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春尽花几枝》 第一部 东去 第一章1 一颗沙砾有一颗沙砾的快乐,一座山脉有一座山脉的孤独,那么相爱的人谁是快乐的谁是孤独的? 记忆中不能磨灭的和悄悄泛起莫名的哀伤算不算对眼前爱情的背叛?我没想过答案。那个夏天陪你走了一段的人,旅程只走了一个夏天,记忆却是一辈子.今年的春天在期待中慢慢的清晰起来,如同刚刚过去的那个漫长的冬天一样,于期待中渐渐遥远起来。还要多少天,死亡和恐惧才会于期待和躁动中清晰起来? 今年的桃花开的真好,目光可以为花朵停留,因为快乐,因为幸福,因为忧伤,因为欲望,我却不能停下前行的脚步,即使有爱情的阻拦。 风里有花的香味,有土壤的味道,我知道一定有她的味道。因为越是想忘记她,她越是无处不在。 阳光暖暖的照着前方的道路,云朵懒懒的等候炊烟,那斑驳散落的梨花,艳若晚霞的桃花,如同缓缓飘散的雾霭,一丝痕迹也留不在心上,我合上双眼,这一刻,我更愿想起她······ 第一章1 十二月十三日下午五点四十分,机场国际到达大厅。 这是第六杯咖啡,机场快餐店的咖啡机里,汩汩流出的滚烫黑褐色液体,此时被一根搅拌棒搅动的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随咖啡配送的砂糖和奶精原封未动的散放在托盘里,李德源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把搅拌棒丢在盘子里,眼睛依然盯着大厅,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机场广播刚刚播送了航班延误的通知,从洛杉矶飞来准点应该是下午五点到达的航班,无限期的延误了,具体原因并没有播送,李德源要接的就是这趟航班,他匆匆跑出快餐店,随着人群向机场服务台奔去。 一直到晚上的七点,总算得到了确切的通知,这趟航班在飞越阿拉斯加西面的白令海峡时,遭遇高空气流,机体结冰严重,被迫返航降落到西雅图了,这还不是最好的消息,服务人员稍后公布该航班已经于下午五时从西雅图起飞,预计要午夜一点左右到达。 都是长长出了口气的人们,四散开来,接飞机的最怕的就是航班有什么问题,现在听到这两条消息,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李德源皱了皱眉头,扶了下眼镜,被航班延误的消息刺激的缩成了一团的胃,呱呱地叫了起来。 从四百多公里外坐火车赶过来接机的,早上7点15分的火车,李德源早饭都没有吃,差一点都没赶上火车,中午下了火车也没顾上吃饭,打个出租车就奔了机场,机场餐厅的饭菜贵的不是一星半点的离谱的很,转悠了一会才进肯德基吃了一份汉堡。 这到了晚饭时间了,一个汉堡和那几杯涮肚子的咖啡,早被一百多斤的身体消耗成了渣渣了。抬手看了下手表,还有五个多小时需要打发,接机大厅楼上的茶室啊啥的不是普通工薪阶层能进的,想了想,李德源还是决定回肯德基去,要份汉堡套餐安慰下肠胃吧。 李德源要接从洛杉矶来的人,是个女孩子,可既不是他的姐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或者老婆,当然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他有一张,到目前为止,两个人仅限于见过照片而已,他俩是网恋的恋人。 一边吃着汉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荧幕上是芒果台的一个访谈节目,是一对恋人正在接受那位瘦的快皮包骨头的女主持人的访问,“我们两是网恋,我在长沙,她在深圳,相隔一千多公里”屏幕上那个小伙子紧张地回答着。 “才一千多公里就上电视啦!那我这一万多公里的网恋又该上啥节目呢?”李德源心里想着,嘴角动了动,微笑了起来。 真的没瞎掰,李德源和现在不知道飞到哪里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是相隔一万多公里的网恋,他俩一个在河北南部的城市,一个在美国的洛杉矶,地图上的距离绝对是横跨一万多公里! 话又说回来,网恋这事隔着几百米和上万公里在某种程度上说,都不那么靠谱,所以在洛杉矶的女孩子说要回来见一面时,除了李德源自己坚定地要来,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强烈地表示质疑。 “见一面有啥了不起的,我又不是黄花大男人!”想起昨天晚上老太太的唠叨,李德源撇了撇嘴,把最后一口汉堡咽下,靠在椅子背上,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心里像是有一股子小火苗,窜来窜去的不消停。 这事还得回到六个月前说说,网恋这种事,又是跨国的,在今天也许很常见,可在还没有网吧网线都没有民用户的1998年,那不亚于是个能炸破人家耳朵的稀罕事!费点笔墨交待下来龙去脉。 也是13号,6月的13号这天早上,李德源下夜班,他累的像条死狗一样瘫在长条凳上,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的抬都抬不起来,白班的同事们都开完交接班会了,李德源那口气还没倒匀实呢。 夜里上料程控室的小张偷摸打瞌睡,迷迷糊糊地按错了开关,把一料斗的高炉料在料车没到位时就倾倒进了料斗,要不是李德源眼明手快地按下了制动闸,料车就会因为料堵住了滑道,滑行不到位而翻车的,料车翻车直接会导致高炉长时间停止供料,那可就是大事故了! 顾不上花容失色的小张了,李德源喊了嗓子让她通知值班工长,抓起门背后的簸箕锹顺着铁梯子就下了料坑。十五米深的料坑里尽管有两盏防爆灯,但因为一料斗的混合料倾泻下来,烟尘弥漫,能见度几乎是零。 连推带刨的,李德源奋力地把焦炭块、碎铁快还有矿石等从料车滑道上清开,渐渐地滑道底座也显露了出来,这样,料车可以滑行到位,不影响上料,能顺利地上了料,高炉就不会影响生产。 等李德源从十五米的料坑里爬上来,忘记带防尘面具的后果就是他的鼻子、嘴巴和喉咙里全是粉尘,剧烈的咳嗽吐出来的都是黑黑的口水,虽然难受,可心里踏实了下来,毕竟料车缓缓地又滑行上了,总算没出大事故。 回到程控室,值班工长正在安慰小张,看见李德源一身灰尘的进来,刚才还和颜悦色的面孔一下子阴沉起来,劈头盖脸地训斥过来,而小张呢凄凄哀哀地抽泣了起来,程控室里的其他同事们都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默不作声。 值班工长姓王,比李德源早三年进厂,是这个钢铁厂自己办的技校毕业生,按说技校毕业生是不能提工长的,但人家有个当炼铁分厂副厂长的爹,所以一本来历不明的大专文凭就让这个技校生有了当工长的资格。 小张呢,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很妩媚的五官,是和李德源一批进厂的。在这个占地几十平方公里的大型钢铁厂里,在男女比例是30比1的工厂里,这类漂亮的女孩子绝对是抢手货! 所以呢一分到高炉上不久,炙手可热的小张就选择了和王工长处对象,人嘛,现实点没啥坏处,王工长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可人家有个据说下一届就要扶了正当分厂厂长的爹,自然做儿子的也是身价倍涨,论前途可比现任的炉长啥的还要牛的。 而正牌大学本科毕业的李德源和大家一样,都是钢厂的子弟,他的父母都在另一个分厂工作,父亲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母亲是经济师,按照厂里内部的一贯叫法,李德源这也算是“官二代”了,但是李德源的这个官二代当的可有些恓惶。 早三十年说这个钢铁厂还只是个地方型的小企业,正好赶上和老毛子在那啥岛干了一架,东北的大批冶金人员和设备南撤,就选择了这个河北南部有水源的小城市,合并建成了部属的大型钢铁厂,人员从几千人一下子激增到四万多人。 从建成投产开始到现在,钢铁厂内部就围绕着权力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原因很简单,东北来的那叫外来户,本地的那叫坐地户,不管是外来的还是本地的,都想把这个原本是市级现在是部属的企业抓到手里,就连家属院都被有意的建成了分开的,本地的都住在市里,而外来人的住宅区都在郊区。 李德源三岁那年跟随父母来到这个平原小城,家属院建在离城市三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那是一大片战国时期王宫的遗址边上,小的时候他常常攀爬到最高的夯土残基上,眺望远方的城市,对城市的渴望强烈刺激着他们这些外来户的孩子。 高中每天都要坐着厂里的班车,提着饭盒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八点到家,他们这些钢厂子弟基本都被灌输了一个思想,学习不好的高中毕业进技校,学习好的考冶金类的大学,然后都会分配回这个厂有份铁饭碗。 大学毕业后,李德源执意没有按照分配原则回家,而是交了五千块的培养费留在了亚运村一家合资公司做电气工程技术员的,一年后刚刚转正,却因为看不惯外资人员酒后殴打饭厅服务员,上去用中国式摔跤教训了下小鬼子,被开除了。 被小鬼子开除了,照样还能回到父母工作的厂子,何况还是本科毕业生,学的又是工业电气自动化,96年李德源随同一批钢厂子弟成了正式的职工,进厂实习期后,他被分到了新建的炼铁高炉上当了上料程控室的大班长。 二十四岁的大班长,又是正牌大学毕业生,还是预备的那啥党员,高炉工段的团支部书记,还时不时的在厂报上发表个诗和散文,风头正劲啊。 但是,98年李德源的父亲突发心脏病,大面积心梗一下子把一个从来不生病的人折磨成了病号,正好又赶上钢铁厂的权力斗争中本地帮的上台,一大批的外来户都靠了边,还没到退休年龄的东北人副厂长,很自然的因为有心脏病被晾到了内退二线一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德源父亲内退二线的事情也传到了炼铁厂,很快李德源的大班长被拿下做了上料班槽下组长,团支部书记也撤了,预备那啥党员预备的没了头,谈了一年多的对象,都已经照了结婚照就等着参加厂里的集体婚礼领证了,也因为个必须买房买到女方家旁边的奇怪理由,最后不欢而散了,那女子和李德源吹了后,不到三个月就嫁给了本地帮一个刚提的销售分公司副总的儿子。 父亲重病初愈,对象散了,工作不顺心,可以说99年的这个夏天是李德源二十六年最窝囊的时候,他打了小鬼子被开除都一点没觉得窝囊,而现在简直心情糟糕透顶! 这会子小张一口咬定出事的时候她去倒水了,操作台前就李德源自己,这等于把责任都扣到了李德源的身上,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故,不用上报厂里的,可总要有个责任人来承担跑料的罪名。 王工长早就看不惯李德源,这是工段几百号人所共知的事情,一个来历不明的大专生,一个本科名牌,一个黑皮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加上有人故意的搬弄是非,谣传一个班组的李德源和王工长的对象小张有点那个,平时还嫌没事找碴呢,今天抓到跑料了,还能小事化了吗? </a><a></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一章2 一排排两米高的程控柜均匀地发出轻微的咔哒咔哒声,窗外重达六十吨的料车在轨道上轰隆轰隆的被钢丝绳牵引着攀升,不远处运送铁水罐的蒸汽火车拉响了汽笛。 而程控室里此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样,李德源和王工长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后,双方都咬紧了牙关瞪着对方,眼看就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干起架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话都顶上火了。 还是老师傅脑子转的快,一位上了岁数的老操作工悄悄跑到工段值班室,把值夜班的工段书记喊了过来。这位书记既不是本地帮的也不是东北帮的,他是别的省份从冶金学校毕业后分过来的,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在钢铁厂又没有根基,所以四十多岁了才混到一个科级的工段书记。 毕竟是个领导来了,王工长吐了口吐沫,扬长而去前甩下一句话:“跑的料明天早上交班前必须清完。”李德源高声地顶了一句回去:“不用你操心,明天交班前清完!” 按以往的惯例,料坑里除非是料斗没法到位了,一般都是安排白班下去清料坑的,夜里光线不好,又不能停下料车,属于危险作业,但是管理条例上也有一条规定——哪个班跑的料也必须在交班前清理干净,由下一班验收后方可正常接班。”这条规定都被内部用夜班不清料的“民间约定”给淡化了,没人去遵守。 架没打起来,书记劝了李德源几句,也就走了,夜班除了几个操作台的操作工是不能脱离岗位的,主管槽下清理料坑的三个工人今天也是怪了,一个请假没来,一个接班不久就跟随拉矿粉的车出去了,剩下一个此时不知道哪里去了,其实按照规定,炉前的工人也可以调过来帮忙的,但有王工长在那,李德源干脆也不去叫人,就自己干! 生气归生气,小张这个女孩子虽然害了李德源一把,但作为她的直接领导,出了这种事故,李德源也不愿意和她多计较,何况咋说也是个女人,大老爷们和个女子较劲让人笑话,话说出去,没人帮就是把这条命丢在料坑里,也得争这口气! 戴上防尘面具和防尘安全帽,提上簸箕锹,把手电挂在脖子上,不顾老操作工和其他几个人的相劝,李德源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梯子下了料坑。 深十五米的料坑里,四四方方的坑底已经被高炉料垫满了,跑一料斗的十五吨料,就是白班也是五名工人以上下来,换班干几个小时才能清完,因为高炉上料不是普通的土和沙子那样的东西,是由焦炭、矿石、碎铁等组成的。 所有料在进入料斗前都经过震动筛筛选的,焦炭块都是大如足球小如拳头间的个头,矿石是被粉碎机破成小孩巴掌大的块状,而最沉的就是碎铁,三十斤一块的面包铁破成三块,一块就得十斤重! 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倾泻下来,得靠人力用簸箕锹铲起,再奋力地甩上三米五高的料车里,一把簸箕锹就将近十斤重,铲上料后得四五十斤重,没干过这活的,甩上几锹后就胳膊抬不起来了。 王工长甩下那么句话就是想看李德源笑话的,你不是大学生吗,你不是成天舞文弄墨的吗,你不是说自己是山东人、东北人仗义吗,那你就把五个人的活干了,干不了明天一早交不了班,就让你在全段人面前栽个大面子! 李德源祖籍是山东淄博,祖上是受封的皇族,唐朝末年朱温捕杀李氏皇族后裔时逃深山里耕读传家,到他这一代都是第二十七代了,他名字中的“德”就是家族谱系里的辈字。 1907年李德源的太爷爷开始闯关东去抚顺露天矿当矿工,两年后因病亡故,是同去的老乡把尸骨卷在铺盖卷里背回来的。1930年,李德源的爷爷又下了关东去当了矿工,这么算起来,到李德源这辈,已经是第四代的工人出身了。 山东人的血性和在黑土地上熬过的秉性都决定了溶于血液中的遗传密码,那就是做个人就要做的顶天立地,走到哪里都不能弯了脊梁骨,是爷们能被打死不能被吓死,就冲这一点,李德源也不可能弯下腰去给那个王工长说好话的。 一锹,两锹,三锹······趁着每次料车下来时等待料斗下料时的空隙,要动作麻利的往车里甩,多了能甩个七八锹,少了也就两三锹,而料斗下料时粉尘弥漫,隔着防尘帽的护目镜,啥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判断大致的方位往车里甩。 初始时仗着一口气和浑身的力气,很快就清理出了一片地,然而当李德源开始清理料斗座正面时他才发现敢情大头还在后面呢,焦炭轻所以倾泻时掉在外围,矿石和碎铁沉基本都是在底座附近,而这里铁锹甩的时候还不能用抛物线的原理远抛省点力气,离的太近只能发力一股子猛劲把铁锹抬起到料车边上。 一旦力气使得中途弱了,铁锹一侧歪,锹里的矿石纷纷掉落下来,砸的安全帽砰砰的响,砸在肩头上生疼生疼的,还有那铁块子呢,只要掉下来一块,弄不好就是皮开肉绽的,没一会,李德源的胳膊就酸麻的快没知觉了,肩头被砸的都没了痛感,一摸两边都是肿的。 这可是六月天,在华北南部六月天是刮干热风的时候,也就是要打麦子时刮的那种热辣辣的风,白天是干热,到了夜里闷热,程控室这些地方都是安了空调的,而料坑里闷热的一丝风都没有,开始还有流汗的感觉,很快李德源就不知道汗还在流不流了。 在快要昏厥的时候,李德源还算清醒,爬着回到了料坑顶,确实是用爬的,而且很缓慢的一蹬一蹬的爬上来,爬完最后一蹬,整个人就瘫软在了坑边上,缓了半天才摘下面具,吐出几口黏稠的浓痰,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脑子才清醒了点,擦了擦手腕上的手表表盘,夜里十一点了,这就是说下去了近三个小时,才干了也就是四分之一的光景。 挣扎着起了身,一步一挪地回到了程控室,一看见和个黑炭头一样的李德源,几位同事急忙跑过来把他扶到长凳前,帮他把厚重的石棉工作服解开,小张也把茶缸子端过来,低着头赶忙躲开。 老师傅小声劝他,告诉他,跟着送矿粉的车走的那个工人,夜里是不会回来的,被人带着去“消费”了,那个接班后不知跑哪里去的工人,多半也是去蹭吃蹭玩了。 这里面有猫腻,拉矿粉的是外面的村办企业,矿粉那玩意一车多装几吨少装几吨学问大了去了,过料筛子筛下来的矿粉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外面的村办企业,村办企业用小高炉炼出粗铁,再卖回给钢铁厂,一拉一卖这都是暴利。 而矿粉是归各高炉直接管理的,按规定来拉矿粉的车一车是三十吨,但是夜里来的车是经过改装的,一次能拉三十七八吨,这多出来的七八吨矿粉是不会在登记薄是显示的,说白了,高炉的炉长、夜班的工长、放矿粉的工人,还有大门口的门卫都有好处拿的。 李德源虽然干过上料的大班长,但干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间都是围着程控柜和设备转,对矿粉那一块没怎么操心过,老师傅这么一说,李德源就想起来以前关系还不错的这个王工长,为啥突然间翻了脸,这下明白了。 一个月前的夜里,也是夜班,李德源去查岗,正好查到矿粉房那,拿眼一晃就知道这车不对劲,和白班时看到的车不一样,车帮子明显加高了,也不是东风平头柴,一看标志是斯太尔后八轮! 李德源平时除了玩户外还喜欢摩托车,他最要好的摩友就有从事运输业的,就是用斯太尔给钢铁厂拉矿石啥的,也往外拉盘条钢板,这斯太尔后八轮最少也能拉个四五十吨的。 一看记录薄,还是写的“11点40分,拉矿粉一车,30吨。”还有值班员和司机的签字,再一看电子屏上的数字——“46”李德源就火了,把那个值班员训了一顿,又让那司机倾倒回矿粉,按照30吨的数拉走的。 过后有个自称是村办企业的办公室主任的还来找过李德源,邀请他出去吃饭,李德源的老爷子在副厂长的位子上干了十多年了,连颗烟都没抽过那些来跑关系送礼的,自己老家亲戚拉着彩电来想批点钢材都被挡回去了,做儿子的打小看在眼里,很自然就把这主任挡回去了。 要是不做声呢这事也就过去了,李德源偏偏把这事写到值班日志里了,还在厂调度会上提了,他没想过这里面的猫腻,知情的人呢因为利益的关系也不会和他明说,所以他稀里糊涂的把当天的值班王工长和王副厂长得罪了。 老师傅这么一提醒,李德源也就明白了王工长拿跑料的这事是在报复他呢,想明白了这一点,气血上涌,争那口气的劲再一次支撑起李德源的身体,向王工长低头就等于向蛀虫低头,李德源的父亲就是因为不和那些蛀虫为伍才被排挤的,做儿子的也不能给老爹脸上抹黑! 再一次下料坑前,李德源一横心,干脆把厚重的石棉防护服脱了,就穿条短裤光脚穿着靴子,防尘罩也不带了,用块毛巾围在嘴和鼻子上,扣上安全帽就下了坑。 人呐不把自己逼到死地,是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的,仗着一口气,仗着爹妈给的好身体,李德源这次一口气在坑下又干了三个多小时,这次真成了黑炭头了,身体每一个毛孔都被矿粉糊上了,不夸张的说,汗水从脑瓜顶留下来,到脖子那就流不下去,和粉尘结成厚厚的嘎巴,一块一块地往地上掉。 回到地面上,一脱下靴子,“哗啦”一下从靴子里倒出来一大滩的红褐色的液体,这是脚底出的汗被矿粉一活搅成了红水了。 工友们给打的饭,四个馒头一大碗菜一扫而空,肚里有了食,手上力气也有了,凌晨四点第三次下料坑,一口气干到早晨七点二十分上来,所有的高炉料全部清理完毕,李德源的工友同事们都认不出这个从地狱般的料坑里爬上来的人了。 李德源佝偻着腰,脸上是厚厚地一层矿粉,身上也是黑一块红一块的,剥掉这些嘎巴,两条胳膊比平时要粗了一圈,大腿明显在微微地颤抖,肩头红肿的像两个馒头,两块胸大肌全没有了,肉都陷进了胸骨里,老师傅说这是在缺氧环境里干重体力活的症状。 大家伙七手八脚地帮着他把工作服换上,用手捧着水给擦洗了下身体,李德源坚持不让大家搀扶,自己走到高炉的值班室去交接班,下一班的组长检查完料坑等地后,在交接班记录上写下:“检查完毕,可以接班。”八个字后,李德源一下子就瘫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一章3 人这一辈子,活的不容易,甭管是做啥的,万人之上还是草根百姓,总有那三起三落,恣意巅峰时离倒霉也就不远了,事事不称心在谷底挣扎的时候,出头之时也就快了。 李德源就认为这世上就两种人,服了和不服的人,争这一口气就是为了两字:“不服!”拖着几乎是虚脱的了身体,平时十来分钟就冲个澡,今磨蹭了一个小时才洗完换好衣服,此刻就和血战后突围逃进了深山里的孤狼一样,风光够了还得自己个舔伤口,李德源决定不回家,免得让父母看出这倒霉相跟着着急,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去市里的同学那,晚上不回去了。 钢铁厂的这种十二小时的大班,下了夜班能连续休息两个整天. 开着心爱的400排量的摩托车,油门一加车子提速后,疾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没多时就赶到了李德源在市里和哥们聚会的“窝点”——“雷神电脑屋” 98年的时候,在这种大型钢铁厂上班,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像李德源这样的青工,每月基本收入工资加上奖金和各种津贴能达到四千,这还不算季度奖和年底的年终奖,虽然取消了住房分配,但改成了按年头发放住房补贴,头一年一万,以后每年涨一千,连发十年。 李德源家四口人,父母和他都在钢铁厂,唯一的妹妹这会还在上学,所以他手头还算宽绰,就和几个大学同学凑了笔钱,弄了个“电脑屋”,那年头还没有遍地的网吧,就是现在家家都有的固定电话也还没普及呢,年轻人腰上有个摩托罗拉的火凤凰呼机就相当的吸引人眼球了,“二哥大”刚刚出了一批,李德源最好的哥们——耗子就弄了一台。 电脑屋是临街租的铺面,其实就是居民楼的一楼打通了靠街面的门,出租出去就是个商户,耗子的爹是本市的某局的书记,市里各行政事业单位使用的电脑都在更新换代,从286啥的换成586,李德源他们从耗子那得知这个也需要批文的,正好哥几个在各自的大学里学的都是电算啥的专业,就干脆凑了一笔钱,让耗子去他爹那拿批文,然后拿着批文去进电脑配件,再承接各单位的电脑换代工程。 这活不能公开了干,可有文件规定是不准给工商个体户的,所以他们几个一核计,干脆注册个电脑屋,组装了十台电脑,挂着牌子打着计算机培训啊打字培训啊啥的,大房间整天接待来学电脑的,里间屋接了单子后组装电脑用。 没单子的时候,哥几个就在外间屋连红警,打雷神,李德源喜欢玩使命的召唤啊英雄无敌啊帝国啊啥的,今心情不好,也特别累,就没和那几个主打游戏,钻到里间屋里睡大头觉去了。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用被子蒙着头的李德源被耗子一通活搅给弄醒了,这才听见外间屋里吵吵把火的热闹的很,揉着眼睛出来一看,耗子、老卫、大军、小东这几个货围在最好的那台联想前,一个个兴奋的脸红脖子粗的! 原来耗子靠他爹的关系弄了一条网线下来,据说是冒用了某国营企业的指标,这个企业半死不活的,工人早下岗的下岗,待岗的待岗,但是虎死皮还在,没宣布破产倒闭呢就有指标能用。 还不是因为有了网线而兴奋的,这几个货正忙着注册icq呢,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不知道这是啥玩意,这可是qq的鼻祖,是个老祖宗级的东西,1996年才从以色列诞生的。而现在用的qq就是模仿了icq先搞的oicq,后来才改成的qq。 98年能注册上个icq那绝对是相当的前卫和时髦的事了,尤其是icq还有个聊天室的功能,这个太吸引人了,上大学时还没有上网的概念,计算机最多也就是电教室里那些连在一起,老师讲个课用,除了耗子在他爹的单位上过网,其他人都没有上过。 就这一台能上网,你争我夺的,闹到半夜才算消停,电脑屋晚上就留两人值班,耗子他们都回家,李德源和大军留下看门。 等人都走了,李德源独霸了电脑,用刚注册的号东窜西窜的,可不是聊阿拉伯文的就是聊日韩文的,碰上几个弄英文的,就他这大学里二级、四级混及格的水平,压根就跟不上人家的节奏,看看表,后半夜快三点了,他决定再进个聊天室,没啥看头就关机睡觉。 啥叫缘分呢?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来个能让你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让你亢奋和兴奋的才叫缘分呢,为啥?你想不出来突然来到你面前的理由,就只能归结为缘分了。 这最后点开的聊天室弹出的页面上,居然不是看着头疼的各类洋文,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字!李德源一下子把手里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把脸凑到屏幕前,聚精会神地盯着一行行弹出来的字幕。 只有两个昵称,这个聊天室只有两个人在线聊天,一男一女在用键盘交谈着,李德源进来时他们似乎都没在意,话框里还在用文字打情骂俏着。 女号的昵称叫“微雨燕双·飞”,男号的昵称叫“爱如潮水”,张信哲的歌名被当成了昵称,这个不意外,耗子傍晚时注册的昵称就叫“夜未央”呢,李德源看了看自己的昵称——“寒潭水一色”,有点意思了,和这个“微雨”还算对仗呢。 看了一会,李德源明白了,这是两个恋人在聊天,说的都是日常生活里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那男的一直在说不知道是哪单位里的笑料,女的呢就用半人身攻击的话,假嗔笑骂的。 小两口的聊天李德源不想看下去了,自己心里有种偷窥的感觉,再说了他三个月前才目送自己的未婚妻上了花车嫁给了别的男人,对爱情对女人都彻底的死了心了。 就在李德源把光标放在关闭聊天室的按钮上时,就见“微雨”打了一行字——“我生气了,你得给我填首词哄我开心,不许用现成的,被我发现是你抄来的,打屁屁的呦!” 看样子是写不出来,“爱如潮水”一个劲地讨饶,可那女号不依不饶的非要他用“春”字为眼填首词,小两口厮闹呢,可触动了李德源内心最怕触碰的地方了,他曾经的未婚妻名字里就有一个“春”字。 霎那间李德源以为已经风化成了岩石的思念像喷薄而出的岩浆一般,也不管啥词牌不词牌,平仄不平仄的了,略作沉吟,手指头噼里啪啦的一首词就敲进了聊天室里。 “蝶恋花 一年春尽花几枝,小楼独醉,倦看绿嫣红翠。失意人,此时无有泪,久做天涯客,万般情愁,乱云孤雁追。日暮云飞,柳丝青青送伊归。惊鸿体态,疑是仙子贬坠。朱唇一点,黛眉暗垂,憾动一江寒水。月华收,孤窗冷蕊。恨悠悠,惹起平生事,乱绪心头。残波绕竹,半梦苦对!” 就好像是贸然传入的不速之客,一下子把浓情蜜意的小两口给惊住了一样,这几行不严谨的勉强可以说是散词的字一出现在聊天室的话框上,刚刚还刷新的飞快的聊天记录,似乎静止了下来。 “哇!进来也不敲门啊!” “是啊!偷看恋人聊天!拉出去枪毙了!” “寒潭水一色,这是你自己写的词吗?” “一色,哈哈,半夜来的s狼啊!” 这两人又调侃了几句,李德源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没有在网上聊过天,生活里看不对眼的人能对坐一天都不说上一个字的,最多就是喝酒时放浪形骸的即兴填个词做个律诗啥的,那也都是瞎胡闹的,过后忘得一干二净。 摸过来啤酒瓶子,咚咚地灌了两口,耸了耸肩膀,李德源回答道:“你们好,无意中进来的,头一次上网,请多指教。” “呦,新手啊,光光的啊,你用我的名字和你得名字再写个诗吧,写的好呢本大王就不吃你得唐僧肉了。” “嘿,哥们,你好,你是哪人啊?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女号和男号明显开始出现不协调了,女号呢还在调侃搞笑,而那个男号似乎开始警觉了,有那么点盘查和抵挡的意思了。 “小心眼子。”李德源看出来这个男号对他放上去的词,所表现出的不悦了,心里刚才爆发的熔岩已经冷却了下来,他这人身上的毛病也不少,争强好胜就是一个,对别人的敌意从来都不是绕着走的,偏要顶着上,眨巴了两下眼,飞快地敲起了键盘。 “微雨轻云燕·双·飞,寒潭细柳水一色,青衣白马绝尘去,从此邺郡无琴声。”敲完这行字,李德源飞速地把聊天室的页面关闭了,这就和一个拳手突然给了对方几记重击后,马上遁走脱离拳台一样。 李德源觉得没必要聊下去,人家一看就是恋人间的对话,自己待下去要不成了两个人的电灯泡,要不就会成了让人攻击的靶子,他刚刚从爱情的伤痛中挣扎出来,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卿卿我我的恋人了。 关了icq,玩了会三国群英传,夏夜苦短,窗外已是晨色初现了,大军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嘴里嘟囔着要出去买早点,问李德源来套煎饼果子不,李德源摇摇头,点了“关机”,伸了个懒腰回里屋睡觉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一章4 无意中打搅了人家小恋人聊天还顺便卖弄了下文字这事,李德源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这就好比是在马路上端着杯散装可乐看来往的美女一样,看看就完了,真要追上去有啥想法的,那就出格了。 新鲜劲一过,除了耗子还热衷于和外国mm聊天外,其他几个人该忙啥还忙啥,李德源这几天正烦呢,清料坑这件事还没有完,当天交班时那个王工长并没到场,转过来的白班小张就调到了工段给文书打下手去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王工长找的段长做的安排。 又过了几天,炼铁一分厂出了件大事,爱喝酒的正厂长在调度会上突发脑溢血送去急救了,命是保住了可变成了痴痴呆呆的瘫子,王工长的爹,顺理成章一点悬念也没有的扶了正。 李德源所在的工段也在这次的人事大调动中“变了天”,原来对他还不错的段长和书记都换了人,新来的段长才三十来岁,听说以前是厂办的副主任,是王副厂长的铁杆,到工段来等于是镀金来了,新换的书记也是厂容办的,都是本地人复员兵出身。 单单就为个捕风捉影的谣言,或者就是个不明就里的捅出矿粉的事,李德源觉得换不换天和自己没啥大关系,就算是把组长也撤了,本科毕业该享受的待遇那是总厂规定的,分厂无权利更改,高炉上最苦的活是炉前工,那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工种,最起码的近视眼戴眼镜是不要的,李德源是戴着五百度镜片的标准近视眼。 他脑子中能想到的这两个原因其实那个王工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王工长横竖看李德源不顺眼另有原因,这个原因全工段只有王工长知道,他是半年前在他爹的办公室里看到一份文件后就心里对李德源恨上了。 97年的夏天,因为率先在同行业里用成本核算机制提高企业产能比而出了名的钢铁总厂,除了各项名誉外,最实惠的就是获得了国家几百亿的专项贷款,这笔贷款指定是用来采购国外的先进设备和进行企业的现有设备更新换代的。 从德国要进口的设备是全套的程控设备,比现在钢铁厂的七十年代小鬼子的技术先进多了,所以总厂决定从各二级分厂的工段开始培养技术性的工长和段长,也就是说以前是熬资历熬工龄的模式要变成是学历当先。 炼铁一分厂上报到总厂的培训名单中,就有李德源和王工长,当王工长看到总厂批示回来文件时,发现自己的名字没有在重点培养之列,而李德源的名字位列整个分厂第一。 仇恨的根源就在这呢,内部重点培养是不会对本人说的,但掌握这份文件的是本地帮的王副厂长,97年时还是东北帮的说了算,所以李德源那一年顺风顺水的又是预备那啥员的,又是代表分厂出席全国共青团大会的,那王工长自己的位置尚在岌岌可危之中,也无法把这种嫉妒的恨发泄出来。 转过年来东北帮的一丢了势,波及到炼铁厂,虽然正厂长没拿掉,可见风使舵早把实权拱手给了本地帮了,前面说过,本地帮大部分是占地工、复员兵,为数不多的上过冶金类的中专学校,照比东北帮的学历是差的远,但因为有市里的暗中背后支持,苦熬了二十年终于翻了身了。 本地帮的一上台,首先就把卡学历提干这条给抹了,原因很简单,要按这个执行,98%的本地帮干部都不够格,但又不能和国家的专项技术设备引进对着干,就另设了一条,从98年开始招收应届大学本科毕业生培养技术性工段人才,这条一下发,就把李德源本来大好的前途给堵上了,他不是应届毕业生! 这一切李德源就是个上料组的组长,职称还是技术员呢,上层没人他哪能知道,他的父亲是略有耳闻,但也没有想到有人恨着自己的儿子。 新来的段长在早班会上宣布,工段四名大学生,两名本科两名专科,从即日起开始各岗轮训,这四人里就包括李德源,而这四人里不包括王工长,除了李德源是老人,其他三个都是当年毕业报道的新毕业生。 四个人也没有分到一个组,李德源被分到了炉前大班,说直白些就是去当了见习的炉前工。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君子坦荡荡就是得罪了,不和你计较或者不当回事。而小人则不同,不得罪都不行,绕着走都可能小人正好气不顺都能找上你得事,这李德源和王工长一没过节二没矛盾,就为个“前途”而遭了王工长的嫉恨。 那三个实习的学生,在这个岗位培训几天就换到下一个岗位,从炉前到槽下,从槽下去上料,从热风去采样,高炉的各个岗位是轮了一个遍,就李德源自打到了炉前大班后再没动过窝,天天和炉前的工人们一样穿着厚重的石棉布工作服,抡大锤弄长铁钎子,铺沟子眼啥活都得跟着干。 如果李德源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有个铁饭碗,拿着一份出力气的优厚工资,再娶上个屋里屋外操持家还能生养个大胖小子得健壮媳妇子,熬到退休这辈子就很舒坦了,可他还有一说出来让现在的年轻人都笑话的那个理想,他总觉的人啊能平凡的过一辈子,但不能平庸地过一辈子。 当初交了培养费不服从分配回工厂,留在首都自己找工作就是不想和自己的父母一样,一辈子待在工厂里,而今回到工厂里也不想和同龄人一样熬资历熬年龄,所以他才没随大流的在厂子里混日子。 而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在98年的这个夏天被一场接一场的变故消磨的快要颓落了,从父亲的重病到工作的不顺心,从种种的荣耀加身瞬间就跌进了谷底,竟然似乎成了整个高炉几百号人中的异类了。 最苦闷的是这一切除了父亲的病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其他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变故,干脆摸不到头脑!这是最憋气的,就好像一个人被塞进口袋里,被人拳打脚踢的,既不能还手也看不到打人者的面孔,干着急憋气窝火,有劲使不出来! 眼下在高炉最危险劳动强度最高的炉前班待了快一个月了,也没人通知他换岗,工资条上显示的还是按照上料的岗位工资和津贴标准,他找过工段领导多次,都被“这是分厂统一安排”一句话挡了回来,找分厂的领导,想进厂长们的办公楼的门都进不去,以他现在的身份,调度会那是更别想参加了。 终于在7月5号这天,积攒的愤懑爆发了!这天是发放二季度奖金和上月奖金的日子,全工段上下所有人都是笑逐颜开的,总厂钢铁产量又上新台阶,奖金发放的也比平时要多,只有一个人怒火中烧了,奖金发放薄上李德源的名字后面什么数字也没有。 钢铁厂的核算机制简要说就是各分厂自己核算成本,总厂制订完成目标,分厂完成目标了拿总厂给的奖励基数,超出部分另算奖金,也就是说超额完成生产目标就多拿奖金,分厂的各工段、工段的各班组也是按照这种模式核算。 工段文书很无奈对李德源说,这名册到她手里时就是这样,这得李德源自己去找工段领导问去,可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李德源就在高炉和工段值班室之间的各个地方到处找领导,一个段长一个书记两个副段长,踪迹皆无。 好不容易等到了据说是去总厂开会回来的段长,在炉前值班室里,这个三十来岁的保养的白胖白胖的段长轻描淡写地给了一个说法,李德源属于待岗,是按照分厂的文件精神抽调出来岗位培训的,不在奖金分发行列。 这理由纯属扯淡!新来的大学生都是6月进厂的,还都拿到了二季度上班十来天的奖金,李德源这个进厂两年半一天勤也没有缺过的正式职工竟然一分钱奖金都没有,理论了几句,段长干脆甩了一句话让他去找分厂人事科,进了里屋不管这事了。 李德源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从来没拿自己当个大学生看,不管是在上料、槽下还是调到炉前这些日子,谁能说他干的不好?就是炉前的老师傅们都夸他大锤打的比同龄的炉前工强的多,现在自己成了被遗弃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在炉台上找了一根两米来长的钢钎子,插到铁口那用保温料盖着的铁水里,回炉前的休息室里,脱掉了石棉工作服,光着膀子就穿条短裤,把靴子用布条子扎紧,用石棉条把两只手掌也裹了好几层,戴上安全帽。 回到炉台上,那根插进铁水里的钢钎子已经炙手可热了,前半段烧红了吐口吐沫上去嗞嗞地响,几个老师傅看出不对劲来了,围过来劝他,李德源冲大家伙一抱拳,行了一个礼,抄起钢钎子,直奔段长的值班室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二章1 正赶上六点铁口出铁,工长值班室和炉前工休息室的人们都在往炉台上走,迎面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李德源光着膀子举着根烧红的钢钎子一路闯了过来,吓得工人们纷纷闪身,这玩意别说戳到身上了,燎上一下都得皮熟肉烂的。 工长值班室里是大型的程控操作台,再往里是段长们平时在炉台这边的值班休息室,里面有空调、饮水机、彩电。正对着炉台有大窗户能看到出铁时的情况,这会新调来的这个赵段长叼着烟和书记还有副段长有说有笑的站在窗台前。 等他们听到外间大屋里乱哄哄的不对劲时,李德源已经快闯到门口了,留在工长值班室里的王工长毕竟年轻,反应快,操起把铁凳子从操作台那边绕过来堵住里间屋的门口,李德源一看到王工长拦路,二话没说,连戳两下,又举起来狠狠地砸向后退的王工长。 钢钎子戳到铁凳子的木头凳面上,一股子青烟立时飘起,木头烧焦的味道加上烧红的钢钎子散发的一股子呛人的味,熏得人眼疼,此刻值班室里的操作工啥的早都跑到炉台上了。 奋力用铁凳子挡了一下砸下来的钢钎子,王工长个头没有李德源高和壮,被震的虎口发麻,加上钢钎子燎过来的热浪刺的面皮子生疼,心里一寒,丢下凳子,蹦到操作台另一侧,也往外跑了。 就这么一耽搁的工夫,里间屋的三个工段领导趁机从大窗户跳出去,扒着钢架子跃过两米多宽的空档,跑到了炉台上,李德源冲进屋里一看几个人已经跑出去了,一钎子把窗户上的玻璃敲碎,抹回头来接着追段长他们。 这天可真是热闹了,李德源上班的这个高炉在整个炼铁一分厂的最东边,一字排开往西还有八座高炉,段长他们沿着高炉间的天桥一路狂奔,李德源惦着钢钎子在后面追,正赶上各高炉都是出铁水的时间,上千的工人都目睹了这一幕,没人上去拦,工人们对当官的没几个不恨不烦的,尤其是厂部里的那些坐办公室的,挨揍才没人管呢。 想拦架的也不敢上前,那烧红的钢钎子真戳一下,不死也残废,就是随便碰一下,肉烂掉了后就算长好也是个坑,炼铁厂里烫伤是最常见的,炉前工的身上尽是被崩溅的铁花烫的坑坑点点的。 眼看再跑过1260大高炉顺梯子下去就是厂区的大道了,书记和段长早跑散了,副段长刚才就悄悄地拐了弯钻到别的高炉的人群里了,李德源也没管这两人,他就死追姓赵的这个段长。 在科室机关待久了,体力严重下降,尤其是厂办出来的人,原先的工作内容很多都是和接待上级领导检查,陪着本厂领导出差啥的,除了吃就是喝的,三十来岁的人那身体就和五十来岁一样,赵段长这会跑的鞋也跑掉了一只,安全帽也没了,还摔了一跤,手和脸都蹭在炉台的铁渣子上搓破了,气喘吁吁地眼看就要瘫软了,方才和杀猪一样喊救命,这会也顾不上喊了。 李德源是什么也不想,两眼冒火地死盯着前面跌跌撞撞奔逃的段长,他刚才在值班室里往手上缠石棉布条时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了,他没想弄死段长,给那家伙大腿上戳个洞就成,这样顶多住几年牢,爹妈还不到退休年龄,出来还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一个离魂出窍的死命逃,一个愣呼呼地死命追,整个炼铁分厂的高炉区都被惊动了,好几百工人在后面撵着看热闹,眼看着就要追到厂部的办公区了,此时正好是厂部机关的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机关科室人员从楼上下来往大门这边拥。 赵段长可算是挣着命的逃到了自己的地盘了,他在厂部混了十来年,这里才是他的老窝,一撞进大门上气不接下气的钻进警卫室大门,咣当一下把铁门插上,瘫倒在地起不来了。 前后脚李德源也闯进了大门,他听见铁门关上的动静了,上去飞起一脚没踹开,回手抡起钢钎子把警卫室的窗户玻璃砸了个稀里哗啦,几个保安躲得比兔子还快呢,和看热闹的站一起不敢过来。 警卫室窗户外面是木头窗框和玻璃,里面还有一层钢筋焊的防护网,赵段长躲在里面总算是安全了,他出不来,李德源也暂时进不去,看热闹和下班的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的,没人上去管,这玩命的事那年头谁傻啊敢出头。 王厂长也听到楼下的闹哄劲了,在二楼的平台上看到是个戴着安全帽光着膀子的人,拿根钢钎子一边叫骂一边砸警卫室的大铁门,心知是闹事的,他还不知道是李德源,离得稍远看不清眉眼,再说李德源在炉前白天干活脸上被烟熏火烤的黑黝黝的,凑近也不见得看出原样来。 王厂长招呼楼下的人赶紧去叫保卫科的人来抓人,他回屋里去给钢城分局的打电话,可巧了正在下班点,分局也没人接电话,打通了分局头头的私人电话了,都在外面呢,现安排人往这赶。 当头的对待普通工人和老百姓,都一个鸟样,先抓或者是压住了再说,看热闹的人里不少人一打听李德源工段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一位姓梁的老技师首先站了出来,他是李德源入厂培训时带过这小子的师傅。 还有工段里赶过来的炉前大班的工人们和上料槽下李德源的同事们,知道这么闹下去必定惊动总厂,你看当头的不露面,一准在屋里打电话喊人抓人呢,李德源这事做的是混,但平时这小伙子和大家处的不错,都不愿意看他栽个大跟头。 李德源豁出去是要闹一把的,但不是个混人,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和同事们围过来,他不能用钢钎子砸他们,这口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咣当一下把还热着的钢钎子砸到警卫室的铁门上,保卫科的人咋咋呼呼地要挤过来抓人,工人师傅们假装劝解给拦住了,李德源跳上同事的摩托车,一溜烟回了工段,炉前大班的大班长侯师傅早把他的衣服啥的给拿下来了,顾不上洗澡换衣服了,把裤子一套上,就这样开着摩托车混在熙熙攘攘下班的人群中出了厂区。 李德源心里清楚这算闯下大祸了,把摩托车开到平时和摩友聚会的俱乐部,让他最要好的兄弟小华子把车推到后院藏好,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准备说下这事,电话一接通,他还没说话呢,李德源的老爷子已经知道这事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炼铁一分厂一个青工拿着钢钎子追打段长的事没一小时呢,就传到其他分厂了,和李德源在一个厂上班的有一个家属院的子弟,还有机关科室里认识他父母的,这事李德源还没到俱乐部呢,他老爷子就知道了。 电话里老爷子就问李德源一件事——伤到人没有?想了一会,除了打碎几块玻璃,砸坏凳子啥的,确实没伤到人,那个王工长有凳子挡着应该没伤到,李德源就回答说没伤到人,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告诉自己的儿子,明天照常上班。 “照常上班?”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今天是和王厂长的儿子过了招了,把王厂长的狗腿子也撵的哭爹喊娘的了,保卫科的举着铐子还要抓人呢,明天去上班,那不是等着挨抓吗? 事实证明,李德源的老爷子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看待问题的深度是他这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比不了的,这事别看闹的动静挺大,场面也挺骇人,可终究没有伤到人,砸坏玻璃啥的最多是个损坏公物,触犯厂规而已,没到刑事犯罪的份上,就算按治安处罚来处理,也是交到钢城分局,这是钢铁厂自己的管辖范围。 李德源打小怕自己的老爷子,这小子也是太淘气不省心,天天家门口都有堵着告状的,所以他天天挨他家老爷子的巴掌,挨揍多了就算老爷子和颜悦色的,李德源都不敢往跟前凑,所以对老爷子的事了解的不多。 在这个几万人的大厂里二十多年下来,除非你是个木头疙瘩就知道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否则那关系都和老树盘根一样,掰几十个指头都数不清,打个比方,工段的田文书,丈夫是炼铁分厂质检科的科长,田文书的亲弟弟质检科长的小舅子,娶得是李德源老爷子他们厂档案室的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的爹就是李德源老爷子的分管的机关里的一个科长。 再说个有意思的,李德源自己都不知道,最早给他老爷子通风报信说他惹祸的是他的那位姓梁的师傅,这位师傅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十几年前和李德源的老爷子都在一个党·校的进修班里,还是住的一个屋,要不为啥李德源一进厂,那么多新人梁师傅就带他一个徒弟呢,有渊源的。 咱中国人你就是想躲开这种关系网你都躲不开,首先是亲戚,其次是老乡同学邻居啥啥的这一层层的数也数不清掰扯也掰扯不完的关系,就连李德源在上料时和同事聊天,还聊出一个小学同学的哥来的。 前文书说过,本地帮上台后搞的人事变动,东北帮的虽然靠了边,但离着被连根拔起还远着呢,毕竟一代传一代的,几万人的钢铁厂里不可能把一半以上的人员都裁撤了吧,当最大领导的也懂这个,主要位置换了自己人,两边还是尽量的相安无事的好。 像赵段长王工长这类的人,目光短浅看不到高层的心思,王厂长也深知权利圈里的事都得有个度,所以他不可能去和李德源这么个下面的工人计较,是他那宝贝儿子的嫉妒心碰上了赵段长急于表现的巴结心,加上李德源这个愣头货,才激出了这么出好戏。 换成是普通的老实巴交的工人,要不就去找领导好话说尽死磨硬泡,夜里再去家里送送礼,找人去说和说和,领导一高兴,奖金啥的也就补发了,可李德源他打小看的都是他老爷子怎么挺着脊梁骨做人的,骨子里山东人和东北人的硬气又让他不能咽下这口气,所以就操起了钢钎子。 老爷子既然发了话,让他还回去照常上班,李德源也就不想这些事了,去大澡堂子泡了个澡,让师傅搓了泥敲了背,一大碗加五块钱牛肉的兰州拉面下了肚,回到雷神网吧,已经是快半夜关门了。 人都走了他上了icq,屏幕右下角一个头像闪动着,点开一看,一看到“微雨燕·双·飞”这个名字,李德源一直平复不下来的心境,瞬间波平浪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一章2 闪动的头像是一只加菲猫叉着腰的图像,这个对李德源来说蛮新鲜的,再一看信息是请求加好友的提示和一条留言,对加好友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点了确定,再看那条留言——“我像一只猫儿转着圈的追逐自己的尾巴。” 差不点笑出声来,这女的太逗了,把自己比成是只抓自己尾巴的傻猫了,李德源家打小一直养着猫,小猫实在无聊的时候转着圈的不知疲倦的追自己的尾巴,他可见多了,心里电光一闪,这女孩能这样说,该是多寂寞啊。 “抓自己的尾巴玩,是因为看不到外面斑斓的树影和微风吹佛的湖面。”一句话回过去,李德源起身去接了杯水的工夫,“加菲猫”嘀嘀嘀的跳动了起来,这女孩在线呢! 网聊和现实生活差不多,陌生的人遇见了,没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那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可要找到一个大家爱聊的话题,那就成了“话逢知己千句少”了。 李德源就问了一句看世界杯了没有?没想到微雨这个女孩子竟然对他大吐苦水,说她那边的电视没有足球转播,她最喜欢的英格兰、荷兰的比赛都没看上,她家附近有酒吧能看球,可都是不知道是西班牙还是葡萄牙语的播音员,稀里哗啦的说的鸟语听不懂,再说酒吧里也乱,她不敢去。 一提到英格兰那场球,李德源就气不打一处来,倒霉的英格兰又一次败在了阿根廷的脚下,帅哥贝踢人被罚下场,希勒盲目的左冲右突,阿根廷小毛驴奥特加的神勇,等等吧,李德源算是噼里啪啦的用键盘给微雨来了次复盘,当然还有刚刚看完的荷兰对巴西,在李德源看来,荷兰队绝对是带着夺杯的气势来的,可惜被巴西的丑陋的功利足球给点球淘汰了。 聊着足球时间飞快的过去了,李德源从来都没有想到还能在网上遇见个女球迷的,尤其是喜爱的球队也和他一样,是英格兰同荷兰,都是欧洲派的,英格兰的大刀阔斧的快速推进,荷兰的全攻全守的硬朗作风,适合男人的口味,按说一般女球迷都喜欢看拉美的球队的,喜欢欧洲派的还是少。 这是他第二次遇见对足球这么喜爱的女球迷,说起球员和球队历史那是头头是道的,连阿兰希勒的生日都知道,看样子是个资深的球迷呢,他干脆在聊世界杯的时候也讲了自己在酒吧看球的糗事。 李德源第一次碰见资深女球迷还是在沈·阳,那年他回沈·阳姥姥家,家里老人都不看足球,正好沈·阳海狮队是主场比赛赢了,他溜出去看球,看完球和一大帮子球迷跑到酒吧去喝酒庆祝,这球迷在一起喝酒没有不以打架闹事结束的,输了球也打是赢了球也打,那天打架的原因和国内联赛没关系,是两帮子球迷因为英格兰和阿根廷掐起来了! 东北人脾气都火爆,三言两语不和,没人费那口水和斗鸡一样的扯脖子吵吵,撸胳膊挽袖子就上,转眼间酒吧里就上演了全武行!酒瓶子塑料凳子乱飞,脏话、闷哼穿插交织,挨上一拳两脚的见了血的更像挂了彩的雄狮一样,嗷嗷地往上冲啊! 战斗一开始李德源就背靠着吧台看热闹,他没想参合进本地球迷间的战斗,但没过一会呢,看热闹的他就和两哥们死磕上了,都不知道这两伙计为啥奔他来了,估摸着是看他戴眼镜好欺负吧,可他们忘了那歌怎么唱来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一对二时李德源在工厂里尤其是炉前抡大锤扛铺沟料锻炼出的劲道,加上从小在大院里和本院孩子和院外孩子长期战斗积累的经验,还有摔跤和练过拳的底子,在这种突如其来的贴身肉搏时结合的非常完美! 瘦高个最先被击中下巴嘴角流血地仰面朝天地倒在一堆破烂的桌子和凳子上了,矮个被踢中膝盖旋即肚子上又被捣了一拳,呲牙咧嘴地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李德源还想抄起吧凳去别处参战呢,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晕乎乎的跟喝醉了一样,晃晃头,转过身来,吧台上站着个女孩,手里还举着个半拉的啤酒瓶子呢。 是这个女孩照李德源的脑袋给了一酒瓶子的,她看到这家伙挨了一酒瓶子竟然没倒下,还转过身来看看她,居然还咧着嘴的笑,吓得她丢下手里的半拉酒瓶子,跳下吧台躲到隔断里了。 这时候接到报警后到达现场的那啥0们,看着打的差不多了,警~察才来收拾残局,李德源脑袋有点晕乎没跑了,被带走讯问,他看到过招的那两伙计也在院子里蹲着,那个蘑菇头的女孩子也在,还撇着脸偷看他呢。 由于后脑勺有个大包,加上吧台的服务员作证李德源不是先打架那伙的,做完笔录就被和几个挂了彩的送到医院去包扎观察了,外伤的都被包扎下就让走了,李德源被留下来观察是否有脑震荡。 早上一睁眼,嘿嘿,蘑菇头女孩就坐在他床边盯着他呢,原来和李德源对他的那个瘦高个是这个女孩的男朋友,一看见自己男朋友被打了,东北女孩嘛,急眼起来和母豹子一样,抄起吧台上的酒瓶子就给了李德源一下。 幸亏李德源没说这一酒瓶子是谁打的,女孩和她男朋友都没事放出来了,怕李德源真被打出啥脑震荡的,这个姓陆的女孩就来医院看望他。 李德源打架是有标准的,老弱病残孕不打,女人不打,讲理的人不打,脑袋上一个大包,人家毕竟是女孩,还给他买了早点来看望,这还能揪着不放吗,再说了人家有男朋友,聊了几句等大夫检查完,就出院了。 站在医院门口,挨了一酒瓶子的李德源和这个白白净净圆圆脸的女孩子,竟然聊足球聊了一个多小时,头回见识到对球员和球队战绩如数家珍的女球迷,新鲜的李德源都忘了脑袋上的大包了。 这糗事夹杂在聊世界杯的过程里,也和微雨说了,把微雨那边笑的都不行了,屏幕上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冷场也是毫无征兆的就出现了,看着对方笑话自己,白天的憋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李德源半天没敲一个字,而微雨那边呢,也一个字没敲下,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景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看看窗外也快现了鱼肚白了,都聊了四个多小时了,时间过得真快,李德源长出了一口气,和微雨道了别,说还要上班得睡会去了,就下线关机了。 躺在床上,反倒睡不着了,好久没和人这么聊天了,和父母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问自己答,和朋友们在一起啥都聊,但是都好个面,聊的要不是自己的光荣史就是不相干人的糗事,没人真的会把内心的秘密说给别人的。 可今天李德源就特别的想和这个虚拟的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好好的说上一场,聊足球就好像是往外拉拽出堵在心口的一团乱麻一样,这会那股子火在身体里撞来闯去的,烧得他难受。 索性起了床,打开电脑,上了icq,也不管微雨在不在了,就把自己这一年来的苦闷,尤其是五号这一天的憋闷和冲动,一股脑地倒了出去,他也不看微雨是否回复他的话,手指头飞快在键盘上敲动一个又一个的按键。 终于把要说的话竹筒倒豆子的一口气的打完了,手指头竟然有些僵硬了,话说完了,瞬间又觉得内心一下子空落落的,不知道和一个从没谋面的人说这么多心里话,人家会怎么想,想到万一人家觉得自己这么做唐突的很可怎么办,脸一红,匆匆关了机,把房门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凉的空气,那股子火苗终于偃旗息鼓又蛰伏回去了。 匆匆洗漱完,在街边吃的早点,按时赶到工段,早班接班会是书记主持的,段长和副段长一个没到,李德源进到大值班室屋里时,乱哄哄的屋里一下子安静了,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都盯着他看。 打烂了玻璃的窗户还没修复好,墙上还有钢钎子划过的痕迹,平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闹哄哄的交接班会,今个没人说话,就是主持会的书记也就说了两句生产的话,就宣布散会了。 从早上七点四十开会,到晚上七点四十交班,这一天没有一个人和李德源说话,炉前的带班班长也不给李德源安排活,李德源跟着师傅们上炉台干活也没人拦着,上食堂打饭,走到哪都被人行注目礼,弄的李德源只能端着饭盒子跑到澡堂子去,和看澡堂子的大爷一起吃午饭。 晚上下了班,李德源回父母家去,老爷子一见他回来,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通,也不当回事,被老爷子训的多了,别回嘴别吭声就完事了,反正老太太心疼儿子,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李德源一边支应着老爷子,一边大快朵颐的甩开腮帮子猛吃。 到最后了老爷子才吐出一句话来,让李德源再上白班时,在交接班上,当着众人的面给段长赔礼道歉,答应是答应下来了,照做不照做李德源还没有想好。 吃饱喝足,老爷子训完话了,也没气了,要和李德源下棋喝茶,可李德源心里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挂着事,坐不住,打了个马虎眼,抓起头盔摸着黑开摩托回市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二章3 微雨的加菲猫头像是灰色的,发了条话过去半天了也没有回应,急匆匆赶回到市里来的李德源坐在电脑前有点失落。 点开上次进过的那个聊天房间,很是意外,微雨没在,爱如潮水竟然在,正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刷屏——“亲爱的,你在没在啊,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看来这是小两口吵架了啊,李德源好心地打了一句话劝爱如潮水,一看到李德源说话了,爱如潮水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一堆话发到了公屏上,都是问见没见到微雨还有这些天聊没聊过天的问讯。 李德源实在人,一五一十的把聊过足球的事讲给了爱如潮水,他们也没真聊过其他话题,李德源发给微雨的那些苦闷的心里话,微雨也没有回复,所以也没对爱如潮水讲。 对方似乎有点不太相信他们能聊个足球聊了几个小时,一连发了好几个疑问,李德源一看爱如潮水不相信自己说的,心里嘀咕这男的也太小心眼了吧,就回了个爱信不信,下了icq。 晃荡了一天,上夜班的时候,管设备的副段长主持的交接班会,还是压根没提李德源的事,所不同的是炉前的工友们没像前两天一样不理他,接完班后堆在休息室围着李德源小声地开着玩笑。 刚出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厂里会怎么处理李德源,怕给自己身上沾事,加之是白班人多眼杂,所以工友们不约而同的都不往李德源身边凑,现在是夜班,又看着两个班了厂里也没啥动静的,都放开了胆子热议追打段长的事,七嘴八舌的乱猜测。 休息时有热闹事讨论,干活时就觉得轻松,转眼就到了半夜食堂来送饭,李德源没打餐车上的饭,跑到存车棚那,从看车棚的瘸子那买了两袋方便面几根火腿肠,在电炉子上用小锅煮了,吸吸溜溜地吃着。 吃完夜宵,喝了几口瘸子泡的茶,抽了两根烟,看看表,快到出铁时间了,才披着工作服从车棚里出来,越过铁轨往高炉上走。 阴历十七的月亮还很亮很圆的,明晃晃的大月亮斜挂在天上,月朗星稀,几抹淡云懒懒地躺在月光下,夜半时分,高炉上灯火通明。 李德源不紧不慢地沿着水泥基台走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和云朵,心里一片空明,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眉头皱了起来。 高炉上除了出铁的时候,炉身中部的炉台那会有金灿灿的火光,再就是停靠在炉台下铁轨上的铁罐车那有大片大片迸溅的铁花,其他都是照明灯的灯光,高炉上用的都是白炽灯,从远看灯光都是白色的。 而现在不该出现橘红色火光的炉顶位置上,一团红红的火苗子扑闪扑闪的在夜空中分外清晰!盯着看了几秒,确认是跳动的火焰无疑,李德源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如同被大锤打了一样,坏了!炉顶着火了!那里全是液压管道,如果失火了引燃液压泵机等,烧断了煤气等管路,轻则是炉顶无法进料,重则炉顶爆炸后果不可预想! 看火苗子窜起来的位置,好像就是上料泵房附近,瞧火苗子高度能判断出还不是特别猛烈的火,李德源把披在身上的炉前工作服甩掉,玩命地跑起来,眨眼间沿着扶手梯蹿上了炉台,冲到炉台那存放工具的地方,朝正在准备出铁的工友们喊了一嗓子:“炉顶着火了!”抓起两个灭火器,奔着上料值班室那边去了。 从炉台上炉顶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出铁口附近开始的环形铁梯,一圈一圈地围着高炉的炉身向上攀升,这主要是沿途检查冷却水管看风口啥的,沿着这环形梯平时工长检查一圈下来得个把小时。 另外一条路是从上料值班室的大门口,一条呈70度角斜伸到炉顶的直梯,沿着上料料车运行的轨道平行,平时上料的大班长一个班要来回走上两次,检查料车运行情况和轨道情况,顺带检查炉顶的液压泵房和油路。 李德源选择上料直梯这条路一是他在上料待过两年多,熟悉这条路和上面的泵房情况,二是这梯子虽然70度陡峭,但却是直梯,跑得快,炉顶失火酿成大事故那是分分秒秒就会发生变数的,没时间去沿着平缓的环形梯跑了! 提着灭火器爬梯子不方便,爬了几步后,李德源干脆一只手抓着两只灭火器的把手,把它们背在后背上,另一只手来回地抓着梯子的扶手,三蹬两蹬地往上蹿,摔倒两次,膝盖磕在铁板做的台阶上,火辣辣地疼,也顾不上看了,眼睛盯着炉顶的那团火,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此时炉台上拉了警报,值班工长正在组织安排人处理失火情况,由于是炉顶外部失火,所以在炉前值班室操作台的监视屏上没有红色警报闪动,要是白天,厂区干道上随便一个人都能看到炉顶的火,可夜班厂区里几乎没人走动,所以要不是李德源正好跑到车棚吃面,这火着起来不把炉顶设备烧坏都不会有人发现的。 一百多米长的梯子空着手走一趟,这斜度和爬一座陡峭的山崖一样,气喘吁吁地跨过最后一级台阶,站稳了身子,李德源定睛一看,当时就傻眼了!果不其然,真是泵房着火了! 几十平方米的炉顶小平台上,热浪滚滚黑烟蒸腾,火苗子从黑色的烟灰和白色的蒸汽中蹿出来好几米高,“啪啪”的还不停的炸响,也不知道是什么被高温熏烤的爆裂了,就连碗口粗的料车钢索上都起了火,钢索平时用黄油涂抹防锈,被火苗燎的钢索也突突地卷起了火舌。 身上的炉前防护服被丢在下面了,身上就穿了件背心的李德源才站在平台上几秒钟,皮肤就撕撕拉拉地被火焰烤的疼,眼前是一阵阵的发花。 拔下灭火器的安全插销,拉住喷口,一捏握把,白色的泡沫急速喷出,从泵房里蹿出的火苗子被猛地压制了一下,一团团的黑烟像被猛击了要害的怪兽一样,暂时后退了一段距离,很快一罐灭火器用尽,另一罐也转瞬就用完了。 没有了白色泡沫的阻挡,眼看着火苗子又升高了起来,黑烟和蒸汽汩汩地重新聚拢起来,此时被热浪熏烤加上缺氧窒息,李德源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树脂的近视镜片被高温烤的都出现波纹了,模糊中能看到火苗子开始沿着平台地面往四下里蔓延,估计是液压油开始泄露,如果不赶紧遏制火势,任由带着火的液压油四下里流动,整个炉顶很快就要被大火包围,接下来就是炉顶坍塌! 手边没了灭火器,李德源后退了两步,猫下腰寻摸了一下,看到平台边炉身冷却水槽那几根水枪还在,这是高炉特殊的灭火设备,冷却炉身的循环水在每一层平台上都设有几个水槽,有铁喷头橡胶管子的水枪插在里面,这水管子里常年是高压循环水。 贴着地面倒腾了几步,从冒着火苗子的油上趟过去,也不管劳保鞋着没着火了,拉出一根水枪,用脚踩着喷地面,又拉出一根双手攥着,喷淋泵房那边的火头。 这高压水枪要是打在人身上,能一下子把个壮汉打个跟头,炉前的工人们平时闹着玩,没真的喷过人,用这家伙远远地淋着玩过,今天一用上,还真算顶事了,急速的水流冲刷着布满液压油的地面,很快就冲散了油面,火苗也被熄灭了,而泵房那边呢火头虽然只减少了不多,但被高压循环水压得火头子一窜一窜的,没有刚才那么凶猛了。 而此时,李德源的身上渐渐地发起软来,脑袋越来越沉,耳朵里嗡嗡地啥也听不见,眼前是一片一片的水雾和混杂着黑烟的蒸汽团,胸口越来越发闷,踩着水枪的脚竟然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一阵一阵的眩晕,眼前竟然开始冒起金星来,心说不好,可李德源脑子里怎么下命令,双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了,抖动了起来,李德源眼看着就要丢掉水枪了,心说完了,今这条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身子瘫软下来时,似乎是看到了几条晃动的人影的,李德源失去知觉前心里还在想,老子不会变成烤猪吧! 从他吃饱喝足打车棚里出来发现炉顶的火团,到李德源昏倒在炉顶上,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可就是他扛上去的两个灭火器和用高压水枪打水的这十几分钟,不仅仅是遏制了火势,用后来勘察现场的冶金部的专家说,这十几分钟挽救了一座价值上亿元的高炉没有发生剧烈爆炸和坍塌。 如果发现不及时,泵房里泄露出的油烧断输油管后,成吨的液压油会在几分钟内喷洒到炉顶,高温会把几米外的高炉煤气管道烤变形,高炉煤气一旦泄露出来遇明火,那可就是大爆炸了,整个炉顶一坍塌,整个高炉就会像散架子的积木一样垮下来,炉身里一千多度的铁水和炉料能把高炉周围变成火山喷发时的场景,整个夜班的工人一个也跑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二章4 炉前的工友们把李德源抬下来的,炉顶的火势在八支高压水枪和十几罐灭火器的阻挡下终于渐渐变小,最终熄灭了,整个炉顶烧的一塌糊涂,上料系统已经无法正常工作,高炉被迫放风减压出铁,停产检修。 由于是半夜,等不及总厂医院派救护车,工友们拦下拉返矿粉的车,调头一路开到了位于市区的钢铁厂职工医院,李德源呢还比较幸运,遇上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上夜班,初步一检查就确诊烧烫伤是皮外伤,重度昏迷是吸入过多的高炉煤气造成煤气中毒,马上把李德源送进高压氧舱。 针也打了,液体也输上了,大半夜的工段也通知了李德源的父母,大病初愈的父亲叫上车从十几公里外赶过来,母亲一看见躺在高压氧舱里浑身黑漆漆插满管子的儿子,当时腿就软了。 小时候就看过相算过命,说李德源这小子命硬,老百姓说的命大福大造化大,走南闯北的祸事不会少但总有吉星高照。 还真说着了,这也不是李德源头一次遇险,他玩户外和摩托车这些年,沙漠里断过水,深山里被狼追,摩托车开上墙,海里碰上大风浪,但是断水三天喝尿挺到了救援队来,被狼追了一下午天黑前迈进了山民的院子,摩托车是上墙了,他人飞出十来米栽进棉花包里,逞能下海起了七级风浪,附近有防波堤,抱着石头被礁石划烂了皮肤,人总算没被海浪卷走。 这样的事还有不少次,可哪一次也比不上这次凶险,以前遇险头脑都清楚,即使喝了酒飙车撞上墙的时候飞起来还知道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的,落地后也没有摔迷糊,而这次煤气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和李德源一批进厂有个青工,被分到其他高炉的热风岗位,晚上夜班,冬天想泡个脚,就用扳手拧开暖气管的阀门,放管道里的热水出来泡脚,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使用高炉冷却循环水做供暖热水的管道里,怎么会串进煤气的,结果当班的两个人,一死一伤。 还是年轻身体的底子好,到上午医生会诊完后,李德源除了体内出现电解质紊乱和低血压外,最担心的脑水肿和中枢性呼吸衰竭等并发症没有出现,人也苏醒了过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一点劲也没有。 炼铁分厂的书记和工会主席来了,段长和书记也露了面,下了夜班的工友们一批一批地也赶过来探视,不少白班和休息的工友们听说了,也三五成群的来医院看望李德源。 平日里和李德源关系最铁的几个炉前老师傅都打趣说这下好了,救火有功,看哪个还敢给李德源小鞋穿了,这话说的对着呢,也不对着呢,说对是因为这头一个发现火情带头冲上去救火,还有那么多人的证明,确实是英雄行为,说不对呢这功劳不功劳的不是老百姓说了算的。 出这起炉顶火灾事故时,正巧钢铁总厂用国家提供的无息贷款从德国引进的全套轧板设备在安装调试期,国家冶金部派出的专家组和验收组就在钢铁厂里调研和验收呢,紧挨着施工现场不远的炼铁厂出了事故,冶金部的这些专家和官员也知晓了。 看似是个炉顶起火的事故,并没有酿成大的恶性事故,也就是高炉停工检修,更换炉顶一些设备和管线就可以复工的,但专家组到现场一看发现出大问题来了。 首先是违制改建的问题,按照这个高炉的原设计图纸,上料泵房是不应该在炉顶料钟下方的,而应该建在高炉炉身的三十米外,而这样的设计就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是钢铁厂在建造过程中为了节省空间和少铺设管线,就在料车轨道的终点,炉顶料斗的下方用耐火材料砖修建的泵房。 其次经过现场勘查,事故原因是泵房液压泵的一个阀门的橡胶垫损坏,致使液压油泄露,由于泵房空气不流通,液压油挥发后形成油气团,遇见明火后发生爆燃,油气团的体积并不大,所以爆燃后只引发了火灾没直接炸毁炉顶。 问题就在这了,这个橡胶垫按照标准使用的是大型国有企业出产的工业用压阀橡胶垫,采购价格是高,但使用寿命长,而在火灾现场采集到的压阀橡胶垫确实钢铁厂所在城市的乡镇小企业生产的,说难听点属于三无产品! 还有,据专家组推算,从液压油泄露到形成油气团,至少需要二十小时以上的时间,按照高炉规定,上料组每六小时就要巡检一次液压管线和泵机房的,为什么没人发现泵机房发生液压油泄露?油气团有浓重的油味,离火灾发生时最近的一次巡检,从记录上看是夜班接班后的八点钟,巡检的人难道没闻见油味和看到泄露的油吗? 这还是公开说出来的,据说专家组还有很多不便挑明发现的问题呢,这世上的事就是有意思,不出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倒霉的是认真的唉较真的,直肠子人在安逸的环境里是容易得罪人的,可就怕出了事,一出了事,平静的水面被搅动后,不该露出来的就都露了出来! 半个月后李德源基本康复出院静养的同时,冶金部和省里联合派了一个调查组下来,明着是查新的轧钢生产线的问题,实际是来全面调查钢铁厂存在的诸多问题。 而首先就是从李德源他们高炉的这次火灾入手,从炼铁厂开始调查体制和日常管理中的问题。 第一个被查出的是上料大组长和事故当天的白班和夜班的带班组长,巡检记录上的二十四小时内的四次巡检数据全部都是虚写的!大组长私自去参加人婚宴酒醉未归,他本人压根没上过炉顶检查,记录上的设备无事的签字是别人代签的,而那两名组长都嫌爬炉顶太累,就在上料值班室瞭望了一下就签字确认巡查过了。 这三个人里有一个当天要是上去看一下,都能发现泵房里满地泄露的液压油,可惜一百多米高的梯子谁也不爱爬。 第二个被处分的是炼铁分厂负责设备采购的供应科和设备科的负责人,连带直接负责管理设备零部件采购和安全生产的副厂长也栽了跟头,生产伪劣假冒压阀橡胶垫的村办厂子,这三人都从中拿了大笔的回扣,供应科的科长干脆在厂子里还有暗股! 第三个出事的是钢铁厂自己的设计院,本地帮和东北帮争权夺势胜利后,把设计院里大批的东北帮的高级技术人员外放到各分厂,塞进来许多厂级领导的亲属子女,高考连个大专分数线都不够托关系上的大专的领导孩子,连个图纸都不会看的主,竟然也能在设计院里挂着助理工程师的职称,说白了,设计院这样的有清闲工资待遇又高的地方,成了钢铁厂“高官”们的子女亲属养老院了! 这样的设计院除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混饭吃的主,再就是没有真本事的官二代们,他们把持的设计院不出问题才怪呢,也怪了,就在巡视组和检查组查找问题的时候,不光是炼铁厂,焦炭厂、动力厂、冷轧厂等等好几个分厂一两内上马的新项目都出现了技术性事故。 而炼铁厂那个煤气中毒死亡的青工问题也被重新翻了出来,高炉煤气管道在设计时就存在隐患,没有使用耐压高强度钢管,而为了节省成本使用的是普通钢管,在长期高压高温的煤气冲顶下,管道出现裂隙,煤气蹿进冷却循环水系统内,才从取暖管道里跑出来造成人员死亡。 为了给自己树个典型,用降低成本来提高核算基数的做法,虽然看是提高了产能比,利税大幅度提高,可不尊重科学的工业化标准,又用个人感情色彩打压对立面,才出现各种问题,底下工人能看到和能听到的还都是冰山一角! 李德源救了一把火,没想到的是灭掉了炉顶的火,却点燃了整个钢铁厂的一把大火,这火烧得是当官的人人自危,下面的工人呢是天天的叫好! 原本炼铁厂要把李德源上报到总厂除名的,因为他是本科生招进来的,分厂没有资格开除,必须上报总厂才能除名,这份报告还没送到总厂呢,这不李德源就成了救火的英雄了,一边是除名的报告,一边是救火的行动,王厂长一脑门子的官司解决不了呢,他自己也快出事了。 当了厂长后,新搬的家里搞装修,底下一帮子挖空心思讨好领导的,给王厂长家送了个洗澡的浴缸,厂长老婆对厂长说这是个汉白玉的浴缸,不值个啥钱,其实这是个玉石做的浴缸,市场售价48万! 分厂的厂长们不好过,总厂的头也不好过,他们挤走的一个东北帮的书记,人家去了北面的一家钢铁厂当总经理,当时全国正在进行大型国企体制改革,冶金行业内正在推行区域性的合并,比如一个省的大中型钢铁厂合并成一个大型责任有限公司,这样做能减少产能浪费,灵活分配成品指标,更合理的适应市场变化。 被排挤走的这位书记利用在上头的关系,用比南部这家钢铁厂规模小得多的北部钢铁厂,竟然成了前头合并联合的发起方,在成立的部级联合钢铁公司中,成了总经理,挤走他的那位本地帮的主,却成了这个联合公司里的一个分厂总经理而已! 风水转的也是太快了!从月夜里的一把小火变成了烧遍整个总厂的大火,又从一个四万人的厂子的火烧成了全省几十万钢铁行业产业工人的大火,98年的这个夏天开始的事情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三章1 山雨袭来愁云惨淡的氛围笼罩在钢铁总厂的天空上,工人们每天休息和吃饭时聊的最多的都是某某负责人被带走了某某经理被约谈了这类的话题,靠流大汗挣工资的人们心中有喜色也难怪,企业这些年来规模是大发展,可“官”与“民”的收入也悬殊的大发展了。 这一切和李德源似乎没有了关系,他躺在医院里半个月,体内的co被纯氧清除的差不多了,但是救火时短时间内的大量出汗和吸入有毒气体,还是带来了后遗症——电解质紊乱引起的皮肤病。 身上起满了红色的小疙瘩,奇痒无比,一挠就破,破了就流黄水,涂药膏也不管用,正赶上暑期,本来就湿暑难耐的,这下可好,痒起来抓心挠肝的。 有这病班也不能上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出这次事故前已经被列入要除名和全厂通报的名单了,救火这件事给他加了一层光环,尤其是冶金部的调查组也知道了他之前揭发工段和分厂领导收受贿赂在返矿粉上弄虚作假的事情,风口浪尖上,谁敢动他。 所以被扣掉的季度奖和月奖一分不少的由胖墩墩的书记送了来,人家说是因为工段交接班过程中,由于李德源的岗位调整,漏掉了名字,所以少算了。 至于休病假呢,书记也表示了,养病期间按正常出勤,工资、岗位津贴、技能工资等等所有收入一概不扣,并且工段还奖励了两千元营养补助,这还不代表分厂和总厂,只是工段从储备金中拿出的奖励。 在职工医院住院的费用是由分厂办公室主任拿着内部支票来垫付的,而电解质紊乱引起的皮肤病职工医院治不了,需要转到本市的医专附属医院去治疗,费用也由分厂出。 短短的十几分钟,本来就要成为被开除的丧家之犬的李德源,一转眼首先在物质上得到了实惠,至于名誉上的表彰上头没提,他也没问,李德源的老爷子更沉得住气,这会提各种各样的要求那是莽夫之举。 李德源从小属于放养那类的,他家老爷子大忙人一个,条条框框地规定好了,李德源要是触犯了呢,很简单,照章办事,该挨巴掌挨巴掌,该挨板子挨板子,譬如把人家房顶蹦塌了掉进人家饭锅这类突发情况不在规定内的呢,就看李德源的运气了,老爷子手边能捞到什么用什么,运气好是扫帚,运气不好是晾衣服的铁丝衣服架,那就得用尽吃奶的劲嘶嚎把全楼的人喊出来才有得救。 这种放养的好处是李德源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被欺负了呢回去找老爷子也是挨揍,被欺负了挨揍不如先把别人干趴下再说,要是做了坏事啥的也逃不过自己老爷子,吃了苦受了罪不会有人同情,他家老太太私下里的心疼上不了台面,所以李德源从上市里的高中开始,就习惯了自己有事自己扛着。 其实这会李德源还没娶上媳妇当上爹,他不懂自己父亲别看不怎么搭理他,其实他的一举一动和在外面的所作所为,老爷子基本是门清的,暗地里帮他和捞他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比如他上高中的时候翻墙进公园骚扰狼圈里的狼,被人家公园找到学校,还不是老爷子背地里出面去给摆平的,这类跟在他后面擦屁股的事情太多了! 而这次他家老爷子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李德源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就出面去解决,其实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吃点亏吃点苦头,才从学校里走出来,愣头青一个,把社会想的太简单看问题太天真,就想凭这一腔子热血和理想去做事,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呢。 还有老爷子也想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那块料,碰了壁窝了火要是从此就认了,跟着也混起日子来学着去迎合去伪装去随大流去有城府的,那也就是个庸庸碌碌之辈,这样的儿子乘早给他娶上个能过日子的媳妇,早点抱孙子完事了。 要是李德源能挺住,不认命不信邪,还有那股子气在,他们淄博李氏的那点血脉还流淌在血管里的话,当爹的也得乘着自己还能动帮着自己的儿子上了道,李德源这会哪能理解到自己爹的心思呢。 平日里和老工人们在一起勾肩搭背讲个三国讲的和评书一样的李德源,经历了这十几分钟的生死时段,还变的沉默寡言了,不是身体有病的事,而是内心确实起了变化了,co有毒吧也顺便把他的精神给刷了一遍,在病床上输液时啥书也不想看,就让老太太从他那屋的书柜里把《楞严经》翻了出来。 上午去职工医院输液进高压氧舱,下午去医专的附属医院治皮肤病,晚上回到家躺在掺有药水的洗澡水里,手边都不离这本经书,十五天后,不再用去高压氧舱了,李德源去医院对面的小街里,在一家铁皮亭子的“老中青”理发馆里,用传统的刮刀剃了个大光头。 去商业街买了几件黑色的衬衣和两条黑色的长裤,配上锃光拔亮的大光头,开着一轰油门震耳欲聋的趴赛,在大街上一过简直就是招摇过市,回头率那是百分之百,就连他家大院门口看门的大爷都说,这不是纳粹吗! 李德源最好的哥们常颐也挺逗,还专门挑了一串长佛珠串,跑去寺庙里开了光送给了李德源,这下好,佛经不离手,佛珠挂脖子上,真像出家的和尚了。 狗急了跳墙,人急了烧香,李德源不是急的走投无路皈依的佛门,而是脑子里被煤气熏的一下子空了,躺在高压氧舱里时那种喝醉了酒的飘乎乎的感觉,就如同出离了尘世一般,那股子支撑着他的劲飘来荡去的,怎么也抓不住。 这股子劲就是信仰,他们这一代人自认还是有信仰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甭管是填鸭式灌注的,还是叛逆期时热捧的尼采雪莱啥的,信仰总是无比清晰的存在着的,李德源的信仰就在这十几分钟里轰然倒塌了。 离经叛道是那个时代的特点,否定一切是一种集体患上的病,不管多么荒唐的行为都有一大批的支持者和卫道者,旧的信仰倒塌,新的信仰还没有竖立起来时,整整一代的年轻人都挣扎在灵魂的虚无和困惑中。 身体上的病症快好了,而行为上的怪异使得李德源像一个瘾君子一样,不仅仅是享受着别人看他异样的眼神,更乐于这种离群索居或者说是被社会隔离了的快·感,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被煤气熏啥了,有人说这娃废了,有人说他牛·b,不管怎么说,性情大变和行为乖张是公认的事情。 炼铁分厂开全厂会,对李德源追打段长的事情呢一字未提,对救火的事情表彰呢也比人们预想的要简单的多,就在全厂大会上口头表扬,并让他上台发言,发言稿是厂部办公室主任写好的,照着念就行。 李德源顶着秃老亮,黑衬衣敞开怀露出胸前的佛珠,上了主席台,看都没看誊好的发言稿,抓起话筒,声音洪亮的背诵起了“老三篇”,“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的目标······” 背完了《为人民服务》接下来还要背《愚公移山》呢,厂部的几个干事连哄带劝的上来拉下去了,主席台上几位领导脸上是啥色都有,底下的上岁数的老工人们是热烈鼓掌,年轻的是跟着起哄,挺好的一个总结大会乱了套。 这还不是一次,李德源除了在高炉上班,平日里还给厂报和其他报刊投递稿件,大多是一些现代诗歌,注意啊,可不是什么“十里钢城红·旗·飘·飘”类的,杨炼顾城北岛舒婷这些现代诗人一直是他最崇拜的大神,抒情诗和散文诗是他常写的,从病好回厂上班开始,所谓的文风也彻底颠覆了从前的“写实派” 比如,他五月时刚在市报上发表一首小诗,是写给分手的未婚妻的,全文如下: 情愿 情愿静静地走开, 一壶酒,一架琴,一泓清波 一声长啸,就这样,就这样 任晚风吹动一袭白衫。 情愿远远的凝望 一轮月,一支烟,一地老叶 一次回首,就这样,就这样 任目光飘飞成五彩的蝶。 情愿,情愿就这样 悄悄的爱着你 在初日的霞光里 在黄昏的余辉里 悄悄地,悄悄地 望着你。 多抒情多浪漫的十四行诗,能看出李德源心中的不舍和眷恋,而爱就是放手的宽容也刻画的很清晰,当时的市报文艺组的主编还把这首小诗列为当年的诗歌组的最佳作品。 但就过了不到两个月,铁汉柔情风格的李德源诗人再写出来的诗就变成了这样,节选自一首长诗中的一段:“ 佛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企求的结局还是企求 我们都是最后的乞讨者 万神也罢 众佛也罢 我看不到你们 所以 我选择背叛 既然永世不得轮回 我宁愿我雪白的头颅 高挂在囚笼中。 佛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解脱的结局还是解脱 我们骗自己的借口也是如此 流浪也罢 众生也罢 我可怜你们 所以 我选择背叛 既然永远不得超度 我宁愿我坚硬骨骼 深埋在烈火奔涌的地下。 佛说 妙音善者,无欲轮回。” 当然,除了上述的种种反常举动外,作为人的基本生活特征,吃饭睡觉走路啥的都很正常,他甚至还破天荒的听从母亲的安排,也加入到了相亲的大军中,最多一次一天内赶了六个场,亲切会见了六位姑娘,不过呢用他哥们的话说,除非那姑娘缺心眼,谁能和一个看着就是个“花和尚“的主搞对象呢! </a><a></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三章2 因为按照职工医院的病诊,李德源虽然出院了,还要定期回去进行康复治疗和检查,电解质紊乱引起的皮肤病虽然好了,外用的药物停了,口服药一个月的疗程还没有结束,而厂部对李德源今后的工作安排也还没有下来,天天是去工段点个名报个到就无事可做了,所以李德源的父母这段时间集中精力给他安排相亲。 相亲这种事确实很痛苦,不是我军无能找不到对象,而是敌军太狡猾竞争对手太多,所以大家伙排着队的相亲,其实还是为减少社会不安定因素起了积极作用的。 上午九点,公园东门口,第一场相亲准时开始,女方是市团委的干事,李德源妹妹的同学做介绍人。双方见面后,女方直接提了三个问题,1每月工资收入多少?2有没有自己的住房?3婚后生孩子父母给带不? 李德源如实回答了自己的工资状况,现在和父母一起住三居室的住房,可以考虑买单独的住房,父亲有严重心脏病也没有隐瞒,父母给带不带孩子李德源没考虑过,回答完后,女方把李德源说的话看样子是记在了小本子上,相亲到此结束,等回话。 第二场是李德源干妈的妹妹,也就是他干小姨给介绍的,市制氧机厂的一名女工,时间是上午10点市工人剧院前的广场,女方由亲属陪同,双方见面后没说一句话,都是介绍人热烈的在聊天,十五分钟后双方握手告别,等候回话,说实话这个女孩李德源看着挺顺眼的,文文静静的,可惜一句话没说上。 上午11点,第三场相亲在烈士陵园进行,这个有点搞笑,因为烈士陵园绿化好,都是几十年的塔松、柏木、法国梧桐等,绿树成荫的,平时就成了情侣们常来的地,而且当时公园等地还卖门票,烈士陵园免费参观,所以这也成了相亲见面的热门场所。 女方是李德源母亲同事的远房亲戚,是本市的老户,就在市里最大的商业区附近的城中村里,这在本地叫“坐地户”,还是农业户口,可一亩地也没有,村子被高楼大厦包围着,据说没有被开发的原因是搬迁费用太高,周边的地都成了商业区了,这地还能不贵? 李德源就一个人来的,他母亲的那位同事临时有事来不了,好在照片都提前看过,接头暗号和所穿的衣服也都事先对过了,刚顺着高大的松树耸立的主道来到刻着“永垂不朽”四个大字的纪念碑前,最少十几个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正午的阳光下,一看到这么庞大的相亲团,李德源有点蒙! 这个是大姨,那个是二舅母,这个是三表哥,那个是四婶子,我的个天啊,李德源眼睛都不够用了,带队的是女方的亲姑姑,转了一大圈了,可来相亲的女孩在哪呢?李德源头晕眼花的又踅摸了一圈,还是没有一张年轻的女孩子面孔在人堆里。 婶子舅母的还围着李德源摸摸胳膊啊拍拍后背啊啥的,看样子就差没掰开他的嘴看看牙口了,终于憋不住了,李德源问相亲的女孩在哪?那姑姑含笑用手一指,顺着胖嘟嘟的手指看过去,林荫下一位穿着碎花长裙的高个子女孩戴着墨镜和遮阳帽也往这边看呢。 该两个人见面了吧,接下来如果看对眼了,也到了中午饭点了,一起去共进个午餐什么的,这事也就有进展了,然而女方带队的姑姑很客气的说这就相看完了,回去等信吧。 一头大汗一头雾水的出了烈士陵园,李德源直接奔了雪花酪门市,一口气吃了三大杯这才心里舒坦了,腰上的bb机响了,是老太太发的信息问上午相亲情况怎么样?找个公用电话汇报了工作,开着摩托车回到雷神电脑屋,在隔壁的小饭店吃的炒饼,睡了一会,下午三点第四场相亲又开始了。 李德源不是都号称皈依了佛教了吗?又剃得大光头还戴着佛珠的穿一身黑衣服的,可他还算孝顺,父母的话总还得听,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过场还是要走的,不然老太太老爷子一生气的,他日子也不好过。 这次是和他家老爷子同在市文联的一位叔叔给介绍的,叔叔家邻居的女儿,据说刚大学毕业还没上班,一见面,当着介绍人的面,李德源和那姑娘都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啥呢?认识呗,不仅仅认识,这姑娘是李德源一起玩摩托车的小兄弟的女朋友,只不过家里不知道,而姑娘呢也和李德源一样,不乐意来也得来。 介绍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以为两人认识呢,一相见就对上眼了呢,这亲事一撮合成了,媒人的红包和谢媒宴是少不了的,就让两人自己聊,李德源和姑娘扯了几句,问她男朋友呢?姑娘努嘴一示意,好嘛,就在不远处的马路边摩托车上。 李德源挥手示意了下,小声告诉姑娘,转告自己的小兄弟改天请他们喝扎啤吃烤串,随即和介绍人叔叔打了个招呼,拧了几下油门奔第五场相亲去了。 下午的五点半,第五场相亲在市体育馆的北大门按时举行,李德源先见到了介绍人,他父亲那厂子的一位阿姨,都是当年一起从东北调到这里来的,也算是从小看着李德源长大的,阿姨的丈夫是部队的军官,复员转业到地方后在政府机关供职,阿姨家也就从郊区的厂区家属院搬到了市委大院。 女方是母亲陪着来的,一看这位穿着板板正正的中年妇女,李德源心里就打鼓,能在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长袖衬衣,剪发头梳的一丝不乱,而且目光犀利面无表情的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多半是政府官员或者是部队家属。 前几天阿姨和李德源母亲定这事的时候,这家的背景啥的没怎么和李德源细说,估摸着是不想说的太详细,今天一见面,李德源明白了,这是干部子弟。 阿姨还给打圆场呢,说李德源的光头是救火后治疗时临时剃的,可没敢说他是自己刮的这么干净的,至于一身黑衣服是解释成在钢铁厂上班,穿浅颜色的容易脏,习惯穿深颜色了,今早上出来的时候老太太硬把李德源脖子上的佛珠抢了下来,这个就省事不用解释了。 那姑娘穿的很朴素,白衬衣怎么看怎么像部队上发的那种制式衬衣,98年的时候姑娘们夏天穿的衬衣啥的基本都有些装饰的,花边了刺绣了啥的,冷不丁看到这么素的穿着,很眼前一亮的感觉。 介绍人阿姨和女方的母亲寒暄了几句,李德源和那姑娘对视了一会,找不到起头的话说,一个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一个侧过脸去看体育馆大门那进进出出的人。 十分钟很漫长!总算等到了双方告别的时刻,介绍人阿姨小声说对方母亲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女孩的态度回去再问,让他等信,随后三人上了停车场的一辆奥迪车,李德源一看牌照,牌照号是100以里的,他们玩车的哥们里有交警,说过,市政府用车牌照号是100以里的,比如“00011”就是个某个长的车,当交警的都得背这些牌照号的。 看到奥迪车远去了,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街上的车和人群也多了起来,到了各单位下班的时间,交警啥的也都要在交通拥挤的高峰期出来执勤的,李德源这辆没牌照的水货摩托车比较扎眼,得赶紧避开风头。 穿小巷走小街,好不容易二十分钟之内赶到了哥们家,这伙计外号老黑,是李德源的高中同学,1米85的个头,篮球打得好,很憨厚的长相,可打起架来手黑的很,他和李德源还有来自几十公里外矿区的老卫,三人当年可没少一起惹祸。 高考毕业后,老黑没考上大本,家里托的关系去的警官学校,李德源去了钢铁学院,老卫上的是本省师范大学,假期还常在一起厮混的。老黑毕业后分回本市当了条子,去市医院治鼻炎的时候,正赶上当班的女大夫那天心情不好,失恋了,手下没留神,把老黑鼻子里的一个膜给弄破了。 这个鼻腔里的膜破了,说通俗点只要老黑一呼吸,就和吹哨一样,这多严重影响条子的形象啊!可一看对方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大夫,一问正好失恋还是个单身,医疗事故也不追究了,缝补好了膜后,威逼利诱的就把女大夫变成了他老婆。 老黑结婚那天李德源还召集来了十八辆大排量的摩托车外加九台偏三,在接亲的车队前当开路的,一到路口,两台摩托上去封路,偏三拉着报警器,偏斗里坐着戴墨镜的美女扛着红旗,别提这车队多拉风了! 自己娶了漂亮媳妇也没忘了李德源这铁哥们,老黑媳妇就把自己的闺蜜拉到家里,打算撮合成一对。 别说,今天啥样的都见过了,李德源一到老黑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这个陌生女孩,还真对上眼了!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身量也不低,看骨架子也不瘦,挺健康阳光的一个女子,也很开朗,主动打招呼一点不见外的。 饭桌上聊的也挺开心,李德源憋了一天了,可算遇见个能说上话的,也就放开了,讲厂里的事,讲玩摩托和户外的事,古今中外天文地理的,这通白活啊,一喝了酒嘴上没把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三章3 老黑媳妇还逗李德源,说你都是要出家的人了,四大皆空了还相什么亲?那不是浪费吗?李德源撇撇嘴说:“佛祖也是先尽了人事才修行去的,俺一凡夫俗子,没给爹妈养老送终,没传宗接代呢就跑去出家,大不孝在前,修行八百辈子有啥用?” 小白(老黑媳妇)呸了一声笑着说:“照你那说法,出家人都得娶妻生子给父母养老后才能去修行吗?那庙里的和尚都得是老人家了是不?那么些的大师都是自幼出家或者是半路出家,就不能得道了?” 李德源咕咚喝了一大口扎啤,瞪着眼说:“啥叫随缘?啥叫随心?啥叫随意?觉得佛法讲的有道理,这就是个缘,心里认同佛法讲得理,这就是个随心,愿意出家去证果就去,不能出家也不耽误修习佛法,这就是个随意。” 老黑的媳妇平日里也爱看个佛经啥的,两人一来二去的就辩上了,都忘了今晚上这顿饭是干啥的,老黑在那看热闹,来相亲的姑娘也捂着嘴看着这两人急吃白咧的辩论。 可李德源忘了一件事,你说这么多的佛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家姑娘会想啊,你这信佛的,保不齐那天脑子里一热,就出了家去皈依了,撇下人家和孩子啥的可咋办?结果这一天相亲下来最能看上眼的这位妹子,以没有安全感为由给婉拒了。 剩下的那几位呢,在机关工作的太呆板,李德源的性格天马行空的受不了管束,文文静静的女工家里说李德源看着有点野,担心处不长也回绝了,城中村的那位后来得知是土豪家的闺女,光拆迁就得了好几套房子和补偿款,人家倒是愿意,可李德源的父母一琢磨着独生闺女嫁过来,那么多的娘家亲戚,这关系实在是不好处理,这边给回绝了。 市政府的那头呢,人家给了话,入党是个前提,倒是没回绝,言下之意呢可以处着,还得看李德源自己的表现,想来想去的因为对老黑媳妇的那位开公交车的女司机中意了,也就把这个官二代回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德源看上了女司机,人家是为了终身大事的,相亲不是为了处着看,而是直奔结婚这个主题的,姑娘话说的很直白,觉得李德源看着怎么也不像能过日子的主。 相亲还要继续,李德源的母亲也下了大力气,老太太在厂里一直是工会的,分管女工,还是组织排球队啊篮球队啊文艺演出啥的负责人,自己儿子二十五六了还没结婚也有些上火,这几次相亲无果也着了急,发动群众开始大张旗鼓的给李德源张罗对象。 最多一次拿了三十多张照片让李德源挑选看对眼的去见面,,而李德源在事业工作不如意的时候,自尊心又被女司机给伤了,心里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那感觉,对那些照片看也不看,借口说电脑屋接了货要去市里住上几天安装调制机子。 半夜无人时,心里憋闷,玩游戏也没啥意思,三国群英传也打了通关,无意中看到了icq,想起来叫“微雨”的好友,心想反正是个虚拟的人,总好过对着空气说话吧,不能对家里人和朋友们说的话能对她说,就登陆上了。 微雨的头像是灰色的,但是闪动着,点开一看有留言,好嘛,好多呢,一条一条的看,竟然也是在和李德源说自己心中的秘密!这下可是大出意外的,李德源一直把网络上的这头一个朋友当成是不存在的,没想到半夜里看到一个影子渐渐地在屏幕后面清晰了起来。 李德源上次给微雨留言是把自己从记事起的许多事情都一股脑的倒了过去,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里那些忘不掉的事情,那些纠结的事情,那些想起来就心痛的事情,也不管人家爱听不听的就讲了。 而李德源看到的微雨的留言,和他那疾风暴雨一般的话语相比,就像是在一个竹屋里,窗外细雨玲珑,竹席木桌前,清茶刚刚烹好,一个紫衣长发的女子悠悠地诉说着心事一般,反正李德源看了没一会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 微雨说自己是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父母给安排好的,就连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都是被精确计算的,小学到大学,上哪个学校她没有发言权,也没有人呢问过她愿不愿意去?她只需要服从决定然后去努力完成就可以了。 她的母亲是江南的一户豪门的大家闺秀,可惜微雨的亲姥姥不是大太太,而是续弦娶的妾,所以微雨的母亲一出生,虽然也是富贵身,但在名分极重视的过去,连家中的使唤丫头和婆子也会给脸色看的。 很早微雨的母亲就离开了家,去外地求学,也很早就加入了进步学生组织,解放后,被组织调往川南国家的重点基地项目工作,也是组织介绍的和微雨的父亲结婚,微雨说她的母亲说和丈夫结婚前就见过两次,组织上说她的出身不好,挑选的这个出身好的男人做丈夫可以在思想上帮助她进步。 微雨的父亲是海边几代穷苦的渔民,十三岁被自己的大哥接到十里洋场的沪上时才穿上了鞋,而进到学堂里和一群小孩子一起听课的窘迫,和一下课就脱下鞋子光着脚板回家的举动,很是被人笑话了许久。 就是这个光着脚板走在柏油路上的穷小子,居然考上了大学,还学的是原子物理专业,也是在校时就加入了进步学生组织,出身又好,解放后筹建那啥基地时调了过来,基地男的多女的少,为了这些知识分子安心待在大山沟里,组织上就给分配式地给解决了婚姻问题。 微雨说自打她记事起,她的父母就是分房睡的,她和母亲一张床,哥哥和父亲一张床,吃饭还用一个锅灶用一张桌子,但父母很少有话说,所以她从小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的哥哥和她正相反,微雨是安静地上学放学回家,她的哥哥是见天的不着家,在外面疯跑,她想跟着比自己大三岁的哥哥,可是总也追不上。 微雨说在她十岁那年,她的姥爷,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起过的姥爷躺在滑杆里被人从车站抬了来,解放前号称占据半个市的豪门,过眼烟云树倒猢狲散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参加劳动时摔断了腰骨,瘫痪了,身边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谁也不养他,打听到微雨母亲的地址,两个子女雇人把瘫子送了来。 微雨说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阴沉沉的天空闷的人透不过气来,父亲站在门里,母亲站在门外,激烈的争吵着,躺在滑杆上的陌生老者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可微雨看到这个被母亲唤作“姆爸”的枯瘦老人眼角有泪流出来,她走过去用手帕轻轻地给擦拭着。 她的哥哥远远地躲在大人堆里,在那个讲出身讲斗争的年代,一个被定性为要被打倒还要踩上一脚的瘫痪者,无异于是一颗炸弹,放在谁家都是头疼的事情,微雨说她后来听母亲说,她的姥姥是自愿去当妾的,因为姥姥的亲姐姐就是姥爷的原配夫人,丢下两个孩子病故前,在病床上央求自己的妹子照顾好两个孩子。 所以微雨的亲姥姥为了姐姐临终的嘱托,就顶着做妾的名分嫁给了自己曾经的姐夫,把姐姐遗下的一双子女拉扯大,又生下微雨的母亲。 李德源看的是触目惊心的,这简直都是小说里或者是影视剧里的故事吗!比那啥琼阿姨编的可要离奇精彩多了! 争吵了一下午,微雨的母亲带着自己这位父亲寻屋另居,夫妻虽然没有离婚,但从此分居,在微雨的记忆里,也就是逢年过节全家才在一起吃顿饭,平时哥哥跟着父亲吃食堂,微雨则和母亲、姥爷相依为命。 在她考上高中那年,她那位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半生凄苦度日的姥爷,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平静地在竹凳上溘然长逝了,到姥爷去世微雨都不知道这位老人多大岁数叫什么名字,她的母亲是绝口不提任何关于姥爷的话题的。 多年后微雨陪母亲回老家把姥爷的骨灰归放祖坟,母亲指着山下城市中一大片的白楼黑瓦说:“好好看看那片占了半个城的园子,那就是我的家,你姥爷的家。”这片宅子已经改成园林了,是那个城市最有名的标志性的旅游去处了,微雨调侃说“我现在要去看看我妈妈出生时的房子,还得买十块钱一张的门票。” 从微雨的讲述里李德源才得知,微雨和他是一年上的大学,所不同的是人家微雨是保送的,而李德源还在7月的7、8、9这三天里挥汗如雨的在考场咬牙切齿的要从那五个考生走一个的录取比例里杀出血路来! 八十年代微雨的父亲就从科研人员队伍里转行踏入了大型国营企业,升到了企业的总经理一级,据说相当于副部级的待遇,而微雨的母亲却在自己丈夫高升的同时选择了调离这个基地,回到老家的一所学校教英语。 微雨的父亲也没有忽视自己的女儿,保送大学是他安排的,大学毕业后的工作也是他安排的,按照父亲的设计,用不了几年微雨就能成为整个集团对外合作项目里的重量级人物。 一贯听话乖巧的微雨却在这个时候平生头一次做出了决定,出国留学,秘密地报新东方的班,秘密地复习和参加托福、gre的考试,甚至美国几所大学的录取意向书寄来了,她父亲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做好一切出国后,微雨去了趟母亲的老家,陪母亲待了三天,还是当母亲的心细,瞧出做女儿的异样了,得知微雨要去美国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把她姥爷去世时留下的一件东西给了微雨,一把连心锁。 在美国的事情微雨没再说,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李德源看的是怅然若失的,他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如意之人,却没有想到比自己光环亮得多的微雨过的更是凄苦的,心底里一股子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三章4 暗夜里静静地望着屏幕呆坐着,四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电脑机箱风扇的动静像尘雾一样飘来荡去的。 “在吗”敲下两个字,又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回应,李德源点上一颗烟,他的心如同波平浪静的湖面突然投下了一块石头似的涟漪激荡。 人人年少时都拿自己是个初出江湖的盖世英雄,是来拯救世界的,渐渐地发现不是盖世是被世道给拍了,英雄遍地都是,一点都不稀罕,世界也用不着拯救,连个老太太都不敢扶,真有地球要毁灭的那一刻了,大家都是跑跑一族。 李德源也是如此,一条线式的教育线生产出来的产品,即使想叛逆想自我更新程式,对于庞大的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群来说,个人的苦痛无关整体的痛痒,不想接受也得接受,理想与成功之间的差距就如同两颗分属不同星系的行星,相会的几率需要超级计算机运行个三五年才能算出来。 都已经习惯了对身边的人和事视若无睹了,这叫深沉也叫成熟,深沉到看见旁人倒了霉心中偷乐,成熟到随大流有便宜不占自认傻子的地步.李德源在高压氧舱里晕晕乎乎地时候一会绝望一会希望一会悲伤一会愤懑的,想的都是这些,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就要打算认输了做个社会听话的好孩子时,已经冷却下来的心被微雨这个虚拟的人又给打动了。 此刻看到网络上一个陌生的“女子”和她说的这么多很遥远的话,一杆子都支到解放前去了,李德源思绪里都想象起江南那个偌大的庄园里爱爱恨恨的情节呢,一会思绪又飘到细雨飘摇的川南小城里,白衬衣黑裤子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在石板路上一个人蹦蹦跳跳的,又浮现出沪城石库门的小房子里,一个白衣女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湿痕······ 心情就这么忽明忽暗地徜徉着,李德源一个人点着烟枯坐在房间里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自己,本来是为别人的这份凄苦心酸,竟然变成了自艾自怜了。 自己也是大好的热血青年,文能挥笔万言武能单打群殴,可就是情路坎坷,七岁就能写出:“两只猫儿戏草上,一双粉蝶舞花前。小桥流水细又长,冬去春来又一年。”这样的诗句,情书写了一摞子一摞子的,绝对堪称情种的李德源花开两支无果而寂。 此刻被他刻意要遗忘的那段初恋最先从记忆的深海里浮现出来,挥舞着钢叉戳李德源的心来了。 想当年大二时去火车站接新生时,被一新生报道的同城女娃娃叫了:“叔叔”,整天闷头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李德源回去一照镜子,果然是胡子拉碴长发枯草一般,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同学们早就成双入对的了,同年级的是别想了,七八个男的围猎一个女生,竞争太残酷! 在图书馆里和发着霉味的古书厮混了一年的李德源就和被当头棒喝一样,醍醐灌顶了一般!对啊!光读书和要求进步了啊,忘了上大学必须要完成的三项任务里还有破·身这个艰巨的任务呢!宿舍里他是老大,其他五个都号称破·身了,就剩他这个童·蛋·子了! 一旦想开了就利用自己学生会主席团成员的身份,以帮助新生为由,不怀好意地接近那位同城来的喊他叔叔的女孩,也是巧了,这个叫宁宁的小姑娘一到首都,可能是水土不服,这小病小灾的就没断过,今天头疼后天感冒的。 看古书和小说多了也有这个好处,对爱情和泡妹妹这种事基本可以做到无师自通,正好妹子身体不好,直接照搬书本上的模式,帮忙打饭帮忙打水,送药送水果,隔三差五在来上封热情洋溢文采飞扬的情书,没多久宁宁的室友们也都成了李德源一个阵线里的战友,帮着敲敲边鼓啥的,李德源的零食和勤快很起作用的。 不过呢宁宁呢似乎是有意的考验这个“老小伙子”加之在大一的女生里还是容貌出众的,嘘寒问暖送东西追求的也不是就李德源一个,货比三家还要看一看的,这选谁做男朋友的话呢就一直没有吐口。 12月的首都寒风凛冽是滴水成冰,校园里是黑云压顶大雪将至时萧杀的很,就连平日里人满为患的阶梯教室啥的也是冷冷清清的,谁也不想这么冷的天等着雪下来落到身上。 李德源正和一帮子室友猫在寝室里裹着被子叼着烟打麻将呢,这年冬天学校里流行打麻将,虽然宿管科学生会联合查了多次,天外天小商品市场的麻将还是卖给学生的最多,今天是周六,天气预报说有大雪,所以挂上窗帘遮住门上玻璃,把灯泡用涂了墨的报纸压上,这就准备打通宵了。 一把清一色万子牌落了听,还是清一色外加一条龙,糊的是“五万”,这叫捉五魁!按照翻番的算法,这一把下来要是自摸糊了牌,桌上那三哥们当做筹码的饭票都得归他,这下他一个月都不用花自己的钱了! 提起一张牌来,手心都紧张的微微冒汗了,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这张牌,搓啊搓的,心里琢磨从手感上判断,这花纹像是个万子牌,心脏咚咚的跳啊,站起身上,披在肩上的被子都掉地上了,就要往桌上板牌呢,突然宿舍的门“嘭嘭”地被砸响了! 怕啥来啥!就怕这种duangduang的砸门声,只有宿管科和学生会那帮子凶神恶煞的主才这么砸门的!呆了几秒钟,众人手忙脚乱的把桌上的麻将用垫桌的毛毯一兜,塞到了床底下,一个个地连滚带爬的蹿上各自的床铺,看看没露啥马脚了,李德源才光着脚捡起被子披在身上,装成揉着眼的去开门。 哪是什么宿管科的啊,门口站着两个女孩,走廊里过来过往的男生们,都面带坏笑的看着闯到男生宿舍来的这两女孩,和李德源认识的还故意的大声地调侃着。 李德源一边回击那帮子坏小子们,一边问这两个宁宁的室友有什么事?原来宁宁下午突发高烧,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刚才开始严重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都,这几个女孩子都吓坏了,女生楼的管宿舍阿姨还不在,她们这个班没有男生,情急之下就跑到相邻的李德源这个七斋来求救了。 三下五除二的套上衣服,帽子也没戴的急急忙忙跟着两女孩跑到女生楼,直闯进去上二楼,把一摸脑门滚烫滚烫的宁宁用被子裹好,背在后背上,几个女孩子帮着拿东西和开路,一路小跑奔南门的校医院。 北科大的校医院在南门那的点纯属糊弄事,亮着灯呢可里面没人,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看不见,李德源就猜到是这个结果,进了门背上的宁宁都没有放下,麻溜地转身直奔南门对面的北医大附属医院。 隔着北四环,被北大收编了的北医大改名叫北大医学部了,北科大的学生有病没病都往这边跑,有病的对本校的医院没啥信心,没病的呢都知道这边女生多,食堂饭菜也做得好,泡个这边的妹子,起码能蹭上人家的饭票。 这可是考验李德源的时候到了,从女生楼到校医院,从校医院到北医大附属医院,足足几公里的路奔波,硬是背着宁宁一口气坚持下来了,等大夫和护士和宁宁接下来放到推车上,李德源这才瘫倒在长凳上,喘不上来气了都。 还是正规医院管用,一诊断,急性肺炎,高烧41度,这要不送来一耽搁直接就挂了!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人家北医大那是做啥的,就是治病救人的,两个小时后医生出来说体温控制住了,病人已进入深度睡眠,这大家都松了口气。 一看表都后半夜了,李德源让宁宁的室友们都回去休息,他在这里守着等消息,让她们早上再来换他的班。 就在长凳上守了一夜,上午宁宁醒了过来,情况开始好转,急性肺炎来得快,要能得到及时治疗情况人很快就清醒,不过院是一定要住的,宁宁她们班的辅导员老师也来了,李德源这才打着哈欠回宿舍了,脱衣服的时候掉出一张麻将牌来,就是他摸到的那张牌,还真是一张五万! 大满贯没有糊成,有牌作证室友们也不承认,不过呢李德源和宁宁之间快速升温,宁宁在她们寝室也是大姐大,几个女孩子都开玩笑的喊李德源“姐夫”了,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把大满贯没糊成换来个女朋友! 等宁宁出院后,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挑明处对象,可吃饭时两人总在一起,这大家也都心领神会了。 几天后,上次预报的大雪晚来了,夜空飘着一朵一朵雪片子,从阶梯教室回来的李德源和宁宁站在女生楼门前还在那说话呢,临分手时宁宁说特想糖炒栗子吃,可惜这会没地买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幸福冲击的像条骚·情斗牛犬一样的李德源回宿舍放下书包骑上破自行车,顶风冒雪的出发了! 几里地外的五道口没有,一个小时后西直门地铁站口那也没有,最后一班地铁都到站了,地铁入口的闸门都关了,大雪天的哪有人这么晚了还卖啥糖炒栗子呢! 不死心啊,李德源干脆骑着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零件都响的自行车奔了王府井,他记得东安市场旁边的金鱼胡同那有条小街是夜市,小吃店啊小摊子啊有,夏天他们去看升旗,就是在那喝啤酒熬到天快亮的。 从西直门冒着大雪骑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东安市场,别说,这么苦撑着还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别看大雪夜的,夜市里居然还真有糖炒栗子卖,买了一包栗子揣在怀里,喝了碗馄饨,身上暖和了,骑着车还得往回赶。 回去的路更艰难,下了一夜的雪,又是往北走顶着风,车轱辘在积雪里咯吱咯吱的转动,使劲蹬也不出路,李德源眯着眼,还得隔一会擦一下被雪片子糊住的眼镜片子,哪里还有心思看表几点了。 到最后整个人就是机械的蹬车,摔倒,爬起来,接着蹬车,接着摔倒,天边出现鱼肚白时,风好像停了,雪从大片子变成了小雪粒子,终于看到了学校大门,整整一夜,从前半夜的九点多一直到早上的六点多,从北四环到王府井这算打了个来回,一包糖炒栗子揣在怀里居然还温乎呢。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这身体的底子太重要了,要不是一副爹妈给的自己练的好身板子,能完成这买糖炒栗子的艰巨泡妞任务吗! 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李德源完成了,很快被当成神话传遍整个91级和92级各系,宁宁顺理成章的就成了他的女朋友,而那个被当年的大学生视作一定要完成的神圣使命,也即将要完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四章1 爱情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个从童话到幻想,从幻想要懵懂,从懵懂到狂热,从狂热中回到童话的过程。 可怜的孩子们习惯了服从,习惯了按照从一出生就被设定和安排好的人生轨迹,去用长辈们希望孩子们做到的表现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从“笑一个,给糖吃。”到你考第一名给你买遥控汽车等等,这种单选式的“人生题”造成的后果就是思维的定向模式,做什么事情之前首先想到的是需要征得哪方面的同意。 而爱情似乎就成了青春期中的男女孩子们对这种服从和执行管理体制的反抗基地,对异`性的朦胧感觉和渴望,其实说到底是对自由的渴望,灵魂的不被控制和模板化比肉·体的自由更加强烈地在刚刚脱离了长辈们的监控时,猛烈地释放了出来。 爱情这玩意又不是能从书本上找到一、二、三步解题步骤的题目,两个活生生的人,从不认识到相熟,从相熟变成无话不谈,从无话不谈变成一会不见如隔三秋,你用哪门学科来概述这种变化?物理的还是化学的?历史的还是生物? 从男孩子的角度去看,你要把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变成自己的恋人,这绝不是解一道微积分的事,也不是考四六级英语的事,更不是吃几顿饭逛几次街的事,简直太难了!你得考虑周围人的感受吧,你得想办法对付女孩子周边的人吧,你得开始算计钱包了吧,等等,就算这一切都搞定了,也未必女孩子就能成为你的恋人,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被青春之火烧得一脸的青春痘的小伙子们都在那虎视眈眈呢! 许多年后李德源给自己的儿子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时才恍然大悟,为啥童话里爱情的主角都是王子和公主,编织这些美丽童话的绝对不是孩子,都是些大老爷们大老娘们,吃尽了现实生活中爱情的苦头,才不想把阴冷的社会面提早告诉孩子们,王子和公主是不用考虑留京名额的,是不用害怕学校的制度的,是不用操心房贷和彩礼钱的!是不用为了柴米油盐吵翻天的! 而当年在大学里是没人敢公开说自己谈恋爱的,那时候制度明确规定在校期间不准谈恋爱,一经发现若干条的处理规定的,而规定是无法挡住这些学生们的,为了对付学生科啥的盘问北科大有个优秀的传统称呼,管搞对象叫:“搭饭伙”。 食堂卖饭都是按份打,甭管你是三百斤的大汉还是八十斤的妹妹,一份大米饭都是四四方方一铲子给你得,精力旺盛的男孩子这一块饭不够,两块饭吃不完,就得倒了浪费,而大多数女孩子那一份大米饭也就对付个一半就吃饱了。 基于这种长期得不到根治的不合理现象存在,北科大率先在首都的高校中自发搞起了吃饭的“搭饭伙”,男女搭配买两份饭,男的一块半,女的半块,正好大家都吃的下吃得完,又不浪费粮食,又增进了同学间的友谊。 所以当年校园里无数成双成对的男女恋人们,只要一问他们,回答你得一准是:“我们不搞对象,我们是吃饭互助组,搭饭伙而已。”吃饭在一起,又不承认是搞对象,这个学校就是查也是没办法求证的。 但是也有个别二虎吧唧的就敢公开承认的,李德源就是这类脑筋有问题的人!他们电算91二班的辅导员也姓李,四十来岁留着剪发头,总穿一身灰色的列宁装,从不擦脂抹粉,一副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据说那啥十年里曾是工·宣队的。 李老师对李德源还是很看重的,大一新生中就李德源的老马和老政考分最高,这要得益于李德源的老爷子的那些理论藏书,李德源大小就没事翻着看,《国家与革命》、《巴黎公社》、《资本论》等等都是这么翻着看完的,所以不用去听课也照样拿高分。 团支部书记、校团总支委员、预备那啥员、学生会主席团成员、勤工俭学部部长等等,可以说李老师对李德源身上这些头衔的大力推荐是起了大力作用的,现在听说这名自己寄予厚望的学生带头搞对象,还公开承认,还跑到女生楼下念情诗抱着吉他唱歌,为此还留长头发,李老师气坏了! 抱着治病救人下手捞一把的想法呢,李老师对李德源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苦口婆心的心理辅导,李老师说的动情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可李德源坐在那一言不发,也不表态,临了临了了,崩了一句出来:“老师,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吧,是以老马的理论为思想基础的吧,那老马的著作中哪一本说了大学生不能搞对象呢?” 这可把李老师问住了,愣了几秒钟后先是疑惑,继而愤懑,紧接着是怒火满腔啊,这个学生怎么油盐不进啊!可老师的怒火李德源似乎没看到,还给老师背了一段老马的原话。 “所谓爱情,是一对男女基于一定的社会基础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在各自内心形成的互相倾慕,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一种强烈、纯真、专一的感情。性·爱、理想和责任是构成爱情的三个基本要素”说完,起身给老师鞠了个躬走了。 这样的谈话又进行了两次,李老师一看劝说无效,又把系主任陈老师搬了过来,陈老师是恢复高考那年考进北科大,毕业后留校任教的,身上的学术味呢要高于政治味,这次李德源没有背诵老马的原文,而是同陈老师就爱情和婚姻进行了一次热烈的讨论。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相持不下时,李德源突然说:“陈主任,我们都听说您的爱人也是本校的老师,还听说在您读本的时候就谈恋爱了吧,如果这是真的,那起码说明这项在校学习期间不准谈恋爱的规定从你们那一代就开始反抗了!” 可怜的陈老师的的确确是在读本时和师哥好上的,那时候比李德源他们在校时管的还严,一直到陈老师研究生毕业要留校了,这关系才从地下走上光明的道路,所以李德源一把这段陈老师的不愿提及的往事搬出来,一贯学术味道浓重的陈主任也恼羞成怒了! 最后出马的是校团总支的书记,也是对李德源进行重点培养的介绍人吴老师。吴老师同李德源的这次谈话内容事后双方都不愿意提及,很多年后李德源再一次见到已经退休的吴老师时,两人只叙师生情,也不谈这次有关爱情问题的谈话。 但吴老师办公桌上那块厚玻璃板被吴老师一掌拍的裂了缝,这是不争的事实,而随后接踵而来的骤变也都说明了这次谈话绝对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过程。 除了预备那啥的还没有被取消资格,包括班级团支部书记这个头衔也被迅速拿下,而宁宁也在接受了几个级别的谈心后,还依然坚定地承认和李德源就是在搞对象,结果校方通知了双方的父母。 有不少人都劝他们两,就说没搞对象是“搭饭伙”不就完事了吗,李德源说啥?他说:“君子坦荡荡,搞了就是搞了,在爱情的名头上都能弄虚作假的,那岂不是给爱情抹黑吗?让暴风雨来的再猛烈些吧!” 这一代年轻人基本都这样,渴望着被挑战和被压迫,战争离他们太遥远,又没啥可以能当英雄的事出现,堂吉诃德式的痴迷性的情感往往把人变成了偏执狂,这会的李德源不仅不妥协,反而留长发不上课怎么怪怎么来,成了满身是刺不可理喻的刺头了。 父母们赶来有啥用,宁宁被训哭了挨了一巴掌,李德源的老爷子倒是想得开,跟儿子喝顿酒就回去了,满城风雨也不能天天黑云压城吧,公开承认搞对象了也不是枪毙的重罪,惩罚完了,校官会的注意力就转到日渐猖獗的大操场看台下的那些用过的那啥上去了。 没有了压力,李德源和宁宁平静地拉着手在校园里继续存在着,而作为对两个人一同经历这场风波的纪念,在4月12日李德源生日这天,在宁宁她们班都在阶梯大教室上大课的下午,在成功避开了女生楼门口阿姨后,李德源终于完成了那个艰巨的任务,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这事许多年后回忆起来,李德源还是会脸红的,燥热的春季里,昏昏欲睡的下午他和宁宁对坐在挂了帘子的铺上,是谁先主动的已然想不起来了,说文艺点叫情到深处自然浓,说草白点这叫拉手接吻做那啥,水到渠成! 可怜的李德源一后背密密麻麻豆大的汗珠子,脑袋里像被炸响了一个特大号的麻雷子一样,比喝了两瓶闷倒驴还要天旋地转的,人,甭管说的多么高尚多么清新多么文雅,到底还是脱离不了动物的本性,嘿嘿,这一点,甭管是王侯将相贩夫走卒,大家伙这点事体会都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四章2 如果李德源和宁宁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在学校和父母的双重围堵下没有屈服顶着压力厮守在一起,毕业后双双回到家乡城市的钢铁厂上班作对双职工夫妻,结婚生孩子啥啥的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可惜童话就是童话,变数是人来设定的,真正的生活是无法提前设定的。 李德源的梦想不是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这样的人生过程,他朦朦胧胧地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心里觉得要做大事情!做大事情怎么个做法做什么还没个准头,但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既然已经从家乡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他这么想,宁宁也这么想,回去就意味着要被父母管束,爱情要经受亲情的压力,而留在首都,眼不见心静,两人在一起父母就是反对也奈何不了。 经过了漫长的一个假期后,一回到学校,李德源和宁宁就开始计划着要留在首都的办法,当时呢,还是按照从哪里考来的分配回到哪里去的原则,按照这个原则分配,他们两没啥问题的话就是回所在城市的钢铁总厂,又是子弟的不去哪去哪? 满脑子的海阔天空嘛,要不怎么叫年轻人呢,首都这么大,比李德源的那个城市大了不知道几十倍,吸引力杀伤力那都是爆表的,而宁宁也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首都这个时尚之都也使她坚定了满满的要留下来的理由。 假期两人偷偷见面时就一起商量怎么能留在首都,李德源想的是最简单的办法,回去好好表现考研留校,而宁宁呢还鼓励李德源找机会去首都的一些单位跑跑,看看能不能争取个留下的名额。 几个月后新学期一开学,鞍钢帮的竞选上了学生会的主要位置,新主席和李德源的关系很好,就让李德源重回勤工俭学部担任副部长,勤工俭学部当时仅有的权利,除了给那些家境贫寒需要靠打工赚点生活费的同学们,提供诸如家教啊钟点工这类的工作外,再就是周末组织个跳蚤市场类的,每学期还得向学校申请经费。 系里一位老教师要去杭州开会,正好是李德源他们班带课的教授,那年头买卧铺票需要拿着单位盖着公章的介绍信去专门的卧铺销售点去排队,能不能买上还是两说的,排队需要半夜就去,否则白天去恐怕你得在一里地外! 李德源借了个马扎子骑着破车子去十几公里外的西直门售票点,半夜就去排队去,迷瞪了一晚上天一亮整个大厅就开始乱哄起来,人挨人人挤人啊,警·察叔叔还挥舞着警棍来回的驱赶着试图加塞的人。 由于来得早身体好,李德源大概排在二十名左右,距离窗口很近的位置,买上老教授的车票基本没问题。熬了多半宿,又这么在人群中紧紧地贴在一起,真快吃不消了! 就在这时,一个躲过了维持秩序警·察的胖子气喘吁吁溜过来,挨个向排在前排的人哀求,那意思是行行好,帮忙买张卧铺车票,可大家伙都知道你那介绍信上是几张只能买几张,带不了别人的票,这会气氛紧张的就和抢金子一样,谁帮谁啊! 胖子最后绝望的咬着牙小声地说,谁要把位子让给他,情愿出两百块钱!两百块!93年的时候大米批发价才五毛钱,北科大学生食堂一份纯肉菜才两块钱!那时候很多上班的人都拿不到一个月两百块工资。 重赏之下必有贪心之人,有人把位子卖给了这个胖子,让出位子的人没等人来轰,早跑没影了,李德源看在眼里,脑子里灵光一闪!也不瞌睡也不腰酸背疼了,等买了票出来又在售票处的院子里转了半晌,和票·贩子们还扯了几句,随后一溜烟地骑回学校,找几个平时最要好的哥们商量事情了。 整个北科大从校领导到底下的各系的学生会,所使用的介绍信呢都是统一印制带红头名字的格式信纸,留出空白填写介绍信的内容,这种介绍信很容易搞到,难就难在红色的印章不好弄。 能人就是多,腐蚀系的一喜欢篆刻的哥们在实验室里一晚上就按照学校的朱红大印章,仿制出来金属的和木头的各一枚来,那个年代学生们的智慧和胆量都是无穷尽的,一点都没想到私刻公章这是违法的! 李德源的想法呢就是拿着这仿制的介绍信,半夜混到售票厅去排队,早上时专等着急来买票排不上队的人,卖位置,如果点背位置卖不出去呢,就干脆买热门的车票,在院子外加个五十一百的卖掉。 注意,李德源不是要带着人去当兼职的票·贩子,他把这活安排给了勤工俭学部里登记在册和做过调查,确实是家庭困难需要补助的学生,学校一学期发的那点奖学金和提供的家教啥的工作,根本解决不了实际困难,而这一晚上换来的辛苦,那就意味着一个穷学生可以一个月下来天天能吃份肉菜! 一共做了三次实验,第一次就李德源自己去的,到早上顺利把位子一百块钱卖掉了,第二次叫上一个寝室的两个同学去的,三个位置卖了三百五,第三次叫上两个申请补助的学生去的,也很顺利把位子卖出了。 这下李德源来劲了,经过核算和多次的实地勘察,最靠售票厅里侧的那两个窗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注意的最少,最适合卖位子,而且挨着墙,晚上去占位子还能靠墙休息。 一开始进行的还不错,一次去两个学生,四十多个申请补助的同学,不到一个月就能轮上一次,一次一个人挣上一百,交到勤工俭学部,剩下六十足够多半个月的饭钱了,这活来钱还快,比家教啥的强多了。 这事小范围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李德源又发现过去帮助同学介绍工作啥的都是出去满世界贴小广告去,要不就是等着学委会通过各校间的调剂给拨名额,比如去麦当劳当钟点工的活,北科大好几万学生才给三名额!比考研都难!勤工俭学部费力还不讨好。 加上和宁宁商量的偷摸去找留在首都的工作机会,李德源就在没课的时候骑着破车子打着学校的旗号,满首都的乱跑,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着学生证和自己填的介绍信,哪都敢进,门口站着背着枪的士兵的单位,也愣呼呼的往里闯,差不点让人家抓起来。 别说还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离北科大不算远的亚运村那当时有家大型的合资公司,旗下有首都当时不多的几座五星级的酒店,还有当时很扎眼的高层住宅区,还经营着诸如室内冲浪馆这样的娱乐场所。 由于是合资企业,又经常接待外宾,对员工的外语水平和从业水平要求比较高,但当时首都的职高学生普遍还是针对工厂类的用工培训,对这种涉外旅游服务业的定向培养几乎没有,李德源冒冒失失的找到这家公司的人事部,和经理一通神聊,没想到这位经理是北大毕业留下的,也知道勤工俭学的学生不容易。 最后和李德源达成协议,每年从北科大招五十名临时工,也就是钟点工,在游泳馆、室内冲浪馆、保龄球厅、酒店餐饮等岗位上任职,工资待遇什么的比不上正式员工,但是说实话,那临时工的工资合补助一个月下来都比李德源那个当副厂长的老爷子开的都多! 排队卖位子的事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不再申请补助行列的学生也通过各种渠道想来分一杯羹,求情的托关系的应接不暇,有时碍不过去面子,还得让那些不是困难户的学生也去挣一回钱。 很快这好事就传开了,不少学生干脆避开勤工俭学部,用其他渠道弄来的介绍信,自己去西直门售票处排队卖位子去,还形成了恶性竞争,争相压价,并且多次还出现了和那些专业卖位子和倒票的贩子们的冲突。 问题一多了严重了,人家售票处的一调查,说最近出现了很多北科大的介绍信来买票,还和票贩子打架啥的,也有群众反映一个排队的位子要价三百,买张票才二百! 铁路上的找到学校来了,虽然没有直接是当案子办的,但是也给北科大定下了新的规矩,持专用的两联的专用买票介绍信和本人工作证,才能去购票,这下好,李德源发现的这条来钱快的路子被封死了。 虽然没了卖位子的路子,可李德源他们一核算和对账,光是卖位子这事的提成两个月下来竟然就高达两万多!这在当时绝对是笔巨款,这收上来的钱是一礼拜往学管科交一次的,事了了一对帐大家都吓了一跳! 那年头大多数的学生还都单纯的很,在北科大呢,由于大部分都是国内各大钢铁厂的子弟,毕业后的去向和工作也基本不用发愁,对钱这问题看的都不那么重,还都把能让勤工俭学部创收当成是一种荣誉的。 勤工俭学部居然能盈利,这事也成了爆炸性的新闻,消息是从学生会主席团传出来的,随后和亚运村合资公司签的用人合同的事也传了出来,这五十个名额又成了大热门了! 期末总结时,学校单独奖励给李德源两千块钱,这在北科大历史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在他之前没人这么做过,在他之后也没人敢做了,名利双收之时,他和宁宁的爱情却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四章3 宁宁是个性格脆弱的女孩子,敏感、多疑、楚楚自怜,有时阳光的很,有时又会为一点小事情大闹一场,时间久了,李德源才明白造成宁宁这种双面性格的原因,是因为她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姐姐身上的光环几乎从宁宁小时候起就成了压在她头上的紧箍咒。 姐姐也确实很优秀,从小学到高中,班三好学生、校三好学生、区三好学生、市三好学生,成绩每学期那都是第一的,要是有一次没考了第一,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上大学那是保送,人也很漂亮性格也外向,搁现在说这就叫“女神”。 而宁宁和姐姐差五岁,什么事情都是做的好了是理所当然的,做的不好了那就是:“你看看你姐,再看看你!”姐姐那是父母的骄傲资本,相比下,同样是亲生女儿的宁宁大多数时候都被忽视了,就连衣服也都是拣姐姐的剩,在女神背后,本来也是聪明漂亮的宁宁身上女神的特质被压抑成了双重性格。 就连学文科还是学理科都没有自己能选择的权利,宁宁想学文科被父母改成了学理科,原因很简单,宁宁的父母认为小女儿性格内向学理科将来回钢铁厂合适,可怜的宁宁放弃了上北大的梦想,进了部属的北科大。 而这种性格在李德源这个对爱情和女人同样都是似懂非懂的男孩子看来,要不就是温柔的能把人腻死,要不就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能把人急死,在两个人都面临学校和家庭的压力时,宁宁性格中倔犟的一面显露出来是坚定地和李德源站在一起,而当风波初定后宁宁性格中的敏感却又在两个人中捣乱了。 李德源一开学后就忙学科和勤工俭学部的事务,大三学科的课程紧学业重,是整个四年大学里需要结业科目做多的一年,光上半学期就有六门课要完成,而同时勤工俭学部创收的事又复杂和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和宁宁单独相处的时间要比上一学期少多了。 宁宁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中国女孩子,在顶着压力的时候两个人冲动地结合在了一起,那种对爱情的专有欲演变成对李德源这个自己爱人的“全方位占·有”,宁宁希望的是这一天除了回寝室休息外,两个人就厮守在一起,一刻看不到李德源,她心里就没找没落的。 而李德源和大多数的男孩子一样,最怕的就是这种挂在你身上的感觉,那时候李德源还不懂这种感觉用理论来说叫“距离感”,反正就觉得俺都已经是你得人了,铁定要毕业后娶你的,有啥不放心的,可这种态度还就是成了宁宁不放心的地方,她认为男人就得管着,否则早晚和偷鱼吃的猫一样! 小吵是三五天,大吵呢两三星期一次,学生时代能有什么大事可吵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血气方刚的年纪,李德源平生头一次搞对象,对女人真是头疼的很,还得忍着还得哄着,他和哥们说搞个对象简直比高三一年都累! 其实宁宁是爱李德源的,可是太年轻了,不懂的爱不是包裹皮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得留点空间出来,好在李德源在家里是当哥哥的,打小就照顾自己的妹妹,对女孩子很有耐性,基本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有一次,实在是气急了把刚泡好的方便面甩楼下去了。 本来因为学校奖励了李德源两千块钱,计划着两人一起出去玩一次然后再回家过年的,结果和一帮子同学去首都新开的当时号称拥有最奢侈商品的购物中心玩时,出了点状况,一起旅行的计划落了空。 那年头大部分的商场还叫商场呢,这家合资的商场就率先叫购物中心了,对于凭外汇券在华侨友谊商店能买到特供商品的时代,用咱的人民币就能买国外的知名商品,的确是很新鲜的事情,然而新鲜归新鲜,那价格也是让人看了瞪目结舌的。 三楼的女装部里有件女式夹克衫样式很新,一帮子学生都只在杂志上见过这种猎装夹克,都不懂这是什么面料的,宁宁没忍住伸手要去摸下,一直板着脸看着他们的女售货员和只豹子一样从旁边蹿了过来!高声呵斥着这群衣着寒酸的学生们! 两片薄嘴唇里秃噜秃噜飞快地绷着字正腔圆的京腔,连挖苦带挤兑的,那意思是这么高档的鹿皮夹克,看看就行了,还上手摸,摸坏了赔的起吗!李德源他们这才知道式样很新颖的夹克要价八千人民币,这在当时不说是天文数字了,确实是这些每月一百来块伙食费的学生们绝对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宁宁心里窝火,回来的路上一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李德源明白要强的宁宁被伤了自尊心了,回到寝室,想了半宿,第二天去把订好的去昆明的火车票退了,几乎是和所有相熟的人都借了钱,学期结束都要回家,大家也没有多少钱,不过还行凑了几千块钱,加上李德源自己攒的,当天带着宁宁去把这件夹克衫买下了。 年轻人意气用事,转过年来,李德源为了还债,没和家里要钱,除了在保龄球厅当临时电气技师,每天要上六个小时班,还在一家小印刷厂当校对,这样下来用了整整一个学期才把借的钱都还上。 而还债吃点苦还好说,关键是一些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说李德源给宁宁买夹克衫的钱来路不正,一准是在勤工俭学部贪污的,学管科和学生会经过调查,账目清楚,而且勤工俭学部的钱款也是有专人负责的,账上是三方签字确认,李德源不经手钱款,而借钱的事情也有借条和证人作证,贪污的谣言不攻自破。 可是这事呢也起了坏作用,给老师们造成的印象是李德源这个学生不务正业,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整这些和钱搭界的事情,在教授们看来是歪门邪道,尽管这年北科大也推倒了南墙,建了一溜子的出租房,但学生和商字挂了钩,还跑到学校外面打工,太不像话了!最起码留校和保研的事就算泡了汤了。 不过经过这些事,宁宁也渐渐的成熟了起来,小性子啥的也收敛了许多,看着黑瘦黑瘦的李德源每天教室、打工的地这么奔波着,她也心疼,两个人倒是少了许多的争吵,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意思了。 既然保研不成了,李德源约摸着考研也没啥把握,就干脆也没和家里商量,交了五千块的培养费,不服从学校的分配,自谋出路,他在打工的那家公司的干了一年多的临时技师,上上下下对他印象都不错,本地招的年轻人都是眼高手低的,像保龄球厅机房的脏活累活没人愿意干,李德源都是主动揽下来悄悄的做完,这些领导和上岁数的员工都看在眼里,没少说他的好话。 所以临毕业时,这家公司特例直接找到学校就把李德源聘用了,做正式签约的电气技师,岗位不限于是保龄球,隶属公司的工程部,这家公司的待遇当时在首都那是相当的高,除了工资奖金高,还有各种补贴,吃住都包,吃食堂打卡,住在高层住宅区的集体宿舍,光是诸如报刊费交通费这类的补贴一个月下来都两百多块! 李德源一上岗就跟着公司合作项目的韩国工程师,安装调试整个公司项目的监控设备,而宁宁一开学也是大四了,有李德源成功留在首都的这个开门红,宁宁接下来也可以不回原籍地,也交五千培养费留下自己找工作。 过完年回来,宁宁那边就要开始大学最后的一个学期了,李德源给找的本公司的领导,正在试着看能不能把宁宁安排在今年的人事部的面试行列里,宁宁学的是自动化,并不是公司要招收的旅游服务业的对口专业,领导虽然答应帮忙,但还没有最后吐口。 而这时,为了两个人在一起方便,李德源搬出了公司提供的宿舍,在高层住宅区那租了一个小套间,一室一厅带个厨房和卫生间,一个月八百多块,宁宁也搬了过来,两人过上了像模像样的日子了。 同韩国公司合作的监控设备项目进入到尾声时,李德源还得到了意外的惊喜,公司今年因为要筹建大型的电玩娱·乐城,特招二十名自动化专业的应届毕业生,而宁宁正好是学自动化的,专业对口,还有领导答应了帮忙,留在首都的梦终于要实现了! 六个月的实习期一过,李德源转了正,工资奖金补助又多了不少,宁宁也通过了第一轮面试,即将迎来第二轮的面试,问题不大,这次面试一过,基本就算是被录取了,李德源和宁宁就要成为大首都的人了! 甭说人生是块巧克力,吃了这块下块是啥味的不知道的话,在李德源看来,人生就是操蛋的麻将牌,你想糊的时候偏偏不给你这张牌,等你也要自摸了,也给别人点了炮了! 好一个96年的风调雨顺的五月啊,一切都那么如意的李德源,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四章4 这家合资公司的员工餐厅是分外籍餐厅和内部餐厅的,两个餐厅呢隔着一道玻璃门,实际是一个大厅分成的两个小厅。 李德源陪同的韩方工程技术人员平时是在外籍餐厅就餐,5月13日这天因为处理电梯风井的线路铺设问题,错过了晚饭时间,等活做完了,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不想分开吃就干脆一起在内部餐厅让大师傅给掂对了两个菜,弄了几瓶啤酒简单吃点。 韩方人员喝了点酒兴致很高,用半生不熟的汉语比比划划地和李德源讲出海钓鱼的轶事呢,就听见隔着玻璃门的另一侧餐厅里稀里哗啦的好像是桌子倒玻璃碎的声响,还夹杂着明显不是汉语的叫骂声和女子的尖叫哭声。 李德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还手舞足蹈模拟钓鱼动作的韩国工程师抬腿就跑,一眨眼都到了玻璃门那了!也怪了,平时这道门上是挂着链子锁的,轻易不开的,今链子锁没锁! 这位四十多岁的韩国工程师平时脾气特好,没事总笑,还喜欢手把手的教李德源,两人处的很好,李德源心里就把这位也姓李的韩国人当成是师傅了,一看师傅拉开门就冲了过去,自己哪能落后呢,几个箭步也蹿了过去。 不算大的外籍餐厅里是一片狼藉,桌子椅子躺倒一片,玻璃瓶子滚得满地都是,柜台的玻璃也砸得稀碎,一地玻璃碴子,三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对地上一个抱着头的穿着餐厅服务员衣裳的人拳打脚踢,柜台角落里两个女服务员吓得连声尖叫的。 乱哄哄的听不清这三个人骂的什么,可韩国的中年工程师已经冲上去对着其中一个飞起了一脚,被踢的这家伙一个趔趄,站稳后嘴里那句:“八格牙路!”李德源可听的真真的! 他这个年龄的谁不是看着《地雷战》、《地道战》、《小兵张嘎》啥的长大的,从父亲家到母亲家,都和小鬼子有血海深仇,平时见了来旅游观光的小鬼子都气不打一处来呢,今一见撒野的小鬼子,那心里的火苗子腾的就像洒进了一把火药面子似的,炸了! 韩国工程师和一个小鬼子撕把着呢,李德源自己一个人用扫堂腿和背挎已经把两个冲过来的小鬼子弄翻了,挣扎着还想起来的一个被李德源顺手摸到一个酒瓶子,咣当一下拍个正着,捂着脑袋趴那起不来了,被大背挎甩那的小鬼子窝着腰的还拧来拧去的,李德源狠狠地照这小子肚子上给了一脚,飞出去得有三米多,堆墙根那也起不来了。 而这时候韩国工程师也把对打的小鬼子按倒在地,李德源过去扶起躺地上的服务员,摆手让柜台里的女服务员赶紧去报警去。一问才知道,这三个小鬼子喝多了闹事,非的让女服务员陪他们喝酒,餐厅后厨的这个小伙子出来拦阻,就被小鬼子打了。 战斗结束的很快,公司的保卫处人还没到,李德源就把三个小鬼子提溜过来,让他们跪成一排,用中文对这位被打得中国人道歉,还必须喊“爷爷”,起初小鬼子还嘴硬,李德源看谁不喊就给一脖拐,打的小鬼子嗷嗷叫,都喊了。 等保卫处来到,附近的值勤点的警·察蜀黍也赶到了,把双方都带回到管片的派出所去,做完笔录后李德源和韩国工程师由公司来人取保带走,这才知道他们打的小鬼子是公司正在谈合作的投资方的人。 亚运村北边那准备筹建个高尔夫球场,是由小鬼子投资合作建设的,也是初期谈判基本完毕,留下来场地勘测啥的技术人员喝多了撒酒疯闹事的,按说小鬼子先动手打人和调·戏女服务员的,李德源和韩国的工程师属于路见不平和见义勇为的,可事实很明确,处理起来就变了味了。 小鬼子调·戏服务员和殴打中国人,这算是涉外事件,这三个小鬼子赔偿餐厅损失和人员医药费啥的后,被驱逐出境交由小鬼子国处理。 韩国人和小鬼子对打,那叫国际事件,咱国把事情往两国的大使馆一照会,你们自己去解决,是不服气再来一架,还是咋滴,不关咱的事。 到李德源这就有点头疼了,打人好说,有监控录像和证人作证,李德源确实不是先动手的,是两个小鬼子围攻他先动手才反击的,这个算正当防卫,但是让小鬼子跪在那喊中国人“爷爷”的事情,小鬼子那边抗议了,说这叫“歧视外籍人士,有意挑起外交争端。”为此还郑重的由小鬼子大使馆向咱国递了抗议书。 一来二去的最后据说是惹恼了当年也是打过鬼子的上头,怒斥了胡搅蛮缠的小鬼子大使馆二秘说:“你们这帮子杂碎当年祸害了俺们多少人,道歉了吗?让你们跪着都是便宜你们!叫爷爷,换上俺一个一个都活剥了你们!”(这是传言啊,无法验证) 最后小鬼子一方提出必须开除李德源,否则合作项目无限期中止,其实说白了就是小鬼子挨了揍憋气又窝火的下不来台,不找个台阶下难受。 无奈李德源工作的这个合资公司大股东是港·人,照比大·陆和湾·湾的中国人,骨头没那么硬,就同意了小鬼子的要求,把李德源清退了,而且为了防止小鬼子纠缠,把有关李德源的档案和资料也一并删除了。 拿到辞退通知时,李德源的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幸福生活刚刚开了个头,就让三个小鬼子给搅和了!最头疼的是失了业的同时,宁宁告诉他,肚里有孩子了!而且由于李德源的这件事,公司为了减少麻烦也取消了宁宁的最后面试资格,等于关上了宁宁入职的大门。 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两个年轻人,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中,留下两个人都得再找工作,而招聘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六月下旬正是各高校毕业生离校的时间,两个人再不做出决定宁宁的问题事就大了。 最后李德源只得陪宁宁回到家乡,托同学的关系去做了流·产手术,休息了三天又返回首都,奔波了十多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无奈两人商量,李德源先留下碰机会,宁宁还拿着派遣书回家乡的钢铁厂报道。 到处碰壁了一个多月后,李德源在学校学生会的一个师哥的老乡在雅宝路做生意,听说了打小鬼子丢工作的事情,加上李德源毕竟是大学生,英语还可以,雅宝路老外特多,在那专做老外的生意混饭吃没问题。 老板是做鞋子生意的,都是从温州等地小作坊来的货源,鞋子的质量啥的就不用说了,式样倒是很不错,都是按照老外的时装杂志上的样子高仿的,雅宝路来的最多的是俄罗斯老毛子,都是来批发的,一来二去李德源帮着老板做成了几笔上千双子鞋子的生意,老板也够意思,按提成加底薪也开了不少钱。 而这段时间宁宁被钢铁厂选派到湖·南湘·潭的厂子和安·徽马·鞍·山钢铁厂,培训和实习,到现在李德源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送到那边去实习,大约听说是湘·潭的厂子是给钢铁厂提供制氧设备的,马·鞍·山钢铁厂则有国内唯一的制氧机自动化设备。 年底回家过年,宁宁也回来了,好事呢是宁宁的父母终于同意了两个人的事,双方家长也见了面,饭桌上都开始谈婚论嫁了,而李德源大咧咧的没发现宁宁已经起了变化。 大年初一的晚上,下了小雪,从未来丈母娘家出来的李德源和宁宁走在雪地里,宁宁突然让李德源背背她,二话没说李德源就把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宁宁背在了背上,一边走还一边给宁宁讲自己的计划,他准备过完年回首都,自己干,盘个铁皮亭子,货源他打听了,说保定那边就有,一点不比南方做得差,这样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宁宁也接到首都去。 宁宁是一言不发,走着走着李德源觉得宁宁在自己后背上微微抽泣着,放下她一看,还真是泪流满面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啥了,赔了半天不是,宁宁就是摇头,最后抓起李德源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转身跑回家了。 闹了个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李德源也没多想,以为就是好久不见宁宁耍小性子呢,年初二他去县里看同学去回来都半夜了,才睡下没一会,他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一拿起话筒,是宁宁姐姐带着哭腔的说:“小李,你快来!宁宁不见了!” 脑子里轰的一下子就炸了!鞋都忘了换,穿着拖鞋冲出门骑上摩托车在大雪地里奔了宁宁的家,一进门冻的哆哆嗦嗦的,接过宁宁姐姐递过来的写着留给他的信,信很短就一行字:“亲爱的,我走了,别找我了,就当我死了。” 宁宁的父母和姐姐都以为是他们两吵架了呢,宁宁一赌气离家出走了,李德源发誓说没有吵架,还说了初一晚上的事情,还是宁宁的爸爸反应过来了,赶紧翻看户口本,果然宁宁那一页不见了!还有她衣柜里的四季衣服也大部分不见了,姐姐去小仓房一看,新买的自行车也没了! 初二这天宁宁全家去的她姥姥家,这是回娘家的过年习俗,宁宁吃完中午饭就说有事先走了,她父母陪着姥姥打麻将吃了晚饭才回来的,到半夜了宁宁一直不回来,才在枕头下发现两封留下的信,这才知道宁宁走了。 李德源骑上摩托车先跑到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转了半天,汽车站夜里没车早关门了,火车站候车厅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人,到了清晨李德源终于想到了一件事,宁宁一准是在实习期间有状况!找到他这届本市本厂的同学家,又马上赶到和宁宁一起实习的同事家,左打听右打听的终于打听出来宁宁实习地方的电话了。 回到宁宁家,把电话号码交给宁宁父亲,还是姜老的辣,电话拨通后,宁宁父亲几句话就把一个惊人的秘密套出来了!原来宁宁在实习期间和那边的一个带班的班长好上了!那边接电话的人说好像这两天就要结婚了! 怪不得宁宁偷户口本和把几乎所有的衣服还有自行车都带走了呢,这是做了不打算回来的准备了,这下李德源懵了,宁宁的父母和姐姐也都懵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初一两家还坐在一起商量结婚办喜事的事情,隔一天宁宁就跑了,又隔一天听说要和别人结婚了! 经过商量,李德源陪着宁宁的父母买上火车票直奔马鞍山,这事不去问个明白,算哪一出啊,退一万步讲说个丑话,头上被戴了绿帽子也得搞清楚谁给戴的吧,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那可是不共戴天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五章1 李德源的老爷子起初是不同意他去的,宁宁的父母寻女儿去看个究竟理所当然,老爷子说宁宁事情做的这么绝,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李德源就是跟着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李德源和老爷子保证就是去看一看,老人们都明白,不到黄河心不死嘛。 这十来个小时的火车旅程,李德源是一会觉也没睡,一合上眼宁宁就出现在脑海里,往日的点点滴滴呼啦一下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李德源就像一个快要憋死在水底的人一样,每一寸的皮肤都有种要炸裂的感觉,躁动的在车厢里来回的走,身体那团火就像一头猛兽被关在笼子里,不停地撞击着铁条一般。 复仇!不!报仇!老子不是什么君子!不需要十年!来就是弄死那个从末谋面的撬行的!冷静!宁宁这么决绝的走掉,一点自己的原因没有吗?是不是大男子主义伤了人家?还是那次把孩子拿掉冷了感情?不能吧,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年多了,说走就走吗?····· 从大年初二开始,李德源每天脑子里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甚至连宁宁是被人绑架和胁迫的可能都想到了,他最要好的哥们听说了,刚从警校毕业的老黑还要跟他一起去的,考虑来分析去的,李德源最后时刻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个难题。 车到南`京,出站口宁宁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来接的站,应该事先宁宁的父母和这边打招呼了,说过李德源要来,所以见面没觉得意外,宁宁一见到自己的父母,扑过去和母亲抱在了一起两人呜咽着,宁宁的父亲则板着脸一语不发的。 李德源眼里冒火的死死盯着站在宁宁身后的那个男的,个头不高,很瘦弱,这脸型用北方人的观点就是个苦相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西装,裤脚长了一块还絻着,说实话真有点失望!李德源一直认为这个抢走自己爱人的对手一定是比自己强呢,至少不能差了!可眼前这个男人连让李德源握拳的兴趣都没有。 宁宁怯生生的和她父亲算是打了招呼,蹭到李德源身前,低个头不敢看李德源,李德源一直盯着那男的,期待这家伙和自己对视一下,起码和摔跤时的“照”一样过个手,可那男子眼神飘忽一对视就看往别处,压根不给李德源挑战的机会。 “你要打人就打我吧,和其他人无关,是我自己想走的,你是好人,对不起。”宁宁吱唔着说完,抬起头看着李德源。 “我错在哪了?我可以改,我对你怎么样?为什么要走?一句对不起就把三年的感情抹掉了吗?”李德源尽管压着嗓门说,可周围的人还是能听到这低吼的问话,几个旅客停下脚步想看热闹,可一接触到李德源那饿狼般的目光,都是后脊梁一凉拔腿走人了。 总算还像个爷们一样,看到李德源在质问宁宁,那个瘦弱的男子想把宁宁拉到身后,似乎要和李德源有话说,可宁宁这会子又恢复了在学校时的泼辣了,一只手把那男子拽到身后,另一只手抓起李德源的手,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嘴里说:“打我吧,你打了我,我才好受,和他没关系!” 在脑子里设计了无数次的用男人特有的方式来解决的场景,就像一群发了疯的牛群一样,乱闯乱撞的,突然被赶进了牛圈全都老实了!要报仇的念头都是建立在宁宁是被胁迫的猜想上的,所以面对和母狮子一样勇敢保护身后男人的宁宁时,那团烈火瞬间变成了冰! 毕竟还是父母疼孩子,孩子做的天大的错事,当父母的也能原谅,宁宁的父亲过来把李德源拉到一边小声的劝导着,既然来了看看情况,最起码火车站这人多眼杂的,也不是论理的地方,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李德源点了点头,任凭宁宁的父母安排。 当天赶到马·鞍·山市东南的一个叫青山镇的地方,这里是来接站的那男子的家所在地,小镇是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白墙黑瓦石板路,小河绕镇而过,石桥比比皆是,早春的气息比北方浓重的多,处处绿柳黄花的。 李德源的老爷子猜的没错,宁宁走的第二天一到这边立马就去当地的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了,虽然过年期间放假,可男方家也是本地人,本地人都有关系网,这点事办的快的很,领结婚证的当天连酒席都办了! 这男的果真是宁宁在马·鞍山实习时的代班班长,比宁宁要大上七岁,父母亡故的早,是哥哥嫂嫂给养大的,家里穷,小时候还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下残疾走路有些跛,所以三十了还找不上个对象。 至于为什么宁宁要和他在一起,宁宁死活不说原因,那男的就说宁宁看上他人老实做得一手好饭菜,再别的原因没有了,至于说从家里拿了结婚证来结婚等等这些事,宁宁说是自己的主意,父母和李德源愿意打愿意骂都随便。 而那男子的哥哥嫂嫂和左邻右舍的,甚至还有外地的亲戚朋友啥的,这一晚上是来了一拨又一拨的,都是来说好话的,赔不是的,不过话里话外都透出一个意思,你这姑娘自己送上门的,不怪自家的男娃。 李德源虽然脑子里一会热一会冷的,可听了几次也听出那意思来,憋气窝火的自己躲到镇子河边抽烟去了,他出门前答应老爷子这趟不喝酒,忍了又忍的没去买酒喝。 夜深了,宁宁的父亲,这位前几年激烈反对宁宁和李德源处对象的老教师,提了一瓶本地出的黄酒来寻李德源,爷俩轮流对着酒瓶,一人一把花生米,坐在河边的青石板上,聊起了心事。 老教师说当初反对李德源和宁宁,是因为上学就要有个上学的样,对李德源没啥看法的,他还去李德源父母工作的厂子打听过,知道他们家在厂子里的为人和口碑,所以后来也没怎么反对,等宁宁一毕业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年过半百的老教师也很伤心,自己对这个女儿有些忽视了,以为乖乖巧巧的女儿能留在身边养老的,如今远嫁到两千多里地外,想想也是心疼的,他劝李德源想开些,事已至此,不为别人考虑也得为自己的父母考虑。 黄酒对这两个北方的大小老爷们来说,就和饮料差不多,话唠到这里,还有啥好说的,人家结婚证都领了,那就受法律的保护,甭管是啥缘由,也是合法的夫妻,李德源真要是报了不共戴天之仇,背的还是夺人家妻的罪名,他不过是个前男友而已! 想通这一点,这个坎也就能过去了,多想想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时光,终归还是自身有毛病的,宁宁是个内里刚强的女子,李德源又年轻气盛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加上用宁宁的话说,太爱冲动了,一离开她的视线,那心就提到嗓子眼,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累人累心。 这搁现在就叫没有安全感,宁宁这事做的也是太冲动,她总想让李德源事事听她的,而李德源却是个满脑子理想主义的人,谁也领导不了谁,所以宁宁的私奔就有股子报复自己家庭和李德源的味道,但她真的就幸福了吗?李德源却为此伤的太深了,为情所重不丢人,男子汉大丈夫重情重义的是性情中人!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李德源借口出去转转,躲出去让人家父母子女的缓和下关系,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好事了。 一打听,附近是采石矶和李白墓,游玩了长江边的这临江高岸后,又拜谒了李白的墓庐,没想到打小就崇拜的这位挥洒写意自在逍遥的诗仙,不是醉酒捞月升仙的,而是穷困潦倒客死他乡,要不是朋友照料,恐怕连个墓都落不下,感叹诗仙的现实境遇,想想自己这次的本不该来的流水之旅,心下恻然。 信步沿着田间小路胡乱瞎走,一抬头不远处的河湾处竟然晴日里起了一道彩虹,一头落在河湾的芦苇荡中,一路斜伸向不远处青青翠翠的山间,这一片是丘陵地带,并无险山大川,多是连绵起伏的山岗。 问了田间劳作的大嫂,说那彩虹落下的山间有座寺庙,叫个青山寺,李德源正无处排解心中郁闷,暗想过去说病急乱投医愁急去拜佛,自己眼下职业没得着落,宁宁走了再回首都没啥意思,伤心之地,感情也就这样了,怒火没地发还得自己吞咽了,不如去寺里上柱香求个签看看。 庙不大,叫个青山寺,就取本地地名,僧众也寥寥无几,李德源来的时候香客很多,就几个知客僧迎来送往,其他僧众都在后院和别院静修,而让李德源称奇的是,听香客们说,这彩虹是有说道的。 青山寺两年前,一位已经78岁高龄的居士正式剃度出家,家中已是四代同堂,日子也过的很好,可老者坚持要剃度,香客们说这个年龄还要出家,很有修为的,家里人在他剃度那天是办了喜宴的。 从这位老者出家青山寺后,就经常从他剃度前居住的村庄前的小河里起彩虹,落到青山寺上空,香客们都说这是善相妙相。 听罢香客们的故事,刚要进山门去上香,一个小沙弥急匆匆地从小路赶过来,拉了拉李德源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院子的门口,那里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正朝他招手呢。 疑惑不解的跟着小沙弥转过院墙,穿过一片桃花林,见到老者,李德源慌忙双手合十的起手,他十六岁那年因为当学生议国事那点事被学校整试图出过家,被他老爷子抓回来了,没成了僧人,佛经和礼数还是懂点的。 老者也不说话,微笑着把李德源让进屋,指了指竹桌上的一杯清茶,示意李德源坐下喝茶,随后带上门走了。 这下还把李德源闹糊涂了,自己初来乍到的就被人家让到这明显是出家人居住的房间来,还有一杯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好茶款待,也无人告诉他要做啥,或者是什么人要见他,够奇怪的。 从早起出来走了大半晌了,时近正午,肚子里也打鼓是身上也疲乏,夜里无眠加上这些日子胡思乱想休息不好的,一坐到这满是檀香的屋子里,没多一会就困意来身,打起盹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五章2 李德源做了一个梦,还是那个年少时常常梦见的山谷,和小时候梦见不同的是,以往两座青葱的大山夹峙出的广阔平坦绿草如茵的山谷中,多了几座冒着炊烟的村庄,半山腰还有了一座红墙金顶的寺庙,山脚木桥下潺潺的溪水旁居然还有羊群和牛群在游荡。 场景一晃,眼前一个小姑娘正在路边哭,哭的很伤心,身边三只羊羔已经死去多时,血污凝固在洁白的羊毛上,李德源俯下身问小姑娘出什么事了?小姑娘哽咽了一会说刚才狼咬死了这三只小羊羔,她一会回去一定要挨主人的皮鞭的。 李德源随手把一串绿松石的念珠递给了小姑娘,让她回去就说是寺庙里买下了这些羊羔,阳光下绿松石的手串熠熠生辉,显然价值不菲,别说三只羊羔了,就是不远处草丛里的整群羊都够买下了,小姑娘破涕为笑,唱着歌赶着羊群下山去了。 随后李德源不知怎么的到了木桥上,桥那边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大木桶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李德源忙过去帮她把木桶卸下来,顺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打开是一块熟肉,递给这个女子,然后他提着木桶去桥下舀满溪水。 帮女子背上木桶后,李德源一下子又到了一间屋子里,一位身着华贵服饰的女子正坐在案前,面前是翻开的书卷,毛笔还放在砚台上,墨汁已经研磨好,李德源走过去拿起书卷,他看清了三个字“三生缘”。 看清了字手里的书却没有了,眼前是明晃晃的火光,李德源发现自己被绑在木桩子上,四周围的木柴堆已经升腾了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烈火,一群人站在不远处提着刀高声叫嚷着什么,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扑倒在地上。 就在李德源觉得那烈火吞噬的痛苦让他就要喊出来的时候,一下子他又站在了高山顶的平地上,一个长发的女子背对着他蹲在一块长满绿苗的田地边,过了一会,转过身来的女子递给他一枚红艳艳的果子,李德源一口吞下,清凉深广的很,朋友兄弟圈子里可能上至“官”下至无业游民(简称混子、流?氓),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往小了说,就特指那么一片里的介乎公?检?法和普通百姓中间的一种隐形的特权,比如老院里的道上的大多是从小打架出名的,打来打去的就成了道上的人,而这一片的和其他几片相邻的地域又会有能震住这几片的道上的,一个城市或者一个省还会有能震的住的道上的。 李德源一直在上学,但是在大院里生活,在学校里学习,也脱离不了这个道,比如前面就说过,在北科大时鞍`钢的子弟为了拿下主席团的首要位子,就联合李德源他们这个钢铁厂子弟,还有唐钢、安钢、八一钢铁等等几个帮?派,成功击败连任好几届的攀钢的子弟,这就是道的威力。 李德源的家在郊区后建的大院,并不是老院的,但是他的同学和朋友里不少都是老院的,其中不乏混的主,秋英这么一问,李德源随口就回答说有呢,他有个小兄弟就是老院里混的还不错的主。 七十年代钢铁厂大扩建的时候,李德源老爷子所在的那个分厂大食堂出了一个案子,一个食堂的大师傅监守自盗,偷了一袋白面,他家人口多,五个子女就他一个人上班,老婆还卧床不起,粮食吃定量的年代,逼得没法了铤而走险偷了面。 一袋白面判了三年大牢,好在厂里也同情这家子,当时李德源的老爷子正好管招工考试这一块,就暗地里帮忙把这家的大小子和大闺女的试卷改了分数,有两个人进了厂拿了工资,这家人才算熬过去。 后来那食堂大师傅刑满释放回来,李德源的老爷子分管后勤,就给安置到职工澡堂子,当看澡堂子的,这活其实不累,还清闲。 这家最小的儿子比李德源小两岁,因为父亲坐牢在大院里没少挨欺负,李德源的老爷子就让自己的儿子多照应着点,有大一拨的李德源的拳头护着,这小儿子少挨了很多揍。 后来他们家搬到老院去了,但这姓侯的一家人逢年过节还老来李德源家串门子,他家的小儿子也混出点名堂了,人前人后的总喊李德源“李哥”的。 秋英就把那天来的女子的事情和李德源说了,这女子姓石,是秋英的初中和高中同学,都喊她小霞,高中毕业后上的技校,也进了厂在运输部的探伤工段当探伤工,高中时班里有个男同学一直追小霞,毕业后两人处了一段时间,因为这小伙子家是单职工,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所以一直没进钢铁厂上班,小霞家因为他没工作就不同意,硬逼着两个人分了手。 自打小霞到了运输部上班,这小伙子三天两口来找小霞,自称是小霞对象,成天赖在工段里,还说自己是社会上的混子,谁要来撵他走就揍谁,好几次还真是带着刀子来的,比比划划的吓唬人。 小霞家里出面去找这小伙子家,可他家是答应管教了,但这小子从小就不服管,根本不听家里的,小霞虽然有两个哥哥,可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主,这事就这么一直没个结果,那天这小伙子喝点酒跑到小霞单位耍酒疯,小霞躲出来到秋英这诉委屈来了。 “这事啊,听着有点强迫人的意思,行,秋英,你和小霞说,只要她不同意搞对象,这事我管了!”李德源心里这些日子压下去的火正好没地撒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五章3 李德源祖籍sd,祖上闯关东他家这一支血脉就留在东北,多半个世纪过去也算是关东人,70年代随父母迁到hb,在大院里和本院的孩子还要和院外的四周村庄的孩子们,一起快乐并且痛着的战斗中成长,骨子里战斗系数还是蛮高的。 sd那地界有名的“响马之地”,关东出胡子,燕赵呢多慷慨之士,路不平那个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李德源话一说出去了,还没顾上专门去找那老院的小兄弟喝扎啤叙叙旧呢,这事呢就自己找上门了。 隔两天的白班,那小霞又躲到了秋英的程控室来,饭盒都没带午饭也没吃,说是远远看见那混子来了,就从侧门跑出来的,李德源今还正好在上料程控室吃午饭,二话没说,把自己刚打的饭推过去,到门外抽烟去了。 上料的程控室是建在横跨在高炉炉前和供料台之间大平台上的,平时烟鬼们抽烟都要顺着梯子下到平台下的铁轨边,远离消防禁火区,李德源就靠在铁路边的一根柱子上眯着眼抽着烟。 一扭脸,铁道旁的主路上大中午的开过来一辆摩托车,是那年头很拉风的一款野狼125,大包车身,弹头型风挡,人民币得小两万,比较适合不敢玩更大排量又想耍酷的人开。 车上的人一看就没穿工作服,也没带头盔或是安全帽,瞅眉眼不是李德源他们工段的人,晃晃悠悠的把车开到高炉主梯旁边,两只脚左伸伸右够够的,没找到地,瞅车子的架势,眼看就要失去平衡,连人带车板那了。 李德源一看这伙计开车停车的架势,就猜出来没少喝酒,只有喝了酒的人身体才会忘了停车时摘完档后捏闸侧车身,一只脚踩稳了地面后,把车停稳,蹁腿下来后踩支架支车,这伙计个不高,坐在车座上两条腿够不到地,喝多了后车没停稳呢就晃身子哪有不摔的。 一甩烟头,急忙跑过去帮着把车扶稳了,那伙计也不说个谢字,晃晃悠悠地从车上下来愣呼呼地问了一句:“恁是干啥嘞?” “你找人还是有事,不戴安全帽和穿工作服不能进入生产区。”李德源一板一眼的回了句过去。 “瞅啥嘞,老子找人嘞,那个王秋英是在恁这上班嘞呗?”这口音要不是李德源在这生活了二十来年,听着别扭的很,他也会说本地话,不过平时嫌饶舌头基本不说。 “是在这上班,你要有事等她下班了再找她吧,现在上班时间,她的岗位不能离人。”这可不是李德源有意为难,程控台那一个萝卜一个坑,就是上厕所打饭啥的也得班组长临时顶了岗才能去的。 再说了,刚才李德源听那小霞说那个混子又喝了酒跑去找她,对眼前这个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的小伙子立马就有了提防,看他一身便装,又开个招风的摩托车,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小混子。 “滚恁·娘·嘞,老子去找人还用得着你管鸡·毛嘞!”矮墩墩很结实的小伙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迈开步子斜着膀子撞了过来,李德源两脚没动,上身往后拉了一下,腰上一用力,迎着撞来的膀子用胸膛顶了上去! 就像两堵墙撞在了一起,李德源以为能一下子把对方撞回去,没想到酒鬼有酒鬼的蛮力,一膀子撞来力度也不小,双方肩膀对胸膛的顶住了,两三秒谁也没动,那醉汉也不骂了,一直眯着的眼皮眨了眨,肩膀又使上了气力。 这次李德源没有加劲顶回去,他右腿平地后蹭了半步,弓起足弓脚掌点地,左腿微曲,猛地吸了口气摒住呼吸腰往后一缩,上半身急速回撤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又猛地吐出气,右腿一蹬地,左腿绷紧了,腰腹一前挺,上半身就像回撤一下的打桩机一样,撞向了对方失力的肩头。 那伙计没想到李德源来了招借力打力,先被卸掉了冲劲,又被反弹回来的力道撞个正着,脚下又虚浮的很,没收住身体,蹬蹬蹬地连着后退了几步,没站稳,噗通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这下摔的不轻,水泥路面上还坑坑洼洼的,屁股被硌的生疼,胳膊支地去还杵了一下,甩着手腕子嘴里吸吸溜溜的,半分钟后明白过味来了,一骨碌爬起来,握着拳头绷紧了身体奔着李德源冲了过来。 有几年没打架了,最后一次真刀真枪的干仗那还是在学校的时候,电算的和机械工程的在足球联赛的时候,因为恶意犯规双方动起手来,李德源是场上的左后卫,脱下钉子鞋一手一个,光着脚蹦着高的和人家厮打,后来都说电算的踢球不行,打架一个顶好几个说的就是李德源。 这次心里一直有火发不出来,遇上这么个主,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还一副好身板的,李德源那拳头也是骨头缝里痒痒的,一看对方矮着身子缩着脖子双肩耸起的架势,是个会打架的,这冲过来的力道又猛,八成酒也醒了,也绷紧了身体,垫步弓腰双臂收在腰间。 一般不会打架的或者是实战经验少的呢,一看对方猛冲过来,心虚的呢就会连连后退,这正中人家下怀,你后退脑后没长眼,一旦磕磕绊绊的身体失去平衡,三拳两脚就把你弄翻了,被人家骑在身上一顿胖揍,就吃亏了。 手底下有活的实战经验丰富的都不会后退,因为对方冲过来是一条直线,你站着不动可以选择回旋的余地是个扇形,何况双方经过刚才的对撞,劲道差不多,个头差的也不太多,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盲目后退要落了下风。 小伙子冲过来的时候一看李德源没动地,手也没有抬起来,腿也是打算后退的姿势,他倒心慌了,一心慌的也到了跟前了,右手本能的就去抓对方的肩膀头,这是混子们平时没事练摔跤练散打时的常用出手动作,抓住对手肩膀头后,腰上使劲身体回旋顺势就把对手带个背挎! 李德源一看对方出手是奔自己左肩来的,左手猛地自下而上的一格挡,摚开了来抓肩膀头的手,同时右腿斜跨半步,身体向左转,右臂就抬了起来,胳膊肘正好磕在对手冲过来的身体上,他个头比对手高个十公分,这一胳膊肘严丝合缝的磕在那人的鼻子和嘴那块。 这还没完呢,对手被磕到脸部了,双手本能的去捂脸,身体收缩,李德源右脚再次转半步,整个身体转到对方的身后,双手合在一起握紧了像把炉前用的大锤一样,重重的砸在对手的后背上! 这下打的狠,小伙子是冲过来的,冲劲还没卸掉,后背又被砸了这么一样,收不住了,脸朝下噗通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下巴也磕破了,鼻子也流血了,嘴里估计也咬破了皮了,一口一口的吐血沫子。 吐了几口带血的吐沫,也是摔的太狠了,把刚才吃的喝的都勾出来了,趴在地上弓着腰哇啦哇啦的吐了一大堆的腌臜,酒臭气冲天,几米外站着的李德源被熏的直皱鼻子,过了一会不吐了,估计也吐干净了,小伙子晃晃悠悠的又爬起来了。 混子都有股子狠劲,一打就服一打就认输的那也当不成混子,得是滚刀肉打不死的那主才能被叫个混子的,这小伙子肚里吐干净了,也明白遇上硬茬子了,横劲和狠劲也被逼出来了,冷不防地蹿到摩托车那,从车把下方发动机那的包壳里刷地一下拽出把刀来! 不是地摊上买的那种铁皮或者薄不锈钢的样子货,也不是军刺狗腿之类的高档货,黑黝黝的一看挺沉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自己找的钢板,切割后用车床自己做出来的,开刃开的很粗糙,不过保养还不错,看不到锈迹,把手还用红布缠着。 刀身有个一尺来长,像个小砍刀一样,小伙子单手握着刀,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盯着李德源,脸上几处磕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胸口那的衣裳被血染红了,看着挺瘆人的。 刀这玩意李德源可不稀罕,他七岁的时候就从姥爷家偷过一把刺刀出来耍,那可是正了八经小鬼子的三八大盖上的刺刀,是他姥爷打完小鬼子后特意留了一把当纪念的,那啥红啥兵都没搜了去,被到处胡做做的李德源从小仓房的房梁上给寻到了。 直到用这把刺刀祸害了若干人家大门和花草,还砍了两条狗一只猫的尾巴后才被闻讯赶来的李德源的老爷子,用专·政手段给镇·压了,所以从小李德源对刀就不陌生,他之所以在打架生涯中不爱用刀,是听了老爷子的告诫,毕竟刀剑无眼,一旦伤了人后悔来不及。 他习武的时候学过一趟刀,后来闲着没事比划,就把那趟刀给当了棍子用了,平时上班巡检设备总带个大号的扳手,这玩意有份量,有头有尾的使起来顺手,打击力十足还不属于凶器,今一看对手恼羞成怒动上刀了,就从腰上的安全带上卸下来扳手,把缠在挂眼里的布条子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 小伙子用的自制的小砍刀是钢板做的,和用匕首不同,不能平刺,速度慢,所以他半扬起手臂,挥舞着砍刀在身前来回地划×,一步一步地向李德源逼近,李德源提着大扳手,对手进一步他退一步,这是他的地盘,地形熟,他一步一步地把对手往铁路边引。 右脚一踏空,脑子里马上意识到这是到了路边了,再往外就是铁轨,身子一沉,一侧歪,装作是踏空了要摔倒的架势,其实是右腿急速后撤找地,左腿微弓也回缩准备点地去,身子是斜着的,但不是仰面朝天,是侧着身子的,看着有点狼狈,可有根的。 那伙计没看出来,他那挥舞着砍刀,比比划划的胳膊都快酸了,五六斤的刀的有把子力气的才能舞喳一会的,这一看李德源要摔下路基了,心里高兴了,紧往前赶了一步,身子跃起来,扑过去想就势砍一刀的! 此时李德源的右脚已经踩到了铁轨的枕木上,左脚也点到了地,一看对方猛扑过来举着刀就要落下来了,双脚一使劲,身子弹跳起来,向右边跃跨了过去,同时提着扳手的手臂抡起来,借着身子跃起的力道,照着那伙计持刀的手砸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五章4 当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叮了咣当的又响了几声,十几秒后,摩托车轰轰地被发动了,“干·恁·娘的,有种别走!等着老子!”从最初的叫骂到最后的这一句叫骂,整个打斗过程中双方除了粗重的呼吸外再无他言,这才是打架高手们过招时应该体现的基本素养,那种比比划划骂骂咧咧就是不动手的,都是虚张声势的主,吓唬人的,骂声越高越打不起来,这是定律,一般说不上两句就厮打到一起的,那才是打架界的。 李德源也懂打架界的规矩,两人交手,对方落荒而逃了,只要没深仇大恨的就不要痛打落水狗,那就结仇了,既然对方已经说了“有种别走,等着老子”这种话,这就是找个台阶下的意思,按照混子界的规矩,接下来就该各找各的人,要不再次约好单挑或者群殴,要不就该各种大哥们出场了。 李德源回到程控室,问秋英和小霞,那个纠缠她的小混子长什么样?骑的什么摩托车?小霞红个脸没说话,秋英和她的小男人抢着说,那伙计长的不高,很壮实,大头细眯缝眼,脸上都是横肉,开个野狼摩托车,这么一说就对上了,刚才交手的就是那混子。 当下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其他三人听的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那混子还寻到这里来了,竟然还被李德源打跑了,这事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秋英的小男人平时就胆小,就一个劲的劝李德源赶紧回家吧,说那小子心狠手辣的,自己的爹都敢打的。 李德源一点没在乎,打都打了,跑那成啥了,他打算下了班后去老院找一趟小侯,喝顿酒把这事摆平,可他没有想到,那小混子喝多了挨了揍还真回去叫了十来个人,再次找上门来。 一帮子小混子开着摩托车哄哄的沿着主干道过来,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咋咋呼呼的,可惜他们选错了地,这是工厂里,不是外面马路边打群架呢,高炉当班的工人一百多号,炉前工脾气个个都和炸药包赛的,听说是来找李德源打架的,不到出铁点,工人们拿着钢钎子扛着铁锹镐头主梯子那站了黑压压一群! 事实证明,伟大的街边战斗大师曾经说过,越是人多的架越打不起来,伤亡率最高的往往是几个人十来个人的战斗,一对一的时候遇上心黑手辣的主,那才叫惨烈呢,这都是本厂的职工和子弟,才一照面,就从人堆里认出自己相熟的人了,这个喊哥那个叫兄弟的,勾肩搭背的,哪有要打架的样呢。 挨了揍的小混子一看这架势,真要打是指定打不过这帮子魁梧彪悍的工人的,何况一大堆互相认识的,干脆甩了句话,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下了夜班,几个在老院住的工友还主动要和李德源一起走,言下之意是保护下,平时李德源人够意思,吃饭啥的从来不抠门,也不干揣着烟蹭烟抽的事,所以工友们和他混的都不错,看李德源有事呢,都愿意帮一把。 才一见到小侯,人家已经听说这事了,小侯又喊上了老院几个跟他混的年轻人,在西门外的烧烤摊上吃烤串喝扎啤,正喝着呢,白天挨揍的那小混子开着野狼也到了,原来小侯早就安排人去喊这小子了,他想当个中间人,给说和一下。 混子之间的事没有杀人头点地的时候,一般都是有个双方都卖个面的中间人出来说和,喝顿酒坐一坐,能说开呢就皆大欢喜,五湖四海皆兄弟,说不开呢,各走各的,以后见面往死里掐。 酒桌上就他们三个,李德源不是混子,不带兄弟,那小混子呢是小侯叫来的,提前声明是说和的不准带人,所以也是一个,旁边桌有几个小侯的人,这是镇场子的,万一三人谈不拢,看小侯的意思该弄就弄。 小混子的酒是早醒了,他也没想到戴着安全帽穿着脏兮兮工作服的人,三下两下的就把他撩翻两次,还缴了他的械,并且气没出,还被比他混的好混的硬的小侯喊了过来,所以坐在那也不喝酒也不抽烟也不吃烤串,低个脑袋闷葫芦一样。 “兄弟,你那车的大包是后粘的吧,漆活可不咋地啊,你那后车带是不是慢撒气?”李德源说完咕咚灌了一大口的扎啤,夹了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大脑袋抬起来,小眼还是眯缝着的对着李德源,过了一会才瓮声瓮气的说:“你咋知道的?” “兄弟,我90年就玩车了,那会是嘉·陵70,后来是大幸福偏挎子,现在是就那辆,瞅见没,黑的那个cb。”用筷子一指马路对面树下停着的cb400摩托车。 “你看你车的大包,摔碎后没全拣够碎片,所以沾的时候面不平,有坑有缝的,这是胶干了的问题,喷漆的应该用腻子补一下,干了后用砂纸磨平再喷漆,估计是你和修车的关系一般,人家不爱费时费力的弄这活,还有你后车圈那鼓了一块,对,就靠近气嘴那,这是隆了,估计是开的太快过沟硌的,你去正下圈就好了。” 小混子扭过头顺着李德源的筷子张望了一会,起了身,过了马路在400排量的车旁,转了好几圈,还蹲下摸这摸那的,一看就是兴奋的不行,他们这个城市,玩进口水货车的人不多,而且这个圈子还很独,新人和外人想掺和进来难的很,起码水货车不从几个特定的车贩子手里买就甭想弄到。 从车入手,这两中午还在刀光剑影中过手的主,聊上了,连本来是做中间人的小侯都插不上嘴,李德源对车虽然不是了如指掌,可玩了这么些年了,在不上心也懂得很多,很快气氛就没那么尴尬了。 聊完了车,终归还是要回到正题上的,李德源给小混子倒了一杯酒,他自己也端起来,先干为敬,然后用他那当了七八年团支部书记的说教本事,从孝顺整到做人,从天涯何处无芳草弄到放手才是爱,反正哗啦哗啦的这通白活啊,居然把小混子说的挺大的老爷们,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了。 原来这孩子以前挺二虎的,最近他父亲突发脑溢血,半身不遂了,总念叨他的工作和结婚的事,他这才觉得以前的瞎混对父母来说,是伤到了,可工作的事情急也没用,钢铁厂不定啥时候才招一批人,他就想赶紧结婚让父母高兴下。 他这样的现找上哪去找啊,所以就想和已经分手的小霞结婚,他这也是着急脑子有点短路了,有点硬逼人的意思,今天被李德源一通揍和说教,心里的疙瘩解开了,问题的关键不是在结不结婚的问题,他好好孝顺他爹妈去才是最主要的。 混子也都不是个个的浑人,谁不是爹妈生养的,说到痛处了,李德源也眼圈红红的,那小侯就更别提了,自己亲爹进大牢他跟着倒霉,这份滋味比谁都不能回想的,当下酒桌上小侯和那小混子是抱头痛哭,弄的旁边桌的一个劲地往这边张望,这咋喝酒还带哭的呢? 夜半时分,酒算喝透了,话也说的透亮了,分手时小混子给李德源来个熊抱,说以后就跟着李哥混了,李德源笑着说:“我还不知道和谁混呢?听哥的,别瞎混了,先干点啥然后等着招工,有了工作找个媳妇,你老爷子心里就舒坦了。” 这事就这么开场很红火,结尾收的有点温情的完事了,秋英过后替小霞感谢李德源,说要请他吃饭,李德源没答应,不是装呢,是和她们一起吃饭没意思,不喝酒光吃菜也不能白活,吃饭那就比干体力活还累。 一连请了三次,李德源都找借口没去,直到有一天秋英说呢想给李德源做个媒介绍个对象,她那位小男人也跟着起哄,那意思李德源该找个对象了,一个人天天的多没意思啊! 李德源心里宁宁的影子已经被封冻成了冰雕了,偶尔半夜里出来活搅一下李德源,已经没有那种火辣辣的疼,再说他家老太太整天的在耳朵边叨叨,让他赶紧找对象,所以秋英说完,没打磕巴就同意见一见了。 时间定在周末他们这个班休息的那天,下午五点在老院的街心小花园见,秋英带那女孩去,她小男人陪着李德源去。 街心小花园里除了老人和孩子,也没其他李德源他们这个年龄的,两个大老爷们站在月季花池子前有点别别扭扭的,好在一根烟没抽完呢,秋英在小花园门口那喊上她家小男人了。 李德源闻声一抬头,秋英身后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低着头搓着手的没看清脸,瞧那手使劲的搓着,仔细一看,手上估计都是面,这一定是来的太急了,正和面呢,没来得及洗手就来了,一看就是家务活的好手,这一眼李德源心里就七八分的满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六章1 说句老掉牙的话,爱情是个啥?能定义不?是用牛顿的那几个定律来定义呢,还是爱因斯坦能给加个标签? 生物学说是异性相吸,还不如直接了当说为了传宗接代呢,这不叫爱情。哲学说的很高深,纯属扯淡,哲学家自己不恋爱不结婚吗?说那么高深,哲学家自己泡妞的时候不也满脑子都是坏道道吗。 所有的学科都能给爱情打个标签,可都是一栋大楼上垂下来的一个条幅而已,一百万和十亿的概率也不能代表爱情这玩意出现时的小数点,王八看绿豆,就是看上眼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老美子的大富婆就是看上蜀地扫厕所的临时工了,有啥学科能给解释下? 李德源也说不清,他写了不少的诗来表达下自己对爱情的认知,可总有种说不尽吐不痛快的感觉,要不是宁宁的突然出走,让他尝到了失恋的滋味,他也不知道这爱情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小混子在说出来再也不找小霞时,痛哭流涕的样子,也让李德源心里酸酸的。 所以他一看到双手上还沾着面的小霞时,心里忽忽悠悠的乱成了一团。他在上料程控室第一次见到小霞时,泪眼红肿的姑娘没给他留下什么震动的感觉,自以为已经出离尘世外是美女金钱如粪土的一个愤青,对小霞绝非一见钟情,最多算个古道热肠而已。 在李德源心里,做了好事不留名,行侠仗义了要飘然远去,即使是老美子的西部片里,不也是英雄骑马绝尘而去的吗,可现在算是救下了被“恶霸”抢走的姑娘了,却要和这姑娘相亲,这未免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何况自己和那小混子也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都是玩车的人,不打不相识的,临分别时还称兄道弟的,现在可好,你把人家打跑了,把人家的意中人弄成自己的女朋友了,这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这不是横刀夺爱吗! 只怪自己来之前没问清是哪家的姑娘,现在小霞来了,这可怎么好?秋英还一把拽过要给李德源点烟的小男人,两人叽叽咕咕的往花园外走了,就剩下李德源和小霞两人,李德源打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点着烟,小霞低着头两只手在背后估计还搓手上的面呢。 “那啥,那个,这个,真没想到是你,秋英也没和我说。”到底李德源的脸皮厚点,先开了口,小霞也没回答,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我,我其实没想和你,啊,不是,不是你不好,是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李德源脑子有点乱,这些天看的那点佛经自以为悟的境界一下子无影无踪了。 “不用怪秋英,是我提出来的,我想和你好。”一听见这话,李德源的脑子轰的一下,就和抱个炸药包去炸碉堡,没来得及撤退炸药包就引爆了一样,整个身体都那那不自在了。 “这,这这这,这咋说呢,我和小侯还有那谁谁在一块喝酒,你知道不?” “知道,他和我说的,还说让我和你好,说你人好,能对我好。” 我勒个去!这都那和那啊!李德源脑子里更乱套了,敢情小混子分手时告诉自己再不去找小霞了,这不还是找了吗,还当上媒人了!李德源在这琢磨上自己和小混子是算朋友呢还是算哥们,这朋友妻不可戏适用不适用在他们两之间。 “我家情况秋英该给你说过吧,我高中毕业上的技校,和你的学历比不了,你要是觉得行,就和秋英说一声,你要说不行,也和秋英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我包子还没蒸完呢。” 姑娘说完一转身出了花园了,把李德源留在这发愣呢,啥包子的?包子?包子!!!我最喜欢吃包子了!别走啊!啥馅的!李德源彻底凌乱了,还真追出去喊了一嗓子,姑娘都骑上车蹬了十来米了,停下车转过头来笑着说:“白菜肉馅的?吃不?” 吃!不吃白不吃!鬼使神差的李德源发动摩托车,跟在人家姑娘后面奔包子去了。 前面就说过,甭管把爱情形容的咋的神秘伟大文艺清新窝火遭罪的,爱情这玩意还是脱离不了生活里那点事,宁宁打动李德源的那一刻是在病床上楚楚可怜的样子,而小霞在这一刻打动李德源的就是那股子过日子的味道。 宁宁是亦动亦静,和大多数青涩的小姑娘一样,像颗酸杏一样酸倒牙,在和李德源的三年时光中总是充满着变数,说句时髦话,两人一起在爱情里痛并快乐着。 而小霞则不同,看似柔弱,可话说得比李德源都大胆,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人家姑娘是先说了,并且小霞身上那股子强烈的居家过日子型的气质,也让李德源觉得新鲜,有那么一种内心一下子归于平静的感觉。 这世界没有神,神不是自己装出来的,就是别人捧出来的,把自己想成个神,大多和李德源一样,机缘未到,机缘一到,立码原形毕露! 口口声声看破红尘了,看透女人和爱情了,什么独身主义了,什么终老一生了,扯淡吧!那是没人喜欢你!要是天天空运给你个新鲜的大美女,鬼才相信你会为爱情终老一生呢! 这话是当初李德源从南边回来时,和他最要好的哥们常颐在一起喝酒时说要出家时,常颐骂他的话,这话绕梁三日还没落地呢,就被小霞沾满面的双手蒸出的热乎大包子把李德源弄得又像翘尾巴的狗狗一样了! 要说和宁宁爱的死去活来的,失恋又被伤的那么深,一时半会缓不过来的,但是年轻人有几个说得通感情这回事的,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恋爱、失恋、再恋爱、在失恋,不在恋爱中结婚,就在失恋后再找一个! 李德源也不是什么哲学家也不是这个神人那个圣人的,虽然也有自命不凡的通病,说到底就是个凡夫俗子,何况小霞细眉长眼,亭亭玉立的,和宁宁的俊美相比是另一种格调,而在外求学和闯荡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后,内心渴望着能过普通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的李德源,此时此刻也就落入了情网。 这一回呢,一开始就是皆大欢喜的开场,双方父母都满意,李德源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呢满意这是个操持家务没的说的姑娘,一来他家就手不闲着的做这做那的,还一手好厨艺。 另一头呢,小霞的父母呢也相中了李德源相貌堂堂身体很好,一顿饭能吃八九个大包子,有学历,家庭背景也不错,自己姑娘嫁过去不受罪,所以也很满意。 年底李德源的父亲在城里最好的酒店订的雅间,两家人一起吃了饭,席间友好热烈的就把个定亲仪式进行的很圆满,三金也给了,聘礼也下了,婚期定在来年的五一,准备参加钢铁厂的集体婚礼。 前头说了,一过完年,钢铁厂就风云突变,李德源父亲这一派的基本靠边站了,老爷子又犯了心脏病,而小霞的父亲原本一直郁郁不得志,在本地帮上台后立码就提到了附属企业公司里,当了主管财务的副总经理,手握着招工等的实权。 而李德源和小霞看似一帆风顺的爱情,也受到了冲击。首先是女方家提出要在市里买房,不同意男方家以前说的结婚和父母住一起的安排,李德源家是三室一厅的住宅,妹妹不在家住,在市里有房子。 腾出市里的房子做婚房呢,女方家又提出最好是在她家附近新盖的商品房小区买房子,理由是离得近,能让小霞常回家帮忙操持家务,小霞家两个哥哥已经结婚在外面单住,还有一个妹妹正上高中,两个哥哥的小孩也放在这,怪不得小霞操持家务是好手呢,她不干谁干?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李德源的老爷子说这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小霞的两个哥哥结了婚还住老院的单身楼呢,就一间还是公用的厨房和卫生间的,怎么到小霞这是嫁姑娘还对房子提这要求? 老爷子没明说,其实就是猜到了对方想悔婚了,但这话又不能对自己的儿子明说,只能尽量的谈,看能不能缓和缓和,这么一拖,又把婚期改到了这年的十月。 房子的问题最终没谈拢,李德源的老爷子连张信纸都不贪得主,就靠死工资,能攒下多少钱?那会买房子还没有贷款一说,实打实的就得全款买房,一套房子就得靠借才能凑上全款,这事李德源老爷子一辈子要面子,不同意女方家的要求,坚持就在自己有的房子结婚。 这事没谈拢吧,新事又来了,女方家还提出除了参加集体婚礼和旅行结婚外,还要大办婚宴,光是老家就要来一百多的亲朋好友,小霞父亲发话了,李德源家得准备红包,大人二百,小孩一百。 这要求提的确实过分了,在冀南这娘家送新娘的客人有红包拿是规矩,但一般就是给几个至亲和孩子的,哪有你来多少人给多少红包的道理?要那样的话,开流水席吧,把你老家全县的人都拉来得了。 到这李德源的老爷子彻底明白这是要悔婚了,提这些苛刻的条件,摆明了就是要为难这边的,加上有些老同事也传过话来,私下听说小霞家张罗着要把姑娘嫁给总厂管销售的新提的副总的儿子,这下就真相大白了,联姻也被用到了巩固权力上! 硬骨头一辈子的李德源老爷子这下也是真火了,拿自己孩子的婚姻当成筹码的人家,坚决不能做亲家!谈不拢自然不能结婚的,可苦了李德源和小霞了,婚纱照都照了,好多婚后要用的东西都买完了,两人还整天凑一起研究还需要添置什么呢。 双方家长对各自的孩子一摊牌,两人都懵了,女方还借着大人们谈崩的时机,把小霞送回老家去了,就是逼着自己姑娘坚决要散的,李德源急的要找小霞商量商量啊,人家连门都不让进了,这转变太大了,和宁宁那次也差不多一样都是晴天霹雳的。 十月的夜里已经很冷了,李德源整整在小霞家楼下站了一夜,当是示威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小霞不在家,家里人这一晚上也没睡好,时不时地从窗户往外偷看,到早上把他们两的介绍人,秋英和她小男人,还有李德源的母亲,加上他工段的书记都给请了来,这才把李德源劝回去。 李德源是能做了自己主的,他还幻想着小霞能做了自己主,两人坚持下来,最后还能苦尽甘来的,而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幻想就是幻想,小霞的懦弱终于在亲情面前妥协了。 最后一面是小霞结婚那天,新郎自然不是李德源,大病了一场的李德源听小侯和那小混子说的小霞这一天要出嫁,骑上摩托车,在马路对面,看着小霞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抱上了婚车,他疯了一样开着摩托车从接亲的车队里穿过,小霞透过车窗看到他的一霎那,泪如泉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六章2 “霜冷入胡地,林深待月明。抱琴纵猿啼,披发狂歌行。”这是小霞出嫁后李德源写的诗,和胡乱写下的对两段感情回忆的文字,都一股脑的发给了微雨,可惜微雨的头像始终是灰色的。 快天亮时微雨也没有回应,李德源苦笑了几下,本来嘛和一个虚拟世界里的人说了这么多的秘密,就像对着一个树洞说完后一样的,说出来比憋着强,也别指望着有啥回响。 救火事件后李德源的工作工段给做了调整,调到了炉前长白班,和其他岗位上12小时大班不同,这里是早八点晚六点的正常考勤,在炼铁厂,炉前长白班还有个别名,“养老院”。 高炉上一些接近退休年龄的工人们,工段为了照顾他们,特设一个长白班,让这些老工人们平日里打扫下卫生,一周换一次铺沟料啥的,反正都是些杂活,除非高炉检修时才会有重体力活。 把李德源这么个大小伙子弄到“养老院”来,也带有那么点放逐的味道,和一帮子老头在一起,属于可有可上恋来恋去的,微雨这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姑娘,被一个毒鬼给骗了。 一个赌一个毒,沾上扒层皮都不一定能戒了,而且沾上的人基本都是丧失理智的,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能卖掉去过瘾的,李德源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发起狂来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姓薛的家里都那样了,他父母基本都是在熬日子了,他都不在家陪侍着,八成是个瘾。君子! 三天后老黑给李德源发的信息,让他来刑警队一趟,李德源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开车把老黑接上去烧麦馆边吃边聊。 案情有了些进展,那个没人接听的电话号码是那处房子的房主的,房主是本市某个领导的公子,平时花天酒地不干正事,常常在那房子弄一帮子人胡闹,被邻居投诉了不少次了,当地的派出所去查过几次,因为是某领导的公子,教育一番也就算了。 这房子最近一直没人,刑警队申请的搜查令,破门进去查到了大量的用于吸?毒注射的注射器,还有a?片光盘啥的,能确定这是个聚众吸?毒和那啥乱的场所,目前刑警队正在调查这个团伙的成员啥的,姓薛的目前还没有查到去向。 老黑说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涉案人员基本上都是本市一些领导的子女,这案子不好办,上头现在也是捂着这个案子呢,他提醒李德源千万别声张,话说到这份上,李德源也懂,那白面面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受的起的,也就这帮子公子哥们仗着自己的爹妈能胡做做起来。 晚上和微雨透露了下情况,可还是没有回应,李德源担心这个从小就封闭内心的女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爱人,其实是个瘾君子的事实,他打了很多话试着宽慰下,可始终没有回应,到弄得自己心中烦闷,出去买了一件啤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和月亮喝闷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六章3 有人说李德源就是个傻蛋,家庭不错,路也走的挺顺畅的,为啥非得自己胡做做,当个安分守己的良民多好。有人说李德源是个棒槌,老给别人忙前忙后的,搞两对象,成全人家两对夫妻。 20岁要是一下子就参透了这辈子的事,知道40岁、50岁是啥样了,这日子过的还有啥意义?10岁的时候李德源站在夯土堆上远眺十几公里外的城市,觉得能去那里生活就很牛逼了,18岁的时候在宿舍守着收音机收听老美子打伊拉克的消息,觉得生活的这个城市太小了,得去大地方闯一闯。等26岁这年,又觉得在这个小城市里找个媳妇子生活就挺好的。 年轻时不傻点哪有那股子生猛的劲?没有生猛的劲头做下的事,到老了连点回忆都没有,这辈子没劲! 爱也爱过了,无能为力的痛苦相信不少人都尝到过,为了爱,死的心都有,不过,只是有而已,还有太多的理由和牵挂让你死不了,爱得疯狂的时,越是长久的话越容易说出口,可老人说了,容易出口的话往往不长久。 这么看,傻蛋也好棒槌也好,如果李德源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的话,这世上就少了许多的故事。不过看着婚车里的小霞泪流满面的样子,那一瞬间,李德源对于爱情这玩意是彻底的死心了。 他从青山寺回来后,曾经一个人去了黄山,在天都峰当年和宁宁一起挂同心锁的地方,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两把锁,钥匙是丢在鲫鱼背下的深崖了,锁能存在多久能代表这爱情能存在多久吗? 海誓山盟时赴汤蹈火的心都有,失去了彼此,痛彻心扉的感觉另一方还能感觉到吗?当李德源终于能从这悲情中走出来时,虚拟世界里的一切似乎看起来比现实还要安全的多。 从微雨说了“我想哭”三字后,李德源这心里就挂上这事了,每天下了班回家吃晚饭后就往城里赶,对着微雨灰色一动不动的头像打字,想起来什么说什么,聊电影啊聊音乐啊聊点奇闻轶事的,聊点自己的糗事啊,反正打字的速度可是飞速的提高。 但微雨就和从来没有出现一样,再也没有出现,那个她建的聊天室也删除了爱如潮水的名字,老黑找李德源要看下聊天室的聊天记录,说要分析案情用,可惜也被删除了。 只有微雨和李德源私聊的记录还在,这对案情没啥用,老黑说有几个涉案的干部子弟已经被传唤拘留了,主犯和姓薛的那小子还没有线索,被抓的几个审讯了也都说一个来月没见他们了。 不管微雨回不回话,李德源已经把每天和她说上一段话当成了工作,哥几个都笑话他,说这小子是不是傻了,也不打游戏了,也不去相亲了,连喝酒都不去了,每天就抱瓶百事可乐坐在那对着电脑敲字的,耗子甚至说这个微雨绝对是个男的!装成女的也是骗人玩的,现在被人骗了,受打击太大疯了。 气的李德源把耗子按在那捶了一通,他心里不管这个微雨到底是男是女,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有种怜惜的感觉,微雨就像小时候的妹妹,受了欺负哭着回来找他这个哥哥,他必须管下去。 眼看就到中秋节了,老黑给李德源发了个信息,说姓薛的有去向的消息了。电话里老黑说又顺藤摸瓜的弄住了两个吸·毒团伙的,躲外地去了,才弄回来,据他们交待,这个团伙的组织者带着姓薛的去了南边,听说是从吸要转成贩卖了。 他们这个市早些年的瘾君子们是打吗·啡,烧罂·粟壳子,这几年随着经济大搞活,城市人口激增,从原先的市区几十万人口猛增到一百多万,各种各样的操蛋事也多了起来,这溜白·粉就是在干部子弟和有钱人中很“时髦“的事。 微雨被姓薛的骗走两千美刀这事呢正赶上市局要专项整治吸·贩·毒案件,由于涉案的大多是在社会上有些背景的人,其中有一些还是市政府领导的子女,所以这案子要不就别办,要办就得一下子兜了网。 为办这案子,省里从某个县调上来一个“黑脸“纪·委书·记,由省厅督办成立专项小组,避开当地市·政·府,抽调的都是三查五审政·治清白社会关系清白的干警组成特别小组,老黑就是其中一个,按说他不该透露案情的,这算是违犯纪律,但李德源被列为报案人,那头还牵着个海外被骗受害者,该让李德源了解的老黑就说了一些。 老黑来找李德源还是希望能联系上微雨,微雨作为重要证人对案情进展有很大的帮助,因为现在姓薛的不知去向,那个团伙的几个首要干部子弟也踪影全无,对他们的家庭啊电话啥的都布了监控,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可用的线索,老黑那意思看能不能联系上微雨,看看姓薛的有没有和她又联系过。 中秋节前一天,照例是半夜上了线,刚刚给微雨打了一行字,加菲猫的头像蹦蹦跳跳的!还亮了起来,微雨在线! 显然也是很焦急的在等待李德源上线,一连串的“在不?”“你在吗?来了没啊”等等的字符也刷了几十遍的,李德源急忙问这是怎么了? 微雨说一小时前爱如潮水在icq上和她联系了,有了一大堆消失的理由,对话记录微雨发了过来,李德源一看说的是什么去做生意被人坑了,还被人关了起来,所以没和微雨联系之类的话。 当下就给老黑打了电话,十来分钟后老黑和两个技术刑警赶到,让李德源教微雨怎么套姓薛的话,问出人在什么地方,几个人在一起。 那时候追踪网上的账号还比较困难,网吧还没有大规模的普及,技术监管对于市级技术力量还很难办到。 微雨说爱如潮水一会还会和她联系,她不想和他聊了,让李德源上自己的icq号,去了解情况,老黑他们说这不行,聊天这玩意燎的久了,一换人马上对方就能觉察到,起了警惕心下了线再想找到可就难了,所以力劝微雨和爱如潮水联络。 李德源一边把这边的情况简要的说给微雨,一面也夹杂进自己安慰的话,看微雨回答的话,总对爱如潮水有些怜悯的意思,话里话外透出来被骗了活该自己倒霉,但不想帮着别人害他。 够单纯的,也是个傻蛋棒槌,都被人骗了,还帮着人家遮掩呢,无奈老黑只能让李德源把爱如潮水已经涉嫌贩卖毒·品的事情告诉了微雨,说吸吧那是害自己,要是贩卖不知道害多少人的。 沉默了足足十分钟,微雨才答应帮忙,她说等爱如潮水来了,把聊天记录随时发过来。两点整,到了爱如潮水和微雨约定的时间了,可迟迟没见微雨发过来聊天记录,李德源又不好催促,和老黑他们几个紧张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两点半了,第一次的聊天记录才发了过来,好长的一大篇啊,都是爱如潮水和微雨说的心里话,他承认自己是骗了微雨,他借钱不是为了给母亲看病,而是要用这钱去买白·粉,然后带回来卖给瘾君子们。 原来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并不是高校的教授,而是最普通的教工而已,退休后微薄的工资也将够维持生活的,爱如潮水高中毕业当的兵,部队混了三年学的开车,复员后想进好单位的,可没钱打点,只好在家待业。 托了几层关系花光了老两口的积蓄,还借下了不少债务,这才把爱如潮水送进市政·府的小车班,接下来就是熬时间等转正,可转正的年头是没有一定的,两年也可能,十年也可能,没背景没钱的只能等。 市·政·府领导的子女也经常用公车,还老是半夜啊节假日啥的用,这种差事自然基本都落到爱如潮水这样的临时工身上,一来二去,年纪相仿的青年人就厮混到了一起。 人和人在社会上混,不同的社会地位决定了你交往的圈子是不同的,爱如潮水的圈子除了同学就是一起当过兵的战友,而他车里载的那些干部子女,过的却是他无法企及的生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那都是说的很简单的,一般老百姓辛苦一年挣到的钱,某领导的公子一个电话拿到的回扣都顶几个工人一年的工资。 渐渐地爱如潮水骨子里的那种自卑被极度膨胀的虚荣心给包装成了强烈的欲望,他渴望能像这些人一样的生活,渴望能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就像于连那样铤而走险的去搏一下。 所以爱如潮水和这些人混到了一起,也沾上了白·粉。想和这些人混到一起,不沾这个不行,等爱如潮水上了瘾,这个团伙的头才告诉他,他们要自己去南边弄白·粉,自己用也拿来卖,爱如潮水是他们挑选的带·毒的人。 和微雨那弄来的钱,加上他四处借的一共凑了四万块,这钱是爱如潮水向自己带点回来偷着卖的,这玩意是暴利,一转手几倍的挣,他打算干几次攒够钱就戒了毒,想法子出国去找微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六章4 什么事情看起来越简单,往往水深的很,里面的道道可不是显山显水露出来的,那得有道会悟才行,爱如潮水以为混进了这个圈,跟着头儿去南边进货,自己再夹带点私货,出手几次后就功成身退,想的太美好了! 第二次的聊天记录发过来,还是爱如潮水自己的话,说他们五个人去了最南端挨着国境线的地方,接上了头,带队的头儿压根不出面,都是他和另外一个半大小子去和卖家接触,其实就是来回带话。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自己进点货,还被人给骗了,用低品质的白·粉在交易的过程用调了包,爱如潮水没敢找前面接过头的卖家,就在街边找的马仔,不上当才怪呢。 老黑他们呢就口述,让李德源打字告诉微雨怎么去套爱如潮水的话,可这小子不愧是当过兵的,问了几次也不说自己的具体位置,第三次的聊天记录又发过来了,还是没有这帮人的具体位置消息。 还得说微雨这高学历的还真是高智商,老黑他们教的那法子都不灵,微雨就从小吃和滇地的风土人情聊起天来,一来二去的,爱如潮水渐渐放松了警惕,透露出两个重要的信息,一是他们是从保·山坐车往西南走了好几个小时到的边境线,二是对面是缅甸,地名很有意思,叫个木姐,说是个市,比咱的镇大不了多少。 老黑他们看到第四批传来的聊天记录,眼睛全都一亮,马上往局里挂电话汇报协查,基本能锁定爱如潮水他们藏身的地点在瑞·丽, 李德源还想让微雨再套点话呢,“我不想聊了,我这也是害人,心里难受,下了。”一句话后头像不再跳动,又变成了灰色。 正在兴头上的李德源和老黑仿佛也一下子被关掉了火门一样,意识到他们这么利用一个女孩子有多么残忍了! 爱如潮水他们被抓捕的过程就不详细描述了,李德源也是后来听老黑说的,掌握了这五个人的基本情况后,布控监视,一直跟到在冀南这个城市的火车站下了车,才就地抓捕的,爱如潮水和另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一共在身上捆了十五公斤白·粉。 那几年对于涉·毒和涉·黑的是严打重判的,爱如潮水有吸的事实,有筹款参与贩卖的事实,有携带运输的事实,判了死刑,后来听说有重大检举行为,减了刑改成死缓。 死缓一般表现好会再减成无期,然后改造几年还能减成三十年啥的,但就是减成三十年,姓薛的三十来岁进去,要成了六十多的老头才出来,这辈子就算没戏了。 李德源拉上老黑去看守所想看看爱如潮水,毕竟和位于也算朋友,另外李德源心里也确实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有些戚哀,想送点钱和吃的喝的,算代表微雨来交代几句话。 在通往看守所门口的路上,很意外的见到了爱如潮水的老父亲,七十多岁的人了,背上背个麻袋,看样子是坐公交车后步行走过来的,鞋上和裤脚都是土面面,看守所离公交车站七八里地呢! 李德源下车急忙过去想帮忙提麻袋的,老者一眼认出来他和老黑是来家中打听自己儿子的“警·察”眼睛里略过一丝阴影,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帮忙,推让中麻袋一下子掉在地上,系口的绳子松了,几颗胡萝卜和大白菜滚落了出来。 “楼前空地,自己种的,给儿子送点尝尝鲜。”老人挤出点笑容,边说边蹲下去收拾地上的菜,李德源和老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为了给爱如潮水还上欠单位同事的钱,他父母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不上的也打了欠条。 牢饭虽然免费,可要是家里条件好,按月送钱来,也就能吃的好点,还能在里面混混关系啥的,爱如潮水的家里已经是家徒四壁了,老人来看孩子实在没啥拿的,就带点自己种的蔬菜来。 老黑虽然是个刑警,也不都是铁石心肠,强把老人和麻袋弄上车,一路带到看守所,嘱咐让老人先看儿子,看完等着,一会一起回市里。 老黑是用专案组成员的身份提的姓薛的会面,等爱如潮水的父亲探视完毕后,单独给李德源和他的安排个房间,让他们聊聊。 “你好,我是寒潭水一色,是微雨托我来看你得。”听到这话,一脸萎靡的爱如潮水眼角那跳了几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冷冷的说:“我不认识什么微雨,也不认识你,咱们没什么聊的。” 说完起身就要出去,李德源站起来低吼了一声:“是爷们呢就听我把话说完!” 爱如潮水怔在了门口,手扶着门把没再动。 “头掉了碗大个疤,你也是当过兵在社会上混的爷们,你那血管里流的不是尿,是他娘地血,你去挣命咋没想想你爹妈,没想想你和微雨说过什么?甭怨这个怨那个的,是爷们就挺住,腰杆硬硬的离开这那才叫条汉子!” 李德源说完,爱如潮水喉咙动了几动,晃了晃肩膀头,堵在嗓子眼的话最终没有出了口。 “走吧哥们,你爹妈俺们帮着照应,出来一起喝扎啤。”李德源说完目送着爱如潮水慢慢走出房门,心里硌硌蹬蹬的就和有把子火苗一样。 爱如潮水的老父亲已经走了,没有等他们,两人赶紧开车追,车窗外,秋风萧瑟野草萋萋,夕阳下荒野的土路上,一个蹒跚的老者佝偻个腰,看着真是让人心酸。 老人很倔犟,这次说什么也不搭李德源他们的车回去,怎么劝也不行,李德源还把身上的几百块钱也要留下,老人最后都急眼了,硬把钱摔回了车里,气哼哼的走了,老黑和李德源都明白,老人家是把他们认做是仇人了,把自己儿子送进监牢里的仇人。 那个年代的老人们,都有着一份强烈的自尊,对于明面上和暗地里的施舍性的帮助是不接受的,李德源他们多次上门都被挡了回来,后来还是老黑和居委会一起演的双簧戏,用国家发放救济为名,才让两位老人接受了钱和其他东西。 两年后,长期卧床不起的爱如潮水的母亲,在得知了自己儿子进监狱的消息后,突发大面积脑梗,没抢救过来去世了,一年后,爱如潮水的父亲夜里犯了急性心梗,静悄悄的溘然长逝。 两位老人的后事是老黑他们和街道上帮着料理的,李德源那时候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前几年回听老黑说,爱如潮水放出来了,表现好多次减刑,出来后把父母留下的小房子卖了,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年头还没有丝和宅男的光荣称号,差不多一个意思能对应上的是社会小青年+待业青年。爱如潮水一没背景二没钱,当兵时想混个党票都混不上,当了三年大头兵回来,也没工作可分配,搁现在就是个宅男。 好不容易进了小车班,当领导的专用司机和陪领导出差这样的好活也轮不上他,用他自己在审讯记录里的话说:“天天起五更爬半夜的挣那三瓜两枣,还老是瞧见人家整车整车的往家来东西,搁谁也不可能心里平衡了。” 写小说讲故事离不开时代背景,那几年正是国企改革的年头,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私营民营企业能招工,大量的产业工人下岗自谋出路,物价几乎一年翻一番,几毛钱一斤的肉没几年就到了几块钱,而工资却没有涨多少。 而各种各样的商品却是玲琅满目的越来越多,奢侈的生活,时尚的生活,等等各种都需要钱来支撑的生活,快速的把整个社会都压向了向钱看,像爱如潮水这样又想过好日子又不愿意熬年头耐得住清贫的,多了去了! 冀南这个城市原本是个安静的三线小城市,也就是个五六年的样子,人口激增了一倍还多,城市开始外扩,红砖三层楼、红瓦小平房这种老式的居民区正在一个一个的被高楼大夏吞没,那一代的年轻人脑子里就一个字“钱!” 李德源还不算是宅男,他有工作还有副业,他也不是丝,丝一般都比较有内涵,外表很安静,李德源玩摩托车玩户外爱喝酒,喝多了刚跳上桌子跳个脱衣舞,所以他不属于安静那一类的。 一连十多天,微雨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不过也有变化,就是昵称从“微雨燕双·飞”改成了“fall”,一看这心境天凉好个秋了!凉透了! 李德源呢,也不管那么多,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由恋爱的没成,拉媒保纤的也没成,他甚至和耗子他们开玩笑说,再过几年一到三十岁,就去越·南买一个回来,耗子和老卫也参合着准备组个团去。 没想到玩笑话转天就变成了真事,李德源一上班就接到通知去分厂调度室开会,是段长亲自来炉前长白班休息室通知他的。 到了分厂,大调度室里呼呼啦啦的站着坐着的得有百十号人,很多李德源都认识,大部分是比他早一两年,或是同一年进厂的大专以上学历的年轻人,也有几个工段的技术副段长和大工长。 李德源去晚了没凳子,就靠在墙角和几个人猫在那抽烟,小道消息顺耳朵就传过来了:“听说是抽调人去越·南,咱的小高炉都卖给猴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七章1 猴子国的太·原钢铁厂是六十年代咱们援建的项目,七九年后两国交恶,这钢铁厂设备技术一直没有得到更新,等苏联解了体,大毛子二毛子没人管猴子了,思来想去的,还得厚着脸皮回来找咱帮忙。 李德源他们钢铁厂也在大规模转型期,一批八十年代的炼钢炼铁轧钢等设备要更新换代,炼铁厂几个小高炉就作价卖给了猴子国,今天召集开会来的除了厂领导还有总厂的高工们,要从炼铁厂的技术人员中抽调出人组建技术改造组。 说白了就是拆了咱的旧高炉,运到猴子国去指导他们安装调试完毕,连带搞人员培训,这活听着不错,出国了,还拿双份工资,中方的一切待遇不变,猴子国还给开一份补助。 不过有前期去帮着猴子国勘查建厂选址的人说,猴子国那破地要啥没啥,新建的厂址还在特偏僻的地方,离最近的城镇坐车都得一小时,一礼拜才能进城一趟,吃饭虽然中方人员是吃小灶,可猪肉难得一见,有肉也是鸡肉,炒的菜还是怪味道。 说起猴子国给的补助,他们那的段长一级的每月工资收入还没咱这边一个学徒工拿的多呢,一般工人一个月也就三十来块人民币的收入,给那点补助那不够回国喝顿酒的呢。 这事传来传去有些天了,也就李德源这混长白班的主没怎么听说的,冀南这的人都恋家恋土的,老辈子吃不上饭的宁可吃树皮的也不出去要饭,一听说就猴子国那破地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想去。 李德源却很感兴趣,别看他家在冀南这城市也都二十来年了,但大院里俨然就是和本地相对独立的区域,大院里的孩子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本地人看,何况李德源家祖上闯关东留下的那股子四海为家的遗传基因,对“走出去”可是很触动兴奋点的。 结果他第一个报了名,拿了表格回来填,政审是没问题的,家族四代工人,根红苗正,学历也有,在高炉上几乎所有的岗位都待过,工作经验也是满满的,厂里本来就对他也头疼,这下借着外派的活,也好暂时让他消停下。 李德源还领了一个任务,厂报让他担任赴猴子国的前方通讯员,写通讯报道,这回好,实际上等于他即是技术改造组的,还直接归总厂宣·传部派遣,双重身份比单纯外派的技术人员活动上更自由。 本来他们这次外派是经过了两国之间协商的,中方人员在等待办理护照和签证期间,就地在钢铁厂一对一培训猴子方的人员,这叫传帮带,炼铁厂挑出来的三十来人全部进驻在厂区的总厂招待所,两人一个房间,中方一个,猴子方一个,吃住都在一起,这样语言关过得快,技术上的培训就快。 分给李德源的那个猴子,名字翻译成中文叫黄炳炎,猴子国的叫法呢,不叫黄先生或是小黄啥的,而是最后那个字的尊称,叫“炎先生”或是阿炎,李德源嫌别扭的很,干脆叫上阿黄了,怎么听都跟喊隔壁家的大黄狗一样,几天叫下来也不觉得别扭了,阿黄自己还乐呵呵的。 李德源对猴子国的人没啥好印象,他自己小屁孩舞枪弄棒的时候,不正好是79年对·猴子国反·击战吗,一直到88年,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的时间段里,光听英雄们的报告都听了n多场。 就他父亲分管的车队里的一个副队长,那就是79年立了二等功复员回来的,左手掉了两根指头缺了三分之一的手掌,是被炮弹皮子崩的,当时打进猴子国的地盘了,遭遇小股猴子们的偷袭,他一个人抱着挺机枪守在桥头的掩体里,顶了整整四十分钟。 还有保卫科瘸了一条腿成天开个偏三到处转的“地不平”(这是李德源他们给起的外号),那腿也是在高平穿插战时,为了开路滚雷场,没被地雷炸了,被猴子埋的竹签子把腿上的大筋给戳烂了,没接好腿就残废了。 电影电视剧啥的就别说了,所以李德源一见这个猴子国的阿黄,心里就没好气,开始阿黄还用来之前学的汉语有板有眼的抗议,说自己是阿炎或是炎先生,李德源一想,这毕竟是外宾啊,不能和在亚运村那会是的了,上去摔跤背挎子啊,眼珠一转,瞧着猴子黑瘦黑瘦最多一米五几的个头,使上坏了,提议掰腕子! 还假模假式的让着外宾的,来三局两胜制,第一把阿黄憋红了脸坚持了五秒,第二把李德源暗地里抬了屁股,这算作弊,一点机会都没给阿黄留,一用力差不点把猴子整个人给甩桌子底下去。 猴子甩着手服了,接受了阿黄这个光荣的称号,可李德源高兴了没两天,发现掰腕子是赢了,可这个阿黄比隔壁家的大黄狗可烦人多了! 他走哪阿黄跟那,去厕所,阿黄没上厕所的意思,也站他身后等着,李德源身后就像多了个影子一样,相熟的工友都逗他,一见面就说:“呦小李,又出来遛阿黄呢。”猴子听不懂啥叫遛,还点头哈腰的和人打招呼。 最让李德源心烦的是,他们这种半军事化的管理,中方陪同的人员也不能回家啥的,二十四小时随时点名,一次不在的警告,两次不在的直接就撤换掉了,那些本来就不想去的还好说,用这些严格的外事规定借故跑了好几个,李德源是真心想去外面看看的,可就难受了。 阿黄也说了,他们来的时候有规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中国同志,学语言学技术,回去要考核的,李德源几次动了想翻墙或者是混出厂区的念头,都被这个真的是寸步不离的猴子给搅和了。 既然出不去,李德源很快又找到了乐趣,在阿黄和阿黄的那些猴子同事们的身上找乐子。 当时给李德源他们这些烟民呢统一发的是红云烟,这在当时算是中等烟,给猴子国的配发的是石林烟,也算不错了,李德源他们不爱抽石林,嫌抽起来有股子臭脚丫子味。 他发现这阿黄根本不抽烟,可照样每天去领两盒石林的配额,拿回来后就藏藏掖掖的怕人看到,用塑料袋包好再用衣服裹起来,招待所配发的一些袋装的小食品,像花生粘啊鱼皮豆啊五香花生米啥的也都领回来藏箱子里。 这事还被他们这些中方人员很是笑话的,石林烟都没人去领,那些袋装的小食品也没人要,李德源他们抽烟和想喝酒啥的,都是托招待所的服务员去外面买现成的,或是掏钱让招待所餐厅大师傅单做。 后来一问阿黄,才知道,他和他们同事藏起来的这些东西,是准备带回国去当礼物送亲朋好友的,石林烟要比猴子国自己出的烟高级多了,普通老百姓根本抽不起,花生米啥的小孩子也就在画报上见过。 猴子国穷李德源倒是听车队的副队长叔叔讲过,说他们开进到猴子国时,居民家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木制和竹子做的家具,猴子国的老百姓跑的时候一副挑子两个筐,装上衣物和锅碗瓢盆,就算全部家当了。 副队长叔叔立功的那个镇,部队开进去后准备撤离时,想弄点战利品回去吧,没看上眼的,后来就从一户人家墙上把个大姑娘的照片给拿回来了,现在还成了笑话呢,说他立功打仗回来掉了半拉手掌缴获一张相片。 那时候李德源还当个故事听的,现在真和猴子们住一起了,才知道他们有多穷,阿黄就两双袜子,还是来之前配发的,舍不得穿,遇到开会时才穿一次,平时都是光脚穿劳保鞋,脚后跟磨的都是血泡子。 怪不得一个个都黑瘦黑瘦的,听带队的高工说,猴子国派人来的时候提过一个条件,要求中方每顿饭都要有肉,不管是猪肉还是牛肉、鸡肉的,结果第一批来考察的十来个猴子国的钢铁厂的人,还是领导呢,因为吃肉太多,体质不行,积食不消化住院好几个,这不是笑话,是真事! 渐渐的中方人员不再拿猴子们的这种抠抠嗖嗖的行为开玩笑了,毕竟现在不打仗了,咱是吃喝不愁了,瞧瞧这一个个的,瞧着也是心酸,李德源他们干脆都把自己能领的烟和食品的配额都领回来,送给猴子们了。 阿黄说猴子国全国的钢铁产量还不到咱冀南这一个钢铁厂的年产量呢,这次他们从中国一下子引进的设备,新建的厂子能让全国的钢铁产量翻一番,而且他自己的工资收入也能翻上一番。 在追求幸福生活的道路上,猴子们和李德源们,大家都一样,都想让自己的腰包鼓得更丰满一些,李德源并不是说对猴子们从蔑视变成了友善了,这仅仅是处于良心上的怜悯,日后竟然也收到了回报,要不佛祖为啥说,多做善事必有善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七章2 这种厂区的关禁闭式的接待外宾工作,终于在两周后很人道的给中方陪同人员们特赦了一把,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给四个小时外出时间。 开上摩托车先奔回家和老爷子老太太照了个面,蹭了一杯冻顶乌龙喝,胡乱塞了些老太太拿来的点心啥的,往背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和两盒没拆封的糖果盒子,急急忙忙又开车奔了市里的雷神工作室。 连哄带央求的把占着机子的耗子撵走了,上了icq,果然和猜的不错,微雨的头像蹦啊蹦的。 一看留言记录,李德源这心里怦怦的这个跳啊,微雨从来没有过的悲观起来了,说了许许多多的怨气话,从小说到大,从国内说到国外,天南海北云山雾罩的,一看东拉一段话西咯咯一段话的,这思维太跳跃了。 看样子微雨是忧郁症犯了,憋闷太久了,一下子发作了,心里憋住的话像绝了堤的洪水一样,哗哗地往李德源这灌啊。 这语无伦次的诉说,看的李德源是背上一直冒汗,起初他还试图理出个头绪来,很快他就发现微雨说话的逻辑已经彻底废掉了,只能看一段琢磨一段。 足足看了几十条的留言,把自己也憋的脸红脖子粗的,看完最后一个字,眼睛都发干发涩的,一直瞪大了眼睛没眨眼都,出门去揉了揉眼,买了瓶百事可乐,坐在阳光下抽了两颗烟,这才把纷乱的思绪理清一些,微雨这是挫折感大爆发了,她所表达的最终意思是准备不这么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了,她要回国! 李德源听微雨说过,她再嗷不到一年就mba毕业了,另外选修的统计学学分也能很快就能拿到,这样对能留在老美子那工作很有帮助,这话也就是中秋节前说的,没过多长时间,这就准备都放弃了要回来了。 李德源心说话,我这两年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啊,怎么尽是倒霉事呢?就没一件顺心的事,这玩个网聊吧,还摊上个女蛇精病,放着mba和老美子的大好生活不过,发那么多的牢骚还要回来的! 说你单纯吧被人家弄走两千美金,现在老黑他们也说这事没招呢,爱如潮水把钱都花在粉上了,粉被没收和销毁了,他家里又是那状况,也拿不出钱来换上,李德源一直还没顾上和微雨说,这笔钱要是她不急用的话,就缓缓再说。 说你社会阅历浅吧,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就和人家玩网恋,结果恋个瘾君子出来,还是李德源给你擦的屁股收拾的残局。 现在好,又犯病了,要死要活的让李德源给她拿主意,要回国来,李德源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不能和耗子一样呢,和洋妞聊得不亦乐乎的多好,招惹个这么个主。 生气归生气,一瓶可乐喝完,街边的美女也看了几个,心情好了一些,回转身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把微雨臭骂了一顿! “你美的鼻涕冒泡的发什么洋牢骚!反动地·主阶·级的黑·后代躲到美帝·国主义发霉的角落里,喝着原装的可乐,整天和帝·国主义的原装大美妞在一起,告诉你,也就是你跑得快,落到俺们工人阶·级的手里,大巴掌呼死你!” “你个丫头片子,幸福的还不够本吗,俺们老爷们一出生就是个儿子,脑袋上就扣上要养爹妈的铁帽子,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长大了,娶了老婆叫丈夫,就得养老婆还得受老婆阶级的压迫和剥削,有了孩子总算当了爹,还得养孩子,你说说,你有啥牢骚可发的?” “你呢,一出生,女儿呦,小棉袄呦,爹亲娘疼的,当了老婆了立码就是特权阶层啊,得捧着得供着,欺负了老爷们你一哭,全世界都得向着你,有了孩子你是妈,连那破歌都叫世上只有妈妈好,操!那个爹不疼自己孩子,咋没有世上只有爹爹好这歌呢!” “你有哥能罩着你,俺为了俺妹妹,打了多少架,光局子都进了两回了,俺上大学走,自个一个人提着行李去火车站,俺妹妹上学,全家出动,连她的铺都是俺给铺的,饭票换好开水打好俺才走的,你个丫头妹子的发什么牢骚!” “你高考时已经被提前保送,游山逛水去了,老子在考场里汗流浃背答题的时候,你丫的居然在坐着滑杆上峨眉山!你这是对广大高考生极大的侮辱!你还发牢骚,信不信真见了面,一张大字报呼死你!” “老子现在骂着你,刚喝的百事可乐都是国内灌装的,喝了好几年了,都没喝过原装的,国家地理杂志一本都没看过呢,哈雷摩托,zippo打火机珍藏版的一个都没见过呢,老鹰乐队和杰克逊的原版cd不打口的都弄不到,你个就在老美子帝·国主义的妹子发什么牢骚!” “告诉你,你丫的不读完书,毕了业,你就是个卖·国·贼!汉·奸!老子有生之年,追到天涯海角,也得彻你几个大嘴巴子!让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后告诉你一句,消停的老实的在那待着,再敢发这种无病的牢骚,祖国人民亿万双眼睛刷刷地鄙视死你!” 打完了这些字,看看表,快到归队时间了,匆匆简要地和微雨说了他现在陪同猴子国人员的事,下次再上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有话让她留言。 差一分钟,李德源的cb400轰鸣着冲进了总厂招待所的大门,回到房间,阿黄没在,李德源从背包里把两盒不老林糖果盒掏出来,放到阿黄的铺上,这是他母亲老家的特产。 晚饭时分阿黄才回来,进门后晃醒了打着呼噜的李德源,很郑重的说自己要走了,他们后天全体要去首都的大学进修,为期两个月,然后再回来同拆卸好的设备一起去港口装船回国。 这么快就走,李德源可没想到,上面通知的是要在钢铁厂这实习培训一个月的,这才两周,阿黄他们就要走了,冷不丁的得到消息,心里还有点怅然。 猴子国虽然和咱打过仗,可恨,但就像小鬼子也可恨,但寿司该吃还是要吃的,那啥优的片子该看还是要看的,对猴子国的鄙视没变,可阿黄这个猴子同志还是要交下的。 当晚中方人员大家凑份子,让餐厅给办了几桌酒菜,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场,猴子们酒量不行,大米酿的酒哪有咱北方的白酒有力度,这喝的还不是正了八斤的烧酒呢,弄的是衡·水老白干,结果猴子们全军覆没,集体被抬回了宿舍。 送猴子们走那天,李德源兜里还揣了五百块钱的,拿出来要塞给阿黄,没想到阿黄急吃白咧的着急了,说这是瞧不起他!东西是配发的,该要就要,可要是给钱那成了施舍了,这是看扁人呢不是交朋友呢! 李德源想想人家说的也对,就没在推让,接过阿黄用猴子文和中文写下的家庭住址和通信方式,聊了几句,趁阿黄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是把五百块钱塞进了阿黄的背包里。 最不喜欢送别的场面,李德源喜欢去接人,甭管刮风下雨还是天上下刀子的,去接人总还是欢喜的,可送别的场面哪有不悲伤的,他受不了那种柔肠寸断的感觉,朝车上的阿黄挥了几下手,没等车开呢,就开着摩托车走了。 阿黄走了,李德源他们还没完全自由,全部进总厂职工学校突击英文和猴子语,就和学生上课一样,早八点开始,每天四节课,一节课两小时的大课,不过稍微松快点的就是不再全封闭圈禁了,下课后可以回家。 “工人老大哥在吗,地·主阶·段的黑·五·类分子,想找你汇报下思想。”李德源骂了人家微雨好几天没敢上icq,终于鼓起勇气登陆上了,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从这语气看,微雨的忧郁症基本是被骂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七章3 “地主妹子,俺在呢,老实交待你得思想问题!”李德源心里把微雨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工人老大哥,你那就不算牢骚话了啊,照你那话,女人就是享福的,男人就是受苦的?” “女人可不就是享福的吗!女儿,让人疼吧,妻子,让人护着吧,妈妈,不用说了,多神圣啊,你看看,有圣母哪有圣爹的?再看看男的,儿子丈夫爸爸,那个不是出力气负责任受累的吧!” “你这是歪理!你怎么不说你们男的每个月不用遭那几天罪,不用十月怀胎生孩子遭罪呢,你怎么不说能喝酒半夜不回家,能去这能去那的没人管!” “这咋是歪理?女人就是柔弱吗,没人反对女的不能喝酒到半夜,不能想做啥做啥,关键是女的自己都认为这样做不淑女?你当女权主义是做给男人看的吗?其实是做给你们女人自己看的。”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的,枪来刀挡,水来土掩,一时间烽烟四起可不见血肉横飞,战斗很激烈不过没有杀伤力,谁也没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这个微雨嬉笑怒骂的聊天本事,李德源是见识过的,不过那时碍于有其他人在,没怎么插话,今天这以短兵相接,被斗起了当年参加辩论会的老功底了,兜圈子,下套,旁敲侧击,迂回战术,使诈使坏,一股脑的向微雨用上了。 微雨也是毫不示弱,针锋相对,这一看就是个牙尖嘴利的姑娘,思维很敏捷,说的话要不就和一阵风似的,要不就锦里藏针的,李德源心里想还真不好对付呢。 战火很快就从男女平等的问题蔓延到了文学领域,是李德源首先拐到这里来的,他企图用自己还算擅长的领域做套,打算一举击溃来犯的微雨。 在抛出男作家在经典文学创作上基本上都是垄断这个论点后,李德源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战术错误,他刚想弥补下,微雨的反击已经铺天盖地的砸过来了! “工人老大哥,你是糊涂了还是被小女子弄的思维混乱了,咱先不讨论有多少女作家的问题,单说你所谓的男作家的经典作品中,有多少是塑造的女性形象?有多少干脆就是为女人写的?诗经想必你老人家一定烂熟于胸吧,第一首是啥?背来听听!” “还有,你如果一定要为文学强加个性别问题,那么请问,是不是只有男性才可以去阅读男性作家的书,是不是可以说只有男人才有读书认字的权利?你还说自己是支持男女平等的,你骨子里就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几段话一下子把李德源弄的手忙脚乱的,还好慌乱了一阵稳住了阵脚。 “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说的是男追女没错,但要看后半段,那男子又是相求,又是用琴、钟鼓啥的对姑娘表白,请问在那个可以抢婚的时代,这算不算是对女性的尊重?是不是很绅士的求爱呢?这放在诗经的第一首说明什么?难道不是说明咱老祖宗开始就是推崇对女性尊重的吗?” 既然刚才犯了错误,就得赶紧岔开话题,把微雨从穷追猛打的势头上掰过来。 好在微雨的辩论方式基本是一句挑一句的毛病,这叫跟风走,她没有全局观,一看到李德源的回答,马上又对着这句来了。 从古代到近现代,从中国到欧洲,从俄罗斯到了意大利,又拐回了中国,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到普希金,从雪莱到东坡先生,从三叶集到致橡树,李德源也是真醉了,这微雨太难缠了,没有她不知道的,而且都能说出很独到的见解。 当然那时候没有搜索引擎的,可以一下子搜出来对方说的书或者作者,还能搜出一大堆的评论和介绍啥的,照搬都行,那年头辩论这种事就看自己肚子里装的货有多少了。 一看在聊文学上难以取胜,李德源话锋一转,又转到了他自认比较通的电影上,这几年他和常颐、条子等朋友们隔几天就凑到一起,在条子家看投影机放的片子,当时很多从地下渠道来的湾湾和港港那边发行的dvd碟片,里面不乏电影里的精品。 李德源这个时候已经从单纯的就是猎奇心理的看电影,演变成了有意识的把电影当成一个艺术分类去研究的初级阶段,比如他对爱尔兰、瑞典等欧洲非主流国家的电影就很感兴趣,比如丹尼尔?戴?刘易斯的《因父之名》和《我的左脚》,当时国内还没几个人看过。 另外《土地》、《猜火车》这类片子也透露出一股“自由”的味道,至于《英国病人》啊,《这个杀手不太冷》,《教父》等等吧,那都是如数家珍的。 电影是门综合的艺术,文学、美术、音乐、摄影等等吧,几乎是包涵了所有的艺术形式的,比如《拯救大兵瑞恩》,普通的观影者就是看故事和故事里强烈的反战味道,而李德源却在小分队凌晨出发的镜头里,佩服人家老美子的背景音效了,微微的炮弹轰鸣声不放大音响是听不出来的。 还有欧美电影对细节的处理上,要比国内当时的电影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比如《辛德勒的名单》里纳粹军官用p38手枪射击排成一排的五个犹太人,子弹穿过前两个人的头部,击中第三个人时连部整个碎掉的处理效果。 这说明特效师最起码懂子弹射击的弹道原理,在子弹穿透物体的动能末端,已经不是直线而是翻滚,所以才能对最后的人造成大面积的创伤面。 而那时候国内的影视剧里,还动不动就出现近距离的上去替人挡子弹呢,离着几步远挡上一颗子弹,后面被挡的人竟然毫发无损,简直是扯淡! 这些观点像一颗颗重磅炸弹一样的抛过去,终于把微雨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了,不出所料,微雨还停留在大多数观影者的水平阶段,看热闹而已,她对李德源所说的一些公认的经典片子很是深爱,但要说出这么“敬业”的话,有难度。 但女人就是女人,马上微雨就说了:“我是女人,是感性的,我所喜爱的是电影传递过来的那种氛围,在一个半小时或者是三个半小时的时长里,我都不是存在的,这种感觉才最重要。” 看看,这就是聪明的女人,懂得拿起最后的专有武器来保护自己不至于认输,而且既然在电影上讨不到加分,微雨干脆来了个绝地大反击! “我虽然没你看电影那么专业,可是我住的地方离grauman‘schinesetheatre非常近,我去年就是在屋顶上用望远镜看那些明星入场的,你最喜欢的艾尔帕西诺和罗伯特德尼罗在星光大道上的手印,我都知道在那。” 这可真是掏心窝子的一招啊!grauman‘schinesetheatre就是每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的举办地,洛杉矶的中国剧院,而星光大道那就别说了,能在那印上自己的手掌印,就等于是在电影界里留下了一个永久的光耀身份,而李德源一直梦想着能去中国剧院看看奥斯卡入场式,还有去亲手摸一摸那些大理石的手掌印。 “不带这样的啊!你这等于是对一个辛辛苦苦养育了苹果的果农说,我能吃苹果你只能想象吃一口!太残忍了!太无耻了!太卑鄙了!”李德源愤怒了! “嘿嘿,难道你不知道残忍、无耻、卑鄙对于女人呢来说,就是占有、占有、占有吗?”微雨说完这句,居然头像一下子灰了,也不提前来个预警,就下线了,就好像两个搏斗了许久的拳手,眼看要分出胜负来时,突然一个拳手雾化了一样! 李德源一下子身上绷着的劲忽地一下散了,立马觉地手指头僵硬,手腕子酸疼的,一看表,好家伙聊了三个小时!这丫头太鬼道了,也不打个招呼就下线了,剩下自己意犹未尽的。 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微雨说去猴子国的事呢,把和阿黄在一起的轶事简单说了下,又留言说可能几天来不了,要培训英文和猴子语,让微雨有啥问题和想法还留言给他,就当是学术讨论了。 不过呢三天后李德源接到的留言却不是什么辩论的题目,而是要他的通信地址,犹豫了一下,把工作单位的通信地址回应了过去。 李德源还以为微雨是觉得网上聊天不过瘾,想鸿雁传书呢,可没有想到,一周后,正在上课的李德源被人从教室里喊了出来,居然是总厂来人找他有事,原因很简单,从老美子国来了一个厚厚的邮件,写的是李德源签收! 那时候从国外来的邮件还很少见,尤其是这种特别厚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邮件,虽然有关部门指定是查过了,但是涉及到正在准备出国的技术人员了,又是老美子那边来的,保卫部门就来人过问了。 当着三个总厂保卫干事的面,拆开邮件,里面用塑胶袋缠裹着的是五本杂志,一看封面,李德源乐了,《国家地理》!这个微雨还真有心,聊天时自己说过想看这杂志的,她还真给寄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 第七章4 那年头国外来的邮件和邮包照例是要检查的,即使像微雨给李德源寄来的是《国家地理》杂志,但因为是印刷品,拆开检查后还得找收件人核查。 折腾了半天,总算是让李德源签收了,拿回培训的学校,一起上课的同事都挺稀罕的,大家传看起来,连正上着课的老师也凑过来拿了一本回讲台上看去了。 当晚很是感谢了下微雨的细心,自己随便一句话,人家姑娘就记住了,还真给寄来了这么沉甸甸的包裹。 “可乐是没法寄的,这几本杂志是跳蚤市场买的,很便宜的,你要喜欢看,还可以寄的。”几句很平淡的话,在李德源看来却很珍贵,现实世界他每时每刻都身处其中,但却感觉离他愈来愈远,而他原本认为虚无缥缈的网络却来了个真真切切的包裹来。 “多谢了,我以为自己要出世了,可没有想到还被虚拟的世界撞了下头,你没觉得我给你得地址是假的吗?” “不会的,我相信一个能在料坑里苦熬一夜的人,是不会有苍白的灵魂反面的。” “真的吗?你确定你能看到我的灵魂不是苍白的吗?我们都是垮掉的一代,我都不知道我将要去做什么,我该去做什么,我还在劝慰你呢,其实我自己也和废物差不多。” “废物也是物,是谁界定的你是废物呢?什么标准?父母?朋友?领导?还是法律?” “你看,我二十多岁的人了,工作工作不如意,谈了两个女朋友也没成,自以为一肚子的书,可连一碗拉面人家也不会因为你懂嫁人的嫁字有六种意思,而白让你吃,要那么多学问有啥用,上不能报国家,下不能找个对象报父母,不忠不孝还不是废物吗?” “读书是读给别人看的吗?要给别人看,也是要给能欣赏你得人看,要给懂得欣赏你得人看,你洋洋洒洒的一万字写完,对着聋子或是白痴念,他们懂吗?” “我还是觉得我们这代完了,曾经多么清晰的信仰,现在模糊的都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了,没了信仰,人和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 “你的信仰不代表是全人类的信仰,就像爱如潮水,他的信仰是钱,是过好日子,而你得信仰,你自己说过的,共。产主。义,你说可笑,这一点都不可笑!连老美子这的白人都认为共。产主义是迄今为止最美好的全人类的理想。” “不会吧,美·帝·国主义也信共·产主义?” “亏你还吹自己十四岁就看完资本论了呢,西方现行的社会福利制度的改进过程,你找资料看看,是不是能从老马老恩的书里看到影子?制度是死的,主义是活的,矛盾既然存在,而人又是活的,老子怎么说来着,万物皆有灵,那就说说一切都在变化中。” 这个女的太不简单了!李德源一直是抱着开导她的想法的,没想到竟然被她触动了灵魂深处那渐渐要石化了的部分! 自从他的生活渐渐的从工厂和爱如潮水的遭遇后,趋于平静的时候,肉体是似乎安静了,而李德源的思想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激荡,那些支撑他十多年的格言式的信条,正一个一个的被现实挤塌,新的构造还没有成型,内心眼看就成了一片荒漠。 其实不仅仅他是这样,整个70后这一代,和欧美颓废的那一代虽然相差点年头,可精神和灵魂的蜕变和信仰的坍塌却是异曲同工的。 每个人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那种固定的成长模式被灌注在70后的大脑里,祖国,是他们要为之奋斗和献身的唯一的精神寄托,而这个祖国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太炫目太纷乱! 李德源从小的志向是要当总理,考人大上外交学院是他的梦想,而这个梦在高一下半学期被击的粉碎,跑去首都热血沸腾了一个多月的结果,就是回来后三个月的隔离审查和几十次的交代材料,把一个才十六岁的年轻人那点梦折磨的体无完肤。 最让他忍受不了的是同学和老师对他的冷眼和躲避,在那个夏天,除了他的父母,属于他的只有孤独,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为理想付出的代价。 高三时班主任一句话:“你们三个白天随便去哪都可以,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把李德源、老黑、老卫算是给刺激到了,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被主流抛弃,只懂得这是歧视,这是蔑视,三个少年开始了反击。 白天去一墙之隔的公园背书,晚上等同学们都回了宿舍,偷偷用电线从路灯杆下线盒子里接电,然后从后窗户跳进教室,把灯用涂了墨的报纸遮上,一学就学到天快亮,才会宿舍去睡觉。 为了享受在脑子里无数次演变过的场景,三个人还约定好,每次考试只答够及格的分数,这样老师和同学不易觉察他们的秘密行动。 高考后,三个最不被老师看好的落后学生,全部都考取了二本以上的学校,他们的班主任甚至都没去给学生查成绩发分数条,躲起来了。 从这以后,李德源的个性变得开始张扬的,高中时被压抑和扭曲的灵魂和理想,随着进入大学开始迸发全新的活力。 但整个时代冲击下的高校带给李德源的也不是所谓的象牙塔般的生活,还没踏出校门呢,被他厌恶和反感的种种不平和丑恶的表象像一层橡胶皮包裹着他的心脏。 四年的社会和工厂生活,简直就是用一根根的大棒一次次的打在李德源灵魂上,不是棒喝领悟,而是要把他驱赶回整个认命的70后群体中,成为正常的成年人,而正常的成年人,是不需要信仰的。 难道微雨远渡重洋不仅仅是为了逃避吗?李德源的脑海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得信仰是什么?你走出去是因为软弱还是出离了愤怒了?” “你自己说过,软弱是女人的最好伪装,愤怒可以被出离的话,还谈什么愤怒?” “我并不认为我是可笑的或是可怜的,我只是眼睛进水了,看不清路。” “路早就在你得心里了,寒潭,你得勇气和自尊才是你身上最闪光的地方,别放弃!” 李德源一下子眼睛湿润了,这话连他的老爷子都没有说过,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说过,在他最彷徨,最玩世不恭,最不服输可有无可奈何的时候,竟然从微雨的话里看到了。 “谢谢你,我没有放弃,也不会放弃,我会用另一种方式去证明自己的价值,还记得那句快被用烂的诗句吧,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好,呵呵,这才像个工人老大哥吗,有豪气的,去猴子国好好看看,冀南是口井,首都也是井,可要是几百口井连起来那就是湖了,几百个井一样的心连在一起就是湖一样的心,你一定会拥有海洋一样的心的!” 海洋?群山?荒漠?丛林?我怎么忘记了这些老朋友了呢?李德源喃喃自语着,看了看自己因为不再抡大锤而白皙起来的双手,看了看脚上的皮鞋,是啊,肉体颓废了妥协了,灵魂也就被腐蚀了! “真好!再次感谢!微雨,好朋友,够哥们!你这个地主姑娘我交下了!”李德源兴奋的敲下一行字后,真真是意想不到啊,突然眼前一黑,靠!停电了!早不停晚不停的,偏偏大半夜的聊得正欢呢,没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八章 1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一年春尽花几枝》更多支持! 十一月初,北方已经进入草木衰败寒风瑟瑟的冬季,钢铁厂第一批赴猴子国合作项目的中方技术人员启程了。← 李德源他们这批人员没有等去首都培训的猴子们回来,而是一行十一人先赴项目合作地去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准备卖给猴子国的高炉等设备还在拆卸中,预计元月份才能运到港口装船。 之前派去考察的人回来写的报告里,点明了当地的气候环境等特点,北方人去了估计要水土不服的,所以总厂决定派个小组过去,同猴子方一起筹划个中方人员的生活区,这样便于集中管理也对长期工作有利。 带队的副厂级的领导是坐着飞机走的,李德源他们这些小兵们自然也就是个火车硬卧的待遇。穿着大衣上的火车,到了武汉大衣就穿不上了,等到了终点南宁站,干脆穿着衬衣下的车,二十六七度的气温很舒适。 首都到河内这趟列车是国际联运的,逢周一周五直达猴子国的首都河`内,不过在南?宁这要停几个小时,上车时没注意,在站台上李德源才发现每一节车厢上都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国`徽。 他们这批钢铁厂的先遣小组,还有十多个要去猴子国的旅客没有随着下车的人流出站,而是在站台上接受第一次的出境检查,海关、警察、铁路三方联合穿制服的挨个比对去猴子国这些人的护照、证明信、介绍信等等有关证件和文件。 钢铁厂的检查完后就在站台划出来的一个单独区域里活动,有小型的候车室,居然还摆了个乒乓球案子,让人郁闷的是只有球拍没有球!找候车室穿铁路制服的妹妹要球,那妹子翻了半天最后很腼腆地说:“球没了,还没去买。” 等通知上车时,车厢就剩下了大概是五节,软卧车厢和两节硬卧车厢,外加餐车啥的,夜幕下开出的南?宁市,一片华灯中也没看出个城市的概貌来,有点小遗憾。 快到半夜时,车停下来,又是穿制服的联合小组来查护照和文件车票啥的,还告诉李德源他们,都不要睡觉了,一会要到边境了,准备换车。 车开到晃晃悠悠的慢了许多,再次停下来时,借着站台上昏黄的灯光看清了是“凭?祥”站牌,三步一个五步一个的,站台上都是武?警和警察,也不见国内车站上最普通的卖东西的货车了。 列车员挨个告诉车上的人,不要乱走就在铺位上待着,果然还是联合制服小组的又来查证件了,这次还用手电挨个晃护照上的照片和脸,加上外面挎着真枪的武?警啥的,弄的大家怪紧张的,这是真要出国了。 李德源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还挺快,莫名其妙的燥热起来,特想把窗户拉起来,问问下边的小战士,那枪里有子弹没?可没等他去行动呢,列车员哗啦哗啦的把窗帘都拉上了。 车缓慢地启动了,大家伙都是第一次出国,一天一夜的火车坐下来,尽管是卧铺,也很疲倦的,可这回别看是夜间行车,拉着窗帘看不见外面,一个个地兴奋异常起来,这节卧铺车厢就李德源他们这十个人,问了列车员,说还要开两个多小时才停车的,干脆打扑克侃大山起来。 只有李德源没参与喧闹的人堆里去,他守在车窗那,透过窗帘的缝隙,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心里一阵阵的翻腾,一种对未来不由得升起的未知的渴求使他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咣咣当当的一阵晃动,列车驶入了车站,列车员来通知大家全体下车,不要遗留任何物品,这才明白到地了,要换车进入猴子国了,下车后走向猴子国的海关小楼时,李德源还回头很是仔细地看了一眼车厢上的国`徽。 这是同?登站,此地已经是猴子国的地界了,一座三层小楼被黄色的灯光包裹着看不出楼体的本来颜色,从列车上下来的旅客们都要集中到这里过关。 在南。宁下车等候时,到猴子国去的人基本都混了个脸熟,除了李德源他们,还有十来个中国旅客,五个白皮肤的老外,都猜这几个老外是老毛子,大家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在制定的大厅里排队领表填表,体检交费,然后就是坐在长条凳上等着,几乎没人说话,整个过程也很简单,见到的猴子国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后半夜了都等着赶紧打发完这帮人回去睡觉的。 而李德源他们这一行人在这里又加入了一个伙计,猴子国太?原钢铁厂派来接站的,自我介绍说是翻译,姓黎,这次李德源没给人家叫阿黎啥的,入乡随俗的叫黎先生了。 黎先生和阿黄比,明显话少的多,态度也很冷淡,对着你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一转脸那脸就和胶皮一样。这大厅顶很高,冷冷清清的人也不多,一股子凉意渐渐透过来。 李德源他们都以为这是越往南走越热的,在南?宁下车是就穿一件衬衣的,可这会明显冷的后脊梁起鸡皮疙瘩,阴冷阴冷的,问了那黎先生,不咸不淡地回答:“现在是雨季刚结束,旱季还没开始,白天热晚上冷。” 幸亏都是穿着大衣上的火车,皮大衣羽绒服不用翻出来,毛衣套上还是管用的,可没一会这帮北方大汉们就发现,穿毛衣也不管用,这种冷和北方的干冷不一样,扛不住! 北方的冬天贴着地皮子刮的风吹过来,露出的皮肤是刺痛的感觉,可只要肚子里有食身上有劲,这冷就感觉是挡在皮肤外的,而此刻在猴子国边境上,还没正式迈腿进去呢,这种透彻骨髓的寒意就先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 好不容易等到通知上车了,果然是换成了比来时坐的列车要小一些的火车,车厢明显要体积小,李德源和黎先生搭讪,人家说了这是窄轨火车,是法国人留下的铁路线,所以在进入猴子国前,必须换车。 软卧车厢实在是不敢恭维的,简陋的多,最奇葩的是居然只有枕头没有任何盖的东西,得亏大家都是带着大衣的,就当上夜班披大衣打盹了,有两个伙计包里揣着白酒呢,过猴子国海关没落下,拿出来十个人轮流对瓶吹,让了黎先生一下,这伙计一闻那特冲的白酒味,就坚决地推了。 几口白酒下肚,身上才暖和起来,骨头缝里发痒,窄轨列车开的晃晃荡荡的,睡也睡不踏实,李德源一看外面天也快亮了,干脆坐起来看风景。 由同?登到河?内这段路,几乎全是在山区里转来绕去的,被丛林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山丘几乎很少能看见岩石,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都是那种翠绿,偶尔闪现出一汪汪的白色,是平静的水面。 车窗外叶子如用伸展开的席子一样的林木,几乎是贴着列车的,没等看清叶片上的脉络呢,列车一瞬间就和冲入了云霄一般,丛林没入大团大团的云雾中若隐若现了,铁桥被驶过的车轮激荡出咔哧哧的有节奏的声响,覆盖在山谷间的云雾几乎被这声响惊醒了,微微地飘荡了起来。 当一块一块像是被分隔开的玻璃窗一般的田野出现时,天空上的薄云已经被初升的太阳渲染的如同新渲染出的红纱,高高低低的房屋代替了翠绿的山峦,小小的戴着斗笠白色的人影在田野里闪现。 李德源还在像发现新大陆的孩子一样陶醉于这异国的风景呢,黎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告诉大家伙收拾行李,河?内就要到了。(我的小说《一年春尽花几枝》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八章 2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一年春尽花几枝》更多支持! 压根不是想象中的和国内一样,从出站口那检票出站,顺便看看猴子国首都车站的全景。【列车一进站,一大群的猴子国穿制服的就等在站台上了,李德源一看这伙人那表情,真和《英雄本色3》电影里猴子国穿制服的那劲头一样!长得猥琐表情阴险! 和在同?登就看到的胡爷爷的大画像比,这伙人简直一点不像胡爷爷的同国人。胡爷爷可是李德源少年时就很佩服的领袖之一,不说别的,就冲一辈子总是一个老农民的朴素形象和终生未婚的誓言,就让人肃然起敬,假如胡爷爷能活到猴子国南北统一,79年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这会就在胡爷爷和蔼可亲的画像下,穿制服的猴子们是一点也不和蔼可亲的围着李德源他们。 俗话说相由心生,其实这句话不是看相的,而是从佛经里来的,干什么职业的心里长期想的什么事,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这穿制服的吃官饭的猴子们整天就琢磨为难人捞油水,自然面相上一看就不是和善之辈。 好在来之前经过了培训,大家伙都没带可能引起麻烦的东西,带的吃的喝的也基本在路上消灭掉了,最后那两瓶白酒也在到站前喝掉御寒了,下车的人被分开,平均四五个猴子国的穿制服对付一个中国人,查证件查行李。 李德源他们还算好的,有黎先生带队,还有猴子国太?原钢铁公司和猴子国国家的文件,没怎么刁难他们就被领到了站台尽头的一个小院子里,那几个老毛子运气不太好,看样子很激动的挥舞着毛茸茸的手臂表示着不满。 离开两国停战不过十年光景,当年咱种花家可是一口气打到离河?内八公里的地方,猴子国的人还很记仇的,瞧他们一个个看咱人的眼神就恶狠狠的。 在小院子里等了半小时,没人管没人问,连口水也喝不上,这帮子都是一夜就喝了几口酒,大早上的早就前心贴后心的了,到这时候才明白为啥前期来的老同志说这趟是苦差事了,一点都体会不到外宾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劳工! 天气也渐渐地热了起来,太阳温吞吞的,可地上是那种浴室里的潮热劲,皮肤上黏达达的很是不舒服,大家伙急躁起来,带队来的炼铁厂的设备科长,来过一次了,说等着吧,一会就来人了,他们上次来也这待遇。 小院紧闭的侧门呼啦一下被拉开了,拥进来一群人,一看就是猴子国的人,一个个黑瘦黑瘦的个头也不高,不过很热情,用猴子语夹杂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一个劲地握手和问候,黎先生挨个介绍,最大的猴子国官是太?原省负责工业的官,还有太?原市和钢铁厂的一些官员。 还有几个随行的记者,闪光灯刷刷地晃人眼睛,猴子国的官员们是笑容可掬的拉着李德源他们,一个劲地摆姿势照相,嘴里叽里呱啦地回答着记者们的提问,记者都是围着他们的官员转,没一个来采访下中国人的。 光是握手和问候打官腔了,还是没有提吃饭喝水的事,李德源他们初来乍到的也不好意思提啊,心说这猴子们真不仗义,光说不练,搁咱北方,一接到人首先问的就是吃了没?想吃啥?饭桌上吃开喝开了才问其他的呢,这可好,干说! 一通特别热情的接见完事后,官员们拍拍屁股上了他们的轿车,李德源他们还是背着拎着自己的行包跟着黎先生出了小院在一间小厅里等车,人家官员说了,中越两国的这个钢铁合作项目的啥啥招待会之类的已经完事了,李德源他们厂坐着飞机来观光旅游一趟连带出席签字仪式的领导们,都已经启程回国了! 风光的事都是领导的,猴子国的官员们是去送了中国来的领导们,回来的路上顺便看下要留下真正干活的中国同志们,说好了,接风宴会去太?原省办,李德源他们还得饿着肚子坐三个小时的车才能吃上接风宴。 等上了一辆看不出是啥牌子的中巴车,黎先生这才一个人发了一个圆面包一小瓶水,面包也就拳头大,味道还不错,可惜一共两口就吃完了,那一小瓶水带点甜味,瓶身上的猴子国文字看不懂,英文倒是瞧出来了,是矿泉水。 也许三个也许五个小时,中途需要解手再停车,黎先生说完又给大家介绍车上的随行医生,阮小姐,嘿嘿,可算是近距离的看到个猴子国女的了,细皮嫩肉的,挺白净的,眉眼五官都是细纹纹的,手指头也是细长的。 女医生也不说话,车开着呢,她倒是不闲着,挨个给量血压测体温,折腾一宿了大家伙血压都有点高,女医生和黎先生叽里咕噜地用猴子国语言交谈,李德源他们虽然培训学了猴子国语言,这会听得和天书一样,不知道他们嘀咕什么呢。 这一个小面包和一小瓶水下肚,比一点不吃喝硬扛着还煎熬人的,李德源可不是其他那几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员样的人,他瞅着车窗外的街道和人群,瞄了一会,等车拐出了市区后,瞅机会喊上了:“停下车!上厕所!” 他还冲一路上混的不错的几个技术员使了下眼色,大家心领神会的,一起喊上厕所,这个要求没法子拒绝,车上又没有解手的装置,再说还有个女医生的,没法子就地解决,黎先生只好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车,他先下去给找解手的地。 车队前面领导们的车已经开走了,李德源趁女医生和司机没注意,拉开车门就蹦下去了,直奔路边板房门前的摊位,刚才就瞄上了,柱子上挂的是一串串的香蕉,还有一捆捆的甘蔗竖在那,其他的水果可就不认识了。 其他几个中方技术员也一哄而下,把个猴子国的司机和女医生吓得还以为这是要干啥呢,拦这个拉那个的,一个也没拽住。 来的这帮人中,个最矮的也在一米七左右,好几个一米八以上的,李德源是一米七五,往那水果摊前一围,把个猴子国的老太太吓得都站不起来了,就是站起来比那摊子也高不了多少。 用蹩脚的猴子国语说要买香蕉和甘蔗,这两水果的发音没学过,不过自己动手摘下来人家也明白了,那甘蔗北方人就是一节一节的嚼着吃的,还要去抱甘蔗呢,两个小孩子给拦下了,拿手比划着一台黑不出溜的机器,那意思这是榨汁喝的。 李德源掏出五块人民币,老太太一个劲地摆手,嘴里说的话,李德源他们也听不懂,这是不要钱大奉送呢还是五块钱不够呢,比划了半天谁也没搞明白,最后还是那女医生挤过来,说的中文还挺地道的,告诉李德源们,人家说钱太大了,找不开! 五块钱还大啊,这是李德源兜里最小面值的了,剩下一百五十的还没拿出来呢,一问女医生这才知道,人民币在猴子国是可以流通的,当然是私下的,可是五块钱基本上能把这摊位上所有的水果都买下的,那老太太哪找的开的? 敢情猴子国的货币——盾,照比人民币可真不值钱,五块钱都找不开,这时候女医生和黎先生他们着急的催这帮人上车,情急之下,李德源他们干脆也不喝榨汁的甘蔗了,抱着香蕉和其他能抱走的水果,把五块钱往老太太怀里一塞,就上车了。 以前看阿黄这个没吃过那个没见过,一大碗的拉面都吃不下去时,还笑话人家呢,等到了阿黄的一亩三分地了,除了香蕉和甘蔗,黄黄绿绿红红的水果别说怎么吃了,见都没见过,也让人家猴子们笑话了一把。 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这帮子人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香蕉塞了一肚子,然后一人一根甘蔗嚼着解渴的看着女医生和黎先生教他们怎么吃菠萝蜜啊之类的热带水果。 开了眼界了尝了新鲜了,但是这一群吃惯了面食和肉食的北方汉子们,对付猴子国这水果还是肠胃差了点,塞了一肚子稀奇古怪的水果后,车没走多远呢,一个个的肚子就闹上了! 后来才知道,他们吃的香蕉不是北方常见的那种黄色的香蕉,是被称作芭蕉的一种水果,这种芭蕉不能多吃,尤其是不能和一些水果混着吃,李德源他们抱上车的还有番石榴啊红毛丹啊杨桃啊,还有一种叫beng-beng的像桂圆一样的水果,特别是奶果不能和芭蕉在一起吃。 一肚子的水果在里面可就发生了化学反应了,把这帮子折腾的那肚子一个劲地咕噜咕噜的叫唤,一叫唤就得上厕所,把女医生和黎先生给吓得,这中方人员还没到钢铁厂呢就上吐下泻的,够麻烦的。 挨个喂药,中巴车上那股子酸臭味就别提了,得亏大家伙肠胃里也没多少存货,吐干净了药吃上好歹算止住腹泻了,等到了太?原省的省会太?原市,这欢迎宴会是无法坚持了,一个个的全进了医院躺着了。(小说《一年春尽花几枝》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八章 3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一年春尽花几枝》更多支持! 任性惯了,行事带着点鲁莽,自己拉肚子难受活该,还连累的黎先生和女医生都挨了处分,李德源得知黎先生和女医生,还有那位胖乎乎的司机都背了处分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想和人家道个歉,可惜再也没有见到他们。 拉肚子好的也快,三天这帮人都没事了,欢迎宴会也省了,直接拉到猴子国的最大钢铁基地,说是最大,连冀南这个钢铁厂一半都比不上,而且但从炼铁厂看,全是300以下的小高炉,中大型的高炉一个也没有。 同李德源他们厂合作的这个项目,猴子国也是沾了便宜的,买设备的钱是咱们国提供的贷款,他们不用出一分钱,那钱在两国的协议和账目上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咱们的兜里,但猴子们却得到八十年代末的技术和设备,等项目一建成,猴子国的钢铁产量能翻一番,瞬间就高大上了有没有。 不过李德源却很是不舒服,走哪都有人管,这不让去那不让去的,猴子们那这点破烂还当宝贝藏着捂着的,69年援建的设备都老掉牙了,还怕咱们看了去的。 划定的能活动的区域不大点,这是单独给中方人员隔离出来的区域,包括一栋小楼,还不错,起码和猴子们住的木板房啥的比至少是砖盖的,有单独的小食堂,吃饭不要钱,生活必需品基本提供,有要求就和猴子陪同人员提,他们去给采购。 这和坐牢没太大区别,无非就是一个是没事干圈起来改造,一个是有事干也得圈起来。 来之前李德源是好好规划了一番的,河·内要去的,顺·化要去的,岘港要去的,美奈要去的,西贡要去的,凉拌鸡粉是要吃的,炸春卷是要吃的,虾饼螺蛳粉等等都是要吃的!当然对于北方的“土狗”来说,最大的诱惑是海鲜!龙虾啊!李德源就是冲这玩意来的! 可惜被圈在这里,天天工厂驻地两条线,10个人得有二十个猴子陪着,和监视押送犯人也差不多,回房间看看电视吧,还全是猴子国的破电视节目,偶尔趴在窗子那抽烟,看到围墙外骑着摩托车穿着漂移奥黛的女孩子,李德源有点小惆怅了。 一惆怅这家伙就心里痒痒了,一痒痒就琢磨着得溜出去转转去,他听十个人中没有暴露身份的保卫干事说,这一代60年代的时候驻扎过咱们的高炮部队,牺牲了不少人的,附近有个烈士陵园,最起码也得去祭拜一下啊。 想起来阿黄留给他的那张写着在猴子国的家庭住址的纸条,打开一看,还真就是在猴子国的太·原省太·原市,这下心里就开始琢磨上要溜走了,天天吃猴子厨师做的假冒中国饭菜胃口都快成了假冒伪劣的了! 机会来了!到猴子国整半个月时,猴子们安排他们去河·内参观胡爷爷的纪念堂还有几处景点,晚上在太·原市里的有个招待会,据说是李德源他们厂的领导来了。 悄悄地做好准备,把护照、钱、几件衣服、药品啥的包裹好,放在小背包里。猴子们在出发去参观那天,还真就没注意李德源背上的这个小背囊。 在河。内随行的猴子们太多,又基本是走马观花一样的行程,没机会跑。等傍晚回到了太·原市,在那栋白色的法式风格的市政府小楼里开晚宴时,李德源终于找到机会了,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偷偷溜到楼外的花园,翻墙跑了。 猴子国北方的旱季,日落比较晚,大街上摩托车三轮车川流不息的,过马路全靠身手敏捷眼疾腿快才行。 瞄准了一个三轮车夫,过去也不说话,就把那张阿黄写的纸条举到对方脸前,很严肃地用手指着上面的字,车夫就明白了,熟练的穿大街走小巷,十来分钟后就把李德源送到了一看就是连片盖的居民区这。 从这的人穿着打扮看,应该是属于钢铁厂的家属院之类的,好多人都身着猴子国钢铁厂的深绿色工作服。李德源下车后掏出五块人民币付车费,那车夫连连摆手,嘴里叽里呱啦的,仔细听是抱怨票面太大,找不开,他要猴子国的盾。 李德源还就没有这个盾,没机会兑换,出不去没法自己买东西,让猴子国人给代卖东西,你给几块人家用几块,连个小票都没有,明显里面有水分,所以李德源一毛的猴子盾也没有。 那车夫还越说越激动的,旁边一些散步和闲坐着的已经快要过来围观了,李德源一着急干脆用半生不熟的猴子语告诉车夫,就这个五块的,让他把身上的猴子盾有多少就找多少! 这赚头可不小!一个星期也挣不了这么多!车夫咧着嘴露出缺门牙笑容,从兜里掏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猴子盾来,塞到李德源走里,风驰电掣的就跑掉了,他生怕李德源后悔! 车夫塞过来的都是些100、200面值的小票子和硬币,李德源也没数塞进兜里,在国内也是挣几千人名币的主,在猴子国那就是土豪,这点小票子随便吃点啥都不够。 钢铁厂到底是比一般的猴子老百姓们要讲究些,和猴子国那低低矮矮杂乱无章的城市比,这一大片家属院很有点现代城市的味道,街道干净整洁,房屋统一模式,花花草草的也装点的很别致。 阿黄的家不难找,楼体上有楼号,按照楼号很快就到了一栋两层的长排楼前。早过了晚饭时间,楼前全都是扯家常的猴子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东一堆西一伙的,一群群的孩子喧闹着跑来跑去的。 要不是穿着不一样,绝对这就是个中国的最普通的那种家属院晚饭后的场景,李德源的到来就跟把小火咕嘟着的开火锅关了火一样,几乎是瞬间几十双的眼睛齐刷刷地瞄着他。 首先是个头,李德源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北方的大街上一点都不起眼,超过一米八的都不会引起啥注意的,可在猴子国,平均一米六零身高的人群中,李德源的个头就扎眼了。 再说块头,猴子国的人普遍的特点,男人肤色黝黑,要不就是干巴瘦,要不就是矮墩实,偶尔有几个胖点的,瞧那一脸的油腻,不是厨师就是屠子。李德源是标准的北方老爷们,宽肩乍背,那会要没有啤酒肚和发福,二尺一的腰,结实的臀部和匀称粗壮的两条腿,得益于长期的体育锻炼和户外运动。 穿着户外的速干衣和登山裤,徒步鞋外加背上的帆布背包,这身打扮一出现在猴子国的居民中,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在太·原这个工业城市,不是开放的旅游城市里,老外很少见的。 半天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地,那帮子孩子也都躲到大人身后去偷眼瞅着,李德源站那是走也不是,搭话也不是,明显能感到对面人群传递过来的阵阵敌意。 要是蓝眼睛白皮肤的老外,或者是和猴子们一样的东南亚的人,这种敌意还没那么强烈,对于“北方”的中国人,猴子国靠近北部边境的人是充满着敌意的,后来李德源才知道,猴子国为啥派了那么多人陪着他们,还把他们几乎是圈禁起来,就是怕自由活动和当地的老百姓发生冲突。 几个半大不大也看不出个实际年龄的猴子慢悠悠地趿拉着拖鞋,晃着膀子搓着泥的就围了上来,打头的是个光着膀子肩上搭着条毛巾的主,脸上横肉有几条,嘴角那有道伤疤一直伸到耳根子,像是脸上爬了条大蜈蚣似的。 “anhlàai?anhtu??n?”这两句李德源听明白了,是问从哪来的干嘛滴的,他急忙把手里的纸条展开,比比划划地用学的猴子语介绍自己,可他那三脚猫的猴子语对方听了个云山雾罩的,一看对方没明白,一着急,中国话出来了。 就见那打头发问的矮猴子脸色一变,嘴角一阵抽动,那道伤疤也不停地抖动着,像是蜈蚣要跳起来发动攻击一样,“你是中国鬼!”嗓子眼里蹦出来这么一句中国话,李德源闻听一愣,心说不好,这主八成是和中国有仇! 79年猴子国两个省,高平和谅山那基本是成了焦土的,太·原省虽然没怎么打仗,当时也是乱哄哄的撤离中,战后又接收了很多伤残的退伍猴子兵,没有伤残的也很多安排到钢铁厂上班,李德源遇见的这个脸上被炮弹皮子豁个大口子的主就是79年和中国人交过手的猴子兵之一。 领头的一说“中国鬼”他身后的四五个猴子也咬牙切齿的围了上来,呈半圆形向李德源逼过来,李德源一面用猴子语说来找阿黄的,一边把背上的背囊摘下来,把背带在右手腕子上绕了几圈。 最年轻的往往最冲动,领头的还没发话出手呢,一个年轻猴子按捺不住了,抬腿就踢了过来!李德源急速退了半步闪过这一脚,左手翻腕子顺势一带勾住对方脚踝,右手里的背包呼地一下子就抡了上去,正打在那猴子的脸上,哎呦一声,这哥们就捂着脸坐地上了。(小说《一年春尽花几枝》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八章 4 八十年代的十几岁的孩子们,穿军装和工厂里的工作服是很时髦的,再配上个军用挎包当书包用,那就算是很牛的装束了。 军用挎包简称军挎,除了放课本还有一个好处,那年头的军用品都很结实,里面是书有份量,把挎包带放到最长,在胳膊和腕子上绕几下,抡起来就是个流星锤,打架的时候是非常实用的不让对方近身的好东西,要把课本换成板砖,那简直就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李德源用军挎可是参加了不少次战役的,这次他把背囊当成军挎,背囊里装着水的不锈钢的户外水壶正好起到和板砖一样的作用,抡起来砸到猴子的脸上,要不是没有使足了力气,早就打的猴子满脸开花了! 一看自己人吃了亏,剩下三个年轻猴子几乎是同时冲了上来,李德源又挽了一扣背囊带,就在自己身前急速地左右上下的抡着,一时间猴子们也够不着他,那个刀疤脸的中年猴子倒没动地方,眯着眼抱着膀子瞅着。 瞅准机会,猛抡几下逼退了两个猴子,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自己左侧的那个猴子,这猴子还是实战经验不足,一看李德源和两个自己同伴对峙,左侧这边没有背囊抡过来,奋力一跃,想着扑过去抱住李德源的腰,把这个中国人撂倒。 街头格斗战的要诀中,关于以寡敌众的注意事项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缺口,突围出去,李德源刚才一边抵挡猴子们的进攻,一边用眼角扫了几下,已经看清了身后的巷道没什么人,所以他决定再打倒一个震慑下对方,赶紧走! 所以他连连主动进攻右侧和正面的猴子,逼得对方不断后退,把自己的左侧的猴子和其他两个隔离出来,故意卖个空档,引诱左侧的猴子近到身前来,这一招猴子们没反应过来,上当了。 扑过来的猴子双手还没够到李德源呢,就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跟喝醉了酒一样晕乎乎地,身子也软了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李德源一直撇着眼神看着左边的猴子呢,一看那猴子垫步扑过来了,往后一纵身,小腰一拧右手的背囊就势兜过来,平着就砸在了那猴子的脖根子处,这下力度使得八分力,少说也有一百来斤的劲道,砸的猴子直接扑街了。 剩下两个猴子傻在那了,李德源站稳了身子,大吼了一声:“那送空也!”(猴子语-缴枪不杀)这一嗓子在夜空里骤然响起,刚才还乱哄哄的弄堂里就听见这句话在那来回的激荡了,所有猴子们都愣在了那。 就要这效果!一抹身李德源撒丫子就跑!刚冲进了巷道里奔着来时的方向想跑出这片家属区的,眼看着前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了,骤然巷道口那突突突地拐进来一辆摩托车,开的还挺快,李德源躲闪不及,虽然身子贴到了巷子边的墙上,但还是被摩托车的车把挂到了衣服上,被带的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这下摔的虽然不重,可胳膊挫在了石板路上,火辣辣的不用看都知道一准是破了皮了。那摩托车上的骑手估计一拐进来也看到冲过来的李德源了,手忙脚乱的捏闸踩刹车的,车身拐进来时还是歪着的,加上猛地制动,打飘后要不是挂在李德源衣服上,就得摆到墙上去。 一看撞了人了,被撞的人爬起来举着胳膊还淌着血,摩托车上的人吓得不敢动了都,李德源气的鼓鼓的,爬起来一把抓住摩托车车把,右手就去揪车手胸前的衣服,可手才伸出去就停住了,没法揪,人家是个女猴子! 手停在了半空中,攥在手里的纸片片飘落了下来,戴着头盔的女猴子大瞪着眼睛看着怒火中烧的李德源,手还挺快的,一伸手接着了被汗都洇湿了的纸条子。 和个女的没法说再多了,李德源听见后面的巷道里有叫骂声和纷沓的脚步声,估计是刚才碴架的那伙猴子撵上来了,这摩托车还挡在身前碍事的不行,一侧身扶着墙打算从摩托车上跳过去。 没想到自己的手一下子被摩托车上的女猴子给抓住了,李德源心里一激灵,还以为这女猴子和后面那些追来的是一伙的呢,情急之下抬胳膊想甩开对方的手,没想到“李哥,我是黄炳炎的妹妹。”这句话飘到了耳边。 阿黄的大号叫黄炳炎,阿黄阿黄的叫顺口了,一听到黄炳炎三个字还愣了一下,直勾勾地瞅着摩托车上的女孩子,眉眼是有点像阿黄,再一看人家拿着的纸片片,李德源好像记起来阿黄说过他有个小四岁的妹妹的。 一怔一愣的工夫,追过来的猴子们就快到了身边了,李德源下意识的转过身,捡起地上的背囊又要抡上了,眼前一晃,白色的身影闪动了几下,摩托车歪倒在一边,车上的女孩子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自古都是英雄救美女的,然后两情相悦以身相许那啥啥的老套路,今反过来了,变成美女救英雄了!阿黄的妹子冲着那伙子张牙舞爪手拿各种街头战斗武器的男猴子们,凶巴巴的叽里呱啦的吼叫着,也怪了,这群男猴子被吼的没脾气,一个个地闭上了嘴居然还转身往回走了。 只有那个刀疤脸的大叔级的猴子没走,还在和阿黄的妹子吵吵着什么,李德源看着他们两这你一句我一句的,估计没啥危险了,也把手里的背囊放下来,这才觉得胳膊也疼是膝盖也疼。 刀疤脸大叔的面色不那么狰狞了,摆了摆手,也转身往回走了,阿黄的妹子这才转回头,弯腰去扶那摩托车,李德源赶紧上前去帮忙,一把拉起来歪倒在地上的踏板子摩托车,看了看摩托车没啥异样的,护板也没磕坏,把也是正的,这才朝着妹子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啊!” “不用谢,李哥是吧,我哥的信里说了你很多,也见过你得照片。”妹子灿然一笑,两排小白牙齐整整的,李德源看到这么好看的牙齿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猴子妹妹。 妹子已经摘下了头盔,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来之前就听说猴子国出美女,眼前这绝对称得上是明眸善睐令人惊艳的!那长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撩拨得人心一忽悠一忽悠的,整张脸上的五官瞅着别提多舒服了,一点位置都不能动,就这么搭配的堪称完美! 李德源按说也是把色的高手了,见天和常颐、条子那帮人在老张的音响店门口看美女的,又在首都混过,在亚运村那地方啥美女没见过啊,可今一看这小巧玲珑的猴子美女,那心里还真是荡漾啊,过去那些美女仿佛都和过眼云烟一样,被阿黄的妹子晃的一下子都从记忆里消失了。 看着李德源张着嘴愣呵呵的样子,阿黄的妹子倒很大方,撩了下头发,伸出手说:“李哥,我叫黄婉清,叫我阿清就行,欢迎你来我家做客。”李德源听见人家说话了,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慌忙伸出手去想握一下那如玉葱般的美女手。 听阿黄说,他这个妹妹和假小子一样,打小就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他们兄妹两是相依为命的,父母前后都死在和老美子的战争里。 李德源还以为阿黄的妹妹是个短头发很彪悍的那种女汉子的,没想到,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水做的可人儿”的美女,话也说不出来了,脸红红的就知道傻乐。 阿清看样子是遇见像李德源这样失态的男人多了去了,见怪不怪的,抿着嘴一边笑着一边说刚才和她的街坊邻居说了,说这是她哥哥在中国的师傅,他们吃的阿黄从中国捎回来的糖就是这个中国人送的。 又接着说阿黄来信说李德源要来猴子国做技术指导,让阿清一定把李德源请到家里来做客,阿清去厂里打听了几次,都说中国人住的地方本地人不让进,也不让乱打听,只好作罢,没想到今刚从厂里失望的回来,尽然一摩托车把李德源撞出来了。 李德源听人家说话时,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小动静太好听了,细声细气的就像一把小梳子慢慢地划过皮肤,甭提多舒坦了。 “兄弟!刚才误会了,过来喝一杯吧。”就像一群百灵鸟中突然闯进了个老鸹一样,阿清那美妙的声音中猛然夹杂进了一个嘶哑的男生,李德源就好像正听着协奏曲突然音箱里出来电流的嘶嘶啦啦的噪音一样,“哎呦”了一声。 一抬头,刀疤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巷子口,朝李德源点了下头,又用生硬的汉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李德源听完转头看了看阿清,姑娘笑着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下有美女陪着就放心多了,就算进了龙潭虎穴,有美女在身边死也死得舒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九章 1 李德源这会还不知道猴子国因为自打和高卢鸡开战,一直到八十年代就没消停过,死的猴子海了去了,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阿黄没说自己妹子是做啥工作的,刀疤脸等几个猴子为啥能被一个妹子震住,原因很简单,阿清是个公安,是片公安! 猴子国说到底和咱种花家都还是一个阵营的,这会种花家是改革开放好多年了,猴子国才开始要搞活经济,对一般猴子老百姓来说,生活还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公安还是蛮有震慑力的。 刀疤脸还真算个爷们,没看着那么阴险,就在楼前的凉棚下,弄了点小菜摆了几碟子李德源不认识的小菜,还真是招呼他喝酒呢。 阿清也陪着坐在了下首,那几个刚才咋咋呼呼的猴子小青年,没资格上桌,远远地在楼角那聚成堆抽烟喝酒呢。 落了座刀疤脸一开口,没想到这中国话说的还蛮地道的,原来他就是太?原市的本地人,这地方六十年代的时候就是几个破败的村落,那会刀疤脸还是光着腚瞎跑的孩子呢,随着咱种花家援建猴子国的工厂啥的热热闹闹的上马,这片地才变成人口密集的地区。 那会老美子支持南猴子和北猴子死掐呢,咱种花家是北猴子的后盾,太?原省这有铁矿山,有河流有山脉,适合建较为隐蔽的钢铁厂,加上离咱边境近,咱国的高炮部队和空军能提供掩护,原来的穷山僻壤就成了北猴子的最大工业基地了。 刀疤脸一说起来那会的事,对中国人还是竖大拇指的,但一提到后来的两国交恶了,就不吱声了,李德源倒是想提,这会渴长了个心眼,别去揭人家的疮疤了,就装傻充愣的喝酒完事了。 阿清瞅机会问李德源什么时候来的啥的,李德源没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就说请了假出来想去几个地方转转,说着还把护照拿了出来,阿清一看那上面盖的因公入境签证,还是一年内可多次往返的,就把护照还给了李德源。 海防、岘港、顺化等等李德源把想去的这几个地方都说给了阿清,阿清没说什么,若有所思的托着腮眼睛盯着小桌子,倒是刀疤脸很是把这几个地方夸了一下,说得高兴语言又不是障碍,酒下的就快。 猴子国出的这种甜酒初一入口很甘甜,可不能多喝,李德源喝的这还是事先兑上水的,猴子国的人喝这豌豆甜酒也不敢多喝,打起赌来已喝不兑水的酒作为输家的惩罚,一般喝个三两四两的就烂醉如泥了。 刀疤脸是端一个坛子出来的,启开封香气扑鼻,李德源一闻和蜂蜜似的,刀疤脸一边从坛子里舀酒,一边从一个冰桶里倒冰水和冰块去勾兑,不知不觉两人就把那一坛子甜酒喝光了。 李德源吹牛吹到激动处,想站起来比划一下的,猛地一起身,两腿发软,脑袋嗡地一下,心说不好,这难不成是下了蒙汗药了吧!他是喝惯了白酒和啤酒的主,白酒上头是热乎劲上头,身上发软可意识还清醒,啤酒那玩意上头快,一泡尿通了酒劲下去的也快,北方汉子坐在那一晚上谁不喝个一捆两捆的。 这甜酒竟然直接把白酒一斤多没事的李德源弄的站都站不住了,这可是大出意外,李德源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还以为对方是看弄不过自己,干脆来个美人计迷惑下,再用下了蒙汗药的酒灌趴下,这可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了! 心里暗暗叫苦,想转身撒丫子跑呢,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地就瘫软了下来,眼皮沉的啊怎么使劲睁都阻止不了耷拉下来,最后一眼就看见阿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俯身下来,长发从肩头滑落下来,头发丝撩拨到了李德源的脸上,怪痒痒的,一阵心神荡漾,就啥也不知道了。 “哗!”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李德源慢悠悠地睁开双眼,昏暗的灯光下,几个面目狰狞的猴子光着膀子,手拿皮鞭棍棒恶狠狠地盯着他,刀疤脸歪带着一顶大檐军帽叼着一颗烟,一边吐着眼圈一边斜着眼瞅着李德源。 身上到处都是痛楚的感觉,试着活动下手脚,才发现整个人被绑在了木桩上,身上都是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一看到李德源醒了过来,刀疤脸丢下烟头,冷笑着走了过来,用手抓着李德源的头发吼叫着:“说!你们高炉的上料配方程序是什么!接班暗号是什么!” “不知道!打死我也不说!你们这些猴子休想从我这得到任何配方!”李德源说完朝刀疤脸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打死他!”刀疤脸气急败坏的发狂的喊道,那几个猴子举起手里的皮鞭和棍棒,李德源高喊道:“打倒猴子帝国主义!我党万岁!同志们永别了!” 李德源像发狂的被绑住的狮子一般,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开绳索,要冲上去和猴子们搏斗,可是他怎么也挣脱不开,急的身上像一团火在燃烧一样! “哎,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能这么对待李先生呢,都退下!”李德源还以为自己就要牺牲了呢,耳边响起嗲里嗲气的声音来,一股子浓烈的香水味飘了过来,他昏昏沉沉的脑子一闻见这股子味道,一下子变得清醒了。 抬起头拢了下眼神,从几个男猴子后面走过来一个女猴子,穿的就和老电影里的女特务一样样的,带个船型帽子,卡其布的军服,纤细的腰上斜系着牛皮腰带,勃朗宁的小手枪和黄澄澄的子弹很醒目。 烫着大波浪的头发衬着雪白的脸愈发的妩媚,看清了是阿清!女特务笑颜如花的袅袅婷婷的走到李德源身前,用手指尖轻轻地在他的额头上划动着,轻声地说:“李先生,何必呢,说出来大家都好过吗,只要你说出配方,金条大大滴有,封你个上校团副,连我,都是你得,怎么样?说了吧。” 李德源的心被那额头上青葱一般的手指头撩拨得一颤一颤的,他被捕了,就要牺牲了,他是很想做英雄做烈士的,可是阿清太迷人了,要不就做了叛徒吧?不行!我们都是视金钱美女如粪土的种花家的好青年!怎么能这么就做了叛徒呢,一月份的党费还没交呢!坚决不能做叛徒! 再说了,就是做叛徒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做了,我还得再熬老虎凳什么的呢,可不能像那笑话里一样,第一天扛住了没说,第二天没扛住全说了,第三天全国解放了!俺要当烈士!当英雄! “你做梦吧,我是不可能把高炉的配料方告诉你得,给我个痛快的!”李德源咬碎口中牙的瞪着阿清,刚刚还带着摄人心魄的笑容的阿清瞬间就变了脸,拔出腰上的小手枪,“啪啪!”就是两枪!李德源“啊啊!”的痛苦的喊着,又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爬了许久一般,耳边响起了“滴嗒滴嗒”的声响,李德源微微地睁开了眼睛,黑沉沉的,看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微微地抬头,目光下移,似乎看到了一丝的光亮,不是灯光也不是烛火,是一种白雾般的光点。 胸口憋闷的很,头上太阳穴部位撕撕拉拉的疼,“嗯嗯”地鼻子里哼了几声,眼神清晰了些,那白雾般的光影看清了,不是灯光也不是啥发光物体!是个人影子!确切地说,一看那体型就是个女人! 只不过隔着有些远,不是在身前,滴滴哒哒的声音更响了,那人影子也在晃动,李德源傻痴痴地看了一会,终于脑子不那么秀逗了,是个女人要不就是淋浴要不就是擦身子呢! 赶紧闭上眼,甭管是不是在做梦,李德源都觉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他缓慢地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身上,没有皮开肉绽的地方啊也没有被子弹打中的地方啊,不过衣服是没了! 一想到衣服没了,心中一惊,立马觉得额头有汗冒出来,敢情那被猴子严刑拷打,美女诱惑的那都是做梦呢!可是梦里闻见的那浓烈的香水味确实还在一丝一缕地往他鼻孔里钻,每闻见一缕香气,似乎头疼就减轻一分。 李德源在那摩挲发出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那个白色的人影子了,“呀!”地一声从人影子那边发出,李德源闻声睁开了眼睛,似乎有扇门急速地关上了,人影子一闪不见了。 李德源条件反射的把目光躲开,脑子清醒了,眼神也好了,刚才黑沉沉的四周也渐渐如浮出水面的礁石一样,出现了轮廓,原来他就躺在一间房子里,右手边有窗子,能看到满天的繁星,室内还有高高矮矮的似乎是家具的物什。 哪有什么身陷牢狱啊,纯属喝多了做胡梦呢,挣扎了几下,全身还是软绵绵的,起不来身体,口渴的不行,“有人没?我想喝水。”李德源一字一句的崩出了这几个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九章 2 豌豆甜酒的后劲还真是大,李德源这对付斤把白酒不当回事的主,居然被这香甜醇厚的猴子国的酒醉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恍惚中看到的白色影子是阿清,李德源醉倒后,刀疤脸也人事不省了,阿清只好让刀疤脸的几个小兄弟帮着把李德源抬到她家。 阿黄兄妹两相依为命,父母早故,也没有其他的很近的亲属,就住在钢铁厂盖的这种筒子楼里,两间小卧室,一个过厅,拢共也不到三十平米。 和豌豆甜酒大醉后,身上会热的不行,滚烫滚烫的是酒精发作,需要不停地往皮肤上用冷水敷,阿清把李德源的衣服褪了,用毛巾蘸着清水给他冷敷,还要往嘴里喂水,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 这李德源的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阿清才关了灯在外间过厅擦洗下身子,不巧李德源就这会醒了,羞得阿清连忙关了门。 好在李德源这会意识还不是那么清醒,喝了阿清端过来的茶水,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窗外已是阳光灿烂的晌午了,身体虽然还是有点麻酥酥的,总算胳膊腿的听指挥了。 想起了身下地呢,一坐起来才意识到就穿条短裤,脸腾地一下就辣的,低头一踅摸,衬衣、牛仔裤、冲锋衣就放在门后的木凳上,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三下五除二的抓过衣服套上后把门拉个缝往外瞧,没看见阿清,也没听见有啥动静。 转身回来找背囊的时候,才看到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娟秀的中国字:“李哥,我出去办点事,你醒了后,过厅里有吃的,水壶有水,不要自己走,等我回来。”落款是阿清的全名。 李德源是不想把人看的都那么恶的,他总是把人想的都很善良,在这方面吃的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就是不长记性!不过这会看完阿清留的纸条,反倒是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毕竟喝醉酒之前和猴子国的人冲突起来,起码说明这个国家对咱种花家是有恶意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美女虽好可不是一个种群的,蛇蝎美人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何况李德源做的梦里阿清可是以女特务的身份出现的!所以李德源一点也没动外厅里的吃的喝的,想了想也没留字条,伸头看了看窗外,楼下看不到什么猴子,备好背囊悄悄地走了。 按理说他该尽快地回到钢铁厂中方人员驻地去的,出来时给带队的老师傅留的条子说出去玩几天,可李德源二愣子劲来了,一出来就危机四伏的挺刺激,愈发的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去。 离开阿清家附近后,租了辆三轮车,扬了扬手里的猴子盾,用猴子语说去市区,猴子车夫才不管你是哪的人的,有钱蹬的卖力极了,很快来到太·原市区,下了车转了一会没啥意思,突然李德源眼前一亮,一家临街的店铺前摆的都是摩托车,有踏板子有弯梁,本田的雅马哈的标志最多,有这玩意,李德源最担心的没法子坐猴子国长途车的事就算解决了。 进了门,嚯,店里人还不少,男男女女的都是看车的,那年头拥有一辆摩托车对于猴子来说就和咱买辆汽车一样,摩托车算是最时髦的交通工具的,李德源混在人堆里也或站或蹲的看摩托车,竖着耳朵仔细辨认猴子们的交谈。 过了一会听的差不多了,按猴子们说的和摩托车样品上的标签来换算,一辆全新的本田踏板子摩托车合人民币三千来块,雅马哈的也差不多价,还有一种也是本田的价格却便宜的,李德源凑过去一看,乐了!蹲下一看底盘靠近排气筒的位置—五羊本田!哈哈,他乡遇故知啊,碰上咱国产的摩托车了。 这款125排量的摩托车售价两千人民币,李德源兜里和背囊里一共带了五千人民币,买完车玩上想去的几个地方,也是绰绰有余的,他还特意操着半生不熟的猴子语问了上牌照和驾照的事,那车老板一撇嘴,说的意思是上路随便,没人查,就是查装疯卖傻猴子交警也没招,人家车老板早看出来李德源是种花家人了,所以才说猴子交警见了外国人一般都不查的。 但是车老板子也对李德源买这款五羊本田车很不以为然,他一个劲的摇头说咱种花家的车不抗造,故障率太多,虽然便宜,可骑不上多长时间,各种毛病就出来了,还是小鬼子的原装货抗造,几年都不带出毛病的,这几句话说的李德源也没脾气,国产摩托车的那揍性玩车的再熟悉不过了,不是不爱国,小鬼子的车骑上八年十年的,那螺丝都不带生锈的,国产车一年都用不上排气筒就锈迹斑斑了。 可是在猴子面前不能砸自己家的牌子,口气生硬的告诉车老板就要五羊本田,这口气还是要挣的,自己家的孩子不好自己可以打骂,别人动一指头都不行! 把车老板拉到一边去,小声地告诉他自己有人民币,没有猴子盾,老板一听全款买车,喜出望外,原来猴子国那时候就有分期付款了,一辆摩托车最长可以三年付清车款,李德源一下付全款买车,老板当然高兴了,当下就把他带到一家金店,李德源这才知道猴子国的金店还兼做地下换汇的,虽然收点手续费可方便的多,也比猴子国银行换的实惠多了。 点清了车款,老板一高兴还送了副手套和一个半盔,一看就是安全帽样的,可有总比没有强,老板给加了一壶油,告诉李德源,两公里外就有加油站,去海防城的公路就在加油站的旁边。 新车还得磨合不敢开快,李德源带上墨镜片,扣好头盔一溜四十迈开到加油站,加满油后还在旁边的小商店买了一个油壶灌了几升汽油捆到后座上,加油站这还有个面包店,真没想到猴子的面包烤的真好吃,新鲜出炉的法师羊角面包还真地道,看来法国鬼子的殖民统治也不是一点好事没做哈。 吃完面包喝了鲜榨的火龙果汁,李德源问明了方向,轰了几下油门,五羊本田踏板子挺给力的震颤着上路了! 李德源是开着摩托车四处潇洒去了,可急坏了两拨人,和他一起来的另外九个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就一张说出去玩几天的纸条,人就没影了,这不是出来旅游来了,因公出国最怕的就是人没了,这是最大的忌讳,要真是出了叛逃之类的事件,这几个同来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这几个人还没法和猴子方沟通,商量了一夜早上向国内汇报了后,才通知猴子方的,让赶紧寻找。 另外一拨着急的是阿清她们,阿清一早上见李德源醒过来了,身上也不烫手了,她就去钢铁厂了解情况去了,因为她是片公安,想去看望李德源的时候,人家都拦着不让看的,李德源贸然找来了,阿清就判断一准是偷跑出来的,所以她想去问下然后回来劝李德源回去。李德源失踪的事猴子方是守口如瓶的,阿清从比平时多了几倍的守卫的场面上就确定李德源是偷跑的了,回来一看人没了,这下毛愣了! 当然李德源还给另一拨人惹了麻烦,他失踪的事报告回国内后,钢铁厂保卫处马上联合市局当时就派人去他家,把李德源老爷子老太太还有他妹妹都控制监视起来了,家里电话也被监听了!万一这小子要真是叛逃了,家里也要倒霉的。 年轻就是任性,给这么多人惹了麻烦自己还不知道呢,这会李德源吹着清凉的风,在绿树成荫的大道上开着摩托车潇洒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九章 3 带点潮呼劲的风从郁郁葱葱的原野吹过来,树叶子的清香、未名的花朵的芳香混杂一起扑面而来,李德源的心就像小时候躺在古城废墟的草堆里一样,整个身体被放空了。↖ 大大小小的丘陵就像一顶顶墨绿色的草帽一样扣在大地上,天空上的云朵懒散散的躺在那里,半天都不动动地,这是个让人慵懒的季节,要不是想着赶路,李德源就想把车开到一处山丘下,找个大树下美美的打个盹。 猴子国的公路上汽车不多,偶尔见到的不是李德源小时候见过的苏联车伏尔加,就是很老式的丰田车,偶尔有几辆面包车慢吞吞的在公路上磨蹭,卡车基本还都是老解放呢,间或还有美军当年遗留下的重卡,猴子们居然能把这三十年前的车保养着能上路,也算是够牛的了。 路上最多遇见的就是摩托车了,大多是踏板子和弯梁,国内常见的几个老牌子的立式车几乎见不到,李德源起初还纳闷呢,猴子们为啥这么喜欢底盘低的踏板子和弯梁,猛然间他想明白了,立式车需要两条腿离地八十公分以上,猴子们个头太矮,要是骑立式车,两只脚够不到地! 哈哈哈,一想到猴子们是因为个矮才选择踏板子的,李德源哈哈的笑出了声,弄得旁边几个开着摩托车的猴子一个劲地瞅他。 新买的车磨合期还没过,李德源还不敢放开了跑,虽然猴子国的路你不错很平坦,车也不多,新车还不敢敞开了狂飙,时速控制在60公里每小时左右,李德源看过地图,到海·防市大约是不到两百公里,天黑前到没问题。 正心神荡漾的开着摩托车呢,远远就瞧见树荫下露出的屋檐下,似乎有那种公路上的栏杆关卡,李德源一个急刹车,摩托车后轮在柏油路面上磨出一道黑色的车印来,立起身张望了一下,似乎看到有几个带大檐帽的在栏杆那,那些摩托车和汽车都停在栏杆前。 第一反应是自己出逃的事情,猴子们开始到处找他了!估计车行的老板也招供了,猴子们才在公路上设卡子的,就自己这身打扮和口音,过去都不用人家细盘问,一下子就得露陷。 往后面看了看,这段路是长长的一个下坡路,远处的隘口那好像有带着顶灯的车正在疾驰而来,靠!这不是警车吗!前后夹攻啊!咋办? 一转脸,右边的路基下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收完稻子后田里也没有水,只有稻子干茬和开裂的泥土,不远处的林子后面隐隐约约的有房屋,可能是个村子吧,一条土路从林子里穿过稻田通到公路上。 没时间想了,李德源一拐车头,车子轰鸣着后轮蹦起一堆石头子泥蛋子的就冲下了公路,拐到了路基下的土路上。 李德源这是惊弓之鸟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心虚了,其实前面的那个卡子是两市交界处的关卡,和咱种花家国内省界和市界的检查站是一样的,至于后面那戴顶灯的汽车,李德源光在那瞎猜了,也不看看车顶灯的颜色,那是蓝的!那是救护车! 自己吓唬自己的,反正是把自己想象成了被追捕的对象了,摩托车颠簸着吼叫着呼呼地冲进了树林子里,差不点撞到人家猴子老乡家里去,车头把篱笆墙怼了窟窿,幸亏人家里没人,光一条狗狂咬乱吠的。 顺过车头来,看清了这一小片树林后面是一大片的开阔地,还是稻田,可星罗棋布的有不少的房屋,都是猴子国那种特有的木楼。 把车藏进了树后,李德源溜到靠近公路的树丛那,蹲在树后紧张地看了会,确定没有任何车和穿制服戴大檐帽的猴子在土路那出现,这才回去把车打着,沿着土路向更深处的村子里开去。 奇了怪了,这村子不像咱种花家的房屋院落都是一个挨一个的,很热闹的挤成一大堆的,在平原上很远地望过去就知道是个有饭吃有炕睡的地方,猴子国的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院子是东一个西一个的,离得最近的两院子也相聚在几十米以上,说是村子,其实就是被树木和岔路连接起来的院子,转了一会,把李德源都转迷糊了,还一个猴子也没见到! 难不成是被外星人劫走了还是怎么的,怎么除了那些狗,还有院子里的鸡啥的,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呢?壮年和青年没有,起码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和孩子也该有吧!也没有! 李德源越转心里越发毛,他想起来看飞碟探索杂志里说的全村集体消失的事来,紧张的看四周有没有那文章里说的奇怪的浓雾,还好,除了淡淡的雾气,没有那种浓雾,他想找到来时的路,坏了!找不到了,尽是岔路,哪条是从公路那边来的路,不知道了。 转了一会子,油表就快到了红刻度的警戒线了,李德源只好停下车来,把油壶从后座那解下来,先把油加上,也不打火骑着走了,他推着车,慢慢地寻找来时的路。 此时肚里上路时吃的那点法式羊角面包喝的果汁早就消化没了,骑车别看是车轮子在跑,骑手也很消耗体力的,李德源算着跑了大约跑了一百多公里了,看了看表出发三个多小时了,这要是他在国内开的那400排量的车,一个来小时就跑完到海防的路了,骑个踏板子不出路。 把车停在一家没有狗叫的院子前,伸头看了看,小院子还挺清静的,没有看到鸡啊鸭啊猪啊的家禽家畜,只有两颗扭曲着身躯攀爬的藤类植物把小院子几乎都快遮住了。 篱笆院门没有锁,就是根木头做的门闩挂在那,从外面一伸手就摘下来了,李德源把摩托车停在门口,轻轻咳了两声,用猴子语连问了两声有人没,见没有回声,信步走了进去。 小院子不大,四四方方的,除了那两颗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院墙边还种着一排排李德源不认识的花花草草,在正屋前的台阶下,有一小块平整出来的田地种着似乎是蔬菜的植物,当然,李德源还是不认识。 不过,田地边那口搭着一根水管子的大水缸,他是认识的,快步走过去,掀开缸盖,拿起挂在缸沿上的水瓢,舀了半瓢清水,一尝,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味,也不迟疑了,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 解了渴,放好水瓢,走过去,轻轻地推了下正屋的房门,吱扭一声,用竹篾子编的门竟然开了,也没上锁和上闩,一进门,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八仙桌,红彤彤的木桌面上居然和李德源印象里老家的那堂屋的布置是一模一样的,大花瓶里插着鸡毛掸子,“天地君亲师”的条幅挂在正墙上,两把太师椅摆在两边,一排也是红彤彤的木料做的格子家具沿着左右厢房墙摆放着,上面全是书! 李德源好奇地走过去随便抽了一本,展开一看,大吃一惊!全是线装书!还是写着中国字的线装书!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在猴子国呢,李德源差不点以为自己是误打误撞地进了时空穿梭机,来到古代的中国某个读书人的家里了呢。 手上这本是四书集注里的《大学章句》,李德源翻着看了看纸张和印字,应该不是很老的那种,不过主人一看就是常翻看的,书的边都磨的起了毛了,里面书页的白边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钢笔小字,字迹别看小,但很清楚,一看笔力很遒劲。 李德源记得看一些资料和了解的情况,猴子国七十年代时曾经大规模的排·华的,造成大批的难民涌入香·港、东南亚等地的,留下没走的华裔也没有啥好下场,死了好多的,可是眼前李德源看到的这分明就是个华侨的家的,否则怎么会布置的和咱旧时候的读书人家里一样的。 还想再翻看几本书的,一低头看到了八仙桌上两个盒子里,是竹编的盒子,虽然用料不稀奇,可盒子编的很精巧,居然还用竹丝缠上彩线编出了花纹,李德源拿起来仔细看了下,盒子盖上是一幅图,一块大石头旁一头牛上一个小牧童样的孩子手拿一支笛子,石旁还有一个穿着长衫的戴着高帽子的书生样的成年人。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李德源随口吟出了这幅图代表的三生石典故里园泽大师转世后对十三年后李源唱的诗来。 “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江山寻已遍,欲回烟棹上瞿塘。”李德源还在想这典故呢,恍惚中身后响起了吟诗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九章 4 要不是饥肠辘辘肚子里呱呱的叫声提醒,李德源眼看着着就是在国内也几乎消失了的雅致房舍,耳听着带着韵脚吟出的古诗,真以为是做梦回到了峨冠博带的唐宋时呢。 还以为必定是位鹤发童颜长衫飘却的儒雅老者呢,李德源转头一看甚是惊奇!哪里有鹤发童颜,比自己头发还少的标准的光头上黑黝黝的褶子密布的脸。哪里有长衫飘却呢,上身是猴子国常见的那种短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布裤子,还挽着裤腿,露出的小腿上满是泥巴。 这绝对称不上儒雅,如果不是在满屋的书香中看到这个大致年龄在五十来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李德源一定会认为这就是国内江南或是云贵等地最常见的老农的。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更令李德源惊奇的是眼前这位明显是刚刚下田回来的汉子,一支袖管空垂着,仔细看了,还真不是披搭着没穿这只袖子的,是真的少了一条胳膊。 “这是您的家吗?”李德源有些狐疑,还不相信这老农就是满屋子书的主人,那老者微微一笑,把手里的锄头靠在门口的架子上,伸手从脖子上拽下一条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来,擦了把脸上的汗和泥水,才冲李德源点了点头。 “这些书是您的?您是中`国人?”这一次李德源问完了觉得有些唐突了,人家都点头承认是主人了,那书还不是他的吗?第二个问题有些冒失了,等于问了在猴子国算是敏感的问题了,也间接暴露了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 没想到老农还是没说话,点了两下头,把毛巾搭在肩上,转了个身背对着李德源,伸手从廊下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来,就站在石阶上冲洗起腿脚来。 李德源这才注意到老农那双脚看起来也有些异样,不是因为脚面上遍布蚯蚓般的青筋,也不是因为那脚和腿看起来尽是疙里疙瘩的结实的部位,而是交替搓洗着的左脚和右脚不一样! 左脚上的泥洗掉后露出的脚趾少了两个,大拇脚趾和二拇脚趾没了,就在脚趾根那有两个像是肉瘤的突起。而右脚的脚后跟明显缺了一大块,等于是脚跟部位缺了一半,应该是厚实的圆形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半拉了。 这是残疾人,李德源觉得这缺的的胳膊和脚上的残疾,应该是战争留下的痕迹,从这老农的年龄看,估计是参加过猴子国国内的战争的。 老农冲洗完了,朝还在那猜测人家身上故事的李德源招了招手,没进正屋,而是下了石阶,拐进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下,一张小竹桌和几把小竹椅随便的摆放在那,桌脚那还有一个炭盆和烧水的壶。 老农自顾自的坐下,也没谦让,弯腰伸手去拿水壶,李德源很有眼力价的,急忙去提起水壶,到水缸那灌满了水,拿回来放到炭盆上的架子上,从装着柴火的筐里掏出枝枝杈杈来,咔吧咔吧的撅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进炭盆里架成小堆,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后四处踅摸引火物。 老农从桌子另一边的小筐里摸出一把绒绒呼呼的像是丝团的东西,递给李德源,用打火机一点着,火苗子突突地烧的很旺,塞到柴火堆下,很快橘红色的火苗子就开始舔上水壶的底了。 这时候老农把两个杯子也用水冲洗了一下,又从竹桌的小兜子里摸出个竹皮编的小盒子来,捏出绿油油的叶片来放进杯子,隔着桌子,李德源这吃货就闻见了茶叶的清香了。 心想这虽然不是他乡遇故知,也是老乡见老乡了,只不过李德源到现在还有点蒙圈的,这猴子国的半月来的经历,都处处显露出猴子们对咱种花家的敌意和戒心,74年到79年驱赶咱种花家人和华`侨,怎么还能见到这么地道的中`国人呢? 在书上看的和听的当年华侨的遭遇,最起码《英雄本色3》里猴子国老华`侨的遭遇,都让李德源`心里忐忑不安的,倒不是害怕这残疾的老农会害自己,而是对眼前的景状不知所措了。 水壶嘶嘶地响起了蒸汽声,老农欲站起来去提水冲茶,李德源急忙先伸手把水壶提起来,按照凤凰三点头的规矩,给长辈沏了茶,再给自己这晚辈一倾如注,茶叶被沸水激荡的香气四溢。 “老人家,不瞒你说,我是个中`国人,来猴子国的钢铁厂当技术指导的,您到底是猴子国的人还是咱种花家的人?”李德源决定不隐瞒自己的身份,干脆来个直截了当的挑明算了。 “我是种花家的人,当了三十二年的猴子国人,小伙子,你怎么闯到这里来的?”老农看着李德源,也是直来直去的把自己说的很明白。 “三十二年,三十二年,现在是1998年,那就是说这位老者是1966年来的吗?1966年,天啊,这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些自己跑来打美`帝`国主义的那啥红啥兵吧!”李德源琢磨着老者说的话,一下子联想到太?原钢铁厂那片种花家烈士的墓园里守墓的人告诉他的话了,说1966年不少种花家的热血青年偷跑到猴子国,帮忙打美`帝`国主义牺牲在这的。 老农眼神里那股子柔和的光芒隔着桌子,很明显是看穿了李德源的心思了,随口说了句:“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是了!是了!这句话是那个时代的名言,九十年代末的年轻人还有几个知道的? 这下李德源彻底放开了,这位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老农,还有他身上的残疾,一看就是大有故事的人,李德源一激动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给老人鞠了一个躬,坐下后又捧起茶杯敬了三敬,以茶代酒干了一个。 老农姓周,在猴子国这改了姓,从了夫人的娘家姓,姓黄了。66年和十几个同学从首都跑到这里,要参军打大鼻子美鬼子,被当时的援越的部队要送回去,他和另外两个同学写了血书也没管用被留下,就半夜偷偷跑了,一口气跑到靠近南面前线的地方,还真就火线参加了北猴子的部队。 胳膊是美鬼子的飞机炸掉的,伤残后一条胳膊还在后勤部队扛弹药箱,被b-52摔下的那些诡雷蝴蝶雷又炸掉了两根脚趾和半个脚后跟,这才转到了后方靠近种花家的地方,在地方工作,当时猴子国是要送他回国的,因为他另外两个同学都牺牲了,咱种花家的也希望他回去。 可是在医院期间,爱上了猴子国的一个女护士,加上他从后来参战的同学那里听说国内的那啥运动更乱了,他的家人有问题被隔离审查了,就和这猴子国的姑娘结了婚,婚后回到姑娘的老家入了赘。 李德源对这段大背景的历史知道的不少,因为九十年代出了一批解密类的书,其中就有专门写自愿到猴子国和柬埔寨等地参加当地部队打美帝的红那啥兵的书,没想到自己在猴子国这游荡呢,居然还真碰上一个。 可老人说他三十二年没回去了,又说三十年没见到种花家人了,李德源就大惑不解了,为啥不在两国蜜月期的时候带着老婆孩子回国看看呢?为啥不在猴子国排·华的时候回国呢?为啥两国关系正常化了也不回去看看呢?等等吧,一大堆的问题想问的。 老人再一次看出了李德源肚子里的那堆问题了,方才柔和的眼神似乎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杯里的茶三巡五道淡而无味了,沉默了半天的老农一下子站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章 1 [限时抢购]2015夏季新款韩版拼接男t恤短袖丝光棉正品德国宝马男装休闲t恤衫! 老农猛地站起来,吓了李德源一跳,他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戳到了人家的痛处,老人怒了呢。 那老农压根就不是看着李德源呢,隔着藤蔓的篱笆门外,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伴随着纷沓的脚步声,一条大黄狗先跑进来摇头摆尾的,看到老农了轻声叫了两声,瞧见李德源了,那黄狗后退了一步,狂吠了起来,老农呵斥了两声,大黄狗夹着尾巴跑出去了。 方才还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偌大村庄,似乎是凝固的雕像突然间复活了一样,四下里远远近近的人生此起彼伏的,只不过高高低低的树木和院落遮挡着,只能隐约听见难见其面。 侧耳听着,依稀听着不像是猴子国的话,也不是闽南广。东等地的口音,个别字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听着像是咱种花家的某种地方方言,但听着费劲。 和李德源喝茶聊天的老农朝李德源摆了下手,示意他不用起来,然后老农离开藤蔓下的竹桌,向门外走去。李德源饿着肚子来讨吃食的,遇上个老兵喝茶聊天,忘了肚里的饥火了,这会茶喝多了,心慌了,老农出去了,他坐不住了,肚子里没油水眼睛四下里到处踅摸。 一眼看到房檐下的窗台那摊开了一堆黄黄的东西,圆滚滚长脖落得,看着眼熟,欠了下身,往门外张望了下,没瞅见人影,随即几步就蹿到了窗台下,哈哈哈,是芒果!有的青有的黄,还有的带点红。 专拣带点红的摸着软软的拿了七八个,用衣服兜着跑回藤蔓下,放在竹桌上,迫不及待的剥皮吃了起来,饿了吃相实在是难看,弄的满手满嘴都是芒果的汁液。 一口气吃了五个,芒果别看软和了,头三个是囫囵吞下的,没品味道,后面两吃进嘴觉出来涩了,也顾不上涩了,喝了口茶水,又拿起一个准备剥皮时,耳听的门外说话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急忙把剥开皮的芒果三口两口的啃干净,把桌上的芒果皮划拉到炭火盆里。 这次又是那条大黄狗先进来了,警觉地立在大门那瞪着李德源,汪汪地叫着。 老农打头先进来,低头摸了下大黄狗的头,摩挲了几下,大黄狗不叫了,跑进了院门后的狗窝里,几个人随后进了院门,老农往竹桌这边一让,李德源一瞧,嚯,这才符合那一屋子书的主人形象的吗,当先还真是鹤发童颜的一位老者,穿着牙白的对襟散服和布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老人后面跟着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都是短打扮,女孩子也没有穿猴子国那特有的长奥黛,一看都是庄户人家的穿着,身上的泥点子啥的说明都是刚从地里回来。 周姓老农给李德源介绍,这打头的老者是他的岳父黄老先生,后面几个年轻人都是黄老先生的孙子辈的,其中那个带着斗笠拿着一把花的小姑娘是周老农最小的女儿。 方才老农看见大黄狗跑回来了,又听见村子里的人都回来了,就去迎自己的岳父,顺便也喊了几个孩子来*看从种花家来的人。 黄老先生一开口就告诉李德源不必拘束,其实他家虽然在猴子国生活了一百多年了,祖上可是广?西钦州地界的,一听“钦州”两字,李德源随口问了句:“那您祖上和冯子材是啥关系?” “小伙子,不简单啊,还知道冯大人是钦州人呢。”黄老先生坐下后夸赞了一句,低声吩咐年轻人去把炭盆换了,茶壶也冲洗一下。 李德源不好意思了,他把芒果皮慌乱中甩到了炭火盆里,没熄灭的柴火把芒果皮沤的冒起烟来,他自己手上还都是芒果的汁液呢,黏黏糊糊的。 周老农的小女儿眼尖的很,看到李德源在那搓手呢,去舀了一瓢水招手让李德源洗了手,这时两个小伙子换了炭火盆,也洗了茶壶,还端来一个竹编的平盘,里面摆着估计是糯米做的糕点。 茶壶里续上水,炭火盆也重新点燃了,老先生示意李德源别客气,吃些点心压压饥,李德源还客气呢,周老农小声告诉他空肚子吃芒果,不吃点东西压一压,会恶心反胃的,这么一说李德源还真觉得胃里不舒服了,也不假惺惺的客气了,抓起糯米糕就吃。 黄老先生告诉李德源,他们祖上确实和冯子材冯大人有关系,当初冯大人受命来猴子国打高卢鸡,李鸿章最初是不看好冯大人的,只给了个督办四地二十五州县团练的虚衔,冯大人可没当虚衔用,还真就组织起各地的团练来,还从中挑选出五百名最好的士兵组成了钦州练勇营。 后来这五百名钦州练勇就是跟随冯大人来猴子国打高卢鸡的主力,从镇南关挺矛白刃到奔袭谅山,钦州练勇那都是绝对的主力,阵阵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黄老先生的祖上被高卢鸡的炮子击伤,和其他几十名受伤的士兵一起被送到后方,途中因遭遇高卢鸡的侧翼部队,伤兵们和护送他们的猴子兵一起推进山林,辗转到了猴子国的海防一带,想从这里搭渔船回国,可惜海洋在高卢鸡的控制下,这几十个伤兵就和猴子兵一起到了此地,虽然有些后来回国了,留下的娶了当地的女子,也算是成了海外的华?侨了。 怪不得周老农受了伤后也能得到这个村子的人照顾呢,敢情都是种花家的人,这村子基本都是当年钦州练勇留在猴子国的血脉延续下来的,说的还是广?西话呢,李德源起初听得费劲,有周老农帮忙解释,基本听懂了。 可能是来时的路上周老农和黄老先生说过什么了,老先生没等李德源问呢,就从祖上帮着猴子国抗高卢鸡开始,怎么受伤的怎么留下的,一路讲到在此地繁衍生息,从打小鬼子到打老美鬼子,村子里跟着胡爷爷前后有一百多猴子国的烈士。 当然李德源最想听听的为啥排?华他们没回国的原因也说了,这个村子人口多,都聚集起来得有两三千人,参加猴子队的也多,那年头猴子国全民皆兵,几乎是户户有枪,像这么大的村子,炮都有! 这帮子钦州练勇的后代可不是任人宰割和驱赶的老实人,向猴子国政府申诉还没有得到确切答复时,就筑起了围子仿照冯大人的团练模式,搞起了营寨,猴子国的人起初还想围剿的,毕竟这村子的人也有在上层里任官和部队里任职的,加上非常抱团,三次击退了猴子们的公安和正规军,最后猴子国的政府不得不妥协,划定了区域,这村子就成了相对自治的地方了。 李德源听的大为惊奇,敢情满篇都是华。侨被迫害被驱赶的历史中,还有这么一支结营自保让猴子们没脾气的华?侨族群呢,看来毛爷爷说的没错,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据对是枪杆子里面出尊严啊! 李德源这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平时这村子除了来办事的猴子国的官员,基本上本地的土猴子也不来,知道这村子的人剽悍不好惹,挨近公路那边的田地都有隔离线的,前几天因为要更换公路界杆,老标示拆了,李德源这才没看到自己闯了进来的。 啥也别说了,虽然自己是个北方人,可在国外,还分什么北方南方的,那都是亲人!李德源这算是找到了自己人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章 2 这个村子叫望北村,一瞧这名字就看出来这些猴子国的华侨们对老家的念念不忘,但为什么有多少次能回归故里的机会都没有回去,即使是猴子国的欺凌和驱赶都没有让这些华人离开这里,人家不说,李德源也没张这个口去问。 他猜测原因无非三点,一是百多年前那批钦州练勇留下后,和当地人成亲,咱种花家的人到哪里都适应性特强,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基业难以割舍是指定得。 二呢说实话咱种花家从清末到建国百年间动荡的也是够让人揪心的,在猴子国这里依山傍水自成营寨的地方,总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乱世中能有块地安身,乐不思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三呢咱种花家的人,但凡能挺过去一般都不愿意逃避,猴子国排。华最严重的是南面,北面靠近边境的地方对种花家的感情还较深些,这些华人加入了猴子国的国籍,等于双方都妥协了。 李德源这个年龄,对过去的历史基本都是从书本上看到的和听老人们讲的,书本上的大都是个脉络,老人们讲的掺杂的个人感情的故事可信度要打折的,眼前这个村落和这些华人百多年来的经历,恐怕都不是一本书能写完的。 黄老先生是村子里的活历史,晚饭前就给李德源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往事,由于涉及敏感问题,这里就不一一的陈述了。 晚饭有炖的鸡还有烤的猪肉,鱼虾杂菜满满地弄了一大桌子,李德源这好几天了都是凑合着填肚子的,这见到了起码也算是种花家的吃食了,大快朵颐甩开腮帮子可劲地造! 他小子是过的很快活的,他可不知道自己偷跑出来的鲁莽行为给多少人带来了麻烦! 去河·内参观前,他给带队的老同志枕头上留了张字条,就一句话说的是自己要去几个地方玩一下,多则半月少则一星期,一准归队。 当天他在聚餐的时候偷跑后,同事们回到驻地发现了纸条,带队的厂保卫处的老同志没敢隐瞒,立即向国内总厂和种花家驻河·内的大使馆做了汇报。 总厂那边接到李德源失踪的报告后马上开会研究,最后决定让在猴子国的人员暂时不要离开驻地,总厂这边紧急派人坐飞机去处理这件事,同时派出一个小组去李德源的家里布控。 而种花家大使馆接到技术合作项目人员失踪的报告后,也第一时间就把情况向国内做了汇报,半夜时紧急召见了猴子国的外交人员,通报了这件事,双方商谈后决定秘而不宣的悄悄找人。 当然对这件事种花家的使馆人员是留着心眼的,通知了猴子国的人是为了确保李德源的安全,同时也不排除李德源是被挟持的或者是叛逃的,所以咱种花家的秘密战线也开始行动了。 猴子国那边接到我使馆的通报后,按部就班的把情况一级一级地往上送,等到猴子国的情报部门看到内情通报时,都过去三天了,这猴子国的官僚主义作风也是让人醉了。 咱种花家的秘密战线启动后,就在李德源酒醉醒过来那天的上午就悄悄地控制住了阿青,准备带着阿青回她家去把李德源这家伙弄回去的时候,正好李德源自己不辞而别去买摩托车了,他前脚刚走,咱的谍报人员就到了,扑了个空。 等到又摸查出来李德源是买了摩托车往海防那边去了后,一路追下来,可没想到李德源看到路检的猴子国的交警拐下了公路,这小子在那啃鸡腿的时候,咱的谍报人员已经追到海防去了。 国内那边也不消停,安全部门在李德源的家里仔细的搜查后,询问了李德源的父母,他老爷子很坚定地说自己的这个儿子虽然是个惹祸精,但绝不会叛国和做对不起祖国的事的,有关部门一调阅李德源的档案,按照亲属关系表彻查,用句官话说的确是政治清白根红苗正的。 所以除了留下一个小组监听电话外,有关部门现在只能布控人员尽快的查找,李德源的老爷子和他家老太太又气又急的,都犯了病了。 这两国交往这么多年,从胡爷爷在咱种花家的地盘里躲避开始,种花家的秘密战线就在猴子国铺开了,说句开玩笑的话,猴子国那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种花家这边马上就能知晓,可惜遇上了李德源这么个没心没肺随心所欲的主,没按常理出牌,到把谍报人员给糊弄了。 当天夜里李德源在望北村周老农家住下,还和黄老先生一起探讨了诗经里的若干问题,对毛诗和齐韩鲁三家留下的残篇进行了热烈的交流和争论。 同时黄老先生也对李德源能记起来的即兴写的那些散诗也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和针砭,李德源虚心地向老先生讨教了一番,收获匪浅!一老一少一直聊到后半夜,期间消耗了若干茶水、点心、水果等物,当然主要都是李德源这个吃货消耗掉的。 要不是李德源自己也感觉偷跑出来这事会有不少麻烦的,得尽快去几个地方玩完就回去,他是真想留在这个猴子国的世外桃源的,大城市的生活说实话他早就过腻了,早八晚六的上班模式也快把人变成了机器,哪有这鸡犬相闻丘壑填翠的山野村落有意思呢,何况这里还有能聊到一起去的忘年之交呢。 和黄老先生说明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不想从前面公路的卡子过,周老农呵呵一笑,告诉李德源从他们这村的东南下去,比走公路还快能到海防呢,只不过是林间小道,有的路段摩托车不好过去。 这个也难不倒咱种花家的人,周老农派自己的儿子和本族的侄儿们拿着抬杠,也开上两台弯梁摩托车,从望北村往南先穿过一条山谷,用抬杠把李德源的踏板子抬过一道山梁后,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丛林里走了十来里地吧,就到了平原地带,一股子带着咸味的风从稻田和甘蔗田里吹过来,人家告诉李德源,海防离这开摩托车也就半小时就到了。 帮忙带路这就是个大人情了,黄老先生还给李德源一张条子,上面开列了一些人命和地址,这都是钦州人在猴子国各地居住的后代的联络人,李德源凭着这张条子就可以去找这些人,带路啊,吃住啊,等等吧,基本等于一张通行证了,还是包吃包住的免费饭票!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这一支华人族群族长的厚爱的,说到底还是个文化在里面,李德源要是就是个莽夫,估计也就是招待一顿饭留宿一夜的待遇,可是能和黄老先生讨论《诗经·伐檀》里的问题这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忘年交这种好事必得到很厚的馈赠。 有了钦州后裔的帮忙,李德源按图索骥般的很容易地就到海防城,找到了第一个落脚点,而这时候咱种花家的谍报人员刚刚把海防城查了个遍,奔下一个可能的去处了,他们前脚刚走,李德源开着摩托车悠哉悠哉地进了城。 在海防城待了两天,顿顿是海鲜啊,还都是天不亮出海打的新鲜海货,就在码头上卸货过磅时自己去挑的,吃惯了北方冷水出的海鲜了,这亚热带的海鲜看着个头足有吃头,实际上口感差多了,海水温度高,鱼虾们生长期短,肉质就大打折扣了。 要不为啥当年招待老美子的总统,选用的是獐子岛的鲍鱼和海参呢,南边那么多出鲍鱼海货的地,都弃用这些南边的水产呢,考虑的就是冷水海域的海货同志们生长期长,攒的都是精华,入口的口感那可不是速生能比的。 对海鲜大感失望的李德源,把摩托车收拾了下,按着地图准备来次长途跋涉,他要去猴子国号称历史最重要的城市—顺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章 3 从海防到顺化的公路基本都是贴着海边的,清早出发,带着咸味的海风从东面吹过来,柏油路面上都是潮乎乎的,赶早的猴子渔民和鱼贩子也开着各种改造过的摩托车南来北往的,夹杂在摩托车的洪流中,已经换了猴子国人日常装束的李德源一点不显眼了。∽↗ 他连头盔都没戴,戴的是猴子国最常见的那种龟壳帽,不过没选绿色的,这个绿帽子还是不戴的好!背囊和衣服用雨布包裹好捆在后座上,为了做伪装还特意用网兜带了些水果啥的,看起来就像个猴子国的小商贩。 海防和顺化之间,从地图上看也正好是猴子国这个两头大中间狭长的地形中,北面的大头逐渐收窄成了一溜子海滩的国土,据说最窄的地方就几十公里,要不然胡爷爷当年打南猴子还得取道柬埔寨弄小道呢,这海边的地带,海里布上几艘军舰,陆地上就过不去人。 吃喝对李德源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鸡粉、虾饼、肉粽、灌肠、炸春卷等等路边摊有啥吃啥,只不过猴子国那些翠绿的蔬菜基本都是生吃的,蘸着鱼露或者辣椒酱吃还一股子怪味道,多少不那么适应,也有那种小火锅,可李德源看着火锅里煮的黑糊糊的分不出是什么的汤料,没敢吃。 玩摩托和户外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适应性强,水土不服和肠胃不好的毛病很容易就挺过去,李德源从国内带来的抗生素也发挥了大作用,一天下来吃上一片两片的,管不管用的先不说,起码心理上落个安生。 快到中午时,开行了近四个小时后,到了贼著名的下龙湾了,不少电影都在这里取景,海上像迷宫一样的3000多个岩石岛屿和土岛,号称是海上的桂林,到了猴子国不来下龙湾等于没看到一处绝世的好景色。 那年头下龙湾还没像现在这么商业味道重,开发的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动不动就998啥的,李德源去的时候那地方虽然已经有了酒店什么的,但基本还算是个海边的渔村。 可惜时间紧,就搭的舢舨去了几个岛,看了看红鼻子红屁股的猴子和天堂洞等岩溶洞,跟着渔船在绿油油的海水里转了一整天,吃喝都在船上,现捞现吃,渔家自酿的米酒配上海鲜,生活很是滋润。 渔民到底还是苦,李德源跟着的这条船,是小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全部的家当都在船上,据说岸上也有房子,一年下来还不如在船上的日子多,两口子女的摇船,男的撒网下勾,四岁大点的孩子和一只小猫在船板和船舱里到处乱跑。 谈好是管饭的给五十万盾,也就是三十来块人民币,出国前按照规定每个人是可以换些美金外汇的,李德源是特意换了些小面值的美金,他问过户外圈里的驴友,在猴子国北方人民币还可以当硬通货,越往南走,还是美金吃香。 傍晚上岸时,李德源看着这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这么辛苦,除了给了如数的猴子盾,还特意给了五美元,这已经超出搭船费用的两倍了,没想到人家猴子也很有骨气的,推让了半天说啥也不要,还非要送给李德源一些晾晒的鱼干。 鱼干收下了,李德源把钱还是悄悄地塞进了小男孩的兜兜里,钱是不能说明一切的,但有总比没有强的,给了钱心里总还能好受些。 走了上千公里了,虽然也有一开始和刀疤脸的不愉快,但总的来说猴子国的人给李德源的印象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敌对,很多时候猴子们一听或是一看就知道李德源是种花家的人,但该怎么滴怎么滴,也没有恶意的找碴和坑蒙过。 历史的事咱就不多说了,纠葛太多,又掺杂着敏感问题,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反正李德源偷跑出来感觉在猴子国旅行,其实比在咱种花家闲逛也没啥区别。 下龙湾已经有了湾湾和而本地猴子联合开的星级酒店了,里面老外很多,李德源琢磨了一下没进去住,原因吗不是钱的事,而是出示了护照他担心自己就没法往下走了,出来这些天了,指定很多人在找他呢。 黄老先生给的联络人名单没有下龙湾的人,这里华。侨几乎没有,都是猴子国土生的渔民居多,李德源本来想连夜开摩托车往南走的,但看看海上起了雾气,猴子国的公路又窄又没有路灯的,夜里走不安全,决定找个地落脚。 在镇上东游西逛的,无意中看到一条巷子口那有个小摊点,张着棚伞摆着几张小桌子,冒着热乎气的火炉和汤锅,过去一看,鸡粉,闻见香味了肚子立马抗议了,看看是个大嫂样的女子张罗生意呢,李德源坐下点了碗鸡粉还要了两条烤鱼。 没想到这碗看着普通的鸡粉却是李德源到了猴子国之后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汤汁鲜美无比,入口回味无穷,不光是个香,而是多种的香味在口腔里释放交融,大俗话说恨不得把舌头吞了! 鸡丝并不烂,但不用费力嚼,比扒鸡有劲比烧鸡味浓,至于某基德炸鸡之类的那都是不入流的,没有可比性。 蛋丝是把鸡蛋在小平鏊子上摊开了八分熟时用竹刀切成丝的,还有木耳丝,蔬菜丝等等十来种配料,至于那碗里乳白色的汤汁,李德源判断多半是用母鸡吊的汤再配上海鲜类的一起煮出来的。 果不其然,一看那下米粉用的大锅旁的小火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鱼肚泡的小锅里,还真是一支全鸡,还有鱿鱼、贝类等也在锅里。 鸡粉吃完,两条烤鱼也是大赞啊!李德源去过大?连、青?岛等等种花家的海边,烤鱼那也是江里的湖里的海里的吃了可不少样了,但猴子国海边小巷子里吃到的这两条烤鲱鱼,绝对称得上是极品! 烤鱼好不好吃关键看两样,火候和刷料!这位猴子国大嫂烤鱼用的是长条铁盒子做的烤箱,铁网架下红红的炭火冒着一股子奇异的香味,李德源连比划带说的,可以人家说的他听不懂,到底也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树木做的木炭,只猜出来是一种灌木类的香料树。 而那用刷子蘸着往鱼身上抹的料汁,是深绿色的,也搞不清究竟是用什么东西配制的,只有几种摆在筐里的现成蔬菜,那大嫂指给李德源看了,有高良姜、留兰香、九层塔等,都是那种有着很冲的味道的猴子国菜。 还有一些大嫂比划是山野菜,这个李德源语言上费劲听不懂了,就为了这烤鱼和鸡粉李德源都决定不连夜往顺化赶了,再住一天!吃货就是吃货! 问大嫂家能住不?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大嫂一个劲地摇头,断断续续的回答李德源也搞明白了,这大嫂的男人在外面跑船,跑外海的那种,一个来月才回来一次,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在家,猴子国的规矩,男人不在家不能留外人住。 别说猴子国了,就是在种花家也是一样,男主人不在是不能留宿的,李德源上学时在西南云贵高原上四处闲逛,在侗族啊苗族啥的山寨就听说过这种规矩,有些寨子里家中有末出嫁的姑娘的都不留男人住的。 猴子国现在是旱季,可夜里在海边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海上的雾气大团大团的随着涨潮的海水涌上岸后,阴冷的很,想在户外熬一夜的想法不那么现实。 大嫂还挺热心,给李德源指了路,说镇子东边靠近旅游开发区那边都不少家庭式旅馆,价格也不贵,末了还嘟囔了一句李德源也没听清,好像是说“过来过来”啥的,这个“过来”是猴子国话里姑娘的意思,李德源也没听明白啥意思。 多给了大嫂五万盾算是小费了,大嫂一个劲地道谢,李德源说了明天午饭和晚饭还来吃,这才告别了大嫂顺着指的方向去找旅馆。 没走多远呢就碰上也是开着摩托的男猴子,一个劲地跟着他问是不是找住的地,李德源明白这是拉客的摩托车夫,给旅馆介绍个住宿的能拿好处,这和种花家在车站那的一样样的,就没搭理他,自己找。 猴子国的楼房到那都是又瘦又高的,阿黄说过,他们这老百姓可以买现成的住房也可以买地,买块地也按平方米算钱,然后你愿意盖多高都没人管你,所以猴子国到处都是一层就一间屋子可好几层的那种楼房,像个竹竿子似的。 在一幢黄色的每一层都有个阳台的小楼前看到了那种猴子国小旅馆的红色招牌,进去一看是个女孩子在前台,能说简单的汉语,说住一晚:“二十”,李德源也没多想,估计是说二十块人民币,或者是按猴子的说话习惯,他们要说二十,一般是指二十个一千的盾,就是两万盾,这也不贵,就交了两万盾和护照,拿了钥匙上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章 4 李德源是个资深驴友,作为经常性到处乱跑的驴友,绝不是一进旅馆房间的门,甩掉鞋子扑到床上呼呼大睡的主,要想放心的安睡必须有一套程序要做的。⊥ 一个小旅馆从外面是看不到有啥危险的,尤其是夜里来投宿的旅客,急迫的心理促使很少去看周围的环境,很多偏僻的地方没有啥星级宾馆可以选择,住家庭式的小旅馆一般就关心房价和房间的干净卫生程度。 猴子国在旅游点附近的小旅馆从外面看基本都一样,瘦长的楼狭窄的门头和楼梯,坐前台的女孩子让人觉得放心,但是驴友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李德源可没一进门就呼呼大睡。 房间很小,基本也就是转个身的空,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一把椅子,一个洗脸盆架,一个储水的塑料桶,一个倒脏水的桶,卫生间在每一层两个房间的中间,很窄的一个条形过道隔成的卫生间。 李德源看明白楼层情况了,回房间首先检查下房门和窗户,能不能关严,里侧有没有二道插销类的保险,如果没有就得想办法加固下,比如李德源进的这个小房间,房门除了一个弹簧锁,里面还有个插销,但是插销是坏的,这就得把床头的小柜子和一把椅子挪过来顶住门。 其次要使劲地闻闻房间里啥味道,是臭脚丫子味啊还是烟味啊还是霉烂的味道,前两者还能接受,要是臭烘烘的像死了老鼠的味道,这房间就没法子住,绝对是多少年都不带打扫的垃圾房。 再其次要看一下床下啊,床垫子下啊,柜子里啊,墙角啊啥的,看看这些地方有没有一动就会出现的蟑螂老鼠等各种生物的,有一次李德源在川西旅行,在小旅馆一掀开床垫子,无数的黑点点四散奔逃!都是臭虫啥的! 最后说个迷信点的事,那就是如果是夜里入住房间,一定要面对房门站直了,双手合十,闭上眼,心中排除杂念,静默一分钟左右,如果身上一阵阵地发凉,猛地睁开眼,眼前有白色或者是迷雾样的影子一闪即逝,赶紧换房间!这地方不干净! 经过这些程序后,尚能忍受的话就请愉快的住下吧。 李德源查看了,房门不那么理想,打开窗户伸头看了下,这是猴子国自己买地盖的小楼,三层的,一层隔开两个房间,他这间房在三楼,临窗这边是楼的后面,远处就是灯火阑珊的下龙湾的旅游开发区那边,楼下看样子是片菜园子。 窗户上的插销还行,插牢用手推了推还算牢固。接下来检查床铺啥的,很简单的藤床,坐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木地板有些陈旧了,不过看样子是擦过的,也看不到有老鼠洞和虫子嗑咬的洞。 军用的床垫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填充的,还算平整也不硬,拍打了几下没有尘雾升起也没有虫子之类的逃散,这一关也过了。 这房间里的味道是一股子潮乎味,这没法子,猴子国的地走哪都是这么潮乎乎的味道。最后一项也试了,没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才放下背囊,拿出洗漱用具洗漱完毕后,去卫生间解决完后回到房间里,把门关好,用小柜子和椅子顶上门,窗户也关好,熄了灯准备睡觉。 关灯前看了下裤兜里的液晶登山表,显示是猴子国的夜里十一点,李德源没脱衣裳,展开床铺上的毛毯准备和衣而睡时,就听见木制的楼梯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很清晰的脚步声从楼下拾级而上。 刚才上三楼时,李德源查看过,隔着卫生间另一边的小房间虚掩着门,关着灯,应该是没人住,这脚步声也许是又来了新客人了。 侧耳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近了,在三楼这停了下来,片刻后,房门轻轻地被叩响了。 “谁?”李德源是用汉语问的,门外好像是故意压低了嗓门回答说:“大哥,开下门,有事。”听得很清,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李德源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李德源听声音判断门外这个女子的汉语说的很生硬,既不是标准普通话,也不是广。西话,听着怪怪的,还有点湾湾话的嗲音。 “大哥,开开门,让我进去说喽。”这回女子的回答听出来那么点湾湾话的意思了,尾音发的很嗲的,舌头又伸不直的带点猴子国语言的发音。 深更半夜的孤身男子的房门被女子叩响,还要进来谈事,嘿嘿,能有啥好事谈!李德源也不是个棒槌,这种事在国内当驴友时就遇见过多次了,国道边的大车店里不管白天黑夜要按,摩的小妹,沿海城市里旅馆里像飞蛾一样扎着堆挨个敲门的女子,西南少数民族那钟意你得开放女子,李德源都抵挡过的。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冷冷地回答完,李德源轻轻地坐起身,没穿鞋,光着脚踮着脚尖屛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那,把耳朵贴在门上,拢神听着。 房门又被轻轻地推了推,眼看关闭的很紧,拧了几下门把手后,门外的女子估计是泄了气,嘟囔了几句猴子国的话,脚上的拖鞋踢踢踏踏地碰着木地板,咯吱咯吱的楼板又响了起来,下楼去了。 别以为这就完事了,李德源出了口气,但还是弯着腰把耳朵贴在门上,他估计这也没玩呢,当年在五羊城,一晚上来好几拨呢! 果然,楼板咚咚的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一听就不是一个人了,那沉重的脚步声,明显是男子,纷沓的脚步声还能听出上来的绝不是一个人,至少是三个。 “怦怦!”这次房门不是轻轻扣响了,而是被砸响的,李德源刚才就急速地穿上了鞋,把背囊背到后背上,退到墙角那,把放洗脸盆的架子抄在了手里,再用脚顶着抵门的柜子和椅子。 “开门喽,帅哥,小妹妹给你送来了。”门是被拍的啪啪响,门外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扯着嗓子喊,这吵吵把火的架势,够嚣张的。 “兄弟,哥哥不好这口,家里有老婆孩子,借个路明天就走,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李德源不慌不忙地拿行话回了过去。 门外嘤嘤娇娇地两个女子嬉笑了起来,那男子不依不饶的继续拿话和李德源套,试图让李德源把门打开,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做成这笔买卖。 李德源也不是善男信女洁身自爱的,关键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是互相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水到渠成那种的,明显是放鸽子放鹰的,闹不好被啄了眼讹上了损失个钱是小事,穷乡僻壤的小命丢了都没人知道。 反正李德源是铁了心就不开门了,纠缠了足足快半小时了,这操着生硬汉语的家伙才高声叫骂了几句后,领着那两女子下楼去了,李德源长出了一口气,放下脸盆架子,这就算安全了,他判断也就是带流萤的,不是团伙啥的 把脸盆架子也顶在床脚和门之间,把洗脸的铜盆竖起来放到门后那,这才重新回到床上半靠着床头睡个囫囵觉,似睡非睡的那种。 天还没有大亮呢,李德源就醒了,从水桶里打点水出来洗了把脸,把家具都复了位,给水壶里灌满了凉水,背囊的背包带解开缠到左手腕上,这才下楼去退房。 一楼的吧台里换了个人,夜里来的时候是个小姑娘,早起变成了一个干巴瘦的中年妇女,吧台边上的竹椅子里还坐着个没见过的女子,睡眼惺忪的哈欠连天的,一看见李德源下来,瞪着眼睛瞅着他。 李德源扫了一眼这女子,口红画的太浓,脸皮很白,穿着短裤和裹得很紧的背心,脖子那还缠着块纱巾,头发是梳的很高的发辫,戴着亮晶晶的大耳环,说不上好看,也不丑,一般人。 李德源没理这女子,径直对吧台里的中年妇女说要退房,就在这时,那大红嘴唇的女子嗖地一下子蹦了过来,两条胳膊一下子就抱住了李德源的脖颈,伸着嘴就要亲他! 急忙往后躲,右手去推这女子,那大红嘴唇就在李德源的脸上晃悠,眼看就要亲上了,李德源急了,吼了一嗓子:“别闹!”使劲一推,那女子吃不住劲了,松了胳膊,蹬蹬地退了两步,差点跌坐到椅子里。 这下有点栽面了,那女子眼瞅着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狠狠地剜了两眼后,一拧身出大门去了,李德源转过头想赶紧把护照拿到手,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中年妇女头都没抬,好像刚才那一幕没看见一样,嗓子里咕哝了几声,用生硬的中文说:“再给两百。” “啥!”李德源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昨天夜里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二十一晚上的房间吗?怎么还要钱?还要两百!这是打劫呢啊!他还是压住了性子,问那大嫂昨晚上不是说好二十的吗? “二十美金一晚上,你昨天给的是订金,再给二十美金或者两百就可以走了。”猴子中年妇女面无表情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完了,定定地瞅着李德源,她手里拿着李德源那本紫红色的护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一章 1 [限时抢购]2015夏季新款韩版拼接男t恤短袖丝光棉正品德国宝马男装休闲t恤衫! [限时抢购]脚尖透明超薄隐性透明连裤袜(9.9包邮,送"女友"吧,嘿嘿)! 支持网站发展,逛淘宝就从这里进,go!!! 李德源马上意识到自己落到了下套子的团伙手里了,他马上要面对的绝不是这么个痨病鬼一样的中年猴子妇女,他死死盯着女猴子,试图想把护照抢到手里,可对方早料到了这点,躲到了吧台的另一侧,把护照藏在了身后。 这时方才那大红嘴唇的年轻女猴子带着三个年轻男猴子,还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也是穿着短裤背心的女孩子也站在了大门外。 当先的男猴子一张口,李德源就听出来这是半夜带着女孩子去敲他门的那个!看来种花家和猴子国这种龟公敢情都差不多,瘦的和狼似的还个个是公鸭嗓子,明明没二两肉吧,还喜欢光着膀子露出一排排的骨头。 另外两个男猴子手里拿着看着像是橡胶棍的东西,黑不出溜的两尺多长,在手里一下一下的颠着。李德源左手的背囊已经绕好了,他眼睛瞄着大门那的竹椅子,心想要是动起手来先用这竹椅子把门挡上,再冲进吧台把护照抢到手里。 那男猴子在那高声的用猴子语叫骂着,李德源听不懂这种带着猴子国地方口音的叫骂,偶尔个别单词能听清,干脆他就用英语回骂,上学时学的诸如你是猪,你去死吧这类的英语这回派上用场了。 拿着橡胶棍的一个男猴子按捺不住了,抬腿过来就要跨过门槛,举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斜着抽过来,李德源还能让他占了先机吗?等的就是对方先动手! 抬脚“咣当“一下把半扇大门踹上了,趁着那男猴子一愣神的工夫,左手背囊带着风声呼地一下就横着抡了过去,男猴子竖起橡胶棍还想拦阻呢,背囊带碰到棍子后,前头的背囊正好往回一兜,啪叽一下削到了男猴子的脑袋上! 背囊里的户外保温水壶能装三升多水的,那可就是六斤,加上壶自身的重量,还有背囊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少说十来斤和个流星锤似的,这下打的男猴子一看就蒙圈了,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撞到了门板上,又弹回来跌倒在门槛上。 李德源跳过去照这家伙肚子上狠狠地跺了一脚,猴子嗷地一嗓子撒了手里的棍子,双手捂着肚子从门槛那翻滚到外面的街上了,李德源抄起橡胶棍守在了门口,三去其一,剩下两个一时半会也冲不进来。 眼角余光里似乎是寒光一闪,本能地一低头,脖子和脊梁上一激灵,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凉丝丝的像是水一样的东西泼溅了过来,一回头,原来是吧台里的那婆娘把一盆水泼了过来,然后想从吧台小门那跑呢。 李德源从来不打女人,女猴子也是女人,他一个箭步蹿过去,挡在女中年猴子面前,用手里的橡胶棍狠狠地朝吧台上敲了一下,嘭的一声闷响,吧台的胶合板被打裂了露出几道裂缝,女猴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嘭的又是一声!橡胶棍就打在了吧台门上,把用合页连接的木门打的歪倒了下来,那女猴子脸都白了,呼爹喊娘的手里的护照也丢在了地上。 这下李德源乐了,有了护照在手里,还怕你个鸟啊!他也看清了,女猴子是想从一楼的侧门出去的,外面应该是这个小楼的后院,他的摩托车昨晚也是从这个侧门放到后院去的。 这时外面的猴子们听见屋里乒乒乓乓的乱响,加上女猴子声嘶力竭的喊叫,还以为李德源在痛殴自己的同伙呢,叫嚷着要冲进来呢,李德源一通橡胶棍乱挥的把猴子们又赶了回去,趁机把大门踹上,从里面插上了。 这种场合不能恋战,护照抢回来了,毕竟在猴子们的地盘,他们越聚越多,再有理也说不清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踹开侧门,哈!摩托车还在,啥事没有,打着火,不能走回头路,抬头一看,那菜园子就是用树枝子搭的篱笆,猛给了几下油门,咱国产摩托车也知道自己老乡遇到危险了,挺给力的,嗡嗡地怒吼着,冲过去没费劲就把篱笆墙撞倒了一大片,外面是个斜伸下去的草坡,坡下是临着河的小道。 车到了小道上,猴子们才破门而入追了过来,等他们冲下草坡时,李德源单人独骑都蹿到半里地外了,绕过河弯处正朝坡上的公路冲呢。 一口气沿着土公路跑到柏油公路上,没停气的向南跑出五十多公里,才停下来加油,就在加油站旁的小吃店,吃的新出炉的面包,喝了两大碗猴子国的白咖啡,查看了下身上,哪也没伤,东西也没丢,最神奇的是护照里昨天夜里预交的那两万盾还夹在里面呢! 这下好,心术不正的猴子们偷鸡没成反赔一把米,李德源白住了一晚上,还缴获了一根橡胶棍,这玩意和他年轻时玩的最顺手的短棍一样长,用着顺手,就和卖面包咖啡的小贩要了几张旧报纸,包裹好了放进了背囊里。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那猴子渔民大嫂做的鸡粉和烤鱼是吃不上了,想想下一站是顺化,那里是美食遍地,还有接下来的岘港,更加是吃海鲜的天堂,遗憾很快就甩到九霄云外了。 看看表,上午九点多,把地图拿出来查看,不用再回海防了,先前他以为从海防出来是往南走的,其实去下龙湾的路是往东南下去的,猴子国这边的太阳老是若隐若现的,闹不清个方向。 现在只要贴着海边的公路向西南方向一头扎下去,到顺化还有几百公里的路程呢,怎么计算一天也是赶不到的,有了早上的教训,李德源决定离那些风景区还是远点的好,宁肯去寻常猴子百姓家借宿,也不去住旅馆啥的了。 他决定拿出当年开摩托车长途旅行的劲头来,带足干粮和水,沿着公路,饿了就吃困了就趴在摩托车上打个盹,干脆路上不住了,一气开到顺化! 又买了一兜子新鲜的法式圆面包,把水壶里的凉水倒了,灌满了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还买了四个火龙果用网兜装了挂在车座那,十点整,打火,轰油门,开路一马斯! 今天是个好天气!温吞吞的躲在厚厚的云层后的太阳,终于在湛蓝的天空背景下,亮出了全貌了,旱季的日头晒在身上也不怎么燥热,海边的公路上干净的很,没有国内那公路上大车一过乌烟瘴气的场景,那风还凉丝丝的,很多时候,公路一拐上高坡,都能看到不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要不是赶路,就这海滩上躺着该多么舒服! 猴子国也舍不得修好公路,海边这么容易修公路的地方也是个双向两车道的窄路,汽车倒是不多,可摩托车啊人力车啊行人啊塞的满腾腾的,想开足马力跑起来,那几乎不可能,跟在鸭群后面磨蹭的时候都好几次! 下午四点,终于看到了路牌,到顺化前最大的城市——荣市到了。说是个市吧,其实也就和咱国内大点的镇子差不多,照例是没有啥高楼的,猴子国特有的那种沿街修的瘦瘦高高的小楼一直从缓坡排到海边。 停下吃个饭,要了牛肉米粉和炸春卷,和老板简单交谈得知,这附近西南边有个很大的国家公园,叫峰牙己榜国家森林公园,据说是猴子国最大的原生态森林,也是拥有大量溶洞的景点,号称世界最大的溶洞在这。 李德源对洞不感兴趣,咱种花家云贵和川南的溶洞他也去了不少了,猴子国号称这号称那的,他很不以为然,何况对洞穴游览这种事,走马观花没意思,要想好好看看,没个十天半拉月的都甭想,所以放弃了去峰牙的念头。 从荣市这里向南,自海防一路南下的在平原和小丘陵之间铺就的公路一下子变成了在海岸和山峦间攀升落下了。 公路甚至被山势挤得紧紧地贴着海边拐了个九十度的弯角,有那么几十公里干脆就是修在海边沙滩上的,一边是浓浓翠翠的绿荫覆盖的山峰,一边是湛蓝碧波望不到边的大海,这美景国内倒是不曾见过,任谁到这都得醉了! 尤其是当太阳降到山峰顶时,霞光从西边的天空映照到东边的海水上,那一波一波涨潮而来的海水也仿佛成了红色的铁水一般,放眼望去,山峰尽染,海水映霞,天上地下浑然一体,行车于此,当真是心绪万千的! 晚霞最壮丽的时候,李德源干脆把车开到海边,坐在白净净的沙滩上,远望着天空中那变幻绚丽的霞云,特别遗憾此时要是有个妹妹坐在旁边该有多好啊!还别说想啥来啥,他在这感慨万千呢,不远处海水一拨拨涌来的滩涂上,几个俏丽的身影愈来愈近了! m..m.00sy.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一章 2 [限时抢购]2015夏季新款韩版拼接男t恤短袖丝光棉正品德国宝马男装休闲t恤衫! [限时抢购]脚尖透明超薄隐性透明连裤袜(9.9包邮,送"女友"吧,嘿嘿)! 支持网站发展,逛淘宝买东西就从这里进,go!!! ps:看《一年春尽花几枝》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这片海滩沙子非常细,傍晚涨潮的海水因为海床很平坦浪不大,几公里长的海岸线上也看不到几个赶海的猴子国渔民,所以李德源才自娱自乐地坐在沙滩上感怀呢。 他不知道猴子国基本上全民还没到能出悠闲地坐在沙滩上发痴发傻的群体,在猴子国民眼中,晚霞加有点小浑浊的海水那就预示这明天海上有大风浪,不是出海打鱼的好天气,只有猴子国民眼中已经是种花帝国的人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坐沙滩上傻乐呢。 所以当李德源看到不远处有几个明显是女的身影接近时,他第一直觉就是这一定是来猴子国观光的,瞧头发的颜色和衣服的样式,不离十的是种花家的,可惜直觉就是直觉。 当他屁颠屁颠的蹭过去搭讪时,人家一开口小鬼子味就出来了,哈哈,小鬼子的花姑娘滴!对方还把他当成了猴子国人,用英语和他对上话了。 李德源蹩脚的英语口语和同样蹩脚的猴子国话,他自己说的都不好意思,可小鬼子听起来却别有异国的风情,怎么说在干瘪瘦小的猴子国民中,他这个冒牌的猴子都是出众的很。 这几个小鬼子女的,看着也还行,个头虽然不怎么滴,不过皮肤很好,细纹纹的皮肤和猴子国女子的还不太一样,打个比方就好像豆腐和牛奶的区别,加上装着打扮要比猴子国的女子开放得多,李德源一下子被五个小鬼子美女围上了,这心里荡漾的就和涨潮的海浪一样。 起初交谈起来还有些费劲,大家都连猜带蒙的,渐渐地就能听懂差不离了,原来这是小鬼子国一个企业的内部员工旅游团,来猴子国渡假的,这个团全是女小鬼子,刚从西边的峰牙国家森林公园回来,晚上就住在不远处荣市的宾馆里。 到目前为止,女小鬼子们还以为遇上的是个帅气的猴子国民呢,丝毫没觉察到李德源是种花家的,而李德源这小子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要利用自己这个假冒猴子的身份,完成一项多年以来的梦想。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李德源和同学们闲唠,喝完酒吹牛皮,他嘴上没把门的,说过自己这辈子一定要找小鬼子报仇,但从个人说,一定要揍男小鬼子,一定要睡女小鬼子!当时都以为这就是个玩笑话,谁也没有想到这小子还真就牢牢记住自己的誓言了。 揍男小鬼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为此丢了第一份工作,而睡女小鬼子的任务可不太好完成,这玩意又不能霸王硬上弓,那是触犯法律的,国内能见到女小鬼子的机会也很稀缺,眼前这天降良机可不能错过! 主意打定了,就拿出来神侃的本领,出国前突击培训的英语口语可算派上了用场,把他这些天在猴子国东游西逛的见闻添油加醋的编成了故事,一个接一个的抖搂出来,逗得几个女小鬼子笑颜如花的! 晚霞褪尽,天色渐暗,几个女小鬼子意犹未尽地邀请李德源一起去吃晚饭,还特别点明是她们请客,这好办啊,这几天下来猴子国啥好吃啥不好吃的李德源也基本心理有数了,骑着摩托车跟着女小鬼子们的专车进了城。 陪同这个小鬼子国旅行团的猴子国导游,对李德源的身份可是大为怀疑,这做导游的基本都是混江湖吃饭的,三教九流的都吃得开,眼光也毒的很,就李德源这长相虽然穿着一身猴子衣服,也不像个男猴子。 李德源也是混江湖的,把男猴子导游拉到一边,伸手一握住对方的手,微笑着耳语了几句,那男猴子也笑逐颜开了,啥都比不上李德源藏在手掌心里送给男猴子的美元有说服力。 随团的翻译那自然也少不了一份,这两猴子还热情地帮着李德源去这个小鬼子团下榻的酒店办入住手续,李德源不想让女小鬼子们看到他拿着咱种花家的护照去办手续。 事都办妥了,几个女小鬼子也从房间换衣服啥的回来了,李德源也问清了荣市哪家西餐厅好哪家本地餐馆好,装作本地通的样子领着几个女小鬼子上街了。 这小子是极力地推荐猴子国本地的餐馆,他使着坏呢,因为本地餐馆一般都会供应那种豌豆甜酒,这甜酒的威力李德源是见识过的,他打算用这种当时喝着没事后劲猛烈的甜酒把几个女小鬼子灌醉,然后好实现自己那报仇的任务! 男猴子导游也屁颠屁颠地跟着鞍前马后的帮忙,有这家伙作陪,几个女小鬼子更放得开了,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最先放开的叫佳子的女鬼子,都迫不及待地黏糊到李德源的身上了。 这女小鬼子平时看着一个个端庄稳重的,其实那内心一个个浪荡的很,尤其是出国旅游时,对这种短暂的异国情特别的青睐,而李德源身上那种种花家北方男人的气势,也正符合女小鬼子标准,加上酒精的作用,一个个的媚眼如丝的一个劲地放电。 很明显五个女鬼子为了争夺李德源还争风吃醋起来,虽然她们自己之间说的是小鬼子话,但李德源大致也能猜出来什么意思,看着火候还不够劲,又让男猴子导游去要了一坛子甜酒,说着笑话的就给几个女鬼子把酒灌下去了。 酒劲差不多了,几个女鬼子明显开始身上瘫软了,李德源一直是喝的啤酒来对付她们的,看看火候到了,冲男猴子导游一使眼色,马上出去叫了三辆人力车,把女鬼子们扶上车,奔酒店而去。 已经快到半夜时分了,酒店大堂里也几乎没人了,小鬼子旅行团的其他成员白天爬山都累了,早就休息了,李德源和男猴子导游把几个女鬼子搀扶回房间后,悄悄地把门都虚掩上,这才又给了那猴子导游二十美金,打发他走了。 李德源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准备一下,把东西放好,然后一个一个地去给小鬼子们点名! 他想着先从哪个女小鬼子下手呢,心里美的都快冒鼻涕泡了!哼着小曲的把自己房间门打开了,门一开的一霎那,后背凉了一下,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犹豫了下站在门口没进去,屋里没开灯黑糊糊地,好像屋里有人,可看不清,李德源一紧张抓紧了背囊抹身就要往楼梯那边跑,说时迟那是快,他对面房间的门忽地一下打开了,两个黑影快如闪电地窜了出来,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他的胳膊和肩膀! 挣了两下没挣脱,李德源心里一慌想来了个老树盘根,身子下坠后在后滚翻想法子挣开,可身后这俩哥们门清的很,两人一伸腿顶住了李德源的后腰,这下没戏唱了。 李德源张开嘴要喊“救命”的,这是最后一招了,可他还没有喊出来呢,屋里的灯刷地一下亮了,晃得他眼前一花,等眼神拢好了,他人也被推搡进了屋。 屋里竹沙发上坐着一个也穿着猴子国那种皱巴巴布料衣裳的男子,大约三十来岁,其貌不扬基本和男猴子长的都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乍一看李德源心里一凉,还以为是在下龙湾打完架,那边的追上来的。 人家也没说话,站起来走到李德源跟前,从上衣兜里掏出个红本本来,一看那本子上的国徽,李德源一下子心里倒不那么凉了,嘿嘿咱种花家的国徽,不用说,咱秘密战线的同志们把自己这算抓获归案了! 这还得感谢那屁颠屁颠帮着李德源去办入住手续的导游和翻译,李德源原先计划的不住大的酒店和宾馆,只住那种家庭式旅馆或者干脆投宿老百姓家是对的,大点的宾馆啥的都被秘密战线监控着,一旦出现李德源的入住记录,马上就会被奉命来追查他的人员知晓,他还在和女小鬼子喝酒的时候,咱秘密战线的人就从顺化开车赶过来了。 啥都不用说了,李德源撇撇嘴表示了下不服气,人家也没什么话,把屋子搜查了一下,李德源随身带的东西也都清点了一下,带上手铐用衣服盖上,几个人押着他下楼去退了房间,外面停车场一辆面包车已经启动了。 被带上车后,李德源被套上了一个头套,虽然呼吸不成问题,可啥也看不见了,他明白自己没啥好果子吃,这会闹只能让皮肉受苦,所以老老实实地待着,困劲上来了,车子开的很快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停,干脆吧睡觉! 可惜了那个叫佳子的女小鬼子,那身材真火爆,起码得36d!唉,要是不回房间就好了,直接先报了仇再被咱自己人抓走也好啊!(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m..m.00sy.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一章 3 ps:看《一年春尽花几枝》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不知道在车上走走停停的到底过去了多久,反正醒了也啥也看不见,迷糊一会接着睡,李德源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也看不清个眉眼,他倒是一点不害怕,被咱种花家的秘密战线的人带走也不是头一次了。 当年那场“潮”时,还是高一学生的李德源也举着个学生证跑去爱国了,他老爷子那年也在帝都的鲁迅文学院进修,听说儿子跑去爱国了,立马赶回来把李德源带回来的东西送回了老家,埋在了祖宅的大槐树下。 李德源老爷子这个年龄对付运动的经验那是贼拉的丰富,掰着指头的教儿子怎么对付审查,这头刚讲明白了,一辆吉普车带着三个穿制服的就把李德源带走了,和一帮子冀南市的大学生关在一起,这叫“集中学习”。 按照老爷子教的办法,交代材料写了十多份,才十六岁的李德源硬是挺过了三个月的集中学习,感谢我党的中小学生不予追究的政策,这才结束了“学习”,李德源的老爷子也很有头脑,猜到了儿子的档案里会有尾巴,又托了关系把那张写着儿子的政治问题的一张纸从档案里取了出来,要不然李德源连大学都上不了的。 当然最恨李德源的还是那年的冀南市的教育局和他学校的老师们,全冀省就两中学生被通报了,因为他冀南市教育局被批评,因为他学校的老师们被教育局处罚扣了当年的奖金,一人爱国,全校遭殃,哈哈哈! 所以这次被咱的人带走,李德源一点也不惊慌,这不是刑事犯罪,小偷小摸抢劫啥的那些罪犯落到公安手里,活该皮肉受苦,李德源明白自己这算是个政治犯,一般对政治犯还都很客气的。 别说他判断的还不错,从被带上车,除了戴着手铐不太方便外,要吃的要喝的基本都能得到满足,想抽烟了也可以,上个厕所啥的也不为难,只有一样,没人和他说话。 按照行程判断,这车开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傍擦黑,李德源估摸着快到了咱种花家和猴子国的边界了。 这次停的时间较长,李德源想和身边的两个人聊会天,人家也不搭理他,自言自语多了,对方还会警告性地敲敲他的手铐,无奈李德源只能靠在座位上打盹。 刚合上眼就被推醒,被两人架着下了车,头套摘了下来,虽然是黄昏了,可猛地一睁开眼,戴了头套那么长时间后眼睛接触到光线还是很不适应。 眯着眼看了看,他还以为是在公路或者是停车场之类的,原来是个小火车站的站台上,十来个面容严肃的穿着我种花家公安制服和一看就是干部的主,把他从押送他来的那几个人手里接过来,还是什么话也没有,所不同的是上火车前把手铐给解开了。 被带到一个软卧包厢里,两个公安,一个坐在他对面的铺位上,一个站在门口面对着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天色暗了下来,想从车窗看看外面到了什么地方也不大可能了,窗帘被挡的严严实实的,毕竟对穿制服的多少还有点隔阂,主要是厌恶,李德源对国内那些条子没啥好印象,所以也懒得和他们搭话。 饿了要吃的,是玻璃纸包着的面包,出厂有日子了,干巴巴的,渴了瓶装水,想抽烟,这回不让了,说门外抽,那公安干脆把李德源的烟和火没收了。 李德源的手表不知道是时候没了,他判断不是丢了,是他睡着或者打瞌睡的时候被摘掉了,怕他看时间,不过从火车开的速度上判断,这会是夜里九十点钟吧。 包厢门呼啦一下被打开了,进来的不是穿制服的条子,而是两个中年人,一个戴着眼镜的胖子,一个中等身材有点谢顶拎个人造革的黑皮包。 没等对方开口呢,李德源嘿嘿笑了笑说:“政治科的吧?省里的还是市里的?”听他这话,两人明显一怔,脸上略过一丝阴影,很快就恢复了淡漠,胖子对秃顶眨了下眼睛,他坐在了靠门那,示意两个条子出去把门带上。 那秃顶一边把手里的包放到小桌子上,一边也不看李德源的说道:“有眼力啊,你猜的不错,我们是省公安厅二科的。”虽然过去了快十年了,当年审查李德源的就是省厅二科的,他知道这是政治科,专门调查这类问题的。 “我就是偷跑出去玩了一圈,留了条子的,再说了,出国前也没有说不让在猴子国看看旅游景点啥的啊。”李德源漫不经心的往车窗边一靠,眼睛看着车顶说道。 “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自己都做过什么我们都掌握,今天找你,是看看你得态度。”还是老一套的开场白,都快十年了,联想都要出586了,bb机都要换成二哥大了,这二科的人还是没啥变化。 人家问,李德源回答,咬死了就是一路走一路玩,对和猴子们的两次打架还特别的添油加醋的白活一通,这叫表明自己鲜明的爱国立场,走哪都不能给咱种花家跌份不是吗。 当然有的也不能说的,比如同来的同事偷偷去猴子国俱乐部的洗衣班的事,比如喝醉后偷看到阿清洗澡的事,比如装猴子想找女小鬼子报仇的事,这都是不能说的。 李德源也很惊奇,咱种花家的人就是厉害啊!从他在猴子国太·原市礼堂的后窗户跑出来后的基本行走路线,人家基本都掌握,大部分的事都能问出来,让一直自以为把咱的人甩掉的李德源,越听越像是人家故意放他走这么远的路的。 询问了得有一个多小时,这中间,那胖子也查过几次话,主要是在地名和人名上让李德源再重复和确认一下,最后让他在秃顶做的记录上签了字还按了手印,告诉他安心休息。 李德源急忙问了一句:“能把烟和火还给我不,烟瘾大,不让抽烟不人道啊!”那秃顶笑了笑,出门去和门外人小声嘀咕了几句,探头进来说:“烟和火不能还给你,但可以申请抽烟,一小时最多一支。” 二科的人走了,进来的还是那两个条子,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想睡踏实也不行,反正得到了可以抽烟的答复,就和条子们要烟抽,烟是他在猴子国买的走私来的万宝路,他给两条子也发烟抽,一个推了下接过来了,一个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抽烟。 有人陪着抽烟,那话就能接上了,涉及到李德源的事呢和身份啥的自然是不能聊的,聊聊乱七八糟的扯淡的事还是可以的,能扯淡这时间就过得快了,天不亮呢车到站了,被带下车时一眼就认出这是来时换车的南·宁车站。 还以为得坐着呜哇呜哇的警车从站台上被带走的,没想到是辆没有任何特别标志的桑塔纳轿车,夜里审查过他的胖子和秃顶已经站在车旁了,上车前又过来两个穿便装的人,也是搁人堆里晃一眼没啥印象的普通主,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位子上。 七拐八拐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出市区,车子最后拐进了一条土路,颠簸的李德源心里一阵阵的忽悠,还以为自己这要被带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被秘密处决了呢。 他这点破事在人家眼里那根本就不叫个事!但是这次和上次因为爱过被隔离审查性质上还不一样,往重了说李德源这是有叛国的嫌疑,往轻里说也是违犯出国纪律也要被审查的。 被带到一个窗户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房间,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一把椅子,一点铁器见不到,连灯泡都是那种被钢化玻璃隔在墙里的,卫生间是个单独隔出来的小房间,还不错水龙头一拧有热水有凉水,能冲个澡,莲蓬头也是塑料的。 也没说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次审查,也没说关到什么时候,反正门一关,灯还没有开关,就这么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待在房间里,小桌子上有书,是马列毛邓选集,还有空白的信纸和铅笔,闲的没事看看久违的哲学书也不错,用那信纸写写诗歌啥的也还行。 终于在李德源计算着过了五天左右的某个时间段,那扇除了送饭和送水来开个小窗户的门,咔嚓嚓的打开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一章 4 [限时抢购]2015夏季新款韩版拼接男t恤短袖丝光棉正品德国宝马男装休闲t恤衫! [限时抢购]脚尖透明超薄隐性透明连裤袜(9.9包邮,送"女友"吧,嘿嘿)! 支持网站发展,逛淘宝买东西就从这里进,go!!! 这次进来的,既不是在猴子国拿获他的那群人,也不是在火车上审问的那两个二科的,一共三个人,两男一女,打头的是个看样子五十来岁的干部,身后的小伙子很精干,抱着文件夹的女子短发细眯缝眼,典型的南国女子模样。 上点岁数的干部低着头站在屋当间,看都不看李德源一眼,那小伙子倒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坐在床边上这个“囚犯”,至于那女子李德源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自己,对方眼睛太小。 又进来两个穿着不知道是什么企业或者是机关里配发的制服的年轻人,搬了一张长条桌子摆在靠门口的位置,又拉进来三把椅子放在桌后,随后出去关上了门。 “你叫李德源?”那干部样的中老年人自顾自地拉过来椅子坐在了中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小伙子和女子随后坐下,把手里的文件夹摊开了,女子掏出一支钢笔,在做着记录。 “没错,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李德源,木子李,品德的德,源泉的源,祖籍山·东淄·博,生在东北,长在河·北,在首都上学工作了差不多六年······”李德源一口气和报户口一样的连珠炮似的说着。 “问你什么答什么!话多是吧,憋得?”那小伙子很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了李德源,还用手指头点着桌子面地很严厉地训了一句。 “对!没错!就是憋的!别说俺没犯啥罪,就是真犯罪了定了罪也有个放风时间吧,一连关了五天,连个阳光都晒不到,新鲜空气都吸不到,这太不人道了吧,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老子要投诉!”李德源这套话都憋了好几天了,就等着来人时当成炮弹甩过去的!他这脾气可不是个见人矮三分的窝囊脾气,想清了自己没犯什么罪,就算是强加了罪名,罪不至死,大不了关几年而已,所以底气足。 “呦!脾气不小嘛,看来关的还是时候少,再关你几个月,看你还能这么神气不?”小伙子冷笑了几声后不阴不阳地回敬了几句。 “最多48小时羁押权利吧,在猴子国带走俺的出示也不是逮捕证啥的,就个没名头的证件,晃一晃就把老子带上车了,火车上那哼哈二将啥证件也没出示吧,48小时早过了,老子犯的什么罪?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是合法公民吧,有权利知晓这些!” 李德源的火气大了去了!这五天是没饿着没渴着,可没烟抽是个大事,这烟瘾犯上了心烦意乱的,吃啥都不香,觉也睡不着,就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走,就差没把床铺里的棉花絮抽出来点着了,可惜没火! 那小伙子有点恼了,拍了一下桌子,想站起来大声呵斥的,旁边那中老年干部伸手一把按住了他,随后转过头来对着门外喊了句:“送盒烟进来,别忘了带火。” 李德源一听这句,心里被点起来的火苗子立码烟消云散了,还的是老同志啊,知道咱想要啥,不像这个愣头青,上来就摆官架子,当老子是见了官就堆了的老杆子呢,谁尿谁啊! 一看进来的人手里拿的烟,李德源乐了,老相识了,红云!嘴里立刻涌出来大量的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站起来想去接过来呢,没想到那中老年干部把烟和火接下来,轻轻地放到桌子上,用手指头点了点李德源,示意他先坐下。 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家伙看出来李德源是个抽烟的主,明白这股子邪火是抽不上烟憋的难受,偏偏用一盒烟摆在那吊他的胃口呢。 “烟可以给你抽,我还可以安排每天供应你两盒,但是你也要配合我们一下,好好交待你得问题。”不温不火细声细气的说完,那中老年干部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本来,递给旁边的女子,小声说了句什么,女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把烟盒和火柴连同小本本拿起来,从桌子边绕过来,走到距离李德源一米多远的地方站住,没把烟先递过来,而是把小本子伸到李德源面前,上眼一瞅,这个小本本看着眼熟,和猴子国拿获他的那帮人给他看的小本本一模一样! 女子用手指头翻开封皮,里面是有照片的内页,上面的字能看清是我种花家那啥国·家安·全部的,这和李德源猜的不一样,这个单位只听说过没见过,很神秘的单位,还是在首都工作时,班上有个同事的姐夫是在这工作的,听这同事讲了不少故事,印象里这个单位都和情报谍报啥的有关的。 李德源这下明白了,自己这任性的偷跑出去玩了几天,敢情已经不是个政治问题那么轻松了,都被这神秘的单位给弄来了,那多半就和叛国啥的问题要挂上钩了。 女子面无表情地把证件合上,把烟和火递过来,转身回去了,瞧她走的那几步李德源心想这细眯缝眼的女的,是个练家子,站的时候是丁字步,两腿微弯随时准备踢腿的,转身回去走路踮脚尖,这是长期练习散打啥的习惯。 既然不是以前打过交道的二科的,那还是安生点吧,先听听人家都问什么再说,李德源盘算好撕开红云烟的玻璃纸,抽出一颗来,也不敬让了,点着了,猛劲地吸了一口,差不多吸掉了少半截子烟,慢慢地吐出来再用鼻子吸回去,停了一会子,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头半个小时都是例行公事般的问话,姓名啦籍贯了家庭住址啦政治面貌啦出身啦婚姻状况啦,就和填表问的都一样,所不同的就是多问了一样,主要亲属社会关系这块问的很详细,从李德源的祖父到姥爷姥姥那边,包括他的叔叔大爷姨舅等等问的很详细。 还有他的同学朋友常来往的也问到了,班上的同事,厂里的领导什么的也没落下,就连李德源搞过的两个对象和相亲过的姑娘也都问了,简直就是查个底清! 问这些李德源没啥可隐瞒的,平常人而已,又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从事过啥不光彩的事,上学工作很简单的人生路子,家庭成员和亲戚朋友基本也都是有工作有家庭的正常人,平日里喝酒聊天玩摩托啥的也不丢人,说出来也不怕。 李德源按着人家问的,一五一十的回答着,突然那中老年干部来了句:“你的上线阿黄交给你什么任务了?你这次要去见什么人?” 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怔怔地看着那干部,脑子转了一下后李德源回答到:“阿黄就是个来进修的猴子,我是选出来陪同他的,什么上线下线的,看他可怜才送他钱和吃的。” “你很不老实!为什么第一站落脚点选在阿黄家,还停留了两天,这不是为了隐藏你得行踪是什么?阿黄的妹妹阿清是做什么的,你一清二楚吧,不用我提醒你了吧。”冷笑了一声那干部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阿清?李德源脑子里闪了一下,心说不好,阿清是个猴子国的公安,他是知道的,他喝多了后阿清都做了什么,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自己偷跑出来去买摩托车阿清应该是不知道吧。 “阿清是猴子国的公安,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去找她是她哥哥留给我的地址,说到了猴子国可以去他家玩玩,没别的意思,后来我喝多了才昏睡了两天的,醒过来后阿清也没在家,我就自己走了。” “一个素不相识从来没联系过的单身女子能留你两天?她是个公安,据我们了解,她去你们的驻地看你都不让进去的,她能不知道你们这批技术人员是单独监控的吗?你跑去她家,阿清难道猜不出来你是偷跑的吗?还留你两天没去报告,你自己说这是原因!” 这回是那小伙子声色俱厉的质问李德源,问的李德源也是哑口无言的,他也不知道为啥阿清没去举报自己,他还以为和咱种花家的一样,是看人情面子呢,这问题不好回答,张了张嘴还是合上了。 随后望北村也被问了出来,那猴子国里国中之村的经历也交待不清了,李德源说自己误打误撞进村的,可这村子猴子国的人好多都不知道的,李德源就这么进去了,还被人家招待了,随后派人帮着抬摩托车从小路去的海防,这说不清了。 下龙湾和猴子地痞打架也成了事了,至于到了荣市为啥停下来和一帮子小鬼子搅和在一起,那就更说不清了,李德源说自己就是想把女小鬼子那啥了好报仇,人家信吗?这几个问题说不清了,脸上的汗就下来了。 m..m.00sy.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二章 1 ps:看《一年春尽花几枝》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心头掠过了一丝慌乱,不由自主的去抓烟盒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两口,心里才平静了许多。 以前没事闲的时候,李德源总和老黑一起,那时老黑他们在一一零蹲点,李德源就跟着车出警,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干啥的,一身便装人家还以为是便衣呢。 审讯犯人时他还跟着凑过热闹,等老黑调到刑警队后,晚上值班,李德源就去找老黑,猫在办公室里看过去的案件的卷宗存档,这可比看侦探小说还过瘾呢,小说是虚构的,这种当资料的内部卷宗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真材实料。 看过了这个,怎么审讯犯人,突破罪犯的心里防线总能成为其中最亮点的地方,李德源学了很多也为此还去查阅了大量的心理学书籍。 此刻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中老年干部无非是用下套子的老法子,想让李德源陷入解释不清的坑里,然后就顺着他们的思路最后不能自圆其说,这解释不清的问题就会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据了,要想不落入这个圈套,最好的法子就是他问他的,我说我v,+x.←t的。 “老同志,别扣帽子,你们要真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咱也就不会在这碰面费着口水了,你看,还破费你一盒烟。”李德源弹了下烟灰,翘起了二郎腿,笑呵呵地看着桌子那边的三个人。 “没掌握证据也不会把你请了来,你自己交待是为了你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不用解释吧。”轮到小伙子发话了,这句话其实百分百的废话! “啥证据?我一臭工厂的炉前长白班的工人,技术职称才是个技术员,该评助理工程师了都卡住了,请问,我身上和脑子里有啥重大的国家机密啊?是铁水的温度差还是上料的配比表小猴子们稀缺呢?”李德源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你不用给你自己撇清,你这种行为就是个叛国的行为,私自离队,行踪诡秘,还和境外分子勾结,有什么目的你自己不清楚吗?”又是扣帽子没有实际有力的证据拿出来。 “出国前是宣布了纪律,但没有说不让出去旅游吧,我可是给领导留了条子的,这算私自不打招呼离队吗?何况那条子上还写明了我大概离队的时间,今天才是该归队的日子吧。行踪诡秘,这是你得臆想,一个人旅行难不成还满大街的贴告示说自己来自何方去往哪里吗?勾结这个词严重了吧,你怎么不说我还坚决地和猴子们打了两次架呢,这算不是是为国争光啊?” 没等那三个人再次发问,李德源决定乘着自己心里渐渐升起的一股子热劲,血管里流速愈来愈快的那一腔子热血,好好地发泄下这几天来的郁闷! “我想你们已经快把我家挖地三尺了吧,有没有查个底掉啊!要查了才好呢,查出来我曾祖父1904年闯关东了吧,查出来是因为领着穷工友大年三十和小鬼子要被克扣的工钱,让小鬼子抓了捆在铁丝网上活活冻死的了吧,说我和境外分子勾结,老子找女小鬼子是要报仇的!” “查出来我祖父和我大爷都是小鬼子煤矿里我党的人了吧,查出来我姥爷是抗联的了吧,说我叛国,你们也敢说,老子不敢信!我要判了国,我这良心都得甩茅坑里沤着去!” “别看你们坐在那边,老子坐在这边,甭一口一个叛国一口一个卖国的,老子第一份工作就是打小鬼子丢的,再来次抗日战争试试,你们三个我不敢说真敢和小鬼子干,我这身臭肉是要十个八个小鬼子赔上的。” “你们当我稀罕猴子呢,告诉你们,老子就是爱到处走走看看,头回出国新鲜行不行?还抓我还关我,有能耐和老美鬼子干去!有本事银河号那时候和老美子干去!有本事老美子那航空母舰来的时候你们上啊!告诉你们,你们不上,只要让老子上,老子要是眉头眨一下,都不是娘养的!” 李德源胸脯子一鼓一鼓的,拳头攥的紧紧的,那小伙子一脸的冰霜看着他,那女子头都没抬在那奋笔疾书呢,生怕落下一个字,中老年干部奇了怪了,从自己那黑皮包里掏出一盒烟,弄出一支点上了,半支烟下去才说:“接着说,别停。” 李德源索性豁出去了,吐沫星子横飞的掰着手指头的慷慨激昂了一番,也是说的累了,嗓子眼也干了,抓起床头小柜子上的茶缸子咚咚地灌了一气子凉水。 “说完了,还说不了?给你时间,你这号的我见多了,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一上战场全是尿裤子的主。”中老年干部把烟头用手指头掐灭了,转过头来和小伙子、女子小声嘀咕了几句后,自己抓起皮包起身出去了。 小伙子随后把女子写的记录拿过来,照例让李德源签字画押,然后喊进来门口站岗的两人,把桌子椅子都撤了出去,铁门咣当一声,人都走了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自己这一通怒吼还真起作用了啊,没想到比对付二科的人还管用的呢,当年他也这么对二科的人喊过,结果被提溜过去按着蹲在墙角四个小时,腿都蜷缩的发麻失去知觉了,站都站不起来,揉了老半天腿才能打弯的,今天比二科还厉害的主听了他的喊叫,居然啥也没说啥也没做,走人了,奇了怪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德源倒不自在了,心里一阵阵的发慌,要还是来个精神折磨或是体罚啥的,这心里还不慌,可对方没按套路出牌,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这心里还真没底。 送饭的来了,今天也是怪了,不是平时开的大铁门上的那个小窗子递进来饭盆的,而是直接开的大门,把一个托盘放到了小柜子上,平时是一菜一饭,今挺丰富的,托盘里是四样菜,两荤两素,还有碗汤,喝一口味都不错,鸡汤。 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抹抹嘴,喊了一嗓子让门外的进来收走,又来奇怪事了,进来收盘子的告诉他穿好衣服和鞋子,跟他出去,大门口那还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瞅着他。 一看这架势,李德源心慌的更厉害了,完了完了!这给四菜一汤的标准,闹不好是最后的晚餐啊!这该不会是吃断头饭呢吧,这伙人心黑手辣的,反正也是秘密把他弄到这的,他那通带着不少“老子”的陈词一定是把人家激怒了,干脆不审讯了,直接处理了吧! “等等,我想留点字行不?给张纸给根笔吧。”收拾盘子那位脸上现出很古怪的神情,不过也是一掠而过,又恢复了木呆呆的面容,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口那位,那位更像木桩子的主微微点点头,李德源就得到了一张白纸和一根铅笔。 这就是写遗书啊,就一张纸啊,写给谁呢?千言万语突然涌上心头,提笔却不是忘词就是忘字啊! 先给爹妈道个歉,从小到大光给他们惹祸了,都这么大了还给他们添麻烦惹他们生气,还没来的奉养他们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走了,鼻头一酸眼眶湿了。 再给妹妹留句话,自己没了,得嘱咐妹妹找个好人家,替他把父母养老送终。 这张白纸也不大,巴掌大的一块地,能写的话不多,还剩下一寸宽的地,就给宁宁和小石头留句话吧,“宁宁,我已经不爱你了,好好生活下去。小石头,我还是不够勇敢,你该恨我的。” 写完了,实在没忍住,眼泪滴下来一滴,然而李德源骨子里的那股子刚强劲瞬间升了起来,不能让这帮子货看笑话,老子这二十来年一直是堂堂正正活着的,要走也得像个爷们一样! 生生把眼泪咽进了肚,嗓子里苦咸苦咸的,把纸条叠好了,在背面写上姓名和家庭住址,连同铅笔一起交给了收盘子的小伙子,抹扯了下脸和头,整了整衣服,看着门口的那位说:“走吧。”(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惑微信公众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二章 2 [限时抢购]2015夏季新款韩版拼接男t恤短袖丝光棉正品德国宝马男装休闲t恤衫! [限时抢购]脚尖透明超薄隐性透明连裤袜(9.9包邮,送"女友"吧,嘿嘿)! 支持网站发展,逛淘宝买东西就从这里进,go!!! 给李德源钢笔和半张纸的李德源小伙子表情复杂的打开叠的四四方方的条子,看完后明显表情变化的很快,几步跑到门口那把条子递给了门外的那位,看完后这位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抽动起来。 毕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殊人员,看似很平静的走回来后,把条子递还给李德源,小声的说:“这个你还是保存好,你留着吧。”说完示意李德源赶紧出去。 人家不接这是啥意思啊?难道说自己要被秘密处决连遗书都不让留吗?这纸片片就是放在兜里也保存不了多长时间,南方潮湿,埋在地下用不了多久连身体都会变成白骨的,何况一张纸。 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啊!怎么也得留下只言片语的,要能保存个上千年,将来考古挖掘出来,这张纸上写的遗书没准还能被哪个文学家想象发挥下成了名著的,对!一定要保存下来。 李德源踅摸了一圈没啥可用的,就干脆把烟盒里的烟都掏出来,把纸片子放进烟盒里,他被关在这里时,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了,也就这个烟盒还能给纸片子保护作用。 平时几步就能走到门口的,今天这几步走的异常的沉重,这是迈向死亡的最后脚步啊,每一步都那么的珍贵,等到自己牺牲后那还能这么走上几步呢?有没有鬼神的谁能知道,就算是有,再也不能看美女吃美食啦! 想到还没有完成的报仇任务,想到还没有去岘港吃上海鲜,一种悲壮的感情从心底深处像火山爆发一般的涌上心头,戴镣长街行啊!这时候得做首诗啊!要不唱个国际歌啥的也行啊。 就在李德源一脸悲愤的在那琢磨是唱歌还是作诗的时候,门外那伙计喊了一嗓子:“磨蹭啥啊,快点吧,放个风这么墨迹呢!“一听还是带点东北味的口音呢。 放风?不可能骗人的!这一准是怕他反抗不好处决,才用放风来骗他的,多少英雄烈士也都是被反动派用放风的借口骗出牢房去杀害的,我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牺牲了! “起来!饥寒交迫地奴隶”这歌声飘扬起来,听着虽然是破锣嗓子的跑调音,不过还是很庄严的,可惜这庄严就维持了三秒钟吧,第二句还没唱出来呢,门外的那个居然怒了,闯进来照李德源脖颈子就给了一下,骂骂咧咧地和另外那个小伙子拉拽着就给弄出去了。 敌人终于露出他们野兽般的嘴脸了,来吧,让暴风雨来的再猛烈些吧!我生是种花家的人,死是种花家的鬼!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打倒小鬼子帝国主义!打倒一切反动派! 李德源声嘶力竭的喊叫着,那两人一左一右的手忙脚乱的想捂他的嘴,可李德源像条疯狗一样,看见手过来就咬,气的两个人干脆拖着他两条腿,也不管他后背在台阶上磕来碰去的,弄到一楼的草地边,往那一丢,两人坐到长条椅子上歇着去了。 李德源像条癞皮狗一样在草地上躺了一会,斜眼看看那两小伙子抽着烟聊着天的也不看他,四下里踅摸了一圈,再无其他人了,也没有想象中荷枪实弹凶神恶煞般的行刑队啥的啊,难道真是放风吗? 看了一圈后,才明白这是一处独幢的自带花园的别墅,李德源住在灰突突看着很老旧的欧式小楼的二层,楼前是一片修剪的很齐整的草坪,围墙被高高矮矮的树木和花草遮掩着,高大的是木棉等的亚热带乔木,矮的是芭蕉等的常绿植物,别看是冬季了,还有些星星点点的花朵在盛开着。 天很蓝,几天没见了,分外觉得蓝的那么的透彻,远处的天际有几朵淡淡的云团懒洋洋的悬在那里,也不见飘动,就那么慵懒的像是熟睡的羊群。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被囚禁的人,这个下午的时光再来杯咖啡或是清茶,该是多么的惬意啊,南国的天气比北方此时的冰天雪地还是让人舒服的。 躺在草地上一动都不想动,青草味环绕着他,清冽的微风从树尖上一跃而下贴着草芽子拂到他的面颊上,肺腑里淤积的那股气戾气渐渐地消散了。 都快睡着了,腿被碰了碰,睁开眼那两个小伙子似笑非笑的低头看着他,那个稍胖点的说道:“哥们,再唱段国际歌吧。”说完两人自顾自的坏笑了起来。 娘滴!被人戏弄了!转念一想,也不怨人家笑话自己,还不是自己把自己想的太惨了点,谁都没说啥呢,就当自己要被秘密处决了,这才闹出一堆的笑话来,李德源也跟着讪讪的笑了几声,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仰头,虽然是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了,也来了个象征性的甩头,然后说:“头前带路,爷要回去歇息了。” 此后三天再无人来提审,每天就是吃饱了在屋里转圈,每天下午晚饭前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李德源在院子转的时候看过树后的围墙,别看不高,可拉着铁丝网,那网明显通着电,另外透过树影望远处看,什么都看不到,估计围墙外是一马平川,就是跑出去也逃不掉。 而且他还观察到这个小院子可绝不是就他们三个人,一楼的几个房间里都有人,虽然拉着厚厚的窗帘,可他看到过有人把窗帘拉开条缝偷窥他。 二楼的其他三个房间的门虽然在他放风期间也是紧闭的,但从那门上把手锃光拔亮得看,也是经常有人进出的,他的房间在二楼东头,方向他判断的不错,这个楼也是坐北朝南的东西向。 楼顶上一座像是小型的高压线塔的金属建筑,还有数十根粗粗细细的电线和线缆从房顶上垂下来,通到一楼的房间去,李德源觉得怎么看这地方都像是电影里的那种基地总部似的。 第四天早饭一吃完,前几天来审讯他的那个细眯缝眼的女子来了,让李德源穿好衣服跟她走,也没啥好收拾的,东西都被人收走了,屋里的东西是人家的,老老实实的跟着走吧。 下了楼,院里停着一辆面包车,还是国产货,金杯海狮,半成新,车门一拉,李德源一探身,嚯!车里是个熟面孔,那个中老年干部就坐在第二排座位上看着他呢。 中老年干部的身旁是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小伙子,手里拿着李德源的背囊,看他上了车了,告诉他坐到后排座去,把东西清点一下,说完把背囊甩给了他。 不光是这个背囊,李德源留在猴子国中方驻地的背包也在后座上呢。粗粗清点了一下,大背包里都是衣物啥的,少不少的没事,背囊里的证件啊钱啊啥的也不少,反而钱还多了一些,和他被从宾馆带走前比,是多了。 对中老年干部说钱数不对,多了大概一千多吧,那小伙子嘴角带着笑的说:“你那辆摩托车帮你卖了,卖的钱换成人民币了。”哎我去!李德源心说这可比预想的好啊,他前几天还琢磨他的摩托车还丢在荣市那家宾馆的停车场里呢。 这没说自己没事了啊?还真是,随后那女子就对李德源说初期的审查结束,但不等于李德源就是彻底没事了,回原单位后老老实实的上班,随时听候传唤。 头套又给他套上了,看管他的两人一左一右地夹着他,车子开了好久大概得有两个来小时吧,才能听到车窗外嘈杂起来,这一准是到城市里了。 摘下头套,往外一看果不其然又回到南?车站了,中老年干部从兜里掏出一张火车票来递给李德源,告诉他这是回去的车票,回去后要守口如瓶不准对任何人提及这段时间的羁押,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会有人来帮他管住自己的嘴的。 笑面虎看着很慈祥,说的话可比那坏脾气的小伙子的扎刺话,有力道多了,李德源后脊梁直发凉,点了下头,抓起背包下了车,还想打个招呼的,车门嘭地一声关上面包车疾驰而去,就剩下他自己站在马路边。 m..m.00sy.com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部 东去第十二章 3 这就像是一个拳击手绷紧了全身的力气准备大打一场比赛,可他出拳后才发现对面不是另一个拳击手,而是一个棉花包,打出去的拳头走了空,身上的劲一下子卸空了。~ 站在火车站广场上好一阵子的茫然,还以为自己这是做梦呢,等到有人呢来围观这个傻站着的主了,李德源才醒过味来,问身边看他热闹的人:“今天几号了?” 有人告诉他十二月十六号,他才低下头看看手里的车票,没错,是今天的车票,抬头看了看钟楼上的大表,中午快十二点了,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来小时,票是硬座,还不是直达车,要在中途倒一回,需要中转签字。 转过头四下里看了看,车水马龙的都是陌生的面孔,经过这么一次奇特的经历,他都不知道这些各式各样的面孔中,谁可以信任谁需要防着了,过去积累的社会经验好像一下子被推翻了。 还在这茫然呢,可肚子不会茫然的,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别说饥饿是会使人清醒的,再次看了看手里的票,硬座十来个小时啊,这不要人命吗,真抠门,连个卧铺也不舍得买,想到自己现在是自由身了,长出了一口气。 四下踅摸了一下,看到广场边上的商店门口有公用电话的招牌,分开人群,急急忙忙地小跑过去,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没说过多的话,报了个平安,李德源老爷子也没说过多的话,就嘱咐了一句,马上回家。 放下电话,就在商店旁边的小饭馆要了一大碗面条和一盘咕咾肉,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吃饱了肚子脑子才活泛了许多,抽了颗烟后他决定不去坐硬座遭那罪去,被圈起来这些天,身上的筋骨都快长锈了! 去售票厅把票退了,反正不是自己出钱买的,扣手续费也不心疼,看完列车时刻表,去售票窗口排队要买直接回冀南市的特快车票,排到他的时候没有当天的卧铺票,想要的话需要买三天后的。 三天时间太长,家里该不放心了,出了售票厅,想找黄牛买高价票的,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宾馆楼上有航空售票的广告牌,去那一问,有明天一早飞郑·州的机票,机票可是火车票的好几倍,那也买!受了这么天罪得犒劳下自己。 问明白去机场就在这家宾馆门口坐大巴,于是干脆就定了这家宾馆的房间,这样省事,还有叫醒服务,不用怕赶不上飞机。 进了房间后,把浴室里的浴缸放满了热水,整个身体浸到热水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这些天就用凉水每天抹持一下脸,身上自己闻着都臭了! 洗干净泡舒坦了,换上背包里的干净衣服,下楼打算在南。宁好好闲逛下,除了宾馆大门本来想去南·宁青秀山看看的,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网吧”两字,那年头北方的二三线城市还没有这玩意的,毕竟南方开放的早些,网吧已经有了。 进去一问,好家伙还真贵!一小时十块钱!机器一看和李德源们合伙开的雷神网络工作室里的机子一样样的,好久没上网了,看看新闻啥的热闹去。 交了押金,打开机器,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想起那个微雨来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也想找个人聊聊的,就上了icq,一登陆上,嚯,微雨的那头像跳的啊忽闪忽闪的。 都是对他去了猴子国的问候,也有很多自说自话的唠叨,不过最近的那条留言可把李德源吓了一大跳!微雨留言说,她圣诞节要放假二十天,想偷偷地跑回国来和李德源见上一面,想让他带着她去东北看雪去,想吃火锅想吃糖葫芦想玩狗拉爬犁! 微雨还说了要是李德源能看到这条留言呢,就说明他们是有缘分的,如果看不到呢她下了飞机没有人接,那就说明没有缘分,以后她再也不上这个号了。 一看留言里微雨说的要回国的日期,老天爷啊!她的机票是老美子那边的十九号的,也就是按时差来说到达首都机场是咱种花家的二十号,今天是十八号,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最麻烦的是微雨这是最后一条留言,看记录是十六号发的,留言最后一句话是“从现在开始到飞机落地,不再上号,期待见面。” 李德源就是想解释下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微雨也看不到了,去见还是不见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了!这比他面对猴子和我种花家的秘密战线还要棘手! 纠结了半天,李德源认为不去见,会伤人心的,他们之间聊得很透,又经历了爱如潮水那件事,彼此说了很多藏在心里的秘密,已经像是生活里的老朋友了,微雨既然能决定回国来看他,这是很给面子的事,人家一个姑娘家都这么信任他,一个老爷们有啥放不开的! 把微雨留下的航班号记在了纸上,结了账冲出网吧,马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就说了有老美子那边的朋友要回国来看他,时间也给家里说了下,太紧了,如果先回家再去首都接机,恐怕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决定直接飞北京。 电话那头他老爷子和老太太商量了半天,还是很不放心,主要是觉得网络上认识的人有点太不靠谱了,聊聊天啥的还能接受,一听说要见面啥的,老两口实在是不太放心。 李德源劝了一会,说自己啥也没有,穷技术员一个,就算是骗子能骗啥吧,见上一面吃个饭啥的也无碍的,就当交个在国外的朋友。 老两口总算是同意了,让李德源自己当心点,及时给家里打电话,如果处的愉快了就带回冀南让家里人看看,嚯!听这意思这是让李德源往回带女朋友相看的意思呢。 有了家里人的同意,马上赶回宾馆去,在航空售票处那把机票改签了,不飞郑·州了直接飞首都,十九号中午的班机。 一晚上没睡着觉,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的,一会烦躁一会又心里空明的,身上一会热一会凉的,窗外火车站广场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的,也搅得李德源心乱如麻的。 快天亮了,霓虹灯都熄灭了,才有了点困意,迷瞪了没一会感觉,叫醒电话就响起了铃声,匆匆洗漱完毕收拾完东西,下楼饿着肚子上了大巴。 在机场吃了份高价的离谱的盒饭,还没吃饱,飞机倒是很准点,一路上也没心情体验飞行的乐趣,心里惴惴的,空姐送的咖啡可是没少喝! 到了首都机场后就在机场旁边的酒店住了下来,去国际到达大厅问了下微雨的航班,确认是二十号到,这算是稍微放下点心来,本来想去母校看看,还有去北辰那看看以前的同事的,一想人家要问起来自己来首都做啥呢,不好解释,自己父母都对见微雨这事认为是极不靠谱的事,就更别提外人了,所以还是消停点吧,就躲在酒店房间看电视吧! 很认真的洗了澡,很认真的刮了脸,把衣服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尽是瞎忙活的来回乱转,总之自从得知微雨要来看他,李德源整个人都不好了!吃啥也不香,睡觉也不踏实,没心思出去转转,就是看电视也静不下来,一个劲地换台,平均一个频道看不上两分钟! 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就跑国际到达大厅候着去了,没想到航班还延误了,这心里忽忽地可是没了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