摇头道:“你不要想得那么龌蹉行不行?我昨晚追一个宫廷剧睡晚了,这你满意了吧?” 柳筠也怀疑自己的猜测,看李亚卿的脸色确实不像滋润过样子,眼角还挂着旷妇的幽怨。她叹息一声,“我看哪,那小混蛋蛮喜欢你的,看你的眼神痴痴的不带转弯。你这个狐精就行行好收了他吧!” “我看,是你想收了他吧?”李亚卿以攻为守。 “人家是先入为主,眼里只有你。”柳筠看亮绿灯了,启动了车,“要不,你打头阵,拿不下,我再上。我就不信,我们两个芳香扑鼻的大美女拿不下一个小屁孩?” “这像一个亿万富婆说的话吗?”李亚卿鄙夷道。 “你不懂,那小混蛋身上的潜力不可限量。”柳筠敏锐地说,“只有兵临城下,才能激活他心底的引擎!” 明天就要赶赴莽山,整个白天老三的时间都安排得紧紧的,到中午,设备、器材、备品和生活用具都没有装车完毕,没空陪柳筠和李亚卿吃中饭。他在电话里说,如果事情整明白了,晚上抽空去星城跟她们一块喝茶。 “榆木脑壳!”柳筠恨声道,“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他居然不来一亲芳泽?我怀疑他在躲着我们!” 李亚卿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 “不行,我要杀他单位去看看,看他是不是骗我们。”柳筠生气了。她尖削的下巴,再加上那双紧蹙的细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势。 “柳大小姐,你就别去添乱了。”李亚卿劝道,“他明天进场,这设备总要装车吧?人家好歹也是个小干部嘛!” “那好吧,我们先去吃饭。完了,开发票给他报销!”柳筠仍是不肯轻易放过老三。 “哈哈,他身上估计加油的钱都没了。你还叫他报餐费,不怕他以后见你一次躲你一次?”李亚卿抿嘴一笑。她去边上的小超市门前买了两根棒棒糖,给柳筠一根。 “你让两个如花似玉在大街上咬棒棒糖?”柳筠拿了棒棒糖,迟疑地往四周瞧了瞧。 “这谁认识你啊?”李亚卿嫣然一笑。 “总不好吧?不淑女啊!”柳筠道。 李亚卿咬着棒棒糖,“我饿了。” “这留过洋的女人就是奔放!”柳筠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鄙视一边不管不顾撕糖纸。 “吃了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李亚卿冲柳筠挤挤眉。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柳筠皱眉道。 “据说,他有个红颜知己在这开了个清吧。”李亚卿笑得意味深长,脸上笑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哪里,哪里?快带我去!”柳筠雀跃了,拽了李亚卿就走。走了几步,似乎感觉有问题,“咦,你怎么知道他那么多事?” “什么事都能勾起你拳拳八卦心。”李亚卿说,“难道你过亿的身家是八卦来的?” “我现在是少妇好不好?”柳筠理直气壮地说,“这种私密少妇不好奇,谁好奇?” 两人吃了饭,问店主梨花泪酒吧在哪里,听说不太远,拐三个街口就到了。索性不开车,走路去了。 梨花泪酒吧下午就有客人光顾,两人进去,就感到这里的生意不错。 吧台里的赵雯见到两个光彩夺目的大美女进来,有点吃惊,怔了怔,等她们经过了吧台才回过神来,忙招呼道:“两位美女姐姐好!请随便坐!”随即跟上去。 李亚卿和柳筠选了一张靠边的小桌坐了。 “两位美女姐姐,想喝点什么?”赵雯细声道。她新招来不久,服务还不是很熟练。 “来一瓶卡斯特吧!”柳筠说,“再来点爆米花。” “好的,请稍等!”赵雯转身去了。 “喝酒?你不要开车吗?”李亚卿拍了下柳筠的手。 “晚上再走。来了,怎么也得见那小混蛋一面吧?”柳筠看指着舞台背景墙上那幅艺术照,“那应该就是他的红颜知己了。你还别说,那小混蛋的眼光还蛮不错的呀!” 李亚卿看着照片上谢雪明眸皓齿的娇娆之态,心口突然泛出一股酸水,“艺术照嘛!”心想,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气质稳稳压她一头。 看照片上那双漂亮的杏仁大眼,柳筠感叹道:“这老板娘也算是一个尤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台戏 下 老三中途找个借口从队里安排的践行晚宴上撤下,满头大汗赶到华桂饭店时,已经是七点多钟了。 他习惯性掏香烟,发觉身上没有香烟了,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包,随便买了两盒哈根达斯冰激凌。 老三捧着冰激凌进了饭店找到桂圆包厢,推开一看,登时愣在那里,眼神里满是错愕。包厢里面稳稳当当坐了三个女人,柳筠,李亚卿,还有谢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看到老三惊讶地站在门口,柳筠笑盈盈地过来,“你放心,我们是来替你践行的,不是来‘三娘教子’。哇,哈根达斯!”遂夺过冰激凌,“还差一盒。” 老三冲里面两个美女点点头,又跑出去买了一盒冰激凌来。 柳筠请老三上座,吩咐肃立门边的服务员上菜。 老三移步坐在柳筠左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各位美女,对不起了!这明天要出发了,领导按惯例整台酒替我们壮行,不去不行啊。让你们久等了!这样吧,等下我先罚酒一杯!”桌上摆了一瓶五粮液两瓶红酒。 “光罚酒是不够的。”柳筠慢慢吃着冰激凌,盈盈一笑,“走的时候顺便把单结了就成。” 老三的笑容凝住了,“柳姐,不是说好了替我践行的吗?” “你让我们三个大美人等得心凉如水,你情何以堪?”柳筠道。 “柳姐,你都白富美了,还惦记着压榨我一个穷小子?你这也太那个……别开生面了!”老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不是说真的吧?” 旁边的谢雪看他为难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别担心,这餐我替你践行!” 话一出口,她看见柳筠的笑脸变了,不仅不心虚,反而殷勤地替老三倒茶,表现两人关系很近。 老三暗道,糟糕!心念刚起,就见坐柳筠右侧的李亚卿脸色阴了下来,放下冰激凌,咬着下嘴唇发抖。 “雪姐,谢谢!柳筠姐在跟我开玩笑哩。在星城,柳姐经常拿好酒好茶砸我,当亲弟弟看!”老三端了茶一口喝干了,他确实很口渴。谢雪连忙又替他倒上。 要知道,女人和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两种人,如果硬要找出比之更难懂的,那就是,傻女人! 谢雪这样的举动无疑刺激了另外两个女人,李亚卿是不用说的,连柳筠都是似笑非笑了。 老三闻到了一种不和谐的气味。他掏出一支烟,对柳筠扬了扬,征求她同意,“可以吗,柳姐?” 柳筠微微点头,“抽吧,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她脸色好多了。 “是有点。”老三点了烟,“中午吃个盒饭都是赶紧的。搞勘探是件体力活。不过,我喜欢!”说完,眼光在李亚卿脸上扫过,装作吐烟雾,给了她一个飞吻。 李亚卿绷着的脸顿时红了,她连忙掩饰地端了杯装做喝水。 “卿姐,你很热吗?”老三捉狭地问她。 李亚卿大窘,心里一急呛住了,脸咳得通红。这样,反倒掩盖了她的心虚。 “就这轻飘飘一句话,看把你给激动的芳心大乱!”柳筠打趣道。 李亚卿好容易止住咳嗽,轻轻拍了柳筠一下,“就你能说会道!”说罢,又俏脸含煞地瞪了老三一眼。 这会,上菜了。几个服务员接踵而至,老三看陆陆续续一道又一道菜摆满了一桌,扭头对柳筠道:“柳姐,你是怕我在山里清汤寡水挨饿,特意准备留些菜给我打包,是吧?” “我是想把你撑死!”柳筠咬牙道。 服务员倒好了酒,一杯白酒三杯红酒。老三端了白酒,道:“那好,让暴风雨来得更强烈一点吧!”一口干了,倒下空酒杯晃了晃,“自罚一杯。” 站在一边的服务员连忙上来倒满酒。另一个服务员要替大家舀汤,老三说,他来。第一碗替柳筠舀,第二碗替李亚卿舀,第三碗替谢雪舀,自己最后,“来,先喝一点汤暖胃。” 这小混蛋蛮懂得拿捏啊!柳筠欣然一笑,“到底是开饭馆的,这一招一式真不马虎!”低头舀口汤喝,“嗯,味道挺鲜!” 大家都埋头喝了汤,柳筠这才端了红酒杯,“来,老三,我们敬你,祝你一帆风顺!” 李亚卿和谢雪都举起了杯,各自说了祝辞,一块敬酒。 “谢谢三位美女!”老三举杯谢了各位,一口把酒干了。他头大如斗,只想三下五除二使这顿饭早早收场。这三个美女都不是善茬,明争暗斗的气味已经明朗。如果仅是李亚卿和谢雪还好一点,心里有鬼,说话多少会隐晦一点,有柳筠这大小姐掺和,这顿饭够呛。 “看看,老三,你多有面子,三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来替你践行。足够你在夹皮沟思念到永远了。”柳筠吃吃一笑。 “我深感荣幸啊!”老三边夹菜边说,“三位姐姐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没二话。” “没二话,是吧?”柳筠似笑非笑地说,“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我这正有一个事要你帮忙。” 柳姐,随口说说,你别这么当真好不好?老三嘴里像吃了热汤圆那样合不拢。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离婚了,没生孩子,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漂亮大方,最主要的是不差钱,年龄吗,也差不多,正是梅子青黄时……”柳筠看着他,还妖孽地舔了舔舌头。 “哦,我明白了,是给唐兵做介绍吧?没问题,我这就跟他交底。”老三松了口气,去掏手机。 “不是替唐兵做介绍。”柳筠慢条斯理地说,“是给你。” 呃!老三的脸色僵住了。 “你先看看照片。”柳筠在手机里划拉一张色彩艳丽的照片给他看。 照片那是相当的艳丽,油菜花中,一个看上去年龄在三十左右的女子,衣着鲜艳地摆了个竖二指的动作,还披了一条紫色丝巾,一对细眼,颧骨突出,薄嘴涂得稀里哗啦,活脱脱的媒婆造型。老三倒吸一口冷气,“这……确实漂亮。” 谢雪面色一变,凑过来想看照片,柳筠笑盈盈地收回手机,“满意吧。” 老三哭丧着脸,“柳姐,这么好的女人,你还是留给你表弟吧!” “不行啊,上次在我茶楼喝茶时,她见过你。”柳筠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人家看上你了,非你不嫁。五十万介绍费已经打我账上了。帮个忙吧?” “五十万?”老三心动了,“他眼珠子一转,豁出去了,“你分我二十五万,我去见面!” 这下,柳筠噎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酒中情 上 李亚卿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得花枝招展。。。这一笑,她修长的娇躯更风姿绰约了,少女的楚楚动人和少妇的玲珑剔透,在她身上揉捏得浑然天成。 谢雪也掩口轻笑。她起初很吃味,现在明白了,柳筠是调侃老三,结果反倒让老三给调戏了。 柳筠吃瘪的样子也好看,俏脸通红,胸脯一起一伏的,气不打一块出。看李亚卿笑得欢,她眼睛一翻,恨恨地在李亚卿手臂上掐了一把。 老三很财迷地对柳筠道:“柳姐,你不会要想吃独食吧?”话音刚落,后背挨了一记粉拳。 “吃你个头!”柳筠色厉内荏道,“告诉你,你娶了她,起码少奋斗二十年。” “是真的吗?”李亚卿问柳筠。她倒不觉得柳筠会完全杜撰,这事应该真假掺半。她向柳筠讨要手机,“我看看照片,参考参考。” 柳筠打开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李亚卿一看就捂嘴笑了,“确实值五十万中介费。不过我估计啊,就是一百万,你也舍不得拉这个皮条。” “有什么舍不得?反正又不是我的。”柳筠道,“这种祸害早点砸出去早点安心。” “既然不是你的你着什么急?”李亚卿看了看她的神情,“不对啊?你是怕他祸害你吧,所以要早点脱手。” 那两人在饶舌,谢雪这边一个劲替老三夹菜,“老三,吃这个猪脚,有劲!你累一天了,得补补腿劲。” 老三不那么自在了。谢雪那点小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就等他一句话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向他东奔西走,去梨花泪清吧没那么勤了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已经水到渠成了。 谢雪对他的爱意毋容置疑,但她终究是女人,又有一个孩子横在中间,她羞于主动,只能慢慢地等待瓜熟蒂落。现在,两个大美女杀上门来了,她慌了神,心想:你们能,我为什么不能? 她替老三夹菜时,身子丝毫不介意挨到他。她穿着两件套的黑色背带裙,光洁雪白的衬托得异常迷人,显得格外的年轻靓丽。红润的双颊嫩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眼神里充满了绵绵期待。 这边的举动,李亚卿看得一清二楚,她不动声色地端了酒杯,“老三,我敬你一杯!” “卿姐。”老三赶紧端杯。 “在荒郊野外钻井,条件差,工作辛苦,自己要爱惜好自己!”李亚卿平淡的话里充满爱意,她一口喝了杯里的红酒,还不忘说,“我喝完,你随意好了。” “那不行。卿姐的酒,我怎么能随意!”老三话里有话,扬头把酒干了。 李亚卿听得心里一暖。 “这话,好像有问题啊!”柳筠感觉出异味,“你卿姐敬酒不随意,我们敬酒,你就随意,是吧?” 她这么一挑拨,谢雪也上心了。下午,李亚卿和柳筠到清吧来,她就感到不对劲。攀谈后得知对方是老三的朋友,心里更加嘀咕了。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尤其是对危险的气息。本来她准备晚上替老三践行,带上小靓靓三个人一起吃饭,借这个机会使两人更密切,甚至密不可分。 李亚卿和柳筠的到来不仅打破了她的计划,还令她感到了危机。 谢雪端了酒杯,凝视老三说:“我也敬你一杯,你,随意好了。”看着暗红的酒液在玻璃杯中美丽地流动,她无限柔情地和老三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 “谢谢雪姐!”老三迟疑下,也跟着干了杯。 “谢谢!”谢雪高兴地放了酒杯。她莞尔一笑,藏在心底的那句话差一点脱口而出:如果我能让你快乐,我愿意给出我的一切,随时随地! 这一切柳筠尽收眼底,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忿然。这小妖精那眼神都全心全意了,要换个没人的地方,她肯定已投怀送抱。不行,不能被她拔得头筹! 三个女人当中,要分出谁最漂亮真还不容易,但谢雪最小,又是搞艺术的,那一颦一笑自是娇媚无比,风情无限。 柳筠对李亚卿眨了眨眼,意思很明白:你看,你看,你小男人要被抢先了! “老三,你们这工期要多长时间?”李亚卿不着痕迹地错开一笔。 “合同是一年半,具体还得看当地的地质状况。”老三说,“我们首先要在坝体处布置横断面三条、纵断面两条位置上钻孔勘察,还要对库区涵盖范围的地形地貌、地层岩性、地质构造、水文地质条件、岩体风化特征进行勘测。作业比较复杂,估计要加班加点。” “那样,会很劳累的,你得多注意身体!”李亚卿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哦,对了,我爸养了几窝野蜂,你抽空去拿些蜂蜜吃,补充补充糖分。我打电话让他留着。” “记得把你卿姐的一番情意都吃进去。”柳筠插嘴了,还不忘对谢雪嫣然一笑。 老三端了酒杯,不住点头,“好,好,好。谢谢,谢谢!我敬大家!”说完,不待众人应承,自己已是一口干了。他想尽快把自己灌醉,这气氛太那个诡异了,阴森森的! 柳筠用看人贩子的眼神看他,凑他耳边轻声道:“这唇枪舌剑的不好受吧,为了社会和谐,你是不是考虑通杀?” “柳姐,你这话说到我骨子里去了!来,我敬你!”老三不管什么话,一概动之以情敬之以酒,“柳姐,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别善解人意!” 柳筠看他又干了杯,也跟着干杯。待杯里的酒倒好后,举杯又跟他干,“来,姐再敬你一杯!” “吃点菜吧!”李亚卿急了。满满一桌菜没动什么,光喝酒了。 柳筠格格一笑,“是心痛你小男人还是心痛我啊?” 这边,谢雪给老三夹菜,并端了装下半碗菜的碗放他手上。老三稀里哗啦讲碗里的菜吃干净,谢雪又递上餐巾纸,他接过餐巾纸抹了嘴,端酒杯,喊:“来,干!” 话音未落,柳筠撕了一个老大的鸡腿塞他嘴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章 酒中情 下 三瓶酒全部空瓶后,桌上四人都晕晕乎乎了,谢雪直接趴在桌上。 柳筠唤服务员来结了账,并替她们在上面开一间房住下。 老三送谢雪回清吧,扶着她出饭店,天已彻底黑了,街道满是光怪陆离的灯火。 在路边拦了计程车,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跟着上去,跟司机说了地方。 谢雪已是醉眼朦胧,呼出的气也带酒味。刚才柳筠喂老三吃鸡腿的举动惹急了她,她抓起酒杯就跟柳筠干上了,一连三杯酒干下,两个人都红了眼。 然后,李亚卿也加入了战团,形势就掌控不住了,到了后头,三个女人都恨声把战火烧向老三,轮番跟他干杯,大有同仇敌忾将他撕碎的势头。 老三今天没带醒酒药,一斤白酒下肚,现在肚里已是翻江倒海,一会一个酒嗝。更要命的是,坐车里的谢雪先是东倒西歪,最后直接倒他身上,头深埋在他腹部,一股暖气在他腹中酝酿。 摸着她柔软的长发,老三情难自禁。自从盘师公治好他的指犹凉后,身上的寒毒没了,他的身体越来越敏感。从前被压抑的阳刚之气从四肢百骸冒出,熊熊如火。别说美人在抱,就是走大街上,多看几眼美女扭着屁股的走势,身体就有动静。 计程车开了冷气,可老三还是感到燥热。他怕谢雪捂着脑袋出气不畅,想把她扶起来坐正,刚扶到一半她的身子又倒在了他怀里,一只手还紧紧揽住他的后颈。 半边柔软的胸脯紧紧地贴在他胸口上,计程车一晃一晃,隔着薄薄的衣衫,老三感觉到胸前那种韵动,身体更加火热了…… 幸亏车子不一会到清吧门口停下了,要不然老三的身体会爆炸。 老三晕头晕脑付了车钱,磨磨蹭蹭将谢雪拽下车。 谢雪软绵绵吊在他身上,像一只树袋熊。老三在她脸上拍了拍,“雪姐,雪姐,醒醒!” “到家了吗?”谢雪迷迷糊糊道。 “是的。到了。我们进去。”老三摘下她一只手,扭过她身子,一手搂着她的腰,以免她站不稳倒下。 两人摇摇晃晃走到了清吧门口,谢雪突然咬住他的耳朵,老三浑身一抖,一个激灵差点松手扔下她。 他定定神要仔细看她,想弄清她到底醉没醉。但见她双眼微眯,里面有一丝雾雾的东西,看不出究竟是几成醉。倒是她的身子软得一塌糊涂,松手就要垮的样子。 老三费劲地把她拽进清吧,薇薇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连忙唤来赵雯,两人将谢雪接过去了。隐隐的,老三听到一声叹息。 出了门来,老三觉得浑身黏黏糊糊的都是汗,身上的酒味飘得很远。他走几步过去,扶着那株广玉兰树干,一片白色的花瓣滑过树叶,掉在地上。 一辆空计程车过来了,他窜出两步,招手拦住了车。 上车,他告诉司机去勘探队。他得回去运功将酒气排出来,再洗了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走到一半,他一想,不对。不知李亚卿和柳筠怎样了。连忙叫司机调头去华桂饭店。路上,他拨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醉醺醺的到饭店前台问到李亚卿她们的房间号,他乘电梯直奔1018房。 敲半天门没开。拨电话,只听里面手机铃声响,不见有人接。 老三叫来服务员,说了原委,服务员赶紧打开了门,只见里面一个横卧在床上,是李亚卿,她仅着内衣内裤,一条腿着地,一条腿吊着,姿势极不雅观。 另一张床上没人,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再没其它动静。 服务员楞在那不知所措,老三从她身边挤进去,先是将李亚卿翻过身来,手放她鼻子前试了试,呼吸正常,脸色红艳艳的。 “她们是……”服务员小心问。 “喝醉了。”老三说。 “那……”服务员在犹疑。 “好了,没什么大碍。”老三替李亚卿盖上被子,去把窗子开了一条缝,“你去卫生间看看,好吗?” 服务员犹豫一会,喊了两声,没人应,轻轻推开门,看见柳筠赤条条趴在浴缸里,身体在水里,头却伏在浴缸外,吐了一地。她吓得尖叫一声。 老三吓得酒醒了一大半,急忙蹿过去,眼里白花花一片。他怔了怔,尴尬地退了出来,“你把她抱出来吧!” 服务员试了试,“我抱不动啊?” 老三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好了,你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服务员迟疑片刻,“那,我把这里面先冲洗下。”她倒了开水给柳筠,让她连吐带喝算是漱口,然后将柳筠吐出的污物清理了,这一弄,屋里的味道好多了。 服务员出去了,并带上了门。 “柳姐,柳姐!”老三轻声叫唤。没有回应。 老三进去摸了摸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这样泡着,肯定得病。他拔了浴缸里的塞子放完水,再开了热水,拿莲蓬头对她一顿猛冲。然后,扯过一块干浴巾包起她,将她抱出卫生间放床上,并盖上被子。 然后,他呆呆站立床边,温软在怀的感觉怎么没一丁点记忆?他拍了拍脑壳,又去拿来一块干毛巾,替柳筠擦头发。 柳筠吐了很多,酒劲没那么厉害了。灯下,她安静地躺着,面色艳若桃李,秀发蓬松,像春睡的海棠,亮丽动人。一床薄被遮掩不住她玲珑浮凸的体形,老三吞了吞口水,按捺住体内的欲潮。 他头昏眼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了起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催动着他,将脑袋慢慢探了过去…… 他亲到了她的嘴,尝到她嘴唇上甜甜的酒味,心里一阵迷惘,仿佛有什么东西使劲往脑海里钻,是的,是李亚卿那张精致的脸。 老三猛然站起来,回头看了看另一张床上那熟睡的娇躯,摇晃着关了睡房的灯,去了卫生间。他发现自己的衣裤的,应该是刚才替柳筠冲浴时打湿的。 他索性脱了衣服裤子,开冷水使劲冲去身体里的燥热,身上是凉飕飕了,头脑里却似乎没清醒多少。 他穿内裤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胸口冒烟。他呆呆地凑近去看,看到的却是一只黑蝙蝠。他奇怪地去摸镜子,试图抓住那只黑蝙蝠。 黑蝙蝠飞了,老三追出来。睡房里幽暗一片,他转悠一圈,倒在李亚卿的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上错床 上 李亚卿睡到半夜醒来,迷迷糊糊上卫生间解手。她解完手回来,就着过道映射灯朦胧的光线,隐隐约约看到床上有人,拍了拍脑袋,爬上对面的床。柳筠睡得很靠边,李亚卿上去后,扯过一截被子盖上,根本不觉有异。 被子扯动把柳筠扯醒了,她赤溜溜从那边下了床,也去了卫生间。出来时,她顺手关了卫生间的灯,整个房间又黑暗多了。 柳筠摸索着上床,却模到了李亚卿,以为自己上错了床,掉头稀里糊涂爬上对面的床,不一会就开始磨牙。 老三梦里还在与那只黑蝙蝠周旋。黑蝙蝠东躲西藏,在屋角一条腿倒挂金钩,与黑暗浑然一体,不时发出一缕瘆人的尖叫,细细的像磨牙的声音,拧成线直往耳膜里钻。 它不时地掠来掠去,扩张大出身躯数倍的翼。每次掠过他头上时,他几乎可以看清它丑陋的小嘴脸。 黑蝙蝠似乎想吸食他的血,数次朝他的脸上俯冲,都被一团红光逼退。那团红光是他胸口上的令符发出来的。 那块令符总是岿然不动,只在关键时刻激射出一缕红光,转瞬即逝。 几个回合下来,黑蝙蝠似乎恼怒了,在一声唿哨下陡然膨胀数倍,像一只巨大的秃鹫,唰地一声俯冲下来,老三吓得一惊,从睡梦里坐了起来,眼前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大如秃鹫的黑蝙蝠。 他的右手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像气球,又像面包。他俯身凑近去看,借着窗帘缝一丝微弱的光线,发觉那是一团隆起的薄被。 老三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这是李亚卿的床。旁边的人正是自己梦里寻回的女人。 他竭力回忆自己是怎么上了这张床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是一团浆糊。不想了,他躺下缩进薄被里,伸手从她颈下穿过去搂着她,手掌贴着她柔软的胸。 怀里的人柔软至极。 睡梦里的柳筠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不由侧身往里面挤了挤紧紧依偎着老三,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 男人的阳刚之气在弥漫,像一团燃烧不尽的烈焰,炽烈而辉煌。柳筠以为是在梦中,只觉吸进的热气犹如一条条细小的热流,飞快地淌遍过青春的记忆…… 那是个夏天,也可能是秋天的黄昏,在鄂尔多斯的草原上,她和恋人坐在柔软的草坡上,看那轮浑圆的落日摇摇欲坠。 她倚靠在恋人宽阔的怀抱里,四周的草被夕光涂成淡红色,摇曳生辉。一阵风漫过,草原跌宕起伏,像浩浩荡荡的奏鸣曲。 久违了,青春的浪漫!久违了,青春的欢愉! 柳筠似乎害怕这个梦转瞬即逝,她紧紧地抱住老三,脸颊摩挲着他硬朗的胸膛。那种宽阔、那种弹性、那种热度令她浑身颤栗。 她感觉自己已经湿润成一股泉流,半醉半醒里,她递上甘甜的嘴唇…… 老三醒来了,想着他所期待的千娇百媚,身体里渴望的浪潮被掀起了,他翻过身来回吻着她。 她的低吟婉转低徊,充满了成熟妩媚的韵味,令人沉迷。所有的一切都水到渠成,老三胸中的火热达到了顶点,他一声轻吼…… 柳筠终于清醒过来,这根本不是梦!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柳筠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她犹如风暴中的一叶扁舟,完全失去自主,任凭他掀起一场又一场狂风骤雨,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推到渴望的浪尖。 老三忘乎所以咆哮着,“卿姐,我爱你!” 柳筠的喘息声早惊醒了李亚卿,她仔细分辨着声音,终于明白了。那声音令她耳根发烫。 妖精!真不要脸!李亚卿暗暗啐道。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那男人是谁?到底是女人,李亚卿也免不了有八卦的好奇心。她只记得自己先洗了澡上传,后面的事情一概不清楚。 奇怪,柳筠一向眼高于顶,没听说有相好的啊?这个男人莫不是偷偷溜进来的?不对呀,自己开始不是睡那张床吗?想到这里,李亚卿心里一紧,打了个冷战。 事情太乱了,李亚卿一下子没了主意。她偷偷撑开一点被子,从缝隙里望去,那个模糊的身影有些眼熟。是……她还在迟疑中,老三那一声咆哮击穿了她的心,那一瞬间,她如坠冰谷,只觉天旋地转,一颗破碎的心再也无法拾起。 怎么会这样?那个小混蛋……怎么如此朝三暮四?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隔一会,一个修长的身影下了床,扭动着浑圆的屁股钻进了卫生间。 李亚卿一身冰凉。 对面床上发出男人沉重的呼吸,香甜而又充满节奏感。 柳筠穿戴整齐从卫生间出来了,关了灯,蹑手蹑足溜到李亚卿身边躺下。不一会,李亚卿听到她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柳筠有苦难言。这个乌龙闹大了,让小混蛋白白占了便宜。怪只怪自己上错了床,惟愿李亚卿一直没醒,只要她不知道就好办。黑灯瞎火的,那个小混蛋始终以为是他的卿姐,就让他一直错认下去。 要不然,真没脸面对他们。 等这事过去了,再慢慢想法整治那小混蛋,出这口恶气。狗东西,姐姐白白被你睡了,到头来,你还念念不忘你的卿姐! 李亚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敢做声,心里暗暗琢磨:按理,柳筠没有这么大胆。就算她与老三暗度陈仓,也不至于当着自己的面,做出这种勾当。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难道是老三昨晚趁她们酒醉不省人事,偷偷敲开了门? 这小混蛋既然色胆包天,前天晚上就不应该放过自己。难道是因为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 这样想,李亚卿似乎想通透了。那混小子有这方面的前科,举一反三完全有可能。 混蛋!混蛋!混蛋!李亚卿在心里无数次咒骂。 两个闺蜜一直满怀心思地装睡,一肚子幽怨和愤懑无处发泄,一个要把老三生吞,一个势将老三活剥,恨得牙齿都快咬出血,直到天亮老三大梦醒来。 老三睁开眼,感觉一万个不对劲。他起来扭头看对面床上,惊得要喊出声。好容易定下神来,他悄悄穿好衣裤,蹑手蹑足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上错床 下 柳筠正跟李亚卿在服装店疯狂扫货时,老三开着他的大众途观进入了莽山地界。 越野车后面是两台工具车,后面跟着四台大货车,戴斌的吉普车在最后压阵。 老三这一路兴高采烈,车却开的慢,始终不跟后面的车拉开距离。山间公路不太窄,能会车,但弯道和坡道多,大货车载着钻机等重型设备,马虎不得。 “昨晚一直看不到你人影,见女朋友去了?”坐副驾的老钱看不下去,“看你这副样子,戏子没卸装——油头粉面!” “师傅,你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老三顿时被打击了,“你这是往心窝里撒胡椒面,呛死人啊!” “不过,你也真该找女朋友了,再耽误,你恐怕得去农村找小寡妇了!”老钱老生常谈,“搞勘探的,一天到晚在外头瞎混,又脏又累,钱又不多,城里姑娘没几个愿意嫁。” “钱师傅,这你就放心吧!”后头的黄辉亚爆料,“你徒弟现在不愁没人嫁,而是怕娶了一个,另外几个哭着要跳楼、上吊,吃珍珠粉自尽。” “这我相信。这家伙花言巧语的,树上的画眉鸟都能哄下来。”老钱相信徒弟的才华。 “师傅,下回我可记得问师娘,当年十万大山那小寡妇现在嫁人没?”老三毫不犹豫地揭短。 老钱脸上真挂不住了。为那小寡妇的事,老婆子没少跟自己干仗,现在还在背后嘀嘀咕咕。 “你的钻机安在哪?”黄辉亚看老钱吃瘪的样子,赶快转移话题。 “在天塘坑附近。”老三告诉黄辉亚。天塘坑离横山茶场有十几公里山路,骑摩托车要将近半小时。他想了想,“我想办法给你弄台摩托车,买菜什么的。” “谢了!”黄辉亚暗道:鲁大少这思维真不能小看。 “油钱我报销一半,另一半你自己找地方报。”老三又扔出一句话,气得黄辉亚想骂人。 他忍住那股气,弱弱地道:“不是吧?” “我是勘探工程师,我只做我分内的。”老三漠然道,“亲兄弟明算账,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那,好吧!”黄辉亚无奈地说。 老钱冷笑:谁要想占小狐狸的便宜,那得脑大如斗!这家伙是熟透了的藕——心眼贼多! 老三还在回味昨晚的甜蜜时光,想起李亚卿,他就心痒痒。开车前,他跟她发了个微信,很肉麻地说,自己会在山里每一个夜晚,用她留在身上的指纹御寒! “鲁工,快到了吧?”坐黄辉亚旁边的副师钻赖少飞问。他四十出头,人不胖肚子倒不少,大伙都叫他癞蛤蟆。 “大概还有五公里。”老三告诉他,“前面有个小村镇,我们在那里吃中饭。我朋友都安排好了。” 说话时,老三的手机响了,打开蓝牙,传来盘二狗兴奋的声音:“师兄,到哪了?” “还有四公里路。”老三回答。 “那好,我这就叫老板炒菜。师兄我昨晚弄到一只野生石蛙,有七两重。我叫厨师用小火炖了,专门留给你吃。”盘二狗不无献媚道。 石蛙肉质细嫩,格外鲜美,还有健脾消积、滋补强壮的功效。古称其药用化疮,食之长寿。 “石蛙你给我留好了,我师傅来了,给他补补。”老三高兴地说。 李亚卿跟柳筠逛街逛到下午两点钟才歇气,两个人双手提满了衣服、鞋子和手包,仍然精神抖擞。 早上七点多钟她们吃了早餐就驱车直奔星城,杀到了平和堂。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只是埋头选衣服裤子,也不像平常那样试来试去。 进了一家美食店,两人挑位置坐下,无论双方露出怎样的笑容,却没有了往昔那种融洽和随意。 “想吃点什么?”柳筠问李亚卿。服务员站在旁边,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们俩。 李亚卿翻着菜单,索然道:“来份咖喱粉吧!你呢?” “算了,我也来一份吧!先来两杯芒果汁。”柳筠似乎还沉浸在扫货的余韵中,“不行,刚才那条裤子我回头再去杀杀价!” “你还有力气?”李亚卿惊叹。 柳筠自己也奇怪,今天这肾上腺也太强大了吧,逛了四个多小时,居然还乐此不疲?她道:“可能是好久没逛街了,突然来这么一下,有那么点要把从前的损失夺回来似的激动。” 芒果汁送来了。她们一人一杯喝着,却各怀心事,都不敢去捅破那层纸。气氛实在很压抑。 柳筠看李亚卿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憋得厉害。她明白,李亚卿心里都清楚了,否则,彼此不会这么别扭。 死就死吧! 柳筠从一个衣服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餐桌上推过去,“刚才你看这个打火机犹豫了好久,我替你买下了。颜色我选了海军蓝。” 李亚卿打开盒子,摸出打火机。这是一款都彭打火机,做工精良,海军蓝的外壳就像青春的梦幻,就像老三晃悠悠走过来的身影。 “过段时间抽空送给他吧!”柳筠轻轻说。 “送给谁?”李亚卿装傻。 “我们都别装了。”柳筠终于不吐不快,“昨晚我是替你顶缸!我问了服务员,昨晚是他把我才浴缸里抱上床的,当时我光溜溜的。如果要上我,他早上了。对了,我还帮我吹干了头发。早上我起来时,看到吹风筒搁在洗脸盆边上。”心里暗念,那小混蛋心还挺细的! “我跟他没什么的。”李亚卿强调说。 “昨晚,她跟我那样却大叫你的名字。”柳筠轻轻扬起细眉,“你其实也听见了。” “你准备怎么办?”李亚卿不说自己的问题,反问柳筠。 “我能怎么办?”柳筠苦笑,“就当风吹过。反正那小混蛋认为是你,你让他始终认为是你吧!这种事我还能大吼大叫要他负责吗?他也是一番好意,怕我们醉了出事。这个小混蛋有良心,要他不来,我真可能出事。不溺死在浴缸也会大病一场。” “你把自己摘出去,就让我顶缸?”李亚卿心里没那么僵硬了。 “他迷恋你,就那么简单。”柳筠快人快语,“你在你老公寄来的那份离婚书把字签了吧,别再活守寡了!” 李亚卿被戳到了痛处,白了她一眼,“昨晚销魂吧!” “销魂个鬼。”柳筠脸红了,“醉得跟挺尸一样!” 李亚卿撇嘴:“那怎么我还听见你喊:我要死了!” “我撕了你的嘴……”柳筠大窘,作势扑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野芹菜 上 傍晚的天色有点灰蒙蒙的,淡蓝色的烟雾从老三口中喷出,将他的脸弄得有些模糊。 钻井竖起来了,耸立在眼前。看着十来米的绿色塔衣,他百感交集。有三年了,他总是怕看见它,夜里梦见了,醒来一身都是冷汗。 老钱柱着拐杖从塔衣里钻出来,手里还提了个空油壶,看老三在那发呆,吼道:“你游手好闲站那干什么?兔崽子,耗子盯小偷——贼眉鼠眼的!” 老三奔过来接下油壶,点头哈腰道:“师傅,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我大小也是这里的最高领导,这威信还是要的。” “那好,我是叫你鲁工呢还是叫三哥?”老钱斜眼看他。 “不要那么见外,你叫我老三就好了。”老三笑嘻嘻地说。 老钱想起了陈年旧事,“我记得以前大伙都管你叫‘痔疮’。这名字倒是顺口。” “师傅,师傅,我的亲师傅!”老三脸色大变,“你小声点。你别这么毁人不倦好不好?” 老钱冷哼一声,“你那本破小说里是怎么编排我的,你记得吗?小说里我好像叫钱不够,是吧?”他说的是那本差点让老三成名立万的网络小说《勘破草根》。 老三连忙解释:“小说嘛,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不要对号入座嘛!”老钱叫钱不苟,老三在小说里替他升华了一下,对,是升华! “对号入座?”老钱一听更来气了,“你狸猫换太子——改头换面,还埋怨我对号入座?你是盼我没钱花,是吧?” “这个嘛,我觉得追根溯源得怪给你起名字这个人,他,他怎么起这么个名字?太挖坑了!”老三转移矛盾。 “我爹帮我起的。”老钱气急败坏了,“你要我去找他算账?” 老三也觉得这不现实,老钱的爹去世有几年了,上哪找? 两人吵着到了放工具的一号帐篷前,老三进去搁下油壶,赶紧出来继续挨骂。不让老钱把气顺了,一晚上别想安生。 老钱越想越气,“你胡乱编排我还有理了?你说我用歇后语骂人空前绝后,二十分钟训话,几十句不带重复的,如高山倒马桶一一臭名远扬。我,我的名声都给你败了……” “师傅,师傅,别激动,小心血压!”老三安抚道,“我错了,我错了!” “还胡诌我发话说,你不把白菜炒出猪肉味,就别想出师。”老钱还不消气。 “这话是你亲口说的。” “我是说,你不把白菜炒出猪肉味,别想做厨师。”老钱看他在掰手指,“你数手指干什么?” “数你用了几个歇后语。”老三诚实地说。 “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的东西!”老钱破口大骂,“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跟你说呀,搞完这个工程,你回来活动活动,想办法把位置提一提。” “提什么呀,我这样不挺好?再干几年,多积累些工作经验再琢磨这事不迟。”老三不以为然。 “人家现在讲究的是,有后台要上,没有后台创造后台也要上!”老钱唉声叹气,“你呀,有关系歇着不去用!” “师傅,我们这一代跟你们那一代有所不同,裤裆里放屁——两岔!有些东西我们不继承。” “好吧,我们这一代是那个……猴子捞月亮——白忙活一场。”老钱酸溜溜道,“你们是,旗杆上挂猪脑壳——头扬得老高!” 黄辉亚在另外一个帐篷前喊:“开饭喽!” 他像模像样的系了一件无袖的白色长围裙,戴一顶白高帽,挥舞着长锅勺。钻井队扎了三顶帐篷,成品字形安放,间距有十米左右。黄辉亚做饭的是二号帐篷。 “他有健康证不?”老钱提了这个问题。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假炊事员。 “应该有吧。”老三扶着他一高一低过去,心里也没底,“就算没有,他也会去地摊上买本假的。二十块钱的事。要不,你晚上去他包里搜一搜。我敢打赌,里面至少有二十本假证。” 前面的癞蛤蟆快走几步,迫不及待打饭盒递上去,“黄大厨,弄了什么好菜?我快饿死了!” “红烧肉。外加一个野菜,水芹菜。”黄辉亚笑呵呵说。接下饭盒打菜。 老三跟老钱过来,老三叫老钱等下,他去拿饭盒。还没拔腿走,黄辉亚一本正经道:“我的证都是正儿八经的。” “这你也听见了?”老三有些吃惊。他跟老钱说悄悄话,八、九米远黄辉亚居然能听清! 黄辉亚低声说,“我学过唇语。” 身怀绝技啊!老三仔细看他一眼,“会开飞机吗?” “‘蜜蜂’16直升机能行。”黄辉亚干巴巴地说。 呃!老三噎住了。这么牛,你怎么不上天?他自惭形秽去帐篷里拿饭盒了,边走心里边嘀咕:你这兄弟我高攀不起。患难见真情!我没跟你共患难,喝了血酒也不顶用!不也跟张学良结拜为兄弟吗?到头来,关张学良一辈子没商量。 老三拿了饭盒来,其它人都打好饭菜,在一边或蹲着或席地而坐吃得那个香。老钱正坐一张小折叠椅上训人:“你们少给我东岳庙里拉二胡——鬼扯,吃了饭,给我去三十米外挖了茅坑。不准偷工减料,不准……” 老三将打的饭菜端给老钱,自己端了饭盒,蹲旁边看他口水飞溅地骂人。这阵仗好久没见,他感到亲切。 老钱骂顺了气,这才吃饭,才吃了两口便皱了眉头。老三吃了一口水芹菜,立马吐了,重新夹了水芹菜仔细看,然后,与老钱对视一眼。老钱点了点头。 “大家都别吃了!”老三站起喊了声。大伙放下筷子莫名其妙看他,旁边蹲着的小胖杨培云还想吃,被老三一脚把饭盒踹了。 “这水芹菜是哪来的?”老三面色凝重地问黄辉亚。 “小胖和苏有峰采来的。”黄辉亚错愕地回答,“有问题吗?我看了,是水芹菜啊!” 小胖杨培云说:“是水芹菜。在家里,我老妈经常炒这菜。” 老钱在垃圾堆里找出拣出的烂叶端详,“不是水芹菜,是野芹菜。有毒!” 老三的面色一刹那变得异常铁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野芹菜 下 野芹菜又名毒芹、白头翁、毒人参,为伞形科毒芹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有毒。它与水芹菜长得相差无几,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有绒毛的是野芹菜,而水芹菜没有。 水芹菜不仅营养丰富,还有强大的药用价值,能降血压、降低血糖,特别适合高血压、糖尿病和动脉硬化患者食用。而野芹菜类似箭毒,能麻痹运动神经,误食后,会产生头晕、呕吐、痉挛等状况,最后出现麻痹现象,死于呼吸衰竭。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被雅典法庭判处死刑,执行就是吞食毒芹。 各地已发生多起误食野芹菜中毒事件。 听到老钱说有毒,大伙都放下饭盒,呆呆地看着老三。 老三浑身都是冷汗,他知道野芹菜有毒,但毕竟没经历过,他第一反应是求助老钱,“师傅……” 老钱已经在轻轻发抖,他很久以前见识过吃野芹菜中毒,两个勘探队同事都死了。他蹩到老三跟前,小声道:“必须尽快送医院洗胃,再吃活性炭来吸收胃肠中的毒素……” 老三明白了,叫还在发愣的黄辉亚,“快去搞一盆肥皂水来。快去!” 黄辉亚一激灵,掉头去帐篷里找出一块肥皂,切成薄片扔盆子里,再用水泡了。 “不行。太慢了。”老三双手去盆子里揉搓肥皂片,黄辉亚见状,依葫芦画瓢帮着一起搓,很快弄好了一盆肥皂水。 “给他们喝!”老三一声令下,黄辉亚和老钱各自拿碗盛了肥皂水喂癞蛤蟆他们喝。老三盛了肥皂水喂小胖,小胖犹疑地看着黄糊糊的肥皂水,皱眉道:“鲁工,这能喝吗?万一菜没有毒,喝了肥皂水,不就中毒了吗?” “肥皂水中毒不要你的命,野芹菜中毒要命。”老三一手揽紧他脖子,“二选一。给你考虑一秒钟。”话音一落,捏住他鼻子,将肥皂水灌嘴里去了。 小胖喝了肥皂水,拼命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数秒钟便哇哇大吐。喝了肥皂水的人几乎都这德行,吐得一塌糊涂。然后,各自找水喝,喝了又吐,反反复复。 “去把我们的白酒拿来,每人灌一杯。”老三交代黄辉亚后,自己跑旁边拨手机。他估计这会盘二狗还在泽子坪。 “这行吗?”黄辉亚迟疑地问老钱。 “你有更好的法子?”老钱说。 黄辉亚沮丧地摇头,“没有。” “那就听他的。”老钱断然道。他去夹了小胖的呕吐物闻了,确实有一股子老鼠尿一样的腥臭味,确定吃的是野芹菜。 黄辉亚提了一塑料桶散装白酒来,每人倒了大半碗给大家喝,然后问老钱:“钱师傅,你要不要也喝点肥皂水?” 九个人当中,黄辉亚还没来得及吃饭,老三吃了一口就吐了,老钱吃下两口。 老钱将一根食指插进喉咙眼使劲抠,一反胃吐了几口。然后向黄辉亚要了一碗白酒,三口就喝完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黄辉亚非常内疚地说,“这个责任我来担!” 老钱打着酒嗝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癞蛤蟆捂着肚子走过来,“钱师傅,你看,我们要不要马上去医院?” “是啊。去医院吧,别耽搁了!”小胖有气无力道。他面色已经发青。 老钱一个拳头捏了良久,道:“再等几分钟,你们鲁工就要马上就回来。”老三的法子管不管用,他心里也没底。 老三打完电话过来,告诉老钱,“我师弟马上抄小路把药送过来。” “什么药?”老钱问。 “胖大海。”老三回答说。 胖大海是一种梧桐科植物的干燥成熟种子,浸水后膨大成海绵状,内含丰富的粘液质,可引发反射性肠蠕动而导致腹泻。 “嗯,胖大海药性寒凉,可以解毒,而且润肠通便。我看行。”老钱长期在野外工作,阅历丰富,也粗通医理。他觉得这药靠谱。上吐下泄,野芹菜在体内的毒素所剩无几,危害会大大减少。 老三叫黄辉亚去烧开水,盘二狗的胖大海一送到,马上泡开水。然后,他去察看各位的病况,问他们感觉如何。恶心、呕吐就不问了,喝了肥皂水,不呕不吐才怪。主要问有没有手脚发冷、四肢麻痹和痉挛状况。其他人的情况都不很异常,只有小胖不住地叫唤。 “你哪里不舒服?”老三翻了小胖的眼皮看,没有瞳孔散大现象,而且叫唤声响亮。 “全身都不舒服。我想睡觉,我想吐,我想死……”小胖胃口相当好,那盒饭他已快吃完了,而且是菜和在饭里,老三踹飞的只一点点。 老钱有经验,清楚他这种情况就是中毒较重的反应。他轻轻踢了踢老三的脚后跟,然后走到稍远处。 老三心领神会,拍了拍小胖的肩膀,告诉他没事,就点了一支烟,走到老钱跟前。 “我看,还是抓紧去医院。”老钱面色凝重,“小胖的症状很严重,如果耽误了……你有坐牢的可能。” “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对缓解病情是有作用的。”老三咬着嘴唇,痛下决心,“再等五分钟,我师兄还不来的话,我们就去医院。” “好。叫他们下去到汽车里等,到时间你师弟还没来的话,马上开车。”老钱说。 两人分头去安排。这会,天已经黑了。 汽车停在山下两百多米远的马路上,一群人快到汽车边时,盘二狗的摩托车就沿着齐肩宽的小路上来了。 “师兄,没耽误吧?”盘二狗满脸灰尘,急匆匆问。他在盘师公的药房抓了一大把胖大海,抄小路赶过来了。小路比大路要少一半的路程,但走不了汽车,只能过摩托车。 “快,上去泡药!”老三挥手。 盘二狗加油门突突地上去了。等大家爬上山来,药已经泡好了。除了老三和黄辉亚,大伙一人一碗连汤带药全喝了。 不到一支烟的工夫,老钱和其它六个人都跑树丛后去了,哔哩哔啦,顿时臭气熏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胖大海 上 半边月亮出来了,山里朦朦胧胧的,驻地周围的树丛一片恍惚。老三拍着脑袋仔细想,好像还差点什么。来回走了几圈,他叫过盘二狗,“你马上去二师伯哪里,请他过来一趟。要快!” 盘二狗应声而去。 小胖一边系裤带一边颤悠悠走过来,“鲁工,我头好晕。” 老三捏着鼻孔看他,除了脸通红的,其它没丝毫异常,抓过他一只手把脉,“胸口闷吗?” “闷。” “眼花吗?” “眼花。” “困吗?” “困。” 月色朦胧里,老三看癞蛤蟆走来,扬扬头问他,“你怎么样?” “就是腿没劲。”癞蛤蟆道。 老三这就放心了。笑话,胖大海是味生猛泻药,不拉得你们肚子抽筋才怪!腿软,小意思啦!谁要你们没大没小,饿死鬼投胎似的,不等我和我师傅就开吃? “好啦。你扶他去帐篷里躺一下。”老三指着小胖对癞蛤蟆说。 “他怎么了?”癞蛤蟆问。 “喝醉了!”老三拍了拍手。小胖平常不喝酒的,灌一瓶啤酒就能醉半天。 癞蛤蟆哦了一声,扶小胖钻进三号帐篷里。 “接下来呢?”黄辉亚过来请示下一步行动。 “我记得带了几斤绿豆来,是吧?”老三挠挠后脑勺,“全部泡了,半小时后,给他们喝绿豆水。两小时后,重新开餐。” “好哩!”黄辉亚用力点头,然后,小跑着去了。 “等等!”老三唤住他。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黄辉亚一副将功补过的姿态。 “跟你说一声。这月,扣你半个月工钱!”老三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感觉到是异彩纷呈。开玩笑!给我捅这么大一个娄子,不让你这临时工出点血,我以后怎么带这些正式工? “这个我认!”黄辉亚心想:我们都喝了血酒的,你就不能抬抬手,不秋后算账吗? 老钱一高一低走来,“我看了下,除了腿脚发软,大伙其它都正常。药应该是对症了。” “我经验不足,下药重了一点。估计把他们折腾得够呛。”老三苦笑,“第一天就出师不利,我感觉……” 老钱说:“这不都化险为夷了吗?你别想那么多。我带了香烛和钱纸,等下我到那边偷偷敬酒下山神。” “我也去。”老三说。 “你就不要去了。虽然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还是注意下好。你跟我不一样,我做没关系,你去会被人逮小辫子的。”老钱是老江湖,这些套路清楚得很。 “师傅,辛苦你了!”老三鼻子有些发酸。 “师傅师傅,为师就得有担负!”老钱挺了挺腰板,“我钱不苟从来不做虚头巴脑的假师傅!” “师傅,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小寡妇吧?这方面,你有经验。”老三坏笑着说。 老钱的脸立马就变了猪肝色。他跟十万大山那小寡妇的事绝非子虚乌有,具体情况说不清,总之是他的暗伤。他嘴里迸出一个字:“滚!” 老三大笑着钻进三号帐篷。他其实心里忐忑不安,他对自己的医术没太大把握,又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心里没底。 他纠结的是,如果不送医院,万一发生了问题,那自己就罪该万死了。送医院嘛,不算老钱也有六个人,这是群体性食物中毒,事情就闹大了,自己受处分不说,单位领导也要遭殃。 帐篷三个人都躺床上,癞蛤蟆,小胖,苏有峰。老三进去,癞蛤蟆,苏有峰都睁开眼睛,小胖却仍是鼾声大作。 老三先去给小胖把脉,脉搏110,超出正常人的脉搏不太多,应该酒后的正常状况,而且,没有出现紊乱。他又替苏有峰把脉,脉搏80,正常。 他决定,等二师伯来再作定夺,回二号帐篷取了一粒解酒药来,喂小胖吃了。不到五分钟,小胖就醒来了,睁眼看见老三,惨兮兮道:“鲁工,我好饿!”话音一落,肚子便咕噜咕噜直叫,他爬起来往外跑。 等他摇摇晃晃回来时,盘二狗来电话了,开口就说:“师兄,二师伯说,你的药没用错,他不用来。不过呢,你下药的分量重了一点,得弄些菖蒲和葛根熬给他们吃,解了胖大海的药性。” “二狗,辛苦了!”老三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师兄,这话就见外了。你等着我,我这就弄点好吃给你送去。”盘二狗挂了电话。 “有什么好吃的?”癞蛤蟆耳尖,听到了电话里的所以,爬起来。 “你们的饭菜我已经安排炊事员在弄了。”老三吹着口哨,“我这里,你就别惦记了。”得意洋洋转身准备去挖菖蒲和葛根,刚掀开帘子,癞蛤蟆已经猫着腰蹿了出去,两手抱着肚子。 不是腿软了吗,这速度,怎么跟百米冲刺似的? 菖蒲和葛根山里到处都是,就是用铲子挖有点费工夫。老三在捣弄,癞蛤蟆在旁边弓着腰打手电,很是怀疑地问:“就这,吃了就不拉肚子了?” “放心,这个绝对没毒!”老三答非所问,叫癞蛤蟆摸不到北。 “我是问你这药管用不?”癞蛤蟆追问。 “有本事你找个管用的药。”老三铲松了土,使劲拽出一株菖蒲。 “我是问你这药管用不?”癞蛤蟆忿然。 “没看见我在使劲挖吗,你还有没有良心?”老三跟答记者问似的,绕开问题却振振有词。 癞蛤蟆说:“我是说这管不管用。” 老三换了个地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草药,是吧?” 癞蛤蟆打手电跟着,“不是。我是说这个管用吗?” 老三道:“不试,怎么知道管不管用?” 癞蛤蟆说:“那要不管用呢?” 老三道:“没试,你怎么知道不管用?你这是臆想主义,不尊重事实。” 癞蛤蟆要哭了:“我只是想知道,吃了这个草药,我能不拉肚子了吗?” 老三轻松道:“我可以很负责地告你,你拉肚子的问题迟早会解决的。” 癞蛤蟆可怜巴巴地问:“什么时候?” 老三道:“你要相信草药,它一定会让你不拉肚子的。” 癞蛤蟆要崩溃了,“到底什么时候?” 老三眉毛一扬,“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把手电筒给我打好了!” 癞蛤蟆把手电筒一扔,跳脚夺路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胖大海 下 一大早,老钱就板着副老脸在训人:“都给我站好了!一个个都吊死鬼吹喇叭——死气沉沉。”他抖了抖拐杖,“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今天开钻,你们一个个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能出半点纰漏。首先,上钻台要把设备仔细给我再检查一遍,每一颗螺丝都不能放过……那个小胖,你给我抬起头来,你个鼻孔里看人——有眼无珠的东西,要不是你扯了野芹菜来,昨晚能那么折腾吗?我说你,你就是茶里放盐——惹人嫌!” 老三站在他旁边,下面六个人背着手站成一排,个个都是黑眼圈。昨晚太折腾了! 老钱训话很生动,歇后语说的那个利落,而且骂人是直捣中宫,让人猝不及防。 小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争辩,被老三虎视眈眈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吱声了。 好容易老钱连说带骂把注意事项交代完了,老三按照作业方案分配了人手,大伙便各就各位上岗。 老三上了钻台。所谓钻台,就是井架底部沿钻孔周围用木板搭起的工作区。钻井使用的是转盘钻,操作方便,转盘中心部分有方孔,方钻杆下接钻柱和钻头,动力驱动转盘时带动钻柱和钻头一起旋转。 一切准备就绪。老三看了看时间,离九点十六分还差二十来分钟,对癞蛤蟆做了个抽烟的手势,自己出来点了支烟。 小胖嘟着嘴在塔衣外踢石头,心里似乎闷闷不乐。 “怎么,心里不爽是不是?其实,老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老勘探了,经验没得说。”老三过去拍了拍小胖的肩膀,学一句广告语的腔调,“骂骂,更健康!” “鲁工,你有受虐心理,我没有。我凭什么挨他的骂?”小胖也是学地质的大学生,参加工作不到两年,这是第二次到野外作业。从没领教这样的工作管理。 “你如果没有其它的能耐和渠道跳出勘探队,我建议你还是接受这种模式。”老三吐出一团浓烟,“因为,他能让你提高自己在野外工作和生存的能力,而且,还能让你减肥。” “切!”小胖不以为然。 “我能吃出昨晚的野芹菜不对路,你为什么不能?”老三拍了他的脑壳,“慢慢琢磨琢磨吧!”把烟头扔到装了一点水的旧塑料桶里,进去了。 开钻了,钻机发出一阵刺耳的旋转声,彻底打破了山里的宁静。 一切正常。 老钱支起耳朵在听。他没有进塔衣里去,而是站在二号帐篷外,听那阵久违的轰鸣声。 黄辉亚买了菜回来,手里挽个大篮子,挺像那么回事。 “黄大叔,买菜回来了?”苏有峰三十出头,居然叫他大叔,把黄辉亚鼻子都气歪了。 我有那么沧桑吗?黄辉亚摸了摸嘴上那一茬胡子,点头道:“是啊。” “买了什么好菜?”苏有峰过来翻篮子。 黄辉亚索性放下篮子让他翻个够,“翻完了,给我送过去啊!” 到到帐篷门口,看见老钱柱着拐杖在那发愣,他奇怪地问:“老钱,干什么呢?” “听声音。”老钱说。 “听声音?”黄辉亚竖起耳朵听,除了嘈杂的机器声,其它就没什么了,“你是听机器运转有没有异常,是吧?” 老钱也站累了,没做声柱着拐杖进帐篷里了。他对黄辉亚持有戒心。 这顶帐篷是他和老三、黄辉亚一块住的,除了三张挨得很近的小钢丝床,还有就是炊具。 打钻勘探生涯枯燥的要命,白天在钻机的轰鸣声里整个人都乱糟糟的,晚上却有静得可怕。被噪音充斥的头脑是空洞的,而夜晚无所作为的寂静足以令人发疯。 老钱坐在床沿,想着老三跟着自己的那些枯寂日子。他一生所带徒弟有二十几个,老三跟他最久,出师后还跟着他,直到两人一起离开勘探队。算起来,老三是他的关门徒弟,也是他最喜欢的。 工作上的师徒关系,一般来说比较松散,签一个师徒合同,几个月到期徒弟就出师走人,独当一面,没有过多的交集。师徒感情能像他们这样实属异数。 黄辉亚忙活了一阵子,这会又闲下了,进来跟老钱聊天。 “老钱,我看得出,你们师徒关系非常不一般。”黄辉亚拎来小折叠椅,坐他跟前。 “他跟我时间最长,差不多五年。”老钱缓缓说,“刚跟我的时候,他就像一只小绵羊。说话都不会大声。野外生活不是绣花,也不是喝茶看报纸。在城里,即便是在乡下,什么都不缺,但凡有什么难处还可以叫左邻右舍帮一把手。在山里,什么都靠自己,面对的是毒蛇野兽、塌方泥石流,还有缺医少药断粮饿肚子。所以,个人的生存技能很重要。嘿嘿,你也看到我整天骂骂咧咧,那是在野外工作搞惯了。很多时候,人不逼就容易被自己给哄死。” 黄辉亚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你看,昨晚的事,我是按城里的生活习惯去做,觉得顺理成章。根本没想到会整出篓子。” “野外生活很残酷。”老钱说,“很多不起眼的小事都足以让人送命。” “我明白了,是你把他逼成这样,让他更像一个男人,有担当而又敏锐。” 老钱自嘲道:“可惜在城里,我教他的这些没丝毫用处,除了炒菜那一套勉强可以糊口。” “所以,你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很失败。”黄辉亚看出了问题,“我发现老三不像你的徒弟,倒像你的债主。因为,他骨子里越敬重你,你就越觉得惭愧。” “他救过我两次命,而我却差不多毁了他一生。”老钱眼珠子红了。 黄辉亚说:“但我看得出,他没有丝毫抱怨,反而认为那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淬炼。” “这孩子一直都心重,怕占人家便宜,宁可自己吃亏。”老钱看着黄辉亚,嘴角翘起一丝冷笑,“你不会利用他这一点吧?” 黄辉亚如芒在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高利贷 上 唐兵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去了一趟邻省跟着采购中药,他跟曹小薇的关系突飞猛进,只差那么一点点就私定终身了。 中药采购回来了,鲁小艺取了样品要送莽山给老三验货。如果验货没问题,就留下曹小薇。 曹小薇说一事不烦二主,就让她和唐兵跑一趟莽山,正好,她也琢磨问老三几个草药方面的问题。 鲁小艺看曹小薇挺机灵,又是学中医的,而且,现在跟唐兵又那个上了。留下她的意思就多了几分,就同意了。 隔日唐兵轮休,开了鲁小艺的新车西玛,兴高采烈带了曹小薇和样品直奔莽山。 美美今天又没来店子里。这几天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鲁小艺都看在了眼里,问她几次都不肯说。今天一上午没来店里,到了下午还不见人影,鲁小艺很是担心,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外面有事。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这几天丢看魂似的。”鲁小艺嘴角一扬,“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切,你胡说什么呀?”美美说,“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就杀到莽山去,跟三哥共效于飞!好了,我有事了,见面再聊。”挂了电话。 到底是什么事让美美这么焦躁?鲁小艺想好久都想不明白。 美美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抱着“毛毛”不语。 毛毛是她养了快一年的金毛犬,很通人性。它不仅聪明,还富有幽默感,喜欢趴在地上,脉脉含情地看着你。 毛毛温顺地蜷曲在美美怀里,一动也不动,似乎清楚美美情绪低落。 美美确实是遇到了难事。她老爸曾劲松要破产了! 曾劲松想尽了办法都无法盘活资金,银行还贷催得无比紧还罢了,最让他头痛的是高利贷追债。那些人手段毒辣,与之相比,他只算个小瘪三,弱爆了。 曾劲松在城富财务公司借了两千万周转,月息8%,利滚利仅一年,利息便超出本金两倍。他拆来拆去还了一千六百多万贷款,本金没还完,还多出了四千多万债务。 如今,追债的人上门了。他家门外横七竖八贴满了“欠债还钱!”、“不还债,拿命来!”等横条幅,字迹粗大,变形的惊叹号触目惊心。 美美在家陪着惊慌失措的老妈,她终于明白老爸最近为什么表现异常。 她老妈在厨房里准备做饭,把一点米淘洗了四次还嫌不够,再淘第五次。美美的老妈王丽君不满五十岁,从前也是个大美人,至今风韵犹存。 王丽君在工商局上班,这几天请假没去上班,窝在家里。她与曾劲松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去年初,两人偷偷办了离婚,曾劲松扔下两百万和这套房子离开了。 与曾劲松的资产相比,两百万和一套房子的财产分割那是相当的不合理,但王丽君同意了,她不吵不闹签了字,一拍两散。 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十几年来,她受够了曾劲松的无耻和残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金屋藏娇,而自己如果跟哪个男人来往稍微多一点,这个男人一定会倒霉,鼻青脸肿是轻的,骨折躺医院几个月再正常不过了。搞得她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 高利贷追债上门,王丽君对他们说,自己已经跟曾劲松离婚了,他的事与自己无关。追债的人说是假离婚,依旧不屈不挠地讨债。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顶多说“讨债归讨债,但不能动手伤人!”叫他们走人。 警察离开了,那帮人又来……王丽君不堪其挠,人也憔悴得不像样。 “我前世欠他曾劲松的!”王丽君咬牙切齿煮上饭,出了厨房,看女儿那副忧虑的样子,她心里一酸,“美美……” “妈,我们搬出去住吧!”美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搬哪去啊?”王丽君苦着脸,过来坐在女儿身边抱着她。两百多平米的复式楼空空荡荡的,但略显凌乱,母女俩谁也没心情收拾。 美美松开毛毛,呆呆地看它转悠下,又匍匐在自己脚下,抬着脑袋用无比忧郁的眼神看着自己。 是啊,搬哪去呢?这个时候,谁还敢接纳她们母女俩,只能去外面租房子住了。美美深深地感到无助。 “曾劲松他到底欠多少钱?”美美恨身问。 王丽君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前年去澳门赌博,陆陆续续输了一个多亿。他现在的楼盘也烂尾了。” 美美对自己那个混账老爸倒也不是全然不知,生意越做越大,吃喝嫖赌也越来越疯狂,而且,外面还养了个女人,已经生了一个男孩,都七岁了。现在,他可能就躲在那个女人屋里处心积虑。 “妈,要不,我们在外面先租个房子。”美美打算在外面躲一下,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王丽君想起那帮凶神恶煞的讨债鬼,心里就发怵,赞同道:“嗯,也只能这样了。” 老妈起身去厨房做菜了,美美拿了手机在阳台拨打曾劲松的电话,仍是无法接通。 她手头有四十多万,她想卖了汽车,凑一百万替他还一些债,再怎么样,也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美美抱手看着外面。从二十二层楼往下看,马路上的汽车像飘荡的树叶一样,行走的人像蚂蚁。这个世界显得匆匆忙忙,并且日新月异,飞速发展。人们在不断地拥有,又在不断地失去。 得与失,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过程! 美美似乎明白了,老三为什么一直不赞成饭馆开分店。饭馆开得越大,赚得自然越多,但风险也就越来越大,一旦遭遇不测翻船,很难东山再起。 一个人的胃口撑大了,便什么都想往肚子装,生冷不忌,到最后把肚子吃坏了。 每个人都有颗一呼百应的心,就像童话里马虎巫婆让魔镜对自己说: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于是,许多人听了后,都飘飘然做一个漂亮的气球,里面是空的,却越吹越大。 最后,等待的只会是破碎! 破碎了,还能重新拾起吗?比如亲情和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高利贷 下 曾劲松确实躲在他另外一个家里,在距离王丽君不到十公里的这套电梯房里。 女主人叶晓芸是个漂亮女人,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她特地订了蛋糕,做了几个好菜替自己庆生。 一切准备就绪,她特意去洗了个澡,换上一件极其漂亮的黑丝质吊带裙。 吊带裙搭配着蕾丝元素,将她完美的曲线展现出来。下面的衣摆堪堪及膝,低胸高开叉紧身的衣襟,将倨傲的身材凸显若隐若现,双肩上两条细细的吊带,透露着隐约的危险,大片大片的雪白裸露在空气中,白臂如藕,俏脸妖媚,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神秘而充满诱惑。 她让儿子小明去书房里叫曾劲松。两分钟后,小明哭哭啼啼来了,“爸爸打我……” 叶晓芸十分不爽,自己去了。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子浓浓的烟味扑面而来。曾劲松坐在书桌前低头抽烟,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看到这样的场景,叶晓芸满肚子不快立马咽下了,换上和颜悦色的面孔,“老公,吃饭了!” 曾劲松嗯了声,身子却一动不动。叶晓芸不敢啰嗦,去摸了摸桌上的茶杯,感觉有点凉,倒了,另泡了杯新茶。 作为仍未转正的二奶,她从来不敢拂逆曾劲松的意旨,除了偶然见机撒撒娇外,基本都是低眉顺眼。 这段时间曾劲松一直住在这里,令叶晓芸受宠若惊之余,免不了心里生出些疑惑。除了两人刚开始那会,他从未跟她连续住过一星期以上。即使在她生孩子小明的时候,也是如此。 大前年,他给了她这套房子,让她看到了扶正的曙光,直到去年,他与王丽君离了婚,她更加坚信扶正指日可待,愈发小心翼翼伺候他。 她已经为他耗去了九年时光,这九年是她最生命中美好的年华,她,再也输不起了。 叶晓芸捧着茶杯放他手上,轻柔地道:“喝点热茶,暖暖胃!” 曾劲松抬了头,眼里的血丝令人心惊胆战。她从曾劲松的眼中看到了危机,他眼里有种难以抑制的焦虑,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慌,犹如冬日的寒冷,吞噬他平素里的从容和不可一世。 叶晓芸心里一紧,这是遇上难事了。她预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大难正在袭来,他这条船要翻。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漂亮脸颊,还有那一对浅浅的梨涡,曾劲松轻轻地叹了口气。 “呜……”她猛地哭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恐惧,一头扎进他的怀里,“老公,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害怕!你别丢下我们母子俩……” 她靠在曾劲松胸前轻轻诉说,那幽幽兰气,让他心里一柔。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模样,曾劲松禁不住一阵伤感,拍着她光洁的背,说:“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们?你出去吧,我有有些事要处理。” “你……要不,我给你泡点参片来吧!”叶晓芸从他怀里爬起来,跪着说。 曾劲松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叶晓芸带上书房的门,心里就盘算开了。这老家伙怕是要破产,得把房产证收好了。要不,过段日子找个借口说老妈得癌症住院了,跑回乡下去。 她看着桌上冷冰冰的饭菜和儿子眼巴巴的样子,切了蛋糕跟他。小明捧着蛋糕欢声雀跃。 叶晓芸却是满腹心事。 她坐在餐厅里不知坐了多久,待被一串铃声惊醒时,抬头,小明已是吃成一个花脸,脸上、手上都是蛋糕末和奶油。 叶晓芸看他时,他皱着鼻子对她笑,又用舌头舔小手指头。她在儿子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下,去客厅的茶几上拿手机接了。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女孩子的声音,挺清纯的味道但干巴巴的,“你是叶晓芸吗?” “是的。”叶晓芸不假思索地答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语来者不善啊,我怎么不先问问她是谁?调整下,她问:“你是谁?” “我是美美,曾劲松的女儿!”对方说。 叶晓芸一惊,手机几乎没抓稳,她定定神,说:“你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知道是你就行了。”美美干脆说,“我没空跟你啰嗦,你叫曾劲松接电话。” “他,他不在我这。”叶晓芸不由往书房那边看了看。 “我告诉你,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本小姐没那个闲情逸致。”美美不耐烦了,“快让曾劲松接电话,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他真的不在我这。”叶晓芸还是一口咬定。 “妈妈,是谁要找爸爸?”小明过来听到了电话,奶油腻腻的手拉着叶晓芸的裙摆,稚声声地问。 美美听到了小明说话,口气一软,“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吧?他长得像不像我?” “有,有一点点。鼻子像。”叶晓芸不由自主地回答。 “下次,我把金毛犬送他玩,”美美说,“把电话给曾劲松。” 叶晓芸没再犹豫,拿手机去书房了。 曾劲松见她拿手机给自己,脸色一变,刚要问,叶晓芸轻轻说:“是你女儿的。”给了手机,转身出去了。 曾劲松咳嗽一声,挺直身板,“美美,是你吗?” “是我。追债的已经追到妈妈这来了。你到底欠他们多少钱?”美美在电话里压低声音,不让自己的愤怒爆发。 “这事你就别管了。”曾劲松故作镇定,“我能对付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你以为我想管吗?”美美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每天提心吊胆,不敢出门。这样的日子你想折腾到什么时候?” 曾劲松道:“这事我会跟他们说,我跟你妈妈已经离婚了,叫他们不要去搔挠她。” “你觉得你跟他们说管用吗?”美美大声说。 “要不,你带你妈妈暂时住出去吧!”曾劲松说。 “这个不要你操心。”美美快哭出来了,“我这就去把车卖了,凑一百万给你还债。我只能做这么多。爸爸,你好自为之吧!”挂了电话。 曾劲松攥着手机发愣。未几,他计上心来,既然女儿还关心自己,那么,翻盘的机会就有了。 他眼睛发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貔貅山 上 姜德常缓缓步行在青葱的山中,路边满是陈年老竹,苍绿色高耸入空,枝叶交错微风穿梭悉娑作响。左边紧靠一座陡峭的石山,右边是清幽的水塘,有五、六亩地大,有几股泉眼在其中,常年流出一溪新鲜凛冽的清水,弯弯绕绕地穿过山坡,最后一头钻进山脚,绕过棠溪庄园,消失得无影无踪。 塘那边有一座形似貔貅的山,形如虎豹,突眼巨口,气吞万物而不泻。 秋天的早晨,太阳出得比往日要迟。爬到半山,姜德常感到有些气促。他明白今天心神不宁,爬快了一点。毕竟快六十岁的人了,这锻炼要持之以恒,不能一蹴而就啊! 姜德常慢慢下山,一身灰色唐装,手里拿串紫檀佛珠,天高云淡的样子。 棠溪庄园是一座古香古色的翻新建筑,青瓦屋檐,木雕梁,朱窗棂,占地几十公顷。不规则的围墙内庭院错落有致。推开两扇朱红的大门,照壁后右侧有一座精致的花园,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在晨光中显得分外安静,有许多艳丽的花在绽放,甚至有大捧的三角梅,空气中弥漫着幽雅沁鼻的香味。 两侧坐落的房屋前有回廊,朱红的柱子、造型各异的盆景、典雅的花窗,流淌着旧时代的梦幻。 庄园有三进,别有洞天。姜德常背着手进了小门,门口的管家周老幺垂手弓腰道:“老爷,您早!” 姜德常颔首,问:“二老爷和少爷都起来了吗?” 周老幺回道:“老爷,二老爷和少爷都起来了” “嗯,等下叫他们到客厅来见我。”姜德常道。 吃了早餐,姜德修就在客厅等候大哥。他是姜家老二,比大哥姜德常小八岁,今年刚满五十岁,性格却暴躁的多。 不一会,姜久战晃晃悠悠来了,见面就喊:“叔,你吃过了?”他二十四、五的样子,面色白净,衣着全是品牌。 “吃过了。久战,来,这边坐。”姜德修亲热地唤侄儿坐自己身边。 客厅陈设内敛优雅,用一扇雕花木框屏风隔开。两张沙发是仿古木雕床式设计,中间的木雕小桌,朱红色底漆打磨得又光又滑。上面摆一对银烛台,一套精美的牙雕茶具。 姜家大少坐下架着二郎腿,掏出苹果iphone6s开始聊微信。 “久战,你今天跟我回城里吗?”姜德修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不了。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干。公司歇业了,老板早不知躲哪去了。”姜久战低头道。他在一家装饰公司上班,是曾劲松下面的产业。 “久战,你在那家公司有几年了?” “两年多了吧!”姜久战回答叔叔的话。 “公司的业务都熟悉吧?”姜德修问。 “就那么个小公司,有什么不熟悉的?不就比我当年开的公司大一点点吗?”姜久战不以为然地说。 “如果让你去管理,有什么问题?”姜德修问。 姜久战眼睛一亮,抬头,“叔,你把他们搞定了?” “还没有。”姜德修顿了顿说,“不过,也快了!” 四年前,姜德常的儿子姜久战带了三百万,走出棠溪庄园,雄心勃勃去城里打天下,第一战就稀里糊涂败在曾劲松手中。 姜久战喜出望外,“叔,你真厉害!我崇拜死你了!”他是姜德常三十多岁才有的独子,深得全家喜爱,读书不怎么发狠,却喜欢画画。高考混了个涉外经济学院,选了室内设计专业。毕业后,问家里要了三百万去创业,和几个同学开了一家装饰公司,自己当老板。 公司开了几个月,好容易才接了第一个像模像样的单。 这个单是曾劲松下面的装饰公司分包给他们的,十套房子的装修,三百万砸进去了,工程还没收尾就因为违约被赶出来了,还欠五十万违约金。对方要跟他们打官司。 姜久战同学首站不利,血本无归,很狼狈地跑回棠溪庄园,跟老子哭诉:城里套路深,欺负乡下人! 儿子是草包,老子却不傻。把情况一了解,知道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姜德常一气之下,要儿子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直接去曾劲松的那个公司打工,从小工做起。 姜久战从小被家里娇惯,却不怎么叛逆。老老实实去卧薪尝胆,一做就是两年多。 姜家很早以前是当地首富,几十年前落实政策,拿回从前的一些产业,乘改革开放的东方,挖到了第一捅金。之后,姜家老爷子再接再厉,在附近不少乡镇集市都置办了房产、商铺。 在国家实施新型城市化战略后,城市扩张速度日新月异,姜家坐地收钱,那些房产、商铺的征收补偿款数得手软。 姜家的产业没了,但钱却很多。想办法来借钱的人也越来越多,姜家老头子索性叫老二姜德修去城里开了家财务公司。 财务公司,你懂的! 曾劲松就是向姜德修的财务公司借的钱。 姜德修不仅要逼债,而且还要顺便整垮曾劲松,接过他的房地产公司,替侄子报那一箭之仇。 “那曾劲松老是躲着,你怎么办?”姜久战问。 这正是姜德修伤脑筋的。虽然曾劲松现在欠一屁股债,还有一个烂尾的楼盘,可他还有两个与人家合股的成品房楼盘。只要房地产升温,他就能起死回生,走出目前的困局。 “他不露面,我们就天天逼他老婆和孩子!”姜德修恶狠狠道,“我看他忍多久?” “叔,你们这不是黑社会势力吗?”姜久战舔了舔舌头,“你是黑社会吗?” “你懂什么?我们是财务公司,是国家允许的私募基金。”姜德修拍了姜久战的脑壳,“你怎么混社会的,一点眼力都没有。要说黑社会嘛,以前那种穿布鞋,着唐装,手里拿一串佛珠的就是。” “那些身上刻纹身,戴手指粗假金链子的,咯吱窝里夹个小包,张口骂人的是什么?”姜久战有些不解。 姜德修笑了笑,说:“那是傻逼!” 姜久战“哦”了一声,细一想,不对呀! 穿布鞋,着唐装,手里拿一串佛珠……我老爸不正是这个款式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章 貔貅山 下 姜德常踱入客厅时,轻咳了两声。姜德修和姜久战两人连忙站起来,先后道: “大哥,你好!” “老爸,你好!” “坐吧!”姜德常摆摆手,叫他们坐。自己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将手中的一本《太上感应篇》放桌上。 姜德常与姜德修除了脸部轮廓相似外,五官相去甚远。一个慈眉善目、沉稳内敛,一个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周老幺奉上茶水。 姜德常端起盖碗,用碗盖刮了刮上面的茶沫,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对姜德修道:“老二,你的账簿我看了,做得很细。这段时期的流水好像不多啊!” “现在银行资金紧缩,也影响我们这边的入账,一些债主还贷能力出现了问题。有些债不能及时收回。”姜德修回答,“大哥,你放心,我会督促下面的人抓紧收账。” “嗯,你辛苦了!”姜德常慢条斯理地说,“私贷这买卖是刀尖上走钢丝,千万要谨慎。要把事情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适当的时候,该上岸的要上岸,该转型的就要转型。我还是那句老话,细水长流,随行就市,千万不要逆市而行。” “我明白的。大哥。”姜德修回答的干脆。 “你自己也要低调。你要明白,那些大老板,王老板也好,马老板也好,左右都大不过政府这个老板。所以啊,凡事不可太张扬,小心驶得万年船!”姜德常端盖碗喝茶,“有什么事,多跟家里联系。” “这个我记得。大哥,你放心在家坐镇就是。”姜德修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好吧,你那边事多,见过老爷子,你就早点回城里去。这本书,你抽时间多看看。”姜德常把那本《太上感应篇》给他,嘱咐道,“路上开车慢一点。” “好哩!我这就去看老爷子!”姜德修起身,又对姜久战说,“久战,回城了,记得告诉我,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玩。走喽。”说完,出去了。 “久战,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姜德常问儿子。 “公司里人心惶惶,已经没事做了。”姜久战在他老爸面前不敢造次,“我回来休息几天,看百~万\小!说。” “百~万\小!说好。”姜德常甚是欣慰,“百~万\小!说能明智,百~万\小!说可以让你走得更远。这次,回城里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叔准备要我接手打理我现在的装修公司。”姜久战说。 姜德常看着儿子那张仍还稚气的脸,认真说:“你有把握打理好这个公司吗?” 姜久战点点头,“我在公司做了两年多,公司所有的流程我基本都清楚,包括上下游的供应商和经销商。我有信心做好。” “你有信心就好。目前房地产还是有前途的,虽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如日中天,但也不会冷却。政府一直在喊控制房价,但也只能是有限度的微调。骑虎难下啊!去年全国万亿,其中卖地收入是3.7万亿。在房价构成中,地价约占30%,也就是说房地产创造了11.1万亿gdp,再加上中介,装修,家电家具,估计30%的gdp直接由房价而来。另外,3.7万亿的卖地收入,杠杆率至少是3倍。一账算下来,房地产投资在gdp的占比超过45%。也就是说,房地产差不多占据了国家经济半壁江山。”姜德常如数家珍一样将有关经济数据列举出来,“你想一想,这么多人、这么多企业都靠房地产吃饭,谁会出手将房地产一棍子打死?” “是的。老爸,你分析得很对!”姜久战对自己老爸还是挺服气的。他想,老爸当时要自己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原来就是在布局。难怪自己无意中提及公司资金出现问题的消息,老叔就出手了,借钱给曾劲松。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环扣一环,把曾劲松吃得死死的。 “以后啊,你老叔那边,你不要来往的太密切。”姜德常告诫,“他走的是另外一条道,可以互补,但不能连成一片,以免火烧连营!你明白吗?” 姜久战有些茫然。 “私贷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如今银根紧缩,银行借贷越来越难,这就必然推动私贷收益率水涨船高,催生了监管之外的资金流动,也就是说暗流涌动。从高回报集资到放高利贷,参与的各路神仙越来越多,五花八门、三教九流。高收益就有高风险,资不抵债、卷款潜逃的事肯定会发生,追债的手段难免有失控的可能。”姜德常说得很透彻,“你老叔做的事风险很大。有的时候就跟从前抢道口一样,闯过去了快人几秒,没闯过去就快几十年投胎。” “哦!”姜久战似乎明白了,“也就是说,私贷能够解决的问题与能够带来的麻烦,可以等量齐观。” “赚钱和保命这两个,如果你只能选一样。你选那个?”姜德常咳嗽了两声。 “当然是保命了。”姜久战毫不犹豫地说。 “这是一个人的本能。”姜德常弯下腰,“可是,许多时候,我们的选择不会有这么明朗。世界上的事,不会永远沿着你的初衷走,偏差是难免的。有的偏差可以及时纠正,有的偏差没办法纠正。就好比踏空一步,你在门口石阶上踏空与在悬崖边踏空,其结果完全不一样。” “难怪你要我老叔有条件就转型。”姜久战竖起大拇指,“老爸,你真高明!” “你老叔这个人勇猛有余。所以,你爷爷叫他去城里打天下。”姜德常叹息,“现在,他在城里站稳了脚,可是站的位置不牢靠啊!另外,他容易动怒,愤怒是魔鬼啊!古话说:威不足则多怒。威德难以服众便心生不甘往往容易发怒,刚愎自用的人觉得发怒可以立威,事实上,发怒跟威望没多大关系。谦虚恭敬和深谋远虑,往往会不怒自威。” “老爸,你也不用太多虑。老叔是老江湖了,自然明白轻重。”姜久战安慰道。 “久战,你知道我们家有点钱。但你清楚我们家的短板吗?”姜德常问。 姜久战想了想,有了钱,还有什么没有?他摇摇头。 姜德常一语道破:“我们家有钱,但我们家没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追欠债 上 说穿了,姜家就是不折不扣的土豪。土豪有土豪的自尊和自卑! 曾劲松万万没想到,城富财务公司不仅仅是向他追债那么简单,而是要跟他撕逼。他好容易凑了四百万还给他们,表示还钱的姿态。这边,姜德修就指使手下,将曾劲松的装修公司偷工减料的证据捅了出去,还挑拨原来李伟成那帮民工找他讨薪。 曾劲松彻底陷入被动中,他心中那个郁闷啊,,自己好歹也是个房地产大亨好不,竟然被人家这样搞三搞四? 不说从前那些购房者怎么折腾,光李伟成那帮民工就搞得曾劲松焦头烂额。他们扯横幅,到人社局静坐,闹得有关领导坐不住了。 要我坐不住?曾劲松,你给我出来! 于是,曾劲松出来了。这样他还能躲下去,那真没有王法了! 李伟成都建筑公司有上百号人,现在由他老婆掌管。李伟成的老婆叫张素英,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育有一对儿女,女儿在读大二,儿子读高二。之前,她一直在家乡的小镇上带着孩子读书。现在,老公没了,弟弟也没了,全家只靠她来支撑了。 一个小地方出身的、只知操持家务的妇女突然推到前台,她根本不知所措,只能是硬着头皮顶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看着气势不凡的曾总跟秘书吴敏进来劳动仲裁科小会议室,张素英不由浑身一抖,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仲裁科今天坐镇的是人社局一位副局长,姓曹,专门等着曾劲松,这事没什么争议,曾劲松欠钱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协调如何还钱,什么时候还钱。 “曾总,你来了?请坐!”看见曾劲松进来,坐着主席位置的曹副局长欠了欠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曾总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房地产商,暂时不顺风顺水罢了,这该尊重的要尊重。 仲裁科科长陈其声引曾劲松和吴敏在曹副局长左下侧依次就坐,与张素英面对面。 仲裁科这间小会议室,平常就是接待仲裁双方协商用的。 张素英旁边坐了建筑队的会计小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好了,你们双方的人都到了,我就不多啰嗦了,下面呢,我们就开始协商,看怎样才能尽快地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债务问题,维护农民工的正当权益。我说啊,曾总,农民工确实不容易,丢下妻儿老小来城里打工……”曹副局长没怎么打官腔,直接入题。 轮到曾劲松说话了,他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对拖欠建筑队施工款一事他没有狡辩,但列举了其中陆陆续续支付过的款项,表示直接不是恶意赖账,确系事出有因。主要是受政策影响,房地产市场疲软,销售不利,前时投资不能如期回笼,银行贷款方面正好遭遇限贷风口,所以,资金一时周转不灵…… “对此,我对拖欠工程款的事,深表歉意,自责之际,我也正在设法多方筹集资金,解决这一问题。”曾劲松态度倒是很诚恳,一再请对方宽限,说自己正在与银行方面接洽,一旦贷款到手,保证第一时间解决建筑队的施工款问题,并信誓旦旦说以后合作首先考虑该建筑队。 张素英被曾劲松的话打动了,丈夫的建筑队替曾劲松的公司做事好些年了,以前也有拖欠施工款的事,但不会太久,最多半年就会付清。这一次,曾总看样子确实遇到了难处,要不然不会这么为难。她张开嘴半天却是没说出话。 曾劲松有难处,她何尝没有难处,建筑队快一年没能结到账,那些农民工无时不刻都追在他丈夫要工钱,逢年过节,总得垫付人家一点吧。一来二去,家底都要掏空了。只怕有朝一日,大家急红了眼,连她家的房子都会给拔了。 旁边的朱会计悄悄推了张素英一下,她才嘣出一句话:“那要多久才给钱?” 曾劲松在社会上摔打几十年,这话还听不出味道吗?他换上副更诚恳的面孔,声音凝重地说:“这个你放心,我手头只有一有钱,首先就跟你们结账。这样吧,我告诉你,我计划的是分三步走战略。第一,在最短的时间内,筹集一部分钱,解决你们目前的燃眉之急。中秋节快到了,家里妻儿老小都等割肉买月饼过节,我保证中秋节前,支付一部分钱,让大家欢欢喜喜过大节……”实际上,他手头现在有美美凑给他的一百万,完全可以先支付给张素英,但他想尽办法去拖延还款的步子。 “你这话算数?”张素英想还有小半月就过中秋节了,大半年都等过来了,已不差这几天。 “这个,曹局长可以替我作证,一定算数!”曾劲松对曹副局长说,“是吧,曹局长?” 曹副局长脸拉长了,我作证顶个屁用!你净扯虚的,唬弄农村妇女哩!你拿出真金白银才是正理。他清清嗓门,道:“这个具体还债办法和时限嘛,你们要认真沟通好,互相理解、互相信任。当然,丑话要说在前头,协议好了就照协议办,诚信合作、理性维权……” 在曹副局长主持下,当事双方签下了具体协议,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散会后,曾劲松让吴敏回公司去,自己则去了前妻那里。 出了电梯,看到门口横七竖八贴满的讨债条,曾劲松的脸色阴暗到了极点。 他敲了房门,过了片刻,一阵小碎步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过了好几几分钟门才被打开。里面的人从猫眼里看到了他,可能犹豫了一会。 开门的是他前妻王丽君。 “你来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我来找美美。”见到王丽君,曾劲松多少有些愧疚。 “妈,谁来了?”美美从里屋出来,眼皮浮肿,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美美,是我。你爸。”曾劲松一脚跨进来。 王丽君无言地剜了一眼,去卧室再也没出来。 “找我什么事?”美美看到曾劲松,心里十分矛盾,“我已经没钱了!” 曾劲松看了那边紧闭的卧室门一眼,对美美道:“美美,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曾劲松把绝处逢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美美身上。希望她看在亲情的份上,出手相救,搞到鲁小艺手中的秘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追欠债 下 下午的太阳斑斑点点射进来,使密密麻麻的树林里显得不那么幽暗。老三他们在相思坑与天塘坑之间的梅子坳下套逮野兔,这里非常僻静。 黄辉亚似乎有心事,坐在一块石头上呆。阿雄削根木棒提拎着耀武扬威,似乎想偶遇一头野猪。 “你当自己是武松哩!提一根破棍子以为是哨棒。”蹲在老三旁边的盘二狗不屑一顾。 “这附近有野猪吗?”老三问他。 “没有。” “那你操什么心?他一身蛮力没地方使,让他自我膨胀去。”老三一条脚跪在地上,用落叶铺在细铁丝套上,将捕兔器伪装得天衣无缝。 这是种圈形捕兔器,用树枝、竹枝为支撑杆,以细铁丝为索,铁丝索很灵活,可调大调小,野兔穿过时触动捕兔器,铁索会把野兔紧紧勒住,无法逃脱。 将捕兔器安在野兔经常出没的小路上,晚上,奔跑的野兔根本注意不到,一旦它冲进来了,就没机会退出去了。这种圈套做得很巧妙,野兔越挣扎就会越套越紧,但又不会把野兔给勒死!圈套尾端有个小结,恰好保证野兔不被彻底勒死。 “蛮在行嘛!”盘二狗看老三做的套和下套的手法,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地说。 阿雄觉得不会有野猪来了,扔了木棍,看到前面有一棵树,叶片前端下垂酷似鱼尾。还有一串串圆珠子似的小果实倒垂,有红有绿,诱人极了。他去摘了几粒熟透的小红果,咬开舔了舔,有点甜。然后,他就一串一串摘下,专选红色的吃,嘴巴上、手上全是黏糊糊的果汁。 老三装好了一个捕兔器,指着剩下的两个对盘二狗说,“你去那边装上。会装吗?” 盘二狗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涨红了脸说:“师兄,啊不,三哥,你,你,看不起人!”抓过那两个捕兔器站起来,一转身,抬脚就撞一棵树上,脑门上竟沾了一个鼻涕虫。 阿雄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你笑什么?”盘二狗脑袋装麻了,还没感觉脑门上有异物,见阿雄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一阵狂笑,目光瞪着他质问道。 阿雄晃着手上一串小野果,仍是笑个不停。 盘二狗摸了摸脑门,感觉滑溜溜的,一甩手,鼻涕虫应声落下。这才明白,胃里立马就不舒服了。 还是阿雄厚道,扯了几片叶子递过来,让盘二狗去擦脑门的黏糊糊的沾液。 盘二狗看着阿雄手里的野果,又看他下巴上都流在果汁,古怪地看着他,“好吃吗?” “蛮甜的。”阿雄说着将那串野果递上,“你也来一点。” 盘二狗忙不迭地跳开了,还避得远远的,好像阿雄有麻风病似的,然后大喊,“三哥,这家伙吃了痒痒果!” 老三正在挖一株老公银,准备带回去让大家认识这种像胡萝卜的毒物,以免误食。 老公银又名叫蛇床子、野胡罗卜。叶柄黄色,根在幼苗时为灰色,长大后成浅黄色,像胡罗卜。其叶和根都有剧毒,吃后会死人。 听到盘二狗哭丧的喊声,老三心里一紧,急忙跑过去。 只见盘二狗藏在一棵树后面,露出半边脑袋看着阿雄。阿雄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站在那,抓着一串野果愣。 黄辉亚闻声也奔过来了,“怎么了?” 盘二狗指着阿雄,“他吃了痒痒果!” 黄辉亚认识那种果实,“这是鱼尾粽的果实。有什么问题吗?” 这会,阿雄已经有反应了,手和脸都痒痒的,而且是越抓越痒,皮肤抓破了还痒。 “看到了吧?这野果有毒。”盘二狗居然幸灾乐祸地笑了。 老三转身钻进林子里,找到一株皂角树,扯了一大把皂荚。 阿雄越抓越痒,越痒越害怕。盘二狗说那果实有毒,看来不假。自己吃了那么多,不知会不会把肚子啦、肠子啦烧烂。想到这里,阿雄脸都青了,“快,快救救我!二狗,快想,想个办法……” “这个,这个,无药可解!”盘二狗躲在树后,哭丧着脸。 “老三呢?”黄辉亚也觉得事态严重。关键时刻,怎么没看见老三的影子呢?不会是这个病有传染,先闪了吧?看盘二狗退避三舍的架势,有点像! 阿雄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我嘴巴为什么那么贱啊?什么都吃,什么都吃。饿死鬼投胎样的,这下好了吧,正去投胎了! 老三钻出来了,一脚将盘二狗踹到一边,这次把一把皂荚扔在阿雄脚边,“把里面的豆子剥出来咬碎,哪里痒涂哪里。” “三哥,我不会死吧?”阿雄捡起地上的皂荚,迟疑地问。 “你想死?”老三问。 “不想,不想!”阿雄赶紧摇头。开玩笑,我还年轻力壮,有大把美好的时光等着我,傻瓜才想死! “那还不快剥?” “好,好,好。”阿雄哪敢磨蹭,性命攸关啊! “咦,盘二狗呢?”老三扭头到处看,没看见盘二狗。连黄辉亚都不见了。 “我看他拖着黄哥走了。”阿雄头也没抬地说。他忙着剥豆子哩。 盘二狗找到一条野兔来往的路径,在小心翼翼装捕兔器。边装边跟黄辉亚聊天,“黄哥,你是不是命犯太岁,所以流年不利啊!” “可能是的。”黄辉亚尴尬道。第一天就捅了个大篓子,这运气好像确实有问题。 太岁即太岁星君,是天上的木星,民间拿它当奉祀的神只。一个人的年庚,若与值年太岁相同,便称为犯太岁,这一年里必定百事不顺,事业多困厄,身体多病变。 犯即冲,分年冲和对冲。 “要不要我给你算一下,看你今年犯什么?”盘二狗使劲卖弄,“看你是犯了刑、冲、破、害的哪一种。” “你也懂这些?”黄辉亚觉得好笑。这家伙一知半解,就是是爱吹嘘,阿雄刚才就被他吓得魂飞胆丧。鱼尾粽确实有毒,但没有那么吓人。 “当然。犯刑,就是有刑律、刑伤之祸。犯冲,就是有冲击、对抗之事。犯破,就是有损坏、破裂之意。犯害:就是有不合之困。”盘二狗得意洋洋地说,“我跟你说,我自幼从师,习得……”后面的话卡壳了。 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仿佛风吹过草叶的声音,不对,是蛇行声! 也不对啊,哪有这么明显的蛇行声? 盘二狗扭头,一米远处,一条拳头大的黑蛇正缓缓朝他爬过来,至少有一米五长,三角形的头扁扁地竖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五步蛇 上 难道是我犯冲了?盘二狗一念闪过。 这蛇头呈三角形,头背显褐色,腹面白色,黑褐色斑块交错排列,阴森可怕。 盘二狗认识这蛇,是五步蛇! 五步蛇是一种剧毒蛇。唐朝柳宗元在《捕蛇者说》中所说的“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即是也。人被此蛇咬后五步之内必然中毒倒地,毒发身亡,所以也叫五步倒。 此蛇之所以叫五步蛇,是因为如果被咬后急于行走,加速血液流动和循环,毒液很快随血液回流到心脏,导致毒性迅速发挥。这条蛇有碗口粗,是此类蛇中很大的了,它虎视眈眈地昂头瞪着盘二狗。它其实看不见什么,但能根据声音和震动迅速辨明位置,闻风扑上来咬一口。 盘二狗屏气凝神,灵台清明,唤起体内的灵气,煞有介事地双手拇指与中指捏印…… 黄辉亚也发现了,猛地站起伸手去腰上拔刀,听到动静,五步蛇一蹭而起,嗖的一下箭一样朝他手腕飞去,口张开有半尺大,露出两颗又细又尖的毒牙…… 黄辉亚没料到它的动作如此神速,猝不及防,蛇头已飞至腰间……须臾之间,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挠过,脊背一凉,冷气嗖嗖的直冒,一道闪光晃过,五步蛇断成两截,蛇头落地后滚了一滚,正好咬住他的皮靴。蛇身还在一边扭动。 那道闪光扎在旁边一颗树干上。是一把尼泊尔弯刀。 尼泊尔弯刀确实是一柄令人敬畏的剃刀般锋利的切割工具。据说这种弯刀,尼泊尔士兵在日常和战斗中都佩带在身。作为一种超级干净利索的屠杀武器,敌人在两刀刺中之后,往往软缩下去,临死都会惊奇于如此仁慈的刺死,因为它是神速的刺杀。 “没事吧,你们?”老三一晃而至,取回弯刀,将扭动不已的蛇身挑开。 “没事。”黄辉亚也拿匕首去挑开皮靴上的蛇头,发现蛇头紧紧咬住了皮靴,弄半天才弄出来,又挖了个小坑,埋了蛇头。 盘二狗如梦方醒,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回过神来不住地抱怨黄辉亚:“我说了你命犯太岁,你还不信!我都作法让蛇不敢近身了,你倒好,乱说乱动,差一点惹祸上身了吧?” 老三扯树叶擦了擦刀,把刀入鞘,骂道:“你不吹牛会死啊?” 呃!盘二狗顿时住嘴,连忙收拾好东西,跟着老三离开。 “谢了!”黄辉亚与老三并肩,道。到了这大山里,他越来越感到无能。从前所学所经历的都不够用。他突然有种感觉,那些在城里拽得跟牛的人,其实算不了什么。换一个环境,他们就是渣。 难怪那么多盛极而衰的家族! 他看了看身边这个被自己逼着喝血酒的兄弟,看上去那么么消沉,那么落寞,就像一头荒原上孤独行走的狼,苍茫中似乎没有尽头。 看到阿雄,盘二狗自然是狗改不了地跟他大吹法螺,把刚才的事大肆吹嘘一通,关节处总是语焉不详,令阿雄对他又添了几分惧意。 “二狗兄弟,我发现你就是一座富矿,底蕴太深了!越往下面挖就越多惊喜!”阿雄一改从前的不屑,竭力奉承。这会,他身上不痒了。 “哪里,哪里。”盘二狗故作谦虚,“比起三哥来,我还差个十万八千里。”这个差距啊,差一点、两点是差,差个成千上万就不是差了,分明是扯淡。 “拿好东西,我们出山,明天再来捡野兔。”老三懒得去戳穿盘二狗。那小子身上的优点还是蛮多的,这点毛病可以忽略不计。人嘛,谁不想人五人六的? 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可惜,已经迟了! 到处是刷刷刷的声音,放眼望,四周密密麻麻全是蛇,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有上百条,都竖起脑袋齐刷刷朝他们涌来。 蛇头攒动,令人不由头皮发麻。老三方才砍死的那条五步蛇大概是蛇王,它的同类来寻仇了。千万别说动物没有思维,它们有它们的规律和习性,它们有太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老三第一个动作是从包里掏出雄黄粉。雄黄粉是用两层薄膜套装好的,反过外面那层做手套,里面那层抠个洞就可以撒出去。 老三绕行撒了一个圈,将雄黄粉撒完了。可是,情况出乎意料,平常是驱蛇神器的雄黄粉,这次失灵了。蛇群只是退缩了一下,又齐刷刷凑上前来。 这次,他们死定了! 这一刻,老三的脑海里倏然闪现一个镜像:他们倒在地上,无数的蛇在他们身体里穿来穿去,从乌紫洞开的嘴里钻进去,又从耳朵或鼻孔里钻出来,要么索性咬破肚子裂腹而去……他们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和意志,闭上眼听之任之,等待无数的蛇将他们咬得全身是洞,彻底吞噬。 老三估计,凭他的身手和一把尼泊尔弯刀,杀出一条血路逃跑不难,最多被毒蛇咬几口,冲出去再寻蛇药不迟。可他们几个就不成了。 一股腥臭味笼罩了整个林子,令人气短。大家头开始晕了。 “怎么,怎么……这么多蛇?”阿雄几乎是绝望地哀叫。 “肯……肯定是来……报仇雪恨……”盘二狗结结巴巴说。他猜测杀死的那条五步蛇是蛇中之王,群蛇闻到了血腥味,齐齐蹿过来复仇。 群蛇报仇的事时有发生,据说美国一个农民打死了一条跑进他家里的蛇,当天下午便有成千上万条蛇将他家团团围住,后来还是用直升飞机扔下绳索,将这个农民吊走。 蹊跷的是,附近其它的人和房子,群蛇碰都不碰,万众一心地冤有头债有主。 那么……盘二狗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老三,这些蛇会不会只往他身上下嘴? 黄辉亚早掏出了匕首,看着老三,“怎么办?” 照目前的情形下,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盘二狗弯腰去捡起之前阿雄扔下的木棍,阿雄见了来跟他抢,“是我的!” 你妹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追溯归属权的问题?你当是之争啊? 眼看蛇越来越多,有的甚至爬上树攀援而来,树枝细脆不承力的直接就掉下来,砸进蛇堆里一片蛇头攒动。 老三感觉这情形很诡异,从前他在山林里抓蛇、打蛇那是家常便饭,从没遇上过这样的群体事件。这些蛇真还成精了? 地上围得水泄不通,头顶上也仿佛织成了蛇网。 老三苦笑道:“还能怎样?拼了,逃一个是一个!” 话音刚落,一条黑乎乎的蛇从天而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五步蛇 下 老三听到头顶树叶一声轻响,没有任何犹豫,挥刀,寒芒一闪,一个血淋淋的蛇头落下,接着是一截黑乎乎的蛇身。m..移动网一捧血洒得到处都是,他裤脚也是斑斑点点。 他出刀之快,黄辉亚自叹弗如。心道:这兄弟住在城里太委屈了,这英明神武一刀下去,在公园里最多砍一条手指长的毛毛虫。 盘二狗还在找趁手的家伙,黄辉亚过去直接砍了根竹子给他,可惜短了些,才一米多点点。他挥舞下,觉得可以,便严阵以待,视死如归了。 蛇群没有发动攻击,似乎是等待。 周围的蛇越来越多,而且许多交错在一起,互相纠缠着蠕动、翻滚,各种形状相异,大小不一的蛇头攒动着,令人心悸。 “要……不,拨……拨个电话给、给、给家里?”盘二狗舌头打着结地对阿雄道。他看过蛇,还不止一条,但这么多蛇,而且还围着自己,他敢对天发誓,是第一次。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他想拍几个照发微信圈装一次逼,但他不敢松开攥竹竿的手。 阿雄面如土色,把那根木棍抓得紧紧的,像攥着一把钢枪似的斜抓着。幸亏有这根木棍,要赤手空拳的话,他早撒腿跑路了。跑得赢就跑,跑不赢——还是跑! 盘二狗的话里是要交代后事的意思,阿雄听出来了,仅有那一点抗争的信念轰然倒塌,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倒,不会那么脆弱吧?盘二狗去扶他,蹲下去自己居然站不起来了。想想即将来临的万蛇穿肚前景,他索性坐下与阿雄一块等死。 老三扫视一眼,想找到薄弱处杀将出去。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半山腰,离山脚下至少有四、五百米远。这是直线距离,曲线距离更远,整个山势高低起伏不平,一条小路弯弯曲曲、若隐若现。顺着这条当地人平常采药、采蘑菇的小路跑的话,他们肯定跑不赢蛇群。 他手心冒汗,脸都急白了。群蛇将他们团团围住,前后仅仅剩下一米不到的半径。 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群蛇的恐怖,却感觉到四周泛起了一股杀气,极其浓郁,阴森冰冷,犹如阿鼻地狱一般。 没有薄弱处!周围的蛇群有近百米宽,而且密不透风,他们插翅难逃。 群蛇突然沉寂下来,不再往前面涌动,但一条条都竖起脑袋,似乎在等待一声令下。老三心头一寒,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一阵轻风掠过,前面一排蛇齐刷刷地扑上来,有数十条之多,黄辉亚刚要挥舞匕首,只见一道身影闪过,老三已经动手了。 他的身形似疾风中的落叶飘过,绕了两圈,待他停下时几乎已成了血人,样子可怕极了。不过,那不是他的血,是蛇血。 只见一个个蛇头落地,地上一圈狰狞的蛇头,有的还在跳动。空气里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老三这一通斩杀下来,蛇群顿了顿,居然没有接着扑上来,给他留下了喘息之机。 另外三个人都惊呆了。这什么刀法,不,这什么身法,竟然旋风一般? 黄辉亚在湘水那个小餐馆里见识过这套刀法,只觉得快。但那地方狭窄,而且是示范,老三未尽全力。今日是拼命的关头,老三施出了浑身解数,使出来自是不一样。 见老三如此神勇,阿雄和唐兵一扫之前的颓丧,打了鸡血一般从地上跃起,脸上俱是激动的神色。 乱蛇停止了攻击,似乎在等候。一条碗口大的蟒蛇爬到最前面,竖起尖尖的头。这条蛇有两米长,盘做一团再竖起脑袋有半米高,对老三虎视眈眈。 又是一阵轻风掠过,群蛇第二波袭击开始了。这次不比开始那次,群蛇似是惧怕了老三的弯刀,有飞扑上来的,有从地上蹿过来的,最难防的是树上射来的。一时间,数百条蛇蜂拥而至。 那条大蟒蛇身子一动,嗖的一下大张着嘴朝老三扑来,他一个跳跃躲开了,那蛇似乎有灵性,老三闪到哪它的头就转到哪,根本不给他可乘之机。 老三想绕到旁边挥刀砍下莽蛇的头,却不能如意,蛇的灵敏度超乎他的想象。 黄辉亚他们拼死抵抗其余的蛇,已是险象环生。阿雄膂力过人,一根木棍挥舞得虎虎生风,将树上射落的蛇扒拉开去,但木棍有一个弊端,没有弹性,跟着蛇砸在地上,棍头着地,遇到泥土还好一点,碰到石块直接就弹开了,远不如竹棍那般带劲,几次差点弹出手,让蛇蹿到跟前,要不是盘二狗及时出手,几次替他挑开脚边的蛇,他就被咬着了。 黄辉亚的匕首太短,刀尖锋利,仅便于刺杀,刀刃就马马虎虎了,对付蛇这样的软东西很不趁手。 老三险些被蟒蛇咬住,幸亏手上的刀锋利,刀风一去,紧要关头总能把莽蛇吓得缩头。另外几个人手忙脚乱,已是不敌。老三大急,用了一个险招,左手出拳砸去,蟒蛇闻风冲拳头咬去,趁这个空挡,他张右臂手起刀落,咔嚓一声,砍断了蟒蛇头。 蛇群顿时纷纷退下。到处是血肉横飞,其状惨不忍睹。 短短几分钟下来,大家俱已手脚乏力。 林子里又臭又闷,几只绿头苍蝇在不堪入目的死蛇身上飞来飞去,恶心极了。他们站在耀眼的阳光下,浑身血污,像电影里的冷兵器时代战士。 盘二狗和阿雄将脚下的蛇头和打伤的蛇挑得远远的。那些打伤了的蛇有的只是晕了,有的是行动不便,但如果踩上去,完全有能力反咬一口。 黄辉亚看着慢慢蠕动的蛇群,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来几次冲击,他们不被咬到,也得累趴,那照样是个死。他说:“这样不是办法,还是得冲出去!” “要不,我们用火烧?”阿雄想出个办法。 “不行!这都秋天了,山里满是落叶和断枝,把山给烧着了,就算我们不烧死,也得坐牢!”黄辉亚说。 “坐牢就坐牢吧,总比被蛇咬死强!”盘二狗咬咬牙,“我来烧,跟你们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坐牢!” 老三摇头,“这小路绕来绕去的,不等我们冲出去,估计火势就跑我们前头去了。” “那也得试试。”阿雄催促道,“快点下决心吧!” “不行!”黄辉亚断然否定。 “你说话不顶用。”阿雄直接就剥夺黄辉亚的决定权,走到老三跟前,“三哥,你说,我们——哎呦……”他踩到一条受伤的蛇,蛇反咬一口,咬在他脚踝上。 老三蹲下去看,伤口上下两排整齐的牙印,和人的牙印差不多,应该是无毒蛇。他在伤口用劲挤了挤,流出的血不是黑色的,又看了看蛇头,断定是无毒蛇,“是无毒蛇!” “你没骗我?”阿雄面色发白,“呃,我的头好晕……” 蛇群这会又蠢蠢欲动,一阵轻微的哨声悠悠响起,老三面色一凝,果然有问题! 还没待他细想,轰的一声,所有的蛇一哄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柳灵郎 上 ??老三暴喝一声,脊椎骨骤然挺起,一股凛冽的气势瞬间从他身上溢出。仿佛有无数支利箭将随之射出,手上的弯刀寒光漫射。 这时,一阵奇异的声音骤然而起,像是风从裂开的门缝吹出的声音,又像是棉布撕裂的声音。所有的蛇都停止了动作。须夷间,蛇群纷纷自动分开一条路,一条断尾的烙铁头泰然爬来。 是那条老三亲手治疗的莽山烙铁头! 盘二狗的脸瞬间就变成了灰色,手里的竹棍掉下。莽山烙铁头是瑶人敬畏的神灵,在他面前他自然不敢乱说乱动。 大家被这突然生的变故楞住了。敢情是这条莽山烙铁头在背后指挥? 他们仿佛明白了,烙铁头才是这片山林的主宰,是众蛇之王! 莽山烙铁头的毒性无需多言,这一点老三最有言权。 “什么情况?”阿雄不认识莽山烙铁头,只是觉得很怪异。这条蛇似乎非常有威信。 “莽山烙铁头!”老三说,“它应该才是众蛇之王!” “这下,我们死的定了!”阿雄也灰心丧气地扔了木棍,心头涌出万丈悲凉。他用怨恨的目光扫了黄辉亚一眼:你不惹那条五步蛇,哪有这事? 那条莽山烙铁头昂然穿过蛇群,径直爬到老三的脚边,将嘴里衔的一颗红得紫的蛇莓吐下,随即,几条烙铁头鱼贯而来,每条蛇嘴里都衔一颗蛇莓吐在老三脚边。不多不少,四颗。 众人惊异地看着这一切。 蛇莓有微毒,但蛇最爱吃蛇莓,还喜欢盘在其叶下休眠,蛇莓旁因此多有蛇吐的白色唾液,蛇的唾液毒性大,农村老人都不让小孩在山上采吃蛇莓,一来怕中了蛇的唾液毒,二来怕被藏在叶下的蛇咬。根据中医相生相克原理,这种被蛇喜爱的蛇莓却是治疗蛇咬伤的妙药。 老三惊诧到了极点,蛇通人性吗?他砍了五步蛇,它的同类前来围攻报复,老三救治了烙铁头,它来救他。 这莽莽荒野啊,你还有什么是人们所不了解的? 老三弯下腰,抚摸那条莽山烙铁头,它竖起上半截身子,将蛇头贴着他的脸。 又一阵哨音响起,比之前的更急促,可群蛇岿然不动。 老三捡起一颗蛇莓塞阿雄嘴里。 一股腥味入口,阿雄想吐又不敢吐。三哥,你给我吃什么我不反对,可你总得洗一下吧?不是我说你,我们都是城里来的,讲点卫生好不好? 老三将另外两颗蛇莓抛给黄辉亚和盘二狗,自己捡了一颗吃了。他们没被蛇咬,但成千上万的蛇汇聚在此,它们体内的毒气凝聚在一起,空气里满是毒素,犹如桃花瘴一样。人呼吸了,岂能若无其事? 黄辉亚和盘二狗毫不迟疑地吃下蛇莓,感觉神智明晰多了。 老三在那条莽山烙铁头身上拍了拍,它仿佛有灵智一般离开了。群蛇随之而去,不消片刻都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空气里中人欲呕的腥臭味。 “老三,三哥!”阿雄使劲揉了揉眼睛,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懂蛇语?” 老三恨不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我懂个球啊!开始我不也吓得尿急? “这条蛇是三哥救治的。”盘二狗看到那天莽山烙铁头断尾了,终于想起来了,又很是委屈地道,“那蛇没良心,救它我也有份啊!它怎么能两个眼睛看人?” 黄辉亚看着一地的血迹,还有蛇头和蛇身,皱眉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对,对,对,快走,快走!”阿雄一骨碌爬起来,挠着后脑勺,“不科学啊!他怎么可以跟毒蛇做朋友?” 众人捡了蛇头深埋,然后下山,阿雄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扛起那条断的大蟒蛇,咬牙切齿道:“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红烧了你!” 晚上在钻井队吃了蟒蛇肉,盘二狗和阿雄醉醺醺离开了。 群人散了,黄辉亚洗了餐具,收拾干净后,骑摩托车走了。在山路散步的老三和老钱,看着他消逝的背影互视一眼。 “你这个朋友,好像很忙啊!”老钱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城隍老爷剃脑壳——鬼头鬼脑!” 老三没做声。他对黄辉亚的底细不想去刨根问底,他清楚,黄辉亚不会害自己。明白这一点足够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你们今天遇上事了吧?一个个憋着屁的样子。”老钱看出徒弟今晚徒弟心神不定。 “是的。”老三没有瞒着师傅,将下午的事都说了。 “成千上万的蛇……”老钱愕然。 他大半生都泡在荒野,这种事以前只听那些山里的向导瞎吹过,他当时只当是神话传说。这样怪异的事就算有,那也是非常罕见。不过,他也算看出来,自己这个徒弟就是受虐待的命,经常是横遭祸事,却又峰回路转,从前在山里没少被遇上危险,最惨的一次是被一条狼狗撵出两里地。 “你怎么总能遇到怪事?”老钱长叹一声。他估计这次莽山作业会多灾多难。 “师傅,钻井队这边,你替我多看着一点。”老三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群蛇攻击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至于因为什么,他说不上来。 “怎么,你觉得是人为的?”老钱玩味着说,“这世上懂蛇人的怕是不少,但能够驱使这么多蛇的人,恐怕很难找出来。” 老三沉吟不语。他的法力仅限于简单的治病疗伤,与人斗法那是菜鸟一枚。他无法勘测到群蛇攻击背后深层次的原因,但他能感觉出其中透出的蹊跷。 “走吧,帮我练手艺去。”老三对老钱说。他现在一有时间就练习扎针,认穴位、识深浅,提插、捻转、进针、出针,把自己的合谷、足三里、曲池等穴扎得全是针眼。他现在试着替老钱疗腿伤。 老钱左腿胫骨断了,当地治疗条件有限,断骨没接好,后来进行了二次治疗,还是瘸了,一到阴雨天气,旧伤口就痛。 到了帐篷里,老钱坐于床沿,挼起裤腿,老三用切进针法,左手拇指端切押手,金针紧靠左手指甲面刺手,待老钱皱了眉头才罢手。 几针下去,老钱只感到针下有些沉紧,又酸又麻,欣然道:“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柳灵郎 下 黄辉亚躲在横山茶场外的山上,仔细观察里面的动静。他藏身的树丛离茶场五十来米远,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自从上次救按摩技师娇娇打死那条藏獒后,茶场增加了保全措施,围墙加高了,大门口两盏贼亮的灯,院子里安装了监控设备,估计还装了警铃,想趁夜潜伏进去很难。 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他还没能找出破绽。秋天,山上气温开始低了,草丛有了露水,黄辉亚趴在草丛里,衣服已经一些湿了。他本来想偷偷爬进去,在几个主要地方安上窃听器,掌握茶场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主顾交给他做的业务。 看来得另想办法了。黄辉亚动身没走几步,看见下面的马路上闪过两道黑影。 什么人? 黄辉亚悄悄跟了上去。 两道黑影是老三和盘二狗。他们是来茶场不是探听虚实的,而是来找阿依莲。 从下午砍断蟒蛇头的时候起,老三脑海里就一直回想仿佛听到的哨声。当时,群蛇涌动,声音很嘈杂,他听得并不真切,过后,他在记忆里仔细捕捉那丝声音,决定到茶场来看看。 阿依莲又到了内地,自然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她有可能来找那只金蚕蛊,作为一个黑巫师,金蚕蛊即她的性命,绝对不会放弃。盘师公闭关,是她找回金蚕蛊的大好时机。 老三和盘二狗绕到后山。 九月的子夜,月明星疏。后山下是十来米高的峭壁,下去就是茶场的操坪。 茶场的建筑坐南朝北,一面靠山,另三面是高过人头的围墙,周边有高大的树木,墙沿插的玻璃片泛着光,显得诡异而可疑。老三取出绳索,一头牢牢扎在一棵树干上,戴了手套抓着绳索纵身一跃,只感觉手掌里一道热流滚动,须夷间,他的双脚便落在地上,脚刚触地那一瞬间,手上一使劲,稳稳当当而又悄无声息地站定。他胸肌发达,腹肌坚挺,吸气间,肌肉块层次分明,身上的关节异常灵敏。 盘二狗战战兢兢攥着绳索滑下来了,低声问:“老实说,这是什么功夫?师公祖真偏心!” “不是师公祖教的。我自学成才。”老三说。 “鬼才相信。”他忿忿不平,“回头教我这招。” 老三没搭理他,他居然丧心病狂地威胁说,如果不答应,他就放声大叫,暴露行踪。老三装着没听明白猫腰走了。 月光被山峦挡住了,茶场后面黑咕隆咚的。靠近操场的那排平房是仓库和食堂,没住人。他们很快地靠近了那排房子。 内力修炼可以提高听力和视力,比常人更耳聪目明,屏息聆听,几米外的耳语清晰可知。他们不敢说话,只是做手势。 他们绕过仓库,前面左边是厂房,右边是两栋办公楼和宿舍楼。 厂房很大,房间大大小小,有一间小房子透出一丝幽光。老三和盘二狗蹑手蹑足过去,想探听虚实, 快接近小房子里,他们听到一种类似高频振荡的声音,象是耳鸣声,声音起伏不定,但频率很高。 他们急忙趴在地上,声音越来越近,类似苍蝇快速飞过的声音。一股寒气逼人,眨眼睛,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突然从墙壁里穿出来,停在他们的面前,双脚悬空。 小男孩身上穿着小猪班纳的童装,脚上蹬一双笨笨熊的童鞋,显得活泼可爱。仔细看,小男孩的脸白得瘆人,令他们背脊梁直冒冷气。 他们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乡下有种说法,说小孩和身体孱弱的人晚上在偏僻的地方可以看见鬼,因为阳气弱,鬼容易近身。老三扭头看了看盘二狗,他亦惶恐地瞪着老三。 老三不相信自己开了天眼,像《封神演义》里的比干一样,眉心长只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阴阳两界。他从最初的惊悸里镇定下来,好奇的从下到上打量着小鬼,他面无杂色,两只眼睛闪烁,脚不着地飘动着。 老三灵机一动,试着念道:“柳灵郎,柳灵郎,生在荒郊古道旁,吾今请尔为神将,免在郊野受风霜……赫赫阴阳,日出东方,神斧一断,早离此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念的是使唤小鬼的咒语,有威慑作用,果然,寒气顿失,小鬼闻声闪了。 从前,民间有人养小鬼报信,摆摊给人看相、算卦,算人吉凶祸福很准。其实,并非其算得知,而是小鬼用无形的声音在他耳边通报对方的情况,谓之耳报神。现在,有的专业赌徒也养小鬼,在赌场上无往而不胜。 养小鬼是控灵术的一种。降头师事先到林子里砍一截木头,雕成一口小棺木,再去找寻合适的童男童女坟墓,堀开坟墓,取出尸体,让其坐立起来,再以一种用人体脂肪提炼而成的蜡烛烧烤尸体的下巴,直到被火灼得皮开肉绽,皮内脂肪遇热溶解成尸油滴下,用备好的小棺木盛之。之后,马上加盖念咒,前前后后念四十九天,这个魂魄就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 小鬼本身不具备邪恶力量,它们都是不懂事之时暴毙身亡,只供降头师差遣,夜游百里,来去无影,显得可怕。 老三悄悄取出胸口的牛头护身符,用内力激发其蕴含的神力,令小鬼探闻不到他们的气息,又拿出锋利的弯刀,打开,月光下,刀刃寒光闪闪,杀气霍霍。这都是小鬼最惧怕的东西。 三管齐下,寒气顿消,一阵细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渐行渐远,在山风不住地吹动树叶的夜色中,这丝声响极易被人忽略。显然是小鬼逃了。 降头师多驱使自己养的小鬼,夜行四方,帮助打探相关消息。念及此处,老三心想,这小房子里肯定住着阿依莲和另外那个神秘的老巫婆。 老巫婆可能是降头师,她察觉到生人的气息,所以,差遣小鬼来探听究竟。事不宜迟,降头师的魂魄子夜后就能出动,现在已快到子时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别说白巫术手法温和,多是驱鬼却魔,治病救人,没多攻击性,就他们俩那初级水平,哪是降头师的对手。那老巫婆修习的是至深的黑巫术,手段残忍凌厉,恐怖之极。 老三拽了拽盘二狗,两人被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大气不敢出,退回去仓皇逃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控灵师 上 在所有的巫术中最为黑暗的非死灵术莫属。这种最邪恶最恐怖的的法术,通过掌握死尸回魂大法从而获得黑力。 爬上后山,老三仿佛看见,火把照亮了死亡的仪式,降头师站在黑暗的墓地里,手持蛇仗念着咒语。火光中,一具刚刚被召唤的死灵在白布中瑟瑟发抖…… 盘二狗腿脚发软,瘫在了地上,月光把他的脸照得惨白惨白。 老三收了绳索,压低嗓门说:“想死的话,你就在这躺着睡一觉。我先走了!” “等等,等等!”盘二狗一骨碌爬起来。看着周围树影狰狞,阴风嗖嗖,吓得蹿出好远。 走出了半里路,盘二狗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太,太可怕了,居然养了小鬼!”话音刚落,他看见前面两个穿着白衣的无头女子抱着痛哭,似在招魂,他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风中传来幽幽的呜咽声,像狗叫的最后那缕拖长的声音,惨兮兮的。老三定眼看,那是两丛挨得很近的茅草,白花花的花穗在风中摇晃。 “是茅草在晃动。”老三已经拔出了刀子,看清楚后,恨不得用刀柄杵他一下。风声鹤唳,也不怕自己把自己吓成面瘫? 盘二狗感觉背上凉飕飕的,那是吓出的冷汗。他爬起来,哭丧道:“三哥,你以后别带我玩了!要带,你带阿雄吧。这出生入死、马踏飞燕的活我真干不了!” 连传说里的“小鬼”都能碰上,他觉得没办法愉快地跟着老三混了。这人品……太妖孽了! 老三张口结舌,想自己堂堂一本科生生,不说学富五车,三车总有吧?愣是没闹明白出生入死与马踏飞燕有什么干系。 “理亏了吧?给你一个良心发现,痛改前非的机会。”盘二狗趁机提出,“那股份再给我百分之五。” 老三严重失语。他索性坐下来掏出一支烟,躲着点上了火。下午的蛇阵肯定是那老巫婆捣鼓出来的,没想到阿依莲有这么强大的师父,看来,她们确实出自百花谷,与阿方提沆瀣一气。 她们是来寻仇还是帮阿方提找宝藏的呢?要不,就是两件事合并同类项了。 “我感觉茶场不像是茶场,更像一座军营。”盘二狗伏在草丛里撅起屁股拔开前面的草,拿望远镜里仔细打量茶场。 英雄所见略同。鲁大川对茶场的性质越来越觉得可疑。这可能是一个借茶场之名开辟的训练营。 “茶场壁垒森严,跟个铁桶一样严严实实。”盘二狗列举了诸多困难,“我们应该事先搞一个完美的方案出来,像香港电视剧里那样,什么踩点、潜入、接应、撤退、断后的,最好是派人在另一边搞出动静,声东击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们趁虚而入……” “你说,这么周密的方案,需要多少人配合?我们就两人,谁去声东击西、谁踩点、谁接应、谁撤退、谁断后?”老三气得鼻孔冒烟。 盘二狗顿时泄气,“,香港电视真不靠谱!你说现在怎么办?反正,加百分之五的股份,我还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身先士卒力挽狂澜绝处逢生……”这家伙学习唐兵好榜样,把成语糟蹋得不堪入耳。 老三忍住往石头上磕头的冲动。 盘二狗还在喋喋不休:“你不了解我们瑶人,我们信鬼信神,不欺天不欺地,言出必果。师公祖要我帮助你,我岂能半途而废?” 他这番话令老三刮目相看,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如何往脸上贴金! “闭嘴!”老三恨恨道。 盘二狗戚戚然不做声了。 过了子夜时分,老三陡然遍生寒意,似有冷风盈袖。他心头一紧,忙推了旁边的盘二狗:“有东西来了!” 盘二狗揉眼,“什么东西?” “不清楚。”老三睁大眼睛。 这股寒气越来越重,有透骨之感,奇怪的是,此时并未起风,气温怎么骤然降低了呢! “是不是柳灵郎来了?”盘二狗不安地说。他猜到那间小房子里有一个厉害的法师,那个邪恶的家伙竟然养了小鬼! 柳灵郎就是那小鬼。法师用柳树枝雕刻一个小木头人,再做法将八岁左右死小孩的灵魂附在小木头人上,就成了柳灵郎。 柳灵郎无处不在,却没办法看见,除非你有足够的法力。他可以夜行千里,替控灵人打探消息,是真正的幽灵。 人死了,真会灵魂不死吗? 物理学告诉我们能量绝不会消失,我们的大脑以至生命的感受,都依靠电能运转,而这种能量绝不会无影无踪。生物中心论关于无时间、无空间的世界的观点,不容许任何真实意义上的真正死亡。永生完全存在于时间之外。 东方宗教几千年来一直在论证诞生和死亡同样都是虚幻。 宇宙的结构、定律、力量、常数看起来都是为生命所精细调整,这表示智慧比物质还要早就存在。意识使得世界变得有意义,时间与空间只是人类意识的工具。 美国大学教授兰萨认为:时间与空间不是一个东西,而是我们的认知。我们会到处带着时空,就像乌龟的壳一样,所以当壳脱落后我们还是会存在。从量子物理学角度出发,有足够证据证明人死后并未消失,死亡只是人类意识造成的幻象。 那么灵魂到底存在哪里?兰萨教授推断:灵魂不但能存在于我们这个宇宙,它还能存在于另一个宇宙。灵魂意识的能量可能在某一点上被招回来放入另一个身体。而与此同时,它存在于物质身体之外的某种真实世界中,即很可能是另一个宇宙。人在心跳停止、血液停止流动时,即物质元素处于停顿状态时,人的意识讯息仍可运动。 当生命走到尽头,即身体机能尽失时,还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 老三觉得掉进一个愈来愈深的泥沼里,恍惚中,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黑影沿小路闪现,透过树叶的月光斑斑点点落在黑影的脸上,显得分外诡异。 控灵师!盘二狗的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控灵师 下 “铮”的一声,老三的弯刀出鞘,黑影忙猫腰低呼:“是我,是我。”来人是黄辉亚。他清楚老三的刀法,真要迟了等其出手的话,送命不说,见血根本无需打腹稿。 “你怎么来了?”盘二狗满怀狐疑地问。这个炊事员蛮可疑啊! “快走吧!”黄辉亚轻声说。 老三好想大声对他说: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他对这个便宜兄弟真没太深的情分。倒不是看不上他的人品,而是那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隔阂。 黄辉亚灰不溜秋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而且,有些秘密不能轻易窥探,这样就显得不那么光明磊落。 三个人悄悄下山,找到各自藏好的摩托车,黄辉亚搭了老三先走了,盘二狗没精打采地随后。 回到营地,帐篷里老钱已经是鼾声如雷。两人洗洗涮涮后躺下,黄辉亚只说了一句“阿依莲和那老女人都在。”便侧身睡了。 老三没吭声,类似于充话费送纸巾的这种消息听了就是,不必感动。 夜深了,老三开始梳理脑瓜子里的点点滴滴。 盘师公闭关了,歪门邪道都冒了出来,难道是巧合? 那老巫婆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原因何在? 自己与她没这么苦大仇深吧?教训阿依莲的是盘师公,再说,不就是没收一条小虫子吗,又没要她的命,没重创她。 你个老妖婆,你护犊子替阿依莲出头我没话说,但也得尊重下博弈原则嘛,讲一个对等嘛,逮住我扇五六七八个耳根子随你,你怎么能一出手就害四个人?你真敢下手啊! 搞清楚了背后有人在虎视眈眈,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防范。根据进攻是最好防范原理,应该是打上门去,可是,他不是对手啊! 老三掐住算了,离盘师公出关差不多还有两个月,怕是等不及了。那老巫婆一击不中,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得手为止。 他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无力感。那老巫婆太强大了,不仅能驱兽,还会控灵术,他毫无招架之力。 想起千万个蛇头竖起咻咻的情景,老三胃里一阵翻腾,晚上吃的蛇肉都要呕出来了。他爬起来跑外面,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舒服一些。 万籁俱寂,凉风吹着他仅着内裤的身子,他看着高高的钻塔发愣。月光把巨大的塔影推倒在他脚下,浅浅的,似乎要遮掩什么。 几片秋叶被风吹落,仿佛他读过的一首题名《画卷》的诗: “还有孤悬的月,照耀你一身清白 夜色朦胧时,天下或者在我身后 像一幅抖开的山水,落下最后的唇印 泼墨的山始终晦涩,我收留的寂寞 在影子与影子中徘徊 秋天走得太快,我不能阻止落叶 一片又一片,我的忧伤 坠落时,比整个世界还要悲凉 岁月如此辽阔,我仅有一生……” 想起远在星城的李亚卿,他心里一热。我仅有一生,凭什么不能活得灿烂? 老三下定决心,学盘师公留下的秘籍,《傜经》中册。 瑶族法术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基本法,度戒后修习简单的符咒之术,与师父心心相印。施法时默念师父相貌,默呼师父,念咒语祷告所治之病,凭借师父的感应力治病。 第二重是驱鬼镇邪法。这重境界尤为郑重其事,不仅要用铜剑画符水、敕令,与师父沟通,还要有内功,必要时,将鬼怪打回原形、销声匿迹。 第三重土地玄法。这个就厉害了,达天通地,挥斥八极。 老三的思维原本是十分清晰而敏锐的,只是发生的这一连串事过于吊诡,超越了他的认知,以至于猝不及防。随着事情的深入,他逐渐冷静。他学理工的,虽然也涉猎文史巫道等杂学,但运用起来远远不够,许多东西还得在发黄的故纸堆里挖掘。 他现在急需修炼的是五雷掌,抵御老巫婆的歪门邪道。 瑶族法术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基本法,度戒后修习简单的符咒之术,与师父心心相印。施法时默念师父相貌,默呼师父,念咒语祷告所治之病,凭借师父的感应力治病。 第二重是驱鬼镇邪法。这重境界尤为郑重其事,不仅要用铜剑画符水、敕令,与师父沟通,还要有内功,必要时,将鬼怪打回原形、销声匿迹。 第三重土地玄法。这个就厉害了,达天通地,挥斥八极。 老三的思维原本是十分清晰而敏锐的,只是发生的这一连串事过于吊诡,超越了他的认知,以至于猝不及防。随着事情的深入,他逐渐冷静。他学理工的,虽然也涉猎文史巫道等杂学,但运用起来远远不够,许多东西还得在发黄的故纸堆里挖掘。 他现在急需修炼的是五雷掌,抵御老巫婆的歪门邪道。 第二天上午,老三去了二师叔盘有财家。 坐下来,老三开门见山说自己要修炼五雷掌,请师叔指导。 “修炼五雷掌嘛,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将秘籍给了你,你放心学就是。”盘有财仔细向老三解说,“修习五雷掌的门派众多,但都不外乎内练丹道,外练接雷。这门功夫修炼到最高,以掌御气,近打眼前几十米内,远打天边。” 老三不搭话,只是听他说。没办法,他师傅没了,总得有人授法传教吧。 “五雷掌以接雷修炼为主。在内功修炼上,五雷分属五脏。五脏之气攒聚为一,达到五气朝元的境界。方能达于大道。五雷掌分五雷邪法、五雷正法、五雷道法,首先要从邪法起修,修炼邪法会让人生出暴戾之气。如果不是心地善良、虚怀若谷的人,很难控制这股戾气,一念之下便去伤人,由此结下恶怨,危及自己和后代。修炼五雷邪法赌博可以赢钱,替人施法改命可以敛财,取不义之财、行不义之举,看上去很风光,结果往往很悲惨,一般没有后代,即使有,也一生悲惨,而修炼的人到头来不是瞎眼,便是驼背、断脚,晚年孤独凄惨。一般人都不会去练。” “不是有五雷正法克制五雷邪法吗?”老三没精打采问。五雷正法当是修正五雷邪法的设计程序,应该境界更高。 “老祖师是特地这样设下的,如果五雷邪法的邪气压制不住,修炼的人永远都练不成五雷正法。”盘有财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三一眼,“五雷掌的练功方法是:本年第一个春雷日,朝东方跪势或盘腿,手掐‘雷诀’放于小腹前,轻闭双眼。左右手掌心向上,手指自然伸直,作接雷状。雷鸣时,意想雷电的强大能量,依次与自己到底心、肝、肺、脾、肾相沟通融全,彻底灌注全身……”盘有财如是说。 “等等,二师叔,你是说本年第一个春雷日,那不是要等明年,我才能开始炼五雷掌?”老三发现了一个问题。 “是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前修炼吗?”老三急问。等明年开春,他估计自己已经死翘翘了。 “本门功法讲究因循就势,应天时,就地利,不可妄为。”盘有财摇头,“修炼五雷掌没有捷径。” 老三顿时被浇了盆冷水一般,心拔凉拔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九章 闯茶场 上 从前在乡村,如果谁莫名其妙地发冷发热,浑身胀痛而久治不愈。村里的老人就会告诉你,你中了五雷掌,得请隔壁村子的某某某水师帮你收一下。 你依言去找个水师,他会装一碗米,用布扎紧碗口在你背上搓几遍,然后把布解开,察看碗口的米粒状况。乍一看,那些米粒诡异地排列得平整整的,躺着朝一个方向,跟阅兵方阵一样,但水师能从中看住差异,告诉你某天晚上或清早路过某地,绊上了法师晚上放下的五雷掌。 然后,他会面向东方念咒语。然后,让你回家讲碗里的米煮了吃,将那块布放在枕头下睡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你会发现身体顿时轻松了,而早上的光线格外明亮…… 事情是这样,修炼五雷邪法的人,身怀特异功能,练到最高境界,可具有透视功力,能隔山打牛,隔空用掌力击倒对方,但如果不能真正登堂入室,继而修炼五雷正法,一生都将邪气缠身,不得善终。五雷邪法修炼得境界越高,身体内的邪气就越重,必须将邪气释放出去,否则浑身胀痛难忍。 于是,法师隔三差五会趁夜到偏僻的地方,偷偷摸摸将五雷掌发在石头或草上,让路过的野兽绊上。如果有人先绊上了,那就倒霉了。如果不被人和兽绊上,发出的五雷掌又会回到这个人身上,倍加痛苦。 这是法术的顶层设计,一环扣一环,不可逾越。 盘有财见老三苦着脸,半天没做声,以为他心里发憷,劝慰道:“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叫你学,肯定看准了你的人品。师父他老人家不会看走眼的。等明年开春你就修炼,肯定能登堂入室。” “二师叔,你炼到了第几层?”老三抬头问。 “第二层,五雷正法。不过,还只是七成功力。”盘有财谦虚地说。 老三“哦”了一声,眼珠子一转,“二师叔,你能不能度借点五雷正法的功力给我,我急着用。等我以后学成了,如数奉还。” 盘有财不是个幽默的人,听了这话直愣愣看着老三:师门从没有借功的说法,难道可以这样?可以的话,你能打个借条不?麻烦你,字写工整点。 “那个,那个,大师侄啊,你是不是遇上难事了?”盘有财盘有财到底本分,还实打实地问他。 “是啊!”老三也不隐瞒,“有个老巫婆想整我。” “找你麻烦?”盘有财噗嗤一笑,“你有令符护身,谁能整你?你身上的令符不仅是镇山之宝,还蕴含历代大师公修炼的法力,上通神明,下达鬼怪,邪门歪道根本奈何不了你。” “不是啊,你是不知道,这老巫婆很厉害,是百花谷来的!”老三说,“还养了小鬼!脸色惨白惨白的,两只脚不着地,飘啊飘,好懵逼的样子!更恼火的是,这个小鬼的衣服还是名牌货‘小猪班纳’。” “百花谷!”盘有财面色变得凛然起来,“你怎么不早说?”除了百花谷,另外什么懵逼啦,小猪班纳啦,他听得不是太明白。 “我现在不是说了吗?”老三嘀咕道,“又不是报丧,进门就跪下哭天喊地……” 盘有财对他毫无办法。想做出一副威严状又拿不起架子,毕竟他没犯错。去指责吧,他肯定又会嬉皮笑脸,跟你套近乎。想当年,自己刚进师门,没少受他那便宜师父钟阿满捉弄,看来看去,这师徒俩一个德性,罢了! 他板着脸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二师叔,你是要替我出头吗?”老三看盘有财一脸沉吟,大喜,“我就知道,二师叔是个护犊子的亲长辈,师门有福啊!” 盘有财眉头紧蹙,“百年之期还没到,她们想干什么?大川,她们在哪里?” “二师叔,她们在横山茶场,昨天下午……”老三将昨天下午的群蛇攻击和晚上看见的柳灵郎都说了。 “下降头?”盘有财的面色一黑,“好啊,师父才闭关不久,这些作死的家伙就跳出来了!我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伊曼师太一般是不出门的,吃饭都是阿依莲去食堂打来。这会该吃中饭了,阿依莲去食堂打饭时,老三领着一帮人到了茶场门口。 “你好,我们找阿依莲。”老三在铁门外跟守门的艾买提说,“麻烦你,让我们进去!” 艾买提抽了抽鼻,生硬地说,“盲哎(走开),盲哎(走开),木有这个人。” 老三眼尖,看到阿依莲拐过墙角的背影,手一指,“那不就是阿依莲吗?” 艾买提不耐烦地挥挥手,“起,起,起。我说了木有就木有。” “让我们进去找她。”老三摇晃着铁门,“这是茶场,不是军营吧?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再闹,小心我不客气!”艾买提威胁道。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盘有财上前一步,“今天,你这门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我就不信,在莽山,还有瑶人不能进的地方?” “你个老头子,事多求子的。盲哎(走开)!”艾买提瞪眼道。 阿普赖听到这边有吵闹声,皱着眉头过来,“干哈?” 艾买提用方言跟他嘀咕一气,阿普赖听了,扫了一眼外面三个人,心里大是疑惑,怎么会有当地乡民找阿依莲? 这些人什么来历?难道是阿依莲她们出去过几次,与当地人有过接触,人家有事找上来了? 犹豫中,盘有财隔着铁门厉声道:“我姓盘,是莽山瑶族师公。请开门让我们进去,我们有要事找阿依莲。”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阿普赖凑近,隔着铁门道。 “这是我们与她之间的恩怨,你们插不了手。”盘有财沉声道。 “她是我们的客人,对不起,我有责任保证她们不受打搅。”看来者不善,阿普赖强硬地拒绝。 “如果我们非要见她呢?”盘有财冷笑,“我们要告诉她们,莽山不欢迎她们。” “那不可能!”阿普赖挥手,几十个身着黑色作训服的健壮小伙子冲了过来,排在他身后。个个精神抖擞、孔武有力。 “你们是西江人吧?”盘有财看阿普赖一只典型的鹰钩鼻,鼻梁骨稍挺,鼻尖又略微向下弯曲,整个脸给人一种阴翳的感觉。“我们瑶族也是少数民族,所以,我们不存在谁欺负谁,是吧?”话音一落,他双手运力一推,铁门“哐当”倒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章 闯茶场 下 铁门里的人见势不妙,一声喊纷纷躲开了。啊囊死给!他们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凶猛的,谁知道还有更猛的。 倒下的铁门砸出一片灰尘,盘有财不慌不忙地进去,并不魁梧的身材透出一股强势。 老三和三师叔谢进喜跟在后面,再后面是盘二狗和三十号师兄弟,把个前院挤得满满的。 里面的人回过神来,纷纷扑上来,前面几个人刚靠近就被踢出几米开外。 混在人群中的黄辉亚趁乱上了楼。他穿了套瑶服,缠着厚厚的包头帕,像头顶一团乌云的滑稽样子,老三瞅见忍俊不住笑了。 盘有财站住,对气得眼睛血红的阿普赖说:“把她们俩叫出来吧。” 听到外面动静不小,阿依莲出来想看看怎么回事,被盘有财叫住,“你,过来。” 阿依莲犹豫下,还是过来了。看见老头子旁边的老三,暗觉不妙。 “把跟你一起那个女人叫来。”盘有财厉声道。 “不用叫,我来了。”伊曼师太一袭黑袍,缓缓走过来。她丝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阴冷地看着一切。 “你们是来自百花谷,是吧?”盘有财根本不来虚的,直奔主题,“百年之誓还没到,你们就跑到莽山兴风作浪。你给我听好了,马上滚出莽山!” 伊曼师太情知行踪暴露了,却不甘示弱,“时过境迁,你以为百年之誓还有效吗?” “你们数典忘祖,连你们师尊的话都可以不当回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盘有财怒道,“进喜,替我赶走这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师兄,好的!”谢进喜转身一挥手,众人齐齐散开,留出一片空地。 “你们……”阿普赖想上前阻拦,盘有财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和你的人千万别轻举妄动。” 他抬手云淡风轻地拂了拂,阿普赖和他手下都无法动弹了,整个茶场顷刻间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每个人前一秒钟还杀气腾腾的心变得异常空虚,仿佛一个人驾驶孤舟在茫茫大海颠簸,随时都将被风浪吞噬。那种恐惧正在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盘有财站在伊曼师太前面两米远处,逼视她,“不走,就永远留下!” 伊曼师太凝气运功,体内邪气纵横,整个身躯宛如千年冰窟里发掘出来一般,浑身充斥着阴寒。连离她三米远的阿普赖都感觉阴森森的。 阿依莲的目光不经意中与老三的目光对上了。老三裂开嘴做了个笑脸,阿依莲回之以怨毒的眼神。 “休想!”伊曼师太一声厉喝,两眼射出寒光,双臂一抡,长袍迎风飞舞,袖口里赫然冒出了滚滚黑雾。 老三见到这一幕,本能地抽腿欲跑,可是,双腿重逾千钧无法挪动。他发现黑雾里隐隐约约居然有无数个黑色的小骷髅头,比昨晚看见的柳灵郎狰狞一百倍。 众人见势一哄而散,退得老远。盘二狗跑之前还拉了拉老三,没拉动自己先跑了。 谢进喜挺身而出,单掌举重若轻地往前一推,闷声道:“朗朗乾坤。” 那阵阵黑雾被遏制再也无法向前。伊曼师太双臂一阵麻木,急忙卸力,身体向后退了两步,胸口一阵起伏不定。 她心中大骇,这个老家伙深藏不露,这一拳除了死神能硬扛,几乎没有人可以接得下来。 顷刻间,那阵黑雾荡然无存。 众人一阵欢呼。盘二狗更是手舞足蹈。 这一交手,谢进喜显然占了上风。阿普赖震撼极了,莽山瑶族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玄派高手? 好容易找来玄派高手帮忙寻找藏宝,想不到她们与当地玄派有过节,有过节还不重要,重要的是打不过人家。 还是孤陋寡闻,不真正了解内地的文明啊! 阿普赖脑袋瓜子一转,觉得不能轻易得罪这帮莽山人,否则被他们盯上很麻烦。他收敛眼神中的暴戾气息,悄悄示意手下不可轻举妄动。 其实,并非伊曼师太不堪一击,这一切都因为黑巫术本事的弊端。黑巫术畏火惧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其攻击力大打折扣。一招落败,她瞳孔急剧收缩,看着谢进喜的眼里闪着幽冷的红芒,身上猛然迸射一丝血腥气息,嘴里念叨几句,扬手抛出一物。 那是一个小虫子,振翅声宛若蜜蜂,疾飞如电。此虫色白,绿豆般大小,飞动时肉眼不可见。 噬骨蛊!谢进喜却看得真切,振臂一抖,却不能击退噬骨蛊,骇然之际,他探手想要抓住小虫。 “不可!”盘有财急道,话音未落,一股指风弹出,迎上噬骨蛊。 噬骨蛊能伸能屈,可以细成一根毫毛,亦能缩如米粒。且刚柔并济,硬如铁石,柔软若棉。穿皮肉,透筋骨,无所不及。 奇怪的是,连谢进喜无坚不摧的掌风都不惧的噬骨蛊,却没有迎上盘有财的指风,而是拐了一下,竟然闪入呆立旁边的艾买提的手掌中。 艾买提只觉手掌一阵剧痛,掌背赫然现出一个米粒大小的血洞,鲜血直流。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按住伤口。到底训练有素,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颇有几分硬气。阿普赖满意地来拍了他的肩膀,“我要表彰你!去,回宿舍休息。” 艾买提昂然去走了。心下暗骂:你们高手斗法,讲点道德不要伤及无辜好不好? 才走几步,他发现自己的手臂的皮下鼓起一团,而且,还在移动。他叫了一声,突然跳起来,整个人犹如疯狂了一般大喊大叫,到处狂奔。他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脑袋撞在前面的墙上,顿时血花四溅,但他丝毫不觉,依然惨叫着狂奔。 这种疯狂的情况持续了三分钟左右,艾买提终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却不断地抽动。那样子极其恐怕,又极其诡异。 众人都惊呆了,等阿普赖反应过来,奔过去蹲下查看,看到的是更恐怖的一幕,一根白色的线头从艾买提的鼻孔里钻出来,像一条蛲虫似的慢慢蠕动,然后,缩成一团,嗡嗡地飞向阿普赖的鼻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噬骨蛊 上 噬骨蛊在离阿普赖鼻孔一公分处闪没,没钻进他的鼻孔里去,而是拐向伊曼师太,落入她手中倏然不见。尽管如此,他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阿普赖暗呼走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虫,但其可怕性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力。从手背进入身体,再从脑壳的太阳穴出来,进去一条虫,出来一根线。 你别告诉我,这玩意是冬虫夏草! 时间似乎凝滞了。院子里的人都瞠目结舌。阿普赖也是一动不动,保持那僵硬的姿势,生怕动了身子又招来那可怕的小虫子。躺在地上的门卫不再癫狂地抽动,一息尚存。 不说阿普赖惊骇,那边盘有财已是满脸铁青,眼里喷出了火。养这等害人的蛊虫,其心当诛! 噬骨蛊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蛊虫,跟其它的蛊虫不一样,它不是钻在肚子里,而是钻进骨头里,天天吃人的骨髓。七七四十九天,人就会痛苦地死去。这期间,无论什么针药都无救,就算开刀也找不到蛊虫。这才是噬骨蛊最为恐怖的地方。噬骨蛊无孔不入,可从人的毛孔里不知不觉钻进去,产下虫卵然后又出来……” 喂养噬骨蛊的手法令人发指,是用五个月的胎儿养出来的。先把胎儿取出来,用胎盘来喂养毒虫,必须要喂足七个胎儿才能成型。然后,再把毒虫放进有五个月身孕的孕妇体内,用这胎儿来供养毒虫,直到孕妇临盆。不过产出来胎儿已经是尸体,这时候噬骨蛊才大功告成。 老三看盘有财脸色凝重,心里一紧,看样子二师叔对这小虫子也感到棘手。这虫子肯定是一种蛊虫,而且还厉害! 一股危险的气息慢慢在弥散。老三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种让人战栗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茶场。 伊曼师太开口了,“还赶我们走吗?”她冷冷地看着盘有财。 盘有财当然不会示弱,目光凛然道:“你以为就凭几个破蛊虫就能在莽山横行吗?告诉你,那是痴心妄想!当年,我师公祖能踏平百花谷,现在,我们也能赶走你们。” 他完全相信昨天出现的群蛇和小鬼都是这个老女人所为。这么一个邪恶的女人藏在莽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驱赶她义不容辞。可是,这女人的手段极其邪乎,要胜她恐怕不容易。 “那就试试!”伊曼师太冷哼一声。话虽如此,她却没有动弹,虽然有噬骨蛊在手,在盘有财面前她还是不敢托大,这老家伙武功深不可测,一缕指风就弹开了噬骨蛊,对付他恐怕要大费周折。 看到伊曼师太的嚣张气势,盘二狗气炸了,脑袋一热就冲出去叫骂:“你个老巫婆,数典忘祖,连你祖师爷的话都敢违背,真是大逆不道!你想凭几招歪门邪道在莽山为所欲为?告诉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伊曼师太年纪大了一些,对盘二狗所说的你死我活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还在琢磨中,阿依莲耐不住一挺身,“你别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 “阿依莲,为什么要这样?”老三看着阿依莲的眼睛。 阿依莲张张嘴,却没说出话。她与老三无冤无仇,却帮阿方提设计他,将其送进大牢,差点毁了他一生。面对他,她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愧疚,不过,想起自己拿命喂养的金蚕蛊被他夺去,那仅有的一丝愧疚感转瞬即逝。 “师兄,别跟她废话。”盘二狗扬言,“给她一记五雷掌,把她打入地狱!” 阿依莲死死地盯着盘二狗,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目光,他脑海里的思想仿佛一下子被抽离,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他木然地走几步,捡起艾买提掉落的匕首就往自己心口刺。 摄魂术!老三见状大吼一声,抢上一步拍落盘二狗手中的匕首。盘二狗如梦方醒,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三,“你欺负我?” 老三愤怒了,他一步一步向阿依莲走过去,逼视着她,“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斜刺里一道黑影扑过来,此人膀大腰圆,抬手就是一记黑虎掏心闪电般击出,气势凌厉,劲贯全身,出拳刚猛生风。老三急忙拧旋转折,腾挪出两步,生生避开突然袭来的攻势,定眼看,原来是曾经被他教训过的络腮胡。 络腮胡一脸的横肉,目露赤光,一副欲将老三碎尸万段的表情,脸颊上那道两寸长的刀疤泛着紫光。 老三毫不犹豫地拔出弯刀,心里生出一团烈焰:老子上次不想把事闹大,没下重手要你们伤筋断骨,只是划破了皮见点血,吓唬的成分多。你妹的,你一声不吭冲上来就黑虎掏心——不,黑虎掏裆,那是断子绝孙掌哪! 谢进喜见状,担心老三不敌,刚要上前出手相救,被盘有财一个眼色止住了。谢进喜心里着急:师兄啊,那小子虽说是大师兄的徒弟,可那是记名的好不好,除了油腔滑调,他真没什么本事,要是今天被打出三长两短,师父一个雷霆打下,不要我俩的命,要我们半身不遂那是走不脱的。那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宝贝疙瘩! 盘有财看出老三闪避那一招有板有眼,情知他暂时能扛住。那小子入门时间短,功夫稀里哗啦,但奇怪的是,他身上隐隐有旁门左道之风,别说一招黑虎掏心,就是猛虎下山、双龙戏珠、丹凤朝阳都使出来也奈何不了他。 果然,络腮胡使出了猛虎下山,一个马步腾升而起,一记右勾拳直袭老三的下腹。 老三拧身一闪,步子看似轻盈,却动如脱兔,勾腰随手一刀划下,络腮胡的右下臂的衣服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铁木尔!”一个瘦高汉子惊呼一声,奔至。 “托可提,木事。”叫铁木尔的络腮胡对瘦高汉子说,仍然虎视眈眈瞪着老三。 在老三的饭馆里,他们两人都被老三好一顿胖揍,不仅被阿普赖臭骂一通,在同伴们眼里的威信也跌了几分,这番想借主场的优势挣回面子。 托可提在铁木尔肩上拍了拍,两人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啊囊死给!铁木尔一个虎步,狂叫着又气势汹汹扑了上去。 托可提随之从旁边策应,一把匕首亮晃晃刺向老三。 老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弯刀在他手里,竟然着了魔似的翻转,刀光不断地闪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噬骨蛊 下 老三在两个高手的围攻下,没有丝毫惊慌失措,他稳扎稳打寻找对方的破绽。有托可提相助,铁木尔的攻势更加凶悍,一双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气势磅礴。 托可提所练的是杀人刀法,凌厉直接,讲究一击即中,招招要命。幸亏老三修炼了内功,身形轻快,筋骨富于弹性,腾跃挪移、勾腰拧身施展得流畅,几个回合下来,没有气衰力竭的感觉,每到关键时候都能避开托可提的刺杀。 老三左挡右攻,弯刀越使越顺手,突然他一声长啸,感觉自己的手仿佛与刀融为一体,刀尖不断地轻颤,仿佛在怀念从前喋血的日子。龙吟清澈,如一条挣脱泥潭的困龙。在托可提侧面攻上的匕首已刺及左腰时,他猛然一转身,一刀劈落托可提的匕首,跟着“砰”的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在对方招招致命的疯狂攻击中,老三不再留情。这一脚使出了浑身的气劲,托可提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捂着肚子一阵猛咳。 这时,铁木尔趁老三招数用老之机,一拳猛击老三的喉咙。盘二狗一声惊呼,这一拳要被击中的话,老三的小命难保。 危急中,只见老三猛一挫身,单膝跪地,硬生生地避开这要命的一拳,姿势却非常难看。 铁木尔一拳击空,收势不及,只觉右腿一凉,老三手中的弯刀已翻转扎在他大腿上。 弯刀是一种反曲刀,刀尖的锐角较大,深深地扎进去,伤口很宽。铁木尔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怀疑这是幻觉。待老三拔出刀,鲜血随之喷出,撕心裂肺的痛楚令铁木尔痛叫一声,脸上肌肉疼得一阵扭曲。 老三觉得嘴角有点腥味,用指头抹了抹,那是铁木尔的血。他拿刀背敲了敲铁木尔的头,铁木尔轰然倒下。 阿依莲急忙上前,连点铁木尔身上几处穴位,替他止住了血。铁木尔确实凶悍,都已刺到了骨头,脸色惨白,除了第一声痛叫外,再没喊叫。他坐起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痕,瞪着血红的眼睛,仿佛要把老三吃得骨头都不剩。 阿普赖从错愕中惊醒,疾奔过来,气得手发抖,他指着老三,“你竟然敢……” “不砍他,难道等他要老子的命?”老三把喋血的刀在迷彩服上擦了擦,阴森地说。他一看到铁木尔闪现,就明白了一切。原来背后搞三搞四的都是阿方提这帮人。 阿普赖咬牙切齿道:“好,好,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你们老在我背后捣鬼,我不想多事才没来找你们。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们?”老三舔了舔嘴角的血,“其实,你们就只会撒娇。我们声音大了,你们说欺负你们,声音小了,你们以为是怕了你们。吃在嘴里看在锅里,放下筷子就骂娘!你是要跟我没完没了,是吧?好,我等着!我平头百姓一个,没资格惯着你们,我要做的就是礼尚往来!” 阿普赖还在哪跟老三做口舌之争,这边,阿依莲对狼狈不堪的托可提说:“快,把他抬到屋里去。” 托可提叫人找来一块床板,几个人毛手毛脚将铁木尔抬走了。胡大师和李元宵正躲在楼梯口观战,等浑身血污的铁木尔抬过来,看到他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两人偷偷对视一眼。 “下手真恨!”李元宵悄悄与胡大师嘀咕,“那小子的刀法简直出神入化。” “下手不狠的话,躺下的就是那小子自己了。”胡大师比李元宵看得透彻,“铁木尔和托可提使出的都是杀招。我现在还没想通,他们跟那小子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招招想要他的命。” “阿普赖这次算是栽了。”李元宵叹息,“两大高手都败在那个傻小子手下。” “现在胜负还不好说。”胡大师与李元宵的看法不同,“这小子刀法虽然好,但跟伊曼师太和阿依莲相比,却不在一个层次上。” “你说,她们俩能搞赢那两个老头吗?”李元宵问。 “这个不好说。但肯定不会败。”胡大师说。 黄辉亚悄悄从楼上下来时,正好撞上胡大师和李元宵。他俩躲在楼梯口观战。 “你干什么?”李元宵没认出身着瑶装的黄辉亚,警惕地问。 “上厕所。”黄辉亚低头闷声道。他头上的包头帕几乎盖上眉头,匆匆而去。 胡大师奇怪地看着黄辉亚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 黄辉亚悄悄混进人群中。 盘有财与谢进喜对视一眼。事情怎么闹成这样,一首信天游唱成二人转,彻头彻尾跑调了!两个巫婆没赶走,居然新惹上了强敌。 阿普赖一挥手,三十多号穿黑色作训服小伙子挥舞着匕首,扑了上来。事已至此,没等盘有财开口,这边的人都纷纷上前迎战。 “住手!”老三身形动了几下,鬼魅般挟持了阿普赖,将刀抵在他脖子上。 双方的人都住手了。老三的刀法大家有目共睹,除了伊曼师太和阿依莲,单打独斗茶场那边没有他的对手。 老三在阿普赖耳边沉声道:“我们今天来,不是找你们算账的。叫你的人都退下,别做替死鬼!” 阿普赖脸色一沉,突然抬起左臂以肘部撞向老三胸口。老三向右跨出一步,反手将刀背用力一击。 “啪!”的一声,阿普赖身体一晃感觉到左臂一麻,就好像被铁锤狠狠敲了一下。 还没等他稳住身体,“咚”的一下,老三的刀把撞向他的腹部,一阵剧痛,阿普赖上身猛的向下一弯,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胃里一阵翻腾。 托可提举起匕首要冲过来,老三的刀尖已抵上阿普赖的喉咙,而目光斜视托可提,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 托可提不敢动了。他两度与老三交手,每次都被打得狼狈不堪,他的小心肝很受挫折。 阿普赖好容易缓了口气,正要开口时,伊曼师太出手了。 她嘴里叽里咕噜念出一串咒语,然后,轻轻吐出噬骨蛊。 一道白光向老三电闪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三、蛊神婆 上 老三背对着伊曼师太,丝毫不知噬骨蛊在背后朝自己过来。盘有财听见伊曼师太念念有词,暗道不好,连忙凝气运掌,可惜出掌时,噬骨蛊已射进老三的后背。 老三只觉后背一麻,持刀的手一抖,阿普赖趁机跳开了。他去追,一动身背上一阵剧痛,脚步一滞。 托可提看得真切,眼里闪过一道杀机,掏出匕就刺,这次是朝老三的心口刺。 盘二狗惊呼一声,往前一蹿,欲去夺托可提的匕,一道遒劲的掌风先至,将托可提震飞,一连翻了两个斤斗,匕也震落了。 匕已扎进老三的心口,一股血箭射出,射到迎头扑过来的盘二狗脸上。 盘二狗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切,这突如其来的逆转令他难以接受。 这一切生的太快了,快得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全都瞪大眼睛看着老三。 老三痛苦在站在哪里,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盘有财奔至,急忙查看他的伤势。胸前的伤口约有一公分深,幸亏老三肌肉达,这一刀没有刺穿肋骨伤及心脏。盘有财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念念有词地画了符,伤口的血止住了,伤口也在奇迹般愈合。 人群里,黄辉亚探到腰间的手松开了,谁也没注意到,那是一把黑漆漆的枪。他没有上前去,有那两个老头在,老三的伤不需要他抛头露面。 “三哥,你怎么样?”盘二狗抹了抹脸上的血,急问。 “胸口的伤没什么大碍。”盘有财嘴里说着,包头帕下一对眉毛却是紧皱。他绕到老三背后挼上t恤衫。 老三背上有一个针眼大的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端倪。盘有财心里一凉:糟糕,噬骨蛊已经进身体里去了! 他捉住老三的手腕把脉,脉象证实了他的判断。老三却没有感到身体有太大的不适,背上也不痛了,既然胸口的伤没大碍,那应该就没事了,丝毫不知已中了噬骨蛊。 盘有财向凑过来的谢进喜悄悄颔。谢进喜马上明白,事情坏了!他一挥手,盘二狗扶着老三,在众师兄弟簇拥下退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阿普赖的手下要动手,被他拦下了,“让他们走。”为了寻宝大业,他明智地选择了收敛。 伊曼师太向阿依莲使了个眼色,两人回屋去了。 一群人到了茶场外,盘有财对谢进喜说了声,“我带他去找师母!” 事不宜迟,黄辉亚开了那台大众途观,载上盘有财和老三还有盘二狗直奔泽子坪。老三从众人凝重的神色里看出了异常,“难道我中了蛊?” 盘二狗神情古怪地点头又摇头。 老三再次感觉体内的变化,没觉有异态,“不会吧,我怎么没一点感觉?” 坐在副驾的盘有财扭头道:“是噬骨蛊!” 老三略一思索,记起书里看过的这种蛊虫。不过,他没有过多地担忧。盘师公连天下第一的金蚕蛊都随便拿捏,还在乎这附骨之疽?他疑惑的是,二师叔为什么要带他去找盘阿婆。 到了盘家,不待众人开口,盘阿婆一照面,惊呼:“噬骨蛊!”掉头去灶屋抓来一把黄豆,扬手照老三撒去。 那把黄豆犹如满天星撒向老三,一股股炙热之气涌入他身体里。 不是,阿婆,你也会解蛊虫?老三瞪大眼睛望在盘阿婆,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 盘二狗也不嫌恶心,撅着屁股趴地上看。血里没有他想象的那种米粒般的蛆虫。 盘阿婆怔了怔,这不对呀?她扳着老三的脑袋仔细看的眼珠子。 “怎么样?”盘有财也很吃惊。盘阿婆是莽山的蛊神,没有她解不了的蛊毒。这个秘密鲜为人知,但是他知道。 盘阿婆笑道:“没事了。” 盘有财这才松了口气。开玩笑,师父闭关前特意跟他交代要看好这个兔崽子,要有什么闪失,那还了得? 黄辉亚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总算明白老三为什么能治好自己的怪病了。身边有这么一群罕见的人,想不弄神弄鬼都不行。 “这样就没事了?”盘二狗既高兴又感到有点遗憾,“怎么没看见他吐出小虫子?” 盘阿婆笑了笑,没有说话。总不能告诉他,我孙儿肚子里藏了一个更厉害的金蚕蛊,早把噬骨蛊吃了。 老三直愣愣地看着盘阿婆,“阿婆,你是苗人吧?” 鬼崽子,这也能猜到!盘阿婆笑而不语。这鬼崽子真聪明!要是在找俩媳妇回来,那就更好玩了。 老三不清楚盘阿婆所想,要知道了,准会给她上一堂法律课,肃清她思想里的封建残余。 趁这工夫,盘有财将茶场生的事一五一十跟盘阿婆说了。 “阿婆,您真飙!那个老巫婆搞得我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你一出手就搞定了。我明白了,你以前肯定是蛊王。”老三直接告状,“阿婆,二师叔不肯教我功夫。要不,你教我蛊术吧?” 盘有财一脸黑线。我说过不教你功夫吗?你要我直接输你几成五雷掌功,那压根就行不通好吧! 盘阿婆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讨打哩!你阿公不准瑶家师公练蛊术。” “你偷偷教我,不让他知道不行啊?”老三还不死心,“你放心,我绝不用蛊虫杀人。”他现在确实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急于求成。 盘阿婆清楚他有几斤几两,一手刀法只能对付一般的人,那一帮师弟他至少有一大半对付不了,更别说有百花谷的人。她叹息一声,问:“你阿公给你那本秘籍你没有练吧?” “正准备练,这不,求二师叔教我。”老三还耿耿于怀,“我求他分一点五雷正法的功力他都不肯。真小气!” “你个蠢崽子。”盘阿婆哭笑不得,“五雷掌,要开春自己去接雷才行。你二师叔怎么分给你?” “哦。这样啊!”老三想了想,对盘有财道,“二师叔,这个,刚才三师叔使的那招叫什么来着?对,朗朗乾坤。太霸气了!二师叔,哪天有空了,教我这一招好不好?放心,我不白学,两瓶,不,四瓶茅台酒孝敬你!” 盘有财为难地看着他,“这个,这个,修炼得一步一步来。所谓功到自然成……” 老三直接就上纲上线,“二师叔,你为什么不肯教我?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瑶人?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嘛,比如,我把户口迁过来,直接挂在盘师公名下……” “这怎么可能?我……跟你讲不清。”盘有财都要哭了。怎么遇上这么一个狗皮膏药? 盘阿婆都忍不住要踢他了。她怀疑他是不是真读了大学,根本就是一个小无赖嘛!不过,她喜欢。她替盘有财解围,指着老三胸前的伤口道:“去把伤口给弄一弄。” 老三去药房找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四章 蛊神婆 下 盘阿婆对盘有财道:“好啦,有财你回去吧!那几个蛊婆就交给我了。” 听到这话,盘有财如蒙大赦,道了声:“谢谢师母!”赶紧走了。 今天这番周折颜面大失,他没想到那老巫婆这般厉害,自己不惧蛊虫,但却收拾不了噬骨蛊。有师母出手收拾那些蛊虫,对付老巫婆就得心应手了。 盘阿婆目送盘有财出门,然后,对盘二狗道:“二狗,跟我去生火,我给你们弄中饭吃。” “阿婆,你歇着,我跟他去弄就成。”盘二狗指在黄辉亚道。 “人家是客,哪能让客人动手做事?”盘阿婆道。 “没事的,阿婆。他是我三哥的炊事员,正好专业对口!”盘二狗嘻嘻一笑。 “阿婆,您歇着就是。我们来做饭。”黄辉亚道,跟盘二狗弄饭去了。 他俩去了灶屋,盘阿婆的脸色就冷了起来。百花谷的人敢违约闯进莽山,这件事非同小可,除了有恃无恐之外,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莽山宁静好些年了。那些家伙以为莽山师公一族已经没落,又卷土重来搞事了。 哼!几个不人不鬼的蛊婆也想掀起大浪? 老三替自己上了药回到厅屋,胸口那团黑乎乎的药膏散发出田三七的味道。看到盘阿婆,他不甘心地叽歪:“二师叔抠抠搜搜的。下次,送几瓶假酒给他喝。” 盘阿婆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个鬼崽子!你敢!” “算了,现在练不成五雷掌,我修炼心法,练成吹气之术。”老三退而求其次。 五雷掌需以掌御气,距病人数米将鬼邪驱走。吹气之法就更神了,将精气神运至口中,由慢至快吹向对方面部、头顶膻中或痛点,吹气时观想吹出来的是火,于是,一股热息烧遍患者全身,后背凉风出体,鬼邪尽去。“ 盘阿婆噗嗤一声笑了,“蠢崽子,吹气之法没有五雷掌的气劲怎么练?吹气之法要修炼到最上乘的五雷道法才能运用。你二师叔都没练出来。” 老三嘟着嘴半天做不得声。那两个破女人窝在莽山,万一她们在路口等着自己怎么办?就像那些校霸经常在校门口堵倒霉的小男孩一样,她们欺弱怕强,这种事完全做得出。 盘阿婆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于心不忍,去拿了一根缝衣针刺破自己的指头,将流出的血抹在他眉毛上。 老三疑惑地看着盘阿婆。 盘阿婆诡秘地对他一笑,“不要多问。” 老三已经习惯这些,懒得刨根问底。刚才盘阿婆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笑而不语却是默认了。她是蛊界大神,那一滴血绝不简单,当有百蛊不侵的神奇作用。 不知怎么,盘二狗和黄辉亚两人在灶屋里杠上了。 “你说我们装神弄鬼?”盘二狗的声音很大,“那你跑人家楼上干什么?那不是鬼鬼祟祟吗,别以为我没看见?” “我是去解手好不好?”黄辉亚掩盖他的真实意图。 “你怎么不说是去顺手牵羊?老实说,你偷了什么东西?”盘二狗义正辞严,“你这个人不地道。我得提醒三哥,小心你!对了,你那套衣服赶快还我,我不做帮凶!” 黄辉亚嘿嘿一笑,“晚了!你这个帮凶已经坐实了。” “不行,这套衣服我得收租金!”盘二狗算计,“人家风景区借少数民族服装照相,一套最少二十块,你穿出了一身臭汗,我收你五十。拿钱来!” 老三在外面屋里听了哑然失笑。 盘阿婆也是摇头,这些鬼崽子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阿婆,要不要给阿公送饭?”老三突然想起问。 “不用。”盘阿婆说,“他那里,三天送一次就行。我昨天送的。” “阿婆,我去后面走走。”老三对盘阿婆说。 盘阿婆明白他想念阿公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老头子说,这鬼崽子还有几遭劫难,不知会整成个什么样子。我可怜的孙儿! 老三路过灶屋时,盘二狗和黄辉亚还在吵,他插了一句:“你们俩要不要脸?把这些好菜都翻出来了,这都攒着给我娶媳妇的。” 这话不仅黄辉亚感到恶寒,连盘二狗都偷偷吐了口水。太不要脸了! 不过,他们一看,这菜确实准备得多了一点,四样腊制野味,三样山货,一条尺多长的鲜鱼……不过,这好像是盘阿婆已经备好在灶头上的! 穿过药圃,再穿过两山之间的甬道,老三走到甬道前的山谷停住了脚步,他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扇木门,眼里泪花闪烁。 想着盘师公三才吃一顿,他喃喃道:“食肉者,勇猛。食谷者,智慧……不食者,不死而神。” 只听咔嚓一声响,距离老三大概十米外的一棵树上,一只斑鸠踩断了一根枯枝,扑打着翅膀嗖的一下飞走了。 他悄悄走前几步,一股森然之气陡然逼来,他飞快地拔出刀。 一阵风吹来,老三顺势挥刀,一刀劈出去。他很清楚这一刀劈出去时的感觉。出手时,他手臂中的内力顺着刀把而上,竟然化作一道凌厉的刀气劈了出去,将两米外的两根拇指大的竹子劈断了。 要知道,老三的臂力虽然不弱,招式也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但他的内力并不强,而且不稳定,时有时无。而这一下,内力仿佛增强了数倍,并源源不断,好像接通电源的洗衣机,不知疲倦地旋转。 他脑海里出现了盘师公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并且越来越清晰,仿佛就站在眼前。他的刀越舞越快,几乎看不见招式,只剩一团光影。他不断地腾跃、挪移……信手挥去,阵阵无形的刀风射出,旁边树上的叶子漫天飞舞,他得心应手地向一片片树叶劈去。 半小时后,老三的弯刀脱手而出,深深扎在那棵十米远的树上。他这才停下,身上俱已大汗淋漓。他去那边的树干上拔出刀,看见居然深达两公分,很是愕然。 但他没有发现,落在地上的树叶,许多被劈成了两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五掌 暴风雨 上 阿方提对阿普赖最后能保持克制的态度很满意。目前形势越来越不明朗,他感觉到有几股势力在暗中对付自己。 他紧紧抓着方向盘,双眼盯着前面的路,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形势微妙,不能树敌太多,遭遇围攻。霜满天的生意越来越糟,短时间内很难反弹。执法部门又加强了娱乐场所的监督力度,不断有技师辞工,一些地下服务项目做不下去了,转型已势在必行。 寻宝行动已经有了新的转机,伊曼师太找到了一个古墓,胡大师正带人勘察古墓的情况,探明后,立即实施盗墓。 入夜了,汽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横山茶场遥遥在望。阿方提的手机响了,他接通,是阿普赖的声音:“老大,你到什么地方了?” “快到了。”阿方提挂了电话,不消五分钟,小车就进了茶场。 阿方提下了车,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积满了厚厚的乌云,不停地翻腾滚动,一番山雨欲来的迹象。他嘟哝一声:“这鬼天气!” 阿普赖听到停车声,已朝这边奔过来了,跑到跟前,轻轻弯腰道:“老大!” 阿方提微微颔首。 “老大,请!”阿普赖前面带路,领阿方提去食堂吃饭。 吃了饭,阿方提去见伊曼师太。 “师太,晚上好!”进屋,阿方提很是礼貌地道,“师太,在这里还住得惯吧?” 伊曼师太点点头,“还行!” “这里是乡下,条件比较差,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师太谅解。”阿方提冲阿依莲笑了笑,坐在她搬来的椅子上。 阿依莲素面朝天,头发盘在脑后。她上身穿着黑色的无袖弹力打底衫,下身是黑色的紧身长裤,把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却不失干练。 “有什么话快说吧,我还要修炼。”伊曼师太冷冰冰说。 阿方提倒是没去计较,古怪的人必然说话也古怪,不这样才奇怪。他平静地说:“上午的事我知道了。师太法力高深,令人敬佩。我想知道,你们的之间存在什么过节?”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他不想失去伊曼师太这样的帮手,但又不想得罪莽山师公,横生枝节。他现在知道了师公在莽山的影响力,断不会与其撕破脸皮。 “是上一代师门的恩怨。”伊曼师太说,“你放心,很快就会解决。”百年之誓还有三个月就到期。到时候,莽山师公就无话可说了。 我倒,你们的恩恩怨怨倒是历史悠久,都扯到上一辈了! “哦,这样啊!”阿方提提出另一个问题,“那座古墓你能看出是什么年代的吗?” “不超过四百年。”伊曼师太很有把握说。她养的小鬼非常灵泛,而且,精通鬼气。那些鲜为人知的事对小鬼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它探测到的事情十拿九稳。 “你确定这座古墓没有被人盗过吗?”阿方提试探再问。他想早点问完快快离开,伊曼师太师上的气息他闻了怪不舒服。 “没有。”伊曼师太清楚古墓里的鬼气从没泄露过。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个炸雷响起,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屋里的窗户一阵哗啦啦响。 伊曼师太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阿方提,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地说:“三天后,还有一场大雨。” 老三站在帐篷外的草地上,看在漆黑的夜空。风一阵比一阵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场大暴雨。他抽着烟,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没有收回目光,轻声说:“师傅,你怎么来了?” 老钱来到老三身边,道:“要下雨了,我看一看钻塔的拉线牢不牢!” 老三看着闪电里微微晃动的钻塔,轻声说道:“师傅,我看过了。” 老钱说道:“这场雨不会小,恐怕会爆发泥石流。” “我们这里的地势比较安全,影响不到我们的。”老三道,“师傅,你回帐篷里去吧。这里风大。” 等老钱柱着拐杖走了,他拨了李亚卿的电话,连拨了三次手机,她才接。 “卿姐,你忙什么呢?”老三轻轻道。 “我在洗澡。”李亚卿电话里说。 老三心里一热,嘴里马上流出了口水。想着她在浴室里裹着朦胧的水汽,那凹凸有致的洁白躯体影影绰绰,妙不可言…… “想什么呢?”对方仿佛看透他在心猿意马。 太恐怖了,我们还能愉快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老三忙收敛万千旖旎遐想,道:“卿姐,我在想……” “你那边作业很辛苦吧?”李亚卿打断他的话,“要注意安全,少喝点酒。对了,你还没去找我爸是不是?抽个时间去……” 老三拿着手机感到无语。真没劲,两人都那个……啥了,说话还跟新闻联播似的字正腔圆,一点都不甜蜜蜜。 “轰隆!”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然后是一个炸雷,老三感觉脚底下一阵颤动。 “你那边要下雨了吧?好了,打雷的时候打手机不安全。挂了。”李亚卿挂了电话。 老三收起手机,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到莽山后,每次跟李亚卿通话,她都是不冷不热的,似乎在刻意保持一种距离。他决定下次回去时,一定要搞清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那边,李亚卿挂了电话,反复念叨着一句诗:岁月如此辽阔,我仅有一生…… 这个星期对李亚卿来说,醒着的每一分钟都是痛苦的煎熬。她连续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那晚的情景,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 她后悔掺和到柳筠的控股阴谋中,把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给搞砸了。李亚卿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有时候看见柳筠甚至有把她脸抓破的冲动。自己头一晚一念之差,考虑那臭小子透支了功力,怕伤了身子落下后遗症,强忍着拒绝了他的要求,结果第二晚就让柳妖精稀里糊涂抢了先。 李亚卿心里那根刺怎么也拔不出。她坐在沙发上低头把玩着手机,散落的秀发遮住大半张脸。 开始便说再见。难道自己命中注定要遭遇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六章 暴风雨 下 风越来越狂,附近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地上的纸屑、树叶被抛到空中。尘土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撕裂长空,紧接着狂风夹杂着雨点席卷而来。老三赶紧蹿进帐篷里。他在盘家敷了灵药,伤口虽然愈合得很变态,却是不敢淋雨。 黄辉亚在床上听耳机。他今天趁茶场混乱之机,在茶场里放置了两个窃听器,一个装在阿普赖办公室的电源插座里,一个装在学习室的电源插座里。 窃听器直接接通插座里的电源,体积小、语音清晰,操作十分简单,只需用手机拨打这个卡号,几声长音后电话接通了,窃听器就会自动接通进入接听状态。 钻井队营地与茶场的直线距离有十余公里,手机接到的声音依然清晰。 晚上,他侦听阿普赖与阿方提在食堂吃饭时的交谈内容,涉及到一座古墓。 老三打热水替老钱泡了脚,再把熬好的药汤端给他喝。药汤的主药是血竭,是老三下午在盘家找到的。 “这种血竭很稀罕的。”老钱看着黑色的药汤,道,“俗话说,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个不老松说的就是结血竭的龙血树。” 血竭是龙血树凝结的树脂,可以治疗筋骨疼痛,是名贵的中药。龙血树又称之为流血之树、活血圣药。通常生长在干旱的半沙漠区域,大多分布于海拔较高的石灰岩地区,生长十分缓慢,几百年才长成一棵树,几十年才开一次花,因此十分稀有。 龙血树受伤后会流出暗红色的树脂,像流血一样。流出的树脂干固了结块,就是血竭。 《山海经》记载:“昆仑山开明北有不死树……甘木是食。”传说人吃了甘木的果子可以长寿。 传说寿木之林,一树千寻。日月为之隐蔽,若经憩此木下,皆不死不病。扶桑上通于天,下通三泉。 老三仔细查过资料,扶桑一词最早见之于屈原诗句“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是指西域昆仑山的神仙之地,跟日本岛国没半毛关系。 晚唐诗人韦庄写诗《送日本国僧敬龙归》:“扶桑已在渺茫中,家在扶桑东更东。此去与师谁共到?一船明月一帆风。”不过是借喻漂洋过海的缥缈之意,讲了几句客气话,被后世几个缘木求鱼的私塾老师瞎扯到那个岛国去了。 所以说,读书不多还装逼害死人! 老钱是胫腓骨粉碎性骨折,由于前期治疗不到位,现在已出现慢性淤血综合症,伤及骨膜骨髓。再拖下去的话,骨头就会坏死。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把错位变形的胫骨敲断,从新固定接骨。这对病人来说可是一种折磨。 老三目前功力不够,做不了这种治疗。只能熬中药替老钱消炎活血,用针灸减轻疼痛,活络经脉,替下一步治疗打好基础。 老钱喝了药,老三就替他扎针。他找到穴位,轻轻地扎了进去。老钱感觉到金针扎进自已的身体里,像被蚊子叮咬了一般。 在他腿部七处穴道上都刺入了金针。老三坐到一旁等候。待到十分钟后他开始轻捻其中几根银针,刺激着穴道。然后再歇几分钟,如此往复了十几次,针炙便结束了。 老钱感觉全身舒畅,泛起了困意。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微微地打起了鼾。 老三拔出金针,消毒后装到木盒里。然后替老钱盖上被子。他洗了手,走到黄辉亚床前轻轻问:“你的窃听器装好了吧?” 黄辉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当初怎么不去考警校?” “小时候我幻想仗剑天涯,因为没有江湖了,所以我选择学地质浪迹天涯。”老三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还甩了甩头发。 黄辉亚看他一茬纹丝不动的短发就想笑。甩个屁啊,你丫自打跟老钱在一块,样子就没有端正过,一副泼皮相。 他揉了揉鼻子喊道:“哦,我跟你说个事好不好?你那把弯刀很好使,就是大了一点,打眼。打眼,你懂不懂?” 老三见他避开正题东拉西扯,清楚他是不好说实话,又不想骗自己,便懒得纠缠了,翻着白眼道:“我喜欢,关你屁事?” “你不觉得携带不方便吗?”黄辉亚耸耸肩,“我可不是妒忌,我是提醒。因为,你今后的麻烦会越来越多。”他想起阿方提对阿普赖说的话:我们要杀他,但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老三实际上也想换一把更轻巧的刀。但这需要重新掌握新刀的重量、发力点等技术,可他真没时间去练习。除了工作,他要掌握的东西太多了。 外面是狂风暴雨,雨滴打在帐篷顶的声音连成一片。老三拿根竹棍往帐篷顶戳了几下,让积水倒出去。完了,上床脱衣百~万\小!说。 盘师公给他的医典有许多偏方,但只是单纯的偏方,他得结合中医医理去摸索,彻底掌握要领。 老三的床挨着黄辉亚的床,沉吟良久,黄辉亚决定透露一些实情,“老三,今天你在茶场的表现,我觉得他们以后会想办法对付你。你以后要小心点!” 老三坐起来合上书,思忖着道:“他们明的不敢,只能暗中下手。就像上次对付你一样。” 黄辉亚问:“你说说看,那两个女人为什么想置你于死地?”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虽然她们与我师门有仇,但她们并没有能力赶尽杀绝。她们对我下手,可能还是这块令符。”老三摸着胸前的令符。 “那块令符是你师门的宝贝,是吧?” “是的。据说有难以想象的魔力。”老三苦着脸,“可是我一直没感觉到。我觉得它的象征意义更大一点。” “可是,你几次在危急的关头都能转危为安,这很怪异啊!”黄辉亚仔细梳理这些怪事,“鬼狒狒送你古剑,是因为熟悉令符的气息。把你当做当年的钟阿满,是不是?” “恐怕是这样。”老三说,“所以,后来,鬼狒狒又从阿依莲手中抢回令符给我。” “令符对阿依莲她们真有那么重要吗?”黄辉亚还是不解。 “听说,令符凝结了莽山数代大师公的心血,是至阳之物。阿依莲她们修炼的是至阴之功。有了令符的阳气,她们才能突破瓶颈,达到最高境界。” 黄辉亚扔出一个难解的问题:“那阿方提为什么要对你不利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胡大师 上 一夜风雨,山上湿漉漉的,干活不得劲,阿雄决定放假休息三天。 药场的土地整理已接近尾声。除了有价值的高大树木外,其它低矮植物都挖的挖、砍的砍,有价值的移栽别处,价值不大的做柴烧。基础建设也在搞,山上已建好了几间小屋。 这些日子里,阿雄几乎每天都泡在山上,带着一帮农民工战天斗地,晒得跟茄子皮似的。 药场的发展前景他越看越明白,建起来那就是个聚宝盆,扔块石头都能变成金子。他跟盘二狗厮混在一块,亲眼看到了师公们神奇的治病手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神话世界。 阿雄一身水一身泥敲开盘二狗房门时,那厮抹着眼屎,满脸懵逼,“你找谁啊?我不是村干部。你下楼左拐走四十七米,那就是村委会。” 阿雄直接推开盘二狗,进去将手里的蛇皮袋子扔地上,里面装了换下的脏衣服。他直接就坐上干净的皮沙发上,身子往后一摊。心里大骂:你是真没认出还是假装没认出?你要是真没认出,我跟你没完!我有那么惨吗? “哎,哎,哎……你怎么就进来了?”盘二狗急忙去拽,这才看出是阿雄,鄙视说:“阿雄,你把自己弄成一条落水狗,是想骗我吧?” “我骗你什么了?我骗你什么了?”阿雄的脸都黑成了锅底。我是累成了一条狗好不好? “想骗我的同情心。”盘二狗毫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想追加股份,没门!” 亏我还跟你同房,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阿雄鼻子都气歪了,他吞了吞口水说:“给我倒杯茶,就你那个红茶。我要压压火气。” 盘二狗叼了一支烟,说:“没有茶叶。” “你种茶叶的没茶叶?”阿雄不信。 “你见过牙医给自己补牙吗?”盘二狗振振有词。 “没见过。”阿雄抓了抓脑壳,说。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哪有这样打比方的? 盘二狗洋洋得意。哼,你从前不是在社会上当大哥吗?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懂不懂? 阿雄看盘二狗那副嘴脸,哪能看不出他想什么,叹息一声,道:“虎落平阳被二……狗欺!”然后,起身去洗澡了。后天就过中秋节了,大家都回家团圆,他也想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喂,喂。把你的臭袋子拿走。”盘二狗踢了踢地下的蛇皮袋,冲他的背影喊。 阿雄洗了澡出来,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扭了几下屁股,像是喝了一整瓶汇仁肾宝那样亢奋。 “你是急着要去泡脚房吗?”盘二狗独具慧眼地问,“好像驷马难追的样子?” “真龌蹉!我是要回家看老婆孩子好不好?”阿雄斜他一眼,严正声明,“哥哥我不泡脚好多月了!” 盘二狗一口烟吐他脸上,“你回家向上级请假没有?” “我回个家还要请假?”阿雄拔开烟雾,“跟谁请假?” “我是药场的法人代表。”盘二狗挺胸,道貌岸然地说,“当然是跟我请假咯!” “切——”阿雄嗤之以鼻,“懒得跟你废话。对了,跟你说一声,我们药场西边的山被横山茶场承包了,正在开山准备种茶树。” 盘二狗“哦”了声没当回事,继续跟阿雄斗嘴,“你切什么切?我跟你说……”他眼角一阵猛跳,不对呀,横山茶场那帮家伙是师兄的对头,不行,这事得跟师兄说说。摸出手机,拨了老三的电话。 老三没接电话,估计这会正在操纵钻机,没空。 阿雄看盘二狗慌慌张张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在他的印象里,盘二狗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二愣子,看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项链就知道了。阿雄惶恐地问:“怎么,这里面有名堂?” “我也不知道。”盘二狗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你紧张兮兮做什么?阿雄真想使劲拍他脑壳,把他拍成嘴歪眼斜的白痴样。 盘二狗是种茶的,他清楚药材西边那块山不适合种植茶叶。他在琢磨那帮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开山种茶? 新开的茶山与药场其实是相连的,中间隔了一道平缓的山鞍,以前叫跑虎岭。 几顶草绿色的行军帐篷就竖在跑虎岭南面的半山腰。这是块坡地,坡度很小,上面长满草木。 阿方提他们一行人爬到帐篷前时,裤腿全湿了,满鞋都是泥泞。 帐篷恰好高过脑袋,外面笔挺地站了两个穿着黑市作训服的壮小伙,看见阿方提走来,不做声,但却微微鞠躬。 阿方提在门帘前跺了跺脚,阿普赖掀开门帘,请他进去。 进去,看见胡大师正摆弄一个像管儿插样的器具。那是改良版的洛阳铲——提铲。 现代盗墓工具与时俱进。那种旧洛阳铲已被淘汰,使用的重铲和提铲是在洛阳铲的基础上改良的,后部接着半米长的螺纹钢管,层层相套,可随意延长,是挖掘探洞、采集探土的神器。 这种提铲夹宽仅2寸,宽成u字半圆形,其弧度打造非常讲究,通常手工打制,经过制坯、煅烧、热处理、成型、磨刃等近二十道工序。接驳螺纹钢管,可以打入地下十几米,甚至几十米深处,铲子提起之后,铲头内面会带出一筒土壤。盗墓贼对提取的不同土层的土壤结构、颜色、密度和各种包含物进行分析,能推断地下藏品的性质和布局。 胡大师听到动静,抬头,见是阿方提,忙放下东西,站起来,肃立,“你好!” “你继续,继续。大师!”阿方提和颜悦色地说。如果不看他眼里透出的阴沉目光,绝对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教历史的中学老师。 “怎么样?”跟着后天的阿普赖问胡大师。 “基本探测出来了。”胡大师说,“这是座砖结构的明代墓,墓砖之间用石灰和铁片镶死,墓顶有两米厚,非常坚固。坑是圆形的,里面有金银和陶瓷气味,但数量不明。” 阿方提眉眼一挑,“你确定?” 胡大师是盗墓高手,一生盗墓无数,经验相当丰富。这座古墓他早就看出来,只是他隐瞒没有说出来而已。 南方地理与北方不一样,多是土薄石多水位高,古代墓葬自有其特点。老盗墓贼可通过“望、闻、问、切”等方法,一眼看出有没有古墓。 在埋葬过程中,自然的地质五花土必然要遭到破坏,由此,墓葬地上的植物会比周围长势差,这种微妙的变化难以逃过胡大师的法眼。 还有最重要的是望气看风水。只要是视野极佳、虎背熊腰之处,必是风水宝地,多藏大墓,墓中宝物难以想象。 “确定。”胡大师拿一块湿毛巾抹了抹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八章 胡大师 下 一行人随胡大师来到一堆乱木丛前。风在参差不齐的树梢上摇晃,发出一阵阵缓慢的沙沙声,可以感到几分寒意。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草丛中分散着几个拳头大的孔。这些是提铲打出来的探洞。一铲打下去,从铲子上带出来的木屑、朱砂、坑灰等物来判断深浅和范围,把墓的形状大小“方”出来,也就是定坐标。然后再根据墓的形状、深度、坑土质地推测出墓的年代、墓门的位置。 胡大师指着地上的梅花孔对阿方提说:“我已经把墓地的大小‘方’出来了,进口也定准了。晚上把帐篷移过来,就可以开工。”有帐篷做遮掩,可以说是人不知鬼不觉。 阿方提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先是用开山种茶做幌子掩人耳目,探测清楚了再竖起帐篷开工。真专业! 阿普赖在阿方提耳边道:“我们用金属探测仪探测过了,下面确实有金属。” 看着眼前这片荒草,阿方提仿佛看到了一堆璀璨的黄金,还有数不清的珍珠翡翠。他不奢望古墓里藏下了李自成带来的所有金银财宝,但至少是一部分。哪怕是很小的一部分,也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根据李元宵潜心研究得出的推断,除了价值超过数十亿的金块银锭,李自成更收罗了明皇宫不计其数的古玩珠宝,这些珠宝的价值堪比天文数字。 阿方提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平静地交代说:“派人守在这里,后天晚上动手。” 阿普赖点点头:“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这次再不能有什么闪失了,要再失误的话,老大肯定要扒了自己的皮。跟随阿方提这么多年,对他的冷酷和无情阿普赖感同身受。 阿方提问题李元宵:“搞清楚是谁的墓吗?” 李元宵很无奈地回答:“只找到小半块石碑,而且上面的字迹大部分看不清了,从剩下的几个字推断,墓主是个武将。” “是谁?”阿方提简短地问。 李元宵没有多大把握地说:“可能是左威武将军高一功。” “左威武将军?”阿方提对这官衔毫无概念。 “嗯,这样说吧,他是留在莽山的李自成部队的第二号军事长官。是李自成的内弟。”李元宵详细解释。 “哦”阿方提差不多明白了,又扭头客气地对胡大师说,“大师,一切就拜托你了!”可是那股若有若无的傲气却让胡大师感觉到了。 “你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胡大师连忙点头哈腰。 他感觉阿方提对自己有看法了。花大价钱请自己来,这几年里,除了龙虎关那桩买卖,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米脂坳那次本来可以让阿方提打消疑虑的,却不料莫名其妙杀出一只鬼狒狒,把事情给搅黄了。 “好了,你们忙吧。”阿方提看了胡大师一眼,转身下山。一群人跟他后头。 等他们走远了,李元宵才舒了口气,回到帐篷里继续研究。 看着阿方提下山的背影,胡大师打了个冷颤,感觉到内衣都湿透了,山风一吹,背上凉飕飕的。 胡大师见阿方提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面他都有种压力。阿方提身上总有一股杀伐之气,而且是不需要理由那种。 胡大师轻轻叹息,不敢有半分懈怠,拿提铲再一次在墓地四周取土,仔细分辨生土、熟土。 生土就是自然界经过若干年堆积的原生土壤,也叫死土、净土。其颜色均匀、结构细密,质地紧凑、纯净。熟土就是人类翻动过的土,也叫活土、花土。 古代墓葬,先是在生土上挖坑,下葬后,再将土回填。这样,墓坑的土就变成了熟土。仅仅能分辨这还不行,还得分辨扰土、灰土、夯土、淤土和前人踩踏出来的路土。 胡大师使出了浑身解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完全肯定,这座古墓没有被人盗过。而他选择好的盗洞口是最合适的。 明清墓的墓顶都很厚,采用七纵七横共十四层的青砖砌成,有两米多厚,很是紧固,要掀开墓顶不仅费劲,而且动静大。此处虽是荒山,但离泽子坪不太远,夜深人静,千锤万凿下来,难保不惊动附近的人。所以,更好的办法是打穿最为薄弱的后墙。 胡大师计算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掘开古墓,将里面的东西掏得一干二净。 眼见天色不早了,他叫上李元宵,留下那两个壮小伙守着,两人下山了。他们得去准备进墓室的必需品。 斜阳好容易露面了,显得有些凝重的绯红,就像一块硕大的蛋黄派挂在远处的西边。 胡大师自称是茅山派人,其实他无门无派,孤身一人。他的真名叫胡满意,十三岁那年家乡发大水,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跟村里人出来要饭,后来半道上走散了,被一个半大老头带走。 那老头年轻时是个盗墓贼,身怀异术,走南闯北。解放后,隐姓埋名在乡下憋了好几十年,适逢唐山大地震,听说重建家园需要人手便跑去了,才搬了半天砖就被撵走。回家路上看到又脏又黑的胡满意,脑袋一热就带走了他。 胡满意跟着老头厮混三十多年,盗墓无数,八年前那老头死了,他一个人西出阳关,在罗布泊附近的古楼兰遗址流连。 他跟那老头一样,终身未娶。四年前,被阿方提高薪请来倒斗。老钱的钻井队在龙虎关那座汉墓几乎全军覆没,就是胡大师和伊曼师太在装神弄鬼。 老钱带人下地宫的时候,墓里的东西已被阿方提的人抢先掏空了。为了不留下蛛丝马迹,阿方提令阿普赖启动了墓里的机关,欲将老钱他们全部埋葬在地宫里。 那一桩买卖胡满意分到了一百五十万。可他心里总不那么踏实,想自己五十多岁了,孤单一人,留那么多钱给谁用?盗墓已经是对古人不敬,是断子绝孙的勾当,再杀人的话,那得下油锅! 看到阿方提的毒辣手段,胡满意开始有意无意地留后手。现在,他感觉阿方提看出来了。这一路,胡满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和李元宵走回茶场天已擦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九章明月夜 上 ??伊曼师太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势突然飙升,四周的空气隐隐形成了一道道细流,并开始旋转,出现肉眼不可见的恐怖波动。 幽暗里,阿依莲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气流旋涡,裸露在外的肌肤似被冰凌儿划过,凉飕飕的。 伊曼师太触发心语,召唤进入老三体内的噬骨蛊,却迟迟等不来回应。噬骨蛊如泥流入海一般毫无声息。 她眼前的三根香忽明忽暗,似乎急着归于永久的寂寞。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屋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滞重,伊曼师太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幽冷的寒芒,盯着前方阴暗的角落。 “没想到,莽山还有这么厉害的蛊术高手?”伊曼阴冷地说。她没有蒙面,半神半鬼的样子格外触目惊心。 “师叔,怎么了?”阿依莲担忧地问,“噬骨蛊召不醒吗?” “我感觉不到它的气息。恐怕已经死了。”伊曼师太努力琢磨这样的可能性。 阿依莲震惊了,这怎么可能?伊曼师太是师门顶尖高手,她的蛊术已经出神入化,不仅能悄悄施放害人,还能与高手对决作暗器使用。她的蛊虫出手,鲜有失手。 “莽山师公不是不许养蛊吗?”阿依莲上次回去后,对莽山瑶族多方进行了解,知道这个。 “是啊,所以,我很纳闷。”伊曼师太费解地说。 “难道,金蚕蛊已经被那小子驯服?”阿依莲脸色发白。这样的话,金蚕蛊永远也回不到她手中了。 “不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噬骨蛊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体里。”伊曼师太对蛊虫了如指掌。如果金蚕蛊算老二的话,没有哪种蛊虫敢称老大。噬骨蛊也算是蛊虫里的战斗机了,但与金蚕蛊相比,还是差了几分。幸好这只金蚕蛊阿依莲炼得层次还不高,否则,噬骨蛊根本不敢近距离出头。 伊曼师太练成蛊术,却因不是处子之身养不了金蚕蛊而抱憾,只能退而求其次养了噬骨蛊。 她俩千算万算,没算到盘阿婆是苗疆的蛊神,跟盘师公生活了七十多年,她压箱底那些手段盘师公岂能不知。盘师公不养蛊,但不能不许他玩蛊呀! 盘师公施法让金蚕蛊蛰伏在老三肚子里,可怜老三自己都蒙在鼓里,金蚕蛊在他肚子里不打不闹睡大觉,一旦异物入侵便醒来化神奇为腐朽。因此,噬骨蛊弹向老三时感觉不到金蚕蛊的杀气,射进他身体里后,觉得不妙已抽身不及。 “那,为什么……”阿依莲越想越头大。本以为这次随师叔卷土重来,凭师叔的法力夺回金蚕蛊毫无问题,谁料横生枝节,波澜再起。 外面有了动静,是阿普赖他们开始做晚礼拜了。 维族先民信仰过萨满教、摩尼教、景教、拜火教和佛教,十世纪后才改信教,由中亚萨曼尼王朝传入新疆。每日做礼拜,每周星期五举行一次聚礼。礼拜前必须按规定小净或大净。 “别急,等古墓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再去找那小子。”伊曼师太并不那么悲观,她想,最多再费点手脚杀了那小子,取出金蚕蛊。在她眼里,老三只是会几招吓唬小孩子的刀法,根本不值一提。她有好多种方法杀他,而且,不留痕迹。 阿依莲“嗯”了声,心里却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夜色苍茫,除了附近那股小溪的水流声,就是死一般的静寂。 养育过万物的森林,由黑暗统治着一切,弥漫着神秘的气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颤抖。暗夜,注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塔衣里的灯光十分亮堂,老三在钻塔下忙碌,将取出的土样分门别类,装箱准备送检。 老钱坐在旁边指手画脚,一嘴的酒气,“这个原状土样和扰动样,取样间距应该为5—2m。现场渗透试验的话,我觉得不仅做注水和渗水试验,还要做压水试验。压水试验要以最高库水位的2倍左右水头压力控制,三个压力五个阶段……” 工程地质勘探主要是探明地质层结均及承载力。他们目前进行的是初步勘察,查明地层、构造、岩石和土的性质,查明地下水埋藏条件、不良地质现象的成因和分布范围。为确定建筑总平面布置、建筑地基设计方案提供工程地质论证。这项工作难度不大,但需要极其细致。 老三听得脑袋都大了,瞟老钱一眼,“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的,除了渗透试验,还要做分散度试验、固结试验、颗粒级配试验、击实试验?” “翅膀硬了是不是?”老钱破口大骂,“你个猴子拉稀坏肠子的家伙!” “以后晚上不准你喝酒了。”老三决定。 “你敢!”老钱跳起来。 “你看,你看。更年期是不是?”老三将最后一截土样装箱,站起来拍了拍手,“注意血压,老同志!”出去了。 老钱气呼呼地跟着出来。 老三点了支烟,抽了两口,突然打了个冷颤,四下看了看阴森森的丛林。他感觉暗处有人在窥视。 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透出一层含混不清的光晕,南边不远的一棵大树上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猫头鹰瘆人的哀嚎声。 老钱也闻到了异味,站着不动,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一阵风吹来,师徒俩使劲抽鼻闻了闻,老三轻轻对老钱耳语道:“女人的气味!” 老钱点点头,“冲你来的。” 老三搀扶着老钱进了帐篷。黄辉亚没在里面,老三去枕头下那出弯刀。 老钱对他摇摇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老三冷静下来,估计对方不会有过分的举动,应该是来打探情况。 这个女人应该是阿依莲,她窥视令符不是一天两天了。盘师公闭关,她又跑到莽山来,真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今天倒是要看看,她用什么办法取走令符! 老三将弯刀别在腰上,出去。 掀开门帘,一阵风卷起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到地上,又不甘心的飘起,然后又落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章 明月夜 下 明月高悬。那层厚厚的云已吹得无影无踪。 老三坐在帐篷外一个空木箱上,加起二郎腿,又点了根烟,感受月夜的静谧祥和。皎洁的月光洒在草地上,脚边传来蟋蟀的叫声。目所能及的都是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棵树木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处,它们缄默着,像要保守着所有的秘密。 一切如梦如幻。月光下的这个身影如一尊雕塑,一动也不动。暗处的阿依莲看了心里不那么淡定了。 她一袭黑衣站在五十米外的这棵粗大的杜鹃树下,疏影横斜遮住她的身影。她在这里站了有半个小时了,还隐隐约约听到老三跟老钱聊天,老钱的咆哮她听得一清二楚。 阿依莲搞不清楚那一老与一少是什么关系,好像挺亲密又好像一对仇人。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俩家伙都有一双猎狗一样灵敏的鼻子。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表现得十分淡定。 现在,前面这个不动声色的小子,不是在月光下摆造型,而是等自己出现。他怎么如此胸有成竹? 阿依莲垂首闭目,让自己静下心来,感应金蚕蛊的气息。金蚕蛊龟缩在老三身上,却似乎一直是冬眠状态,感觉不到有任何反应。 她十分疑惑,看不出老三有任何控制金蚕蛊的能力,金蚕蛊却不蚕食他的血肉。这没道理啊! 不管了,既然他还没能控制金蚕蛊,先把它弄回来再说。阿依莲念起咒语,唤醒沉睡的金蚕蛊。 金蚕蛊醒来了。老三的体内莫名其妙地涌出一股冲动,将烟头一弹,一星火花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站起朝阿依莲这边走来。 老三根本不需要找,也不需要看,就知道阿依莲藏在这棵杜鹃树下。似乎有心灵感应一样。他走到树前三米处停下。 疏影横斜里,他看到阿依莲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正巧,我们又见面了。”老三轻轻一笑。根本不清楚自己已入险境。 “你很想见我是不是?”阿依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老三砸巴嘴,“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们不是一路人。”阿依莲回答。 “就这个理由?”老三捏了捏鼻子,“你一生中会遇到无数的路人甲,是不是你都可以下手?” 阿依莲不做声。 “既然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杀了你?”老三恼火了,,这什么混七八账的逻辑?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阿依莲也搞不明白,自己今天怎那么多废话。她眼神中渐渐出现一丝凌厉,“胜者为王!” “你搞错了,这个世界不需要胜者为王。”老三眼里射出一道寒芒,阿依莲看了不禁一怔。 在她的印象里,老三只是一个油腔滑调的公子哥,最凶悍不过是有几分忍耐力。而现在,他身上居然有了一股杀气。 “废话少说。”阿依莲从树下走出了,一探手直取老三的心窝。她的手很白,两根芊芊玉指雪白如玉。 老三看她伸手就往自己的胸口抓,那是夺令符的架势,他毫不犹豫地挥刀。尼泊尔弯刀本就是要命的杀器,出手见真章。唰的一声,弯刀出鞘,一道寒光闪过,砍向那只近在咫尺的手指。 阿依莲吃惊地翻掌避过这一刀,刀锋堪堪的从她指尖让过,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她自知轻敌,从牙缝里挤出寒霜一般的声音:“找死!” 老三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舔,此时,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嗜血的刀客! 阿依莲没想到一夜之间,老三的刀势居然变得如此之快,犹如流星赶月,险些被他削去两指。 她有些恼了,本来她想点住老三的麻穴,再从容作法唤回金蚕蛊。对令符她已不抱非分之想,她清楚,即使抢到手,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对抗盘师公的雷霆之怒。金蚕蛊是她的,夺回自己的东西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你盘师公一代宗师,总不至于倚老卖老,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吧? 两人会错了意,气氛就凝重起来。阿依莲在犹豫是不是要使出独门绝技?老三在想,昨天提升的刀法能不能对付她? “好,我再试试你的刀法!”阿依莲眼神凝了凝,身形一闪,欺身向老三身前。 “哼!”老三一声轻哼,弯刀随胳膊一晃,笔直向她划了过来。 阿依莲脸上露出风情万种的魅惑笑容,脚轻轻一点,身体腾空飘起,宛如巨大的蝙蝠般掠过,抬手在夜空中一划,只听一声闷哼,一缕血花从老三的手臂上滴落,弯刀险些失手掉在地上。 老三握紧刀柄,脊椎骨骤然挺起,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地的,发出一阵噼啪声。一股凛冽的气势瞬间从他身上溢出!他挽了个刀花,刷刷刷朝阿依莲连砍数刀。 就在那弯刀临身那一刻,阿依莲的身子微微弓起,一道掌风从掌间迸出,挡住老三的刀尖。 弯刀凝滞了,老三瞪起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他还在发愣那一瞬间,阿依莲的手轻巧地翻起,手中的掌力随之而动,老三手里的弯刀“叮当”掉在地上,定眼看时,手腕也被划破,一股血喷射而出。 他没有退缩,而是踏前一步,并指为刀连出三招,几缕指风划向阿依莲。他的身法极快,她猝不及防,衣袖竟然被划破,手臂火辣辣的痛。 “咦!”阿依莲轻呼一声。幸亏他火候不到,指风只划破了她的肌肤,出现一道血痕。 她再不敢轻敌,双手如轮,老三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一样,一股从没有感受过的寒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冷颤。咔的一声,他的身子像撞在一堵冰墙上,再也没办法控制平衡,一头扎在地上, 阿依莲飘然而至,腰肢款摆的向前走了两步,轻启双唇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练成了以气作刀!” “再来。”老三一跃而起,还没来得及动手,阿依莲玉指如闪电,点中他的睛明穴。随即他头昏眼花动弹不得。 阿依莲伸右掌隔空罩着老三的脸,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绵绵不息地充斥他的五官,他腹内一动,似乎有东西要穿腹而出。此时,老三的双眉闪出两道血光,阿依莲收手不及,手掌被火烫了一般,整个手掌变得通红。 “该死!”阿依莲拧身一闪而没。 月光溶溶,一团火在树丛中晃动,那情形说不出的怪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红豆蛊 上 古蛊经记载:巫蛊中有一种,以七七四十九个负心人的血肉培植,三月开花,极其艳丽,届时以养蛊人的心血相触,即成。中蛊者不得思,否则心痛难忍,每思一次,心痛更甚,九十九日后,心痛至死。蛊者必是个用情至深的人,同时要以命饲蛊,蛊方能成,故此蛊世间罕见。 第二天一大早,老三就满腹狐疑跑去了盘家,还没有开口,盘阿婆就笑道:“是不是那个小巫婆昨晚找你了?” 老三惊呼:“阿婆,你也能掐会算?” “你眉毛上的红豆蛊没有了,自然是跑去那小巫婆的身上了。”盘阿婆在吊罐里挖一杯茶给老三,“瑶族有一种红豆蛊。从前,莽山女人将这种蛊下在相思豆里,让远走他乡的男人一生都不得变心。” “阿婆,你涂在我眉毛上的血是红豆蛊?”老三坐立不安,“红豆蛊怎么养?” 盘阿婆诡秘地说,“养红豆蛊很简单。每年阴历五月初五,抓毒蛇、蜈蚣、癞蛤蟆、蝴蝶、马蜂五毒放在一个陶罐内,让它们互相咬打,吞食,直到剩下最后一个活的为止,再滴自己的血喂这只毒物,每月阴历初九夜深人静后,在床头点一支香插在大碗里,然后面对陶罐叩头作拜,微闭双眼,口念咒语:告诉你听呀阿公,双膝下跪向你拜,恭敬之心时时有,他日有难请相助。这样,反复念三次。最后将这只毒物闷死,晒干,外加毒菌、曼陀罗花及自己的头发,研成粉末泡红豆。爱人出门远行时,把红豆蛊放在香囊里让他随身带着。” 啊!居然有这种事?老三想起钟老头时常揣摩的那个褪色香囊。那里面藏了几粒干瘪发黑的相思豆。那只香囊里不知是不是幺姑下的红豆蛊,令钟老头一生都不能自拔,从而终身未娶。 他仿佛感受着钟老头那些黯淡而漫长日子里的无限痛楚,那些刻骨铭心,那些绝命相思 盘阿婆的后面的话令老三更是胆战心惊,“男人一旦在外面变心了,另外找女人。蛊毒就会发作,如果不赶紧回来解蛊,就会死在外地。七十年前,隔壁寨子有个男子出门做盐生意,家里留下老婆和八岁的儿子。发了小财就不想回来了。”盘阿婆看着凝神的老三,说,“他在衡阳七年没回,找了个女子,三个月后就开始肚子痛,去看西医看中医都不管用,人一天天瘦下来。后来,他儿子好容易去衡阳找到他,给他吃了包药,吐出一条比巴掌还大的活鲤鱼。” “活鲤鱼?”老三觉得匪夷所思。一条鱼在人的肚子里吃什么活啊? “是的,活鲤鱼。”盘阿婆说,“这条鱼如果再长大一点就吐不出了,人也就没救了。” 老三越听越怕,世上还有这种蛊?那香囊里晶莹的红豆,居然是瑶女呕心沥血养育的。 爱着,绝不放手!这就是相思豆的宿命! 亏唐朝诗人王维还不知轻重写:“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鲜红浑圆,晶莹如玛瑙,南方人常用以镶嵌饰物,莽山人称之为相思豆,是男女恋人生生世世的爱情信物。 “等等!”老三越想越不对,“阿婆,你把红豆蛊下我眉头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盘阿婆嘻嘻一笑,“你既然打不过那个小巫婆,那就只能让她不打你喽。我知道她肯定会找你,就把红豆蛊下你眉头上,你就是它的宿主。她中了你的红豆蛊,一生一世都不敢背叛你。” 老三吓得跳起来,“阿婆,你整个小巫婆跟着我干什么?” “她是丑八怪?”盘阿婆问。 “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老三急得团团转,“我总不能找个巫婆做老婆吧?”想想阿依莲满身乱七八糟的蛊虫睡自己旁边,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又没要你非娶她不可。”盘阿婆一翻白眼,“只是要她对你死心塌地。” 老三没办法理解盘阿婆的思想。代沟,绝对是代沟! “不行,不行。阿婆,你把解药给我,我不想要一个巫婆对我死心塌地。说出去太丢人了!”老三坚决不干。阿婆啊,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就独断专行了,这样不行啊!要不,你干脆给我一大把红豆蛊,我看谁漂亮就喂一粒红豆给她吃,后面跟一群死心塌地的环肥燕瘦! “解药,没有。”盘阿婆端坐在火塘边。 “不会吧,阿婆?”老三不相信。阿婆,你别逗我了,我真不想要那个巫婆。要是卿姐知道了,还不跟我一刀两断啊! “还不走?”盘阿婆瞪老三一眼,“解决了小的,我得去收拾老的了。” 老三怏怏不乐地走了。 阿依莲的手掌已恢复洁白如玉,但心里却是惶惶不安。她清楚自己中了,而且没法解。 伊曼师太想费尽周折,仍然无济于事。她明白遇上了蛊术高手,比自己略胜一筹。要解此蛊,办法也不是没有,取回金蚕蛊即可。金蚕蛊是蛊中之蛊,可解一切蛊毒。 “怎么办,师叔?”阿依莲妖冶的脸上布满愁云。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事情搞大了。不仅没夺回金蚕蛊,自己还中了。 她恨恨地想,那小子不学无术,法术不堪入目,却偏偏有那么大的靠山,他怎么不去死? 伊曼师太听阿依莲说了昨晚的经过,情知金蚕蛊已经易主,与老三融为一体,夺不回来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抢来令符,刮一点灰末烧了闻香,此蛊才能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令符是红豆杉变就的阴沉木所制,红豆杉是恐龙时代的珍稀树种,全球罕见,它含独特抗癌成分“紫杉醇”。千万年前的红豆杉沉于河底,集日月精华,泥藏千年而不腐,终成万世神器,灵木之尊,也是解毒圣品。 “再等等吧!”伊曼师太双手合十。她没有告诉阿依莲令符可以解蛊毒。抢令符容易,那破小子功夫平平,只要自己出手绝对没问题,但现在不宜动手。她要帮帮阿方提盗了古墓之后,再去抢了老三的令符离开莽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红豆蛊 下 鲁小艺听美美说他老爸的公司出现了周转困难,把老三那套房子抵押贷款120万借给了美美。然后,拨电话,“哥,你房子抵押的手续我替你办好了……” “好了,就这样。”营地这边乱糟糟的,声音嘈杂,老三没仔细听她说什么,匆忙挂了电话,回到钻塔平台,指挥卸塔衣。 钻机今天要转场了。还好,转的位置不太远,用吊机一天就可以搞定,宿营地不要搬迁。前期作业完成得不错,比对岸的二组提前了三天,队长戴斌来转悠了一圈,看到老钱正朝这边来,扔下几句表扬就溜了。 看戴斌急急忙忙的样子,老钱疑惑地问老三:“他怎么雪地画梅——狗脚板一样的,跑得飞快?” “老鼠看见猫,能不跑吗?”老三斜眼对他说,“不然,等着挨你骂?” “我有那么讨厌?”老钱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讨厌。是非常讨厌!”老三实话实说,“你自己数数吧,我这里有谁没挨你骂?除了炊事员。老同志了,每天不要那么大火气,讲和谐行不行?” “是不是嫌弃我了,怪我老家伙多嘴是不是?”老钱面色不善了。 老三开心地笑着跑了。大快人心啊!能让老钱吃瘪是他最喜闻乐见的。 塔衣卸下了,大家在整理器具,能搬的先搬过去,大件等吊机来搬。活干到一半,只听到小胖一声狂叫,大伙儿跑去看,只见他提着裤腰带站在茅坑边大惊失色。癞蛤蟆最先赶到,探头看了一眼,立马恶心得要呕。 茅坑里全是蛆,白花花地蠕动,踩踏板和坑沿上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恶心得要命。 茅坑好久没清理了,积了大半池粪便,臭气熏天。大伙捏着鼻子面面相觑。老三走过来看见这情形,一双眼珠子直往黄辉亚脸上滴溜溜转。 你一个炊事员不能只管吃喝,也要管拉撒啊!有始有终,这掏粪的活我是跟你说过的,你不会当耳边风吧? 黄辉亚愧疚地别过脸去,转身去找工具了。 老三看小胖那张娃娃脸,招手让他过来,吩咐:“带两个人,去多扯些野芹菜来。” “干嘛,又让我们中毒啊?”小胖没脑子地问。 “快去。啰嗦!”老三挥手,点了支烟走了。 大伙本想看鲁工如何大刀阔斧解决这个问题,谁料想他莫名其妙就收场了。 回到帐篷前,黄辉亚提了小泥桶和铁锹准备去掏粪,老三冷眼瞅他,“拿铁锹掏粪?你倒是挺创意的!”掏出两百块钱给他,“你也罚两百,一共四百块,多买点菜吧,今天加菜!” “我才干多久,你就罚我两次了。”黄辉亚郁闷地,“你就不能下不为例?” 老三努努嘴,“你问我师傅,他以前给过我下不为例没有?” “在野外,有毛病就得追究。谁能料到怎样的毛病会让人送命。别扯那些哄继父老子的下不为例。”老钱在帐篷里翻出那把弯刀,递给癞蛤蟆,“去,砍一个竹筒做淤勺。” 小胖带着两个帮手每人抱着一大捆野芹菜来,“鲁工,放哪里?” 老三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晃晃手,“扔茅坑去。” 小胖他们抱着野芹菜疑惑不解地走了,边走嘴里边嘀咕“有其师必有其徒”之类的怪话。 老钱问老三:“野芹菜能杀蛆?”师徒俩一直很默契,老钱明白他所想。 “我记得盘师公说过。”老三笑眯眯说,“试试,反正闲也是闲着。” 黄辉亚放下小泥桶和铁锹,赶紧下山买菜去了。那师徒俩都不正经,奇思怪话一大筐,跟他们呆久了搞不好会神经错乱。 一个小时后,黄辉亚买了菜回来,那帮人都在忙着。吊机来了,把大件的器材吊过去,又一件一件垒上去,钻机就快竖起来了。看老三指挥时冷峻的样子,黄辉亚愈发明白他骨子里是一个认真的人,不是外表那样吊儿郎当。 黄辉亚看到掏粪的淤勺也做好了,搁在帐篷边,长长的把柄,用起来很顺手。他提着小泥桶 淤勺到茅坑时,茅坑的蛆居然全不动弹了! 这么神奇! 黄辉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场作业顺利完成。晚餐,老钱帮着黄辉亚做了几道菜,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提前完成了进度,队里给一组放假三天,正好让大家回去过中秋节。大家兴高采烈,把老钱看得紧紧的半壶酒喝得个精光,喝到十点多钟,老钱意犹未尽,居然把老三私下送他的那坛药酒翻了出来,那些货听说是老三泡的那种药酒,纷纷端起各式各样的口杯,争先恐后手伸得老长去讨酒。 “每人一两。”老钱抱着酒坛,很权威地宣布。 癞蛤蟆看着大小不一的杯子,眨巴一对酒眼,“钱师傅,这杯子大大小小,你老眼昏花,怎么去公平公正?” “狗屁的公平公正,我倒多少就是多少。”老钱横蛮不讲理,“你们喝还是不喝?” “喝,喝,喝。”癞蛤蟆不多嘴了。只一个劲埋怨自己没有远见,居然用个小杯子。 老钱给大家倒好了酒,话不多说,又是一通乱喝。 老三没去凑热闹,打手电去钻塔那边转了转,借机给李亚卿打了个电话。 “卿姐,我好想你!”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李亚卿沉默了一下,幽幽道:“那边下雨了吗?” “没有。”老三觉得大煞风景,“月亮好端端的!”说这话的时候,衣着单薄的他被山风一吹,不禁咳嗽一声。 “山里湿气重,你注意多穿一件衣服。”李亚卿关心地说。但这番话总给老三隔靴搔痒的感觉。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捏着手机,老三怅然若失。 山里的风确实有点凉,他感到一阵寒意,快步回到帐篷里。 大伙都散了,黄辉亚在收拾残局。老钱端着酒坛在晃,看还剩多少酒,一边晃一边后悔不迭。 大伙都散了,黄辉亚在收拾残局。老钱端着酒坛在晃,看还剩多少酒,一边晃一边后悔不迭。 老三随便冲凉睡觉了。老钱和黄辉亚不知他为什么没精打采,也早早躺下了。 深夜,一道身影飞快地掠来,在帐篷外聆听一会,然后蹑手蹑足在气窗后,点上一支短香,将一股蕴含醉鱼草的烟吹进帐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醉鱼草 上 醉鱼草是从前江湖人做药的主药,再加上跳舞草就成。这种迷药威力挺大的,闻者十几秒便可昏迷,酣睡如猪。 醉鱼草又叫闭鱼花,灌木,南方有水的地方随处可见,开红紫色的花。乡下人把醉鱼草的根捣碎,扔河里可以把鱼麻醉,直接捞上来。 一阵轻微的响动后,外面的黑影轻巧地开了门帘,蹑手蹑足进来了。 老三今天很累,又喝了不少酒,要搁从前他肯定能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次,他后知后觉,在吸入迷香后突然醒来,醒来却发现四肢麻木,手脚不能动弹。他感觉有一个人来到自己床边,黑暗里,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闻到一股气息。是阿依莲的气味! 罢了,你把我灭口吧!他万念皆灰,意识一涣散,便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阿依莲眼里寒光闪烁,她在床边站了约莫两分钟才动手,轻轻掀开被子…… 借着透明窗映射进来的一点月光,她看清老三光溜溜的胸上斜挂着的令符。看到这枚令符,她心里不由砰砰直跳。 祖师都为之送了命,可见这令符有多大的吸引力。 令符唾手可得,阿依莲伸出了手,居然鼓不起摘下的勇气。她见识过盘师公的的手段,轻描淡写的一抬头,足可将她捏成齑粉。自己在他目面前渺小得犹如草芥,就算拿走令符修炼十年八年,他仍然可以信手让自己万劫不复。 阿依莲思忖了良久,仍是不敢染指。看着熟睡的老三,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恼恨、有无奈,还有悲哀,真正的五味杂陈。 难道他是自己生命中一个不可避开的劫难? 现在,老三躺在这里,只要她出手便可结束他的性命,可问题是他死了,她也活不成。她不能断定金蚕蛊自己还能不能控制,控制不了话,金蚕蛊会随老三一块死去。那么,她也活不成。 可是,如果不解除,只要她对任何男人产生一丝好感,便会要她的命。 这是一个死结。 阿依莲幽幽叹息一声,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念了一串咒语,然后把一只白净、柔细的手掌按在老三的小腹上,一吸气,运力于掌上。 她感觉到金蚕蛊在老三肚里动弹一下,似乎是懒懒地翻了个身,又似乎在犹豫。阿依莲心里一喜,加大了力度,将掌里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催发金蚕蛊接受自己的召唤。 这是阿依莲最后一搏,她隐隐感觉到,金蚕蛊藏在老三的体内,不像是听从了自己放蛊的意念,其中大有蹊跷。 金蚕蛊又动了几下,好像是感应到了阿依莲熟悉的气息。毕竟金蚕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养成的,除了天时地利,还特别讲究机缘。必须是女人,必须是纯洁的处女,必须用处女五月的初血……阿依莲养成这只金蚕蛊耗费十几年心血,已经水乳交融。 如果不是盘师公强大的法力,根本不可能斩断金蚕蛊与阿依莲的心心相印。 阿依莲在竭尽全力重新建立与金蚕蛊的关联,就像进行格式化一样,删除老三这个插件,恢复原初。 阿依莲的内力走的是阴柔路子,她绵绵不断输入的气息越来越寒凉,没有彻底盘活金蚕蛊的记忆,却将老三体内蕴藏着的几股阳刚之气激发出来。他体内有三股阳气,是盘师公和钟阿满曾经输入的功力,再加上老三自己修炼的内气。 这三股气流之前俱是放任自流,老三功力尚浅,无法糅合在一起。现在异敌深入,三股力量同时激活,居然自行结合在了一块,拧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阿依莲感觉有异,自己输入的阴寒内力好像触到了一个火山口,不仅无法再深入,而且,一股火热的气流倒逼过来,气势磅礴地吞噬她的寒力,将热气逼入了她的体内。 她痛叫一声,急忙抽手。再运气时,体内的气息已经紊乱,在四肢百骸间窜来窜去,犹如一团散沙,怎么都聚拢不起来。 阿依莲呆若木鸡,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她用那只还发热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那股热流不是幻觉,又摸了摸老三光滑而又发烫的胸膛,是的,货真价实的热烈。不是喝酒的,也不是发烧的,是一股澎湃的内息在奔放。 她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都濒临崩溃了。看了看这个浑然不觉的男人,看他一起一伏的胸膛,看他无意识地吧唧下嘴,嘴角还挂着一丝诡笑,顿时产生要把他撕碎的冲动。 老三对此浑然不知,他沉浸在一个奇怪的梦里:先是盘师公在他头上敲了几记爆栗,接着老钟头又敲了几记,敲得他两眼冒金花。他很委屈地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头。你们把我头敲坏了,我怎么英明神武混一生?” 老钟头一脚把他踹飞,“你本来就是个猪脑壳!输给你那么多功力都荒废了,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老三爬起来,身上没伤没痛,他拍拍衣上的灰尘,“我的正业是钻井好不好?” “臭小子!”老钟头一闪而没。 “当初,因为你需要吸收纯阳之气压制体内的指犹凉,所以,你师父临死前将最后一点功力传给了你。你耽误了疗伤时间,我再输功替你压制指犹凉的魔胎,另外,又教你修炼内气。现在魔胎除了,你身体里的三股至阳之气需要炼化成一团和气,否则时间一长,身体里积累的阳气越来越旺盛,反而会伤害你的身体。”盘师公攥着烟杆,恨铁不成钢道,“我闭关前,要你抓紧修炼秘籍上的功法,你拖到现在才练,还想偷懒到处找捷径,要你师叔送你几成五雷正法的功力!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老三急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抓紧修炼的话,我就会流鼻血、长痔疮、头顶冒烟……” 盘师公气得拿烟杆朝他肚子戳,老三在梦里想躲却挪不动腿。 昏暗的帐篷里,这时,阿依莲心想,召唤不出金蚕蛊,我挖出来总可以吧? 她扯下头上的银发簪,将尖利的簪针对准老三的肚脐眼刺下。 这一刻,老三叫了一声,猛然睁开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醉鱼草 下 老三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睁开眼,一束光线从帐篷的透光窗照进来。他慢慢爬起来摸了摸肚脐眼,没被捅破嘛! 老三感觉自己的嗅觉、视觉、听觉比从前更敏锐。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帐篷里还隐隐有一丝残留的醉鱼草味道。 他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记忆里却全部是碎片,只想起昨晚仓皇逃走的那个黑影,还有一根明晃晃的长针,想起黑影手一晃,自己脑袋里就断片了。 老钱也醒来了,猛一抽鼻,立马坐了起来,“哪来的醉鱼草味道?” 那边,黄辉亚也起来了,拍了拍还有些沉重的头,“什么情况?” 老三仔细分辨,“还有跳舞草的味道。” 你们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黄辉亚吃惊地看他俩,问:“醉鱼草,跳舞草,是什么鬼东西?” “醉鱼草和跳舞草,一种是常见的草,一种不常见,合起来就是迷药。”老三思忖着说,“昨晚,帐篷里进生人了,把我们都迷倒了。” 黄辉亚脸色大变,立即查看少了什么东西,他摸了摸怀里的枪还在,枕头下的手机也在。 老三看他找到手机后舒了一口气时,心里完全明白了。这家伙真的在横山茶场放了窃听器,这么说,他的身份不止是老爸的线人那样简单。 老钱随便找了找,没丢什么。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剩下的那小半坛药酒。 老三下床去洗脸漱口,完了后,问老钱:“师傅,要不要找人开车送你回去一趟?” 老钱摇头,“我留下看场,你回去吧。” 老三确实想回去,但这不现实,那些家伙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正式工,他苦笑,“我不能离开的。” 老钱明白。要走老三也只能悄悄走,可那不符合他的个性。别看那小子吊儿郎当,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挺清的。 老三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黄辉亚。 黄辉亚耸耸肩,“我走了,谁给你们做饭吃?” “你有那么重要吗?”老三点了支烟,吐了一口烟雾,“黄大厨,是不是该做早餐了?” “你不是说我不重要吗?”黄辉亚白了他一眼,开始生火煮面条。 老钱凑老三耳边,悄悄说:“你现没有,他的手机有古怪。” 老三斜着头看他,“眼力不减当年啊!” “我腿不好使,你还想我眼睛也不好使,是吧?”老钱又开始骂骂咧咧,“看衣服行事——狗眼看人低!” “真不该带你出来玩!”老三越想越后悔,“整天跟个长舌妇样的。你累不累啊?” “烂板桥上的龙王——不是好东西!”老钱骂道,又细声问,“昨晚的人是来打你主意的,是吧?” “是那个小巫婆。”老三低声道。他闻到了那股鼠尾花的味道 “你能对付?”老钱担忧地问。 “我不是她对手。”老三摇头,然后,轻轻一笑,“但她却搞不赢我!” “你有她的把柄?”老钱笑道。 老三看他满是期待的眼神,煞有介事道:“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老钱真想给他一拐杖。这小子越来越臭屁了! 老三哼着小曲出去了,他想拾起记忆里的碎片,却怎么也拼凑不出那一刻到底生了什么。他很纳闷:阿依莲为什么不捅烂自己的肚子呢? 王子强领着他的课题组投宿相思坑林业保护站招待所。 相思坑是莽山的东南门户,除了一条沿溪谷蜿蜒的盘山公路,这里俱是荒无人烟的原始地带,保护站的收费处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相思坑到处生长一种名叫金叶白兰的常绿乔木,树干通直,金色的叶子里开着白玉般的兰花,在正午的阳光下分外娇娆。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拐进旁边的保护站,公路前面有一个自动起落的栏杆,是收费处。过去就是广东地界。 保护站有个大门,外边有个洗手间,建在溪边。里面几排平房夹一栋两层的小楼。 进去后,汽车在楼前停下。老顾从前面的车上下来,看王子强和宋文韵跟着下来了,指着几栋房屋说:“这就是从前有名的相思客栈,后来成了林业保护站。”。 上世纪八十年代有部名叫《相思女子客栈》的老电影,就是以这里为背景讲述的一段爱恨情仇。 后面一辆车也下来三个人,一女二男,男的松下草和宫本奇一,女的是一个名叫彭慧的研究生。 这就是王子强的课题组,加老顾一共六个人。 “相思客栈?到底是少数民族,那个年代也有这样的店名!”王子强感慨说。 “那时候谁敢起这种‘封资修’名字?当时叫‘工农兵宿食店’。相思坑最早叫想死坑,因为山高坑深,在这里釆药打猎非常危险。后才改成相思坑。这里改成相思客栈。” 楼门里走出一个穿淡蓝色制服的保安。此人其貌不扬,三十出头的年纪,矮个。 “住宿吗?”保安见他们提着行李,作了一个手势,“这边请!”领着众人进了招待所。 宋文韵去前台办理了登记,要了三个双人间。 老顾跟保安闲聊中得知,招待所的房间现在有点紧张。主要是因为已开始兴建莽山水库,一个叫东和公司的项目组包了七间房。 莽山水库兴建工程已经立项,前期施工的单位66续续进场。东和水电设备有限公司也开始进场。这家公司投标承建水库兴建其中的一个项目。 东和公司是一家日本合资公司,该集团在水力电设备制造领域,有百年的悠久历史。在抽水蓄能电设备方面,均处于大容量、高水头、高转机组技术开的前列。 施工单位多,附近的民房和旅馆自然紧张起来,离工地较远的相思坑也跟着沾光。 订好房间,课题组一干人上楼时,意外地遇上渡边的助手小野纯子。 “纯子小姐,怎么是你?”王子强惊喜地问。 “是学长啊,你好!”小野纯子还是那样彬彬有礼,不忘记与众人施礼。 “你好!纯子小姐,你怎么到这来了?”王子强对此感到奇怪。 小野纯子说她已经跳槽离开了渡边老师,现在是东和公司项目部的后勤副经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李家村 上 盘二狗领着老三到药场的西山。 “要下雨了!”盘二狗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午还太阳,现在有云了,却是越来越闷热。 老三戴着旧草帽,穿了一身迷彩服。那迷彩服虽然新,却不是那么齐整,一看是地摊货。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对面跑虎岭山坡那两顶帐篷。那帐篷每个有十来个平米,摆放得有些怪,似乎罩在一个土包。 “你看,没看见人干活,却竖起了两顶帐篷!”盘二狗,“昨天我来看了。进进出出那么几个人,还鬼鬼祟祟的。我问了村里和乡里,横山茶场扩大经营,但还是口头提出承包那个山,没有办理相关手续……” 药山不景气的歪树杂草都清理得差不多了,还留下些珍树种保持生态平衡。老三从腰包里掏出望远镜,在一颗杜鹃树下仔细观察。 盘二狗也跟着藏在树后面,撅起屁股继续唠叨:“我怀疑他们另有企图。这山不适合种茶,高度不够坡度又太陡,不能很好保水保肥,另外,附近没有较大的水源,不能形成雾气带过滤阳光,日照过多……” “会不会是人家提前勘察土质、小气候什么的?”老三越看越觉得蹊跷。帐篷搭的地方太不正常了。而且,而且…… 他面色越来越凝重,不继续看那两顶帐篷,而是看两边的山势,看前面的视野,那是一处极好的风水之地,莫非……老三不敢往深想。 盘二狗见他东张西望,似乎看出了奥秘,“看出什么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帐篷下面应该是一座古墓。”老三指着那边,“你看,那前面有一条小溪,从溪床来看,从前应该是一条较大的溪流。古代墓葬讲究山环水绕……” 古人认为死者下葬后,真气会与穴气结成生气,通过阴阳交流的途径,在冥冥影响后世亲人的气运。阴阳两气,呼出为风,升天为云,降落成雨,在地下流行即为生气。 理想的风水宝地,是背靠主山,山环水绕。主山气贯隆盛,左右有山脉翼护,便于藏风养气。前面有水相绕,水不宜急,天门要开,地户要闭,得水存气。 老三讲了半天,盘二狗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你不是,莽山有李自成的藏宝吗?”老三只好拣重。 “你,你,你是,那,那里有藏宝?”盘二狗显然是急了,“三哥,你,你确定……你不是信口开河?” “我是,他们可能找到了一座古墓。”老三心里道:怎么跟这家伙交流越来越困难? 盗墓与寻宝是两码事,盗墓有迹可循。宝藏却不一样,往往无迹可寻,藏得天衣无缝、水泄不通。老三看了那边的山,不会有较大的溶洞,埋宝藏的可能性不大。这帮家伙应该是发现了一座有规模的古墓,要盗墓挖宝。 “哦,你是他们在盗墓!”盘二狗松了一口气。莽山若是真有李自成藏宝的话,作为土生土长的莽山人,他觉得被外人弄走很没面子。 老三把望远镜盘二狗看,点了一支烟蹲下,问他:“横山茶场办了有多少年了?” “有七、八年了。”盘二狗思忖着。 “那帮人在这有这么久?”老三难以置信。 “没有,他们来了才两、三年,新入股的。”盘二狗把他知道的倒豆子一样都倒了出来,“横山茶场最开始是黄秋兵和李玉华合办的。黄秋兵的爸是副乡长,李玉华是李家村村长。茶场生意一般,每年也三、四十万的利润。早两年吧,一个叫阿普赖的外地人找他们,他有新技术,可以加工制作红茶,可以将原来绿茶的销售价提高两到三倍,出两百万的高价买下他们俩手里大部分股份,茶场也由阿普赖经营……” “红茶加工出来了吗?”老三问。 “加工出来了,销售价确实也蛮高。黄秋兵和李玉华坐家里,每年都有六十多万的分红。”盘二狗,“这两年,莽山几乎所有的茶场都加工制作红茶,我也是,每年可以多赚个七、八十万。从前,一斤最好的绿茶也卖八、九十块钱,现在加工成红茶,弄个漂亮包装,可以卖到近千块。差一点的也可以卖到三、四百。” “这么,阿普赖是你们的救星啰?”老三笑道。 “也不是这么,我们之前也在加工红茶,但都是自己摸索着做,技术不过关,他这么一搞,我们也胆大了,高价从外地请来师傅,结果技术都去了,整体质量提高,口碑打出去了。许多茶商批量买走直接包装成品牌茶叶,那价格高了去……”盘二狗越越来劲,口水都喷出来了。 “难怪你戴那么粗的金项链,跟个正儿八经的土豪一样!”老三哼哼耻笑。 “你管我,我乐意!”盘二狗晃着手里的望远镜,“你不会是羡慕妒忌恨吧?” 老三气得又要掏令符。 “别掏,别掏。”盘二狗连连摇手,“我承认你的固定资产我雄厚,好吧。可是,你这令符又不能变现!”你有价值连城的令符又怎么样,你敢卖吗?你要卖,别师公祖,那些师伯师叔都会用五雷掌劈死你几次!想到这些,他乐不可支。 老三噎住了。这家伙不傻嘛! 盘二狗见老三无言以对,又端了望远镜继续观察。怎么也看不出那边是在盗墓,只见有个人胸口挎着一台喷雾器,手持一根喷管,好像在帐篷边洒农药。 他看了半天,感觉那喷雾器的款式很新颖,跟自己使用过的大不相同。但他想不通,为什么那家伙老是在帐篷边绕,洒除草剂不必这么多剂量吧?他“咦”了一声。 “看到什么了?”老三问。 “那个洒农药的有点怪,你看,他老是围在帐篷洒,也不怕浪费农药!”盘二狗。 老三拿过望远镜看,不一会发现了问题,“那不是喷雾器,是金属探测仪。” “金属探测仪是什么买卖?”盘二狗对此不甚了了。 “拿手机去查。”老三不耐烦跟他讲解,他看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那边山脚,一帮人手提肩扛各式各样的工具正得山来,清一色的黑衣,步子矫健。 他们要动手了! /bk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李家村 下 李家村在药场的北面,翻过一座山头就是,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只是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出去了,没有了从前的热闹。 村里的建筑颇有规模,多是青砖灰瓦,却颓败而安静,像睡着的老者,内心藏着风起云涌的旧梦。 一条四米宽左右的新水泥马路直入村口,与古旧的村落形成鲜明的对比。“村村通”这项惠民工程拯救了许多衰败的村庄。 李五斤家在村南,房屋是穿斗式结构,进门便是一个天井,由青石板铺就,旁边有一个石水槽,用来洗衣服和洗菜,天井后是厅屋,正对着门。往左是灶房,右转有一个木梯上楼,卧室在两厢。 这些都非常普通,最牛的在于他家大门有一块“进士及第”的门匾。那是他祖辈在清朝光绪年间获得的殊荣。 李五斤八十多岁了,他是李家村硕果仅存的长老。有两个儿子在外面升官财,开枝散叶。 这会,他坐在厅屋里的八仙桌左边,看着雨滴从天井滴滴答答落下。盘二狗老实坐他下侧的矮凳上。 李五斤紧着皱巴巴的脸一声不吭。他抽纸烟,而且是二十几块钱的黄壳子芙蓉王。 盘二狗见他半天不吱声,好不耐烦,心里道:我就是一学雷锋做好事来通风报信的,你苦哈哈面对着我干什么?反正跑虎岭是你们李家村的山,埋的肯定是你们李家祖宗。 他正想拍屁股走人,外面进来四个戴斗笠的老头子,年纪都在六十岁左右,脚步却异常沉稳。领头的是李阿满,四个人来到厅屋,摘下斗笠放一边,低头分别站在两边。 这四个人站在旁边,盘二狗感觉到他们身上散的无形气势,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压得他胸口一阵阵闷。 盘二狗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李家村还有这么几个奇人? 看这架势,他们有事情商量,自己坐这碍事。盘二狗打了个喷嚏,说:“我三哥说了,盗墓的,一般会选在晚上动手。”然后,告辞走了。 反正话已经带到,信不信是你们的事!盘二狗穿上薄雨衣骑上摩托车,冲进雨中。 天色越来越暗,雨竟然没有歇缓的趋势,而且还越来越猛烈,四周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白色水气,天空是阴沉沉的。只有闪电划过,视线才会陡然明亮那么一瞬。 秋雨从天空飘落,淋在墨绿的树叶上,这棵杨梅树在帐篷里的灯映射下越显苍幽。突然一阵劲风吹过,树叶哗啦一阵响,水珠纷纷扬扬坠落一地。 吃过晚饭,老三和盘二狗不紧不慢准备动身。 “你们要去哪?”黄辉亚问。他看老三带了弯刀。 老三想了想,说:“横山茶场那些家伙好像准备盗墓。我们去看看热闹。” “什么,盗墓?”黄辉亚将这几天窃听到的内容在脑海里梳理下,很快证实老三的消息是对的,他吃惊不小,“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我无意中得到的消息。”盘二狗得意地说,“盗墓的地方就在我们药材旁边的山,下午,我领三哥去看了。他们确实是要盗墓。” “等等我,我也去。”黄辉亚扔了手上的抹布,开玩笑,阿普赖他们有这么大的举动,他岂能坐视不理? 三个人坐两辆摩托车赶到跑虎岭山脚下时,天已是漆黑。 雨小了些,老三从盘二狗的摩托车后座下来,点了支烟,看他们俩将摩托车推在旁边的树丛后藏好。 藏好了摩托车,黄辉亚过来问老三,“在哪里?” 老三往上面指了指。 盘二狗来了,“三哥,怎么搞?” 老三不清楚李家村那边会有什么动作,也拿不准那山上是不是确有古墓。下午他要盘二狗去李家村报信,特意要盘二狗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不要搞出乌龙事件下不了台。 “二狗,你带路,我们悄悄绕旁边去看看究竟。”老三说。按惯例,路口不远处定然有人望风。 盘二狗兴奋莫名,顿时尿急。这边地形他熟悉,总算能挥巨大作用了。他二话没说,领着插进另外一条小路上山,迂回过去。 三个人摸黑上去,悄悄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那两顶帐篷上方三十来米处,望下看,借帐篷里透出的光线,隐隐可以看到外面的动静。 “怎么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盘二狗悄悄说。 “盗洞口在帐篷里,所以看不到。”老三说,“你看,左边不是有一堆新土吗?” “原来是这样!”盘二狗恍然大悟,“现在怎么办?” “你问他。”老三指了指黄辉亚。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城管,对这种事,他和盘二狗都只能是路人。报个警什么的还行,挺身而出好像不配。 “关我什么事?”黄辉亚急了。他只管打探消息,收集证据,这事他真不好出面。 “那行。我们只负责围观。”老三小声说,拉开冲锋衣拉链透气。他在等,等那伙人掘开了墓再报警,最好是人赃俱获。他明白,自己跟阿方提他们结怨越来越深,那帮家伙不是善类,不必跟他们客气。 雨还在下,他们的裤脚都湿透了。衣服防水,裤子却不。又过了半小时,只听盘二狗压低声音指着山下道:“嗨,嗨,嗨。你们看!” 山脚下,晃着许多手电筒光,还有火把,看样子不下百人。这些灯火慢慢朝山上移动,排起一条火龙。 “李家村的人来了!”盘二狗兴奋道。 下面领头的是那四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他们戴着斗笠手持火把上得山来。 两个黑衣青年闪现在山路中,“什么人?” 前面那个李阿满也不搭话,直接上前连踢两脚,那两黑衣青年顿时倒飞出几米远,跌落在地后胸口传来钻心的剧痛。 托可提早已看到山下的灯火,急忙下来,正好看见两个手下被踢飞,凌空一跃,直接从三米来高的坡上跳下,然后,站直身体冷视来人。 “让开!”李阿满喝道。这雨夜,半路有人拦着,必然有妖孽。 “你们想干什么?”托可提冷声问。 “这是我们的祖山,你问我想干什么?”李阿满哼哼冷笑,飞出一脚。 托可提侧身退了一步,避开这一脚,催动内劲暴喝一声,冲上去右臂往后拉成满弓之势狠狠向着老头面门攻去! 李阿满脑袋一晃,头上的斗笠飞快地朝托可提的面门旋转过来,托可提一愣神,李阿满已伸掌攥住他的拳头一拉一推,再一脚把他踹趴在地上。 李阿满继续往上走,不再看托可提一眼。 指挥盗墓的阿普赖早就看到了山下的灯火,情知事情败露,对方浩浩荡荡,自己这边才十几个人,不说打不打得过,事情闹大了,以后在莽山就站不在脚,会坏大事。他挥手叫大家撤。 只要不人赃俱获,一切都好办! 刷刷刷,一群黑衣男子随阿普赖匆忙跑入另外一条路,消失在黑夜之中。 伊曼师太和阿依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临走前,还扭头看了看老三他们的藏身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蛤蟆阵 上 李阿满带着众人继续往山上爬,看到十米开外的帐篷时,突然,风毫无征兆地大了起来,迎面涌来一阵黑雾,而且,还带有一股子腥味。 雾气翻滚,像是煮沸的黑豆沙粥,周围的树木俱已失去了踪影。 李阿满停下脚步,从身后李继堂手中拿来火把,照看前面。是黑雾,他看得真真切切,就像松明火把烧出的黑烟。 奇怪,怎么会出现黑雾? 莽山常年有雾,这不足为奇。但浓也好淡也罢,都是白色的。他一时间怀疑是哪里失火冒出的黑烟。仔细闻,却没有树木燃烧的焦味,而且,浓得几乎化不开。 事出反常,李阿满一时也失了主意。他身手不凡,是李氏家族武功最高的,为这一辈四大护法之首。但他厉害的是拳脚功夫,像现在这种诡异的黑雾却是从未见到过。 “这,怎么回事?”李继堂也是感到蹊跷。他是四大护法中的老二。 身后的人流中发出此起彼伏的疑问声。作为土生土长的山民,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黑雾,就像一团密不透风的墨汁,完完全全地把人裹在中间。 李阿满举着火把玩前走,火把根本照不清路,火光就像被黑暗的空气牢牢吸住,只剩一团微弱的光晕。 他探前两步,谁知越往里走黑色的雾气越浓,到最后居然呈现出黑绸布一样的颜色。他退了回来。雾气已经浓到看不清前方的路况,一脚踏空就会滚下山去。 怎么会这样? 这一幕,老三他们没能看见。李阿满踢翻那两个望风的黑衣人之时,就着火光,老三看见附近树丛里有一个戴头盔的人偷偷溜走,他蹑手蹑足跟了上去。 那人下了山,骑一辆摩托车走了。黄辉亚和盘二狗悄悄跟了上来。 “看清楚是谁?”盘二狗看着疾驰而去的摩托车问。 老三摇头。你傻啊,就算看清了我也不认识,我又不是本地人!他让黄辉亚先回去,自己和盘二狗坐摩托车远远地跟着那人。 两辆摩托车间隔有半里路,一前一后在盘山公路上疾行。前面的摩托车最终拐进了相思坑林业保护站,咬在后头的盘二狗停了车,扭头问老三:“还跟过去吗?” “不用了。”老三摇头。 “你怎么跟电视里的特务一样的疑神疑鬼?”盘二狗不满了,“李家是大姓,到处都有他们的人。” “走,回去。”老三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可能是李家一个懒鬼,不敢推脱村里的召唤,滥竽充数去凑热闹,这会趁乱溜回来睡觉了。 跑虎岭这边,李阿满他们不仅没突出诡异的黑雾,还遭遇了更大的麻烦。 他们试探几次,都没能摆脱黑雾,接着,是震天价响的蛙鸣声,待众人回过神,四下齐齐看,脚边俱是密密麻麻的癞蛤蟆。 无数的癞蛤蟆,层层叠叠地鼓噪着,将草的颜色都遮盖住了,火光下,是一片高地不平的黑。这些癞蛤蟆蠕动着,慢慢向人群靠拢。 李阿满有些发懵,这场景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他这辈子从没看到过这么多癞蛤蟆,大的比拳头还大,小的也有半个巴掌大。好家伙,恐怕全莽山的癞蛤蟆都来了! 除了开头有几声尖叫,从上到下站成一条长龙的队伍,俱已鸦雀无声。这情形太诡异了,别说吱声,这百余人连动一动都不敢了,有的甚至僵持着不敢伸手抹脸上的雨水。 李阿满试着把手上的火把癞蛤蟆堆里,癞蛤蟆也不后退,身上烤出了焦味,仍趴着不动。 问题愈发严重了。他交还火把,凝神运气,猛然伸出双掌,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推出,却是泥牛入海无消息,气流逼人浓雾顷刻间就化为乌有,跟天狗吞月一样。 他下意识地收掌,想继续运气来第二掌,一股黑雾随他收回的掌风而来,他顿觉有异,急忙一推一送,将那股黑雾扭转斜去,只听到“咔嚓”一声,旁边一根手腕大的树应声而断。 李阿满不禁咋舌,再不敢挑战那稀奇古怪的黑雾。 蛤蟆群不进也不退,只是一个劲地鼓噪,李阿满他们亦不敢乱动,一时进退两难。 这漫山遍野的癞蛤蟆阵仗委实没遇到过,而且,周围的雾还是黑的。癞蛤蟆对人构不成威胁,可是,扛不住数量多啊,真要扑过来,前仆后继堆也要把你给堆得半死。况且,癞蛤蟆表皮有毒,一堆癞蛤蟆在你身上蹭来蹭去,挤出滑腻腻的毒液……想想都毛骨悚然。 “怎么办?”四大护法中的老三李承富是个急性子,耐不住问,手里的木棒攥得紧紧的,“干脆我们四个人杀上去。要是迟了的话,怕祖宗的阴寝都被掏空了!” “对。冲出去,我就不相信几个癞蛤蟆还能成气候?”老四李来贵道。他觉得太压抑了! 毕竟是老大,李阿满看问题比他们都要周全,“事情古怪,不能轻举妄动。这么多癞蛤蟆平白无故聚集到一块,不是一句话就能解释的。这种事不仅我们以前从没见到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任雨点飘落在脸上。 这时,李承富已忍无可忍,扔了火把,拎起木棒冲过去一顿乱扫。一只又一只癞蛤蟆被扫飞,就听见“轰”的一声,再一看,那些癞蛤蟆仿若潮水般暴涌过来,当真是浩浩荡荡。 “承富,住手!”李阿满急忙制止他。 李承富跳了回来,木棒上已是血肉模糊,一股血腥味。 队伍里有胆小的叫了一声,众人夺路而逃,好些人跌倒在一块,有人直接就从山坡上滑了下去,火把、手电筒扔了一地。一时间,尖吓声、痛叫声、呼喊声乱作一团…… “不要跑,不要跑!”李阿满大声喝止,却无济于事,人已跑走大半,那条蜿蜒的火龙七零八落。 这会,癞蛤蟆全都不叫了,居然闭着嘴直勾勾看着前面。 一片白色的雾漫过来了,到了眼前,众人方知那不是雾气,而是一大群白色的飞蛾,铺天盖地。 李阿满脑袋嗡的一声,瞠目结舌站在那里跟木偶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八章 蛤蟆阵 下 飞蛾扑火一般扑向黑雾,黑雾节节败退,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雾的尽头,伊曼师太大惊失色,扯了阿依莲纵身几个跳跃,遁与黑夜深处。途中,一块金锭从阿依莲怀里掉下,砸在一颗石头上,弹入山崖。 雨住雾散,李阿满定眼一看,黑雾和白飞蛾都不见了,癞蛤蟆有一只都不见。之前的一切仿如一场噩梦。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李阿满同几个老头相视一眼,重新捡起手电筒、火把,到了帐篷前。 盗墓的人都跑光后,大家扯烂帐篷,看见了盗洞口,而且发现里面的墓墙已经掏了一个洞。 村里人密密麻麻站了一片,火光照着一张张悲拗和愤怒的脸,他们恨不得将盗墓贼挫骨扬灰。待他们回过神来,去找那几个撂倒的家伙时,人家已逃之夭夭。 盗墓行径最令人不耻,特别是刨人祖坟的勾当,践踏了传统文明的底线,亵渎了民族价值的尊严。在古代,逮住了是要处极刑的。 饮水思源,坟对国人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土堆,而是族文明的一个坐标。 对于祖先尊敬,是民族文化极其重要的内涵。对祖先坟冢保持高度敬畏和禁忌,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文化信仰和民族智慧。 到处都湿漉漉的,夜深了,山风更凉了。李阿满留下了几个人看守墓地,自己带了如丧考妣的一干人,冒着冷风凄雨下山,直奔李家村。 此刻已是子夜,几道手电筒光晃来晃去,整个山里充斥着一股幽暗的蓝色,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 对面山上,盘阿婆站在一块巨石边,一脸的落寞。 一夜风风雨雨,天亮后,天气居然晴朗了,不过,山里的雾气还很重。 黄辉亚在外面的敞篷下弄早餐时,老三还没起来。 老钱早上一个人去钻塔那边查看了一遍,回来看老三还没起来,拿拐杖在他床边敲了两下,骂道:“地府里屙屎——懒鬼!” 老三揉着眼睛坐起来,“师傅,你这语言已经神乎其神了!要不要我找几个留守儿童给你做学生,让你误人子弟去?” 老钱没好气道:“堂屋里挂兽皮——不象话!你看你,哪有一个工程师的样子?” 老三下床,扯了毛巾,再从床底拿出脸盆,去小溪那边洗漱了。 “昨晚,你们干什么去了?”老钱问敞篷下的黄辉亚。 “药场那边有人想盗墓,我们去看热闹了。”黄辉亚也不瞒老钱,“你这徒弟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挑拨当地人把盗墓贼赶跑了……”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这事他干得出。”老钱哪有不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的道理,那是一肚子坏水,算计起人来,连自己这师傅都望尘莫及。 “我想来想去,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最好的。”黄辉亚端了碗面条给老钱。阿普赖他们盗墓不成,这座古墓定会惊动文物部门,实施保护性挖掘。李家村人为永绝后患,只得同意保护性挖掘,把盗贼惦记的随葬财物起走,再封好墓寝。 如果警察介入抓捕的话,时机早了没有赃物,动不了阿普赖他们的根本,迟了,那帮家伙肯定会把墓寝挖掘得乱七八糟,损坏里面的文物。 事已至此,剩下的就是文物部门的事了。 盘二狗满肚子不耐烦地骑摩托车来了,老三要他带自己前去相思客栈。 等到老三吃了早餐,盘二狗就搭他去了相思坑。到了相思客栈门口,盘二狗刹车,跟出来的那个保安打招呼,“谢麻子,你上班啊?” “盘二狗,是你?”谢麻子怔道。 老三跳下车,看盘二狗踢下摩托车撑脚,大喇喇走到谢麻子面前:“怎么,不欢迎啊?” “什么话?中午就在这吃饭了,我那里有点野味。”谢麻子热情道。他脸上并没有麻子,这外号起得莫名其妙。 盘二狗替老三和谢麻子作了介绍,两人寒暄后,盘二狗攀着谢麻子肩跟他嘀咕。 老三信步在四下看看,保护站除了相思客栈那栋两层的楼房,还有几排平房,作办公室和宿舍用。左右的平房中间留出了一条较为宽敞的路,那栋两层的楼房在平房后,走廊上可以看到东边的景色。 路边有几棵大香樟树,树下有石凳石台,方便歇凉聊天。对面一排平房,有伙房什么的,房顶有一个大锅盖似的卫星接收器。平房外,是一条山溪,长年溪流淙淙,沿溪也设了些石凳石台。晚上坐在溪流边,就着晚风、蛙鸣,喝上几杯,聊聊天,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老三慢悠悠走到办公室走廊上,从一间办公室里出来一位妙龄少妇,定睛看老三一眼,“你找谁?” 她大约二十五、六岁年龄,娇小活泼的样子,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衬衣,下摆扎进了灰色筒裙里,将蜂腰展现得淋漓尽致。筒裙及膝,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干练。 老三随口胡诌:“哦,我是那边勘探队的,来看看招待所的环境。” “哦,这样啊!”少妇很客气地道,“我叫吴菲,是保护站的站长。进来坐下吧,请!” “那就打搅了!”老三随之进了办公室。 吴菲的办公室比较简陋,但非常整洁。办公桌上还摆了一盆多肉植物。小陶盆里,肥硕、丰满的“肉肉”可爱极了。 “请坐!”吴菲做了个手势,然后去倒茶。 “不用倒茶了,吴站长,我坐会就走。”老三假模假样地客套。 “鲁大哥,我知道你。上次我舅外婆过世的时候,我见过你,你跟着盘师公做法事。”吴菲端茶水送老三手上,补充说明,“幺姑是我舅外婆。” 难怪!老三“哦”了一声,接下茶杯,“我做法事的样子是不是很酷?” 吴菲“扑哧”一笑,“不是很酷,是很假!” 老三有点受伤,第一次嘛,不熟练很正常,但我态度确实端正啊! “我很奇怪,你一个外乡人,怎么做起了师公?”吴菲似乎对他非常感兴趣。 这事说来话长,老三喝了口茶,“盘师公看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认定我能光大师公一脉香火,就把我骗去做师公了。” 吴菲笑得花枝招展,这分明是个口花花的坏小子嘛!难怪盘师公要收他做师公,也只有这种厚脸皮,才扛得住盘师公那吓人的模样。 “你这话要传到盘师公耳朵里,不怕他揍扁你?”吴菲好容易止住笑,问。 “你准备出卖我?”老三警惕地问。 吴菲暗暗吃惊:这家伙看上去胸无城府,却是思维跳脱,大智若愚。 盘二狗寻来了,他打探到昨晚那辆摩托车的主人叫小野纯子,是日本人。他另外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这消息却令老三几乎要抽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中秋夜 上 李家村的人差一点就把茶场给扒了,男女老少足足来了有三百多号人,手里操着锄头、木棒等家伙,喊声震地,把茶场围得水泄不通。 阿普赖抵死不承认盗墓的事与茶场有关。他将来人堵在楼梯口,百般抵赖。 “你们说我们盗墓,请拿出证据。”阿普赖已将托可提等三人转移走了,所以,理直气壮,“我们真不知道有这事。我告诉你们,我们是茶场,是种茶叶、做茶叶、卖茶叶的。不干这种缺德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阿满恨声道,“你不要以为狡辩就能蒙混过关。赶快把人交出了!” “你要我交什么?”阿普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按你们的话说,抓贼拿赃、捉奸抓双,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到底要我交什么?” 李阿满气极了,这个混蛋,仗着那几个家伙跑了,自己手头没有人证和物证,用空口无凭那一套来抵赖。他哼了一声,“这会,你来讲抓贼拿赃了!你们干缺德事的时候,怎么不律?我一个平头百姓,懒得跟你狡辩。我一把年纪了,要死要活都随便。你不交人,我们自己找。”手一挥,“上!” 他身后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只等李阿满这声令下。前面的人听得真切,蜂拥而上…… 双方噼噼啪啪干上了。守住楼梯口的阿普赖手下要掏匕,被铁木尔呵斥住。 并非铁木尔心善,而是他实战经验比较丰富,他看出来了,来的人都是操锄头、木棒,甚至铁棍,动起手来一旦见了血,双方红了眼,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做体力活的村民,自己这边肯定扛不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果然,村民见对方收了匕,也纷纷扔了锄头、棍子,赤手空拳对赤手空拳。楼梯口地方小,施展不开,没办法大打出手。茶场的人居高临下,村民一时攻不上去。厮打中,警察赶来了。是茶场这边报了案。 如果警察再不及时赶来,茶场也就变成了废墟。 警察了解到事情原委,要求李家村的村民走程序,拿证据,好容易劝阻了村民,再将双方领头的带去派出所录口供,立案…… 两小时后,阿普赖回到茶场。他敲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听里面传出一声:“进来。”才战战兢兢推门进去。 进去,坐在办公椅上的阿方提抬头看着他,阴鹜的眼神这一瞬间变得很亮。 阿普赖见到阿方提的样子,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背脊上直冒冷汗。他跟随阿方提的时间不算短,深知这主子喜怒无常,性情暴戾,不是那么好伺候。 阿方提起身过来,狠狠抽了阿普赖几个大耳光。 眼看到手的金银财宝又飞了,还惹上一个大麻烦,他现在不是恼怒,而是怒不可遏。 阿普赖挨了几巴掌,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表现出绝对的认从。盗墓的事,他自觉安排得天衣无缝,每一个步骤和细节都进行了认真的推敲,几乎没有半点纰漏。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帮子人来呢,而且恰到时机? 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亚卿到中午还犹豫不决:回不回莽山? 上午看了一个病人她就回到住处,在屋里晃荡了好半天,仍是拿不定主意。她很少像这样心绪不宁。 一直到柳筠打来电话,问她在干嘛?她说在家。 “哪个家?”柳筠追问。 “自己家。”李亚卿没好气地说。 “你不回莽山吗?”柳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回去的话,记得带上那个打火机。” 李亚卿沉默不语,那边也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李亚卿再也沉不住气了,心急火燎地收拾东西出门。坐电梯下到一半又折回,进屋找到那个打火机。 她没有带上柳筠买的那个打火机,而是自己重新去买了一个。 这一路,李亚卿怎么也平复不了那颗患得患失的心。 吃了中饭,老三醉醺醺离开保护站时,接到柳筠的电话,“你卿姐回莽山了!”说完就挂了。 他心里一喜。 谢麻子一直送老三他们出了保护站,还一个劲地陪着笑,露出几颗难看的龅牙。那殷勤劲很让老三过意不去。等到了黄辉亚开来的越野车边上,谢麻子依依不舍离开了,老三问盘二狗,“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他,你是盘师公亲传的徒孙。”盘二狗打着酒嗝,将一腿麂子肉扔到后备箱里。他的摩托车扔在保护站,谢麻子答应下班替他送去。 “行啊!你小子拉虎皮做大旗的功夫不浅。”老三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脚。 “那是必须的。我跟你说啊,在莽山,盘师公的面子比乡里的书记、乡长好使多了。今天,我托你福了。”盘二狗笑嘻嘻道。这厮看上去一副老实相,其实比唐兵还可恶。 上了车,盘二狗也不避开黄辉亚,将打听到的情况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后勤经理?”老三听说过东和这个合资公司,但没有见过小野纯子,也不知她与渡边正彻的瓜葛。 “这个人我知道。”开车的黄辉亚说,“她也是渡边正彻的学生,学考古历史,算是王子强的师妹。” “有意思!”老三马上想清了其中的关联。摇身一变成了项目部后勤经理,跑莽山来了,看来,李自成藏宝确非空穴来风。 “王子强,对了,我在招待所的登记簿上看到这个名字。”盘二狗想起来了,“还有老顾,还有一个姓宋的女人……” “宋文韵!”黄辉亚道。 “是的,是这个名字。”盘二狗连声称是,“听说,他们是一个什么课题组,专门实地考察莽山历史。一共六个人,还是三个研究生,其中两个是日本留学生。” 听到宋文韵的名字,老三心里还是被针刺了下一般,他故作淡然地说:“黄大厨,看来,你要干的活越来越多了!” 黄辉亚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笑了笑,没做声。 盘二狗这会已睡过去了,并扯起悠长的鼾声。这厮在谢麻子那喝了不少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章 中秋夜 下 晚饭老三是在盘家吃的,领着黄辉亚和老钱一块,把那腿麂子肉香喷喷炒了。盘阿婆自是欢喜不尽,还去前面人家要了半框雷公屎给他们尝鲜。 “雷公屎!”黄辉亚翻着绿茸茸的青苔一样的植物,不放心地问,“这能吃吗?” “雷公屎就是地皮菜,下雨天就冒出来,没有根,跟木耳差不多,可好吃了。”老三对他另眼相看,“你不是炊事员吗,怎么,连这都不清楚?” 雷公屎又叫地耳、雷公菌,是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多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深绿色像泡软的黑木耳,富含蛋白质和多种维生素,美味可口,能迟缓老年痴呆症发生。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钻几年山沟玩?”黄辉亚不屑道,“这玩意城里很少见好不好?” “算了,不跟你这心理阴暗的特务扯淡。”老三撇嘴,埋头炒菜。 吃完饭,老三让黄辉亚开车把已有几分醉意的老钱拉回营地。 “你呢,干什么去?”老钱看他骚包的样子,翻着白眼皮问。 “我嘛,走家串户,跟乡亲们联络联络感情。”老三信口胡诌。 “你什么时候在这找了个相好?”老钱低着嗓子问。 老三连忙把他往外推,叫黄辉亚,“快快,把这老醉鬼给拉出去。” 黄辉亚跟盘阿婆道了谢,笑着把老钱拽走了。 老三在屋里转悠一圈,刚想问盘阿婆讨要红豆蛊的解药,她笑眯眯地把他推出来,“去吧,你不去,李家这晚饭恐怕要热几道了。” 老三满脸黑云,阿婆,怎么你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李家的团圆饭确实没开吃,满桌的菜搁在那,一家三口正等人的样子。见老三来,李阿满忙起身去拉着他的手,“来,来,来。鲁老弟,快坐,快坐!”然后,叫李亚卿,“还不倒酒?” 老三跟诸位打了招呼,坐下。心里不住地嘀咕,这好像是在等我啊! 李亚卿站起来倒酒。山里晚上凉,她穿了一件皮粉色开衫薄毛衣,低圆领,七分袖,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她饱满的格外惹眼,充满着花信少妇的韵味。 “谢谢卿姐!”老三接酒碗时,故意捏了捏她的手。她脸一红,酒差一点洒了出来,狠狠剐了他一眼。 “鲁老弟,昨天……谢谢了!”李阿满隐晦地道谢。 “应该的。”老三心照不宣地说,“老哥哥身手不凡啊!” “你看见了?”李阿满问。 老三摇摇头,“听说了。” 李阿满道:“以后,我们抽时间再聊。” 李阿满同老三连干了三碗,话没多说,一副尽在酒中的架势,满脸的感激之情。 大家都在成年人,有些话不必多说。李阿满意犹未尽,索性撸起袖子跟老三划起拳来,“哥俩好啊,八匹马啊……”两人大声吆喝,旁若无人。 看一老一少卯着劲喊“哥俩好”,李亚卿几乎要抓狂。她随便扒了几口饭就下桌了,跟老妈在旁边聊家常。 母女俩聊了一会,看女儿的眼睛不住地往那边瞟,李母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息。她陪伴幺姑几十年,深知孤身女人的痛苦,无论是为情所困,被世俗所压抑,女人总是最受伤的那个。 女人的心如一张网,细细密密,打捞的可能是空空荡荡的岁月。李母去房间里拿了两瓶野生蜂蜜塞在女儿手中。 李亚卿看老妈似笑非笑的脸色,心里顿生羞涩。 “老头子,别灌醉小鲁了,让卿儿开车早些送他回去吧!”李母不容分说,上去收了他们的酒,“下次再喝!” 圆月高悬,老三和李亚卿从屋里出来,看见有小孩子在放烟花,把天空点缀得异彩纷呈。 乌黑的长发随意飘在李亚卿的肩上,使得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仍带着几分青春靓丽的风情,俏脸上那有时的眼眸中,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 上了汽车,一股诱人的香味从李亚卿身上散发传来,那是异常的迷人。 “卿姐……”坐副驾上的老三探手,毫不犹豫地把驾驶座上的李亚卿搂在怀里。 她嘤咛一声,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重重包围着她,让她渐渐有些呼吸困难,心如鹿撞,整个人却迷糊糊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这种久违的感觉实在让她酥软无力,乖乖瘫软在老三的怀里。这一刻,她恍惚在梦里等了多年,所有的矜持都在这一吻中化成了汹涌的热望。一切的躲避都是徒劳,因为命中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她记不清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那么真实,那么冲动!就像个傻女孩一样神魂颠倒,无法抑制内心的疯狂。 李亚卿嘴里轻轻呢喃,许多个夜里她都想着这样的一幕。今晚,就在今晚,就在这个月色如梦的傍晚,把自己彻底给他! 老三只感觉口干舌燥,热血奔腾。 李亚卿猛然推开他,坐好,还没有待他反应过来,她发动了车一踩油门,汽车便窜了出去,一直开,一直开……然后,拐进了一段废弃的旧马路。 熄了火,李亚卿不自觉地扬起了脸,迷离的眼神看向了老三,就这么一瞥,他身体的本能便破体欲出。 等到老三伸出一双粗臂搂她肩膀的时候,她反倒平静了下来。两个人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最后那档子事也差一步做了,现在万事俱备,女人的矜持还是要摆出来的。 “卿姐,我想你!”老三咬着她的耳朵道。 这一声如子弹穿透她的心,全身酥了,再也没办法装矜持了。两人疯狂地抱成一团,衣物一件件脱落…… 车外月色溶溶,副驾座的椅子放倒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她宛如一朵羞答答的玫瑰,被风轻轻一吹,就娇艳地绽放了。 “想要吗?”她光洁如玉的双臂抱着盈盈的胸脯, “想,真的好想你!我从没有停止过想你!”他的话让她忘形地扑倒在他怀里,热烈地渴望着,渴望男人的抚慰,渴望男人勾魂荡魄的勇猛。 没有过多的迂回,他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奔放,强壮健美的身体似乎完全不知疲倦,他的动作温柔而又猛烈,时而深潭见底,时而水面摇曳。她觉得自己就要融化成一片草原,任他疯狂驰骋。 李亚卿紧闭着双眸,偶尔张开一条缝隙,睫毛轻轻扇动,双唇随着他的动作急促地吸气。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让完全陷入了空白与虚无的境界里,时间彷佛已经静止,身体下放倒的座椅也抽开了,她遨游在幸福的顶端…… 月色如水,汽车在震动,良久,良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跑虎岭 上 在跑虎岭的古墓里,市里的考古队掘出大量的金银财宝。除了金锭、银饼、陶瓷品,还有一枚官印,上面用小篆书“左威武将军符”,笔势方折,笔画粗犷雄劲。 王子强跟有关部门多方协调,好容易让他的课题组加入了考古队,进行实地考察。 上午的阳光照在跑虎岭上,古墓旁边有几百个围观者,站在隔离带外面。现场还有多名警察维护秩序。 那枚官印在王子强手上熠熠生辉。官印铜铸,柱钮。印面阳线宽边框内铸阳文叠篆书体印文,右上起顺读。王子强戴着白手套捏着印柄反复看,“这枚官印的纽式、印体大小、刻款形式均依明制。左威武将军是明代武官,类似于现在的军长……历史上,明朝从没有在莽山一带安置这么高级别的军事防务……” 这番话让考古队长樊君辉一愣一愣的。他与王子强年龄相仿,也是搞历史的,但却不能把一个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军事等结构了解得如此细致、透彻。他暗道走运,有这么一个牛人,这次考古现肯定会让自己出尽风头。 墓地旁边重新搭了帐篷,考古人员在墓底墓外忙碌,严谨而细致。 “王教授,那你的意思是……”樊君辉迫不及待地问。搞清楚墓寝的主人至关重要。 “先不说这个。”王子强卖了个关子,将官印轻轻放进塑料筐里,又拿起一枚铜币,“这枚永昌通宝,是李自成的大顺政权铸造的。最早铸造永昌通宝应该在1644年,因为之前并没有永昌年号。李自成是在1644年正月建元永昌的。那么,我们可以肯定,这座墓是1644年以后的。”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狂热。 众人对此钦佩不已。到底是学贯中西的教授,牛皮不是吹的,底蕴不说假的! 老顾点头称是,这分析推断丝丝入扣,他接着道:“从前的官印在印末都刻‘印’字,而这枚官印却是‘符’字。这种情况是李自成的大顺政权独有,因避其父名‘印家’之讳,所有印信不称‘印’,而称‘契、符、卷、章’等。” “那就是说,墓里埋葬的可能是李自成的部下?”樊君辉有些迟疑。“顺治六年五月,闯贼余党一支虎败遁过郴……”的记载他是清楚的,只因记载笼统,具体细节知之甚少。 “李自成手下有一个左威武将军,是他的妻弟,名叫高一功。”老顾告诉他。 真相慢慢浮出水面,一段历史将重写。 樊君辉那张方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欣喜,他清楚,自己即将步入人生最辉煌的年代。这次考古经历毫无惊险,却收获巨大。六块金锭,二十九块银饼,还有官印、陶瓷品,以及铜钱无数,价值上千万。 那晚,李家村人还是来迟了一步,盗墓贼不仅打通了墓墙,还用电锯锯开了石棺,把里面的木棺掏了一个洞。如果再迟半小时,墓里的东西必会洗劫一空。现在也不能肯定,他们没有逃离时,有没有顺手牵羊带走了一部分财物。 “这些人怎么找到这座古墓的?”彭慧踩着一个方便面盒子,问。 “他们在找传说里的藏宝。”宋文韵皱眉说。 “真有那批价值过亿的藏宝吗?”彭慧眼睛一亮。她那两个日本师兄在一丝不苟地洗涮陶瓷的污泥,非常敬业的样子。 “恐怕有。”老顾佝偻着腰,正端着相机给文物拍照,“我相信李自成死于莽山。因此,他带来的大量财宝最终埋在了莽山。” “老顾,老顾!”隔离带外有人叫老顾。他扭头望去,在人群里看到盘二狗那种得瑟的脸,那根老粗的金项链在脖子上金光灿灿。 老顾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话盘二狗听了不乐意了,“我土生土长的莽山人,莽山还不由我信马由缰?” 老顾头大了。这家伙讲话怎那么别扭?大有步唐兵后尘的节奏。 “我说老顾啊,你做你的驴友多好。你真不该来趟这滩浑水!”盘二狗摇晃着脑袋,悲天悯人地说,“我三哥叫我给你带句话,回去吧,小心被人卖了,晚节不保!” “老三?”老顾一激灵,四下看了看,“这话真是他说的?” “信不信由你!”盘二狗懒洋洋道。 “一派胡言!”老顾真还不相信老三能说出那样的话,想他们之间的驴友情多么的纯洁无暇。 盘二狗晃了晃膀子,咧嘴狞笑:“哟嚯,还怀疑我的人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老顾一缩脖子,他不想跟这个目光短浅的憨货动嘴,“我懒得跟你说。” 老三遮阳帽的帽舌压得很低,在稍远的人堆里看着这一切。他不想跟老顾见面,这个老夫子已经走火入魔,功利心钝化了他的思维,他陷得太深了,根本感觉不到危机在一步步逼近。 在名利面前,又有谁能全身而退? 李亚卿打着遮阳伞站在老三旁边,靠得紧紧的,“盘二狗在跟老顾说什么?老顾好像很不高兴。” 老三清淡道:“我让盘二狗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 “远离是非。” “莽山的水越来越浑了!”李亚卿随即又感叹道:“我真服了你,这么多金银财宝你都不动心,要飞升的节奏啊!” 她得悉盗墓的消息,是老三叫盘二狗传去李家村的。由此对他更添了几分爱意。见财不起意,是很难得的。要不,凭他的智商把水搅浑不是问题,完全可以趁乱从盗墓贼手里顺上一笔。 “咱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还不行吗?”老三一直在纳闷,李阿满怎么就知道是自己暗中使力呢?他可是再三叮嘱盘二狗不要把自己端出去,要知道是那天盘二狗最后说漏了嘴,他现在就过去将那缺心眼的家伙踹个狗吃屎。 李亚卿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看你的样子就讨厌,跟个阴谋家似的。” “嘶——”老三装模作样地叫痛。 “装,我要你装!”李亚卿手上暗暗使劲。看我不捏死你,讨厌的小坏蛋! 老三伸手搂了她的细腰,她身子一震,随即就变得异常柔软,在他厚实温热的手掌里,她感觉有点晕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 跑虎岭 下 “不要……这里有人……”李亚卿轻轻打下老三的手。做贼心虚地瞅了瞅两边,见没有人注意,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却是升起了两抹红云。 她穿一件蓝底白花的连衣裙,素雅而丰韵,如同青花瓷,眉目之间那淡淡的羞涩,别有一番风情。 老三脸皮厚,被她打落自己不安分的手并不在意。他四下张望一番,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那金啊银的他既不想得到也不会去研究,对李亚卿说:“走吧!” 李亚卿随他走。那边,盘二狗和一个熟人聊得正欢,老三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呃——”盘二狗一句话噎在喉咙上,恼了,回头正要破口大骂,看着老三那戏谑的眼神,一缩脖子,“三……三哥。”呆呆地看着老三不经意地牵了李亚卿的手,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 “还不走?”老三见他那眼神倍感不爽。 李亚卿被盘二狗这么一看,方觉老三牵了自己的手,脸上一热,急忙甩脱他的手,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心里不住地埋怨:这家伙一点也不老实,虽说自己签字同意离婚了,但离婚书还没下来,还算有夫之妇不是?自己打小在莽山长大,熟人多,光天化日这影响还是要注意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又生出一丝甜蜜。 老三可没想那么多,他心里早把她当最亲近的人,昨晚在车里又是一阵阵的暴风骤雨,她已彻底扔融入了他的身心。他厚颜无耻地冲李亚卿嘻嘻一笑:不就牵个手嘛,我们都那个啥了,何必还此地无银的样子? 李亚卿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气得直想抓他一脸土豆丝。她把伞举高拔腿要走时,突然看见宋文韵和王子强从帐篷里出来,一边走一边耳语。 李亚卿停下了脚步,宋文韵的美丽令她震惊。那种美似乎不带烟火气,像空谷幽兰,不张扬,不热烈,不做作,却眉角含春,特别是脸庞洁白得看不到有一丝瑕疵,紧绷的皮肤泛出亮眼的光泽。 老三走了几本,发觉后面的人没跟上,回头,见李亚卿和盘二狗都呆呆地看着前面。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他看清了楚楚动人的宋文韵。 他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心里紧了紧,随即就释然了,转身挤出人群,在路口等李亚卿。路边有一丛狼把草,开了几朵小黄花,阳光从旁边松树的针叶透下,点点落在上面,显得清爽而幽静。 李亚卿来了,玩味地看着老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茫然。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觉?” “感觉?”老三茫然地看着山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感觉许多东西越来越不可思议。墓里那些值钱的古董,对他们来说近在咫尺却不可触摸,他们匆匆而来,只是瞻仰一个逼真的梦境。 一切如此遥远,为什么还这般兴奋? 李亚卿看到他茫然的眼神,清楚他走神了。他似乎对许多东西都麻木,包括宋文韵。 “难道你从没想过她?”李亚卿不甘心地问。 “她?哦,有时也想起过。”老三回过神来,“有个假冒伪劣的哲人说过:一旦分开了,就不要思念。走的时候潇潇洒洒,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珍惜,把握每一分钟的幸福。说这话的家伙,我一直在想,他真可怜。他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所以,他的话跟放屁一样。” 李亚卿扑哧一笑。这个混蛋,好端端的话就让他给臭不可闻了,她轻悠悠说:“走吧。” 两人下山,在停放许多车辆的马路边寻到李亚卿的车。 开出车,李亚卿问老三:“后悔了吧,那么多值钱的古董?” 老三放低一点副驾座,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老天是公平的,盗墓的多半死得很难看。我还年轻,不想横死。”闭上眼,龙虎关地宫那一幕历历在目。 “真不动心?”李亚卿感觉他没说真话,“你不是不爱财,我感觉你是因为心理恐惧,而且,你觉得自己有罪,内心饱受煎熬。你选择用逃避的方式惩罚自己,向自己撒娇。” 老三心里一下子透亮了许多,坐正了些,“人需要一些敬畏之心。我只想过波澜不惊的生活。就拿我老爸来说吧,他并不是那么刚正不阿,可他有底线,所以他半夜不怕鬼敲门。” “康德说:世上最使人敬畏的两样东西,就是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许多人只是嘴上说说,而你在做。”李亚卿油然道,“由此,你在我心中又多了一点分量!”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老三又恢复了邪性。 李亚卿都想去撕他的嘴了,你能不能稳住一些?继而,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那墓里放了金锭和银饼,还放那么多铜钱干嘛?” “存放金银,估计是买通阎王爷的意思。”老三把玩李亚卿送的打火机,“放铜钱是另外一个意思,铜钱外圆内方,喻示固守正气。铜钱又是流通货币,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内含活力,是至阳之物,可以镇邪。” “还有这种说法?”李亚卿脑洞大开。 “佛道都讲因果,老祖宗的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老三又蠢蠢欲动,把手摸向她柔软的腰间。 “别闹,我在开车哩!”李亚卿扭了扭腰,忍不住又问,“你说,是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 “你容我仔细回忆下,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是不是感到石破天惊?”老三回想第一次相见的场景,实话实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李亚卿伸手拧了他的耳朵,威胁道:“说,第一眼看见我就起了歹心。要不然,怎么会目瞪口呆?” 老三坏笑着承认:“我是多看了两眼,但那是人之常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真是铜口铁牙。咬定青山不放松是吧?”她手使了点劲。 “哎呦,哎呦。手下留情。”老三配合地连声求饶,“是,是,是一见钟情。” 李亚卿美滋滋地松了手,得意洋洋说:“枪杆子里面出真理。” 老三摸在她腰际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先是轻轻抖了两下,手掌再轻轻地抚摸,体会那种柔若无骨的触感,软绵绵的,软得心也跟着一片柔软。 李亚卿觉得痒痒的、麻麻的,手背上的毛孔都扩张了开来。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阻止,或者说心里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心里一阵抽抽,眼里一片迷离。爱情如一杯烈酒,如果可以,她愿酩酊在他怀里长醉不醒。 老三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挺拔的胸,一双贼眼都发直了。 李亚卿察觉了,却没有像平素那样啐骂,而是戏谑地,“好看吗?” 老三不住地点头,“好看,好看!” “喜不喜欢?”李亚卿格格笑着,魅惑横生。“想不想摘这只红杏?” “想!”老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还使劲吞了吞口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结亲计 上 跑虎岭古墓出土文物引起了轰动,让名不经传的莽山再次进入公众的视野。 据考古专家考证,该墓寝是李自成妻弟威武将军高一功最后的归宿。王子强的课题组借此声名大噪。考古报告中相当一部分是课题组撰写的。 不到四百年的古墓按理不足为奇,挖掘出来的文物价值不会太高。问题是那金银铜钱本身就老值钱了。六块金锭拍卖的话,可达千万;二十九块重逾百斤的银饼,可拍卖到二千万。还有不计其数的铜钱…… 一个李自成残部领的殉葬品价值几千万,足以说明这支残部富得流油。由此可见,李自成从北京城搜刮的财产完全可能花落莽山! 且不说王子强旗开得胜,正信心满满,这个激动人心的现,也让远在湘仰山的姜家为之一振。 姜家后山的貔貅山不是湘仰山主峰,却也气势不凡。山下不到三里路就是湘江的一条支流,这条支流蜿蜒流过,水量充沛。湘仰山的山势也就此一泻千里,横贯整个县城,大有飞龙伏地之势。 姜家后院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宽敞的凉亭,当中耸立着一尊貔貅,龙头、马身,凶猛威武。貔貅是一块巨大的黄蜡石雕刻的,高逾一米,置放在一个大理石基座上。 貔貅是中国古老传说中的招财神兽,与龙、凤、龟、麒麟共称五大瑞兽,有嘴无肛,能吞天下财而不漏,吸纳四方财气,除此之外,还有开运、辟邪、镇宅的神力。 貔貅珠光宝气,比起寓意财禄满贯的三脚蟾蜍气派多了。 老太爷姜福全坐在屋里一张摇椅上,目光穿过洞开的房门,看着十来米远的貔貅。 十月,天气慢慢凉了。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堪堪落在他搭了一块薄毛巾毯的膝盖上。姜老太爷年过八旬,头花白,除了行动迟缓、视力减退外,没啥大毛病。 他刚打了个盹,半个小时左右。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却时不时要打盹,这是没法子的事。姜老爷子咳嗽两声,不一会,管家周老幺便端了一杯参茶轻手轻脚进来。 “老太爷,您睡好了?”周老幺小心翼翼地将参茶放在躺椅旁的小桌上,又去拧了块热毛巾给他擦脸。 姜老爷子擦了脸,端茶杯揭开杯盖,在杯沿上吹了吹,轻轻啜饮了一口。周老幺忙接过茶杯放下。 “老大呢?”姜老爷子问。 “大爷正跟二爷在书房谈事情。”周老幺说,“二爷说,曾劲松送来的秘方已检验过了,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就照说好的办,抵消那一亿的债。要言而有信!”姜老爷子说。相比,得到一个秘方比夺走曾劲松的公司划算的多。 “还有一件事,待会,恐怕大爷要亲自跟你说。”周老幺低眉顺眼立在旁边。 “什么事?” “好像是关于莽山藏宝的事。”周老幺小心翼翼说,“二爷想要插一竿子。他已经安排大少爷去接触曾劲松的女儿曾美美了。” 姜老爷子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莽山藏宝绝非空穴来风,那么一大笔财宝肯定不会藏在一处,只消找到其中一处便受用不尽。 李自成当年搜刮的财物是明朝十多年的财政收入,即使李自成一路逃窜丢丢藏藏,剩下的仍然富可敌国。这样的诱惑足以令人狂。 姜老爷子在心里权衡。寻宝不仅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承担风险。稍有不慎,势必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周老幺见他在认真思忖,不敢打搅,蹑手蹑足出去了。 姜德常和姜德修在书房里商量了半天,还没个结果。莽山藏宝无疑是十分诱人的,但消息一出,盯上的人一定很多。要干的话,定是一桩虎口夺食的买卖。 “我考虑了,先在哪里开一家财物公司。”姜德修说出自己的计划,“事先将人安插进去,伺机而动。” “偌大的莽山,安排再多的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姜德常仍是觉得不靠谱。 “当然不能漫山遍野去瞎找。”姜德修说,“我打听到,那个姓鲁的小子不仅有药酒秘方,还有一串价值连城的血珀珠,这串血珀珠在他妹妹手上。”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掌握藏宝的秘密?”姜德常精神一振。 “你想想啊,这些稀罕东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直到他弄到闯王剑以后才出现。”姜德修冷笑,“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血珀珠是佛家七宝之一,只有极少数古代高僧才有。”姜德常若有所思,“这种异物出现确实蹊跷。” “晋商,现在说得好了不起样的。不就是捡了李自成逃跑时扔下的财宝吗?山西那地方,从前又不产盐又不产米,历史上就没有怎么富裕过,李自成打那逃跑过后,一下子就冒出好多的票号。”姜德修不屑地说,“别跟我说,不是靠捡李自成的横财家的!” “你开始说,姓鲁的那小子又跑去莽山了,是吧?”姜德常没被姜德修的奇谈怪论带沟里去,还始终在琢磨眼前的事。 “是的。那小子自告奋勇向单位要求去莽山干勘探。”姜德修将老三的行踪打探得非常清楚,“而且是自降职务。这根本就不对头嘛!” “现在,久战与曾劲松女儿的关系展得怎么样?”姜德常也觉得老三是事情的焦点。让儿子姜久战通过美美去接近他,不失为一条妙计。 “接触过几次。不过,那破丫头心有所属,事情展得不太顺利。”姜德修有些沮丧地说。 “把男的整死,让那丫头死心。”姜德常目光一寒。 姜德修苦着脸道:“使不得。要能动手的话我早下手了。那男的就是姓鲁的臭小子。” 姜德常也觉得棘手了。姓鲁的那小子万万动不得,别说动了他就断了藏宝的线索,就是他老子那一关也过不去。姜家是有钱,但却没有跟一个市公安局实权副局长死磕的本钱。 “这个事我在想办法。”姜德修说。 “什么办法?” 姜德修诡秘地笑,“英雄救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结亲计 下 美美郁郁寡欢,每天见到鲁小艺都羞愧不安,恨不得提菜刀自刎。鲁小艺只以为她是替老爸担忧,不仅多番安慰,还将老三那笔抵押贷款先借给她。那笔钱曾劲松中秋节前给了张素英,偿还建筑施工队部分欠款。 张素英颇感无奈,但明白也只能这样,饭要一口一口吃,债得慢慢要,一锤子买卖不现实。双方说好了下次还债时限,拿走一百多万先去安抚那些民工。 对于曾劲松这样不大不小的地产商,姜家那一笔几千万的的债务不足为奇,如果不是姜家逼债逼得紧,他能从容地周旋。 常言道:虱子多了不怕咬。曾劲松欠银行的贷款多了去,实在拖不下去就拆东墙补西墙,糊弄一阵子,行情好了,赚了钱再还上就是。 还是人家银行的服务规范,不兴打骂,不拎油漆桶去你家门口刷大字。实在急了,也最多是请你吃个饭,好酒好菜伺候,喝到兴头上了,抹着泪花请兄弟你帮衬一下,多少还一点共渡危难。 姜德修的财务公司却不一样,吃人不吐骨头是做这行的最高境界,养几个滚刀肉,再雇一帮子没事干的壮小伙,上门讨债喊剁手卸腿,搅得你没法子安身。 曾劲松当初手气衰,输了一个多亿而已,一时应急借了姜德修公司的钱,本想宽些日子卖了房子还上就是,不料楼市走低,再加上政府银根紧缩,拖了一段时间,被姜德修逼得阵脚打乱。 这世道时兴痛打落水狗,谁要倒霉了,大家跟着扔石头。一旦公司资金周转不灵的消息传出去,其它债主准保一头扎上来,生怕跑迟了汤都捞不着。 这番幸亏美美还念及父女之前,想办法弄到了药酒秘方,姜家在验证了秘方的真实性之后,连本带利将曾劲松欠下的债一笔勾销,他总算是起死回生。 美美不曾料想,这一次不仅背叛了自己的闺蜜,还沾上一块怎么也摔不掉的狗皮膏药。 曾劲松在得知姜久战的来路后,果断提升他为装潢公司经理。姜久战第一眼看见了美美,就喜欢上了她。然后,经常借故来看她。 美美郁闷得要死,每天愧疚缠身不说,还经常要面对姜久战那张要流口水的脸。凭良心讲,姜久战各方面的条件都凑合,家境、长相、文化教养,都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种,最主要的还是人品过得去。 这会,他在外面等着美美空下来,带她去看一场《谁的青春不迷茫》的电影。鲁小艺极力劝说美美去看电影,这些日子她眼看着美美跟丢了魂似,人都瘦下了一圈,再不去散散心,整个人怕是要崩溃。 晚上八点半的电影,这会都七点多了,美美还在店子里磨磨蹭蹭。饭馆生意是不错,但端盘子收拾桌子的事有人干,店里的活完全不在乎少她一个。 “快走吧!”鲁小雨扳着美美的肩膀笑嘻嘻往外推。 “小艺,你这是干嘛?”美美扭捏着要挣脱她的推送,“不要嘛!不要……” “去吧,去吧。散散心。”鲁小艺在她耳边悄悄道,“有凯子不宰非美女!” “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移情别恋不做你嫂子了?”一句话竟重新点燃美美嬉笑人生的少女心。 “就他?”鲁小艺看了看在门外溜达的姜久战,撇嘴,“跟我哥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 “人家家里很有钱好不好?”她拎起坤包出门。 姜久战在门口耐心地等候美美。这个富贵子弟涉世不深,还没养成阴险狡诈的性情,没有不择手段的作风。 喜欢一个女孩子是美好的,也是辛苦的。 他看到美美出来,眼睛一亮,迎上去,“忙完了?” 美美嗯了声,“先送我回去,我要洗个澡。” 姜久战急忙去开车。 这部电影是校园青春片。幸好没有老套的车祸、堕胎、出国的剧情,看上去还行。对那种迈出校园不太久的青年来说,多少有伤春怀秋的看点。 电影院里,迷离的灯光,弥散着一丝的暧昧。看到电影一开头就出现穿校服的少男少女,美美的目光就开始有些茫然了。 姜久战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可乐,小心地伺候着她。演片里少男少女白净的脸庞、宽大的校服,在他眼里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个姑娘更令他心往神驰。 用逆光、柔光加夕阳渲染出来的视觉氛围,并没有使他回忆起什么。没有国产青春片里固化的人设,他照样度过了青春里躁动的每一天。 美美入戏了,看到煽情的慢镜头加歌曲串烧这一段时,禁不住扑哧笑了,似乎在回忆什么。 从前,像她这样既漂亮家境又好的女生高中就会有大把的爱慕者。这种女孩会有种莫名的颐指气使和老成妩媚的气质,不喜欢穿校服,总会想办法将下半身换上牛仔裤露出美好的线条,然后毫无悬念地迎来少年们火辣辣的目光。 姜久战适时把爆米花推她面前,她不经意抱过纸筒,边看边吃。 一个多星期了,姜久战看到的都是她苦哈哈的一副冷脸,今天终于看到她展颜笑了,他兴奋极了。他悄悄把座位中间的扶手推上去,这样就可以不知不觉的挨着她了。 “我觉得还是大学生涯更值得怀念。”姜久战的身子不留痕迹地斜过去,离她耳朵很近地说,“没有高考的压力和焦虑。” 美美看到电影里那个剃了光头的女孩,格格笑了,想当年自己比她还勇敢。 哎,谁的青春不迷茫! “把你的爪子拿开!”美美看上去奔放,却从未与男孩子有实质性的接触。姜久战一摸上她闲着的那只手,她就敏感地缩了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姜久战嘿嘿一笑,尴尬地掩饰:“我是怕你热,看你的手出汗没有。” “你这个借口一点新意都没有。”美美翻着白眼说,“我们都是成年人,看电影就看电影,鬼鬼祟祟干嘛?” 姜久战摸了摸出汗的鼻子,指着荧幕扯开话题,“你看啊,这一段植入的热血桥段,实际上抵达不了预想的燃情,却有可能虚化青春的真实感受。” 咦!美美感到他这番话有点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资金链 上 阿雄过了中秋节回到莽山,还带来了他的兄弟欧矮。自从阿雄跑路后,他手下那帮人都作鸟兽散了,欧矮混不下去,回乡下用阿雄给的几万块钱,开了个麻将馆。 欧矮跟阿雄一个村的,家里兄弟多,两个哥哥结婚把家里的拆迁费整得七七八八,他高中毕业揣了五万块去城里打天下,几个回合下来就输个精光,他没脸回家,只得投奔了阿雄。 十九岁跟随阿雄开始,欧矮过了六年拉风的日子,虽然有打打杀杀,但更多的是招摇过市,大口喝喝大胆泡妞,这么好混的日子说没就没了!这番见到阿雄,他鼻子一酸,抱头痛哭…… 药材还需要人手,阿雄打电话跟盘二狗商量后,就带欧矮过来了。 “这就是你那个兄弟?”盘二狗第一眼看见欧矮,心里有些打鼓。 “对,他叫欧矮。”阿雄替他们作介绍,“欧矮,这是盘老板,盘总。” “盘总,你好!”欧矮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样子。背着双肩包的身子更显矮了。 “欧矮!这名字好,蛮科学!”盘二狗开心道,“试用期三个月。每月三千五。转正了,五千。阿雄,你先安顿好他,我有点事,先走了。”骑上摩托车,轰油门走了。老三要他将跑虎岭也承包下来。 “雄哥,他是你老板?”欧矮有点泄气。满以为又可以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看这情形,难! “屁的老板!我们是合伙人。”阿雄忿然地解释,“他是本地人,地面上熟,所以,好些事情靠他出面打理。” “哦,这样啊!”欧矮眼神一黯。他看出来了,似乎老大在那姓盘的面前没多少分量。 “走,我带你去药山。以后,我们就在那住。”阿雄骑上摩托车,搭欧矮去药山。 药场的房屋建在山脚下,一排六间,设施一应俱全。 老三等人投资的五百万和柳筠的五百万,大多花在基础设施上,修路、建蓄水池、铺设灌溉管道、安水塔抽水泵,挖排水沟……工程进行得很顺利,就是,资金好像不太够用! 政府的扶植补助金还没有到位,一条三公里的马路开工不久,五百万撒下去无影无踪。 欧矮跳下摩托车,看着一大片开垦的荒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什么时候才开花结果?” “至少要三年后才初见成效。”阿雄信心满满,“以后,就坐着数钱了!” “有这么神奇?”欧矮不信。他担心阿雄被人下套,手头的一百多万被坑了。 “这事三言两语跟你说不清。”阿雄道,“你先在这里干着,我手头的股份先给你留百分之十,以后你手头有钱了,再还我十万就行。”阿雄还算讲义气,这股份等于白送。他准备三个月后,欧矮决定留下来时,再弄个股份转让协议。 欧矮勉强点头,随阿雄进屋,看路面冷冰冰的,心里更动摇了。 说是城里套路深,但也不至于躲到深山老林跟蛇鼠一窝啊! 资金捉襟见肘,老三明白自己还是嫩了,用开小饭馆的眼光办药场,这差距太明显了。 “跑虎岭的承包如果批下来,钱更成问题了。”盘二狗是经办人,对资金短缺的压力更是感同身受。 “你估计缺口有多大?”老三问。 “至少两千万。”盘二狗说,“我家里还有三百万,我再想办法贷两百万,应该没问题。” “嗯,上次我妹妹那一百三十万打过来没?”老三突然记起这件事。 “没有啊?”盘二狗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看是不是打错了账号。” 老三掏手机拨了鲁小艺的电话,捂着手机说:“小艺,我问你,上次那一百三十万打过来没有?” “我不是告诉你,美美家里出了一点事,我先借给她了。”鲁小艺说。 “他家出事了?”老三着急了,没去追问鲁小艺有没有告知,“什么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老爸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被高利贷追得满街跑。”鲁小艺说。 “他老爸欠多少高利贷?” “四五千万吧。”鲁小艺说。 “哦。问题解决没有,现在?”老三关切地问。一个有名有姓的房地产老板会因几千万的欠债追得满街跑?这是有点邪乎! “差不多解决了吧?”鲁小艺不很清楚具体环节。 “那就好,那就好!”老三放下心来。 “哥,那笔钱,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吧?”鲁小艺自忖沟通环节出现了问题,哥哥那边应该也和需要钱。 “没事,没事。这事,你做得对,非常对!”老三毫无怨言。一百多万,几个月的分红罢了。美美当初出手拯救了饭馆,理应帮回去。 “哥,你抽空多跟美美联系。”鲁小艺顿了顿,婉转地提醒,“她心里不舒坦,你得多开导开导她。” “好的。我知道了。”老三挂了电话,尴尬地看着盘二狗。 “没关系,你是精神贵族。”盘二狗笑里藏刀地说。 老三毒火攻心,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只好郁闷地冲出帐篷。走到离钻塔更远一点的山坡下,他拨通了虎哥的电话。 “虎哥,求你一件事好不好?”老三开门见山说,“帮我找个信不过的典当行,把我那块缡龙玉佩当了。” “当多少?”虎哥也不啰嗦。 “五百万。”老三不假思索,“半年我再赎回。” “怎么,资金缺口很大?”虎哥问。 “是的,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老三检讨说,“嘿嘿,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犯傻!” “我过两天抽空去你那看看。”虎哥认真道,“典当的事我这就去找人。好了,就这样了。”挂了电话。 老三摸着手机思忖了良久,拨了美美的电话。 “三哥,今天怎么有时间打我电话啊?”电话一接通,美美先开口了,满满的幽怨。 “美美,对不起啊!这边的啰嗦事真多,好多问题我现在还没有理清。”老三说,“美美,你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啊?” “也不算什么大事。”美美故作轻松地说。 “怎么不算大事?”老三责备道,“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哥,你就该信任我。” “三哥,对不起啊!药场那笔也急着用钱,我把你那笔钱挪用了……”美美说不出的愧疚,“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事的。我是问,还差不差钱?”老三直言不讳,“太多的钱我暂时拿不出,一、两千万我可以想办法。” “谢谢你,三哥!”美美哽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资金链 下 美美与老三通完电话,失声痛哭。她抱膝坐在床上,头埋在膝盖上,身子一颤一抖。这些天里她心里藏着太多的愧疚和不安,那种压力夜夜纠缠着她,让她寝食难安。 她抵不过老爸再三恳求,偷拍了鲁小艺藏着的秘方,使老爸脱离困境,赢得喘息的机会。 老爸那边搞定了,鲁小艺这边却不知如何面对了。药酒是饭馆的摇钱树,入股一年多,她拿到两百多万分红,十倍的收益,这买卖给个村长也不换。按老三的安排,饭馆就这样开下去,开成百年老店毫无悬念,她和鲁小艺一生衣食无忧,坐实小富婆的命运。可如今…… 美美不知该怎么办? 王丽君在客厅听到女儿的哭泣声,只道女儿是在替父亲忧虑,亦是黯然神伤。美美卖车凑钱帮曾劲松还债她看在眼里,没有多加阻难。不管怎样,女儿的这片孝心难能可贵。 她在美美的卧室门口站了良久,直等到里面没有了哭声才敲门,进去。 听到门口的动静,美美抬头,那双空洞而无助的眼睛,木木地看着老妈。 王丽君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抱着美美的肩膀,“美美,你没事吧?”她只怕女儿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没事,妈,我没事。”美美定定神,道。 “美美,妈知道你孝顺,你是妈的好女儿。你替他还了两百多万,你已经尽力了。”王丽君坐在美美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为人子女,你这样做,已经对得起自己那份孝心。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千万别想不开,妈也老了,以后还需要你来照顾……” “妈,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美美明白老妈想说什么,宽慰道,“我不会做傻事的。” “曾劲松是自作自受,他真要惦记我们母女,就不会又赌又嫖,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还祸及我们!”王丽君咬牙道,“你也尽力了,以后就别替他操心了。你那饭馆生意不错,你要帮着小艺好好打理,以后,你就只能靠饭馆了!” 不提饭馆还好,一提及饭馆,美美心里就堵得难受。她推开王丽君低头道,声音细若蚊蝇,还带着几分迟疑“我准备退出饭馆……” “什么?”王丽君一惊,忙不迭地问,“为什么要退出?饭馆不是经营得好好的吗?” “我,我……”美美抑制不住扑在王丽君怀里,抱着她开始哭泣,“妈,我做错事了,我……没脸……还赖在饭馆里了……” “你做了什么?”王丽君急问。她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女儿被骗了。 “我,我偷了饭馆的药酒秘方,给……给爸……”美美终于说出缘由。 “啊!”王丽君腾地站起,“你,你……真傻啊!”秘方是那个饭馆的镇馆之宝,也是美美和小艺安身立命的杀器。失去了秘方,饭馆只是一个糊口的生计,甚至随时可能倒闭。美美这样做不仅断了自己的后路,也毁了鲁小艺的生路。 该死的曾劲松!王丽君心里将曾劲松骂了个透。女儿尽心尽力帮你,你还处心积虑害女儿,混蛋!王八蛋!你有没有人性? 事已至此,看着女儿满脸惨淡之色,王丽君不好去责备她。女儿涉世浅,哪清楚世间的险恶,况且唆使她的是走投无路的父亲。罢了! 她扶起抱着自己大腿哭泣的美美,道:“好了,不要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做的只能是勇敢面对。” “你是要我去向小艺坦白吗?”美美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她现在渐渐明白了,自己做的事情是多么残忍。 秘方的价值无可比拟,等于从鲁小艺手里夺走亿万财富。美美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 王丽君到底年纪大,经历的风风雨雨多,她没有慌神,而是坐下来说:“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说。” 美美擦了泪珠,理了理思路,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爸爸答应我,只用秘方抵押贷款,贷到款了结这桩事后,把秘方还给我。”她眼睁睁地看着王丽君。 王丽君暗自叹息,傻孩子,事情能这么简单吗?秘方的真伪、价值,这些都需要花时间鉴定和论证,这种无形资产的评估是多方面的,而且,必须经过严密的程序。可以负责任说,银行方面是不可能接受这种抵押的。 现在最有可能的是,曾劲松与高利贷那边达成了协议,由对方拿去秘方进行鉴定,一旦鉴定了真伪,进行价值评估,他们之间便会共同开发这个产品,分配股份。 王丽君根据高利贷停止骚扰的迹象来判定,曾劲松与对方的媾和已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申请专利,注册商标,建药厂造秘酒。 王丽君紧锁眉头,思忖了良久,对美美道:“这个事,很棘手。曾劲松绝不可能用秘方去银行贷款,因为根本没有那样的贷款程序。我估计,他是用秘方与高利贷那边达成协议,共同开发。” “啊!”美美脑袋嗡的一声,懵了。 “曾劲松骗了你。”王丽君怜惜地看着女儿,“这不怪你。你从从学校出来不久,哪知道利字旁边是把刀。这把刀可以砍去很多东西,亲情、爱情、善良……” “他怎么能这样?”美美抽泣道。她的精神世界混乱了,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她的生活支柱,即使他跟妈妈离婚娶了新欢,她也没痛恨他。 王丽君抚着女儿的肩说:“在他看来,他没有伤害你,只是借你的手夺去别人的东西而已。” “妈,我要怎么办?”美美头乱如麻。这一刻,背叛好朋友的愧疚和痛苦充满她全身。 王丽君清楚女儿的心理负担,如果解决不好,要么,她将破罐子破摔变得无情无义,要么,将因为内疚而怀疑人生,终身不得安宁。 可是,一切都难以挽回。唯一能翻盘的办法,只有鲁小艺抢先申请专利。但这个机会成功的可能性很渺茫,在曾劲松和高利贷那方合作的前提下,她与对手的力量不在一个级位上,相差太悬殊,根本没有胜算。 王丽君拿不准是不是要告诉女儿:对方有财力和物力请到更专业的科学鉴定团队,走更快捷的审批流程。 较量是需要实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淫羊藿 上 下午的蝉声有那么股歇斯底里的意味,干巴巴的,像办白喜事那些满脸灰尘的乡村歌手在卖劲地嚎叫。 曾劲松手持鱼竿,端坐在塘边垂钓。塘对面那座形似貔貅的山,让他心里很是压抑。 秋末,塘边那几株白狗牙开着白花,风一吹,落英缤纷,在水面上慢慢漂浮,然后,顺着隐隐的水流从塘的另一头流出。 大半个下午,曾劲松只钓到两条小鲫鱼,两米远外的姜德常倒是大大小小钓了不少鱼。 淡绿色的大伞下,曾劲松在小马扎上不断地扭动身子,显得十分急躁,与旁边坐如钟的姜德常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他第一次来姜家,吃了中饭,姜德常就领他来钓鱼,说是放松放松。看他患得患失的样子,姜德常笑了,“曾总,好久没钓鱼了,是吧?” 曾劲松哈哈一笑,“确实。一来事情多腾不出时间,二来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你这里跟世外桃源一样,让人怡然忘归!” “曾总既然喜欢这里,以后不妨经常来。乡下生活简单,空气新鲜,还有赏心悦目的花花草草,多来几次,你就舍不得离开了……”姜德常笑眯眯道。 “好啊!那以后我就不讲究了,只要姜大哥莫要嫌我打扰就是。”曾劲松嘴上说得很耿直,心里却不住地骂:你他妈算乡下人的话,我就算是头猪了! 独资变成合资,而且只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如果不是别无他策,曾劲松绝不会干这个诛心的买卖,与姜家合作。 秘酒的前景,换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的人都可以看出,那就是银子如流水,哗哗的要淹死你! 不信的话,看看人家“椰岛鹿龟酒”,从一个小作坊做到保健酒老大,营业收入年过十亿。可见药酒的底蕴有多深! 姜德常嘎嘎一笑,“曾总,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你看得起,我最欢喜不过的。” “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曾劲松感觉有鱼咬钩了,应该是条大家伙。塘水呈淡淡的褐色,清浑相间,气泡密集上升,小而数量多,看样子水中鲤鱼、青鱼为多。 手一沉的那一刹那间,他猛地一拽,鱼上钩了。一条两斤左右的青鱼扯出水面。 “好家伙,这条鱼真大!”姜德常在旁边喝彩。 曾劲松眉开眼笑,拿抄网舀了鱼,再小心摘下鱼钩。然后,重新装鱼饵,甩杆…… 他样子看上去轻松,其实心事重重。秘方经过检验,比市面上几款热销的保健酒都功能强大,而使用的并非名贵药材,成本低。只要生产和策划得当,在保健酒市场占一席之地算是谦虚的说法。曾劲松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送检的秘酒是老三店里的,因为,药酒需要一定时间的浸泡才能见成效,而依照秘方浸泡的秘酒还不到时限,为抓紧时间,姜德修只得派人去老三的饭馆假扮食客,集腋成裘好歹弄来了五、六斤秘酒。反正同是一个秘方,这也算不上偷梁换柱。 秘方的真伪曾劲松最清楚,美美给了他偷拍的秘方照片时,他拿着与之前药检所搞到的秘方相比,当即把老三咒骂不止。 两份秘方的配比分明不一样,更气人的是,药名也多是同药异名,故意留下难以追究的陷阱。 草药的名称各地叫法不一样,而且,多有交叉。比如淫羊藿,又叫放杖草、弃杖草、千两金、干鸡筋、三枝九叶草等,细数起来有十来个别名。 :淫羊藿首主阴痿绝伤,疗男子绝阳,女子绝阴,则谓入命门、补真阳者是也。盖命门为肾中之真阳,即人身之元气也,其所谓绝阳绝阴,不本之元气,何以嘘之于既槁。所谓益气力,强志,并治冷气劳气,筋骨挛急等证,皆其助元气之故。至若茎中痛,小便不利,皆肝肾气虚所致,此味入肾而助元阳,即是补肾气,而肝肾固同一治也。 淫羊藿莽山俗称鸡爪莲,可是,有一种叫阴地蕨的草药,一些地方也叫鸡爪莲,这种草药有清热解毒,平肝熄风的功效,止咳、止血、明目去翳。主治小儿高热惊搐,肺热咳嗽、咳血及毒蛇咬伤。与淫羊藿没半毛关系,想壮阳补肾,需强大的耐心。 淫羊藿可以促进动物分泌亢进,刺激感觉神经,虽不能直接引起举尾反应,但可间接提升兴奋度。以叶及根部的作用最强,果实次之,茎最弱。 两份秘方里都有鸡爪莲,后面那份却用刮号注明淫羊藿。显而易见,第一份秘方有好多个坑,谁栽进去谁活该。难怪自己依葫芦画瓢整不出正经的秘酒。 曾劲松越想越气,恨不得当面扇老三几个耳光:你小子耍心眼我不怪你,你耍到我头上就太可恶了! 如果不是这样,曾劲松自认为他早泡出了真正的秘酒,用秘方吸引资金入股,也就没姜家什么事了。那样的话,他可以掌握绝对的控股权,在商场打出另一片天地。 可现在,他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心里那个憋屈啊,有口难言。 “曾总,你看这药酒厂该怎么办,才好?”姜德常总算扯上正题。 “我觉得应该抓紧。”曾劲松思忖说,“这些年,国家的经济基本基本是靠房地产和出口贸易拉动的,这条路走到现在,越来越行不通了。” “现在实业不好做,好多的钱砸进去,产出却不尽人意,掉进流动性陷阱。”姜德常对社会上的资金流动状况非常清楚。实业不好做,钱自然就流向楼市和股市。可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房价一直在涨,很多钱最后都变成了钢筋水泥,资本离实体经济越来越远,虚拟资产的收益率就被逐步推高。市场是非理性的,哪里有钱赚,钱自然会跑去哪里,这样,更进一步削弱了实体经济对资金的吸引力,推高虚拟资产的收益。 “现在,什么都不好做,楼市基本被冻结了。这个靠资金堆积起来的市场,面临资金面紧张的背景下,已经是鬼哭狼嚎了。那些靠杠杆炒房的人,资金链随时断裂,既将倾家荡产。”曾劲松对房地产现状相当了解。 这也是姜家目前抓紧催贷的原因。现在,国家一点点放水来维持楼市资金链不断,设法保持高位横盘,挺住经济不发生硬着陆的惨烈结局。 可是,资产泡沫的局面已成事实,保持大局稳定是必然的,楼市的局部崩盘也不是不可能。一旦那样,放出的私贷更难收了。 姜德常握着鱼竿,看着水面。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大家所见皆是利益。现在,姜家和曾劲松都需要另一个经济支撑点。 建厂造药酒迫在眉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淫羊藿 下 淫羊藿是好东西。首发哦亲老三在盘家药圃指挥一帮子人挖茎移栽,他脚边是一大片淫羊藿,含蓄地藏在几株高大的红豆杉和臭柑子树下。 淫羊藿生态幅度大,在温带及亚热带均能生长,喜阴湿,对光较为敏感,忌烈日直射。莽山的气候、海拔高度、湿度和含腐殖质高的土壤,非常适合栽种。 淫羊藿对生长的土壤有所要求,以疏松、含腐殖质、中性酸的油沙壤土为好。海拔最好是米的山地,有灌丛、疏林的半阴坡地。 “三哥,这鸡爪莲好多地方都能看到,有那么稀罕吗?”盘二狗看到老三不厌其烦地交代挖茎的要求,大感无趣。 “鸡爪莲另外有个名称你知道吗?”蹲着的老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对那个那个老山民说,“记得取出根后,取有根芽的那一截,切成八到十公分的小段,每段保留一到两个芽胞……” 盘二狗抬头扑朔迷离地看了看天空,最后老实坦白,“不知道。” “淫羊藿,你知道吧?”老三看老山民的手法对头,站起来,叼了一支烟。 “鸡爪莲就是淫羊藿?”盘二狗瞪着一对斗鸡眼,“三哥,别骗我,我有初中毕业证的!” 老三喊了阿雄过来,吩咐他用生根粉药剂将切下的根芽处理后,移栽在跑虎岭上,“要顺坡打成宽一百三十公分左右、高十三公分的条床,横条沟栽苗,开沟深度不少于十公分。踩实后,再用湿树叶稍加覆盖……” 阿雄比划着记下老三说的尺寸,然后大肆拍马屁,“三哥,你看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厉害!这一套你是从哪学到的?” “度娘教的!”老三拍拍手往前去了。 “度娘是谁?”阿雄用胳膊肘捣了盘二狗一下。 “度娘!”盘二狗想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法不传六耳。反正不是杜十娘。”说完,一脸高深莫测去追老三。 “度娘!杜十娘!”阿雄低着脑袋,扳指头使劲盘算因果关系。 老三深深体会到术业有专攻这句话的内涵。从前自己开一个小饭馆,小打小闹,只要会炒菜就行。现在,药场刚开始兴办,管理、财务、企划、公关、技术都跟不上了。不行,得组建一个团队,正儿八经的干。 盘二狗屁颠屁颠追上来,“三哥,鸡爪莲真是淫羊藿吗,你没忽悠我?” 老三站在臭柑子树下,指着蹲着挖淫羊藿根的那些人说,“得找个真正懂栽培技术的人来。” “这个我踊跃同意!”盘二狗不信任地看着他,“就你那半桶水,我怕我们的投资灰飞烟灭。” “这你也看出来了?不错,不错!”老三赞许地点头,“你怎么不羽化成仙,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盘二狗听出他话里恼羞成怒的意味,缩了缩颈开始拍马屁:“三哥,我是真服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已经大智若愚了!” 这话太别扭了,老三像吃了只苍蝇样做不得声。他咽了咽口水,“我们要整一个团队,进行公司化管理。” 盘二狗感到了危机,“三哥,你是不是对我不信任了?” 老三认真看着他,“你的茶场有多大?” “两百多亩。” “药场的规模多大?” 盘二狗粗略计算了一下,“加上现在签下的合同,有三千多亩。” “你觉得你能打理好吗?”老三捡起掉地上的一个臭柑子,羞愧道,“我们不仅没有栽种中药材的经验和技术,也不具备真正的管理水平。这样的实体规模,我们一个草台班子显然是不顶用的。我们之前确实太小家子气了。” 盘二狗也有疲于奔命之感,如果不是打着盘师公的招牌,承包合同也没那么容易签下来。另外,他还负责监督马路和水塔等施工队的工程进度。 前期的挖山开地还好说,反正就两座山头,阿雄守着一帮人干就行。现在矛盾越来越突出,加之新又承包了几座荒山,种植面积增加了数倍。光劳动统筹这一块就够阿雄喝一壶的。还有后期采买、工资结算、财务管理……是该规范管理了。 “你说,该怎么办?”盘二狗试探地问。 “我准备叫柳筠组织一个管理团队,进行策划和经营,我们只负责监督。当然,大方向还得由我们几个商量着办。”老三说。 盘二狗琢磨下,觉得只能这样了,“那好。我明天就去乡里,催他们把我们的补贴金发放到位。要搞,我们就搞一场声势浩大的。”想到药场的发展规模,他又心潮澎湃了。 “辛苦你了!”老三拍着盘二狗的肩膀。 “三哥,有你给我撑腰,我,我视死如归!”盘二狗挺起小胸膛,凛然道。 老三抬掌拍他后脑勺,“滚!” 盘二狗飞也似地跑了。 老三掏手机走得远远的,拨了柳筠的电话。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电话一接通,柳筠在那边就骂上了,“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都快冬天了,你那破药场到底怎么样了?还有……” 老三把手机放开一点,免得震坏了耳膜。这女人太强悍了,得避其锋芒。 等到柳筠声音小了一些,老三才开口,“柳姐,听你声音还是那样如雷贯耳,我就放心了。” “你在说我粗暴是不是?”柳筠气又上来了,“我告诉你,我不打算掺和你的破药场了,你把那五百万退给我。” “那不行。你单方面撕毁合约,那钱没得退。”老三笑嘻嘻道。 “你敢!”柳筠恨恨道,“你个小混蛋,竟敢敲诈到我的头上?” “你真要退出,柳姐?”老三扯了一片枸杞叶在鼻子上闻闻。 “说吧,要追加多少?”柳筠不跟她闹了。 “柳姐,你是狐妖变的啊,这也能猜到?”老三有些吃惊,女人真有第六感? “少废话,说正事。”柳筠没跟他啰嗦。 “我这边又承包了两座山。目前药山的面积达到了三千多亩,这规模你满意吧?”老三得意洋洋说。 “你想通了?”柳筠猜测他在扩大规模,但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大手笔,“你不会是受刺激了,一时头脑发热吧?” “你就不能说,莽山天地开阔,我的心胸也宽广了?”老三神气活现地说,“我还准备开发药酒!” “什么,开发药酒?”只听到那边哐当一声响,好像是水杯砸地上了,柳筠又惊又喜,“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见你。” 电话挂断了,老三拿着手机发愣:姐,你想见我也不要这么心急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三师叔 上 ??过了落石口,是排头寨了。三师叔的家在那。 排头寨是瑶寨,建在溪谷之,住了有三、四十户人。一条山间公路沿溪谷蜿蜒,溪谷里的溪流已经很小了,从裸露的河床来看,这里曾是一条小河,水面宽及七、八米,水流最猛时,可能逾十米。 寨子依山傍水,距山间公路有九级石阶,居高临下,有几十多栋房屋,有别致的树皮房、竹房、茅草房、泥墙房,依山临涧的吊脚楼更是别具一格。老式的“半边楼”,山居图画屋宇风格历历在目,精美的檐柱,精巧的木窗,正门额眉有画匾,但透着古朴和沧桑。 临近傍晚了,寨子里炊烟袅袅,四处飘舞着诱人的香味。 老三把汽车停在马路边,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瓶酒。礼多人不怪,既然是师叔,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昨天三师叔托人送话,叫老三抽空去他家一趟。 老三算了时间,柳筠赶来的话要四个多小时,晚九点才能到。正好趁这空挡跑一趟排头寨,会一会三师叔。 石阶是青石条铺成的,石条被天长日久的踩踏已变得很光滑,抬头望整个山寨,那些木板阁楼,有的已歪歪斜斜,似乎在讲述沧桑的岁月…… 空气很闷,远方那团乌云慢慢压过来。问了路,老三慢慢寻去在一栋颓败的吊脚楼前,看见三师叔孤零零在站在楼梯口。他穿着青色的衣服,袖口油腻得发亮,瘦小的身躯却不显老态龙钟,只是面容死气沉沉的。 看到老三,他眼睛微微向挑着,这让老三心里突然冒出一丝不安。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大部分都是眼白。 “三师叔,您好!”老三微微弓了弓腰。 “大川,你来了!”三师叔的嗓音有些瘆人,声带好像被砂纸磨过了一样,说出来的话非常沙哑。 三师叔拉了老三的一只手,亲热地将他拽楼。木梯吱吱响,似乎不堪重负,给人风烛残年的沧桑感觉。 吊脚楼下面的猪圈大概好多年没养猪了,没有浓烈的猪屎味,但仍然散发出一股陈年普洱茶的沤味。 到楼,进屋,老三将酒放在正的桌子。屋里的光线不太好,所以的东西看去都灰蒙蒙的。 “来了来了,你提东西来做什么?”三师叔皱眉道,“以后不兴这样了。” “三师叔,你是前辈,晚辈孝敬一下理所当然。”老三笑着说,随便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屋里没什么值钱的家当,而且,都已陈旧不堪。 “坐!”三师叔指着火塘边的一张竹椅叫他坐,自己则在对面坐下。 火塘煮着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三师叔拿一个瓷杯直接在吊罐里舀了一杯茶,递给老三。 “谢谢三师叔!”老三接过茶杯。 “不用这么客套。”三师叔摆摆手,“我叫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你功夫练到了什么境界。莽山突然多了些来历不明的高手,最近发生的事又多,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 “我,我的功夫很糟糕。”老三挠挠头,“我错过了接春雷的时机,所以,还没有开始练五雷掌。” “谁说练五雷掌非得先接春雷?春夏秋冬,什么雷都可以接。”三师叔哼了一声,看了看窗户外,“等一会下雨了,我给你过功,教你先接冬雷,练五雷掌!” “真可以过功?”这是老三最爱听的话。 “可以。不过,不是谁都可以。”三师叔在火塘里扒拉几下,将火灰盖住炭火,起身说,“走,我们到山去。” 这话老三听明白了,功力高的师傅,可以随时教练五雷掌。二师叔不能教,恐怕不仅仅是循规蹈矩,而是功力不够。 下了楼,三师叔随手拿下挂在木墙的一顶斗笠,带老三往寨子外走去。 看着三师叔佝偻的背影,孤独是如此强烈,老三跟在后面能清晰地感受到。 五雷掌最关键一点是接雷修炼,接雷后,人体内五行与自然外五行沟通,才拥有磅礴的力量。 五指与五脏六腑相连,五脏六腑为人体五行运转之所,为内五行,金木水火土自然运转,为外五行。 五雷即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春天色青,五行属木,五脏属肝,是为春雷;夏天色红,五行属火,五脏属心,是为夏雷;秋天色白,五行属金,五脏属肺;是为秋雷;冬天色黑,五行属水,五脏属肾;是为冬雷。另外夏历三、九月五行属阳土,六、十二月属阴土,五脏属脾,色黄,是为土雷。 修炼五雷掌首先要采气炼气,接天雷。接雷有独特的手法、场所和口诀,不经师传,不可私自接雷修炼,否则真被雷电劈死。接雷不是接闪电,而是接收雷震的声波,因此,采气的时间、火候,还必须对应八卦震位。否则受雷炁所伤,轻则神经错乱变傻子,重则内伤毙命。 三师叔领老三到了寨子外的山顶。此时,乌云密布,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天地一片灰暗。 三师叔取下斗笠放在地,在掌画一个秘符,然后,双脚各自在地画一个符,再踩在面。画符的手掌向天左右画五个圆圈,再大喊一声“咙”声,手掌向天空奋力击去。 只听到头顶方响起一道撕裂的声音,有点像跳水运动员入水的一刹那,老三的心口似乎被玻璃刀划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确定这声音不是天空发出的雷声,因为这阵声响之后,头再没有其它动静。好神啊! 这五雷掌必须练。哪怕是不吃不喝,不穿衣睡觉。老三满脸崇拜和渴望地看着三师叔。 三师叔收了掌看着他,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转来转去,却异常有神。 天色越来越暗,山下的寨子只隐现屋顶的黑瓦和树皮。 三师叔叫老三伫立,向前伸掌,道:“放松,再放松,我给你开身。”然后,一掌抵在他后背。 接雷,要将身体放松,进入虚无状态,将雷声震发的雷炁吸进身体里,这样才能封闭在体内进行炼化,内外五行糅合在一起,形成随心所欲的隐力。 雷声从远处滚来,由远而近……数分钟后,一道闪电劈过,黑云撕裂出一道口子,三师公一声喊:“接雷!” 一阵雷声轰鸣,老三只觉指尖一麻,一股异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 /bk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章 三师叔 下 当老三双膝着地时,浑身筛子一样抖动,身上的皮肉毛孔都在跳动,身体如同一个气团,空洞而通透。 “坐好!盘膝!”三师叔喑哑的声音仿佛鹦鹉学舌,“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眼不观六路,耳不听八方。” 老三依言盘坐,如此这般地收敛心思,观照内心世界。只觉得自己如一股气流,遨游在天地之间,五脏六腑已然不见。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地波动,吸气运气时丹田翻滚,在忘我状态中,他看见一丝一丝雷炁从指端进入,十指发胀坚硬如有吸盘一样。 俄尔,他肚里雷鸣不断,丹田真气翻滚上涌,冲至、头部,他胸前一热,似乎有一条墨龙张牙舞爪,在他身体里穿行,拥有无穷的力量。 雨哗啦啦落下,雨滴打在老三身上,却没有淋湿他的衣服,他的身体犹如一个燃烧了熊熊大火的铁炉,将雨水都炼化,一股股气雾冉冉升起。他如同坐在雾气缭绕的幻境。 三师叔一动不动盯着老三,斗笠下那双眼睛变得有些阴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老三悠悠然睁开眼睛,乌云还在,雨还在下。 “看着我!”三师叔的声音猝然尖细。 老三回过神来,觉察到三师叔的眼睛泛出青绿色的光泽。他的表情由迷茫到惊愕:“青面狸……”他不由脱口而出。 三师叔一掌拍下,“五雷闭身!”五雷闭身的是将雷炁封闭在身体里的程序。 闭身就是将接受到的雷炁封存在体内,进行炼化。 接到雷以后,要行功运功,结合八卦、天罡、地煞等位置,将内外五行融合在一起,酝酿出先天一炁,言咒、心咒、身咒,三咒合一,方能聚先天一炁于双掌之上,逢魔杀魔、遇鬼杀鬼。 受三师叔一掌,老三顿觉周身被一股无形的气流裹住,体内活跃的气息不断地循环往复。片刻之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情况,他感觉出血液在五脏六腑的流速。最让老三吃惊的是,自己肚脐下一点的位置,真有一片相对独立的空间。 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丹田! 在西医理论横行的时代,丹田只是臆测的一处空隙,若有若无。但如今,老三却是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 他体内这一年来练就的内息与刚刚接受到的雷炁搅做一团,如同泾渭合流后波涛撞击,互相纠缠、互相吞噬、互相簇拥着漂浮旋转,并顺着体内的经脉,不断地游走于全身各处。 这是局外人无从明了的秘密,接雷者在把自己全部身心清空之后,从心神沉静到近似无意识的状态去接收雷炁,让那种源源不断的奇妙能量注入体内。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接雷者不能是一段流畅的河床,让河水一泻千里。他必须是一个有灵性的载体,在河水流经时摄取其能量。 而且,这些能量必须经过淬炼,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在铁锤用力锤打下,去芜存菁,变成一把锋利的刀。 现在,老三的身体里有了一把无形的刀。只是,这把刀还非常粗糙,雏形而已。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三师叔的脸凑得很近,灰暗里能闻到他嘴里呼出的韭菜味。 “我觉得自己被绑架了。”老三站起来,摸了摸凉凉的屁股。地下湿漉漉的,裤子居然没湿! 雨小了许多,乌云也没那么厚了,天色亮了几分。三师叔没说话,只一个劲看着老三,身上滴水不沾。 老三满脸兴奋地说:“三师叔,你真厉害!这样我就练成了五雷掌?”说完,朝着旁边一株三指粗的小树,煞有介事地运气发了一掌,结果却大失所望。 他没有听到小树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倒是风吹落了几片树叶,但这绝不是他掌风击落的,因为,落叶是朝这边飘落的。 我学的是假五雷掌?老三非常失落地看着三师叔。 “道可道,非常道。道祖为万法之王,玄之又玄,真空妙有,妙有真空,即是先天一点真阳之光。以道心观天心,真阳发动处,当用之时,元神、元炁,同称谓玄。元炁谓玄,元神谓玄又玄。静者为性,动为元神。燃灯佛,两目之光也,住西天极乐国雷音寺。道祖,住真空无极真境静土之天。”那小老头说罢,也不管老三听没听懂,自顾自下山。 老三一肚子郁闷跟在后头。这会,雨点打在他身上,衣服慢慢湿了,貌似雷炁已弃他而去,空欢喜一场。 回到三师叔家里,天就黑了。三师叔老伴死得早,膝下又无儿女,一个人过得很是孤单。他随便煮了一锅红薯稀饭,就着一碗腌菜,跟老三两人胡乱吃了。 三师叔看老三郁郁寡欢的样子,嘎嘎一笑,“是不是觉得自己接了假雷?” “不是,这个……”老三还没想通发掌无功的原因。 “你不明白,是吧?这五雷掌不是那么容易的,它不仅要接雷,还要练炁场,这炁场不是气场,也不是你们读书学的电场、磁场,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场。把内五行和外五行练好了,有了炁场,才能练掌法、步法、咙声,这样,五雷掌方能出手有效。” “这样啊!”老三这才明白。他想了想,这个,那本秘籍上可没有记载,看样子是得师父亲口教。可是,自己师父早不在了,阿公又在闭关,找谁亲口教啊? 三师叔岂能不知他所想,大口嗦了口稀饭,含混不清地说:“这个掌法啊,就是画在手心的秘符与掐诀的出手功夫,手法分阳掌与阴掌。步法哩,就是出掌时走的罡步,五雷掌出手分天雷和地雷。天雷是手掌打出的雷,地雷就是脚打出的雷。天雷主外伤,地雷主内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出掌时,一定要发出咙声,这个咙声你刚才听到了,没有那个奇怪的声音,五雷掌就发不出。” 一环扣一环啊!老三算是折服了。 要练成五雷掌,不仅靠勤学苦练,不仅要接雷,还要有秘符。秘传五雷掌法,有严密的仪轨流程,非师父亲传不可得。 老三挠了挠后脑勺,哥哥我接过雷了,以后就算是雷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一章 练炁场 上 柳筠赶到莽山地界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天气下雨,她车不敢开快,所以晚到了。 老三已经替她安排了住处,和盘二狗在宾馆的餐厅等着。 “三哥,我们怎么不叫上阿雄?”盘二狗转着眼珠子问。他理的平碎头收拾得挺齐整,头居然一根根竖起。 “有钱大家赚,一个好汉三个帮。”老三坐在沙上,晃悠着二郎腿,“药场的股份不会少他的。柳总这次来,有些核心的事情我们掌握就行了。” 盘二狗明白了个中的缘由,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暖意。柳总这次是来商量管理团队的事,这么机密的事自己能参与,说明三哥对自己很重视嘛!想到这里,他赶紧替老三续了热茶。 “三哥,来,咱喝点热茶!”盘二狗弯腰哈背的样子很让人无语。老三斜着眼睛看他。 “三哥,哦,师兄,你别拿这眼神看我。”盘二狗心里毛,“我就是稍微拍下马屁嘛,你不要虎视眈眈好不好?” “咳,咳,咳……”老三张嘴被一口烟呛住了。 “三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想跟你交往的冲动。你信不信一见钟情?”盘二狗还在喋喋不休拍马屁。这话把老三吓一跳,手中的茶杯差点掉了。 盘二狗见状,忙改口,“不,不,是一见如故、一见如故。” “麻烦你用词准确一点。”老三缓过气来。 “切,你没有这么脆弱吧?”盘二狗挠着脑门,嘻嘻一笑。 外面响起汽车刹车声,老三狠狠瞪了盘二狗一眼,捂着嘴奔出去。 柳筠下车,仰头看了看宾馆,然后去车后拿行李,刚打开后备箱,老三就过来了,“柳姐,辛苦了,辛苦了!”替她替起行李箱,“请!” 柳筠看着这个小混蛋,心里不由一窘,“路上下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说完,赶紧走先。 她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身竟然穿了条蓝色磨砂牛仔裤,前面有两破洞那种,一头秀染了棕色,随便扎了个马尾,整个人活力四射,年轻了许多。 老三在后面看她紧绷绷的宽臀,悄悄舔了舔舌头。 在电梯里,老三将房卡给柳筠,“6o8。” 柳筠接了房卡,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随即,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娇笑,“怎么样,我的臀好看吧?” 老三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柳,柳姐,你说什么呢?” 看到他的窘态,柳筠心里轻松多了,“难道我猜错了。据李妖精说,19.6%的男人爱看女人的。中国民间认为屁股大好生娃,臀部丰满的脂肪是旺盛生育能力的突出特征……” 电梯到了,门打开,老三赶紧出去,将行李箱送到柳筠的房间门口,说:“柳姐,你先收拾,我们在餐厅等你吃饭。” 柳筠媚眼横波,伸出一根白嫩嫩食指向他勾了勾:“不进来坐坐?” 老三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扭头看到她眼里那种戏谑的神情,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拔腿跑了。 进了餐厅,盘二狗正在那左顾右盼,看只是老三一个人,探头瞧了瞧他身后,“人呢?” “马上下来。”老三松了口气。那女人太妖孽了! 陪柳筠吃了饭,大家交换了意见,达成共识。组建管理团队的事柳筠当即应允,回去后立马着手办。药场的股份分配她倒是没再提出意见,还答应借两千万用于扩大药场规模。 老三明白她看重的是秘方开,那才是重头戏。 考虑到柳筠连续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人也乏了,老三没有继续讨论细枝末叶的问题,让她早点休息,他和盘二狗离开时已是十二点多鈡。 回到营地,老三竟然毫无睡意。他躺在床上,回想接雷的每一个细节,回味当时身体里微妙的变化,末了,他默念三师叔临走前教他的秘符与掐诀。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庞大起来,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灵魂洞开了,一线耀眼的光亮射进来,照亮他身体里沉睡的精灵。 他用意念聚集起所有的力量,唤醒五脏六腑沉湎于黑暗炁场。 “啊!”在一声狂吼中,老三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簇新的力量要冲破禁锢,突破了封锁,前面就是一片光明。 随即,他的思想一片空白和停顿…… 任何生命体都有自己特定的炁场。人的炁场随生命的生、老、病、死而起伏变化,也随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而变化。 炁有后天之气和先天元炁之分。先天元炁遗传于父母,后天气是口鼻呼吸之气。中医说人本质虚弱是先天不足,调养不善是后天失调。 先天元炁藏于人的大脑,虽不可见,但能触摸,即寸、关、尺三步脉搏跳动之炁。后天之气源之饮食,人食化而成津,津化而为精,精化而为炁。先天炁与后天气相互依存,相得益彰。 五雷掌是借引外在雷炁壮大人生元炁,形成强烈的炁场,使用神秘的符箓,驱鬼降魔。 那声吼叫把老钱和黄辉亚惊醒了,他俩一骨碌爬起来。幸好再没听到动静,以为老三是在做噩梦,复又睡了。 老三经过短暂的恍惚,重新调整内息,凝聚起炁场,默念五雷掌咒语:请天地之神灵,打天天崩,打地地裂,打人人倒无气,左请左靠,右请右靠,天灵灵,地灵灵,五百蛮雷来降临,天打你地打你,不是我打你,是恶兵恶将,天兵天将,地兵地将,五云兵马,千千师傅,万万师爷,神兵放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他悄悄坐起来,“咙”的一声挥掌,只听得一声轻微的撕裂声音,非常短促。 他的五雷掌算是入门了,但力量远远不够。他仅仅接了冬雷,还有春雷、夏雷、秋雷没接,功力自然要大折扣。 他默念解五雷掌咒语:祖师收回本师收回,收回五云兵马,在弟子身边不可乱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 然后,老三躺下进入梦乡。 梦里,一股肃杀之气哄抬着他,漂游在萧瑟的旷野中。满目俱是凄凉和颓丧,他开始变得焦虑起来,一颗心也开始冷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二章 练炁场 下 上午,盘二狗陪柳筠去了茶场。看到跑虎岭那一大片新承包的茶山,柳筠明白了老三的焦虑。但她不清楚他怎么就野心勃勃了。 谷底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山鹊的“唧唧喳喳”声,极为幽静。举目望去,那一片山连绵起伏,山间的树叶有些已经红了,那应该是枫树的叶子。 “种植药材,只要管理得好,种出高品质的药材,是稳赚不赔的。”盘二狗解释,“政府有补贴。” “这个我知道。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下跑虎岭?”柳筠还是有看法。 “这不,我们都没什么经验,再加上资金也有限。三哥是想边摸索边扩大。”盘二狗心里嘀咕,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就那么点家当,全砸进去了,要是再发生前几年冰灾那种倒霉事,我们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想想都后怕。 山风徐徐地吹拂着树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柳筠嘴角挂起一丝讥笑,“现在,怎么又回心转意了?” “跑虎岭这片山,现在拿下来便宜了三成。”盘二狗交底。 “你们利用了什么关系?”柳筠总算听出了一点眉目。 “我们前面拿的山是泽子坪的,那好说。盘师公一句话,谁还敢胡乱抬价?”盘二狗将个中奥妙简单说了,“跑虎岭是李家村的,盘李两家历来不和,明争暗斗几百年,虽然这些年有所好转。但还没好到亲如一家的地步。” 柳筠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现在……” 盘二狗嘻嘻一笑,“你难道不清楚我三哥是有福之人吗?” 柳筠心里暗骂:福不福我不清楚,但我清楚那就是个小混蛋! 盘二狗见她脸色不好,没敢多啰嗦,看四下无人,凑近了悄悄道:“早些天,我们帮了李家村一个大忙,让他们欠下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 柳筠很是吃惊:果然又跟那小混蛋有关? 她虽然远在省城,却非常关注莽山的动静。跑虎岭发掘古墓这么大的事她自然会知道,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事会跟老三扯上干系。 柳筠饶有兴致地死死盯着盘二狗不放,他没办法,只得往下说:“盗墓贼是我们发现的,消息也是我们传给李家村的。这事,知道的人没几个,你可要守口如瓶啊!” 是这样啊,难怪!柳筠听了啼笑皆非。 那小混蛋究竟是有福之人还是招祸的家伙,真是一言难尽。反正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总能莫名其妙让他接盘。 柳筠看着脚边一丛兰花,那兰花开得特别好,条形的叶儿翠绿翠绿的,浅蓝色的花瓣散发出清香,让人觉得静谧和安详。有个问题让她一时想不明白,她指着跑虎岭那座正在修缮的古墓,“为什么,当时你们不插一竿子?” “三哥说,坟墓有晦气,伤人败命,那些阴财千万别沾手。”盘二狗对老三的话是深信不疑,“俗话说,血汗钱万万年,冤枉钱过不得年!” 柳筠震撼了,不禁对盘二狗刮目相看。老三对古墓杯弓蛇影她能理解,盘二狗居然能随之对古墓的横财如此淡然,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 想起那小混蛋一会儿木讷一会儿油滑的嘴脸,柳筠有点失神,心里拿不定主意,以后是要疏远他还是要走近他? 钻塔高高耸立,那可以把人的心磨出苦汁的旋转声无始无终。设备运转正常,工作进度也顺利,老三在钻台上注视各种各样的仪表,一丝不苟的样子与他平时判若两人。 他今天值班,所以没有陪柳筠去视察。 外面又传来老钱独步天下的叫骂声,声音依然是高亢激昂。他瞪着一对老眼像一匹受伤的野狼在营地游荡,逮住谁就黄口黄牙的把谁骂个体无完肤。 已经接近完钻,老三测量了转盘每分钟的旋转次数,打完这根钻杆,估计还要半小时。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端起放在工具铁柜上的半杯冷茶,“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 想想外面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小胖,本性善良的他忍俊不住笑了。比照著名广告词的传播效应,他相信在这仅有鸟爱拉屎的荒郊野岭,骂骂,更健康! 嘿嘿,老头子现在腿脚不好,否则就不是这风格。想当初,我第一次上班时,他跟我讲作业纪律不准玩手机,强调说“小寡妇死了儿子——绝了念头!”我还没琢磨透这话的含义,就被他踹了一脚。 老三绕钻井看了一圈,又闭目仔细聆听了一会,这才上了钻台。半小时后,他关了钻机…… 五点半准时下班。老三冲了澡换衣服下山了。柳筠已开车等在山下。 “我看了几座药山,很不错。”柳筠等老三系了安全带才动车,“这个规模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你改变了初衷?”她换了一件黑白条纹的一字领t恤,依然是那般靓丽,恰到好处的眼影,美眸流转间,轻熟女韵味散于无形之间。 “我感到有许多眼睛在背后盯着我。要想保存好秘方,最好的办法是让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三说。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想法很奇特。”柳筠嘴角挂着轻笑,“不过,这样正合我意。” “药酒厂的事都交给你了。”老三快刀斩乱麻,“盘二狗百分之十,我妹妹那边百分之四十一,你百分之四十九。怎么样?” “成交。”柳筠爽朗地笑了。这下赚大了! 老三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秘方。收好了!” “啊!”柳筠吃惊地把车停下,难以置信地接过秘方。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秘方! “我相信你!”老三把身子往后一靠,“我眯一下。”在轰隆隆的钻台工作了一天,他疲乏了。 美色当前,你还敢打瞌睡,看我怎么收拾你?柳筠恨得牙痒痒,赌气地猛一踩油门,车子陡然窜了出去。 老三身体往后一仰,手一晃慌忙想去抓稳什么,左手抓到一块鼓鼓囊囊的东西,软软的……他睁开眼,自己抓到的居然是柳筠胸上的…… 柳筠叫了一声,脸红得像是要滴血,她不知是羞愧还是恼怒,一个急刹车,车身横了起来,一头滑向路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三章 泡温泉 上 柳筠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所幸车子摆尾那一侧不是悬崖,而是坡下。车尾狠狠地侧撞到了山壁,车里的两个人东倒西歪。 柳筠坐稳时已脸色苍白,浑身乏力在那发愣,半天没回过神来。老三摘下安全带下车,查看车子撞坏的状况。 车尾箱右侧已经变形,尾灯也没了。幸好这车质量不错,车架没什么大碍,开回省城应该没问题,最多是有碍观瞻。 嘿嘿,这玛莎拉蒂修起来估计要点银子。 柳筠也过来了,看着丑陋不堪的车皱了皱眉。老三双手一摊,“柳姐,这修车费你可别指望我。” 都这个鬼样子了,你首先想的居然是修车费?柳筠咬牙切齿,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子,“滚!” “什么,你叫我滚?”老三跳脚,“你让我们俩差点成了一对亡命鸳鸯,千钧一发啊!我还年轻,都没结婚哩!你不道歉就算了,你还叫我滚,你讲不讲道理?” “跟女人讲道理,你是真傻还是假糊涂?”柳筠一撇嘴,补上一刀,“你都离过婚了,亏你还好意思说没结婚?” 老三叼了一支烟,“不管怎么说,反正我现在还是未婚青年,我得攒钱讨老婆。我要付了修车费,还讨个屁啊!”掏打火机“啪”的点上火。 “真是个无赖!”柳筠啐道,看到他手上的新打火机不是自己买的那个,脸一沉,“都彭打火机都用上了,你敢说你没钱?” 老三忙把打火机放裤兜里,摸了摸肚子,“肚子饿了。看看车子还能不能开!” 柳筠经这么一闹腾,那一点点担惊受怕也烟消云散了,上车,开动车试了试,还行。 老三也上了车,“开慢点!对了,你得请我吃大餐,压压惊!” “不要脸!”柳筠开车,一路哐当哐当奔宾馆去。 “你的车就放在宾馆,明天开我的车回去吧。”老三说。几百里的路程,让她开这辆破车回去,开玩笑! “没事,我觉得这车没事。”柳筠不想那么麻烦。 “不行!”老三根本不跟她商量。 柳筠感到了他那股霸气,头一回没跟他争执。 到了宾馆的餐厅,老三要服务员把他带来的那瓶水去热一下,又掏出一小包药。 那矿泉水瓶子里装的其实是艾叶熬制的药汤,这一小包药是老三清早去村里旧房屋东边墙上刮下的土,叫东壁土。他将陈年东壁土和枯矾共研为末,搓成十几粒指头般大的丸子。 昨晚吃饭时,柳筠说心口有点痛,老三给她号了脉,知是轻微的心绞痛,特意弄了这药。 服务员送来了加热的艾叶汤,老三捏了三粒药丸叫柳筠和汤服下。 “这是什么?”柳筠看着几粒脏兮兮的东西,“跟泥团一样。” “治心痛的药。”老三忍住笑。什么跟土团一样,根本就是土团。 “管用吗?”柳筠把药丸房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子腥味,不由皱眉。 “放心,我保证没副作用。”老三凑柳筠耳边道,“我的医术是莽山大师公亲传。炉火纯青谈不上,但把人治坏的先例绝对没有。” 柳筠眼睛一亮,老三身后那个神秘的盘师公她是知道的,她身上现在揣的秘方便出自于盘师公之手,一叶知秋,可见那神秘老头医术卓越。 一粒药丸一口药汤,不一会,将三粒药丸囫囵吞了。 那药丸的味道怪怪的,吃了直想呕。柳筠迟疑地问:“这药是什么做的?” 老三打死也不敢说是土坯墙上的土,他故作神秘地说,“东壁土,你知道不?这东西相当稀罕,现在只有在非常偏僻的乡村才有,我费老鼻子劲才找到那么一点点。抵你这顿大餐应该绰绰有余吧!” 柳筠听了,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流。昨晚她随口那么一提,老三就一大早起来找药,先不说管不管用,光凭这份心她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女人很容易感动,且顺便牢记。难怪他在车上打盹,一大早起来找药,又在嘈杂的钻井声中上了一天班,不疲乏才怪,自己任性差一点酿出大祸。想到这里,她看他的眼神里已是浓浓的柔情。 吃完饭,柳筠说爬了大半天山,想泡个温泉解乏。宾馆旁边有家温泉山庄,规模不大,却别有洞天。 两人进山庄买泳衣去更衣室换了,出来,天色已黑,但见五颜六色的景观灯里云蒸霞蔚,热腾腾的水汽将回廊亭台、花木簇拥衬托得犹如仙境一般。 “哇!”柳筠惊呼一声,立马心旷神怡了。她雀跃地往前奔去,扯掉浴衣,“扑通”一声跳进一个大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很热,入水如同有千万根针在身上刺,她叫着、跳着,伸手要老三拉她出来。 老三用力拉她出来,一具白花花的玉体出现在面前,令人眼花缭乱。柳筠的泳衣是分体式的,比基尼小胸聚拢那种,只有体型好的女人才敢穿。 老三捡起地上的浴衣让她包裹惹火的身子。 柳筠格格一笑,“不好看,是不是?” 老三看了看池子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哈哈一笑,压低声音,“是太好看了!你看,那几个人都流鼻血了。” “那好,我们找个小池子泡。便宜你了!”柳筠拉了他的手,去找地方便宜他。 秋末,来莽山的游客渐渐少了,夜间泡澡的人不多,许多池子都空着。柳筠找到一个被花木簇拥的月形小池子,慢慢下去。 老三随之下去。两人齐头靠在池子边,隔了有半米远。泡了几分钟适应水温后,他们就开始交谈。 “秘方就这样给我了,你不怕我撇开你独吞啊?”柳筠问。 “你不会。”老三闭着眼睛道。 “你就这么相信我?”柳筠觉得他的回答太笼统。 “实际上,我没有真正的经商能力。”老三轻松地说,“我相信你,是凭感觉。可能是生活太顺了,我丧失了奋斗的激情,但我不傻。” “我看出来了,你活得简单,没有焦虑感,从不想凌驾于众人之上。”柳筠说。 “大千世界,谁又能凌驾于生命之上?”老三轻飘飘说,“功名利禄不可不要,但何必唯此为大。其实,老天是公平的!” “你是拐着弯骂我财迷吧?”柳筠伸手想要在他额头上弹一下,听到一阵轻悄悄的脚步声,一对男女出现了。 那女的下水猛一看池里有人,不由“啊”了一声。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老三扭头就着灯光,看清了来人,一股酸楚突涌心头,身体瑟瑟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四章 泡温泉 下 宋文韵与老三四目相对,愣愣的都说不出话来。柳筠看得明白,故意把个柔软的身子贴在老三身上,挑衅地着她…… 看到柳筠俯身在老三怀里,宋文韵突生一股无名火,心里暗骂:可耻! 正要下水的王子强也看清了老三,却不认识柳筠,只是心里泛起一丝酸味:这家伙艳福不浅啊!他急忙拉宋文韵走了。 看着王子强拉着宋文韵的背影,老三仿佛吞下去一块冰疙瘩,心里拔凉拔凉的。 王子强他们已经走远,柳筠还腻在老三怀里,抿嘴一笑,“心里不舒服,是吧?” 泡在温暖的水里,老三仍感到世界一片凄凉。他以为心里已彻底忘记了她,就像生命里的路人甲。可真正看见了她,而且跟另外的男人在一起,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自己亲手缔造的美人跟别的男人携手相伴,你好像打翻了醋罐子!”柳筠嘴角露出一丝怪笑,曼妙的娇躯若隐若现,好不诱人。他想轻轻推开她,可她身上好像涂了强力胶似的挣不开。 在怀,老三颇感不适。他明白柳筠是帮自己在宋文韵面前找回自信,才不惜自降其身。可目前的情形似乎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柳筠与他贴得太紧,整个人差不多都坠入他怀里,一双秀目紧盯着他,眼中闪出迷蒙和渴望。 汨汨水流声里,四周缠绕缥缈的雾气,幽静的紫槐花,像一串串倒挂的葡萄,沉浸在美好的月光当中。所有的花都沾满露珠。光与花就那样混合一起,仿佛一个绚烂的梦境。 这样的夜晚,俊男靓女共处一池,气氛如此暧昧,老三手足无措。感到他身体僵硬,柳筠觉得非常有趣,“怎么,想过河拆桥啊?” “不是,柳姐,你压在我身上,我不好说话。”老三对这个妖孽的女人硬是没办法。 柳筠格格一笑,松开了他。 老三这才松了口气。柳筠对他这段经历仅仅是知道,却了解的不细,她想象不出,一个这么有趣的男孩,居然被宋文韵一脚给踹了。 “你是用什么办法把她整得这么漂亮的?”柳筠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 “其实不是我整的,用药是盘师公,我只是照他的要求经手罢了。”老三说。 “用了什么药?”柳筠刨根问底。她想,宋文韵一张已是毁容的脸都能弄成天姿国色,那药一定非常神奇,自己也可以试试嘛! “这个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老三不想说,那段经历不堪回首。 “怎么,对姐也藏着掖着?”柳筠在他太阳穴旁轻轻弹了一知。 “不是。”老三清楚她想知道什么,“你哪天毁容了,我帮你治。” “说什么呢?”柳筠横了他一眼,她捧起热水轻轻浇着露在水外的颈脖上,仪态万千,那楚楚娇羞的样子格外动人,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等待绽放。 老三嘿嘿一笑,“说错了,该掌嘴,掌嘴。” “看到她,是不是有那种‘人生若如初相见’的感觉?”不知为何,柳筠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揭老三的伤疤。 老三寂然无语。 “男人都这德性。到手的德性不珍惜,一旦失去了,就哭天喊地、痛不欲生。”柳筠穷追猛打。 “不是这样的!”老三急急分辩,“我们之间是因为误会……” “误会?”柳筠冷哼,“真正的爱情是经得起考验的。既然是误会,就应该能解释清楚,解释不清就不是误会,或者说,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甚至,相互吸引都没有。” 这话让老三无言以对。仔细回想,其实真如她所言,他与宋文韵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脆弱。阴差阳错聚在了一块,结果不堪一击。 他骨子里实诚,但身上却有公子哥的随性,以及野外生活形成的粗粝,甚至,还有小摊贩的油滑。这一切与宋文韵的生活理想格格不入。 可以说,他参加了工作,却没有真正走进社会,更多的心智用在了应付野外困苦上。 “她很漂亮。真的,她的美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像刚脱离了青涩又没有熟透的苹果,脆脆的、香甜可口。”柳筠没有因为他不做声而放弃打击,“可她不爱你。刚才,我看见她眼里有一丝对你的厌恶,那是因为女人的小心眼。女人对跟自己有过关系的男人都会这样,即使不喜欢这个男人也不愿他与其它女人亲密。就像你刚才万箭穿心一样,那不是痛心失去她,而是看到她跟其它男人在一块,心里感到挫折。” 好像是那么回事哦!老三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心里没那么苦涩了。 “谢谢你,柳姐!” “好些事说白了,就简单了。”柳筠玩着水,“其实,她舍弃你,是她一生最大的失误!” 老三心里涌动着一股热流。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她脸上露出一丝陶醉的神色,小嘴轻轻地吐出娇吟。那种朦朦胧胧之间产生的诱人风情,让这个成熟的女人,更显得千娇百媚。他想,她盘在脑后的黑发,如果披散下来,又会是怎样的风韵? 柳筠放在水里的一只手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立马缩回去了。她微微闭着眼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伸手又抓住他那只手。 在灯影之中,水波轻轻荡漾,一股妖魅的气息从她身上发散出来,融入月光的寂静里。此时,她突然感到窝藏在心底的那道灼热气流呼之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瞬间从胸口传遍全身。 “嗯……”柳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轻哼,两条修长的腿来回摩擦下,那是一种很空虚的感觉…… 老三看着她胸前两座浮在水面的雪峰,心神一荡。 “好看吗?”仿佛习惯了男人这种贪婪如狼的目光似的,柳筠随口道,可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好看!”老三不假思索地回答,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眼神越来越热烈,身体更是如此。最后,她嘤咛一声,突然俯身把双手环上他的颈项,抬起下巴,香唇微微嘟着,悄声说道:“敢我要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五章 受气包 上 姜家事先设想的“英雄救美”桥段已经不需要了。美美答应了老爸的安排,去姜久战的装潢公司上班,先做姜久战的助手。她执意要放弃饭馆的股份,无论鲁小艺怎样劝说都不听。 “为什么啊?店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你借我哥的钱转眼间就可以还了。而且,我哥根本没催你还。他还在电话里跟我说,你需要的话,店里现在赚的钱都让你先拿着。” “我,我不能再拖你们的后腿了。”美美只能拿这种借口掩饰自己的难言之隐,“再说,我爸那边急着要我去帮忙。” “你去你爸那边我不拦你。毕竟那是大公司,业务大,手笔大,锻炼的机会多。”鲁小艺很是理解地说,“这边的股份你仍然拿着,反正不影响你在那边做事。” “那一百三十万我一时还不了,就当我退股的补偿,可以吗?”美美要求道。 “非退不可吗?”鲁小艺还想劝阻。毕竟当初没有美美出手相助,饭馆没有这么顺利保持下来。 美美坚定地点头。 “好吧。”鲁小艺掏出手机,“我再转二十万给你。” “不用的,我已经占便宜了。”美美推辞。 鲁小艺毋庸置疑地说:“你不用再说了,这钱你必须收下。”转了账,与美美签协议去了。 她实在闹不明白,美美为什么执意要退股。坐着拿钱的事,说退就退。签了协议,看着美美离去的背影,鲁小艺怅然若失,在那楞了半天。 姜久战在店子外接美美上车,问她:“先去哪里?” “逛街。”美美咬着嘴唇说。 “好哩!”姜久战开车载她去了黄兴南路步行街。 到了步行街,他们步行到了几个铜人雕像前。那铜人的大小和真人相仿,制作精细,人物形象和表情惟妙惟肖。特别是那个剃头挑子的铜塑,剃头匠正在专注地给人挖耳屎,那客人的表情有几分紧张,还有几分惬意。 美美一头扎进服装店,姜久战屁颠屁颠跟着她转战南北…… 曾劲松的难关看似就此跨过去了,他极力撮合姜久战与美美的关系,这才特意安排美美做姜久战的助手。姜家是货真价实的土财主,攀上这门亲,以后资金周转方便多了。 美美无颜面对鲁家两兄妹,正想躲开,就势答应了。姜久战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公事、私事一块办省事多了。 美美不喜欢姜久战,但也不讨厌他,身边有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士,又不用管吃管穿,她觉得也挺好玩。 在琳琅满目的商店逛了大半个上午,美美只买了一个包,姜久战拎着那个包任劳任怨跟在后头,感觉自己快虚脱了。不过,看她圆圆的脸蛋白白嫩嫩的,两个马尾辫轻轻在肩上晃动,那青春光亮的样子,他又提起了精神。 进餐厅时,美美这才感觉到自己两条腿都酸了。她穿着一件露腰的小t恤,下身面是高腰超短裤,露出两条雪白的。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顿时,就波涛汹涌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久占才喊了她的名字。美美望向他,却见他关怀备至地瞧着自己,嘴唇动了又动,似是有说不完的话想说,但终于没说出来。 “干嘛?”美美拿纸巾擦着脸上的汗。 “你想吃什么?”姜久战小心翼翼地问。 “随便。”美美信口说。 “来个臭桂鱼怎么样?” 臭桂鱼是一道传统名菜,起先流行于安徽徽州地区。做法是将桂鱼收拾干净,头尾用精盐腌渍片刻,然后用木桶压制三天五,桂鱼自然就发酵变臭。然后臭桂鱼入锅中浸炸至色呈金黄,搁臭豆腐、野山椒、姜片、蒜片、马耳朵葱等一通乱煮,发出似臭非臭的气味,味道却是异常鲜美。 “不好。”美美皱了皱眉。 “那就来道大闸蟹?” “我吃了皮肤过敏。”美美不同意。 “口味虾呢?” “这太阳高照,也不怕辣的喉咙冒烟?”美美直接甩出一个白眼。 姜久战挠头了,姑奶奶,你到底要吃什么?你不是说随便吗,这就是随便? “那……你到底想吃什么?”他现在已经是可怜巴巴了。 “我……”美美胸脯一起一伏的,似乎想骂他,可是动了几动嘴唇,终于没有骂出。 一个女服务生端了一壶茶走过来,绵绵道:“美女,先生,想要点什么?” “不要!”美美陡然一个高音,弯腰要把茶壶放下的女服务生吃了一惊,茶壶差一点失手。 姜久战怔怔地看着美美,她一手支颐,眼睛看着别处。 柳筠回来就着手组建药场的管理团队,亲自挑选了执行经理、财务总监等干将,令他们招聘策划、营销、技术等人才。班子很快组建起来了,亲赴莽山进行公司化运作。 药材命名为莽山药场种植基地。 药材品种的优劣直接关系到中药材种植基地的效益和生存,因此,基地栽培品种的选择至关重要。 高效益产出需要优良的品种,基地聘请的中药材专家对莽山的自然环境进行了考察,选择品种类型,准备将传统种植方法逐步向成分定量化、质量可控化靠拢,有的放矢进行品种选育。 公司重新核算了种植基地建设的前期投资,并重新进行了规划,决定加大科研投入力度,建一个基础的研发中心。 药材在生长过程中,由于环境变化、种植加工过程中的机械作用、药材本身的生物学性状和遗传学特性等诸多原因会造成很多新的种下变异,这些变异长期得不到选择和筛选,在长期进化过程中就会积累下来。这些新的变异往往使植物次生代谢产物的积累或其有效成分含量发生变化。 研发中心负责对所选药材品种或类型从品质、产量、生长周期、储藏与加工成本、抗逆性等多方面综合研究,结合基地环境条件,应用模糊聚类分析系统,对各种性状指标进行量化和聚类分析,进行选育、培育基地种植。以期取得更好的效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百零六章,受气包 下 基地的执行经理名叫龙应冲,是个三十六岁的精明男人,他毕业于南方一所著名大学经济学本科,有双硕士学位,在金融业务渠道开发、业务操作、风险控制等方面有极为丰富的从业经验。 这会,他在跑虎岭上向柳筠汇报,后面站了一堆人。 “中药材的种植必须符合gap的要求。首先,种植要符合标准操作规程(sop),在种植基地的建设中,要引入现代混合农业、立体农业的理念,根据药材的特点,开展野生培育、间作套种、引种栽培等栽培方法的研究,逐步打破传统的单一种植模式和观念,开辟新的栽培技术和方法研究……在多品种同地栽培的同时,必须融入中医药配伍理论研究,搞清植物间的相互作用及植物代谢对土壤微环境及微气候的影响,适时调整种植策略。在品种栽培过程中,要充分顾及中医阴阳互补观点,从中医学的角度指导中药材的种植。另外,在种植基地建设和中药材种植过程中,要适当考虑其社会和生态效益,将种植与观光旅游并举,从而建立适合这两种基地类型的栽培体系,增加基地效益增长点…… 柳筠穿着一件有浅淡花纹的白色坎肩,下面是一条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把她修长的腿包裹的曲线鲜明,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让她显得格外质朴。 “好,按照你的思路放手去干。”她肯定了龙应冲的思路。 时当午后,日头正毒。阳光垂射下来,毫不客气地晒着这帮人。盘二狗站在龙应冲身边,听得一头雾水。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老三谦虚,要不然自己跟种白菜萝卜样种这一大片药材,累死不说,肯定还亏死! “具体问题,你多跟盘总请示,协调各方面的关系。”柳筠当然清楚地头蛇的分量。盘二狗要管理这么大的药材种植基地肯定不行,但涉及当地的具体操作,非他不可。 盘二狗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态度很端正地说:“这个,龙总,一些皮毛碎片的小问题,你尽管交给我。大事嘛,你们管理团队大刀阔斧去干!” “盘总,今后有什么事你可要多指导我们。”龙应冲虽然有那么点自负,但也是没有眼色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这个小土豪。开玩笑,人家是股东之一,没几斤几两也掏不出几百万来投资。 “哪里的话,你们管理层都是专业人员,柳总选的人我是一千个放心,一万个佩服。”盘二狗不敢托大,“我哩,就跟着你们打打杂什么的。” 柳筠笑道:“盘总,你好像变得越来越知书达理了?” “柳总,你见笑了!”盘二狗嘿嘿一笑。柳筠是老三都发憷的人,他才不会犯傻去触犯她。 柳筠抬脚往山下走,众人跟在后头。盘二狗连忙抢先几步走前面打草惊蛇。小路不宽,两边长满了草,要蹿出一条毒蛇咬了柳筠咋办? 一干人沿着小路慢慢向山上走去。柳筠听到左侧传来潺潺水声,于是找了一条几乎看不出的小路寻觅而去。 这里的植物不太茂密,但没过脚踝的草丛要格外小心,保不准里面藏了毒蛇、蜈蚣什么的。盘二狗捡了根竹棍在前面拍拍打打。 走出这片林丛,迎面山壁上流泻着一条小瀑布,七、八米高,水流不大,欢快地落到下面的小水潭里,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柳筠一看到这清幽之处喜笑颜开,山间特有的清新空气令她迷醉。 众人一见,俱是欢声雀跃,奔向小水潭。大家久居城里,很少感受到这样的山野气息,看到如此的梦幻一般的美景。 研发中心负责人彭路一博士连忙止住众人,不让他们进入小水潭,叫他的两个助手取了水样和泥样,带回去化验。 药材栽种地的水质和土壤对药材的品质影响至关紧要,彭路一自然不会忽视。 盘二狗见惯了这种山光水色,在一边跟阿雄扯淡。 阿雄不再与盘二狗争股份,他仅有的一百多万全部投进去了,再没资金追加投资,而盘二狗直接就投入了五百万,就是虎哥也后来居上,投入了三百万。现在,阿雄的态度放得很端正,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念叨阿弥陀佛,总算撞上了大运,搭上了顺风车。 “你看,柳总信心十足的样子,我觉得我们这次真正押对了宝!”阿雄悄悄道。 “不出意外的话,药材基地稳赢不输。”盘二狗有了药酒厂兜底,情知这笔买卖赢定了。 “二狗,这个,这个以后是不是没我们什么事了?”阿雄由然表现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来。好容易搭上一只黑马,鞍前马后跟老三搞药场,本来算是开疆功臣,原始股呀!现在情形好像变了,后来居上,他们的地位貌似岌岌可危! 盘二狗闻言眼皮跳了跳。阿雄这种担心之前他也有,只是因老三的淡定而淡定。结识一年多来,他确实也没看出老三有值得高山仰止之处,但深信他有潜力,否则不会受到盘师么看重。 盘二狗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前面那群人出神。 突然,,一阵劲风吹来,落英缤纷,无数片红叶在山谷间翻飞,随之,一股稍嫌浓郁的香气冉冉飘起…… 大家都拚命,呼吸这股奇异的香气,逐渐沉迷。 霜叶在飞呀飞,令人眼花瞭乱,众人看到一个黑衣女人从飞舞的叶片里走出来。她肤如凝脂,长发过肩,步履轻盈…… 众人分不清是真是幻,只是痴痴地着这一切。她自何处来,去何处去? 柳筠见黑衣女人径直朝自己过来,居然是脚不着地,霜叶在她身后,如一只只蝴蝶翻飞。她一双碧玉般的深眸泛着蓝光,声音飘浮道:“你们来了?” 柳筠为之一怔,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对方声明很冷,犹如一根细细的冰针。 “走吧,快走吧!”黑衣女招魂似的呢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