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异化》 1，黑客 密密麻麻的数据从投影屏幕上闪过，投影屏幕前，坐着一个有着红色长发的女人，她专注的盯着屏幕，手指飞一样的在键盘上掠过。 说是键盘，其实也不过是一块投影在飞船操控台上的键盘投影，只是，它能感应到女人手指的温度，同时迅速将信息反馈至光脑，帮助女人完成程序的破解。 女人身后，或趴或站的聚着好些男人。 和女人一样，他们都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但和女人不同的是，女人有着褐色的眼睛，而那些男人们的眼睛却是五颜六色，或是碧绿，或是纯蓝，或是诡异的橙色，纯粹的几乎看不见瞳仁。 “雷sir，能成么，听说那可是贝克莱美最顶尖的技术啊”一个有着绿色眼睛男人低声说。 “嘘，闭嘴，欧文，别影响雷sir工作。” 一名ssp说道：“雷sir的解码能力是无敌的，什么程序都拦不住她。” 绿色眼睛的男人轻笑道：“查理，别乱说，我们知道你喜欢雷sir，可要是说什么程序都拦不住，那也太不客观了。” “你！” 那名叫查理的黄眼ssp急了，伸手就想打欧文。 就在这时，投影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摄像头拍摄的画面。 画面中的背景是一颗形似土豆一般坑坑洼洼的星体，在漆黑的宇宙中漂浮，一名男子正在站在的星体上的陨石坑中，看起来正在说些什么，而在那星体宽阔的陨石坑中，停着一艘小型的私人太空船，它整体色调偏蓝，在漆黑的背景下闪闪发亮。 是西尔维斯特r7，太阳系最经典的飞船之一。 看见这画面，红发女人激动的颤抖道：“终于让我逮到你了让格尔姆！如今，你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她是如此的激动，以至于牙齿都在颤抖。 “雷sir你冷静点” ssp查理结结巴巴的提醒她：“我们还没把他抓进牢里呢” “别乌鸦嘴，查理。” 红发女人不爽的呵斥道，“这他能跑，我费尽心思，早在一年前就策划了这次的斩首计划，他今天是不可能跑掉的！” 查理有些犹豫的说道：“雷sir，我听说，他们这些在宇宙里混饭吃的合成人，都是一些悍不怕死的家伙，我我怕你受伤。” “哈？” 红发女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她斜了一眼身旁的属下：“悍不畏死，悍不畏死我要怎么办，现在就把这个在太阳系里走私军火，盗取情报，杀人无数的恶棍给放掉么？” 查理脑门上的汗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眉眼锋利的红发女人，意识到这位上司可是太阳系里出了名的难相处。 雷琦烿，身高一米七八，肤白貌美大长腿，外人眼中本该走t台做模特的她却偏偏选择了入职警署，年仅25岁便已是ssp火星分局的高级警探，入职三年来，破获案件无数，其履历让无数ssp里无数资深老油条为之汗颜。 和她的名字一样，她有着一般女性难以企及的火爆脾气和雷厉风行的作风，得罪她的人，多半没有好果子吃。 “查理，你也是合成人，如果他们悍不畏死，那你就要比他们更勇敢，明白么？” 雷琦烿恐吓自己的手下：“今天给我好好开飞船，要是抓不住格尔姆，我就把你扔到监狱里去做苦力！” “是，雷sir！”查理赶紧抬手敬礼。 “嘁。” 欧文在一旁抱着胳膊轻哼了一声。 另一边，灰色星体的陨石坑中，两名男子站在细腻无比的沙坑中，用无线电交流着。他们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的太空服，戴着呼吸面罩，有着碧绿的眼睛。 而另一个则身材高大，双臂过膝，脑门上有好几个钉子。 朋克头男子将手里的手提箱交给矮小男子，说道：“让，会计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并让你千万保管好。” 矮小男子并没有接手面前的手提箱，而是看着周围，面无表情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在火星奥林匹斯城见我，为什么临时换到这里。” “计划有变，ssp在奥林匹斯城突然加紧了布防，不得已才换到了这里。”高大男子说道。 矮小男子依然没有接手面前的手提箱，他说道：“那你来的时候有人盯梢么？ssp的那群人。” 高大男子摇摇头，说道：“没有，这里是火卫一，太阳系里最暗最隐蔽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会来我们这种地方，我们是安全的。” 矮小男子用手指捏住了下巴，陷入了沉思。 最暗最隐蔽的地方？ 格尔姆可不信，现在可是3021年，太阳里每个犄角旮旯都被人类探索完了，就连土星环上的那些碎片，都有无聊之徒给他们编了上亿个号码，更别提火卫一这种著名的卫星，怎么可能是安全又隐蔽的呢。 可是周围的确一个人都没有，如果真的有ssp，他们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让。快点拿着东西走吧，拖的越久越麻烦。” 面前的男子催促他：“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让格尔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是一种纯粹的本能，他开始责备自己的大意，早知道要在这种地方接头的时候，他就应该拒绝才对。为什么要驾着飞船降临于此，真的是被会计的计划冲昏了头脑。 “把箱子打开，拿给我看看。”格尔姆说道。 “让，你还真是有疑心病啊。” 高大男子忍不住叹息道，他打开了手中的提箱，在黑色的太空绵之中，镶嵌着一块细小发亮的芯片，看起来十分美丽：“瞧见没有，崭新的钥匙。” “东西是真的。” 格尔姆点点头，接过了手提箱。 随后伴随着毫无声响的一次扣动扳机，一道脉冲激光穿过了高大男子的胸口，巨大的能量令高大男子瞬间扑倒在地。 格尔姆放下了手心处的激光发生装置，提着手提箱，面无表情的看着倒下的男子。四周静悄悄的，真空中没有一丝空气，更没有一丝风。 没有动静？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么。 格尔姆皱起眉头。 算了，只是一个接头人罢了，死了便死了，只要东西到手就可以了。 等等！！ 格尔姆皱起眉头。 那个被击毙的朋克头男子后背的伤口，并没有鲜血流出，虽说脉冲激光的高温会瞬间烤焦伤口，但是在太空服破裂后，人体内部回因为和太空中的压力差而迅速膨胀，撕裂被烤焦的伤口，所以还是应该有血流出来才对。 可面前倒地的朋克头男子不仅没有流血，身体也没有膨胀，仿佛那可怕的压力差并不存在。 除非面前这个和他接头的家伙一一一不是人。 咔嗒。 那趴在地上的男子突然伸出手，用手掌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脚踝。 “抓到你了，格尔姆。” 某个陌生的女声从无线电中传来，地面那男子手如液压机，眼如探照灯。一动不动，死死的将他握在沙地上。 “人造人？” 格尔姆愕然低语。 就在这一瞬间，火卫一剧烈震动起来。不知道静止了多少亿年的火卫一，此刻沙尘滚滚。就在他的四面八方，六艘小型飞船破土而出，如同跃出海面换气的鲸鱼。 那些小型飞船清一色长二十米，宽六米，有着黑白相间的涂装，四个巨大的核能引擎在太空中喷射着强劲的动力。 只是一转眼，格尔姆就被ssp团团包围。 刺目的强光从数艘空中的飞船底部的射灯中打了下来，落在沙坑中央的格尔姆身上，他明白，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抓捕行动。 能把飞船埋藏在星体沙地内部，并且叫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还在此期间没有走漏出任何风声，这场行动的策划人可以说是相当老练且有耐心。 危机当前，格尔姆大喊：“西尔维斯特，救我！！” 远处停泊的那艘西尔维斯特r7如同听到主人哨声的马匹，瞬间活了过来，它流线型的尾部喷射出淡蓝色的火焰，以不可思议的加速度瞬间冲到格尔姆的面前，又在一瞬间悬停下来。 格尔姆不由分说，抬手连续三记脉冲射线击穿了自己的腿骨。让他从人造人强力的掌控中脱离开来。太空服泄漏，他的肌肉顿时暴露在零下二百度的低温之中，迅速结冰膨胀。 不过就在这短暂的自由之中，面前的飞船大门侧开，格尔姆连滚带爬冲进了飞船的驾驶舱，一把将操控头盔戴在了脑袋上，几乎是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喊道：“西尔维斯特，快跑！”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西尔维斯特用悦耳的女声回答道。 舰艇尾部焰光大作，以贴着地面不到一米的高度，极速加速而去。 2，源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海豹不停的拍击着自己肥厚而圆润的小腹，发出响亮而悦耳的声音。 “嘿嘿嘿” 源洛盯着视频里的海豹，嘴巴高高翘起，露出痴痴傻傻的笑容。 在少年眼中，那视频中的海豹就像最红牌的夜店小姐，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散发出该死却又致命的诱惑，令他欲罢不能。 “啪啪啪！” 一个十几秒的短视频宣告结束。 坐在驾驶舱顶部的源洛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的将进度条拖到了最开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只肥美诱人的圆滚滚海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击。源洛同样咧开嘴，露出痴痴傻傻的微笑：“嘿嘿嘿嘿” 就在少年的头顶，码头吊机那粗大的吊臂嗡嗡转动。 那吊臂下，用钢索悬挂着的，是一个个容貌千娇百媚的人体娃娃。有男性也有女性，他们身体清一色符合黄金比例，女性蜂腰长腿，柔若无骨，男性肌肉精壮，骨骼发达。 不过那些娃娃大多伤痕累累，缺胳膊断腿。粉色的仿生血液往下直滴。 这些都是在火星各大城市被人邮寄回去总部维修的娃娃，早些年间，贝克莱美公司在娃娃的质量上下过很大一番功夫。当年它打出来的广告语是“久搞不坏”，那时候的人体娃娃，甚至比伊氏铁皮号飞船还耐用。 但后来，贝克莱美发现，质量优秀的娃娃销路并不好，它竞争对手的劣质娃娃，质量比它更差，销量却比他更好。 经过深入调研之后，贝克莱美发现，人们买购买娃娃回去，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发泄，在太阳系这种高压社会下，一个打都打不坏的娃娃，只会给人徒增懊恼和失落。 所以到后来，贝克莱美公司的广告语就变成了“比真人更像人”。 不过，随着人体娃娃销量猛增的同时，还有娃娃返厂维修的次数。以及——货运飞船司机的业务。 “喂，源洛。” 有人在下面喊。 源洛听到了，但他懒得理会，自顾自的盯着手机屏幕刷着和海豹拍肚皮有关的短视频。 外面那人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会，烦躁的使劲拍了拍飞船的铁皮门：“喂，傻子，你是聋了么？” 源洛露出吃了屎一般的表情，他十分烦躁的关闭了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下面站着一个棕色皮肤的男子，他叼着香烟，穿着脏污维修服，有一双透明的黄色眼睛。 是贝佐斯，货运舰队的后勤主管。 贝佐斯手里拿着一个只有纸页那么薄的显示屏，骂道：“臭小子，今天的货晚上十点之前一定要送到太空站，晚了贝克莱美维修部就要休息了！” “吊机晚来了一个小时，我十点到不了。” 源洛寡淡说道。 “快埃隆节了，兄弟们都忙。” 贝佐斯好像完全没听见源洛在说什么，他粗声粗气的说道：“别迟到了，要扣钱的！” 迟到和源洛无关，扣钱却扣他的钱。 很不公平。 可源洛不喜申辩，嫌麻烦。反正申辩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跳下飞船的船顶，落在货运公司的那台老旧伊氏h1号飞船前。 这是一台厚重且破旧的小型飞船，它长十米，舰身油漆剥落，活像个皱巴巴的火柴盒，毫无美感可言。 伊氏h1是贝克莱美人造人公司配给的飞船，专门用来运送人体娃娃，速度不算快，唯一的优点就是经久耐用。 虽然极破，但这是源洛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他和这艘飞船相依为命两年多，靠它吃饭，也靠它讨生活。 他摸了摸飞船冰冷粗糙的外表，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好似在抚摸妻子的下巴。而后，源洛拉开飞船门，熟练而矫健的跃进了驾驶室。 驾驶室内，挂着一袋用于提神的清新剂，手套箱里是几份纸质货运单，一杯未拆封的牛奶。还有几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褪色照片，用胶带贴在飞船顶端的玻璃窗上。 照片里，一望无际的大海碧波荡漾。 人造娃娃被整整齐齐的塞在集装箱里，再由吊机放在了h1货运飞船的船舱里。火星的低重力下，飞船晃了晃。 源洛扫了一眼大海的照片，转动钥匙，点燃了飞船引擎。伊氏h1的底端喷出红色的火焰，将飞船微微托起。 这时候，玻璃窗又被拍了拍。 源洛一看，后勤主管贝佐斯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他按下舰窗。 贝佐斯趴在舰窗上，吐了口烟，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源洛冷淡的按下飞船抽风机开关，把烟雾抽走。 贝佐斯又吐出一口烟：“伊甸园下午给我发来了通知，说是你每个月要上缴的养育贷款从400信用币涨到了500信用币。” 源洛：“变成了百分之二十五？” “嗯。” “为什么，理由呢？”源洛困惑的问。 “通货膨胀。” 贝佐斯吞云吐雾的说道。 “通货膨胀我工资又没涨。”源洛吐槽了一句。 贝佐斯笑了，耸耸肩，“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最终解释权在他们手上，你知道，合同就是这么写的。” 说完，他把手插在吊带裤里，吊儿郎当的走了，和他的工友们勾肩搭背，估计是准备去沙漏海的某个酒吧里喝酒。 伊氏h1飞船拔地而起。 驾驶室里，源洛一手握着操控杆，一手取出手机，将它架在飞船驾驶舱的安全气囊盖板上，说道：“小管家。” “淘淘小管家为您服务～” 薄薄的手机投影出一个可爱的蓝色弹弹球，用愉快的声音说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源洛说：“查一下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最近的新闻，看看有没有关于提升养育贷款的。” “正在为您搜索中哦，找到了～” 弹弹球用卖萌愉快的声音播放道：“3020年12月30日新闻，伊甸园生物科技集团决定，将年满十五周岁的被养育者贷款上调五个基点。 此项决定引发了大量人工后代的抗议，但伊甸园发言人声称，多出来的五个基点将用于太阳系新家园建设。 伊甸园生物集团，一直以来本着竭诚为太阳系服务的理念，优化基因，优化教育，优化” 源洛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知道了，不用念了。” 小管家立刻闭嘴。 在三十一世纪，大量人口并非来源于自然养育，由于种种不可描述的原因，人口出生率在文明发展的某个阶段突然断崖式下降，面对无限下降的繁衍意愿和爆炸性的技术突破。 人类繁衍后代的任务落到了各大生物公司的头上。 通过男性jz和女性lz的结合，在人工子宫内合成新的的婴儿成了这个年代的常态。 一开始的种种伦理争议也随着人口爆炸后产生的庞大红利而被冲淡，伴随着第一代伦理学家们的死去，合成婴儿已从争议变成了必须。 既得利益者并不在意人口是怎么来的，太阳系有那么多空地等待开发，而开发总是要人的，如果没有男女愿意养育后代，那么公司则非常愿意代劳。 可合成婴儿并且将婴儿养大需要大量的成本，而这成本的来源便是成年后婴儿的工作收入，也就是所谓的养育贷款。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避免，死亡和税收。 在这个宇宙中生存，除了要给星际联邦交税之外，作为合成人的源洛还要给自己的“父母”交税，虽然他的“父母”有上亿子女，也记不得他的名字。 “主人，您不开心。”智能小管家非常人性化的问。 “这个月的账单拿给我看看。” 源洛平静说。飞船速度放慢，缓缓从沙漏海的码头上空划过。 手机立刻投影出了一个圆环，圆环之上，清晰的标明着，税收c食物c储蓄c生活四项。其中税收占据了一半左右的位置，储蓄又占了一小半，食物和生活只占一点点。 “帮我看看从哪里可以挤出100信用币。” 源洛吩咐道。 手机小管家立刻计算起来。工资2000信用币，联邦税百分之十五，300信用币。 养育贷款百分二十，400信用币。 日常进食，300信用币。 储蓄金，每月300信用币。 房租，550信用币。 生活，150信用币。 算了一通后，小管家说道：“经过计算，如果想保持现在生活不变，您的储蓄必须由300信用币一个月下调到200信用币一个月。” “不行。” 源洛眼神再度从飞船顶部贴的那张大海照片上扫过，“唯有储蓄不能动，从食物和生活上想想办法。” 小管家又拉开了食物c生活两项。算了半天，它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您每个月如果再吃的更少，就会影响到身体机能，从而影响开飞船的状态，只能少存点钱了。” “不行！” 源洛握紧飞船 的操控杆，坚决道：“储蓄不可以动。” “那就没有办法了。”小管家撅嘴说道。 “我” 源洛没来得及说话，飞船已经缓缓的驶出了停泊场，进入了川流不息的火星表面。 “您要送货了，主人，请保持专注哦。” 淘淘小管家用萌萌的语气说着毋庸置疑的话，圆球噗呲一声在空中消失不见。 “b的萌要你教老子做事” 源洛枯燥的说道，伸手把薄薄的手机按了下来，神色阴郁的提高动力，伊氏h1货运飞船发出颤抖的轰鸣声，迅速的朝上方的太空驶去。 3，全线封锁 雷sir！” ssp飞船的驾驶舱内，头戴操控头盔的查理大声喊道，“突发异常，匪徒断腿逃亡。” 啪！！ 雷琦烿一把抄起面前的无线电，大声命令道：“所有单位，解除限制，就地开火！” 无数道脉冲光线在火卫一的上空飘过，那些光线击中卫星上的高山，那高山就像纸糊的一般，无声寂静的在太空中倾倒。光线击中地面，爆裂出来的烟尘在极低的引力下，直飞上万米的高空。 然而，那些光线在击中那艘淡蓝色的飞船时，却毫无例外的发生偏转，飘向了其他位置。 “雷sir，他的飞船加装了棱镜系统，脉冲武器不能穿透！”戴着操控头盔的查理大声喊道。 “换导弹！！” 雷琦烿大喊。 “雷sir你清醒点，导弹怎么能追上飞船啊！”舰手查理绝望喊道。 “那就撞上去啊！撞上你懂不懂啊！！” 雷琦烿在驾驶舱内急的咆哮，恨不得抢过舰手的操控头盔，自己亲自上阵来操控飞船。只可惜术业有专攻，在驾驶飞船方面，她一窍不通，是彻彻底底的飞船白痴。 “好好”查理结结巴巴的说道，他还没能适应这位长官疯狂的想法。 在太空中，飞船是人类唯一可以依靠的机械，在海洋中，若是没了船，人还能坚持个一时半会，可是在太空中，如果飞船损坏，那是十秒钟都坚持不了。 而此刻，长官居然下令让飞船相撞，在这位新上任的ssp舰手眼里，无疑是疯狂到了极致的行为。 即便如此，没人敢违抗雷琦烿的命令。 六艘ssp飞船齐齐关闭武器系统，对着前方那艘西尔维斯特飞船，以每秒五十公里的加速度狂飙而去。 在太阳系诞生了五十亿年内，无数陨石撞击过火卫一的表面，令其变得坑坑洼洼。这坑洼若是在太空中去看，不过是少女脸上的青春痘，可如果凑近去看，则十分粗粝，惨不忍睹。 无数沟壑凹坑纵横交错，地貌复杂的无以言表。在这种地貌中超高速飞行，非得有最精湛的驾驶技术，最灵敏的反应能力不可。 飞船的刻度盘上，速度不断提升。 从一千公里每小时迅速提升到两千公里每小时。又从两千公里每小时提升到四千公里每小时。 尽管有压力保护装置，但在如此加速度下，雷琦烿还是被死死的被按压在靠椅上，无法动弹，双目充血，眼前的场景迅速变换，快的简直就像幻灯片一样。 那是大脑处理不过来的征兆，幻灯片一帧帧闪过，雷琦烿勉强可以看到和西尔维斯特r7的距离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双方距离不到一公里的时候，蓝色的西尔维斯特毫无预兆的一个减速，一个急转弯，钻进了一个一个环形山的后侧。 而ssp六艘飞船也跟在它后面减速，可惜减速的不够快，眨眼便被西尔维斯特抛在脑后。 骤然减速让雷琦烿想吐，但她依旧抓着无线电大喊道：“快点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雷sir，我们的飞船飞不过格尔姆！” 查理坐在驾驶座椅上，头盔下冷汗直流：“他的飞船比我们先进！” “自己不行别怪机器！” 雷琦烿丝毫没有给下属留任何情面，她抓起手里的无线电，接通了ssp火星分部：“分部，分部，这里是0731号警员，斩首计划遭遇阻碍，对方机动性过于灵活，请求增援！” 无线电中传来一个男人惊讶的声音：“雷琦烿，连你都没有抓住他么？” “有那么容易么？老头子！！” 雷琦烿脸色十分难看，她看着远处那艘绕来绕去的飞船，恶狠狠的说道：“别磨磨唧唧的，快点给我封锁火星一带所有的太空城，关闭所有的太空通道，叫停所有火星航线上的飞船，在我抓到他之前，一艘船也不允许落地！” 无线电那头的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雷，这可是大手笔，要是抓不住他，你知道我们ssp要承受多少压力么？” “你不这么做！以后承担的压力更大！！” 雷琦烿大声咆哮着，不等电话里的人回应便砰的一声挂掉无线电，对旁边的舰手喊道：“快一点！开的这么慢，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查理只觉身上的压力源源不断如洪水一般从旁边这个女人的身上向自己身上涌来。巨大的压力之下，他感到头晕目眩。 “是是” 查理控制着飞船，不断加速。 感到巨大压力的不仅是查理，坐在西尔维斯特内的格尔姆也感到了几乎令他窒息的压力。那个女ssp和分部和自己属下的对话，竟然是通过本地频道，一字不落的全部传入了他的耳中，丝毫没有加密。 追击不成便封锁了所有补给点的通道，这是摆明了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潜台词已经非常明显，如果他不停下，等待他的就是弹尽粮绝。 格尔姆知道对方在和他玩心理，但却找不到任何反击的办法，如果再继续在火卫一这样兜下去，很快他就会因为燃料耗尽而成为ssp砧板上的鱼肉。 “碧池！” 格尔姆大骂，一拳砸在座椅上，思维控制着飞船抬头，直直的向火卫一外的深空飞去。改变方向的一刻，他和ssp飞船形成了九十度的夹角。 雷琦烿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他受不了了，查理你给我撞废他！” 查理全是汗如雨下，太空飞船直线加速动辄几千公里每小时，如此速度其中蕴含的庞大的动能几乎能撕裂最强韧的金属，如果不减速撞上去，势必会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我我做不到”查理结结巴巴的说道。 “什么，你敢给我ssp丢脸！？”雷琦烿咆哮，“快给我撞！” 两艘飞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坐在驾驶舱内的查理浑身颤抖如糠，他浑身冰冷，恐惧道：“我我做不到雷sir！” “给我撞！！”雷琦烿大声施压。 飞船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最后近在咫尺。 查理越来越紧张，在雷琦烿巨大的压力和死亡威胁下，他眼白一翻，竟然晕死在操控头盔里。 舰手失去了意识，飞船立刻被光脑中控台接管。程序触发强行制动，高速飞行的飞船在距离西尔维斯特不到十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而西尔维斯特r7则无声咆哮着，以六千公里每小时的高速，擦肩而过，炸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雷琦烿看着直直升空的西尔维斯特，想到一年来的谋划，脑门上的血管突突直跳，把嘴巴咬出了鲜血。 “哈哈哈哈哈！！” 全身大汗淋漓的格尔姆坐在飞船里，戴着驾驶头盔，发出癫狂的大笑。他一把抄起无线电握在手中，对附近恶狠狠的广播道： “长官，我承认你有些本事，你差一点就抓到了我！可惜，想靠一群混吃等死的家伙和我在太空中竞速？和我的西尔维斯特在太空中竞速，你是认真的么？！” “你不会觉得你能跑掉吧！”无限电里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我必抓到你。” “你来咯。” 格尔姆说完，挂断无线电。 西尔维斯特的尾部摄像头观测到了身后那几个迅速停滞的光点，它将这个讯息通过操控头盔传递到了格尔姆的脑中，格尔姆脸上的愉悦逐渐消失，肾上腺素迅速回落，取而代之的则是小腿断处传来的剧痛。 “可恶的自然人” 他看了眼时间，此刻是地球时间的8:04，如果那个ssp说到做到，那么ssp将会在九点的时候，封锁所有太空入口，以及所有的太空城。 格尔姆很清醒，在茫茫太空中飞行，最可怕的无疑是失去补给。他现在所乘载的不过是一艘小型飞船，所搭载的聚变材料最多支持他飞行半天。没有动力，没有食物，再尖端的科技也只会变成一口太空中的铁皮棺材。 而半天之内，他能企及的最远空域也只是火星及火星周围的太空城，如果这些地方全部被封死。那么他将难逃此劫。 唯一的好消息是政令下达到执行还有一段时间，尤其是太空这种地方，即便是光速的信号，其传递也需要时间，限制令不可能即下即行，他还有机会，只要他能在一小时之内抵达某座太空城，并躲避其中，一切都不算完。 4，太空竞速 火星大气层边缘，源洛一手握着操控杆，一手撑着脑袋，他半靠在驾驶舱内，神情枯燥。在这漫长而重复的驾驶途中，他没什么乐趣可言，如果说有什么乐趣的话，大概就是开船的时候回味回味海豹拍肚皮的模样。 警告：您专注度过低，请保持专注！ 飞船驾驶舱内传来电子音的警告，源洛看到了仪表盘上，有一排0—100的刻度，而此刻那刻度上的指针指向的是红色区域，大概只有百分之十左右。 源洛打了个哈欠，专注度再次下降，落到了百分之五的深红水平。 警告：您专注度过低，请保持专注！！ 飞船再次提醒，源洛不耐烦的伸出手，将飞船音量调至静音模式，顿时，飞船里没有一丝声音，只剩下引擎震动时发出的嗡嗡声。 老式飞船也有老式飞船的好处，源洛心想，他听说有些新式飞船，一旦检测到驾驶者的专注度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就会强制解除驾驶着的驾驶权限，转为智能飞行，或者干脆停下来。 开飞船需要那么专注做什么？ 太空的空旷是难以想象的，太空的庞大也是难以想象的，在这种地方飞行，源洛觉得只需要百分之五的专注度就够了。 没一会儿，源洛驾驶着飞船来到了太空中，一座巨大的太空环之前，太空环通体呈银白色，正在火星上空缓缓转动。 这是火星空港，所有进出火星的飞船都要在此地登记，源洛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种登记并非手工完成，只需要疾驰而过，让空港的电子系统扫一遍即可。 和往常一样，空港中有很多飞船，巨型货船，小型舰艇，中型客船，等等等大的足足有几千米长，小的和源洛的飞船差不多，只有十来米。 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些飞船中绝大多数都在减速，或者干脆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这是在做什么？ 源洛不解，这条路是太空中最繁忙的路线之一，毕竟火星号称人类的第二家园，和其他星球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过去他见到的空港，那些飞船一艘开的比一艘快。毕竟，时间就是信用币，在太阳系里混饭吃，效率就是一切。 有些困惑的他打开了飞船的本地频道，并且将音量回归正轨。此刻，本地频道正在重复播放着一条讯息。 “紧急通知，因某种不可抗力，火星空港将于一小时后关停，火星太空城也将在一小时后关停，请所有在航飞船回归原点，无法回归者请在原地等待，等待不可抗力解除。在此期间，严禁任何人更换船只，打开舱门，违反者，将由ssp追究刑事责任，谢谢配合。” “紧急通知？关停空港和太空城？” 源洛感到有些诧异，他在火星送了这么久的货，也没听过这种安排。 为了确认消息的有效性，源洛把飞船的频道调到了公聊频道，一般来说，旅途中的舰手为了解乏或者交换讯息，都会来公聊频道交流。 刚一打开，铺天盖地的骂声扑面而来。 只听无数人在公聊频道里骂道：“b还让不让人活？这一停一开的氦三不用钱买么？” “好大的官威啊，狗日的ssp，真是拿着纳税人的钱当宝搞，关停损失的费用谁来出？” “税收的那么高，老子挣不到钱谁来给他交税，关停就算了，连什么时候开都不说一声，就这样干等着么？” “都是自然人的狗，何苦彼此为难呢，真是的，还不可抗力，我妈死了我都要送货！也没见过有啥不可抗的。” “醒醒，你哪来的妈！你妈是公司啊！” “对啊，前一段时间它因为产品销量不佳，跌停退市，估计在申请破产重组呢，哈哈哈哈哈，我妈死了！” “这么爽，真希望我妈也死了。” “是啊，希望我妈死了。” “是啊，希望我妈死了。” “希望我妈死了。” 或许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不知道谁带了一波节奏，很快公聊频道里就从口诛笔伐ssp变成了嘻嘻哈哈的“希望sl”这样的队形。 确认了消息的有效性之后，源洛默不作声的关停了呱噪的公聊频道，缓缓坐直了身体，将两只手放在了操控杆上。 他有点不爽，本来他是有两个小时送货的。现在居然硬生生的又把时间给砍了一半，贝克莱美维修部的那些自然人可不会因为什么“不可抗力”就大发慈悲，给他放假什么的。迟到就要扣钱，这是规矩。 不过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刚才的广播他听的清楚，太空城是九点之前 关停，那么他只需要在九点之前进入太空城就可以了，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于此同时，格尔姆已经飞到了距离火星一万公里的深空，在进入浩渺深空中之后，他取下了头盔，冷汗一点一滴的从他脑门上流了下来。 断腿的剧痛不是能那么容易缓解的，他把飞船调整成自动驾驶模式，自己则四处撕扯着布料，咬牙给自己做紧急止血措施。 正当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突然瞥见雷达上一个红色的光点出现。 是ssp的那群人追上来了么？ 格尔姆瞳孔缩小，猛的抬起头，看着身后。 此刻剧痛上头，若是ssp追上来，他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雷达上的红点越来越近，格尔姆内心开始祈祷。或许是某个神灵显灵，擦肩而过的并不是ssp，而是一艘老式的伊氏h1货运飞船。 只见它嗖的一下飞了过去，速度奇快。 格尔姆多年飞行，一眼就看出了那艘飞船的速度至少有十万公里每小时。 “嗯？” 格尔姆困惑的皱起眉头。 伊氏重工向来是以制造质量出众的货运飞船而闻名太阳系，其麾下的载具都不是以速度见长，最快也不过能开到十万公里每小时，也就是说，前面那家伙，这时候已经是全速前进了。 这个速度并不让格尔姆惊讶，如果可以，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西尔维斯特提升到二十万公里每小时到高速，但飞船的加速需要时间，如果提速过快，人体会因为无法承受飞船的加速而崩解。 这艘飞船看体型明显就是一艘老式短途飞船，只能是从火星飞出来的，在离火星这么近的距离就加速到十万公里的速度，可想这艘飞船经历了多么疯狂的加速。 “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格尔姆嘟囔道，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由面色狂喜。 真是命不该绝，本来这一带空域是太阳系里最繁忙的航道之一，每天来往货船络绎不绝。但是在ssp发布警戒信息之后，这片空域变得空空荡荡。这让他获取物资或者偷换身份都显得非常困难。 但是好巧不巧居然有一个家伙完全无视了ssp的警戒，独自一人开着飞船出现在了外太空。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只要他夺过这艘小飞船，然后用自动驾驶的西尔维斯特做饵，吸引走ssp的注意力，自己则驾驶着这艘破飞船，混入太空城，等到救援过来，他便可以顺利的逃之夭夭。 想到此处，格尔姆差点没流下泪来。连腿上的伤口都不疼了，他戴上操控头盔，西尔维斯特r7的四只核能引擎喷出猛烈的蓝焰，很快就在太空中加速到了十五万公里每小时。 前方的那艘伊氏h1越来越近，很快便并驾齐驱。 两者相对速度静止之际，格尔姆看清了身边那艘伊氏h1，在那艘古旧的h1侧舷，贴着一张夸张的丰乳翘臀二次元美女海报，海报里的美女做出撩人的动作。下面还印着夸张粉色广告语 （贝克莱美，比真人更像人） 而在驾驶舱内，则是一个穿着灰色货运快递服的年轻家伙，他戴着棒球帽，年纪17岁左右，黑发薄唇，肤色很白，在那张脸上，有一双湛蓝逼人，几乎是透明的蓝色眼睛。 是个合成人。 格尔姆心里更松了口气，他自己就是合成人，对合成人太了解。想让对方停下，简直轻而易举。 为了让对方停下，格尔姆拿起舰载无线电，接通了本地频道，在里面说道：“小哥，小哥可以减一下速么，我是贝克莱美的维修部经理，有事情想和你说一下。” 格尔姆说完，放下无线电，等着对方减速。 出乎意料的是，那艘伊氏h1一点减速的迹象都没有，它仍旧平静的在宇宙中飞行。 格尔姆皱起眉头，拿起无线电，喝令道：“喂，送货员，我让你停下，你没听见么，小心我扣你工资！” 如此狠辣的话说出来，格尔姆自己都觉得可怕。他深知这些送货员对工资有多敏感，只要他停下来，自己就有机会。 格尔姆一手伸向手套箱，拿出了脉冲发生装置，一手拿起了呼吸面罩，随时准备夺船。 然而再次出乎意料，那艘伊氏h1还是不为所动，自己开自己的。 格尔姆感到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合成人，怎么会对工资不敏感，并且还一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未免也太猖狂了。 不过，无论对方为何这么猖狂，今天他唯一的生机，便是夺得眼前这艘不起眼的破飞船。 他戴上头盔，用意识向西尔维斯特下达了逼停指令。 西尔维斯特活泛起来，它一甩头，用身体蛮横的荡向伊氏h1。 一个月工资2000信用币，联邦税百分之 十五，300信用币。养育贷款百分二十，400信用币。不对，现在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五，500信用币。扣完税还有1200信用币。日常进食，300信用币，房租，550信用币，这样还剩下450信用币 源洛看着照片的大海，心里盘算个不停。 地球太空电梯一次使用价格，一万信用币，在地球上吃喝住用怎么说也得2000信用币，而最昂贵的则是去地球的船票，可能需要十万信用币。 至少需要十一万信用币，才可以去地球见到海豹，摸一摸它肥美的肚皮。则需要攒245个月的钱才可以。 刨去已经攒了两年的工资，那么还继续再攒十八年的工资 源洛还在想着心思，身边的那艘西尔维斯特已经荡过来了。 他看着身边那艘西尔维斯特，脸上露出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宇宙这么大，往哪儿飞不好，偏偏跟在他抢道，怕不是脑子又什么问题。 仪表盘上，注意力从刻度从最低刻度百分之一提升到了百分之五。 源洛伸出一只手，在主控屏上点了几下，伊氏h1微微一晃，落下十米高度，精准的避开了那个别过来的西尔维斯特。 注意力再度回落到百分之一，源洛单手扶着操控杆，一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十八年未免也太漫长了。 自己从哪里才可以搞到很多钱呢？ 一次别空，格尔姆眉头一挑，这送货员反应还挺快，直接就把道给他让出来了，可格尔姆缺的并不是道，他要的是对方的飞船。 脑中意识变成电信号，传遍飞船全身。 西尔维斯特顶部引擎喷出能量，将飞船向下压去，试图再次逼停那艘h1。 源洛反应很快，眼看脑袋上那艘西尔维斯特又压了下来，立马下意识的一按操控杆，将飞船向下按去，同时关闭了飞船的右侧引擎，在左侧引擎制造的不平衡推力下，h1向下一个翻滚，侧身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圆润流畅的出现在了西尔维斯特r7左侧船舷的位置。 西尔维斯特在度别空。 “呦呵？” 格尔姆冷笑。 开着这么破的飞船还跟他绕来绕去，这家伙还真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西尔维斯特颤抖起来，核能引擎的托克马克装置飞速的聚合着氦三，释放出大量能量，不过这能量并未用作加速，而是分配到辅助转向引擎上，飞船瞬间变得异常灵活。 格尔姆用意识控制着飞船倾斜，它几乎是竖着飞向了身边的h1，好似凌空一巴掌抽了过去。 “哪里来的xx东西” 源洛烦躁道，只是看了一眼那艘西尔维斯特飞船，他的视线又回到了h1的主控屏幕上。他可不想跟这艘莫名其妙的飞船纠缠不清搞来搞去。 源洛连点控制屏，踩下制动踏板，把飞船的速度降到了九万八千公里每小时，和西尔维斯特形成速度差，那艘拍过来的飞船由于自身高速，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再度别空。 “可以啊！” 戴着操控头盔的格尔姆大喊道。 一次两次就算了，连续三次别空，那艘飞船竟然还保持着匀速直线运动，向着远处的太空城飞过去。这对格尔姆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5，困兽之斗 火卫一的沙地上，停着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艘飞船。飞船顶盖大开，几名年轻的ssp七手八脚的把烂泥一般的查理从驾驶舱里拽了出来。 雷琦烿用力的用脚碾着地面的沙子，心里极度不爽，她抱着膀子问自己的属下：“诸位，格尔姆跑了，你们说，他会去哪里？” 几名ssp面面相觑，一名有着绿色眼睛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侃侃而谈道：“雷sir，我有一些想法。” 是欧文。 雷琦烿一名颇为得力的下属，诞生于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很早便加入ssp，曾和她一起侦破过很多案件，是一名脑力达人，雷琦烿对他也很是倚重。 雷琦烿：“说。” 欧文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整个火星空域内，只有四个地方能获得补给，一是来往贸易的商船。二是火卫二，三是太空城，四是火星本身。 来往商船的话首先得要能碰到，而且还要有武器装备，才有可能实施劫掠。不过雷sir你之前已经叫停了航线上的所有飞船，所以商船这一项得去掉。” 雷琦烿点点头：“嗯，有道理，继续说。” 欧文竖起两根手指，说道：“其二就是火卫二，不过火卫二是科考站，里面没几个人。而且都是些穷酸科学家，如果一艘西尔维斯特豪华飞船停在那里，肯定让人觉得反常。不过也不排除格尔姆会去火卫二劫掠物资后向深空出发，所以我们可以派遣一部分警力驻扎在火卫二，防止此类事件发生。” 欧文竖起三根手指：“其三是太空城，太空城的话豪华舰艇很多，他那艘西尔维斯特可以很好的隐藏起来，只不过太空城安保森严，我几乎想不到有任何人会擅闯那个地方。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所以，综上所述，我觉得他很有大可能会回火星，抢在我们的人关闭空港之前进入火星，火星那么大，他只要躲进去，就难找了，而且火星是最近的，只有一万公里不到，以那艘飞船的速度，或许来得及。” 雷琦烿听完后，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你说的很有道理，欧文，就按你说的办，你带着大部队去火星空港处等待，彻查所有来往飞船。” 欧文一愣，“那，雷sir你去哪里？” 雷琦烿说道：“我去火卫二，我对那里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些科学家对人类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欧文站的笔挺敬了个礼：“是，雷sir。” 没一会儿，几艘飞船拔地而起，向着远处那颗红色的星球飞了过去。独留下查理和雷琦烿站在火卫一的沙地上。 “雷sir” 查理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雷雷sir对不起是我没用” 此刻整个卫星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就算雷琦烿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将他暴打一顿。他也找不到任何人说理去。 雷琦烿面无表情走到查理面前，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查理害怕的不能自己，几乎又要晕倒。然而想象中的暴揍并没有来。 “我也有害怕的时候。” 雷琦烿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太阳系内有很多犯罪，如果我们不管，它们会把整个文明都吞噬殆尽，你希望这个文明毁灭么？” “雷sir” 查理看着面前的女人，在她说话的时候，远处的太阳正在升起，橘黄色的光芒照在她的黑白紧身太空服上，令她看起来如降世的女神一般令人折服。仿佛只是看着她，全身上下就会涌现出无穷无尽的动力。 “我不希望。”他轻声说道。 “那就继续飞。” 雷琦烿钻进船舱。查理紧随其后，二人坐定后，雷琦烿说道，“我们去火星太空城。” 查理说道：“雷sir，欧文不是说太空城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我心里总有些不妙的预感，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走吧。”雷琦烿不容置辩的说道：“用最快速度赶过去。” 火星太空城一千公里处。 源洛已经看见了远处太空城闪耀的光点，它在夜空中和一颗普通的星星差不多。不过想抵达那里，看起来还面临着一些麻烦。 首当其冲的便是身后那艘死死的咬着他屁股的西尔维斯特。 源洛不知道那蓝色飞船为什么要追着他不放，不过他也不太有所谓，谁爱跟就跟，反正也不影响他工作。 他自顾自的开着自己的，不断在太空中做着不规则运动，时而加速，时而减速。西尔维斯特往左，他便往右，西尔维斯特往右，他就往左，西尔维斯特往上，他就往下。西尔维斯特 往下，他就往上。 格尔姆卡了一通，不仅没把对方逼停，反而把自己的速度越逼越高，因为每一次卡位失败，他都不得不重新加速，才能来到h1的前方。 越是加速，太空城便越来越近。 无论格尔姆多有耐心，这时候已经受不了了。他在飞船内狂吼一声，西尔维斯特迅速加速向前飞去，很快便甩开了h1，消失在了源洛的视线之中。 而后，在距离h1几百公里距离的时候。西尔维斯特突然减速随后调转舰头，对着h1便冲刺过去。 几百公里。这点距离在太空中不过是几秒钟的飞行时间，眨眼间，西尔维斯特就重新来到了伊氏h1的面前。 做出如此大胆的动作让格尔姆心脏也是扑通扑通直跳，稍有不慎便是舰毁人亡的下场。不过他有信心，在两艘飞船如此快速接近之际，那艘飞船里的家伙绝对反应不过来，他只能看见一个残像，随后做出最本能的动作。 而那动作无疑是停止。 如此一来，格尔姆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来啊，无名小卒，撞死我啊！你这个太阳系里的废物！”格尔姆对着无线电大声挑衅。 无线电里不出意外的没有回应。 源洛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残像，他并不想停下，更不想减速，因为一旦迟到，他便要被扣工资。 他面无表情的往后一拉操控感，而后直接关闭了转向翼和前方引擎。 笨重的h1在不对称的前后推力之下翻滚起来，好似一张轻盈的扑克牌。 源洛和他的飞船向前翻滚了一百八十度，让开了迎面而来的西尔维斯特r7。随后源洛继续上拉操控杆，手指飞快的挑动引擎。 飞船的两个喷火引擎立刻转换位置，旧力未去，新力又来。 h1向下再度翻腾一百八十度，完成了和西尔维斯特r7的移形换位！来到了西尔维斯特的船腹下，喷动着火焰直直的向前飞去。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在零点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便完成了。 此刻，h1和西尔维斯特呈现出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朝后，一个朝前。 擦肩而过之后，格尔姆彻底傻眼了，他坐在逐渐减速的西尔维斯特舰舱内，脸色苍白，额头几丝汗液缓缓流下。 这反应速度几乎就离谱，他自问和那艘飞船里的人换个位置，也不见得能做到这种程度。更别提那还是一艘老旧的货船。 这简直就像一个胖子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匪夷所思。 飞船尾部的摄像头将大量的信息传入格尔姆的大脑，他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飞船，极度不甘的咬紧牙关。 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么？ 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小时了，没有时间让他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飞船的燃料也不剩多少了，就算ssp不来，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死在这片冰冷的空域之中。和他曾经那上千亿的同胞一样。 同胞。 格尔姆低着头，灰暗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光彩。他回忆起，那红色星球上空，上亿颗流星从天际划过的画面。 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格尔姆戴上头盔，牢牢盯着远处即将消失的飞船。刻度盘上，注意力指针转到百分百。西尔维斯特重新加速，对着那艘伊氏h1追了过去。 6，飞来横祸 源洛驾驶着h1来到了太空城入口，这是一条长达九公里的钢铁通道，和他可以在通道内减速到三百公里每小时左右的时速，进入太空城。 源洛瞄了眼时间。 8:58 离太空城关停还有两分钟，这是好消息，他今天不会因迟到而扣钱。提前一小时完成工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贝克莱美的食堂蹭点剩饭。 源洛稍稍从驾驶状态退离，他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瓶眼药水，往眼里滴了一滴。眨了眨眼，缓和了一下被太空城广告牌闪花的眼睛。 就在那滴眼药水落在空中的一瞬间，源洛的眼睛透过眼药水在空中反射的光芒，看见了后面一艘极速追上来的飞船。 有什么东西不对头。 啪嗒，眼药水掉落眼球的一瞬间，源洛的手掌已经移到了操控杆上。 余光一扫，那艘西尔维斯特r7居然不顾超速禁令，直直从身后开了过来，速度接近一公里每秒，并且还在持续上升中！ 在太空中，这速度什么都不算，因为太空浩渺，且绝大多数地方空无一物。 但是在这里！在戒备森严的太空城，到处都是建筑和监控，开到一公里每秒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要知道，整座太空站的面积也不过一千平方公里。 这家伙疯了！ 源洛心想，某种不安从他心底生起，他意识到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见过。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快点进入太空城，然后把那疯子给甩开。 推动操控杆，源洛开始加速。持续加速中，h1的速度很快就来到了四公里每秒，并且迅速向第一宇宙速度逼近。但他这艘老式货船的加速度完全没有后面那艘r7来的快！ 作为百万级座驾，西尔维斯特r7只怕已经加速到了十公里每秒。 格尔姆在西尔维斯特内，双目如铁。没有一点减速的想法。他一定要追上那艘h1。 电光石火间，减速通道两旁的广告牌在飞船巨大动能的喷射下，完全粉碎。炸出一团又一团五颜六色的霓虹光带。 源洛看着身后的爆炸，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入口越来越近，西尔维斯特也越来越近！ 源洛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入口。他到现在也没明白那艘飞船干嘛，只想快点躲开它。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就在太空城入口不到一公里左右的位置时。 一艘黑白相间的ssp飞船悄无声息的从闸口冒了出来。 这一瞬间，源洛全身汗毛炸起！！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ssp突然拦在这里？ 此刻，生死关头，压根留不下时间给源洛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已经加速到了四万公里每小时，和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公里，在太空中，这种距离就像地球上一根标尺上的蚂蚁腿。 反应的时间不足零点零一秒！ 仪表盘上，专注度瞬间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源洛几乎是一拳砸在飞船的引擎熄火键。 飞船的右侧引擎瞬间熄火，他用力掰动方向感，掰动的瞬间左手换右手，然后左手腾出来，在控制屏上一划而过，连续按动两个键！ 在一瞬间四个动作的操控下，伊氏h1腾空翻滚一百八十度！翻滚的瞬间，飞船收起了辅助转向翼，并且向后方亮起了鲜红的交通警示信号！ 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伊氏h1几乎倒挂着，擦着那艘ssp警用飞船的船顶飞了过去，船顶摩擦，在太空中溅起一捧刺目的火花！惊险的足已让人呕吐出来！ 格尔姆看见了前面伊氏h1亮起的交通警示信号，却没能细想其中有什么含意，此刻的他为了追上那艘货船，已经全力加速。 这个速度下，当他看见横亘在前方的ssp警用飞船时，几乎是魂飞魄散，全身如坠冰窖！这些家伙如何能知道他来了这里！？ “躲开，西尔维斯特！！！” 他大喊道。 在光脑的控制下，西尔维斯特飞快的旋转起来。像一个杂技高手，面对着飞速冲来的汽车高高跃起，希望在跃起的同时，躲开汽车的撞击。 做到了！ 西尔维斯特r7灵敏的反应让他几乎在零点零一秒之内翻腾起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逃出生天之际，ssp警用飞船的顶部擦上了他飞船的辅助转向翼 ！ 咔嚓。 伴随着一声悄无声息的脆响。 转向翼悄无声息的在太空中裂成了齑粉。 格尔姆心脏瞬间冰冷，飞船的转向翼收起需要时间，而这个时间飞船电子中控系统已经来不及反应了。他应该手动收起转向翼的，这样可能会比电子控制要快那么零点零几秒。 容不得他有半点后悔的时间，巨大的冲击力顺着转向翼传导到了飞船全身，飞船彻底失去了控制，光脑虽然在一瞬间阻断了核能引擎的转动，但巨大的推动力依然让西尔维斯特r7以每秒十公里的速度向前，冲上了加速通道的穹顶，又撞上了加速通道的地面，如一个冒火的弹弹球般追上了前方的伊氏h1。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都在半秒钟不到的瞬间发生。 源洛察觉到身后的黑影时，他已无力阻止，只能关闭所有引擎，紧急制动。西尔维斯特r7翻滚着落在他的面前，在太空城的加速通道内撞的遍体鳞伤！ 巨大冲撞产生的那一刻，伊氏h1的安全胶囊弹出一大团软胶，死死的将源洛按在椅子上。这种被用来制作人造娃娃屁股的柔软材料让源洛深陷其中，化解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张开吐出一大口鲜血，好似整个胸腔都在疯狂震荡，五脏六腑全部错位，几乎让他呼吸不能！ 好似钻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在西尔维斯特的搅动下，源洛疯狂旋转。 太空中没有重力，也没有空气阻力，雷氏h1推动着西尔维斯特r7的残骸一路往前滑动，足足划了一公里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h1的玻璃窗上遍布鲜血，源洛浑身颤抖不已，破裂的玻璃窗呼呼的往外极速泄漏着氧气。太空极低的温度让他的眉毛迅速结冰。 求生本能让源洛在头顶的眼镜箱里摸来摸去，终于，他摸到了用于紧急太空任务的呼吸面罩，他将呼吸面罩扣在脸上，面罩上的特殊材料将他呼出的二氧化碳转化为氧气，这才让他免于太空中的窒息。 他艰难的吞咽着鲜血，解开了飞船的安全带，撞开舱门，从h1中钻了出来，漂浮在了无重力的太空减速通道之中。 眼前的一幕让源洛嘴角抽搐，不自觉的弯下腰去，脸色苍白。 两艘飞船一塌糊涂的纠缠在一起，电弧火光四射，他的h1的整个舰头深深的卡在了西尔维斯特飞船的船舱内，将那豪华的驾驶舱给撞了稀巴烂。 那个坐在驾驶舱的男人整个身体都卡在机械构造中，飞射的玻璃碎片甚至将脖子以上的部分都削掉了。 那无头尸体被卡在座椅上，兹兹的往外飙血，那血刚飙出来就结冰了，红色的晶体绕着源洛缓缓飞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加速通道边缘，厚重的大合金门缓缓合上。 九点已到，太空城按计划关停。 源洛漂浮在真空之中，无数词条从他头脑中纷沓闪过，噩运，船祸，死亡，意外，杀人，法律，逃跑，监控，网络，保险，失业，赔偿，ssp，死刑，海豹 意外的，他恢复了平静。 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意思。 他重新爬上自己那艘h1的驾驶舱，在乱糟糟的船舱里四处寻找。找了一会后，他找到了了那张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 大海的照片。 “开飞船究竟是怎么回事？” 旅途中，雷琦烿没有一直拎长官架子，她坐在查理身边，好奇问道：“戴着那个头盔是什么感觉？” “嗯”查理歪着头思考片刻，回答道：“开飞船其实和下棋差不多，人在飞船中只能说一个处理器，所有信号都要从大脑中流转，只要大脑处理速度够快，就能控制飞船。如果说具体感觉，就是身体大了很多，有了很多延伸出去的器官。引擎就像大腿，雷达就像眼睛，燃料就像血液。这样子。” “听起来怪复杂的。”雷琦烿遗憾的说道：“反正我是开不了，早年去过驾驶学校训练过，教练说我反应太慢了。” “其实没有那么难，雷sir，有辅助头盔的话，可以减少大脑很多的计算量，现在头盔技术越来越发达，相信很快就会有适合雷sir的飞船出现呢。” 雷琦烿撇撇嘴：“得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班吧，要我说，飞船飞得快的时候，我可是什么都看不清。” “其实我反应也不算快啦，雷sir。在驾校的时候，我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下水平。”查理有些局促的说道。 “你只有中下？” 雷琦烿吃惊的问。 “是的。” 查理戴着头盔说道：“我在驾驶学校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那种特别厉害的，只用百分之五十的专注度就能开飞船。还能开的特别好的人。” “百分之五十的专注度。” 雷琦烿问道：“那是什么？” 查理指了指仪表盘中心的圆形刻度盘，雷琦烿看了看刻度，刻度指针指着的是百分之九十。 “这是我的注意力，飞船的中控可以分析我的注意力，一般来说，注意力越高，驾驶精度也就越高。”查理说道。 “怎么不是百分之百？”雷琦烿责怪。 查理脸一红，低声道：“雷sir，你在和我说话呢。” 话音刚落，头盔下的查理面色大变，他惊恐的大喊道：“雷sir小心！” 雷琦烿闻言瞪大眼睛，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停滞的画面。远处的太空通道内好似在放烟花，五颜六色的各种碎片弥漫在真空中，煞是热闹。烟花中，一艘看起来很老旧的货运飞船正在翻转，和跃起的鲸鱼一般，擦着头顶游过。 随后她就感到一个黑影压在了自己身上。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响，整艘飞船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如同被电流击中的家畜垂死抽搐。 嘶嘶嘶 不知过了多久，雷琦烿才从那轰隆一声的巨响中回过神来。 “雷sir，你没事吧。”有人在她身边小声问。 是查理，雷琦烿抬起头，看见查理正压在她身上，他那双橙色的合成人眼睛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发生了什么，查理，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东西飞过去了。”雷琦烿问道。 “是的，有两艘船飞过去了，我们要找的那艘也在” 查理嘴巴继续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窒息感突然上涌。 嘶嘶嘶 船舱内的空气正在极速泄漏，雷琦烿目光顺着查理背后看到了飞船顶部，那里有一道巨大的裂痕，空气就是从那里泄漏走的。 雷琦烿瞪着查理，用手做着手势，示意他赶紧屏住呼吸。但是这个一贯来逆来顺受的下属却并没有照做，他将一块呼吸面罩放在了雷琦烿的脸上，随后歪着脑袋，轻轻的吻在了雷琦烿的面罩上。 雷琦烿被这突然而又奇怪的动作给惊呆了，她下意识推开面前的下属。 然而没有如何用力，查理就被推开了。之后的一幕让雷琦烿如遭雷击，查理的上半身漂浮在船舱内，如溺水而死之人，在他胸腔之下，已经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直接斜斜的切成两半了。 雷琦烿猛的捂住嘴巴，大声呼喊查理的名字，不过她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让面前的下属重新复活，这里的一切静悄悄。 她颤抖的从飞船内爬了出来。 整个飞船的顶部都被未知的巨力撕开了一道裂口，空气中漂浮着大量的金属碎片。那金属碎片和线条一样，延伸到了通道深处。 7，背锅侠 啪！ 灯光打开的时候，源洛眯起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审讯室里的强光，自从他被那名女ssp带回火星以来，已经过去了足足半天，他现在感到肚子很饿，开飞船本就是个脑力和体力相结合的活计。 一名有着碧绿色眼睛，穿着黑白服的男ssp坐在他面前，慢条斯理的抽出本子和纸笔，头也不抬的问。 “名字？” “源洛。” 源洛回答，配合无比：“水源的源，洛杉矶的洛。” “年纪。” “十七岁零二个月。” “伊甸园公司合成的？” “是。” 五百多年前，联盟zf法律规定，生物公司在合成婴儿的过程中，必须修改眼睛颜色的基因。这样可以方便他们从人群中被识别出来，区别于自然人。而在各大生物公司中，伊甸园选择的眼睛是醒目的蓝色。 “在工作还是读书？” “工作，跑星际货运。”源洛回答。 “工作多久了？”ssp一边问一边做记录。 “两年零六个月。” “谁教你开飞船的？” 这个问题源洛微微沉思片刻，回答道：“火卫一飞船管理所教练，名字我忘了。” “拿到驾驶证多久了？” “两年零六个月。” “十五岁就出去开飞船，谁给你的勇气？” 欧文合上资料夹，漫不经心的问。 “伊甸园只养我到十五岁。”源洛言简意赅的回答。 欧文挑挑眉，联邦zf规定了自然人的工作年龄，二十岁。但并未规定合成人的工作时间，事实上，正如对面这个少年所说，绝大多数合成人工作的时间都在十五岁左右。 包括他自己。 十五，这个数字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只是各大公司经过严谨的算法之后得出来的成本和收益最大化的年纪。低了合成人容易夭折，高了不划算。 毕竟，合成人公司的收入来自成年合成人的“税收”，这几乎是太阳系公开的秘密，多养一年就意味成本的急剧上升。 这时候，重案审讯室四四方方的铁门被推开了，又一名ssp匆匆走了进来，他将一本小小的册子放在透明桌子上，贴着欧文耳边低声说道：“这是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发过来的档案，他们表示，交通意外事故不归他们负责，这个人随便我们处理。” “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 欧文冷笑，伊甸园的回复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生物科技公司没有售后服务，对待后代都基本是同样的态度。管生不管埋，出了事任凭处置。 他挥了挥手。同事离开了重案处理室。欧文拿起伊甸园发来的档案，翻阅起来。 纸页上记载着这个少年出生的日期，受到的教育，成长的环境，甚至还有基因的编码。 一切和面前少年所说并无区别，他从3004年从伊甸园流水线上诞生，然后在伊甸园集团接受基础教育，教育过程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出格行为，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特别天赋。 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他选择去飞船管理所学习驾驶技巧。毕业之后，正好赶上贝克莱美公司招聘送货员，被选中后为贝克莱美服务两年零六个月，一直到现在。 欧文翻着面前薄薄的档案，偶尔会抬头向坐在透明桌子对面的少年投去一瞥。 在他停止审讯之后，那个少年便恢复了待机模样，看不出害怕，也看不出恐惧。低垂的蓝眼睛有些呆滞。 事实上，从撞死人后自首，再到雷警官送到重案处理室，他一直都保持着一副呆呆的模样，好像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 “你不害怕？” 欧文问，“按照星际法律，你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已经发生的事，我无从改变。” 源洛嘟囔道。 “呵，倒也是这个道理。” 欧文把档案扔回桌子上，直截了当的问：“你认识让格尔姆么？” “不认识。”源洛摇摇头，末了他抬起头，“我想请律师，我不是故意撞死他的。” “律师嗯” 欧文嘴角抽搐了一下，合成人还想要请律师，没听说过。 他颇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就直说了吧，撞死了人，就算是自然人也免不了处罚呢，更别说你了。就算不处死刑也要关个十几二十几年，不过这对你来说也不错，牢里 虽然幸苦点，不过吃饭不花钱，和外面不一样，对不对。” 源洛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是的。”他回答道，心底还是有些不甘。 如果没有见过海豹，坐牢也就坐牢，反正坐在飞船驾驶舱里和坐牢也没区别，可毕竟他见过海豹。还想有一天可以摸摸它。 审讯结束后，ssp便离开了，房间再度安静下来。 重案审讯室的不远处，雷琦烿面无表情的站在办公室里，整个房间中唯一的光亮只有面前的投影。投影中，一个穿着制服的老者坐在椅子上。 “格尔姆的尸体回收完成了么？”投影里的老者问道。 “完成了，局长。”雷琦烿回答道。 “哼。” 投影里的老头看起来松了口气，他走到自己房间橱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真的是惯坏你了，居然配合你做了这么冒险的事，我发誓，没有下次了。你也给我收敛一点，这次幸亏没有出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我说过会抓到他，就会抓到他。“雷琦烿板着脸说道：“只是可惜了我的部下，很年轻的合成人” “可惜了你的部下？” 投影里的老者惊呼起来：“你知不知道那些太空城里的人有多谨慎，因为今天的事故，贝克莱美的股价当天下跌了百分之五，蒸发市值高达几十亿信用币，他们的高层发来了责问，问我今天的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放他们的血！” 雷琦烿陡然大怒，抬头怒吼道：“td一群做成人玩具的龌龊玩意儿也敢来问责我，难不成我办事还要跟这群研究女性yd形状的xx打招呼么？” 视频里的老者沉默了，他脸色有些难看，耐心道：“琦烿，他们做什么不重要，但是他们在太阳系提供了几百万个工作岗位，稳定着整个社会的秩序，他们有权得到真相。” 雷琦烿死死的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投影里的老头。 老头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平静说道：“如果这次你是活捉格尔姆，我还能帮你说上几句话，只可惜，是个死人，什么情报都问不出来，投入和产出完成不成正比，还有，今天如果不是两个合成人，你早就完了。可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有人给你顶罪。以后遇到事，还是冷静些来的好。” 雷琦烿不可思议道：“帮我顶罪，顶什么罪。” 老头叹了口气，无奈道：“拜托，琦烿，你关停了整个火星的空港，关停了整个太空城足足一个小时，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可估量，甚至还在几百年没有任何犯罪的太空城引发了一场交通事故。这种事对你的履历可不光彩，幸亏有个愣头青撞死了格尔姆，否则，天知道那些胆小的太空投资客会吓成什么样子。” “啊？” 雷琦烿歪着头，“你说什么，老头子，格尔姆不是被我撞死的么，和合成人有什么关系。” “胡说，你记错了。” 视频里的老头斥责道：“只是贝克莱美的一个员工贪小便宜违反禁令，不慎在火星通道入口和人相撞，就这么简单。” “你！！” 雷琦烿拍案而起，怒道：“你不准备把真相和公众说明么？” 视频里的老头嗤笑：“你要我怎么说，说合成人反叛组织死灰复燃，还是说就算把工厂建在太空里也不安全。本来我们火星今年的经济形势就不好，到处都在裁员，要是工厂迁走了，几十亿人失业，引起动乱，你负得起这个责么？” 雷琦烿一愣，张了张嘴，数次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简直压的够呛。 “只能挑他们乐意听的说，不是么？” 老头说完，挂断了投影。 光芒消失，雷琦烿站在漆黑一团的办公室，感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一时间站立不稳的她坐在椅子上。脑子嗡嗡响。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的呼吸才稍稍顺畅了一些。 有人走进她的办公室，将一叠文件放在她的桌子上：“雷sir。问完了，档案都在这里。” “放着吧。” 雷琦烿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 欧文将档案放在桌子上，说道：“雷sir，今天的事都忙完了，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雷琦烿抬起头，看到那双碧绿的眼睛。 欧文弯下腰，鞠了一躬，说道：“雷sir，今天是我判断失误了。还好您给我兜了底，提前去了太空城，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雷琦烿摆摆手，揉着额头问道：“那个合成人呢。” “他在审讯室，过一会儿，我们会派人把他送进监狱。” 雷琦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干 巴巴的说道：“这样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晚安，雷sir。” 欧文说道，他微微鞠了一躬，退离了办公室。 8，入狱 叽咕叽咕。 源洛坐在漆黑一团的审讯室，能听到自己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真的好饿，要是平时这个点，他应该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审讯室的灯光又亮了，此前那个男ssp过来了，他取出钥匙，解开了源洛手上的手铐，说道：“走，去冲一下，换件衣服，准备坐牢。” 源洛问道：“长官，监狱里管饭么？” “管，等到明天早上吧。” 欧文说道，他将源洛带到了一处专门用作淋浴的笼子，站在笼子外面，手持水管，说道：“脱掉吧，违禁品都要拿掉啊，牢里不准带杂七杂八的东西。” 源洛点点头，背对着ssp开始脱衣服，只不过在脱衣服的时候，他取出了胸口的那张照片，塞进了嘴巴里。 欧文拿着水枪在源洛身上冲了几下后，将几件囚服扔给源洛，说道：“别弄坏了，弄坏是要受处罚的，你肯定不想被处罚，是吧。” “是的。”源洛说道。 他穿上衣服。 欧文押着源洛，面无表情的向ssp分局的地下走去，这里随处可见都是粗大的钢梁，还有粗粝的挖掘痕迹。相传这里曾是一千多年前那批勇敢的冒险者开疆拓土之地时的居住之地，只不过曾经的勇气和智慧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消磨殆尽，只剩下规训和惩罚。 “别东张西望，走！” 欧文推着源洛，带着他穿过地下建筑，来到了一片密集的牢笼区域。 牢笼里的犯人见有新人过来，三三两两的站到栏杆处，围观起来。 欧文挑了间只住了一个人的双人牢房，取出了钥匙。 源洛看着那烂泥一样瘫在笼子里的囚犯，还有那阴暗之中闪烁的眼睛。心想若是自己在这里住上个十几二十年的，估计也是这幅鸟样。 把源洛送进监狱里之后，欧文便吹着口哨离开了。 源洛看着自己的新房间，房间很破旧，两张行军床，中间卡着一个抽水马桶，就是这里的全部设施。床上还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嗖味，那嗖味的源头是那个坐在左边行军床的囚犯，他胡子拉碴，头发老长，不知多少时间没洗澡。 住在这里肯定不用交房租，源洛心想。 他把自己怀里抱着的一套换洗的囚服放在右边的行军床上，坐了上去，打算休息。 这时，和他同寝室的狱友问道：“蓝色眼睛，你是伊甸园出来的。” “嗯。”源洛用鼻子回答。 “我是达尔文科技公司合成的，我叫荣卡。”拥有黄色眼睛的囚犯说道。 “嗯，知道了。” 源洛回答道，言简意赅。 “你叫什么名字？” 荣卡问道， “源洛。” “你是怎么进来的？” “撞死了人。” “开飞船还是开悬浮车？” “飞船。” 荣卡哈哈笑道：“技术不咋样啊，小子，飞船可不是那么好开的。你在哪儿撞死了人？” 源洛开始有些烦了，说话真的是一件很烦的事情。再加上他肚子里有些饿，也很想睡觉。最好能让他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于是就说道：“荣卡，你有食物没有？” “哈？” 荣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刚来这里第一天，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我们这里最贵的是香烟，其次就是食物。你想要吃到东西，就得付出一点劳力。” 说着，荣卡唰的一下就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笑嘻嘻的对源洛说道：“喂，我刚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的不错，设计你基因的那个设计师比设计我的那位审美品味高多了。不过你知道这世界上最爽的py是什么么？” 他趴在源洛床边，兴致勃勃的说道：“那就是美女和野兽，我是说，虽然这里没有野兽和美女，你有没有想和我玩一下角色扮演的游戏？” 隔壁笼子里的囚徒们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荣卡，你又在和你的新舍友讲你的传奇故事了么？” “今晚这个能撑多久，荣卡。” “有福气啊，荣卡，你给了什么好处给ssp，让你每次都能和小白脸关在一起？” 各种污言秽语和黄段子层出不穷，源洛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叽叽咕咕的掏了起来。 荣卡一看，兴奋的鼻翼张开，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兄弟们，这小子好熟练啊，现在就在做热 身训练了！哈哈哈哈哈，老子今晚要快活了！” “真的假的！” 狱友们纷纷发出鬼哭狼嚎般的笑声，呜哦呜哦的好像猩猩呼喊。 啪嗒。 那张皱巴巴湿漉漉的照片被他从喉咙里扣了出来，他用狱服仔细的将手里的照片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 “那是什么。”趴在他床边的荣卡好奇问道：“能让我舔一下么？” 源洛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把它擦干净，然后郑重其事的展开。 荣卡劈手向照片夺来，“给我看看！” 源洛啪的一下凌空抓住了荣卡的手腕，说道：“如果我付出劳力，你的确可以给我吃饭么？” 荣卡手腕被抓，兴奋说道：“当然可以。” 源洛点点头，抬手一记重拳砸在了荣卡的鼻子上。这一拳当场就把荣卡砸的仰过头去，红色的液体从鼻腔中喷溅而出。 荣卡没想到源洛会如此果断的动手，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相当有经验的他飞身跃起，弯下手肘对着源洛的脖子砸过来，想要用身体最坚硬的部位来一招k一源洛。 想法相当有效，只不过这动作在常年驾驶飞船的源洛眼中，慢的和乌龟爬行一样。他直接抬起一脚，凌空就把荣卡给踹了出去，令他后背轰隆一声撞击在笼子上。狂吐胆汁。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监狱里的囚徒齐声欢呼，和看电视节目一样攀在牢笼边缘，唯恐天下不乱的欢呼着。 “荣卡，给这新人一点教训！” “变态狂，加油啊！” “荣卡，这要输了，以后可就丢脸了！” 荣卡七荤八素的站了起来，在荷尔蒙的刺激下，摇摇晃晃的咆哮着向源洛举起拳头，一拳头砸在源洛的手臂上。 这一拳砸的荣卡自己后退两步，捂着拳头尖叫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砸在了一块花岗岩上似的，骨头都要裂了。 源洛常年驾驶飞船，身体要承受飞船加速减速的压力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他为从付出的汗水和心血也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的。自然，他体魄的强健程度也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他面无表情的一拳直接砸在荣卡脑门上，当场把他砸的跪坐在地，再起不能。 荣卡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就是一只人形怪物，身体素质根本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知晓踢到铁板的他当即跪了下来。 “老大，饶了我，饶了我，看在我们都是合成人的份上” 荣卡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源洛没有表情，也没有留情的意思，他面无表情的拳打脚踢，好似一尊没有感情的殴打机器。 一直砸到荣卡嘴里的牙都掉了一半，鼻子血肉模糊，眼球肿的睁都睁不开，才收手不打。 这时，监狱里鬼哭狼嚎的声音消失了，诺大的地下空间噤若寒蝉，只剩下荣卡蜷缩在地上，呜呜哭泣的声音。 源洛擦了擦自己的拳头，踢了荣卡一脚，说道：“吃的。” 荣卡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钻进了床底下，从床下拖出来一个木头盒子，打开盒子，卑微的将盒子推到源洛面前，自己则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痛哭。 源洛看了眼盒子，里面有一包还剩一半的香烟，几块纸袋里的面包，还有一根硬邦邦的培根。 源洛把香烟扔在一旁，抓起面包和培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道：“和我住在一起，有一个规矩。” 荣卡屁滚尿流的爬到袁尘脚边：“老大你说。” 源洛淡淡道：“别主动和我说话，少来烦我。违反这个规矩，就和你今晚的下场一样，明白么？” 深夜，一大一小两轮卫星缓缓从天空升起。雷琦烿坐在小型悬浮车内，在火星奥林匹斯城上空穿行。悬浮车可以自动驾驶，雷琦烿不用操心，她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屏幕，屏幕内，是一段被监控拍下了的短视频。 视频只有短短十秒钟。 而其中大部分内容还是一些杂乱无序的黑影，且速度极快。 由于速度太快，雷琦烿不得不把整个视频放慢二十倍，才能勉强看清楚视频内的内容。 那正是当时她和查理所搭乘的飞船失事的一瞬间画面，画面中，两艘飞船依次从ssp警用飞船的船顶飞过。两艘飞船都做了动作变化，她本能的感觉到这动作里隐含着什么东西，但是她无法理解。 “停止提高养育贷款！” “停止提高养育贷款！” “停止提高养育贷款！” 耳旁突然传来细微的呼声。 雷琦烿从悬浮车里回过神，她对着窗外一看，发现有大批大批的合成人围在奥林匹斯城的入口， 他们穿着破烂，手里拿着牌子，站在雨中嘶声力竭的喊着口号。 不过，那些口号被悬浮车的玻璃阻隔。只能听到很细微的声音，路过的悬浮车并没有看他们一眼，更没有停留，径直从他们的头上飞了过去。 雷琦烿一直趴在窗户前看着那群合成人，他们大多有的蓝色的眼睛，和那个撞死人的少年一眼，都是伊甸园的后代。 正想着。 丁零零。 她的电话响了。 雷琦烿接起电话，看见一个短发女生的脑袋正在对她招手。她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略带中性且沙哑的声音：“小火人！” “干嘛，t一a。” “想你了呗，你猜我在哪儿？”电话里的人说。 雷琦烿沉默了，电话里的人能够和自己实时通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和自己现在在一个星球上。 “我在工作。”雷琦烿说道。 “别啊，小火人，我好不容易来一趟火星，你居然见都不见我，咱们二十多年的朋友，你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雷琦烿没有说话，眼神还盯在那群合成人身上，尽管他们已经离的很远了。 “出来见个面吧。”电话里面的人提议：“我飞了好久才从地球飞过来的。” 雷琦烿一个头两个大，她现在并没有和朋友玩的心情，但t一a是她多年未见的老友，于情于理都应该见一面才是。 “那去哪里呢？”雷琦烿问道。 电话里的人兴致勃勃的说道：“奥林匹斯广场，那里有一家特别棒的酒吧，新开的。” “行，我先换件衣服。”雷琦烿心不在焉的说道。 “咦，换衣服？” 电话里的声音好奇的问。 “你让我穿制服去抓人么？”雷琦烿无奈的说道。 “好呀好呀好呀！”电话里的人狂喜道：“穿的性感点哦。” 半小时后，雷琦烿从自己的悬浮车里钻出来，紧了紧身上的高领风衣。这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它们五光十色，其中坐着的各种珠光宝气的年轻人，他们穿着太阳系最潮流的衣服，或是成群，或是左拥右抱，打打闹闹。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那个自己要等的人。 她依靠在一辆黑色的欧罗巴的车门边，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有着短短的齐耳黑发，眼上架着墨镜，嘴含着一根棒棒糖，脖子上系着黑带，戴着黑色手套，看起来非常的a，也非常飒。 是t一a，雷琦烿的发小，自幼一起长大，只不过在她开始工作后，就很少再联系了。 看见她来，吃糖的少女立刻站的笔直，向她行了个礼：“雷sir！” 雷琦烿笑了笑，伸手和她招呼了一下。 少女拉下墨镜，撅着嘴巴说道：“干嘛啊，笑的那么勉强。明明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是啊。”雷琦烿看着少女身后的座驾，感慨道，“你又换车了。” 一说到车，少女立刻来了精神，原地转了一圈，献宝似的张开手臂：“当当当当～怎么样，太阳系最新科技，欧罗巴3000，价值六千万信用币，刚刚发售，要不要来体验一下？ “不了。”雷琦烿说道：“我怕我会嫉妒，走吧。” 说完，她向着传出最大音乐的那栋建筑走去，t一a一路小跑的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撅着嘴抱怨，“小火人，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好久不见，你对我怎么这么冷淡。” 她的话被这里巨大的音乐声淹没，雷琦烿没有听见。t一a拉着雷琦烿的胳膊，将她往舞池中心拉了过去。穿过摇摆的人潮，她们来到了乐队演奏最响亮的地方。 这里和火卫一的静谧形成鲜明的对比，雷琦烿自己在火卫一的沙子下等待的时候，她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可是当这里每一个人都在跳动，每一个人都在欢舞，每一个人都在大声的证明自身存在的时候，雷琦烿觉得存在感如空气一般稀薄。 乐队响亮的演奏，t一a拉着她的手快乐的蹦蹦跳跳，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激荡的光线从t一a的脸上扫过，让她的侧脸不断的变换颜色。 t一a脚下安了弹簧一样，不知疲倦的蹦蹦跳跳。雷琦烿下意识的抱着t一a的腰，防止她被光线击伤，虽然理智告诉她这里的光线都是装饰。 音乐太大声，雷琦烿闭上了眼睛，然而刚一闭上眼睛，她就想到了查理被切成两半的身体，还有格尔姆那颗飘在太空中的脑袋，胃酸顿时在她胃中翻滚起来。 她捂着小腹弯下腰去。 “怎么了，你不舒服！！？”t一a在人潮中大声问道。 雷琦烿点点头。 9，停职 由于雷琦烿突然的反胃，t一a赶紧将雷琦烿拉到了酒吧外，奥林匹斯山的边缘。这里，雷琦烿将手揣在兜里，看着山下遍地的灯火，夜风吹的她的衣领猎猎作响。 奥林匹斯山是火星最高的山峰，也是整个太阳系最高的山峰。自从九百年前人类开发火星开始，这里就是火星的首府，居住于此的绝大多数，都是地球移民。 然而视线之外，那些灯火闪烁的地方，则是合成人工作，以及死亡之地。 “小火人，你怎么了，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t一a神色忧虑的雷琦烿身边关切道。 雷琦烿想了想，问道：“t一a，要是合成人暴动，你会怎么办？” t一a一愣，随后笑出声：“你在说什么呀，他们都安分了好几百年了，怎么会暴动。” 雷琦烿说道：“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你知道的，三次流星日，我们的上学的时候学过。” “那就只有回地球咯。” t一a耸耸肩，“反正他们都在太空，也不会造飞船，闹一阵子，宣泄一阵子也就完了，等他们安份了在出来玩儿呀。” 见t一a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的话，雷琦烿忽然觉得奥林匹斯山顶的风有些大，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对身边的朋友说道。 “我今天被一个合成人亲了。” “什么？？？” t一a勃然大怒，陡然色变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要把他的嘴巴给割下来！！” 雷琦烿看着天上的虚空，平静道：“老实说，他比那里面的男人更吸引我，虽然他挺懦弱，也挺废柴的。但我觉得，他和我并没有区别。” “哇，小火人，你是怎么搞的。” t一a震惊的说道：“你可别乱来啊，你是自然人，你家也是要脸的，可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见雷琦烿并不说话，t一a有些慌张，她抓着雷琦烿的肩膀，抓狂说道：“你脑子里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咱们进入星际社会都1000多年，有些东西要是能变也等不到你来说，再说了，你是自然人啊，想这些东西做什么啊。有什么情绪喝几杯酒睡一觉，发泄发泄不就完了！！” 雷琦烿把手揣在兜里，看着身旁的朋友。突然觉得有些孤单，这孤单无可排解，或许自己应该回去工作才是。 “晚安，t一a。” 雷琦烿说道，转身向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我送你回去呀！” t一a追在她身边慌里慌张的说道：“你知道的，你有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雷琦烿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 刚乘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手机又响了。 看了眼打过来的人之后，雷琦烿脸色微变，她接通了电话，里面刚接通，里面就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咆哮声。 “你都做了什么？雷琦烿！！！” 被声音震的头发都飞了起来，雷琦烿拿远了手机。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将手机贴到耳边，诧异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母亲。” “什么都没做！我听伊诺涵那丫头说，你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对象，居然还是还是还是合成人！！” 电话里面那个人听起来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我的祖宗啊，你行行好吧，你要当ssp也给你当了，你要去重案组也让你去了，你现在还要什么，要我们直接死掉让你为所欲为么？” 雷琦烿自嘲的笑了笑，捂着额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静静的等那边的人骂完之后，反问了一句：“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要怎么办呢？” “啊！！啊！！啊！！” 电话那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同震惊的土拨鼠：“你！！你个逆女！！你别给我上那份破班了，你马上给我回地球，立刻马上！！我这就跟你外公说，让他立即停掉你的职位！！你要是十天之内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嘟嘟嘟。 电话挂断，没过多久，手机上就发来一个短信。 看到那个发信人，雷琦烿陷入了呆滞。 没过几天，源洛便适应了自己崭新的生活。他再也不用每天早上六点钟起来给飞船加氚，不用按时按点去各大城市收集那些被玩的惨不忍睹的人体娃娃，也不用没日没夜的在太空里飞来飞去，承受着加速减速带来的巨大压力。 现在的他住在牢里，睡醒了就吃，吃了就去工作，所谓工作，也不过就是在地下挖挖石头，开拓空间，建造新的牢房 ，给未来的新人囚犯居住。 源洛常年开飞船，这种程度的体力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自从他那天晚上把荣卡打了个半死之后，狱中其他囚犯看着他都是绕着走。荣卡更是成了他的贴身马仔，遇到活总是抢着做，有吃的也是让源洛先吃。 源洛对他丝毫没有感激，急于讨好他的也不止荣卡一人，监狱里总是免不了拉帮结派，三天两头的比拼实力，来瓜分那些本就不多的香烟和食物。 有很多囚犯都试图将源洛拉入伙，不过他懒得和这些人多废话，每天吃饱喝足就去睡觉，睡够了就去挖石头，不抽烟不打牌也不参与囚犯间的任何活动。 住了些日子之后，源洛甚至觉得这里或许就是天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手机，不能上网刷短视频，也看不了海豹拍肚皮，让源洛的精神生活多少有些空洞。 这一天晚上，监狱里提供了一份相当丰盛的晚餐，里面甚至贴心的给每位囚犯提供了一杯橙汁。 源洛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床上，心想那些在机关上班的自然人也不过如此了。 想着想着，他觉得睡意上涌，呼呼睡了一觉。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好像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好像有人叮叮当当的在敲铃铛。 犹豫了一会儿，源洛还是决定醒来看一看，他现在过的舒服，可不想半夜三更被荣卡拿绳子勒死。 不过源洛并没有等到荣卡的打击报复，而是看到荣卡呆呆的坐在床上，盯着门口。 源洛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洞开的牢房大门。 “你睡觉不关门么？” 源洛责怪荣卡。这是他入狱一周以来第一次和荣卡说话。 荣卡打了个寒颤，说道：“老老大，我，我没开门。” 源洛一想也是，自己睡迷糊了，这可是在监狱里，关门开门都是狱卒的事。荣卡才没有牢门的钥匙呢。 “早点关门睡觉。”源洛说道。 他来到笼子边，打算把门关起来继续睡。 “别！”荣卡尖叫起来，“你要干嘛？” “关门啊。”源洛提醒荣卡：“如果狱卒忘记了关门，你觉得他会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别天真了。” 荣卡一听觉得源洛说的也有道理，叹息着躺了下去。 然而这时，隔壁牢笼纷纷传来困惑的低语：“笼子怎么开了？” “狱卒忘了锁门么？” “咦！你的门也是开的？我的门也是开的！” 荣卡不顾对源洛的恐惧，从源洛的腋下钻出门外。 随后，他狂喜的大喊：“大家快醒醒啊！！” 半夜三更，囚犯被荣卡的声音吵醒，纷纷从笼子里面走出来，大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牢门怎么开了？” “狱卒呢，狱卒死了么？” “干嘛，这是什么古怪的人性试验么？” “可能有诈。” 囚犯们谨慎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大家快看，监狱大门也是开着的！”有人突然指着高处喊道。 囚犯们抬头一看，果然ssp监狱通向外界的大铁门，此刻竟然也洞开无疑，要知道，外面就是ssp的办公室还有奥林匹斯城的郊外。 “哦呜！” 众人齐齐惊呼。 “我明白了，我们自由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 这句话如同火药星扔进了炸药桶，一石激起千层浪。 住在这里的囚犯不乏一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们掰断了床栏杆抓在手里，对手底下的囚犯们说道：“兄弟们，不管狱卒犯了什么病，也不管他们在外面布下了什么样的埋伏，不过外面就是我们的地盘，跟我一起冲出去，冲出去就自由了！” 他的话并没有引发囚犯们的认同，他们看着那洞开的大门的眼神，就像司马懿看着城门上弹琴的诸葛亮。 这时，一名肌肉壮汉不管了，他奋身跃起，一拳敲碎了监狱墙壁上的照明灯，扯断了电线，用电流点燃了床单，不断的在空中挥舞。 一边挥舞一边大喊：“兄弟们！你们想要女人么！？” “想” 囚犯们面面相觑。 壮汉挥舞着燃烧的床单；“大声点！我听不见，大xx大xx的女人！！” “想！”在污言秽语的刺激下，囚犯们兴奋起来，声音大了很多。 “你们想要信用币么？”壮汉继续挥舞着床单。 “想！！” “你们想要自由么！！” “想！！！” “这些监狱里有么？” “没有！！ ！！” 喊到这里，已经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囚犯们纷纷抽出自己的床单点燃，有人甚至脱下了囚服点燃，套在手上不断挥舞。 “那我们一起冲出去！” “冲出去！！” “冲出去！！” “冲出去！！” 囚犯们齐齐高呼，如同迁徙的水牛看见肥美的草场，一头古脑的对着监狱外面冲了过去。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荣卡又折返回监狱，狂热激动的对源洛喊道：“老大！我们自由了！快点跑吧！！” “自由？”源洛懒洋洋的讥讽道：“宇宙里没有这种东西，火星还要绕着太阳飞呢，你凭什么自由，你配么？” 荣卡一愣，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源洛鸟都不想鸟他，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荣卡不管不顾的使劲的晃着源洛的床板，喊道：“老大，快走啊，被发现了可就来不及了，你不想被关在这里一直到七老八十吧，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 源洛烦不胜烦，他抓起荣卡的肩膀，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出了牢房。 “别烦我！” 他说道，随后砰的一声关上牢房门，躺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智障吧！” 荣卡走之前对着源洛大声骂道。 10，暴动 时间：凌晨。 雷琦烿从睡梦中被什么东西震醒，她揉了揉自己凌乱的红发，摸了摸屁股底下，一摸原来是手机。 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上有几百条未读消息，她扔掉了手机，厌烦的摸了摸头，好像有些热汗。 被解职的这几天她睡的不是很棒，再加上诸事烦心，再入睡也是徒劳，她干脆起身，在公寓里孤魂野鬼一般转悠起来，想找些食物解解闷，然而打开冰箱后却发现所剩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于是她出门，来到空中车库，准备开车去奥林匹斯城买点喝的。 可她刚把手指按在悬浮车上，车门上就弹出了一排红字。 这不是自己的车么？ 她绕着自己的车转了一圈，的的确确就是她的车。但转念一想这车是ssp配的，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被解职的她是无权使用专车的。 她暗暗咬牙，来到楼下的便利超市，打算购买一些食物，可是刚一打开手机的支付界面，她就看到一排刺目的红字。 看着那排红字，雷琦烿内心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她拖着拖车，抓起货架上的食物，看也不看，一头古脑的往拖车里扔，扔了满满当当，堆成了一座小山。 售卖机器人人看见拖着一堆小山回来的雷琦烿，电子眼高兴的眯成了两道缝。而旁边同样购买商品的人则用迷惑的眼神看着她。 这家伙是来逃荒的么？ 正算着帐，手机又震动了起来，雷琦烿一看电话里的人，顿时火冒三丈，接通电话后劈头盖脸的对着电话里吼道：“我说了，我不回去！你们爱冻结我的钱就冻结我的钱，爱管制我的车就管制我的车！总之，地球不炸你就别指望我回去！” “琦烿，大事不好了！” 电话里传来老头不安的声音，“我刚刚得到消息，奥林匹斯城监狱发生了暴动，你快点去处理一下，几百名危险的犯人越狱了。” 雷琦烿的表情立刻从愤怒转入惊愕，身份也由家人变成了下属。她对着电话大声喊道：“什么时候的事，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是刚才收到的消息，我在木星城，现在赶去火星需要很久，琦烿，现在那边只能靠你，快点把那些暴徒追回来，千万不要让他们造成什么乱子！” 雷琦烿气的大骂：“混账老头，让你解我职，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 说罢，她挂断电话，顾不上刚买的那堆零食小山包，也顾不上其他人惊讶的神色，三步两步的冲回了居所，迅速穿好了警服带上了脉冲枪，招了一辆悬浮出租车。大声对系统说道：“快点，去ssp分局！” 悬浮车的智能系统听到了她的话，不紧不慢的转了个弯，在空中朝着分局的方向飞了过去。 雷琦烿在车上急的不行，她无数次想催促车快一点。但是这种出租车是由智能系统控制的，根本没有司机。而智能驾驶的唯一目的便是保障行驶者的安全，是不会做出任何超速以及危险行为的。 经历了抓心挠肝似的漫长飞行后，雷琦烿终于回到了ssp分局，这里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分局门前的车辆和路牌被砸的乱七八糟，更是有熊熊浓烟从破损的窗户里喷出来，声势好不吓人。 有一群ssp正拿着水枪，拼命的对着建筑浇水，他们的脸被熏的乌漆麻黑，有人身上还带着伤，衣冠不整。还有一群人正背着伤员从燃火的建筑里跑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雷琦烿大声的喊道，“怎么弄成这个模样？” 一名喷水的ssp见雷琦烿过来，惊喜万分的呼喊道：“雷sir！” 听见雷琦烿的声音，火场外围的ssp全冲了过来，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围在雷琦烿身边，大声呼喊着雷sir。有人上气不接下气，有人被烟熏的不停咳嗽。 “究竟发生了什么！？”雷琦烿沉声问道。 一名ssp回答：“半夜12点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警局突然起火，我们去查看，发现囚犯们都不见了，监狱里所有的牢房都空了！” “今晚谁值的班！？” 雷琦烿气的大声责问。 “欧欧文。”底下人回答。 “欧文？”雷琦烿震怒：“欧文人呢？” ssp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雷琦烿暴躁的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欧文在哪儿？” 一名ssp拖来一个黑色裹尸袋，在雷琦烿面前拉开。 袋子里的男人衣衫被撕烂，双目瞪大大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舌头吐的老长，全 身上下被鲜血胡乱涂画，上面赫然写着。 显然，他在死之前遭受了巨大死侮辱。 雷琦烿对着袋子里的男人的看了一眼后，痛苦的摇了摇头。而后，她抬头，大声质问道：“囚犯怎么会跑出来！不是都关在牢房里的么！！” 一名ssp回答：“不知道，晚上的监控录像被烧毁了，不过肯定是有人偷了我们的钥匙，去打开了囚犯的牢门。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可恶！！”雷琦烿咬牙道：“那群囚犯现在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们一直在灭火，分局乱成一锅粥，高层也联系不到”几名ssp的基层警员说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雷琦烿摆摆手，说道：“布莱恩，汤米，你们两个去借消防队的灭火飞艇，用水枪灭火效率太低了。科恩，奥卡，你们两个把所有能召集到的警官全部召集起来，我们要把那群囚犯抓回来。剩下的人，去征集二十台民用悬浮车，跟我去外面抓人，要是让他们在奥林匹斯城肆掠开来，我们ssp的脸面就丢光了！” 雷琦烿语速极快的下达着指令，ssp们得到了指令后，不再混乱，迅速的组织了起来。十分钟后，现场聚集了大量的悬浮车，雷琦烿拉开车门，带着十几名警员坐进了车中。随后，悬浮车在夜色中呼啸而去。 悬浮车内，雷琦烿打开了车载系统，登陆进了一个深蓝色的界面，界面以奥林匹斯山为中心，划出了整个首都圈的地图。那地图上，数百个红点不断移动。 “这是什么，雷sir？”身旁的ssp问道。 “天眼，又叫基因狗。” 雷琦烿回答道：“生物科技公司在合成人类的时候，在每个合成人身上都有特别的蛋白质编码，监控和卫星都可以识别这些编码，无论他们怎么逃，都逃不掉我们的追踪。” “这么说来，我们身上也有了？” “是的，”雷琦烿低着头说道，“不过只要你们不乱来，一般这个系统是不会被启用的。” 悬浮车内出奇的安静。 没多久，雷琦烿就来到了红点聚集最密集的一个区域，这是奥林匹斯山脚处的一块红灯区，街边老旧建筑的玻璃橱窗内，有很多合成人女郎正在跳舞，她们衣着稀疏，眼睛都是透明如玻璃般的纯色，或红或紫，或黄或蓝。 悬浮车包围了其中一个规模颇大的夜店。 街边一个烧烤摊上纵情饮酒吃肉的男子看见悬浮车，突然扔掉酒瓶，拔腿就跑。 随后，几名ssp从悬浮车内冲了下来，一拥而上，将逃跑的男子一把用手铐铐住。 如此画面引的人群中很多正在玩乐的男人一哄而散。 雷琦烿从悬浮车里钻了出来，大声喊道：“全部都抓住，一个都不要放过。” 更多的ssp冲下了悬浮车，抓人的抓人，警戒的警戒。 红灯区内顿时一片混乱。 雷琦烿一手拿着脉冲枪，一手握着手机，大踏步的推开夜店的门向里面走去，一些合成人女人看见雷琦烿，尖叫着踩着高跟鞋四散而走。 雷琦烿目不斜视的举着枪冲进了角落里的一个房间，一脚踹开了门，对着里面大喊道：“ssp！全部给我抱头蹲好！！” 房间内无比混乱，不过里面都是些男人，他们蹲坐其中，被雷琦烿这么一吓，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雷琦烿举枪和手机在里面照了一圈后，立刻反手拉起一个想从其他男人屁股后面开溜的家伙。 “荣卡，三年没见，我还以为你在监狱里能长进一点。” 雷琦烿冷冷的说道。 那头发乱糟糟的男子把手背在身后，嘶声力竭的喊道：“你干嘛！！” “混账东西！”雷琦烿咆哮道：“烧监狱，杀ssp，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荣卡大声叫道：“不就是杀了你的两只狗，就要来报复我们，你们自然人杀了我们多少人，该进监狱的是你们！” “还跟装什么英雄好汉！”雷琦烿一枪托砸在荣卡的下巴上，恶狠狠骂道：“你这变态，等着上电椅吧！” 荣卡嘶喊道：“老子再变态也没你们这些自然人变态，你们根本就不是人！” 伴随着话语，黑暗中又冲出两名男子，他们手里拿着棍棒和刀具向雷琦烿冲了过来，重重砍下。 雷琦烿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埋伏，不由松开罪犯连续后退好几步。 眼看那棍棒就要落下来，远处传来嗖嗖两声枪响，偷袭的二人面朝下扑倒在地，背后被穿出了大洞，伤口冒出浓烈的焦臭气息。 荣卡被这一下吓尿了一腿，他举手尖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玩玩，其他什么都没做！！” 远处两名举枪的男ssp匆匆赶了过来，大声喊道：“ 雷sir，你没事吧。” 雷琦烿看着倒地的两个男人，面色十分难看，指着两名属下训斥道：“我允许你们开枪了么？” 增援的ssp一脸惊愕，说道：“雷sir，他们在拿武器砍你啊！” 雷琦烿一人赏了个爆栗，气呼呼道：“蠢货，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合成人，杀了他们引起暴动改怎么办，把他们带到外面去，尽全力救活！” 两名ssp并不是很理解雷琦烿的话，但他们碍于长官的威严，还是拖着两名被击穿胸口的匪徒去外面抢救去了。 雷琦烿怕还有类似事件发生，用传呼器向周围强调道：“抓回来，要抓活的！不要随便开枪！” 三小时后。 被烧焦的ssp分局前厅，大火已经灭尽，一排排囚犯抱头蹲在地上。 雷琦烿拿着一份名册来回数，左右数，越数她眉头越皱，底下囚犯见她如此，更是战战兢兢。 数了半天，雷琦烿放下名册，说道：“不对啊，登记在册的囚犯有187名，为什么这里只有186名，还少了一个没找到。” 旁边的ssp诧异道：“不可能，雷sir，地图上的人，我们全部追回来了。” “还少了一个人，有一个人不见了！” 雷琦烿笃定的说道。“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家伙，二十岁左右。” 她当然记得那个家伙，不慎撞死格尔姆的怪异少年。 “他去了什么地方？知道的说一下。” 雷琦烿问那群抱头蹲在地上的囚犯。 无人回答。 雷琦烿脸色不好看，她清楚的知道格尔姆之死和太空城的撞击事件并不是合成人的操作失误，其中还有更大的隐情，然而这种事情却不能对外曝光，更不能让居住在火星太空城的投资客知道，否则工厂撤走，火星地面的合成人将大量失业。 如果那个合成人逃脱后回到了贝克莱美的总部，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那么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或许是无法控制的。 一时间，雷琦烿大脑中有无数种可能性闪过，她越想越怕，对属下说道：“去，把他找回来，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是！” ssp们齐刷刷的敬礼，准备再度出发，找回逃脱的合成人。 然而就在这时，蹲着的囚犯中颤抖的举起一只手。 “等等一下” 有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荣卡。 雷琦烿皱眉：“你要说什么？” 只听荣卡恨恨道：“他哪儿也没去，他就在监狱里。” 11，空袭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礁石，温暖柔和的阳光照射在源洛身上，他看着脚下的沙滩，这里的沙子是如此纯净，比火星任何一个角落里的沙子都更纯净。 源洛漫步在沙滩上，惬意极了。 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啪啦啪啦的拍击声，他定睛一看，那里竟然躺着一只肥美的海豹，正愉悦的拍打着自己的小腹。 他兴奋的全身颤抖起来，狂奔而至海豹的跟前。那海豹一点都不怕他，见他来了，还在啪啪啪的拍着自己肥美的小腹。 源洛激动的吞了口唾沫，几乎昏厥的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那性感柔软的腹部。 这时，天边突然传开雷鸣般的喊声：“醒醒，别做梦了！！” 地面震动，肥美的海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源洛睁开眼，看到了监狱脏兮兮的天花板，还有凹凸不平的墙面。巨大的反差让他如坠地狱，绝望不已。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能把手摸上去了。 身边那人感叹道：“你还真的是心大啊，外面都闹翻天了，亏你你能睡这么香。” 源洛扭头一看，身边站着一个高个的红发女人，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正是当时将他带到监狱的那名ssp。 而在笼子外面，则站着十几名ssp，他们对着源洛指指点点，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美梦被搅和，源洛心里的憎恶可想而知，如果是荣卡，只怕他现在早已头破血流，生不如死。只可惜，这位并不是他可以出手的对象。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此人。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偶然的邂逅，希望能抓住那美妙的感觉。 雷琦烿一把抓住源洛的后背将他翻了过来，训斥道：“我说话你有在听么！” 源洛强忍不悦，瓮声瓮气道：“要怎样？” “我说，监狱里的生活还不错吧。” “还行。”源洛说道，心里加了句，如果你不来那就是真的还行。 雷琦烿看着这少年一脸床气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奇，整个监狱只有他一人没跑出去，按理说她应该给他颁发个模范囚犯奖，顺便让所有囚犯和他学习。但是现在的她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问你，牢笼是谁开的？” “我睡着了，不知道。”源洛回答。 雷琦烿眯起眼睛：“撒谎，那么多囚犯又是放火又是打砸，你不知道。” 源洛：“我不知道，睡着了。” 雷琦烿：“他们没叫你出去？你的狱友可是都跟我交代了。” “我睡着了，不知道。” 源洛把同样的句子颠过来倒过去的说，内心则希望这个人赶紧消失。 雷琦烿勃然大怒，抓着源洛的衣领就把他给提了起来：“小子，我劝你别像那些进监狱十年八年的人一样，油腻不堪，现在我对你还有些好感，至少你够听话。别浪费我的好感，好好配合我回答问题，我还能给你争取减刑的机会，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减刑 源洛身体一颤，他想到自己出去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贝克莱美公司的索赔，他撞坏了人家一艘飞船外加一船娃娃，不可能配得起。其次还要面对高压力的太阳系，还有日复一日的加班。那时候习惯了监狱慢节奏生活的他怎能适应的了，肯定适应不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回答这个女人的任何问题。 他立刻在心里有了决断。 “我睡着了。”他说道。 外面的一群ssp惊呆了，他们彼此窃窃私语。 “哇，这小子还真是愣头青啊。” “这么不把雷sir放在眼里” “只怕是被外表迷惑了，雷sir可不是一般的女性啊。” “好啊，好啊，好啊！” 雷琦烿连说三个好，“你有种！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烂在这鬼地方了。不过，想在监狱里过日子可以，带东西进来，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罢，她举起了手里的一张纸，歪头看着源洛：“话说，大海对你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源洛看到女ssp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照片，神色登时一变，闪电般的伸出手，向照片夺了过去。 那ssp却早有防备，手指死死的按在源洛脖子上，不让他有起身的机会。 源洛不管不顾的要起身，喉咙被压出了一指多深都不在乎。女ssp对源洛的奋力挣扎熟视无睹，她把照片拿远了一点，威胁源洛：“说，否 则我就撕了它。” “还给我！！”源洛大声说道：“那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你想要的话哪里都有！” “哎呀呀，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你来说可不是哦。在这片深不见底的监狱里，三十年四十年你都不要想着有什么电影电视看，大海的蓝色，啧啧啧只怕你是不可能看见了。话说，你这火星长大的人，居然也会向往大海，可真是让我惊讶啊，想必你的精神生活还挺丰富吧。” 雷琦烿弯下腰，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刚才梦见什么了，是美女，还是大海呢？” 笼子外面的ssp们纷纷打了个寒颤，别过头不忍再看。 源洛心里恨的牙痒痒，被看破的心底渴望的他更感到莫名的羞辱涌上心头。深呼吸几口气后，他压下了心中将这个女人掐死的想法，说道： “午夜我的确醒过一次，听到有人在用钥匙敲笼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有很多人都听到过。你既然说荣卡交代了，说明你已经抓到他了，何必来问我，那家伙是个脓包，他若是看见了，你问他两句就知道了。” 雷琦烿盯着源洛看了足足有十秒钟，撇撇嘴，道：哼，真是没意思的家伙，算了。” 说完，她将手里的照片丢回源洛的床上，随后从怀中取出什么东西扔给了源洛。 源洛接过那东西一瞧，惊讶的瞪大眼睛，那竟然是一盒精巧包装的饼干，看起来很是美味，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听面前的女人说道：“是谁放的囚犯，我自然会查出来，这次过来只是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顺便奖励你一点吃的，毕竟，在这么多囚犯里，你是最识趣的，希望你永远保持这份理智。” 说完，她朝牢笼外走去，对笼子外面的ssp说道：“去，把那些暴徒们关进来，别让他们再出来了。” “是，雷sir。” 围观的ssp们纷纷向监狱外走去。 源洛看着笼子外面的那个女人，她站在外面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可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摇摇头，没有多说，转身向监狱外走去。 源洛从没见过这样的自然人，他好奇的站起身，来到牢笼门口，目送她离开。 然而，他刚刚起床没走两步。 轰！！！ 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地面猛烈的震动起来，他一下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牢笼外的雷琦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震掀翻在地，她不得不抓住身边的铁栏杆才没让自己过于狼狈。 那爆响是如此剧烈，以至于监狱穹顶上的灰尘和碎石扑簌簌直掉。 源洛从地上爬了起来，剧烈的耳鸣让他头晕目眩，整个世界只剩下嗡嗡声。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中竟然有鲜血渗出。 还没等他缓过来。 轰隆！！！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响，源洛再次被掀翻在地，伴随着第二次爆响，整个监狱的穹顶瞬间裂开，无数碎石扑簌簌的疯狂落下。 在那裂缝之间，是剧烈冲击的火焰和气流，那气流直接将倒地的雷琦烿如同纸片一般吹起，令她重重的砸在牢房的铁门上，她当即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轰！！！ 紧接着，第三声雷鸣般的闷响，整座监狱彻底崩塌。 无数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无数人影从顶上的办公区域落了下来，其中有之前离开的犯人，有刚刚上去的ssp，他们惨叫着，伴随着落石一起落下，有些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石块砸成了肉泥。 顺着监狱穹顶被炸出来的裂隙，源洛可以看见空中有十几艘小型无人机嗖嗖嗖的飞了过去，它们不断的从天空抛落炸弹，那些炸弹落在地面，正是爆炸的源头。 源洛倒吸一口凉气，死亡临头，他哪里还敢在监狱里多待一秒钟，当即隔着牢笼伸出手，去够那名女ssp的腰，那里有一串钥匙。 然而那女ssp撞过来却又弹了回去，趴的地方有点远，源洛手不够长，够不到。 不过他能听到女人传呼器里传出来的焦急呼喊。 “雷sir，快走，有敌对势力袭击了我们，初步判断是合成人反叛组织，雷sir，雷sir！？” 女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失去了意识，伴随着有一阵爆炸，传呼器里的声音变成了电流兹兹声。 随后，更加密集的爆响接踵而至。 轰隆轰隆轰隆！！ 整个地牢都被炸的倾斜过去，那女ssp被爆炸的气浪推到了牢房门口，源洛伸出手，终于够到了钥匙。整座监狱地动山摇，源洛脑瓜子都在嗡嗡响。 好在命不该绝，他终于够到了钥匙，拿起钥匙的他赶紧打开牢门向外跑去。 跑出去几步，源洛突然感觉有人在 拉着他的脚。 低头一看，那竟是一名被压在巨大石块下的ssp，他整个人下半身都被巨大的石块压的死死的，双目暴凸的看着源洛，一边喷血一边说道。 “去救她快去救她！” 源洛逃命在即，那里管这些有的没的，连续对着拽着他脚踝的男人踹了两脚。那家伙本来就已经濒死，被他这样踹了两脚之后，再也没了呼吸。 源洛拔出脚踝，抱头跌跌撞撞朝外冲去。 没走两步，有有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再一看，竟然又是一个卡在石缝里，只有一只手能动的ssp，他都这样了，居然还用那只仅剩的手抓着源洛的手腕，对源洛说道：“带上她再走带上雷sir！” 源洛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面的红发女人，心想都这时候了，谁要救她。这些ssp还真是好管闲事，都快死了还想着女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点点头，说道，“你放开我，我去救她。” 卡在石缝里的ssp放开手，源洛拔腿就跑，头也不回。他才不想救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家伙。 躲着爆炸的火焰和气流连滚带爬的跑了几步，一道光线从源洛脸颊上飞了过去，切断了他的头发，鲜血瞬间飙了出来。 受到枪击的源洛一惊，停下了脚步，面前残破不堪的走廊顶上，竟然还倒挂着一名ssp，他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血浆不要钱似的大股大股从伤口涌出。即便如此，他却拿着一把脉冲枪，直指源洛，气若游丝般说道：“去，救她。不然我就杀了你！” 12，逃亡 看着那个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家伙，还有他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源洛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大骂道：“她是你们亲妈么？你们亲妈不是公司么，犯得着为一个自然人这样上心，当狗当上瘾了吧！” “我我来不及和你解释兄弟” ssp嘶哑的喘息：“但是如果你你在三下之内不回头救她，我就开枪带你走，一二” “贱骨头！” 源洛骂道，被枪指着的他愤而转身，朝那名女ssp倒地的方向冲过去。 火海之中，他背起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朝ssp监狱外跑了过去。和那个只剩半截身子的合成人擦肩而过时，源洛听到他用细微声音呢喃着：“拜托你了，兄弟” 源洛一点都不想被拜托，他很想把背上这一大坨给扔掉，但接二连三的被合成人抓住已经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他也不确定自己把这个女人扔掉之后，是否又会从哪个角落里伸出来一把脉冲枪，给他一梭子。 惊弓之鸟的源洛只得背着这个一百斤的家伙在火海和碎石中跳跃，好在他身强体壮，外加猛烈的爆炸不知为何陷入中止，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他背着女ssp迅速来到了地表。 此刻，地面已经完全化为废墟，到处都是燃烧的悬浮车和断肢残骸。 而远处那高耸如云的奥林匹斯山上，时不时的爆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在一座海拔三万多米的高山上做到肉眼可见，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可怕的爆炸。 源洛知道，奥林匹斯山乃是地球移民的住所，那里居住的都是太阳系里最尊贵的自然人，如今那个地方竟然被轰炸，天知道明天新闻会掀起何等可怕的轩然大波。 没等源洛过多想明天的事，远处山道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嘎吱，嘎吱。 一个十米多高的人形黑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它双壁拖在地面，那些燃烧的悬浮车残骸和爆炸产生的石块不能阻拦他的步伐分毫。 它用双臂为自己开道，很快就来到了被炸毁的ssp火星分部。 在火光的照耀下，源洛看清了那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一台岩石粉碎机甲，被用来在太阳系修路开山的机器。它全身都包裹在粗厚强韧的金属中，在胸口驾驶舱的位置，则坐着一名驾驶者。 是来救人的么？源洛心想，如果是这样一台机甲应该很容易搬开石头。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人，一些压在石块下，尚未死去的囚犯和ssp同样看到了远处走来的那台巨大机甲，他们如同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呼救起来。 听到呼救声，那机器并未停下脚步，自顾自的前进着。 直到在它的前进路上，一名被燃烧的悬浮车压断腿的囚犯向他发出了请求。 “劳驾，可以帮我挪开这台车么？求你了” 那囚犯满头大汗的问道。 机甲看了眼囚犯，抬起厚重的履带脚，一脚踩下，连人带车一起踩成了饼饼。 源洛躲在石头后面看见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这家伙不是来救人的。 机甲一路来到了某块碎石堆积的位置，这里有一名受伤的ssp，他靠在碎石上，看着面前的巨大机甲说道：“这里是ssp火星分局，我们遭到了莫名袭击，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机甲微微抬起左臂，对准了那名请求支援ssp，随后，手臂里粗大的铁芯弹出，又迅速收回。直接将那名ssp的脑袋像西瓜一般，捣了个粉碎。 杀死ssp之后，那机甲抬起左臂，巨大的机械爪放了下来，在那堆碎石中开始翻找。 最终，他在一堆碎石中，刨出了一具无头残骸，那残骸体表冒着冷气，被压的乱七八糟。 随后，他抱着那具残骸，继续向前走去。离源洛藏身之地越来越近，源洛吓的不行，他赶紧把雷琦烿放倒在地，摸了点她脑门上的鲜血抹在自己头上。然后假装尸体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由于四周到处都是尸体和燃烧的火焰，机甲路过源洛时并未觉察意外。不仅如此，源洛还听见机甲里的驾驶者正在用无线电和别人通话。 “格尔姆尸体收回完成了，会计。” “很好，目标人物呢？”无线电问答从机甲里传出。 “不清楚，不过炸成这样估计不大可能还有活口。”驾驶者回答。 “那就回来吧，不用找他了。” 机甲抱着无头尸体越走越远，源洛缓缓的松了口气，然而就在这时，源洛身边有人说道：“这这是怎么了 ？” 源洛如坠冰窖，好巧不巧，那个女ssp居然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源洛，用极其震惊的语气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 源洛赶紧捂住了那女ssp的嘴巴。但是却是迟了。前方那尊行走的机甲缓缓转过身，胸口的探照灯打在了废墟中的男女身上。 雷琦烿被机甲胸口刺目的光线照的眼睛都睁不开。 但源洛看的一清二楚，那机甲几乎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便飞奔过来。 源洛兔子一样爬了起来，几个飞跃，从碎石中飞快的穿过，头也不回的朝远处的黑暗中跑去。 “喂，你去哪里！？” 雷琦烿看见了独自跑开的源洛，不由在他身后喊道。 根本无人回答。 随后，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她身后，机甲举起手里的碎石铁芯，直奔她的天灵盖而来。 雷琦烿眼角余光扫过后立刻就地一滚，铁芯落在地面，将地面的石头击出了一米多深的大坑。 起身后雷琦烿飞也似的狂奔而逃，向着源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另一边，源洛已经跑出了ssp分局所在的区域，正暗自庆幸逃出生天之际，天空中响起了轰鸣声，抬头一看，几架无人机去而复返，以极低的高度俯冲而来。伴随着它们的飞行，地面迅速起爆，那爆炸正向源洛不断逼近。 源洛顿时面如死灰。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台残破的ssp专用悬浮车，他眼睛一亮，三步两步的向那台悬浮车冲去，把手指按在车门上。 车门上弹出了这样的标语。 “可恶！”他大骂。 “站住！”身后有人喊道。 源洛一扭头，看见了远处跑来的雷琦烿，心里十分后悔刚才把那家伙丢下来了。 “你，快过来！这车你能打开么？” 源洛站在车门边喊道。 雷琦烿冲到源洛跟前，劈头盖脸的骂道：“你小子拿我当诱饵么？” 源洛顾不上和这家伙吵架，说道：“我找车呢，快，飞机回来了，把车门打开，不然我们都得死！” 雷琦烿伸出手指在车门上一按。 车门上弹出了这样的标语。 “你不是ssp么！！？” 希望的破灭让源洛喊出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语气。 “我被解职了。”雷琦烿说道。 “那你要死就死，别跟在我后面！” 源洛大喊道，他跳起来向远处一块大石头跑去。 飞机就快到了，或许躲在石头后面，能躲开新一轮的轰炸。 雷琦烿被源洛的模样气笑了，她看着身后大踏步跑来的机甲，还有头顶上的无人机。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动乱，一次合成人的暴动，一轮新的战争，而她只不过是这场战争最开始的牺牲品。 “做孽啊” 她叹了口气，向源洛的反方向跑去。 唯一能做的，只有引开这台机甲，至于那个合成人能不能在轰炸中活下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源洛跑到石头后趴了下来，祈祷着炸弹不要落在自己身上。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面前躺着一块被炸的四分五裂的身躯，从衣服上来看，他生前应该是个ssp，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终于的是，地面有散落着几根断裂的手指。 那几根手指提醒了源洛什么，他抄起一根手指，冲回了那辆残破的悬浮车前，将手指按在车门上。 车门露出一排绿字。 源洛松了口气，拉开车门钻入其中，悬浮车内信号灯亮起，他看了眼车载系统，系统显示这辆车的转向和动力系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尤其是动力系统，四个浮空引擎中只有三个能用。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源洛按动点火，三个引擎向下喷出蓝光，悬浮车漂浮在了离地五六米的高度。 在这个高度，他看到了远处那机甲和女人。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当真在往他的反方向逃跑，为他引开了机甲。 犹豫一秒后，源洛咬咬牙，他握着操控杆，控制着悬浮车迅速向那名女ssp冲了过去。 雷琦烿奔逃了一会儿之后，很快便力竭倒地，她拔出脉冲手枪，转身对准了机甲的驾驶舱，扣动扳机。 脉冲光线击中了一面光滑的屏障，发生了折射。 是棱镜系统。 雷琦烿气的咬牙，扭头向机甲的四肢疯狂射击，在没有加装棱镜系统的地方，脉冲光线转瞬贯穿出了无数碎洞。 然而这种程度的伤势不足以毁灭面前这尊巨大的机甲，它举起手臂中的铁芯，直取雷琦烿的脑门 。 雷琦烿瞪圆双目，死死的盯着驾驶舱，她要看看是谁杀了她。 铁芯在她眼中越放越大，然而还没等她看清驾驶舱里的人影。她眼前突然一花，整个人飞上了天空，轻飘飘的好似一张纸。 雷琦烿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面前多了一双透明的蓝色眼睛，还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是那个合成人少年，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启动了那台悬浮车，此刻他将半个身子探出车门，抓着她的胳膊。 观望只有一瞬间，下一秒，她便被那少年猛的拉进了悬浮车内，重重的靠在座椅上。而后，悬浮车从机甲的身边擦肩而过，直直的往天空中飞去。速度奇快，比她此前坐过的任何悬浮车都要快。 13，生意 刚刚坐上座位，连车门都没有拉上，雷琦烿便被死死的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原因是悬浮车急速拉升带来的超重。 她侧头看着身边那个开车的少年，只见他坐在驾驶位，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指着雷琦烿，说道：“安全带。” 雷琦烿勉强伸出手，抓着安全带，艰难的扣在自己腰上。由于加速度太大，这个动作比她平时完成的要艰难无数倍。 刚刚做完这个动作，悬浮车骤然减速，她整个人又向前冲去，脸都快贴到玻璃上。 而就在悬浮车的前方，十几架无人机嗖嗖嗖的从面前飞过，它们一边飞行，一边抛下燃烧弹。那些燃烧弹掉在地面，将地面化作一片火海，千年来人类在火星上精心培育的植物在一瞬间化作灰烬。 悬浮车下行，从十几架无人飞机的机腹下穿过，雷琦烿能看见身边一排排掉落的燃烧弹，只要碰到其中任意一枚燃烧弹，这辆悬浮车就会变成一口燃烧的棺材。 她极度担忧的看着身边的少年，奇怪的是，面对如雨点一般从空中落下的燃烧弹，那个少年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他表情冷淡，不断的转动方向盘。 高速飞行的悬浮车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曲线，灵巧的避开的所有燃烧弹。 还没等雷琦烿反应过来，闪避便完成了，悬浮车又开始加速，雷琦烿重新靠在椅子上，被加速压的抬不起头。 在这种加速度下，她死死的蜷缩在座位里，紧张的几乎要吐出来。 短短几秒钟，悬浮车的车速被源洛提到了最高，几乎有六百公里每小时，这个速度已经和小型飞机差不多了。唯一不同的是飞机飞行的高度有几千米高，而这辆悬浮车几乎是贴着地面，在离地面只有几十米的空中飞行。 眼前的山峦，建筑，广告，甚至是树木就像幻灯片一样一闪而过。 这些画面从雷琦烿的视网膜传入大脑，还没等她的大脑分析完画面，另一个场景便陡然而至。 她不是没体验过高速，在太空中，飞船开到几万公里每小时也是常态，但那是太空，没有阻拦没有物质，一无所有。 可是在行星表面几十米的地方，在这么多障碍的火星表面，开到200公里每小时都要吃罚单，现在居然有人把悬浮车的速度给提升到600公里每小时，简直离谱！ 要知道这个速度，这个功能，也仅仅是给悬浮车飞往近地太空港时使用的，完全不是在地面使用的。 正想着，一面巨大的广告牌出现在二人面前，广告牌上，一个精英模样的自然人抱着双臂，自信的俯瞰大地。在他身边则龙凤凤舞的写着巨大的广告语。 “广广告牌！！” 雷琦烿指着那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广告牌大喊。 源洛面无表情，继续加速。 距离极近，眼看悬浮车就要撞上去，雷琦烿不堪忍受，冲着源洛大喊道：“你要自杀么！？” 于此同时，飞船的车载语音也在不断提示源洛，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源洛被车载系统弄的很烦，他驾驶的时候最烦有人和他说话了。 “车子的音量按钮在哪里？” “你还管音量按钮！！” 雷琦烿几乎要抓狂，“快点减速啊！！开那么快干什么！？” “你开车都不看身后的么？” 源洛说道，说完他面无表情的转过方向盘，顿时悬浮车一个侧弯，几乎是擦着广告牌的边缘飞掠过去。 身后？ 雷琦烿扭头看着身后。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 就在二人刚刚掠过的广告牌边缘，一架无人机闪避不及，一头在上面撞了个粉碎。 火光冲天而起，广告牌上的男人的脸在火光中扭曲。 而就在那火光中，依旧有有三架无人机绕了出来，它们正以各个角度向他们两个所在的悬浮车合围过来。 原来身后有无人机在追逐！ 雷琦烿立刻闭嘴，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擦肩而过的无人机中有三架分离了出来。同样，她也不知道身边这个少年是如何知晓后面的无人机的，明明他也没有回过头。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悬浮车还在不厌其烦的提醒着 源洛要减速。 无法忍受的源洛又问：“请问，怎么关掉声音？” “你以为这是手机啊！关不掉的” 雷琦烿无力，她看着身后的无人机说道：“你别管声音，专心开。” “别教我做事。” 源洛警告了ssp一句。 说话间，悬浮车已经来到了奥林匹斯城的边缘，这里数十亿年前曾是干涸的河流。无数峡谷和崩塌地貌沉积于此，组成了十分复杂的地貌。 来到这里后，源洛继续下压悬浮车，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一直压到只有五米的高度，这时候，整台车几乎是贴在地面滑行，障碍更多了。 来到这里后，雷琦烿的大脑彻底不够用了，她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的黑影从眼前闪过，至于那些黑影究竟是什么，她根本分辨不出来。 如果看着前面，眼睛几乎要被闪瞎。她只能看着身边，和外面那急速变幻的场景不同。那个蓝眼少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见他靠在椅子上，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显示屏上摸来摸去，估计还在寻找音量键。 雷琦烿曾经有过很多驾驶员，查理也好，其他合成人也好。但她实在无法将这个少年和她过去经历的任何一个驾驶员联系在一起。 至于原因，或许是他表情中始终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嫌弃和厌恶。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源洛找了好半天，也没能让这魔咒般可怕的声音停息，他踩下刹车，停住了悬浮车。至此，悬浮车里那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 雷琦烿一惊，看着身后，说道：“你怎么停下来了，不是还有无人机在追我们么！” “这车太恶心了，根本无法控制。” 源洛说道。 “你不是开的挺好的么？” 雷琦烿真心实意的说道。 即便她对驾驶一窍不通，也能感受这个少年身上存在的某种莫名的气场，这种气场是查理身上没有的。如果是查理，根本不可能带着她从那么复杂而危险的环境中逃出生天。 少年却只是冷笑，他停下车，打开车门。对她说道：“下去。” 雷琦烿不会开车，只能从悬浮车上走下来。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是一堆堆高耸而又巍峨的集装箱，其中密集纵横交错的是很多天线和铁轨。雷琦烿知道这个地方，这里是合成人集合部，多数为奥林匹斯城提供服务业的合成人的居住之所。 “我们安全了么？”雷琦烿心有戚戚的问。 “没有。”源洛说道， 他重新启动了悬浮车。 雷琦烿以为他又要丢下自己独自逃命，没想到他钻进车舱两秒后又出来了。倒是那太悬浮车自己飞了起来，直直的对着远处的山峦冲了过去，而后一头撞在山峦上，炸了个粉碎。 三艘跟踪的无人机没多久就追了上来，它们盘旋在那台悬浮车撞毁之地，不断扫描。 “暂时安全了。” 源洛说道。 “它刚刚带我们脱离了危险” 雷琦烿看着远处火光，难过道。 “带你脱离危险的是我，它就是一堆废铁。” 源洛厌恶说道，他来到ssp面前，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衣服，一把将它撕了下来。 “你干什么！？”雷琦烿抬手就要打源洛。 源洛不闪不避的说道：“你穿着警服进这里面，很快就会被发现。” 雷琦烿反应了过来，她甩开源洛的手，说道：“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来做，我自己会做。” 说罢，她脱掉了ssp的制服，露出下面的防辐射内衬。尽管没有任何暴露之处，但贴身的设计仍然勾勒出她极度健康的身体。 雷琦烿脱掉衣服，下意识甩了甩头发，源洛面带挥之不去的厌恶，看都不看她，头也不回的向合成人集合部内部走去，雷琦烿跟在源洛身后，面色不爽。 合成人聚集地中，遍地都是垃圾和小广告，这些垃圾多半是从奥林匹斯运出来，经过二次分拣的垃圾。而集装箱上贴的小广告，多半是各种阴暗且无法描述的工作招聘。 混乱的夜色中，很多浑身上下布满纹身的男女在夜色中大声尖叫，碎裂声和大笑声不绝于耳。 源洛对这里的生活很熟悉，在他走出伊甸园，进入贝克莱美公司担任送货员之后，就生活在类似的区域。 集合部里没有规则，也没有希望，一切都是向下的堕落循环，不过若是利用得当，他在这里倒也能找到不少东西。 一处夜间的百货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里面摆放着很多小型摩托 飞艇，还有杂七杂八的家用电器，几个浑身上下打满钉子的合成人正坐在摩托飞艇上谈话。 “你好。”源洛走进了货行。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扭过头，看到了源洛，漫不经心的说道：“干嘛，找东西么？” “不找东西，买东西。”源洛说道。 “呵，总算来了个做正事的。” 墨镜男子跳下车座，你要买什么？ “手机。”源洛说道。 “这倒是哥们的拿手货。” 男子笑道，他带着源洛来到柜子前，拿出一大把带着磨损痕迹的老旧手机，煞有介事的介绍起来，“这一款水果500，是千禧年的产品，十分经典，这一款大米手机，是去年刚生产的，只需要500信用币，这一款” “给我最便宜的。”源洛直接了当的说道。 男子面色一变，兴致下降了八成，他从一堆手机中抽出一个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扔给了源洛，“100信用币。” 源洛打开手机，发现还能用，于是便用它登陆了自己的支付账户，自己这些年攒的钱都在，这倒是好消息。 他娴熟的扫码支付，完成后他又盯着门口那几艘摩托艇，说道：“这摩托飞艇怎么卖的？” 一见源洛还要买飞艇，男子的兴致一下就提里上来，他兴致勃勃的拍了拍身边的飞艇，说道：“门托列夫家的摩托船，九成新，前天刚淘回来的，这里最好最耐用的货，卖你10000信用币，如何？” 源洛只是扫了一眼那艘摩托艇，说道：“3001年就停产的门托列夫，亏你也能说出九成新，这车至少倒手了三次，中间的燃料缸还受过不小的碰撞，上面的龙骨还有改换过的痕迹，这种不要钱的货你也能卖到1万，穷疯了吧。” “呀呀呀。” 墨镜男无所谓的摊开手，叹息说道：“遇见内行人了，那兄弟你开个价吧。” “一千。”源洛直接了当的说。 “拜托，我们兄弟把它弄回来的人工费也不止1000吧。”墨镜男不高兴了，他说道：“怎么也得2000，少于这个价，我不卖。” 源洛并不喜欢砍价，他对于载具有自己的理解，这艘摩托艇只值1000，不过当他想到外面那个自然人时，心里也就释然了。 不想浪费时间的他点点头，“2000就2000，刷脸支付。” “痛快，哥们！” 男子当即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对着源洛的脸扫了一下。手机里有电子音问道：“是否确认支付？“ 源洛点点头，说道：“确认支付。” 转账完成，源洛也不多bb，推起摩托船就走，临走时他还顺手摘掉落那位卖车人的墨镜。 露出黄色眼睛的合成人很不爽，说道：“兄弟你干嘛？” “我很喜欢你的墨镜，”源洛说道：“你多赚了1000，送我一副墨镜不过分。” 14，丢失的芯片 走出修车行后，源洛把手里的墨镜递给了在外等待的雷琦烿，说道：“戴上它。” 雷琦烿并不接墨镜，她盯着那车行还有源洛手中的的摩托艇说道：“这种店都是黑店，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偷来的，你想让我使用赃物吗？” 源洛冷笑道：“那又如何呢？” “使用赃物是不对的。” “你真恶心。” 源洛说道，他强行将手中的墨镜架在了女ssp的脸上：“这里是合成人的地盘，别让他们看到你的眼睛。” “我恶心你为什么要救我。” 雷琦烿摘下墨镜叉腰反问。 源洛说道：“这台门托列夫小型飞行器花费了我两千信用币，墨镜花费了我二十信用币，再加上我救了你这个尊贵的自然人一命，我也不贪，十万两千零二十信用币，拿出来吧。” “哈？” 知道真相的雷琦烿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你没开玩笑吧。” 源洛不为所动，他伸着手站在雷琦烿面前，表情十分严肃。 “十万信用币，你怎么不去抢，我一个月的工资不过才一万信用币！”雷琦烿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蒙谁呢，来往地球的商务舱都要几十万信用币一张，你跟我说你拿不出十万信用币。”源洛淡淡道：“你不是自然人么，就算丢了只狗拿出十万来悬赏也不为过吧。” 雷琦烿见那少年如此笃定，握紧拳头，咬牙说道：“我来火星时用的是家里人的钱，现在我早就跟家里不来往了，也就靠工资过活，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五万块钱！” 五万块钱。 源洛心想，不知道这些钱能不能买得起一张前往地球的船票，或许那些货船可以允许偷渡客用低价搭乘。反正只要能见到海豹就行了，并不一定要坐什么好的飞船。 “五万就五万吧。” 源洛说道：“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雷琦烿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可她转瞬间就觉得那里不对劲，于是愤而收起手机，一把攥住了源洛的衣领，骂道： “你这是在做生意么，你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合成人轰炸了奥林匹斯城，用不到明天，可能地球方面就要派大量武力来镇压，这还算好的。如果没有镇压，太空城的投资客必定会离开这个危险的星球，到时候失业，饥荒，战乱，会席卷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就算给你钱你又能花的出去么？” “抱歉啊，长官，你讲的那些我听不懂。” 源洛冷淡的拉开了雷琦烿的手，说道：“你可别忘了，如果那天不是你违规逆行将飞船停在太空城的通道里，我是不可能撞上去的。” “你你懂什么，我那都是抓捕罪犯。”雷琦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权威。 “是么？是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我会那里撞死人，还是说你抓的罪犯并不是我呢。哦，当然是我了，否则我不会进监狱，是么？” 源洛声音很平静。，但落在雷琦烿耳中却是无尽的讽刺。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无可辩驳的她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无力道：“我扫你。” 源洛站直身体。 雷琦烿将手机在少年脸上扫了一下。 手机弹出一排红字。 看着那排红字。 雷琦烿自嘲的笑起来，还能有比今天更加倒霉的一天么？ “我的钱被冻结了。” 她抱歉的说道。 源洛夺过她手机一看，发现果然如此。这让他脸色难看极了，冒了这么大的险，救了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自然人，最后竟然一无所获。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见面前的少年满脸的嫌恶与懊丧，雷琦烿不知为何有些愉悦，她笑道：“怎么，人算不如天算，你是觉得自然人一个个都是有钱人么，或许其他人是，不过我还真的很穷呢。” “闭嘴吧你。” 源洛尖酸的说道：“你的钱只是被冻结了，解冻之后就能用了，快去解冻，然后把钱给我。” “好啊，我去解冻，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后当然你把钱给我，然后该去哪儿去哪儿。”源洛理所当然的说道。 雷琦烿摇摇头，对源洛说道：“我有我的工作，这份工作很重要。无论如何，你撞死了人是事实，我会把你重新关进监狱里，但是我也会为你争取减刑的机会，因为那不是你本意。 还有，我是ssp，阻止太阳系里的犯罪是我的本职工作，你可以厌 憎我，可以讨厌我，但是我必须忠于我” 源洛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浓烈的厌恶，这厌恶比他对五万信用币的可恶更加强烈：“我我我！我你妈个头啊臭嗨，你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么，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话？” 雷琦烿愕然。 “等死吧你。” 干脆说完，源洛跨上自己的摩托载具，点火之后扬长而去。 雷琦烿完全没料到这个少年说翻脸就翻脸，丝毫没有给她任何阐明立场的机会。夜风吹拂过她的身体，一股寒意令她遍体生寒。 那机车店里的合成人听到了外面的争吵，还有摩托艇点火的声音。几个在店里抽烟的合成人走了出来，他们轻佻的问道：“嘿，妞，刚才那个你的男友么？” 雷琦烿低下头，不敢让这些人看到自己眼睛，她不知道这些地方的和奥林匹斯城的轰炸事件有没有关联，如果有的话，那么暴露在此地只有是死路一条。 看见雷琦烿手中的墨镜，机车男不高兴的嚷嚷起来：“喂，那是我的墨镜。你男人还真是够霸道的，抢了我墨镜就跑。“ 他的几个朋友嘻嘻哈哈的围了过来，说道： “看起来是吵架了。” “瞧，头都打破了，真是粗暴啊。” “妹，要不来跟哥几个混，咱们好歹不打女人。” 雷琦烿抬头看了几眼，见这些人叼着香烟，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种人她平日里从来没放在眼里过，但现在不比过去，某种暗流正在疯狂涌动，其中混杂着对自然人的敌意是如此明显。 犹豫再三，她抓起墨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后不管不顾的抬腿便跑，左拐右扭的消失在了密集而复杂的集装箱中。 “这妞，就跑了？” 几个机车男站在原地感慨道。 “咱们那么可怕么？” “你别说，这妞还真是性感，那腿，那腰，那腹肌，啧啧啧。” “等会儿？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女人的腿，腰，腹肌很咦，为什么她会有腹肌？” 一口气跑了十几分钟，雷琦烿停下脚步，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跟上了，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打来的人，接起手机。 “琦烿，你现在怎么样？” 手机里的人大声呼喊道。 “还好，我没事。” 雷琦烿忽然感到很累，她靠着集装箱缓缓坐了下来，叹息道：“外公，分局被毁了。” “我知道了，你没事就好。” 电话里的男人长长舒了口气：“何止是分局被毁，我刚刚收到消息，奥林匹斯被炸死一百多人，炸伤三千多人，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自然人，事态之严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等到这件事传遍太阳系，只怕我再也做不了这个局长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雷琦烿捂住了脑袋。 “初步估计跟合成人公司提高养育贷款有关，之前火星很多地方都爆发过抗议游行，但是都被太空城的人压下去了，他们大概没想到这次的后果这么严重。竟然会引起合成人的疯狂报复。” “那么的现在呢，地球方面打算怎么做？” “还能这么做，和之前一样。” 电话里的人说道：“这几年火星的经济一直在下滑，合成人的工作热情已经近乎丧失，只有重启了。” 电话里平静的声音让雷琦烿不寒而栗，她大声说道：“你们不能这么做！太可怕了外公，我简直不能想象那样的画面，那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琦烿！！”电话里的人喝止了她：“相比于这些合成人暴动，还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处理。” “什么事？” “还记得你上次抓到的那个犯人么？” 雷琦烿：“记得，让格尔姆。” “你别管他了，今天地球档案总局的人给我发来消息，说格尔姆手里有一份十分重要的芯片，那份芯片曾属于月球最高执政官。我问你，你有没有看那份芯片？” 雷琦烿呆呆的站在原地，想到了那废墟之中带走格尔姆身体的机甲，不由打了个寒颤：“没没有” “琦烿，你必须要找到那份芯片！” 电话里的人严厉道：“月球是地球的能源重地，地球方面十分重视，要是能找到，什么都好说。要是找不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后面电话里的人还说了很多东西，但雷琦烿已经听不进去了，事情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宇宙中狂奔，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15，狂热 源洛骑在摩托飞艇上，飞快的穿行于集装箱之中。夜风吹着他的脑袋，他把手伸进怀里，摸出那张大海的照片，思维逐渐活泛起来。 监狱被毁，奥林匹斯城被轰炸，这些大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火星。他不相信自然人会无所作为，很快，他们的报复就会接踵而至。 到时候，火星变成什么可怕的地方都不奇怪。在这种时候留在星球表面，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到一艘飞船，带上充足的物资，去太空呆上个十年八年，或是换个星球生活，或是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飞船。 想到自己的老本行，源洛把照片收回怀中，趴在摩托艇上，急速掠过火星表面的沙地。 日出时分。 源洛来到了太阳湖，和沙漏海一样，这里也是合成人密集的卸货装货区域，其中停泊着很多飞船，这些飞船大部分都没有起飞。 他也在此地的建筑上看到了很多巨大屏幕，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一段段新闻，新闻中，是无人机轰炸奥林匹斯城的画面。 一个穿戴整齐的主持人正在泪流满面的读着稿子： “昨夜，十三架无人机对火星奥林匹斯城自然人居住区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轰炸，轰炸分别摧毁了居住区，行政区，包括监狱区。 造成死亡人数高达两百，受伤人数不计其数。这或将是几百年最可怕的恐怖袭击。 火星太空城最高行政长官十钚表示，将严厉采取禁戒措施，进入战时状态，并且启用军队来维护所有自然人的安全。 于此同时，地球联邦银行将火星的安全评级由a下降到b，由此引发的火星马尔斯指数在当天下挫百分之二十” 昨夜发生的事件已经传开了，只是，死亡人数高达两百 源洛心想，光监狱里死掉的囚犯和ssp只怕都不止两百，只不过那些都是合成人，并不会计算在新闻中属于“人”的计量单位之中。 远处走来了黑压压的队伍，那些队伍中人举着无数旗帜，他们都是拥有五颜六色眼睛的合成人，他们举着自制的牌子，密密麻麻的在显示屏下大喊着口号。 “合成人的命也是命！” “禁止提高养育贷款！” “自然人滚出火星！” “滚回地球！” 原来是大规模的示威游行。 源洛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新闻也好，轰炸也好，游行也好。他去过宇宙，也见过太空城，对于自然人的强大心里完全有b数，这些合成人的行为在他眼里毫无意义。 他骑着摩托艇从合成人游行队伍身边飞过，路中有人手持武器疯狂呐喊，检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睛。源洛也不例外，被拦下检查了很多次，还有很多人给他发了很多传单。 源洛看了眼传单。 传单上画着五颜六色的眼睛，顶上写着金灿灿的大字。 发起者的名字吸引了源洛的注意力，太阳蛇男。 他听说过这个夸张的名字，这人是太阳湖一带的飞船管理员，手底下管着不少出租飞船，源洛过去在贝克莱美工作的时候，听过此人。 没想到他居然在召集反自然人集会。 源洛看着身边浩浩荡荡的队伍，心里一动，把摩托艇停在路边，自己则混在游行队伍里，滥竽充数的挥舞着手臂。 一路走一路喊，最终来到了太阳湖的中心地带。这里架设着十几尊巨大的喇叭，还用钢筋搭建了一个舞台，舞台背景是一个大led屏幕，屏幕上反复播放着白天在奥林匹斯城发生的袭击。 游行队伍停在了屏幕前，高举手臂，不断呐喊，这些呐喊一开始杂乱无序，喊什么的都有，最后则慢慢变成了：“蛇男！蛇男！蛇男！！” 伴随着呼喊，一个穿着西装，脖子上纹着缠蛇纹身的男人登上了舞台。于是下面的合成人高声欢呼起来。 屏幕下方，蛇男拿起话筒，大声喊道：“兄弟们，同胞们！看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么？” “看到了！” 下面的合成人齐刷刷的喊道。 蛇男大声喊道：“一百多年来，我们在太阳系，出生入死，日夜无修的工作，拿着最低的薪水，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年，却连一间奥林匹斯山的厕所都买不起，只能整天住在集装箱里，兄弟们，你们说，这是为什么！？是我们不配么？还是那些自然人太贪婪？？” “太贪婪！太贪婪！” 合成人队伍大声喊道。 不少人甚至在呼喊中流下眼泪 。 “凭什么那些奥林匹斯山的自然人可以活到几百岁，坐在飞船里四处看风景？这片火星是他们开发的么？还是说这里的土地上印着他们的名字？” 舞台上的蛇男嘶声力竭的吼道：“钻过xx就比没钻过xx的更尊贵么？” 游行的合成人沸腾起来，他们挥舞着手臂，狂吼着意义不明的话语，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情绪。 源洛站在人堆里，一动不动，既没有被感染，也没有被触动。 轰隆隆！ 舞台转动起来。 一名跪着的男人从舞台下面被拉了出来，他们嘴上都被绳子封死。手和脚都被牢牢的固定在舞台上。 蛇男一把攥起这男人的头发，指着他的眼睛说道：“兄弟们，看到没有，没有异化的眼睛，这是我从奥林匹斯抓回来的自然人，这就是一直以来压迫我们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要为自然人工作，为什么我们要为公司缴纳养育贷款，公司收了养育贷款之后又为我们做了什么？那些狗屁自然人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过，我们难道要把他们当人看么？” 他的话戳中了在场除了源洛之外的每个人的内心，无数垃圾落在了跪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脑袋上，暴乱的合成人发出狂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自然人！” 男人跪在舞台上的人拼命挣扎，不过嘴巴被封，他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极度恐惧的呜咽。 源洛在人堆里皱起眉头，看着舞台上那家伙的眼睛，的确是黑色，跟合成人五颜六色的眼睛完全不同。这蛇男，当真是打算掀起一场暴动么，按理说他有不少飞船，也去过太空，理当知晓自然人的可怕才是。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蛇男露出一抹微笑，他手臂中弹出一把利刃。 伴随着刀光一闪，鲜血喷溅而出，被机械手臂切断的脑袋被蛇男拎在手中，四处展示。 四面寂静无声。 大概没有人想到蛇男会如此干脆果断的斩断自然人的头颅。 突然，示威人群猛的爆发出齐刷刷的欢呼。 “蛇男！蛇男！蛇男！” 合成人高呼着舞台上人的名字，有人甚至痛哭流涕的跪地伸出双手，如同看待救世主一样看着他。 手提脑袋的蛇男此刻和英雄一般站在舞台上，环视四周，高声喊道：“这是我们的火星！！不是他们自然人的火星！！我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要有伟大的事业要做，从今天开始，让合成人开始伟大！！” 底下的合成人也附和他，齐刷刷的喊着：“开始伟大！开始伟大！开始伟大！！” 声音如雷鸣般震动，传出老远。 在这狂热之中，蛇男单手下压，看起来冷静了一些。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终于平息，只听蛇男沉着的说道：“今天，我们不用再忍耐了，我们要和这些贪婪成性的自然人决一死战。不过，战争是要消耗资源的，为此，我需要大量的物资，我需要最英勇的战士，我需要” “还不够！！！” 源洛陡然在人堆里大喊起来，用最大的力气喊道，他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蛇男的声音都被他盖了过去。 舞台上的蛇男万分诧异的看着人堆里的源洛，只见他单手一撑，矫健的跳上了舞台，夺过蛇男的话筒，对下面的示威人群大喊道：“只杀一个自然人，够吗！？几百年的压迫，世世代代的奴役，从那些冰冷的机器中诞生，再默默无闻的死去，如此仇恨，仅仅是一个人的鲜血就可以冲刷的吗？” 蛇男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跳上来的源洛，站在他身边张着嘴巴。 刚刚平息的呼啸被源洛这么一挑，重新燃烧起来，舞台下面成千上万的合成人被鲜血刺激后，爆发出巨大的呐喊声：“不够！不够！不够！！” 蛇男提着脑袋，嘴角抽搐了一下。 “大人，我愿意做您最英勇的战士！” 源洛抓着蛇男的肩膀，癫狂喊道：“给我一艘飞船，我去炸了奥林匹斯山的首府！”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提着脑袋的蛇男脚步一晃，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冲上来的少年。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样的话，你你会死的！” “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源洛唾沫星子横飞的喊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蛇男大人，我受够了这麻木不仁的生活。这地狱一般的世界，请你满足我这份卑微的愿望，让我变成火焰，烧尽奥林匹斯山的罪恶吧！！” 说着，源洛向身下的合成人张开手臂，呐喊道：“兄弟们，见证我吧，我要你们亲眼看着我飞向奥林匹斯山！烧遍世上的每一寸罪恶！让我们合成人开始伟大！” “开始伟大，开始伟大，开始伟大！！” 口号一波接一波。 蛇男张着嘴，脑门渗出了一些汗。 “蛇男大人，请给我一艘船吧！” 源洛抓着蛇男的胳膊大声喊道。 如此慷慨激昂的陈述让听众们痛哭流涕，他们纷纷为源洛高喊：“给他船！给他船！给他船！” 16，绑架 雷琦烿捂着脑袋走在沙地里，热辣的阳光和极低的氧气含量让她气喘吁吁。脚下的无机沙地不毛亿年，远处的奥林匹斯山又十分遥远，天知道那个合成人少年将悬浮车开了多远。 生理上的不适倒是其次，真正让她难受的则是此前收到的那一则重磅消息，格尔姆身上有芯片，还是月球最高执政官的芯片，天知道能拿那芯片做多少事情。 而在格尔姆死亡场景中，只有四个人，其中两个已死。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她和那个合成人少年。 那家伙肯定知道什么。雷琦烿心想，自己迟早有一天得把那小子给找回来，但不是现在，当务之急她得找个地方，把脑门上的伤势给处理一下 嗖嗖嗖 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等雷琦烿听到声音的时候，几个灰影已绕到了她跟前，是几台悬浮摩托艇。摩托艇上坐着十几名留着朋克头的混混青年。 其中一名青年取下头盔，笑嘻嘻的说道：“小姐，你走的太急了，需要帮忙么？” 雷琦烿看了眼那个黄眼男人，是昨晚在合成人集合部里那个售卖盗窃摩托的男人，自己正戴着他的墨镜呢。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这些人居然还是追上来了。 雷琦烿不知道对方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她说道：“我好得很，不劳你们费心。” 黄眼男子在摩托艇上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说小姐，你是自然人吧。” 雷琦烿浑身一震，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她说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摩托飞艇上的男人翘起二郎腿，说道：“咱们哥几个也是见过世面的，合成人姑娘多半都是跟咱们差不多，有姿色的趁年轻挥霍挥霍，找个有钱的老板当花瓶。没姿色的就去洗个盘子扫扫地。要么懒得不想动，要么累的不想动，像您这样长得漂亮还经常抽空锻炼的，还真不多见额，不，是完全没有呢。” 雷琦烿面色一变，连续后退好几步，质问道：“我锻炼，你怎么知道我锻炼？” 机车男摊开手，耸耸肩：“瞧，你的腹肌可比健身广告里拍的还要结实呢。除了自然人，合成人可没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雷琦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的衣服内衬是防辐射紧身腹，紧贴每一寸肌肉，是她最喜爱的一套内衬，可以完美的展示她最引以为傲的身材。可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她伪装的破绽。 男人吊儿郎当的趴在摩托艇的操控杆上，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小姐，我们几个胆子都很小，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不过太阳湖的老大前些日子一直让我们寻找自然人，还开出了高价，找到一个一万信用币。所以我们就跟过来了。” “太阳湖老大，寻找自然人？他找自然人做什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就是地头蛇，随便混点饭吃，什么活钱多就做什么。”男子拍了拍自己摩托艇的后座，说道：“上来吧，我带你去太阳湖。” 看着黄眼男子的模样，雷琦烿不禁想到了昨夜的那个少年，他也是一副得过且过，什么来钱快就做什么的模样。 这让她心生不爽，于是便摘下墨镜，冷冰冰道：“小偷窃贼，还要兼顾人口绑架么？” 摩托艇上的男人面色逐渐凝重，他直起腰说道：“嗬，小姐，你的眉眼真的好凶呀。” “你说你们这样，以后要怎么办？ 雷琦烿叉着腰训斥道：“混一天是一天，一点都不考虑前途吗？” 男人用看外星人般的眼神看着雷琦烿，惊异道：“啥？啥前途？” “好好学门手艺，做个对太阳系有用的人。” 雷琦烿说着伸出手：“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的话就跟我来吧，我可以介绍一份正经工作给你，虽然钱不多，不过以后你们可以不用以偷车为生了。” 男子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看着面前那根手掌，冷着脸说道：“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当我怎么不给自然人打工？” 雷琦烿一愣，后退两步。 男子从摩托艇内抽出一根撬棍，而他的同伙们也纷纷从摩托艇上跳下来。或是手持撬棍，或是手拿绳索，或是拎着布袋。 “抱歉啊，小姐，咱们这样的烂人，可是巴不得太阳系变成地狱呢，要是你们这样的自然人，也能掉到地狱里来，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商量怎么做个对地狱有用的人，如何？” 男子说完，举起撬棍，兜头便向雷琦烿脑袋击来，雷琦烿闪身躲过撬棍，并一拳击在那男子手腕，将他的撬棍给夺了过来。 随后， 她抬脚一踹，合成人男子便被踹飞出去，扑通一声倒在沙地上。她手中把玩着撬棍，四下看着周围的合成人。模样就像一个拿着教鞭的严厉教师。 四周的合成人畏畏缩缩的看着她，不敢上前。 “都给我上！” 倒在地上的男人气愤喊道：“她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她一个不成？” 他的话很有道理，再加上雷琦烿侧脸的血污，苍白的嘴唇，以及女性的身体让外围的合成人们心生幻觉，他们鼓起勇气，拿着绳索和布袋向雷琦烿冲了过来。 一个合成人冲到雷琦烿面前，拿着袋子向她脑袋上套来，却被她一矮身躲了过去，她收起撬棍，一掌击在拿绳索的人的肚子上。那名绳索男小腹凹下一指间距，张口便吐出一股苦水。 一名合成人见同伴被打，哇呀呀的喊着，手里抄起地上一把沙土便向雷琦烿掷过去。顿时黄沙迷人眼。 雷琦烿劈手夺过身边合成人的袋子，凌空一挥，将沙子打了回去。扔沙子的合成人自己被沙子蒙了一脸，跌跌撞撞后退，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时，其他几个合成人也冲了过来，他们跳起两米多高，向雷琦烿压了过来。火星的低重力让他们看起来声势惊人。 雷琦烿一动不动，只是拿着撬棍，等他们快要落地的时候，以闪电般的手速，在他们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 被敲的合成人嗷嗷痛呼起来，他们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撅着屁股，哪里还有一点斗志。 仅仅十个呼吸不到，从摩托艇上下来的十几个合成人全部被她放倒在地，哼哼唧唧的捂着身体，呻吟个不停。 雷琦烿站在黄眼合成男面前，笑眯眯的说道：“怎么说，锻炼身体还是有些用的吧。” “你们这群废物！” 男子大骂道，他从沙地上爬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支小玻璃瓶，猛的扔在雷琦烿脚边。 玻璃瓶碎裂，顿时，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从瓶子里飘了出来，那气味就像从吃了十只老鼠的野猫嘴里飘出来一般。 雷琦烿捂着鼻子连续后退，嘴里大骂道：“这人怎么这么下三滥，还用化学攻击，恶心死了！” 男子只是恨恨的看着她。 这时，地面震动起来。 一边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滚来滚去的合成人震惊，纷纷爬起身，惊呼的向自己的摩托飞艇跑去。可是其中一人刚刚碰到摩托飞艇，沙地之下便钻出一只巨大的沙虫，高近十米，它张开蠕动的大口，咕隆一口连人带车一口吞进了嘴巴里，兹咕一下吞了下去。 雷琦烿大惊，她看了眼自己的鞋子，上面沾着未知液体。那沙虫嗅了嗅，径直朝她扑来。 她脱掉鞋子，拔腿便跑，跑向远处停放的几台摩托艇。 沙虫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鞋子，咀嚼了几下却没能吃到什么，大吼起来。 合成男在一旁指着雷琦烿大喊道：“在那边，快，宝贝去咬她！” 沙虫狂呼一声，张口咬在了合成男的头顶，发狂的将他在空中甩来甩去。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男子在空中狂呼起来。 跑到悬浮摩托艇旁的雷琦烿看到这一幕，嘁了一声，咬咬牙。跨上了摩托艇，然后将其发动。 随后，摩托艇在沙地上拐了一个弯，对着沙虫便冲了过去，路上，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撬棍，借着摩托艇的速度，飞快的撞击在了沙虫身上。 轰隆一声爆响之后，摩托艇爆裂。沙虫剧烈抽搐起来，它张开大口，男子顺着食道向下滑去。 就在他即将落下食道的一瞬间，一只撬棍勾住了他的衣服。 雷琦烿站在沙虫的嘴边，用撬棍勾着合成男的衣服，说道：“坚持住，我这就拉你出来。” 说罢，她拽着撬棍，一点点的将男子向外拖出，在此过程中，沙虫数次想合拢嘴巴，却都被雷琦烿用双腿叉开。 合成男被拖出了沙虫之口，扑通一声摔落在地。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而那只沙虫被夺走了食物，发狂似的扭动起来。雷琦烿拉出一个人之后，早已力竭，在如此巨大生物的挣扎中，她一只脚陷入了巨物口中，随后便向下落去。 为了让自己不让沙虫吃掉，她横过撬棍，将其重重的插在了沙虫的下颚内，紧紧抓着它，固定住了身体。然而即便如此，沙虫的食道内还是不断传来蠕动的吸力，尝试着将她拽入其中。 合成男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捂着肩膀缓缓来到扭动的沙虫嘴边，盯着雷琦烿。 雷琦烿大骂道：“站着干嘛，快点拉我出来！” “你可真是个傻子，这种当都能上。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合成男得意的看着沙虫口中的雷琦烿，从怀中取出又一 瓶小玻璃瓶：“这是信息素，有两种，刚刚那种是饥饿诱导素，这是饱腹诱导素，只要我将着信息素放出来，它就会感到饱腹。从而松开嘴将你吐出来，怎么样，要不要求我？” 雷琦烿死死的握着撬棍，说道：“私自豢养沙虫是犯法的，这是违法的基因改造生物！” “我去nd！”合成人男子骂骂咧咧一脚踢在雷琦烿头上，说道：“你们改造我们眼睛的时候，可没说这是违法的！” 鲜血和粘液从雷琦烿脸上流了下来，她艰难的握着撬棍，固执的看着男子，“我没说那是正确的，我只是没有能力制裁他们罢了！” 男子看着沙虫口中的女人，她的眼神是如此倔强，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了该说什么。 一旁的合成人拿着绳索和袋子围了过来，不安说道：“大哥，咋办？” 合成男咬咬牙，怒斥道：“什么咋办？当然是把她捆起来，送去太阳湖，一万信用币，够我们潇洒几个月呢！” 说罢，他捏碎了信息素。 沙地里的沙虫顿时不挣扎了，软绵绵的开始在地上反刍，将口中的雷琦烿给呕了出来，连带着之前吃下去的合成人和摩托艇也一并呕了出来。 一旁的合成人一拥而上，绑头的绑头，绑脚的绑脚，很快就将她五花大绑的塞进了一个大袋子里。 17，悬赏令 太阳湖中心，会场的狂热还在继续。合成人高声呐喊着：“给他船！给他船！给他船！” 源洛拿着话筒大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唯有决一死战，就让我做先锋吧！” 蛇男脸上表情一直在变，似乎被这猝不及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愣头青给吓了一大跳。 而这时，从舞台下又传来的高声呼喊：“蛇男大人，蛇男大人，我们抓到自然人了！” 源洛心里一动。 狂躁的人群也被吸引了注意，呼声中止，只见几名合成人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手里拖着一个袋子。那几人源洛一看，心里便生出不好的感觉，这几个家伙不正是昨晚卖他摩托艇的几个人么。 那几个合成人没认出来源洛，十分兴奋，献宝似的一把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人给倒了出来。 看见那滚落之人，源洛嘴角抽搐。 果然是那名女ssp，她现在模样很是狼狈，灰头土脸，身上到处沾满莫名粘液，脸上还有鲜血。 那几名合成人还掰着雷琦烿的眼眶，对蛇男说道：“看啊，老大，看这眼睛，真真正正的自然人呢！” 蛇男呆立着，如同听到塞壬歌声的水手一般，一动不动。 雷琦烿一眼就看到了舞台上拿着话筒的源洛，她惊愕不已的张开嘴巴，一时间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很快，她就看到源洛身边那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还有手里提着脑袋的蛇男。 她惊骇的大喝道：“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光天化日下行凶么？” 她的话引发了众怒，无数合成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尖锐的怒骂。 “去死吧，自然人！” “不要脸的奴隶主！” “贪婪卑劣的家伙！” “杀的就是你们这群自然人！” “杀了她！”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再度引爆了合成人对自然人的怨气，人们此起彼伏的喊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眼看气氛就要爆炸，蛇男一把夺过话筒，喊道：“杀一个人够么？明明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说罢，他一把搂着源洛的肩膀，唾液横飞道：“兄弟，你真的要去做这样的事么？去炸奥林匹斯山首府，为了我们合成人！” 雷琦烿惊呆了，她挣扎着立起来，对源洛喊道：“混蛋，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焦点再度转移到了源洛身上，显然轰炸奥林匹斯山比杀死一名合成人更有吸引力。成千上万的合成人期盼的看着源洛，源洛则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愿意，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好！！你叫什么名字。”蛇男大喊道。 源洛按着心脏说道：“我没有名字，我就叫合成人！” 说完，他举起手臂高呼：“合成人万岁！” 他的话完美的击中了在场所有合成人的要害，他们跟在源洛身后，高呼“合成人万岁”，有人甚至从舞台上伸出手，想要触碰源洛的身体。 在浩浩荡荡的呼喊声中，雷琦烿大声的和源洛在说些什么，但源洛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如此的情绪洪流之中，蛇男必须给他一艘飞船，否则就是在和全体合成人唱反调。 而蛇男也十分识趣，他一边高呼合成人万岁，一边找来一名机械师，大声说道：“带他去取船！” 在众多合成人的欢呼声中，源洛被带离了会场。很多合成人甚至跟在他身后，夹道欢呼。 余光之中，源洛看到那个红发女也被带离了会场，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没人注意一个脏兮兮的自然女人。 蛇男要如何对待那个女人，是杀死她还是凌辱她，源洛都不在意，他深知自然人的报复就要来了，当务之急是搜集足够的物质，然后进入深空之中，只有静谧广阔的宇宙才可以保护他。 没一会儿，源洛被带到了来太阳湖一处几万平米的超大机库之中，这里用黑色毡布好几个高耸的小山包。以及无数或大或小的机械手臂。 机械师站到一个升降台上，跟着升降台来到了一个黑色小山包前，控制机械手臂，掀开了毡布。 一台长约八十米，宽约三十米的巨大棱形飞行器出现在源洛面前。 源洛认得它，是一艘海神3。 一款十分老式的货运飞船。 这艘海神3的前任主人大概是个冲角爱好者。 他在这艘海神上安装了密密麻麻的锋利 冲角，那些尖刺有的上面还沾染着不知名的红褐色涂料，让这艘飞船看起来就像一只豪猪一样，分外狰狞。 源洛不喜欢这些外骨骼或者防碰撞外壳一类的东西，这些夸张的冲角让他厌恶，任何毫无意义的东西都让他感到厌恶。 难道在太空几万公里每小时的高速中要指望这些冲角来保护自己么？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兄弟！” 合成人机械师兴致勃勃的问。 “酷啊！”源洛大声说道：“真的是太酷了，这些冲角一定可以让那些自然人吓得屁滚尿流！” “兄弟，你不会真的准备去炸奥林匹斯山吧。” 机械师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源洛立刻皱眉问：“你在质疑我的决心么？” “不，就是哎呀算了” 机械师将一串钥匙交给了源洛，说道：“你去吧。” 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机械师离去的背影，源洛脸上的狂热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里，他仍旧能听到远处集会的呼喊声，还有蛇男大声煽动情绪的声音。 他跳进了飞船之中，快速启动飞船。海神3的四个引擎喷出等离子体，飞船迅速拔高，很快便提到了高速，从高空一闪而过。 往奥林匹斯山飞了一小截后，源洛立刻转弯，向着沙漏海的方向飞去，那里曾是他装配货物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希望在沙漏海弄到足够多的物资，足够他在太空长时间生活的物资。 经过一小时的飞行后，源洛驾驶飞船来到了火星的背面，这里的时间尚处在凌晨，不过到处都是灯火通明，整个星球看起来异常忙碌。 飞船压下，源洛来到了沙漏海边缘，这里有一处他常常加氦三的地方。在太空中生存，首先就要有足够的聚变燃料。 当源洛降落到近空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个平日他加氚的地方，此刻密密麻麻的全是飞船，队伍排了老长。 这让他暗自吃惊，会开飞船的人不算多，如此多的飞船聚在这里，也不知道燃料站的氦三够不够用。 氘氚站外有一个大屏幕，大屏幕正在播放新闻。 新闻里的女主持人说道：“自从奥林匹斯城恐怖袭击发生后几小时来，火星各地都爆发了反对自然人的游行示威活动，其规模之大，影响之恶劣，百年未见。甚至有传言有合成人将驾驶飞船对奥林匹斯首府进行自杀式袭击。 为此，奥林匹斯首府采取了最高警戒措施，任何载具的出入都将受到检查，所有合成人都将被彻查及遣出。请各位自然人理解并配合，也请大家放心，一切都在控制和掌握之中” 源洛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新闻后，掏出手机，下载了个短视频app，开始欣赏海豹拍肚皮。 很久没有看到这些小宝贝，源洛看的忘乎所以。 刷了一小时左右的短视频后，终于轮到他加燃料了。 源洛将飞船停在氦三站，服务站的员工问道：“加多少？” “加满。”源洛说道。 “五千信用币。”合成人员工说道。 源洛瞪大双眼：“啥？5000信用币，我之前加只要500呢！” “500？你说的是暴乱之前吧。” 合成人员工说道：“新闻里已经说了，自然人已经切断了对火星的燃料供给，收你五千已经算便宜的了，要加就加，过一会儿说不定得收你五万。” “加，加！” 源洛赶紧拿出手机。 一扫之后，里面的余额瞬间见底，攒了两年的钱一下就没了，源洛心痛的无法呼吸，他仿佛看到那可爱肥美的海豹正在离自己远去，越来越远。 加氦结束之后，源洛又问员工：“这里有没有什么卖什么吃的，我要很多食物。” 合成人员工说道：“有肯定是有，不过价格嘛，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起。” “多少钱？”源洛胆颤心惊的问。 “一天份的补给三百信用币，你想在太空里呆多久呢？” “三百信用币，你怎么不去抢啊！！” 源洛看着手机里的余额，抓狂一样的喊道。三百都够他生活一个月了。 合成人员工冷淡道：“我看你是想去太空里躲灾吧，有这个想法的可不止你一个人，老兄，今天生意做完，我自己也要去太空里躲灾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省下来的，给你一份我自己就少活一天，能不贵么？” 源洛哑然。 那员工抱怨道：“哼，听说居然还有合成人要和自然人硬碰硬，还要炸人家奥林匹斯山首府。真的是得了失心疯，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拿什么跟别人硬碰硬嘛，飞船也是人家造的，燃料也是人家提炼的，就连 吃的食物都是人家工厂里生产的，人家看咱们不得跟看狗一样，要我说，老老实实当狗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呢，你说对吧，老兄。” “我能赊账么，我可以给你打工还钱。”源洛绝望道。 “你在想屁吃，没钱就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员工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源洛不甘心的咬牙，开着飞船来到一旁。光有燃料没有食物也是没有用的，无论是在太空航行亦或是逃往其他星球，他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如果没事食物，他又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去抢一点，反正已经够乱了。 源洛心里认真思考着。 自然人的城市只怕全部戒严了，而合成人里囤积着大量食物的，估计也都很有势力，等闲得罪不得。该怎么办呢？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寻人启事！” 正想着，站外的大屏幕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抬头一看，新闻里的背景是浩瀚无垠的太空城和银色繁忙的空港，一名短短的黑发瘦削少女站在空港上，对着镜头哭泣道：“这么紧急的时候占用大家的公共资源，真的很对不起，不过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失踪了。她叫雷琦烿，是一个红头发的ssp，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很好看，又很蠢，你们谁能帮我找到她，拜托了。如果找到她并且将她送来火星空港四号入口，我愿意支付一千万信用币的报酬。” 氦三站，但凡看到这条新闻的合成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千万信用币！！ 新闻播放中，少女拿出了一张照片。 看着那照片。 源洛瞬间瞪大眼睛，随后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啪！！ 18，怪人 太阳渐渐沉落，蓝色的夕阳在火星的地平线上黯淡的闪耀，那是二氧化碳对阳光的折射。 雷琦烿坐在窗户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沉没的夕阳。在那夕阳之下，是成群结队拿着手电巡逻的合成人。 白天的激情褪去后，某种不安和恐惧在人群中逐渐发酵，她能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和祈祷声。还有一些年轻人在街头喝的酩酊大醉，不断呼号着什么。 恍惚间，她想到了和t一a上次去酒吧时见到的狂舞之人，在他们和这些人身上，隐隐有些东西十分相似，只是那些人可以忘记，而这些人无法忘记。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脖子上有蛇纹身的男人缓缓走进屋子，他来到被五花大绑的雷琦烿面前，弯腰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 没查出来什么，他嘿嘿讪笑两声，解开了雷琦烿身上绑着的绳子。 绳索刚刚解开，雷琦烿就瞬间扑倒了合成人，将他压在地上，那合成人惊慌呼喊道：“小姐，我不想伤害你，求你也不要伤害我！”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煽动暴乱！”雷琦烿大声问道。 “不是我在煽动暴乱！求求你，别伤害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男子尖叫道：“如果我不把你带过来，你可能还会遇到其他合成人，保不准他们也会把你带回去。” 二人对视几秒后，雷琦烿发现面前的家伙好像并不在撒谎。于是缓缓直起身，松开了手，说道：“你白天明明让那个蓝眼睛的家伙去轰炸奥林匹斯城的首府，还说你没有煽动暴动。” 合成人摇摇头：“他不会轰炸成功的，别说他是不是真心去轰炸，就算他真的去了，我也已经为奥林匹斯城的自然人提供了预警，现在，那里的安防比聚变反应炉还严密。” “什么？” 雷琦烿瞪大眼睛，震惊道：“那你白天杀的人？” 合成人从腰间取出一枚黑色的伪瞳，放在指心：“他只不过是个得罪过我的合成人罢了，无足挂齿。我让他戴上了伪瞳，能被当成自然人去死，也算是他的荣幸了。” 竟然是假的。 雷琦烿看着面前躬身微笑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没有为什么。” 合成人坦然说道：“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对自然人造成伤害，这些卑劣的合成人只不过是一些既没有知识，也不会努力的蛀虫，除了躺在星球上拿着自然人的补贴混吃等死，什么也不会做，活该被淘汰！” 雷琦烿面色逐渐严肃，她说道：“你就这样说你的同胞么？他们白天在广场上可是全力拥戴你的！” “他们不是我的同胞！！” 合成人激动起来，他一甩手臂，大声喊道：“不是！别把我和那群贱种相提并论！！” 他深呼吸很多下，才逐渐平复了些情绪，坐在雷琦烿面前，面露苦涩。 “其实，我也算半个自然人了。” 雷琦烿挑眉：“啊？” “是真的，小姐你听我说。我的母亲，是一个合成人，在奥林匹斯城为伟大的自然人服务之后，生下的我，我不是机器里钻出来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 雷琦烿惊呀的看着他：“可是你的眼睛是纯色透明的！” “这是诅咒！这是该死的诅咒，明明我有二份之一的概率的得到父亲的眼睛。可是我遗传自我那个贱种母亲，可恶，可恶阿！” 合成人咬牙切齿的说着，便在雷琦烿面前单膝下跪，说道：“尊贵的小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你们是一边的。这场集会，只是为了把这些合成人集合起来。真的要处置他们的话，也方便一网打尽。” 半晌，雷琦烿慢慢的问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都可以，轰炸，病毒，或者直接断水断粮都可以，这些可怜虫，除了发泄发泄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顿了顿，他搓手期待：“不过事成之后，要是您愿意带我上一次太空城就好了，我想回归自然人的身份，毕竟，我也算是为了维护地区稳定做出贡献的。”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太阳蛇，您叫我蛇男就够了。”合成人说道。 雷琦烿笑了笑，随后陡然抬腿一踢。 蛇男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张口就吐出一蓬鲜血。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为什么打我。” 他口吐鲜血的喊道。 “为什么打你？”雷琦烿面色冰冷如铁，双拳紧握道：“你以为，把这群人限制起来，让自然人肆意屠戮，我就会带你进入太空，走上人生巅峰么，别痴心妄想了！ “我我是我做的不够多吗？” 蛇男迷茫的看着雷琦烿：“可是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极限了，难道，是因为这双该死的眼睛？” 他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我把眼睛挖掉，你看怎么样，眼睛挖掉之后别人就看不出我是合成人了！” 说完，他当真用手指往眼睛里一插，鲜血飙射而出，他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扣掉了。 “你干什么！！？” 雷琦跳脚尖叫起来：“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无药可救的疯子！” 她的愤怒却只换来了对方困惑与不解，满脸是血的蛇男茫然的看着雷琦烿，问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太空了么？” “你！！你！！” 雷琦烿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面前的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理解她在说些什么。也完全没有什么对错与否的概念，他一心只想成为自然人。 她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过多精力，太恶心了。况且月球芯片尚且处在丢失状态，那里是整个太阳系的能源重地，一旦出事，天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我现在没空理会你。”雷琦烿说道：“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物再回来好好教训你！” 说罢，她扭头朝门外走去。 “你不是自然人么？”蛇男在她身后大声喊道：“我除了眼睛不像自然人，哪里和你们不一样了！” 飞船从天空落在沙地之中，源洛从海神3号飞船中钻了出来。从太阳湖飞到沙漏海，又从沙漏海飞回太阳湖，和沙漏海的黎明不同，此刻的太阳湖刚刚入夜，天边还有蓝色的余光微微闪烁，那是只有火星才能看到的画面。源洛曾听人说地球的落日是红色的，他无法想象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就像他无法想象大海是什么模样，在干燥冰冷的火星，水之稀少难以想象。 飞船外的气温很低，源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警惕的看着四周。 降落的位置很偏，周围没有人，只有一块又一块的沙丘，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之后，他这才向着远处的太阳湖狂奔而去。 他不知道那位女ssp有没有死，现在的他只能祈祷那家伙足够命大。 来到太阳湖中心，这里有成群的合成人拿着手电巡逻，也不知道他们在防什么。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每个脸上都带着不安，好似躲在角落面对巨犬的幼猫。 想必是白天的激情褪去之后，他们再度回忆起被自然人支配的恐惧。 在那恐惧下，一些合成人拿着老式子弹手枪对着天空射击，好像这样就能把太空中的自然人射下来一样。 源洛在阴影中移动，离太阳湖中心越来越近，这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集装箱，拿着手电四处巡逻的合成人随处可见，源洛心里越发不安。他并不知道蛇男的住处，更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找。 他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白天那么一通表演，想必所有人都记住了他的脸，在没有看到他去撞击奥林匹斯山的新闻后，这些合成人肯定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没人喜欢被利用。 “警报！警报！” 身后突然传来尖利的声音，源洛被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原来声音是从身后柱子上的一个扩音器里传出来的。 同样受到声音的惊吓，那些巡逻的合成人同时拔出手枪，大喊着朝源洛这边围了过来。源洛靠在墙体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警报！警报！自然人出逃了，她打伤了蛇男大人，快点抓住她！”尖利的声音在喇叭里高声尖叫：“抓住那个红头发的女人，生死不论！” 墙后，源洛长长松了口气，真是个好消息，那名女ssp没死，还逃了出来，他正愁找不到人呢。 随后，整个太阳湖内警报大作，远处更是传来了枪声。源洛赶紧向枪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和他一起奔跑的还有成百上千名合成人，只不过由于天黑加上混乱，没人认出他来。 来到枪响之地，这里经被合成人团团围住。源洛低着头，奋力的从人堆里挤到了包围圈的边缘。果然，他在这里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那家伙正背靠着一辆悬浮车。 源洛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他也不敢冲上前去把那自然人带走，四周都是狂热的合成人，他们正在猛烈声讨。 好猖狂的家伙，你还当这里是奥林匹斯城么！？” “居然敢打伤蛇男，早知道白天就该动手了！” “蛇男已经杀死一个自然人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兄弟们，杀了这些卑劣的自然人！” 合成人有武器的纷纷掏出武器，没武器的举起石头铁棍 ，向悬浮车掷去。 源洛心里着急，却又没办法。 一轮攻击过后，那悬浮车后的女ssp大喊道：“你们都被骗了！那个蛇男要把你们都卖给自然人，一网打尽呢！” “你骗谁呢，满嘴跑火车的自然人！” 合成人更加愤怒了：“你觉得我们会听你说话么？” “请你们相信我，我在地球有些关系，只要你们不暴动，我会去地球帮你们说话，相信我，这样闹下去，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有合成人大声说道：“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只是想脱困而已，自然人怎么可能为我们说话，我们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虫子而已！” “我没把你们当虫子！！” 沙低中央的女人尖声嘶喊道，“你们这样闹，等地球和太空公司派人来把你们灭掉之后，一切都能结束么？他们还会生产大批量的合成人来火星，开发土地，挖掘矿产，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损失了一些信用币，但你们没得是命啊！” 合成人被她的呼喊一震，竟意外的冷静下来。或许刚才的躁动只不过是白天狂热的延续，在火星夜晚寒冷的侵袭下，他们每个人都意识到了当前处境的可怕。 雷琦烿从悬浮车后走了出来，她举手说道：“要是杀了我，一切都能改变的话，你们就杀了我好了，可是杀了我有用么，七大行星，无数卫星上你们的同胞甚至都不会收到这个消息。公司还会成批成批的造人，一刻不停，周而复始。那些人，曾经和你们都是同样的基因，同样的眼睛。” 她哽咽道：“合成人类本来就是不对的，我也很厌恶，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向前看。先把命保住，才能再谈其他的事，你们这样闹下去，自然人真的会毁灭你们的算是我请求你们，冷静一点吧” 合成人看着沙地中那哽咽的红发女人，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 女ssp突如其来的眼泪让源洛打了个哆嗦，他不禁想到当时从监狱里逃跑的时候，那些濒死时还在祈求他的合成人。 这家伙，还真是多愁善感。 源洛心想，总有些人喜欢乱想，合成人的死活和她有个鸟关系。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太空服中的高大男人悄无声息的挤进了人群中，他悄悄从口袋中取出一把脉冲枪，对准了沙地之中流泪的红发女人。 看着那暗中伸出的枪支，源洛大惊失色。 “1000万！！” 情急之下，他呼喊出声，随后纵身一跃。 扑向了沙地中那个举手的女ssp。 嗖！ 伴随着一道脉冲激光闪过。 鲜血飞溅而出。 19，新工作 雷琦烿举着手臂，看着那个凌空飞向自己的合成人，惊讶的瞪圆双眼。来人有着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以及一张颇为年轻俊逸的面孔。 这家伙只怕化成灰她都认得。 嗖！ 极轻微声音响起。 下一秒，源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捂着小腹蜷缩起来。 雷琦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弯下腰去，一道滚烫的激光穿透了少年的小腹，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烫的她皮开肉绽。 有人对她开枪了，用的还是脉冲枪。 雷琦烿猛的抬起头，反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脉冲枪。 然而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合成人的神经，刚刚取得了一些效果的谈判瞬间灰飞烟灭，合成人们也纷纷拔出武器，对准了雷琦烿。 雷琦烿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人群中悄无声息的退去。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那黑衣人如同幽灵一般消失。在黑夜的掩护下，几乎没有合成人意识到他的出现。在合成人的视角中，只是突然有人跳了出来，随后面前的女人就拔出了脉冲枪，对准了人群。 来不及去管那个暗中对自己下黑手的家伙，雷琦烿立刻放下脉冲枪，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并无威胁。 然而她的动作并没有让合成人放下戒备，他们大声惊呼：“你要干什么？你想玩弄我们么？” 雷琦烿嘴角发苦，脉冲枪并没有声音，它的本质不过是一道完全不会扩散的光束，如果不是反应极快的人根本不会觉察到它的存在。 而反应快的人只是少数，如果不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为她挡了这么一下，就连她自己也注意不到那危险的激光。等她注意到了，便本能的拔枪自卫，然而，这时候已经迟了。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地上蜷缩的那名合成人，大喊道：“看！！是这小子，白天演戏骗我们飞船那小子！！这家伙根本没有去轰炸奥林匹斯山！” 合成人纷纷探头一看，大骂道：“真的是他，居然还敢回来！！想必和这个戏精自然人是一丘之貉！！杀了他们！” 啪啪啪！ 有武器的合成人纷纷选择开枪。 雷琦烿毫不犹豫的抱起地上蜷缩的少年，一记飞跃，跳到了集装箱建筑的顶端。子弹叮叮当当的落在了集装箱上，擦出了密集的火花。 “别让她跑了！” 扩音器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那是蛇男的声音。 更多的合成人从集装箱里钻了出来，四面八方向雷琦烿涌来。 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越聚越多，雷琦烿不敢耽搁，她一手搂着源洛的后背，一手搂着他的大腿，将他横抱于胸前，随后大踏步的向远处跳去。 在火星的低重力下，她每一步都能跳出五六米远。然而身后更多的灯光亮起，许许多多悬浮摩托艇从集合部冲了出来，其中夹杂着很多带枪合成人。那摩托艇的速度比雷琦烿奔跑的速度要快很多。 看着身后追来的摩托艇，源洛毫不犹豫的把手死死的勾在雷琦烿脖子上，大声喊道：“往东走，我把飞船留在了那里。” 雷琦烿立刻调转方向，向东跑去。然而她的速度完全比不上摩托艇，身后呼啸而至的声音越来越近。雷琦烿咬咬牙，弯下腰将源洛放在了地上。 这个动作令源洛大惊失色，他死死的勾着雷琦烿的脖子，大声说道：“你要丢下我么！？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把我丢下来等死么！？” 雷琦烿被他勾的几乎要窒息，她大骂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松手，我去抢一艘摩托艇！” 一听这话，源洛这才松开手。 雷琦烿一转身，全身贯注的盯着身后冲来的摩托艇，摆出了一个进攻的架势。 唰！！ 一辆摩托艇速度极快的停在她面前，雷琦烿扭腰就是一记鞭腿砸向摩托艇的驾驶者。 眼看那记长腿就要落在驾驶者身上，摩托艇上的男人却突然摘下了头盔，对雷琦烿说道：“快，骑上车走！” 雷琦烿一愣，单腿站立不动了。头盔下的人她也见过，正是将她绑架至此的那个合成人窃贼。 他跳下摩托艇，将载具推到雷琦烿面前，说道：“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愿意这么做，但你跟我们说的也是事实。事到如今，只能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帮帮我们。” 说着，他把头盔递到了雷琦烿面前：“快点走吧，他们可没有被沙虫吞过，也不了解你。” 看着面前的头盔，还有后面的追兵，雷琦烿内心五味杂陈，她收回大腿，接过 头盔，来到源洛面前，蹲下身子问道：“你还能驾驶么？” “t摩托艇你都不会开么？” 源洛捂着肚子疼的死去活来，脑门上汗都流下来了。 雷琦烿说道：“我是驾驶白痴。” 源洛看了眼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被激光射出来的穿孔，不知道内部什么脏器受损。伴随着疼痛，他心底五味杂陈。要说不后悔跳出去那是假的，可如果他不跳出去也没什么办法。 没有钱就买不到补给，没有补给贸然去太空也是死路一条，一千万信用币，足以购买好几百个合成人了。源洛觉得这笔买卖还算划来。 前提是他得活到拿到赏金的那一刻。 “扶我起来。” 他说道。 雷琦烿把源洛扶起来，将他扶上了摩托艇。并坐在了他身后，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随后，源洛启动摩托艇，直接开到了最高速，二人在沙尘上绝尘而去，眨眼便消失在了合成人的视线之中。 回到飞船所在的区域后，源洛已经疼的五迷三道了，被激光贯穿烧焦的创口被胃酸腐蚀，开始流血。 他直接推开摩托艇，瘫倒在沙地上。心里把自己的创造者骂了个狗血淋头。 为什么伊甸园在造他的时候不切断他的痛觉神经，这样他就可以成为一个不知疼痛且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雷琦烿扶着源洛站起身，帮助他登上了飞船，坐在飞船的驾驶舱内，她一边帮源洛处理伤口一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从短暂的几次相处来看，雷琦烿已经判定他是一个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完全不会顾及他人感受的家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家伙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为她挡了这记黑枪。 源洛强忍剧痛，想也不想便说道：“有人花1000万信用币悬赏，让我把你带回太空港。” 雷琦烿一愣，问道：“是谁？” “一个短头发的家伙，好像是个女的，瘦瘦的。”源洛说道。 “你傻不傻？” 雷琦烿却一巴掌拍在源洛的头上，“空头支票你也信，你真把我带回去了她会把钱给你就有鬼了。再说了，那家伙年纪轻轻，哪里能掏出1000万信用币。” “对你们自然人来说一千万信用币不是毛毛雨么？”源洛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怕不是对自然人有什么误解，就算她真的有那么多钱，又怎么会把钱交给一个合成人。银行转账一天额度甚至都不能超过一百万，一千万怎么办，分十天给你么？你一个合成人，账户上陡然多出那么多资金，不会引起监管的追查么？再说了，奥林匹斯山的空袭发生之后，你一个合成人又要怎么才能进入空港，这些东西，你都没有想过么？” 源洛表情发苦，开始怀疑人生。 雷琦烿面无表情：“退一万步说，你现在胃都穿孔了，就算拿到了钱，你又要怎么活下去呢，能够治疗这种伤势的医院都是自然人开的，你觉得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会接待你么？” 源洛沉默了，面前这个女人说的所有话他都无力反驳。其实他内心深处也能隐隐感觉到自己拿不到那1000万信用币，可是听到那么一大堆钱，他没有办法不心动。 “那我就要一百万成么？”他小声说道。 “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都听了些什么？” 雷琦烿无奈说道：“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跟着我，我看过你的驾驶视频，对你的能力很欣赏，如果你可以成为我的专属驾驶员，我会找地方治疗好你的伤势。” 源洛不假思索的问：“另一条呢？” 雷琦烿笑了笑：“当然就是把我送上太空，去见那个女人，看她到底是给你钱还是把你交给太空军。” 半晌，源洛一句话没说。 看着身边沉默的少年，雷琦烿心里又是同情又觉得好笑，在她遇见的所有的合成人中，这家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而不可否认的是，他脑子比一般合成人要清醒很多，她相信这家伙一定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我选择死亡。” 源洛干巴巴的说道。 “你要选择死亡，早就去撞奥林匹斯山了。” 雷琦烿淡淡道：“你不是那种人，不是么。” “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钱？” 源洛犹豫不决的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琦烿笑出声。 很难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她竟然短暂的感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快乐。 “我暂时没有工作，钱也被冻结了，所以可能发不出工资。”雷琦烿冷酷的说道：“你跟在我后面，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源洛感觉自己吃了一坨屎，那坨屎被强行塞进他的嘴里，被人用马桶橛子捅进了胃里，他绝望的问道， “那保险有没有，意外工伤险，医疗保险，住房公积金之类的东西。” 雷琦烿把手伸到源洛的胸口，在他胸前摸了两下。源洛寒毛竖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雷琦烿将源洛胸口那张照片给抽了出来，帮他贴在飞船的舷窗上，对他说道：“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不过我发誓，未来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大海。” 20，程序员 看着雷琦烿将那张照片贴在窗舷，源洛却嗤笑出声： “你不会觉得这种话对我有用吧？拜托，都三十一世纪了，只要有钱，别说大海了，就算是欧罗巴的冰下海洋我都能去。扯那么多废话，不如一万块钱信用币来的实在。” 雷琦烿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源洛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可以为你工作，只是我需要保命，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不过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说大道理，也不要给我说什么鸡汤，你和我过去的那些服务过的自然人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 短暂的开心荡然无存，雷琦烿面色晦暗，她握紧拳头，只觉血涌大脑，气愤难当。 源洛启动飞船，火星地表的层积岩在他们的视线中逐渐缩小。 雷琦烿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不忿，说道：“冒险号营地有一名我认识的退休医师，去那里，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治疗。” 火星的格局源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听见坐标后，他便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握着操控杆，向冒险者营地飞去。 几十分钟后，二人降落在了一处荒凉的沙坑之中，这里是一千多年前古人类冒险者号火星探测器的终焉之地，后来一段时间曾被用作旅游景点，再后来伴随着时间流逝，人们看腻了无聊的火星沙地，这里也就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地，只有一些流浪者和逃亡之人将此地视为临时栖息之所。 停下飞船后，源洛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满脸冷汗。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起身。 雷琦烿将手伸到源洛背后，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 二人在荒凉的沙地中行走一段路程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沙丘后，这里有一些废弃的老式太空房，它们由早期人类建成，是行星殖民时的生存基地。它们的形状就像一个又一个泡泡，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太阳能电池板，只不过那些电池板大多都已腐朽损坏。 雷琦烿抱着源洛在废弃的泡泡中行走，来到其中一处极为破败的屋子前，在门外大喊。 “赛真老师，赛真老师！？” 那破败的屋子上钻出一个崭亮的探头，探头转了一圈后又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打开门，他看着风沙中的二人，惊讶说道：“雷，是你。” “是我，老师，又要拜托你帮忙了。” 络腮胡子男看了一眼雷琦烿怀中抱着的少年，而源洛也警惕的审视着面前的络腮胡子男。 “合成人”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乱捡流浪狗的习惯还是没改啊。” “他可不是流浪狗，赛老师。”雷琦烿皱眉说道：“他是我的驾驶员。” “如果是这样，好歹也注意下身份，你可是女性。” 男子说道，他让开了门缝，雷琦烿抱着源洛，侧身钻进了屋内。 屋子里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金属器械，屋顶上纵横交错的是光缆和电路，而地面则铺陈着大量的芯片和散热器，屋内的温度出奇的高。 源洛躺在雷琦烿的臂弯之中，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光缆。谁能想到在如此偏僻之所竟有一个这样高科技的屋子，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待在太空城里的无尘车间中么。 雷琦烿将源洛抱到一张平台前。平台上躺着一个全身都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机器人，可以清楚的看见它内部密密麻麻的芯片和电路。 机器人看见来人，眼珠转动了一下。 雷琦烿将机器人丢到一旁，随后将源洛小心放下，平台上立刻爬出来数十台小型机器人，在源洛身体上来回扫描。扫描结束后，机器人用电子音说道。 “线粒体端粒异常，基因突变程度百分之零点一，胃部有穿孔，损毁程度百分之三十，体表有灼烧，初步判定为三级致残，请尽快治疗。” 一根机械手臂转动着，将一块呼吸面罩罩在了源洛的脸上。白色的雾气顺着源洛的鼻腔涌入他的肺部。 源洛呼吸了几口之后，身体逐步放松下来，腹部的疼痛消失，他知道自己被麻醉了。 络腮胡子男从黑暗中浮现，他一边走一边戴上塑胶手套和口罩，一边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新闻上关于你的报道很多，那个伊家的丫头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我有我的人生，和她无关。” 雷琦烿平静说道：“快点帮他治疗吧，他胃穿孔了。” “你不在意她，总得在意你的家里人，雷。你的父母都很担心你，他们不知道你的去向。” 男人 从架子上取下形形色色的药物和器械，解开了源洛的衣服，在他的小腹捣鼓起来，一边捣鼓一边和雷琦烿闲聊。 雷琦烿答道：“老师，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我的工作，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还抱着那种天真的想法么，雷，世界不会因为你变得更好。在太空城的那些人看来，你现在走在一条相当危险的路上，人类为了探索这条路付出了太多代价，最终已经被证明是一条死路。” “我知道，但我不这么做会难受。” “或许你可以闭上眼睛。” 雷琦烿回答：“赛老师，您觉得躲在角落就可以躲避现实的触角么？连我都不知道t一a在找我，你却知道。看看你周围，信息无处不在，无论躲去哪里都无法逃避。” 络腮胡子男人沉默了，二人不再聊天。 源洛也在麻醉剂的效果下，昏昏沉沉睡去。 梦境之中，飞船寂静的从星间飞过，上亿颗流星从天空划落，折翼之鸟跌落地面，在牢笼中死死被缚。寂静的火焰在幽暗的深渊中熊熊燃烧，让人无法呼吸。 手术结束后，赛真对雷琦烿说道：“你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天知道你最近都干嘛了，身上真的是脏的不像话。” 雷琦烿吐舌，“工作啦，没办法的。” 赛真走到房间的一角，从箱子里取出一件红色的太空服，折叠好后递给了雷琦烿：“这是我新做的，迷彩，探照，通讯，什么功能都有，我还专门为你配备了最新研发的破解软件，有了它，我相信太阳系任何一堵防火墙都拦不住你。” “老师，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你是不是给贝克莱美设计了什么新的程序？”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之前在破获一个案子的时候，犯人有两个，一个是合成人，而另一个是人造人。如果没有程序支持，我不敢相信人造人会走上犯罪这条路。” “琦烿，工具只是工具，用的人不同罢了。” 男子别过头去，说道：“去洗澡吧，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两小时后，麻醉剂的效力过去了，源洛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那里不知道被什么材料缝合了起来，伤疤的颜色要比皮肤的颜色稍微深一点，摸上去很平整，又带着一点金属的质感，好像身体上打了一个补丁。 “感觉好点了么？” 雷琦烿从一旁的椅子上转了过来，她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洗了澡，脑袋上的伤口也打上了绷带，还换了一身相当凌厉的红色太空服。搭配上她红色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团火。 源洛点点头。 这时候，有一只机器狗从走廊咯吱咯吱的走过来，那机器狗背上托着一个盘子，盘中摆放着两杯咖啡。雷琦烿自己端起了一杯咖啡，随后把另一杯咖啡递给了源洛，对他说道：“我要你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 源洛：“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 雷琦烿说道：“那夜你在监狱听到了什么，是谁打开了笼子，引发的暴动。又是谁在昨晚对我开了一枪，你既然为我挡枪，想必是看到了行凶者，不是么？” 源洛说道：“那一晚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昨晚那个开枪的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太空服里，完全看不清样貌。” “这样么？”雷琦烿显得很失望。 源洛回忆片刻，又说道：“不过，我们从监狱逃走的那个夜晚，有一个驾驶机甲的人，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雷琦烿说道：“你不是还让我引来他自己跑路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时听见他在机甲里和一个男人聊天，而他对那个男人的称呼是。” “会计？” 雷琦烿一愣，眉头紧锁。 源洛平静的说道：“还有，机甲从废墟中曾挖出过一具尸体，那尸体没有头，想来就是那天被我不慎撞死的家伙。我想，那机甲在监狱引发暴动，想来就是为了带走那具尸体。” 雷琦烿眉头舒展，她松了口气：“你这不是知道的挺多，早跟我说我们至于这么麻烦么？” 源洛则冷淡的回答：“请你不要用我们，如果你能早点给我钱，我也不会沦落至此。如果可以，请你快点把资金解冻，然后把答应的那份钱给我，还有，如果你真想我给你工作，我希望你能给我五千信用币一个月的薪酬” “你丢进钱眼里去了？” 雷琦烿不满的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晃悠了几下后，一拍手掌，说道： “我知道了，格尔姆死前一定把芯片吞进了身体里，所以那些人才会轰炸奥林匹斯城的监狱，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拿走芯片。 不过，格尔姆是合成人，他的dna信息仍然被记录在云端，只要我用基因狗一查 ，就能知道格尔姆尸体的具体位置，知道了那尸体的具体位置，我们就能顺藤摸瓜的把带走格尔姆的人给揪出来，而揪出他之后，我们就一定能找到那个所谓的，说不定也能找到昨晚那个对你开黑枪的家伙。” “对我？不不不，是对你。” 源洛义正严辞的说道，“我这种人，就算和他擦肩而过一百次，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你可真是妄自菲薄。” 雷琦烿没好气的说道，随后，她大喊道：“赛老师，赛老师！” 络腮胡子男从走廊的另一个房间探出脑袋，疲惫道：“又怎么了，雷？” “借我用一下光脑，我要使用基因狗查个案子。” 络腮胡子男无奈道：“你还真是个工作狂啊，雷，这一点上我可是望尘莫及。光脑就在这里，你自己用吧。” 雷琦烿不由分说的将源洛拉了起来。 源洛不耐烦的说道：“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要查自己查，别拖上我！” 雷琦烿却没有松手，她说道：“打精神，你还年轻，只要你表现好，帮我一起破了这个案子。我可以帮你争取减刑，等你从监狱里出来，我再给你注册一个ssp编制，和我在一起工作。这样你就有了工资，那什么五险一金也都会有，不好么。” “代价是我得和监狱里的那些合成人一样，随时为你去死么？”源洛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不是为我死去的。” 雷琦烿说道：“只是我们恰好目标相同，他们是为目标而死的。” “真能说”源洛愤愤嘟囔道：“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 嘴上嘲讽着雷琦烿，可不知为何，源洛心里又开始想海豹了。 雷琦烿把源洛推进了机房，这里，她打开了投影屏幕，登陆了一个界面，输入了密码。界面上出现了整个火星的地图，地图上无数的红点正在闪烁。 雷琦烿专注的在地图上查询，源洛则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周围。隔壁房间，隔着玻璃墙，源洛可以看见络腮胡子男正专注的在另一台光脑上敲敲打打，那台电脑连接着一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机器人，它时不时的抽搐一下，抬起机械手掌在空气中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 相比于雷琦烿的工作，源洛对那个会动的机器人更感兴趣，他问雷琦烿：“你老师是做什么的？” 雷琦烿头也不回的说道：“他是个很了不起的程序员，是基因狗程序的编写者之一。后来在ssp工作久了，也不知是抑郁了还是太累了，就辞职不干了。现在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靠给人造人公司编写应用程序为生。” “人造人公司？是贝克莱美么” “是的。这也是他能治好你的原因，愈合你身体的材料也被用在人造人技术上，放心，他的手艺很好，你的胃会比受伤前更加坚韧。” 贝克莱美，他的老东家。 源洛曾听说贝克莱美的人体娃娃可以解锁比人类多百倍的姿势，难道那些姿势都是眼前这个老宅男闷头编写出来的么。 21，工厂 噼里啪啦一通搜索之后，雷琦烿面露喜色，她指着虚拟投影说道：“瞧，你真的是帮了大忙，那家伙把格尔姆的尸体带到了火星极地盐湖，那里曾经是火星最大的淡水开发地，他这么做，一定有所图谋。” 源洛见她那么兴奋，懒得泼她冷水，只是用鼻子哼了几下。 得到线索后，雷琦烿果断起身，对隔壁屋子的络腮胡子男大喊：“赛老师，我找到线索了，谢谢你帮忙。” 络腮胡子男头也不回的冲她挥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走吧。”雷琦烿对源洛说道，“带我过去。” 上班。 还是没钱的上班。 源洛勉强打起精神，和雷琦烿来到了户外，重新登上了飞船。 去极地的路途遥远，几乎要跨越大半个星球，飞船飞在天上，源洛坐在驾驶舱内，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他的小可爱们见过面了。那些肥美的小家伙现在过得怎样呢，有没有变瘦呢？ 越想源洛就越发饥渴。 他余光扫了一眼前方后，从怀里掏出了手机。 警告：专注值过低，请提高注意力！ 警告：专注值过低，请提高注意力！ 警告：专注值过低，请提高注意力！ 飞船的中控系统立刻响起了提醒，源洛漫不经心的将飞船的音量给关掉了。这把一旁的雷琦烿给吓到了，眼看着速度表上都飞到了六千多公里每小时，身边这家伙居然掏出手机刷了起来，真的是难以想象。 “喂，你干什么？”她大声问道。 源洛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心想真的是少见多怪，他在太空送货的时候，要是没个短视频看看，那还不得闷死，动辄几十万公里的真空，什么都没有。 “看视频。” 他备靠座位，一手握着操控杆。一手握着手机。 雷琦烿惊呆了，她过去的驾驶员哪一个在驾驶飞船的时候不是全神贯注，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哪里会像这家伙一样，一边看视频一边开飞船。 “你给我起来！好好开飞船，撞了怎么办？” 她抓着源洛的肩膀，试图让他注意力集中一点。 源洛对身旁女人的命令感到厌烦，他直接按下操控杆，飞船头朝下，陨石一般向地面撞过去。 “你干什么你个xxx，”雷琦烿破口大骂：“你要杀我么？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看着飞船船头离地面越来越近，雷琦烿鼻尖冒汗，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然而就在飞船坠地之前，它被重新拉起，如同掠水而过的飞鸟，脚不沾地。险之又险的贴地飞行，随后拉升。 “撞是不可能撞的，我不知道你过去遇到的舰手都是什么货色。但是在我的飞船里，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源洛说完，为了不被打扰，他取出耳机塞在耳朵里，耳机里响起了海豹拍击腹部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稠密的绒毛下，厚厚的脂肪随着拍击荡漾，每一次荡漾都撩拨着源洛的心弦。他看着海豹透明如黑钻的眼睛，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傻笑。这些讨厌的小家伙们，还是那样的肥美动人。 副驾驶座上，雷琦烿震惊的盯着仪表盘，她曾听自己上一任驾驶员查理说过有关专注度的事。这家伙仪表盘上的专注度从始至终都没有超过百分之五，即便是刚才做出那么惊险的拉升动作时，仪表盘上的专注度也没有变化。 想到查理常年保持在百分之九十的专注度，却惨遭不测。而这家伙只需要百分之五的专注度就可以驾驶飞船，雷琦烿气不打一处来，就好像看着一个才华横溢的歌手不去唱歌反而天天睡懒觉。 “你别看了。”雷琦烿压抑着不悦说道。 “别和我说话。” 源洛傻笑着说。 哈？ 雷琦烿愤怒道：“你的专注度已经只有百分之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出事了呢，你又不是没出过事！” “抱歉啊，我唯一一次出事是因为你莫名其妙把飞船横在我面前。还有，我不知道你上一次的驾驶员是谁，他可真够蠢的。都要被我撞上去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种人也配在太空飞行么？” 源洛漫不经心的说道。 “闭嘴！” 雷琦烿厉喝，她劈手摘下了源洛的耳机，一掌捏的粉碎。 顿时，手机的声音内放转向外放。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雷琦 烿一愣，随后满脸通红，大喊道：“你在看什么啊！？” 源洛烦不胜烦，他放下手机，说道：“有没有搞错？你只需要跟我说目的地，多久去。然后我把你送过去了，这就是我的工作，一k？至于我怎么送你过去，躺着送你过去，还是站着送你过去，关你屁事？” 雷琦烿心惊肉跳的快速扫了眼手机屏幕，发现里面是一只肥嘟嘟的斑点海豹正在拍击自己的小腹，每拍击十几秒，视频就会循环一次。 愤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羞愧。她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想把刚刚脑补的画面甩出去。 说完，源洛烦躁的摆摆手，抓起手机，重新刷了起来。 工作是如此枯燥，好在有可爱迷人的海豹。看着它们或是拍击腹部，或是伸缩脖子，或是弹跳前行，或是只是什么都不干，在水里睡觉，源洛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而另一边，雷琦烿则双目呆滞的坐在座位上，耳旁那啪啪啪啪啪啪啪的拍击小腹声就像魔音一样，无限循环。 直到飞船舷窗中出现一抹白色的平原，源洛这才关掉视频，活动了一下腰身，控制着飞船缓缓降落地面。 这里是火星的极地，早期人类探险者曾在这里获得过宝贵的水资源。如今这里仍然是火星用水的来源之一。 呼啸的寒风中，矗立着巨大的工厂，这些工厂中盘旋着无数巨大的管道，它们一直向远处延伸，消失在视线尽头。工厂灰色的金属表面挂着厚重的寒霜，一些白色的烟雾偶尔从塔顶升起，空气很是稀薄。 雷琦烿从飞船中跳了下来，源洛只是开了一下窗户，就被冻的缩回了脑袋，他可不想被极地的寒风摧残。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若是让他加班，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极稀薄的空气中，雷琦烿取出一张呼吸面罩扣在自己脸上，取出手机查了一下，毫无疑问，格尔姆的基因信息就在这里，而且还在不断移动。 当然，一个死人是不可能移动的，只有可能是其他人在帮它移动。至于为什么在移动，答案只有等她自己找出来。 她看了眼身后的驾驶舱，那个年轻的合成人已经靠在了椅子上，把腿架在操控杆上，舒舒服服的刷起了视频，丝毫没有任何和她一起行动的觉悟。 不得不说，雷琦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若是这家伙跟她一起行动，她才会感到奇怪。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明白么？” 雷琦烿嘱咐。 “嗯哼。”源洛用鼻子说道。 她跳下飞船，在极地的寒风中向远处的工厂跃去。临近工厂之后，她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机械声在这里回荡，冰原上有很多铁轨，铁轨上又很多电动货车在滑行，每一辆货车上都摆放着切割巨大的冰块。 再往前走，雷琦烿看见了很多巨大的机械臂在冰原上切割不停，那冰原已经被切出了几百米深的凹坑，里面的切割痕迹就像俄罗斯方块一般平整。 切割完毕后，巨大的机械手臂悬挂着冰块，将它们放在电动货车的车斗，电动货车便载着冰块向工厂内驶去。 雷琦烿跳上了一辆电动货车的车斗，跟随者冰块进入了工厂。车斗里，雷琦烿拿出了手机，基因狗的界面中，方圆几百公里内，只有一个红点在闪烁，正是格尔姆的基因。 也就意味着，方圆几百公里内，只有一具格尔姆的尸体。 这意味着什么呢？ 雷琦烿面容严肃，基因狗记录了所有合成人的信息，却没有记录自然人的信息。或许和她作对的，偷走月球芯片的，并非是合成人，而是自然人。如果真的是那样，案件的难度将会是几何倍数的递增。 运冰车驶进了工厂，更多的机械臂从天花板上探了出来，将冰块取走。 雷琦烿跳下运冰车，看着机械臂切割冰块，将冰块放在传送带上，顺着流水线向前移动。这些冰块经过融化，分离，过滤，净化几个步骤之后流入管道，顺着管道输送至火星各大城市，供人使用。 整座工厂有条不紊的运作，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全自动化的流水线。 “发现未知入侵者，未检测到访问邀请，请立刻离开。本工厂的一切权益属于怡健水业公司，如破坏将遭到法律追究。” 雷琦烿听到广播里传来的电子声，那同样是系统的声音，她抽出一把脉冲枪，按了按身上的红色太空服。太空服一阵闪烁后，她整个人消失在了空气中。 广播响了两遍，随即消失。 迷彩伪装下的雷琦烿拔出腰间的脉冲枪，缓缓深入工厂。她一边走，一边看着手腕上的屏幕。基因狗的界面上，红点依旧闪烁不停。 水厂内，叮叮当当的凿冰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电流的嗡嗡声。一些运冰的货车回到这里，接受检查，整理，以及充电。而在电充满后，则离开电桩，周而复 始的循环。 她继续深入，地下二层，这里摆放着大量的器械和备用零件。十几只无人机嗡嗡嗡的在零件上来回巡逻，检查零件的完好程度。 距离红点越来越近，雷琦烿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这让她不由心脏收紧，她再度想到了格尔姆死前的微笑，那微笑是如此阴魂不散。他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穿过两道塑胶幕帘。 在这里，她终于看见了整座工厂里唯一一人。 那家伙背对着她坐在两台电脑前，戴着虚拟头盔，嘴里唧唧歪歪说个不停：“看不见我在塔下被干么？对面t了三个人过来了，你倒是t啊！” 同样的，话筒里也传来愤怒的骂声：“给你发了信号你看不见，你xx瞎了么，给你发了信号你看不见，还在那晃了晃去晃xx呢？” “xxx的臭xx，xxxx在这里打游戏，你除了补刀你还会什么，难怪在这分段混，xx！” 污言秽语从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嘴里喷出，不要钱的向对面倾泄而去。 话筒里的人不甘示弱，回敬道：“老子顺着网线过去枪毙了你个xx你信不信，对线被干成了0一5还骂xx呢，你玩你xxxx，xxx的臭xx！” “枪毙我啊！你过来枪毙我啊！xxx，xxx，xxx！” 椅子上的人暴怒的骂道，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在靠近。 雷琦烿拔出脉冲枪，顶在男子的头上，说道：“站起来。” 22，死而复生 “看，这是已经灭绝的竖琴海豹，灭绝于2230年大变暖，最近被我们用基因技术复活，看这肚子，看这脑袋，是不是很可爱呦。” 视频里，一个女人愉快的抚摸着一只灰色海豹的肚皮，兴致勃勃的介绍。 源洛坐在椅子上，兴奋的身体直打哆嗦，手指不停的在手机上点来点去，发着asl的弹幕。 同样的弹幕如滚轮一般从视频上闪过，刚发完源洛就立刻屏蔽了弹幕，密密麻麻的弹幕阻止了他看海豹，真的是恶心。 咚咚咚！ 源洛扭头一看，雪地里站着几个人，他们穿着ssp的制服，握拳在敲他的窗户。 源洛受惊，赶忙坐了起来，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怎么会有ssp来检查呢。 窗户打开，面前的ssp说道：“你好，又见面了。” 源洛定睛一看，惊讶万分，这名ssp他认识，当初他被带回火星分局的时候，就是他负责审讯，也是他负责将他关进监狱的。 “你不是那那谁” “欧文。”ssp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基因狗，上面有你的位置信息呢。” ssp拿出一块显示屏。 “原来如此。”源洛嘟囔道，他指着另一边的水厂说道，“你的长官进去办案了，你要找她的话就进去找吧。” ssp看了眼后面的水厂，没有动弹。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源洛：“你被雷sir看中了么？”他歪着脑袋问。 “不算吧，我就是个给她开飞船的，其他事我不管。”源洛说道，他把手按在飞船的点火键上。 欧文说道：“你被雷sir看中，就是ssp的一份子了，怎么能她在里面办案，你在这里舒舒服服的窝着呢。” “不好意思啊，外面太冷了。”源洛说道：“要找她的话你们自己去吧。” “你觉得是光快还是你的手快。” ssp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源洛色变。 男人身后的ssp齐刷刷的举起脉冲枪，对准了源洛。 “下来，和我们一起走。”男人说道：“不要想着启动飞船开溜。” 源洛记起来了，那天他从ssp分局废墟中逃走的时候，悬浮车被锁住了。他无意中拾了一个人的手指，这才打开了悬浮车，得以逃出生天，现在回想起来，那手指的主人，那个在黑袋子里被压的乱七八糟的家伙，似乎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如今的他完好无损，哪里还有一点损坏的痕迹呢。 源洛看了眼四周，静悄悄的冰原上并没有人影，也没有飞船，他心中懊恼，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 “没有飞船，想来你们是一直都在这附近的啊。守株待兔么？”源洛说道。 ssp笑道：“看来你除了开飞船的时候，其他时候反应和正常人也差不多，下来。” 源洛叹了口气，打开驾驶舱，从飞船上跳了下来。 身后几名ssp立刻上前扣住源洛，不让他动弹。源洛不满的说道：“你对那女人有什么想法就去找她好了，别扯到我身上，我只是个开飞船的。” “别管雷琦烿了，我不是瞎子。那天开着西尔维斯特r7的格尔姆都没有跑过你，说明你的驾驶技艺十分精湛。在太空中飞行，一个好的舰手价值不可估量。” “你想干嘛？” 源洛问道。 “如果让你开一艘大一点的飞船的话，你能开么？”欧文站在雪地上问。 “我什么飞船都能开，只要是能动的东西，我都会开。”源洛老老实实的说。 “真的假的？”欧文将信将疑，“什么都会开？” “是的。”源洛说道。 “好家伙，带走。” “等会儿。”源洛闻着味了，他慢吞吞说道：“看来你是在找我，让我帮你做事对吧。” 欧文点点头：“对。”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在监狱里打开牢笼，放我离开的人，是你了。” “是的，我当时就在外面等你，只可惜我万万没想到，我放走了所有人，唯独没放走你。真是遗憾啊，再想进去找你的时候，已经被那群怪物给撕碎了。” 源洛：“那你不是死了么？为什么现在又活着。” 欧文：“这种问题有什么好明知故问的呢。死了就是死了，活的就是活的。” 源洛：“我不明白。” 欧文说道：“所谓合成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精确，讲究的就是稳定。太阳系已经足够变态了，如果再造出来一堆怪物，整个文明就要分崩离析。 欧文摊开手：“维持文明的延续是需要人的，需要人生产，更需要人消费。而在太阳系的环境下，异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异化也就意味着不稳定，这样的不稳定每隔几百年就要发生一次。如果生物科技公司一直使用新的基因，寻求突破和创新，那么异化的结果是地球人无法接受的。” 欧文竖起一根手指：“所以生物科技公司一直使用古老基因来合成人类，足够稳定的基因，和地球人一样的基因，永远不变异的基因。” 源洛明白了，他脸色微变：“重复使用？” 欧文点点头：“是的，重复使用。” “站起来！” 雷琦烿用脉冲枪顶住了男人的后脑勺。 面前的男子听见耳朵后面的声音，吓的一个哆嗦。赶紧扔掉了虚拟头盔。 不过当他转身之后却并未看到人影，不由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源源不断的骂声还在从头盔里传来：“xxx的臭xx，跟你说话呢臭xxx，说话啊，嗓子被你爹捅烂了么臭xx，说话啊被你爹喷哑了？” 看见合成人的模样，雷琦烿微微色变。 面前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少年，估计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睛是透明的碧绿色，和让格尔姆的眼睛一样。而他的脸也和格尔姆有着七八分相似，但毫无疑问，他并不是格尔姆。 “我我谁谁谁在说话？” 少年的腿在不停的晃。 雷琦烿按了一下耳朵边的按钮，迷彩解除，她整个人出现在少年面前。 看见雷琦烿的眼睛，少年被吓的连续后退两步，靠在了电脑上，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刚来没两天，大佬，我我不是有意上班玩游戏的，求求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眼泪汪汪的哭了出来。 “哈哈哈哈！”头盔里传来得意至极的笑声：“被你老板发现了？xxx的臭合成人，xxx打工就好好打工，学xx的自然人玩游戏” 雷琦烿抬枪一扫，虚拟头盔的电缆应声而断。 骂声消失。 而被脉冲光线吓到的少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腥臭的液体从他的档下流出，他被吓尿了。 “你是什么时候上岗的。”雷琦烿面色铁青的问。 “去年”少年呆滞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雷琦烿问道。 “马修格尔姆。是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合成的，专门负责水利工程的检修。”少年呆滞的喃喃道，瘫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雷琦烿头有些晕，感觉站立不稳。 格尔姆死了，他找到的这个不过是生物科技公司用格尔姆基因重新合成的一个新人。或者说有很多这样的新人，只不过因为伦理问题，这种事情一直被自然人所禁止，没想到这些生物科技公司竟然公然违反法律，重复制造相同的基因。 “公司” 雷琦烿咬牙切齿，胃酸翻涌的简直要喷出来。 “公司！公司！公司！公司！！！” 她突然狂呼出声，拿着脉冲枪一通到处乱射，把面前的电脑，电缆，还有远处的管道射出了无数破洞。电弧闪烁间，清澈的水流从管道中喷涌而出。 “警报！警报！警报！检测到非正常性损毁，本工厂的一切权益属于怡健水业公司，如破坏将遭到法律追究。” 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雷琦烿张口吐了出来。 吐了个稀里哗啦，脸色苍白。 新上岗的合成人少年被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吓的一动都不敢动，石化一般的跪在地面。 雷琦烿缓了好久才回缓过来，真正的格尔姆尸体下落不明，甚至早已不在火星地界，而月球芯片也毫无踪影。回想到还在外面的源洛，一丝不妙的预感从他心底升起。 她擦了擦嘴唇，站起身，沙哑问道：“这里有监控么？” 合成人少年缓缓抬起手掌，颤抖指向房间一角，那里有一张被照片遮住的监控。雷琦烿踩着桌子站在高处，取下照片，对监控里挥挥手。 “看见了么，有事冲我来。” 她说道，随后一枪把监控给射了个对穿。 23，癖好 雪地里，欧文带着几名ssp站在雪地中和源洛面对面。 “如果是重复利用，那你怎么会认识我？” 源洛问道：“你只是基因和欧文一样，不代表经历也一样。” “是的，一般来说生物科技公司会在一条基因死后再投放下一条基因。不过不代表生产的时候也要一个一个的生产，这样成本太高了，为了节约成本，一般是一次性生产很多，然后分成不同时间段投放。所以我们所有人其实是同一时间诞生的，有人负责行动，有人负责谋划。他经历的事都有我参与。” “你是会计？” “啊？会计，我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欧文耸耸肩，“我和你一样，都是打工仔。本来嘛，我晚你几十年后才要投放的，不过之前不是有家生物科技公司破产了嘛，叫什么来着一一对了，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也不知道是经营不善还是被竞争对手恶意兼并，十几年前就不怎么管理旗下的合成人了，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他挠挠头，“说的我好像有多坏似的，反正这次我是来找你的，格尔姆死后我迫切需要一名专业的舰手，你知道的，舰手不好找，会开飞船的太少了。” 源洛本来还一直兴致缺缺，一听这个来了兴趣：“你要挖那女人的墙角么？” “你非要这么说，倒也的确是那么回事。”欧文点点头。 “你给我多少钱一个月？”源洛毫不犹豫的问。 “这” 欧文一愣，说道：“听着，我找你做的是改变世界的大事，自然人压迫我们这么久了，难道你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源洛脸上的期盼逐渐变成了尖酸刻薄，他嫌弃的说道：“什么玩意儿，没钱还想空手套白狼，自然人来这套就算了，你一个合成人也来这套。 欧文逐渐醒转过来，他抱起胳膊，笑道：“好吧，你想要多少钱一个月。” “十万。” 源洛贪婪的说道，虽然他只拿过2000一个月，但这并不妨碍他狮子大开口，反正可以讨价还价。 “行。” 欧文一口答应下来。 这下轮到源洛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家伙答应的这么爽快。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诈，于是皱眉说道：“你一个合成人，上哪儿给我弄十万一个月，怕不是给我开的口头支票吧。” “你还记得格尔姆开的飞船么？” 源洛一激灵：“你说那艘西尔维斯特。” “是的，那艘船就是我们给他买的。” 说着，欧文解开手腕上的表，递给了源洛：“这是我平时伪装成自然人去太空城时戴的劳力土，价值三十万信用币，如果你不信可以拿去鉴定一下，先送给你做定金。” 源洛颤抖的伸出手，摸向那闪亮亮的手表。他这辈子还没摸过这么贵的东西。 嗖！ 一道光线由远及近。 当着源洛的面，将那块劳力土击碎。 同时碎掉的还有源洛的心脏，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咔嚓裂开了。 “谁！！？” 他捂头狂呼，四处张望。 却无法看到一个人。 随后，伴随着嗖嗖几道脉冲光闪过，欧文的膝盖中了一枪，他直接单膝跪了下来，同时跪下来的还有挟持源洛的几名ssp。 烟雾弥漫在白色平原，欧文单膝跪地，看着远处。喃喃道：“雷sir” 雷琦烿红色的身影逐渐从风雪中浮现，她手持脉冲枪，面色极冷的缓缓从远处走来。站在源洛身边，给脉冲枪换了一夹能量弹。 说道：“那天你跟我说太空城是最安全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现在回过头想想，如果我没去太空城，应该就让他跑掉了，对么？” “精明还是雷sir你精明啊。” 欧文叹息道：“是我们太天真了，以为学了点知识就能和自然人做对，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知识都是给你们自然人服务的，我也是，他也是。不过，这种日子想必不会太久了。” 雷琦烿面色不好看，她板着脸问：“欧文，回答我，格尔姆身上那张芯片是做什么的，现在在哪儿？” 欧文不理会雷琦烿，他看着源洛，满脸歉意道：“真是可惜，这次挖墙角失败了。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抬起手中的脉冲枪，直指自己脑门。 “等一下！” 雷琦烿色变。 嗖嗖嗖！！！ 几道光芒闪过。 欧文和几名ssp全部倒在地上，他们每个人脑门都被开了一个洞。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几秒钟不到，他们全都自杀了。 雷琦烿震惊的看着一地尸体，她万万没想到这几人这么干脆，说死就死了，完全没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良久，她才回缓过来，把枪插在腰间，对源洛说道：“走，去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他们肯定不止这几个人。” 源洛却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了。 “走啊，你怎么赖在地上不动了？”雷琦烿问。 源洛泪眼朦胧的拿手摸向地上那碎裂的手表，哽咽的说道：“你打断他们腿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打碎表？” 雷琦烿头疼叹息：“源洛，别管那块表行吗，那就是个物件。” “我不是物件么？我这样的人，流水线上要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我打一辈子工也不见得能买得起这样一块表。”源洛拿着手表的残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 “还有很多比信用币重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源洛愤怒至极的说道：“你说啊！” 雷琦烿不想再和源洛废话了，她拉开飞船舱门，跳进飞船里。随后提着源洛的肩膀把他拖进了驾驶舱。源洛抹了抹眼泪，将破表揣在兜里。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雷琦烿说欧文不止两人，那么等再见到他，那么说什么也得跟他一块走。 飞船从地面升起，飞船里的气氛僵硬极了。雷琦烿没有主动和源洛说话，她能看出源洛的不甘心。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是真的觉得那块表一点都不重要。 天空的黑色越发浓郁，飞船从极地进入了深空，火星在二人的视线中不断缩小。 源洛并没有听说过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不过这种生物科技公司的总部毫无疑问建立在太空城。由于他现在的人和飞船都是黑户，他也没驾着飞船过安全检查，而是绕过空港，径直向太空城的方向飞了过去。 经过三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后，二人看见了深空中的那颗代表太空城的光点。这时，雷琦烿对源洛说道：“你先在这里停一下，我给你找个身份，不然你现在进不了太空城。” 源洛也不回答，自己把飞船的速度减下来后，便打开手机，刷起了海豹的视频。 雷琦烿拨通了外公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男人疲惫的声音：“琦烿，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有了一些进展，你那边呢？” “来回的会议和扯皮，先不说这些，把进展跟我报告一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雷琦烿：“您知道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么？” “寒武纪，我记得这家公司，它去年被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并购了。”电话里的男人说道：“你找这家公司做什么？” “这次的合成人暴动和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有关系，在它被收购之前，估计合成了大量相同基因的个体，这些基因个体现在”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雷琦烿深吸一口气：“现在很多在逃，而且可以确定其中有人策划了这次奥林匹斯城的轰炸。” “这些混账公司，真是乱来，法律明明规定了不能同时出现相似基因组。”电话里人惊讶说道。 “节约流水线成本呗。”雷琦烿恨恨说道：“法律管不到他们，毕竟他们可是文明的基石。” （啪啪啪啪啪啪啪） “有进展就好，我这边还能暂时劝的住他们，不过只怕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受控制，现在还有其他大资本在利用这件事炒作人造人概念，你得快点把这件事给破解了，尤其要把月球芯片找到，否则”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电话里的声音狐疑问道。 雷琦烿看了眼身边沉浸在短视频中无法自拔的少年，头疼万分的捂住了脑袋。 “没什么，一个有奇怪癖好的朋友罢了。说起来，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张自然人的身份证明过来，要男性的。” “你要做什么？”电话那边立刻警惕起来：“要自然人，还是男性。” “这次的案件非得需要我这个朋友不可，这是工作。快点，我现在就要用。”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源洛抚摸着手机屏幕，低声呢喃道。 “小坏蛋，你真的是太性感了。” 电话里的人大喊道：“雷琦烿，我警告你！！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要是敢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臭老头！” 雷琦烿对着电话咆哮，“我说了他有奇特癖好，他喜欢看海豹拍肚皮，我有什么办法！” “你觉得我会信么！？之前你妈跟我说我还不信！你马上给我开视频！！” “混账老头有完没完啊！快停止你的想象！我受够啦！” 说完，她猛的挂掉了电话，随即一手揪住了源洛，狰狞的看着他：“你看就看，为什么要把声音开那么大啊！！” “不是你捏坏我耳机？” 源洛越发讨厌，他说道：“你们心里有屎看什么都是屎，别什么都赖我！” 雷琦烿一时语塞，她气急败坏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却不得不承认那只拍肚皮的海豹的确是又肥美又可爱。闲来无事，她夺过源洛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居然越看越上头。 “你很喜欢海豹？”她不由问道。 “难道会有人不喜欢海豹么？”源洛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 “唔。”雷琦烿看着手机：“的确很可爱的说。” 见雷琦烿并没有否定自己的看法，源洛来劲了，他兴致勃勃的拿回手机，对雷琦烿介绍起来：“你瞧。这种带斑点的是斑海豹，我最喜欢的种类。很润，很胖。这种长胡子的是髯海豹，很大，很重，也很可爱了。还有这种环斑海豹，虽然体型很小，但还是抱抱的话，这种是最适合的” 雷琦烿一边听一边余光看着源洛，他在介绍海豹时，罕见的没有了日常状态下的那种冷漠和市侩，眉眼之间亮晶晶的，好像一个普通的邻家男孩一般。 这种对比让她失神片刻，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仅有十七岁，而她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学校里整天和t一a厮混在一起，整天吃喝玩乐，混混沌沌。 “喂，喂，你有在听我说么？” 源洛发现了雷琦烿用余光瞄着自己，顿时很不高兴。 “我在，”雷琦烿说道：“你继续。” 24，阶层 很快，雷琦烿便后悔和源洛说了那样的话。因为她发现这家伙实在是太能说了，从海豹的种类，到海豹的起源，海豹的进化史，甚至海豹喜欢的食物，喜欢的温度，讨厌的天敌，他都如数家珍。 “其实，最可爱种类还是竖琴海豹的幼崽，纯白色，有黑色的大眼睛，一般来说它们都很喜欢吃鱼，如果能够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喂给他们一桶鱼，再爱抚一下它的肚子，那种体验一定爽翻了” “海豹肥美的身体也会引起其他生物的觊觎，鲨鱼啊，白熊啊，甚至早期人类，都会大量的捕杀海豹，这导致海豹数量越来越少，有很多很可爱的种类甚至都灭绝了，特别是一种灰色的僧海豹，它的头圆的好可爱。哎，要是能留下一点基因片段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把它复活” “” 不知道说了多久，说的雷琦烿头都昏了。 好在手机及时的震了一下，一份临时的身份档案发到了她的手机上。她赶紧打断源洛：“好了好了，等办完这个案子，我带你去地球亲眼看海豹，现在的话还是先进太空城。” 源洛意犹未尽的咂巴咂巴嘴，明明很讨厌这个家伙，却能滔滔不绝说这么久，真是不可思议。 短暂的交流过后，源洛想到了那块被射穿的手表，他知道，在找到欧文之后，他一定会和雷琦烿分道扬镳。 处理完外公发来的信息之后，雷琦烿拿起手机，贴在源洛脸上扫了一圈。很快，一份新的信息档案便在雷琦烿手机内生成。 雷琦烿将手机递给了源洛，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ssp机械安全部门的技师。明白么？” 源洛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还有后面一连串光鲜亮丽的履历，惊讶的无以言表：“你要我假扮自然人？” “是的，暂时假扮一下。” “可是，我的眼睛” 源洛很犹豫，自然人和眼睛与合成人有天壤之别，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别。 “这倒是个问题。” 雷琦烿四处看了一下，在驾驶舱内翻翻找找，却并没有找到墨镜一类的东西。这时，她看到储物箱里一个老式的驾驶头盔，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很多线缆。 “你怎么不用驾驶头盔？”雷琦烿拿起头盔问道。 源洛瞥了眼那玩意，傲然说道：“太低级了，只有和飞船毫无契合度的人才会使用。” “但是你可以用，对么？” “差不多吧。” 源洛说道。 “这就行了，你戴上头盔，一切见机行事。” 雷琦烿不由分说将头盔等死在了源洛头上。 头盔内深出几根极细尖刺，迅速的刺进了源洛的脊柱，源洛感到身体一哆嗦，一道道微弱的电流裹挟着大量的信息涌入了他的大脑。 探头和雷达变成了眼睛，直视几万米的深空，视角也变成了三百六十度的超大广角。而引擎则变成了大腿和手臂，只要源洛愿意，随时都可以让它们启动。密密麻麻的参数在虚拟现实加持的脑海中闪烁。 源洛虽然没用过驾驶头盔，不过原理倒也清楚。在太空中飞行，速度动辄十几万公里每小时，这样的速度绝大多数人是反应不过来的，而有了头盔之后，视角和处理信息的能力都会得到大幅飞跃，能够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障碍物。 稍微习惯了片刻，源洛就接受了这种全新的驾驶方式。他用脑海下达了指令，飞船四个引擎同时喷出等离子体，向太空城缓缓驶去。 接近太空城后，这里密密麻麻停满了战舰，那些战舰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深空，每一艘战舰都排列着数千门等离子大炮，这些武器可以瞬间让一枚小行星汽化，沉默的彰显着太阳系最高武力。在奥林匹斯城的事件发生后，整个太空城都如临大敌。 太空城入口处，源洛的飞船被两艘小型战舰拦了下来，他从蛇男手中骗来的飞船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冲角和尖刺，一看就不像是自然人使用的飞船。 源洛在头盔里很远就看见了远处的战舰，从战力上来说，自己这艘飞船的冲角杀伤力不如一门等离子炮的万分之一，但是其中透露出的野蛮无疑是自然人的大忌。 十几名穿着太空服的士兵飘到源洛飞船侧舷停了下来。 雷琦烿赶紧打开了飞船的无线电，无线电里传来声音， “这艘飞船没有经过空港的登记，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雷琦烿对着无线电说道：“我是ssp，刚刚从火星办案回来。” “请出示一下相关证件。”士兵说道。 雷琦烿拿出呼吸 面罩扣在脸上，飞出了载具，将手机递给了面前的太空士兵，士兵接过手机扫描了一遍，又扫描了一遍雷琦烿的身体，放下脉冲枪敬了个礼。 雷琦烿回了一礼。 “那个人也要接受检查，警官。” 士兵指着戴着头盔的源洛说道，“现在进入太空城的任何人都要接受检查。” “这是他的证件。” 雷琦烿将源洛手机递了过去。 士兵们扫描了一遍后又说道：“让他下来，我们扫一下脸。” 雷琦烿皱起眉头，她看到另一边同样有一艘豪华飞船飞了过去，而那艘豪华飞船只是被敷衍的拦下问了几句话，随后便放行了。 “你们进去搜不好么。”雷琦烿淡淡道。 “这”士兵们显得有些犹豫。 “那是我属下，他的身体被改造过，整个人都属于飞船的一部分，离不开椅子。” 几个漂浮着的士兵面面相觑，为首的士兵说道：“警官，咱们部门不同，目的却是相同，请你还是配合我工作为好，毕竟现在形势很紧张，到处都是危险的合成人。” 说着，一名士兵飘到舷窗附近，敲了敲舷窗。 源洛脑袋微微转动，飞船的探头已经将一切都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中。他不知道雷琦烿要拿这样的场面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发现是合成人，只怕是神仙也跑不了，无论他的驾驶技术再高，面对这么多战舰，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雷琦烿看着这样的场面，内心同样焦急，她发现自己小觑了自然人防范的决心，或者是这艘飞船实在是太显眼了，完全不像是自然人会开的家伙。 就在这时，战舰里的一名士兵突然飘了过来，用无线电对为首士兵说道：“队长，上头的电话，让我们不要管这艘飞船。” 士兵很惊讶：“上头是这么说的。” “是的，雷警官在执行秘密任务，不能声张。”士兵说道。 几名士兵立刻在太空中飘的笔直，敬了个礼。 雷琦烿松了口气，心想关键时候还是外公靠谱。没有让她因为这种小事而倒下。她回了一礼之后钻入飞船。源洛用意识控制着飞船向太空城内缓缓飞去。 进入太空减速通道之后，雷琦烿心有余悸的对源洛说道：“找个地方我们得把这艘飞船换掉，否则实在是太惹眼了。” 源洛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看着身边的减速通道。上一次可怕撞击事件造成的损毁已经不复存在，此刻的减速通道内飞船如织，那些都是自然人的飞船，其中每一艘飞船都整洁而优美，和他驾驶的这只满身尖刺的豪猪完全不同。 穿过两道气密舱后，飞船进入了太空城的内部。 太空城源洛虽然来过很多次，但过去他并没有用驾驶头盔，不曾放大过自己的感知。但在驾驶头盔的加持下，他可以成倍成倍的看见太空城的细节。 这里的地面是平整异常的金属，随处可见都是绿色的植被还有晶莹剔透的喷泉。在街道的长椅上，有自然人在悠闲的用面包喂鸽子。 太空城里的建筑多是透明，隔着玻璃幕墙，源洛可以看到很多俊男靓女拎着包包在楼中商场漫无目的闲逛。一些气质金领优雅的坐在咖啡厅里，小心翼翼的不让咖啡弄脏口红，她们惊讶的看着脚下缓缓驶过飞船。 这些家伙都活的很精致，源洛心想，他身下的野兽闷闷不乐的发出低吼，引擎中的动力被文明压制，如同动物园的老虎，供人欣赏。 进入太空城后，源洛找了一处小型空港。将飞船停了下来。而雷琦烿则去一旁的无人便利店给源洛拿了一副墨镜。 戴上墨镜之后，二人顺着太空城的街道向前走去。在此过程中，源洛一直看着周围的商店和晶莹剔透的高楼。它们是如此一尘不染，干净的让人困惑。 为什么文明容不下尘埃？ 雷琦烿不知道源洛在想什么，只见他一直看着街道两旁的商店，只觉得他们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于是问源洛，“你饿了么？” 源洛点点头。 “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说完，雷琦烿拉着源洛，信步朝旁边一家商店走去。 门口，源洛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了雷琦烿的胳膊，说道：“你忘了？你没有钱。” 雷琦烿则说道：“太空城里的一切商品都是免费的，你可以随便吃。” 源洛震惊的瞪大眼睛，他来太空城几千次都没听过还有这个规矩，从小到大他受到的规训都是万物有价，尤其是自然人的物品，更是昂贵的不可思议。 雷琦烿神色有些黯淡，她知道这条规矩只是针对太空城的自然人，那些自然人太过富有，以至于在他们身上收取吃饭的费用毫无意义，反而会浪费时间让他们付账，为了留住他们，太空城的一切对自然人都 是免费的。 但是对于合成人，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店内，依然干净的一尘不染，随处可见的都是明亮的几何切割。雷琦烿拉着源洛来到大厅，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洁白的盘子，塞到源洛手里。 在大堂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百种五花八门的餐具，每种餐具里都有源洛此前从未见过的食物，这份陌生让他感到浑身不在。他不由的开始怀念飞船的驾驶舱，甚至开始怀念ssp的监狱。 在监狱和驾驶舱里，他是主宰，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而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是。 “随意一点，想吃什么就拿，肯定不用你花钱。” 源洛机械的拿了几种从没见过的食物，装在盘子里。坐回位子，一板一眼的吃了起来，由于拘束，他甚至无法品尝出口中那精美食物的味道。 这时，源洛听到了犬吠声。 “汪汪！” 抬头一看，临近座位上有一名打扮的极为精致的少妇带着她的宠物狗在用餐，那只狗被修剪的整整齐齐，毛色雪白，蓬松无比，它穿着衣服，坐在椅子上。 少妇挑着一块彩椒，哄着身旁的狗，让它去吃。 但那只狗似乎并不喜欢吃彩椒，一直叫个不停。而女人则耐心的劝诫：“来，莉莉，吃点蔬菜，吃蔬菜对身体好。” 源洛看着那少妇，目光充满了疑问。 25，太空追逐 “我刚刚看了一下新闻，寒武纪生物公司被伊甸园并购了，但是公司总部要到明年才会拆除。我想，现在那家公司里应该没有人。” 雷琦烿拿着一块羊排，边吃边说道：“如果我们能登进寒武纪生物公司的系统，就能找到当年究竟合成了多少相同的基因，也就能确定欧文的数量。” （汪汪汪） “不过，我觉得欧文背后肯定有资本撑腰，之前格尔姆开的那台西尔维斯特，还有他送给你的那块手表，都非常昂贵，根本不是合成人能够消费的起的，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会有资本为合成人站队呢？” 雷琦烿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源洛说话。 源洛觉得这些都跟他没什么鸡儿关系，他一直盯着隔壁桌的狗和少妇，那少妇哼哼唧唧的把彩椒放在狗鼻子前，狗一直在汪汪叫，盯着盘子里的牛排。 少妇觉察到了隔壁桌的视线，抬头看了源洛一眼，看见了源洛的墨镜，她露出浅浅的微笑。这时，那狗狗趁她不注意，一口叼走了牛排。 “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看欧文上次的说话，他应该也可以混进自然人所在的区域” 雷琦烿发觉源洛一直在盯着狗看，不由伸手打了源洛一下，斥责道：“我说你这人，我跟你讲话你在看狗！” 随后她抬起头，看见那名带狗的少妇，少妇也看见了雷琦烿。 双方都沉默了片刻。 那少妇首先站起来，惊讶道：“小火人？” “高琳” 雷琦烿惊喜的喊道。 少妇踩着高跟鞋，匆匆忙忙的来到雷琦烿面前，“真的是你，我刚才还想有谁的头发会这么红呢！” 雷琦烿挠挠头，说道：“你也是，还是那么漂亮啊。” “嘻嘻，”少妇捂嘴笑道：“你嘴巴可比过去甜了不少呢，怎么样，现在还在ssp工作嘛？” “可不是，忙得累死累活的。”雷琦烿叹了口气，“倒是羡慕你，每天自由自在，还有时间溜狗。” 少妇幽怨道：“谁让你当初要去做那没人碰的苦活，那时候学校那么多男生喜欢你，你要是挑个嫁了，现在比我不知道快活多少呢。” 雷琦烿：“唔。” 源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那只狗，那狗已经爬到桌子上开始狂舔了，口水和残渣被咬的到处都是。它吃光了所有的肉类，唯独没有吃彩椒。 少妇目光转移到源洛身上，问道：“这位小哥哥是谁，难道是你的？” “别乱想，高琳，他是我带的实习生，跟我一起来工作。”雷琦烿说道。 “你啊你啊，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女生。” 说着，少妇坐了下来，拿出了手机，摆上了天空，说道：“来，小火人，这么多年没见，我们来拍张照。” 雷琦烿下意识的露出笑脸，伴随着咔擦声后，少妇喜嘻嘻的发了个朋友圈，说道：“这下那些老同学都要羡慕死我了，你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让多少人牵肠挂肚呢。” 雷琦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突然神色大变，她一把攥住了少妇柔弱纤细的手臂，惊呼道：“你发朋友圈！？” 少妇被雷琦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对对啊”她结结巴巴的说。 “带地点的？” “是是啊” “t一a是不是也在你的朋友圈里？” 雷琦烿大声问道，口气和审讯犯人似的。 少妇十分不安：“你你说伊诺涵么？在啊，我们大学不是经常一起玩的么？你忘了嘛。” “啊！！” 雷琦烿不禁捂脑。 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妇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起一看，笑道：“刚说呢，伊诺涵给我点赞了。” 源洛还在看狗呢，雷琦烿不由分说拎着他脖子后的衣服，将他拖出了餐厅，一边跑一边大声说：“很高兴见到你，琳，我还有事忙，先走了！” 她开跑的是如此迅速，以至于少妇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呆呆的看着雷琦烿的背影。直到她的狗吃的心满意足后，来她的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雷琦烿拖着源洛跑了一截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此刻他们处在太空城的一处停车单元，地面摆放着很多淡蓝色的磁悬浮摩托。它们由小型聚变发动机推动，底盘上绕着蓝色的等离子体，很是精致。 “这种共享摩托艇你会开么？” 雷琦烿问道。 源洛扫了眼那淡蓝色的摩托艇，点 点头。 “只要是能动的机械，我都会开。” “好！” 雷琦烿不由分说的坐在摩托艇后座上，说道：“快走，带我去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的总部，那个女人是我的朋友，她暴露了我的位置，只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找我。” 又要上班了。 源洛露出淡淡的厌倦神色，他跨上了悬浮摩托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地图上搜到了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的位置后，便骑着摩托艇冲上了道路。 沿着导航跑了半小时左右，正如雷琦烿所言，四周的车辆和摩托艇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摩托艇大多带着鲜艳明快的涂装，而摩托艇上驾驶员们也都穿着贴身的太空服，留着各式各样的发型。有的身上还有鲜明的改装痕迹。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冲上了高速路段，向着雷琦烿所在的摩托艇包围过来。 一艘摩托艇和源洛靠的很近，其上的驾驶员问道：“请问是ssp的雷sir么？” “不是！”雷琦烿大声的说。 “您这个头发，说不是也是了，比染的还鲜艳呢，雷sir，t一a最近一段时间情绪都不是很稳定，一直拿我们出气，您看，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安慰她一下。 “安慰个屁啊，她是小孩子么？” 雷琦烿大骂道：“我要工作，你们别烦我！” 这时，伴随着嗡的一声剧烈轰鸣声，一艘黑色的流线型悬浮车从道路侧旁升起，它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流，径直向摩托艇冲撞而来。 源洛余光扫到了那迅速逼近的悬浮车，于是拉高龙头，控制着摩托艇向左飞去，一直被逼到了道路侧沿，退无可退。 一旁悬浮车的车顶打开，露出坐在驾驶座上的一个短发少女，少女气愤的冲着雷琦烿大喊道：“你工作什么啊工作！现在火星多危险你不知道么？地面的ssp全都撤离了，现在要么都在空港，要么准备回地球，就你，死活找不到人影。” “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赶过来的啊！？” 雷琦烿坐在后座上大声吐槽。 t一a坐在驾驶座上尖锐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为了找你觉都没睡好！还给你建了个寻人网站，你倒好，背着我在这里和别人兜风！我真是看错你了，你都二十五的人，还泡这种小男生！真不知羞！！” “我泡你xxxx！” 雷琦烿破口大骂，恨不得脱了鞋子往这家伙头上砸。 源洛往身旁瞥了一眼，嗬，好家伙。坐在豪车里的少女瘦瘦的，有着短发，脖子上系着黑色系带，眼睛上盯着俩黑眼圈，不正是那天他在电视上看到的，拿一千万信用币悬赏雷琦烿的家伙么。 虽然这个可能性已经被雷琦烿给否定掉了，但是看见这家伙座下的豪车，源洛忍不住又心痒痒了。一千万估计太夸张了一点，那一百万呢，真不行五十万也好。看这个女人这么激动，应该愿意出点钱才是。 车速慢了下来，雷琦烿被源洛坑了这么多次，一看见他那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在盘算什么东西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掏出脉冲枪就顶在他的脑门上。 “我警告你，源洛，今天你要是敢停下来，我就马上毙了你！” 源洛被身后这个女人的杀意弄的心底发毛，他不敢得罪这家伙，老老实实的把摩托艇开到最快。 “你别跑！今天你说什么也要跟我回地球！” 身后那个少女坐在驾驶室内大喊道，她加大动力，豪华的悬浮车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了上来。 瞥见身后迅速接近的t一a，雷琦烿不由催促源洛：“快，再快一点！” “我已经是全速前进了。” 源洛平静道。 雷琦烿一看码表，悬浮车跑到了100多迈，的确是全速前进了，甚至已经超过了安全限速了。 只可惜这种公共产品的速度和私人悬浮车还有那些摩托艇的速度是没法比的。 t一a的速度提高到了两百多迈，她坐在驾驶室内，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共享摩托，势要将它撞翻在地。 一旁闲来无事的路人也看到了悬浮车即将撞击共享摩托的一幕，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齐刷刷的捂着嘴巴尖叫起来。 “t一a！你疯了么！？” 雷琦烿朝后大喊。 “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地球！” t一a大喊道。 短暂距离转瞬即逝，身后，悬浮车迅速接近，前方，有一条绕着道路的环状光桥。一般用作电子标语和测速使用。光桥上闪烁着绿色的led，其上闪烁着日文，いっぽうつうこう。 黑色悬浮车接近在即，源洛微微起身，身体一斜，驾驶着摩托艇一个侧翻，擦着环状 光桥滑上了高空。一个惊险的跳跃反转，甩掉了悬浮车。 t一a撞空，立刻制动。惊讶的看着光桥上的摩托艇。 那光桥不过十来米长，摩托艇转瞬即逝。但是在空中那摩托艇竟然翻滚三百六十度，没有任何停滞，落地后继续向前跑去。 “哇哦！！” 在下面仰头观看的路人纷纷发出惊呼，那台小摩托竟然用不可思议的方式躲开了悬浮车的冲撞。 雷琦烿落地后脸色苍白，紧紧的抓住源洛的腰身。 “你想玩是吧！” 欧罗巴3000内，t一a恨恨的说道，她把短发扎起来，手指连按，悬浮车调整成为赛道模式，它的尾部弹出三枚巨大的推进器。 伴随着轰隆一声爆响，欧罗巴3000以不输太空飞船的加速度向前方的小摩托冲了过去。而在它身后，则是数十台亢奋的机车党。在一小撮自然人枯燥的生活中，只有超高的速度和快速的闪避才能带给他们精神上的亢奋。 雷琦烿扒在源洛肩膀上，看着身后迅速接近的黑影，极度紧张问：“我那个朋友也是拿到过专业舰手证的，你有没有把握甩开他们啊！？” “你以为我是谁？” 源洛平静的说道。 26，城中飞行 话音刚落，前方出现一道三岔口。其中一道是通向城区内部的小路，很是狭窄。密集的人流从旁边各式各样的建筑中闲逛而出，有说有笑的走在街道上。 源洛拉升摩托，擦着行人的头顶飞了过去，引得下方的行人骂声一片。 “怎么骑车的？” “头文鸡d啊！” “看着点，年轻人！” “真是没教养的家伙！” “这可是公共场所！” 骂声未落，爆裂的轰鸣由远及近，t一a的欧罗巴3000一个极速悬停，横在街道中央，强烈的气流把行人吹的东倒西歪。 一个车手骑在摩托上追了上了，大声说道：“t一a，那家伙走小路跑了！” t一a看着远处的摩托艇，大声说道：“这条路很短，你们几个，追上去，你们几个，跟我去出口堵她，我不信她今天能跑掉！” “吼吼！走！兄弟们！” 机车党们兴奋的挥舞的手臂，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们抬起摩托艇的车头，如同捕猎麋鹿的狼群一般前后冲入小巷。引擎的推力将两旁的行人吹的鬼哭狼嚎，向两边倒去。 同样，在狭小的通道内，雷琦烿贴在源洛背后，说个不停：“你要怎么办，这里人太多了，根本开不快！而且这条路也太短了，她随时可以去另一条出口堵我们。” 话音刚落，出口已经近在咫尺，而那艘黑色的欧罗巴3000已经急速环绕街道一圈后，停在了出口，它牢牢的堵住了出口，不让源洛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怎么办啊！？” 雷琦烿大声问源洛。 “抓紧我。” 源洛说道，他抬高摩托艇，倾斜着向上飞去。 看着逐渐向上攀升的摩托艇，雷琦烿明白了源洛的想法，太空城的地面有人造重力区域，供人行走。但是在那些高大的楼层中间，在太空城的极高处，那里和宇宙真空中是一样的，没有任何重力。 雷琦烿担忧的问道：“你要脱离重力区么？这可不是飞船啊！没了磁悬浮系统，我们会失去方向的。” “没有我们，只有你。” 源洛说道。 而另一边，追逐源洛的t一a一众人等也发现了不停向上飞行的二人。一名车手停在了t一a面前，看着上空，说道：“t一a，哥们这下帮不了你了，要是进入无重力区，就等于是在太空飞行了，那种地方，我们控制不了摩托艇啊。” t一a抬头看着太空城高处，紧紧咬住下唇。 联邦议会授权制造空间站的时候，一般会搭建一个太空平台，然后吸引投资，按平米拍卖空间站上的土地。 而竞拍空间站土地的公司，为了利益最大化起见，起先会拍下空间站上很小的一块地，然后疯狂在空间站上加高加宽楼层，反正太空没有重力，他们想盖多高的楼都行。 这就导致了空间站上的建筑像树林一样，底下是枝干细小c占地面积很小，供行人行进的空间很大。而上面则是复杂多变到极致的工作生活用区，其中的空中通道相当狭小。根本不是悬浮车可以通过的。 而更棘手的是，太空城的人造重力只限于建筑内部和近地空间，一旦飞上高处，就意味在失重中驾驶，那种环境下，坐在椅子上都很困难，更别提驾驶。难度更大。 看着雷琦烿越来越远，t一a越发不爽，她猛的拽开悬浮车门，跳了下来，随后抓起一辆改装摩托艇上的车手，将他拖下了座位，自己跳了上去。 旁边的车手纷纷劝她：“t一a你冷静点，那里是无重力区，摩托艇不是那么好开的。反正她就在太空城里，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她。” “闭嘴！！” t一a愤怒的咆哮道：“雷琦烿能去的地方，凭什么我不能去！” 说罢，她直接启动摩托艇，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冲去。 改装过的载具动力极大，她很快就脱离了重力区，进入了无重力区。 方向消失了，屁股和座椅之间的挤压也消失了，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让她坐在座位上。她不得不用大腿死死夹住摩托艇，才没有让自己从座位上飘起来。 而前方，那艘摩托艇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失重的影响，依然自顾自的飞着。 这让摩托艇上的少女神色凝重，那个带着雷琦烿飞行的家伙，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难缠。 “t一a” 雷琦烿看着后视镜里迅速接近的少女，几块记忆碎片迅速从脑海中闪烁而过。 那 是红色的灯光，棕色的沙发，散落的酒瓶，滚烫的嘴唇，还有意乱情迷的纠缠。 雷琦烿足尖弓起，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把那些记忆碎片彻底从脑海中甩出去。 源洛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那迅速接近的改装摩托艇，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人总是喜欢在赛道上你追我赶，或是要证明自己，或是享受驾驶，或是寻找刺激，或是热爱飞行，或是测试机器的性能。但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 飞行只是工作。 仅此而已。 失重的高空中，荆棘一般的通道越来接近。 在那些密集的通道中，源洛可以看见无数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走来走去。如果说这密集的通道是大海中的珊瑚，那么这些人就像在珊瑚中生活的浮游生物。 而他则是一只游离在密集珊瑚群中的一只小鱼。 另一只更快的鱼出现在珊瑚之中，它同样不停闪烁，躲避着复杂的珊瑚，但是动作明显十分生疏，加速减速磕磕碰碰。 源洛看了眼动图，导航给他大致指明了方向。而在那方向上，有一处极小的通道，如同密集珊瑚礁上的一丝裂隙。 源洛骑着摩托艇，直直的向那处细小的空隙飞去。 看见源洛的这个动作，雷琦烿不由屏住呼吸。她已经对自己这个新招的舰手的水平有了大概的认知，但看见两片的通道以这样的速度闪烁，她还是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一种恐慌。那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慌。 空隙越来越近，粗略估计那应该是太空城这些巨大建筑的换气通道，里面密集的摆放着很多巨大的换气扇。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t一a不得不放慢速度，她可不想一头撞在太空城那些巨型公司的建筑上。 她放慢速度，可前方的共享摩托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在她速度降到80每小时之后，那艘小摩托竟然保持着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去。 “d找死吧！？” t一a震惊的瞪大眼睛，喊道，他不敢想象一辆小小的摩托艇敢挑战太空城的权威，开到离缝隙一公里不到的位置，居然还不减速。以这个速度飞进那么窄的楼间距，几乎就是自寻死路。只要有一点点误差，就有可能撞上旁边的建筑，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 然而话音刚落，就在裂隙之前，那艘小摩托底部喷出蓝色等离子体，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旋转了三百六十度，两个引擎同时喷出浓烈的气焰，开始反向加速。 顿时，由于反作用力，摩托艇速度骤降。 而后，摩托艇一甩屁股，再度转动三百六十度，在太空城的通道中甩出一道潇洒的蓝色光弧，面对着狭小的间距，直直的钻了进去，前前后后没用二十秒！ 好似篮球场上一颗八十米外的三分球，精准的落入篮筐。 “什么！？” t一a震惊瞪大眼睛，反向加速用于减速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对于操作者的要求却是极为严苛，要承受巨大的离心力不说，而且还要极为精准转动角度。 更难的是，转向的时候，飞船驾驶者的视线是面对正前方的，这也就意味着，转向之后飞船驾驶者看不见身后的景物。 这又要求飞船驾驶者对于距离感有着极好的预判，以及极为强悍的心理素质！ 这种赛道上都很少有人敢做的高难度减速动作，竟然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家伙轻而易举的做了出来，还连续做了两次，一次正向，一次反向！ 她停在一根珊瑚上，呆呆的看着缝隙中消失的蓝色光点，内心疑窦丛生。 那艘小摩托的驾驶者究竟是什么人？ 穿过缝隙，源洛彻底将身后追逐的少女给甩的没影了。这让他有些惋惜，他开始看那个少女气势汹汹的追过来，还存着假装不敌的心思被她抓住，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那个家伙谈谈条件，把雷琦烿给卖掉。 然而他没想到那个少女如此不中用，竟然跟着他一起飞都做不到。 不过目的地就在不远处，源洛希望能在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的总部再次见到欧文，那可是月薪十万的工作，他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 穿过向下的通道，源洛重新回到了重力区域。 他觉得腰和胯被什么东西勒的慌，低头一看，身后那家伙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手臂死死的勒着他的腰，膝盖死死的夹着他的胯。估计是怕在无重力地带从摩托艇上落下来的缘故。 源洛狠狠的一巴掌拍的雷琦烿的手上，“松开，你弄疼我了！” “啊，抱歉！” 雷琦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到了安全区后，松开了手和膝盖。 “我们刚才真的是太危险了，我眼睛都不敢睁。” 雷琦烿心有余悸的说道，她回头看着上方那些密集的通道，完 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以一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从那里面飞了出来。 “是你，不是我们。”源洛淡淡说道。 “嘁。” 雷琦烿撇撇嘴，心情不错。 经历了刚才那样危险的驾驶后，她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t一a的驾驶水平她是了解的，在她们还是孩童的时候，她就已经开着碰碰船跑来跑去了。而在源洛面前，t一a竟然毫无悬念的被甩开了，可见他技术已经过硬到了极致。 贴在源洛身后又跑了一会儿，雷琦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问道：“你说她能安全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么？” “关我屁事。” 源洛说道。 雷琦烿：“” 27，公司 “到了。” 几排高耸的写字楼前，源洛停下摩托艇。 相比于刚才过来的地方，这里显得相当空旷僻静，僻静的甚至有些肃穆。 在其中一栋大楼上，刻着寒武纪三个中文大字。 而在远处另一栋巨大的高楼顶端，巨大的eden标语清晰可见。 伊甸园。 生物科技公司的龙头。 那是源洛的缔造者。 面对它，源洛没有任何想法，他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打开了app，想要刷短视频。 app里，本地的新闻频道正在播放一则新闻：“近日，太空城出现的几起悬浮车以及小型聚变载具的失踪案，依然没有破解的头绪。请盗窃机动载具的市民朋友主动将用车送回原位，以维持文明的道德纯洁和自身的精神面貌，盗窃机车是不对的行为” 源洛看了眼新闻，随后便关闭了界面，去找海豹拍肚皮的视频了。 可手机却被人按了下来。 抬头一看，他发现雷琦烿依然站在他面前，并没有进入寒武纪大楼。 “干嘛？”源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得和我一起进去。”雷琦烿说道。 源洛冷淡说道，“我只负责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剩下的事跟我没关系。” 雷琦烿说道：“上次在极地水厂的地方，就因为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外面，结果你差点被那几个合成人带走了。” “哈？” 源洛把声音拖的老长，他心想如果不是你回来，老子早就换了份月薪十万的工作，手上戴着几十万的名表了。 但他懒得跟这家伙理论，浪费口舌，干脆的甩甩手：“不去，你请便。” 咔擦。 源洛脸色大变。 一双手铐直接铐在了他的手上，而手铐的另一端则栓在雷琦烿的手腕上。 “我又犯了什么罪！你要把我铐起来？” 源洛大声质问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东西。” 雷琦烿晃了晃手腕，笑眯眯说道：“你想在这里等欧文，见到他之后就跟他走是不是，我看你还留着他给的手表。” 被看破心思的源洛也不心虚，他理直气壮说道：“谁让人家给的多呢，你虽然是个自然人，但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我是穷，但我也不希望看到日后你坐在一艘敌对势力的战舰里被自然人轰的稀巴烂。” 说罢，她拉着源洛向寒武纪公司的总部走了过去。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源洛在她身边不满嚷嚷。 寒武纪的旋转玻璃大门此刻被厚重的铁锁封上，上面贴着门面出售的标签。雷琦烿一点不客气，掏出脉冲枪对着上面就是几梭子。 高能激光将铁锁融化成了铁水，滴落地面。 当雷琦烿推开寒武纪透明的旋转门之后，二人出现在一块极其空旷的大厅内。 大厅足足有五六个篮球场那么大，地面由极其平整的抛光大理石铺成而成，光滑且没有一丝尘埃。大厅高的不可思议，其中有很多不同生物的雕像，雕像银光闪闪，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 整个大厅内静谧非常，没有一丁点人影。 这静谧让源洛回忆起自己在培育太空船里的童年，那里总是拥挤不堪且到处都是排泄物。扫地机器人全天嗡嗡转动个不停，孩童的哭声每日不停重复。 他忽然领悟到为何文明容不下尘埃，这空旷的大厅践踏起来的确心旷神怡。 雷琦烿警惕的举着脉冲枪，她先是来到咨询吧台，咨询吧台没有人，上面只有几张散乱的文件。 拿起文件看了看，只是一些访客名单，最近的访客都是一年前。一年，这个时间已经足够病毒变异十七次了。 雷琦烿放下脉冲枪，来到电梯大门前按了一下，出乎意料，这里的电梯竟然还能使用，她一按就开了。她犹豫了片刻，带着源洛走进了电梯。雷琦烿想了想，按了去最顶层的按钮。 电梯舒缓且平稳的向上飞去，同时，电梯里响起悦耳的女声：“欢迎来到寒武纪生物科技公司。本公司一直秉持着优化配置，提高产品竞争力的理念，向着人类美好未来的方向不断努力。” 伴随着女声，电梯上还亮起了屏幕，一群漂亮的碧眼少年快乐的从飞船阶梯上走下来，在草地上快乐的奔跑。悦耳的女声继续说道：“我们优基因，懂基因，更创造基因。基因看得懂，未来超 轻松。” 源洛一言不发的听着广告，看着窗外，电梯两旁的玻璃幕墙里，双螺旋的金属结构依然在缓缓旋转，好像在无声的炫耀。 手掌突然被抓住，源洛低头一看，手铐下，雷琦烿戴着红色手套的手掌不知为何抓着他。 源洛纳闷的看着雷琦烿，但身旁的女人只是抓着他的手掌。抓的很紧。正当他要呼痛之际，手掌松开了，他们来到了寒武纪大楼的顶部。 电梯门刚一打开，他们就看到了一条破碎的走廊，走廊里布满了碎玻璃。那些本该装在门廊里的艺术品被稀里哗啦的打碎，散落地面。 雷琦烿举起脉冲枪，谨慎的绕过玻璃，缓慢行走。而源洛跟在她身后，满脸都写着不情愿。这地方安静的诡异，再加上这混乱的场面，让人心生不安。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呆上太久。 雷琦烿挨个挨个的将走廊旁边的玻璃门推开，这栋建筑里的大部分电器和财产都已经被搬走了，桌子和柜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裸露的线头暴露在外。 找了好一会儿，二人来到了一间宽大的房间，这房间过去大约是某个高层的专室，内部有打斗的痕迹，杂乱不堪。几台主机散落在地，桌上歪歪扭扭的摆着几条投影线，还有一些文件和档案。 雷琦烿来到桌前，将脉冲枪收回腰间，从桌上拿起几分文件，读了起来。 这些文件显示的都是财报数据，并不难懂，对于雷琦烿来说，她自幼接受自然人的精英教育，读懂这些和喝水一样自然。 翻了一会儿，困惑涌上心头，公司的现金流和财务都很健康，客户包括火星各大矿区，各个服务业的龙头，还有远送其他星球的勘探和开采业务，甚至和地球高层都有合作。 这样的公司为什么会破产呢？ 雷琦烿又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深，没什么头绪的她收起档案，打开了光脑。 光脑在桌子上空投射出一个投影屏，它和电梯一样，看上去还能用，只不过上面有一个密码登陆界面。 雷琦烿敲了敲手腕上的显示屏，显示屏里吐出一块解码工具，她将解码工具插进了主机。 随后手掌在虚拟键盘上敲了起来，由于源洛和她铐在一起，手腕也不得不在桌上震来震去。 投影屏上，无数数据流唰唰唰的流过，不断滚动。 最后，数据渐渐收敛，登陆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简洁的操作界面。 源洛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个女人在光脑技术上的娴熟应该和他开飞船的实力有的一拼，能黑进这种超级公司防火墙的人，怎么看都是高手。 破解界面之后，雷琦烿在搜索系统中输入了欧文的基因信息，经过十几秒的加载之后，光脑上出现了一排排信息。 雷琦烿坐的笔直，双目如炬。 “ll0102号合成人，生产数量一一90，夭折数一一17，发货数一一43，库存一一30，库存地点一一010923号冷冻柜。” 读完，雷琦烿脸色便越发阴沉，可以说差到了极点。 她本以为这家公司批量生产的合成人数量在十以内，但看起来她大大低估了这家公司节约成本的决心，竟然同时生产了九十个相同基因组的家伙。这无疑给她的抓捕行动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可能丢掉其中一个，这场针对自然人的报复行动都不会结束。 “走吧。” 雷琦烿站起身，“我们去库存地点看看。” 二人重新进入电梯，源洛在电梯里说道：“这么大一公司的防火墙，说黑就黑了。你一个女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精通异常？” “你对性别有什么偏见？” “不奇怪么？” 源洛理所当然的说道：“合成人里好看的女人都在那些自然人身边，天天装扮和化妆，攻破防火墙这种事，让你老师那样的人来做还差不多。” 雷琦烿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她摇摇头：“你太年轻了，没见识，我不怪你。就当你在夸我好了。” 源洛说道：“你如果能黑进寒武纪的系统，肯定也能黑进银行系统，那是不是你冻结的资金很快就能解冻？” 雷琦烿惊讶道：“你这家伙，看东西完全只看现在么？一家破产公司的系统，黑了就黑了。可是银行的系统，就算我黑了进去，解冻了我的五万信用币，之后呢？” 雷琦烿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我把钱转给你，等银行的那些人反应过来，抓我们一起去坐牢。到时候，咱们可就真的成狱友了。” 电梯到了最底层，停了下来，雷琦烿说道：“别那么在意信用币，那东西就是地球造出来的数字，可别上当了。” 28，辐射 源洛对于雷琦烿的话深恶痛绝，一句都不想听。 信用币是数字，是个人都知道。但既然所有人都相信那个数字有用，源洛毫无疑问也会相信它有用。 二人走出电梯，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整座大楼的地下仓库，来到这里之后，光线消失了。四周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而同时消失的还有温度，四周冷的不得了。 雷琦烿按了按手腕，一排细小的珠子从腕带里飞出，它们在天空中变形打开，其中射出一道道强光，如同电子萤火虫一样，为二人照亮道路。 冷气弥漫中，这里原来是一道深深的走廊，走廊两边有很多深色的冷柜，冷柜被切割的整整齐齐，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排列在地下。 二人顺着冷柜缓缓行走。 每个石柜上都有不同的数字标签，雷琦烿顺着冷柜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数。没多久，她就来到了0109号冷冻柜。 对着锁心开了一枪，冷冻柜打开。 淡蓝色上冷气扑面而来，雷琦烿细长的红色手指伸进了柜中，抽出了第二排第三格的储物盒。透明的水晶盒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十个培养皿。 空中飞舞的光球高度下降，将水晶盒照的透亮。 借着那强光，源洛可以看见每一个培养皿中都有粉色的小肉芽，而在那肉芽之中，隐约有一点红色在微微跳动。 “我小时候就是这模样么？”源洛好奇低语。 “我小时候也一样。”雷琦烿漫不经心的回答：“一，二，三，四” 她数了数，的确是三十个，和系统记录的并没有出入。 一共造了九十个，这里有三十个，夭折了十七个，加上外面死了两个，也就是说还有四十一道相同的基因组在太空中游荡，想到这里，雷琦烿感到肩膀沉甸甸的。 确定了数量，剩下的就是将他们捉拿归案。 滴滴滴！ 黑暗且静谧的空间中，传来刺耳的鸣叫。 源洛被吓了一跳，这漆黑而冰冷的地方本就古怪的紧，如今这声音更是来的突然。 红色的警报原来是雷琦烿的腕带上传出了的，她低头看了眼腕带上的显示器，眉头微矗：“盖革记数有异动，这里有辐射。” “那就走吧。” 源洛哆嗦说道。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辐射呢？” 雷琦烿自言自语。她看着腕带，辐射量为30伦琴，已经超过了人体安全数值范围内了。不过太空服或多或少都有防辐射这一最基本的功能，这点辐射依然在接受范围之内。 “你管它为什么有辐射。”源洛说道。 雷琦烿不理会源洛的话，一副作死不偿命的态度，抬着手腕，在黑暗的地下空间缓缓行走。源洛不得不跟在她身后，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幻想往外喷涌，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个雇主。 正警惕间，身旁又是一震。 原来是雷琦烿的电话响了。 雷琦烿看了眼电话里的人，接起后：“喂。” “琦烿，突发事件。”外公电话里的声音凝重。 “什么事？” ”刚才，太空军给我们发来信息，说战舰上携带的一枚铀235浓缩弹不见踪影，希望我们配合寻找。”电话里的人说道。 雷琦烿双目地震，她只觉手脚冰凉，对着手机大喊道：“那群家伙把浓缩铀带倒火星上来做什么？裂变技术不是早就淘汰了么？” 电话里的人说道：“我哪里知道那些人的想法，总之你快点安排下人手。配合他们一下，那些人好像很急的样子。” “能不急么！？” 雷琦烿看着腕表，咬牙切齿道。 她迅速挂断电话，反手拖着源洛冲进了电梯。 她先是把电梯按上了两层，辐射量逐渐减小。正当源洛以为他们要返回地面的时候，雷琦烿又将电梯按了下去，直接往最底层去了。 伴随着电梯下降，雷琦烿腕带上显示的辐射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飙升。 50伦琴！ 100伦琴！ 300伦琴！ 1000伦琴！ 4000伦琴！！ 即便源洛不懂辐射这一套东西，但是看着腕表上狂升的辐射还有那刺耳的警告声，也是吓的不行。 他一把抓住雷琦烿肩膀，大声喊道：“你要死啊，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电梯触底，打开。 蓝色的光带扑面而来，源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景象，这里应该是整座建筑的地下车库，如今却被改装的就像个核电站似的。 数十台散落的悬浮车外壳铺陈的到处都是，那些悬浮车的心脏一一一聚变核心都被拖拽了出来，环绕着地下车库缓缓转动，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而在车库中央，森森的冷气之中，摆放着一座巨大的圆形机械，那个机械有着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风格，它浑身上下链接着无数粗大的黑色电缆，粗犷的钢铁机身上遍布孔洞。 而在机械下方，十几名穿着不同的衣服的人影正在机械前忙碌。有的在检查器械，有的则在还有几个则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七窍流血。还有几个，则聚在一枚银色的导弹前，拿着器材在上面切割。 蓝光扭曲了视线，让那十几个身影如海市蜃楼一样模糊。 雷琦烿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不轻，她跌跌撞撞后退两步，靠在电梯墙上，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 听见动静，十几个正在工作的人齐刷刷的转过头来，露出一模一样的脸庞，正是欧文。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雷琦烿震惊道。 那些欧文只是盯着源洛他们看了一眼后，便自顾自的干着活。麻木且平静。 雷琦烿咬住嘴唇，上前两步，大声问道：“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欧文还是不回答，他们专注的捣鼓着面前的银色弹头。 源洛已经感到不对劲了，这些欧文虽然看起来外表和欧文一样，但是看他们的眼神却无比陌生，显然和那天过来找他的不是一个人。而且隐隐约约的，他能在这些欧文身上感到一丝熟悉的气质，那气质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不敢多想，他拉着雷琦烿，说道：“快快走吧，辐射这么高，那导弹头里肯定有裂变物，再加上周围的聚变物，这这已经不是你能管的了” 雷琦烿甩开源洛的胳膊，对欧文大喊：“喂，你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了之后，整个火星上的十亿合成人会面临怎样的报复么！？” 几个工作的欧文闻声转头，困惑的看着两人，似乎完全不明白雷琦烿在喊什么。其他欧文还在专注的拆弹。 “你们给我住手！！” 雷琦烿大踏步向前冲去，源洛则死死的将她拖着往后，手指在电梯上狂按，可是雷琦烿的身体卡在电梯门里，让门关不上。 其中一个欧文徒手打开了那枚银色的浓缩铀弹，用颤抖的手取出了其中的铀芯。 腕表上，一瞬间辐射爆表。 “10000伦琴！！” “20000伦琴！！” “30000伦琴！！” 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到爆表的辐射，更别提中心的辐射，拿着铀芯的欧文直接倒在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死。而他身边的几个欧文则聚集起来，一起抬起铀芯，艰难的将它往机器里插了进去。 源洛被吓尿了，他拖着雷琦烿，用了吃奶的劲，强行将她拽回了电梯内。 “你放开我，源洛！”雷琦烿尖叫道：“我必须阻止他们，否则太空城这座太空城！” “那你自己解开！！” 源洛大喊道：“你要送死就送，别搭上我！” 雷琦烿从腰间取出了钥匙，插进了手铐之中。 源洛一看这家伙来真的，吓了一大跳。那样的高辐射下，欧文已经死定了，眼看跳槽无望，他还是得保住眼前的工作先。 犹豫了大约零点三秒之后，他一把抓住了雷琦烿的手掌，随后一头撞在了她的头上。 雷琦烿被源洛这突如其来的头锤撞的鼻血溅出，当场晕死过去。 随后，源洛将她拽回电梯。 电椅迅速向上升去，源洛心脏跳动入鼓，血液疯狂奔流，他感到嘴里充斥着血腥味，眼前的空气带着淡淡的七彩光泽，煞是美丽。 电梯到一楼，源洛将瘫倒在地的雷琦烿拦腰扛起，扛麻袋一般顺着大理石大厅狂奔而出，冲出了寒武纪大楼的范围。 大楼外，源洛刚刚跨上小摩托，远远的就传来一声怒吼：“小贼，放开她！” 抬头一看，一辆流线型的悬浮车从远处冲了过来，悬浮车里的驾驶者正用愤怒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源洛狂喜，真是命不该绝，他正愁这小摩托的速度太慢了呢。 黑色悬浮车一个急速悬停停在了源洛面前。t一a看着和源洛铐在一起的流鼻血晕死过去的雷琦烿，气的浑身哆嗦，她咬牙切齿的问道：“混账，你对她做了什么？” 咔擦。 靠近主驾驶座车门被拉开。 即便在如此气头上，t一a还是被吓到了。 “你你干 嘛？” 核爆当前，源洛也顾不得跟她客气，抓着她的肩膀，一脚将她从主驾驶座踢到了副驾驶座。随后将雷琦烿给扔了过去，重重的砸在了那名短发少女身上。 随后，他坐在主驾驶座上，直接把悬浮车的速度调到最高，一溜烟向前冲去。 巨大的推背力让t一a抱着雷琦烿，死死的靠在椅子上，悬浮车只用了十秒钟就加速到四百公里每小时，加速停止的一瞬间，t一a哇呀呀的握着拳头朝源洛揍了过来：“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哪根葱！敢这么跟老子动手动脚，啊啊啊啊！！” 源洛抬起右肘，一把架开了短发女的攻击，嘴里毫不留情的骂道：“滚开，菜鸡！别妨碍我！” 砰！！！ 分神的一瞬间，一个骑着摩托艇试图拦下源洛的机车男被撞的粉碎。鲜血眼球脑浆唰的一下飙射在车窗上。 t一a捂着头，差点没疯掉，她大喊道：“啊！a！！！你撞死人啦，你拿老子车子撞死人啦！！！” 话音刚落。 远处的地面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咚！！ 这闷响十分古怪，他就像重锤一般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足以让人吐血。那是粒子分裂带来的庞大能量。 t一a一扭头，那栋寒武纪的大楼好像突然吃成了一个大胖子，随后，轰然爆开。 29，原爆点 伴随着寒武纪大楼的倒塌，刺目的强光吞没了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障碍。一些道路上的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听到声音，便被刺目的白光照成了一团黑影。 喷薄而出的中子流如同看不见的子弹，将沿途的一切打成了齑粉。 而稍远一点的建筑受到冲击波的影响，墙壁就像海浪一般波动起来，还没等建筑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墙壁上的玻璃便在下一秒爆裂开来，变成无数齑粉。横飞之间将活人打成了血沫。 雨刮器晃动，迅速把车窗上的血迹扫除。在源洛的操控下，悬浮车眨眼就冲出了上万米，他看见身后爆裂的白光，耳朵在剧烈的嗡嗡作响。 白光越追越近。 源洛额头上冷汗一点一滴落下。 在某个范围内，白光停止了。好像到了极限，又好像在酝酿什么。 漫长而短暂的一秒之后。 轰！！ 地底传来第二声沉闷的爆响。 白光陡然扩散，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他抓住了身旁那目瞪口呆的短发少女的头发，狂呼道：“喂，这车就这么快么！？” t一a哪里经历过这场面，人都傻了。只呆呆的看着身后。 源洛一把抓住她的下巴，强行扭过她的头，在她耳边边上喊道：“这车还能更快么？” t一a终于反应过来了，在迫在眉睫的死亡之前，她连忙爬了出去，用颤抖的手找到了操控台上的一个点火键，按了下去。 欧罗巴3000在狂奔中被调整到最极限的赛道模式，三个巨大的推进器从悬浮车屁股后面伸了出来，其中喷出浓烈的等离子体，推动者悬浮车再度加速。 400公里每小时。 500公里每小时。 600公里每小时。 速度迅速来到了惊人的七百公里每小时。 眼前的景物模糊成了幻灯片，完全不能依靠肉眼识别。 生死在即，源洛也没空去问旁边的人有没有操控头盔，他死死的抓着方向盘，常年累月的太空城运货经历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一张巨大的太空城地图在他脑海中不停旋转，转向加速全靠预判。 在这样的速度下，无数悬浮车被他抛在了身后，而只要是被他甩在身后的悬浮车，都会在下一秒被白光吞没。 t一a死死的抱着雷琦烿，她靠在椅子上，脸上的冷汗如瀑布一样刷刷的流，活了二十三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相比于后面那催命的白光，眼前那迅速变换的路线更像是通向地狱的大道。好像每一个转弯的背后，都有死神拿着巨大的镰刀在等待。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悬浮车能这么快，在巨大的压力下，t一a一动也不敢动，甚至眨眼都忘记了。好像这样就能骗过死神的目光。 然而旁边那个疯狂的舰手并没有放过她，以五百公里的时速绕过一个九十度弯，源洛伸出手，对副驾驶的短发女说道：“帮我解开，钥匙在她身上。” t一a一脸苍白，机械的转过头，她这才发现那个在城市里急速绕行的家伙，竟然只用左边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而他的另一只手，还牢牢的和雷琦烿的胳膊铐在一起。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了。 她不敢拒绝此人的命令，伸手在雷琦烿身上摸索了起来，很快，她在雷琦烿紧握的右手中发现了手铐的钥匙。 她拿着钥匙去解手铐，然而由于太过紧张，钥匙连续掉了好几次才插进了手铐。 镣铐解开，源洛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双目锐利如炬，这一刻，他感到自己和身体下方的机械融为一体。能感受到它的兴奋，也能感受到它的恐惧。 在核爆的高温之下，悬浮车的多项功能都陷入了瘫痪，尤其是内循环系统此刻已经濒临崩溃，内部温度不断上升。 留给源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离开核爆范围内的话，就算不被冲击波炸死，他也会被悬浮车里的温度活活蒸熟。 好在现在离太空城出口已经很近了，只要能进入太空 穿过一个广告牌，源洛擦了擦被汗水打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道路。然而下一秒，他便如坠冰窟。 这时候，由于很多人反应过来了，都在驾驶着飞船或悬浮车逃命，密集的载具将前方堵的水泄不通。他们把喇叭按的震天响，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开路。 人总是在最需要文明的时候不文明。那条离开太空城的通道早就被堵的死死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离开。 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么？ 源洛只用了零点一秒就判断出了当前的处境，他松开方向盘，将手伸向怀中。去掏手机。 如果死，他情愿看着海豹死。 “私人通道！” 身旁的短发女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喊道。 “我有私人通道，从那里离开太空城！” 源洛光速把手从怀里抽了出来，对旁边的短发女骂道：“早干嘛去了，方向！” “左边一点五公里，右转向下，然后直行。” t一a毫无脾气的说道。 话音刚落，悬浮车的方向就变了。 转向太快，雷琦烿和t一a整个人都倒在了座位上，悬浮车的转向引擎直接因为巨大的离心力而崩出电火花。 可无论源洛有多快，转向都需要时间，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白光追上了源洛，仅仅被余波蹭中，这辆价值千万信用币的欧罗巴3000便警报不断。车内的循环系统彻底失灵，无尽的高温从悬浮车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令车内温度节节攀升。 若想逃出死神的魔爪，则需要更快的速度。 t一a热的捂住了鼻子，不敢呼吸，源洛却无法感受到丝毫异常，此刻他无比专注，全然忘记了一切，只是不断的控制着悬浮车躲避障碍，并且不断加速。仿佛身后的白光并不存在。 温度55摄氏度，飞船时速700 温度60摄氏度，飞船时速800 温度65摄氏度，飞船时速900 短短三秒之内，甚至还没有进入私人通道，飞船速度就到了近千公里每小时，伴随着突破音障的爆响，白光再一次被抛在了身后。 于此同时，车内的温度几乎让人昏迷，车外的温度更是难以想象的高。 “小哥，你稍微慢一点，前前面还有还有气密舱”t一a声音抖的几乎听不清。由于速度太快，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 源洛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保持着悬浮车最大的加速度，死死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注意力百分之百。 一个下降后的拉伸，源洛飞进了位于地下的私人通道。 私人通道前有着厚厚的双层气密舱，源洛看到了气密舱，但是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直直的对着它就冲了过去。 t一a视网膜上全是白色的飞点，她感受到悬浮车下探的动作后，艰难的掏出手机，对着上面的沙哑说道：“淘淘小管家，开门。” 一个弹弹球跳了出来，对她比了个心。 气密舱打开了。 一闪而过的千分之一秒，源洛驾驶着悬浮车飞掠而过，两个后视镜被尚未完全开启的气密舱拦腰折断。 在疯狂的直线加速过程中，欧罗巴3000体表变成了红色，冲出太空城的瞬间，就像一枚滚烫的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随后，光芒在真空中逐渐熄灭。 鱼归大海，源洛驾驶着悬浮车，离开了死神的国度。 注意力逐渐从驾驶上脱离，源洛松开方向盘，不再做任何多余的操作，任由飞船匀速直线运动一样漂浮在真空中，一路向前。 这时，他才能感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是湿的，可见刚才驾驶的激烈程度。 源洛回忆了一下。似乎自打他学习驾驶以来，就没这样专注过，真是可怕的一天。 他回头看了眼太空城，从外表上看，太空城还和来时一样璀璨夺目。但源洛知道，这样的光景很快就会不服存在。在太空城里引爆核弹，这样可怕的袭击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源洛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自从他诞生的第一秒，到他存活的每一天，都无时不刻不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努力了，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究竟能不能活下去，那是天意，和他没关系。 疲惫的他趴在方向盘上，打开手机，想看看短视频。但他手机里的电子元件早已被辐射摧毁，变得毫无用处。无法看到海豹的源洛只觉得压力山大，他摘掉了墨镜，丢在一旁，倒在椅子上，开始睡觉。 直到这时，t一a才从那心惊肉跳的爆炸和急速狂飙的过程中回缓过来。她看着身旁那个带着自己逃出死神王国的少年。不可思议，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他居然躺在椅子上开始睡觉，毫无挂碍。 “喂喂” 她使劲的用手推着源洛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句话啊。” 源洛侧头看着短发女，指着雷琦烿，有气无力道：“等她醒了你问她好了。” 防滚座椅上，t一a看到了一双湛蓝透明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合成人！？” 她大声说道。 源洛厌烦道：“你是瞎子么，太阳系两千亿合成人，大惊小怪什么？” “你是不是雷琦烿男朋友！？”t一a死死的抱着昏迷的雷琦烿警惕道。 “哈？” 源洛睁开眼睛，只觉得身旁这短发女在说梦话。 “自然人跟合成人谈恋爱，你是觉得她疯了还是觉得我傻了？” “你是不是亲过她！？” t一a不信，大声质问源洛。 源洛只觉得好笑，他说道：“首先，我是合成人，我们传递基因这种工作由公司来做。其次，你觉得我会把孩子带到这种世上来受苦么？别逗了，谈恋爱那种事从生理和心理上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我为什么要做毫无意义的事呢？” t一a还是不信，雷琦烿早在好几天前曾告诉她自己被一名合成人亲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个，有会是谁呢？ t一a想把雷琦烿占为己有，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她斜着头看着那个坐在椅背上的少年，撅起嘴巴，一点点的将嘴巴贴近雷琦烿的嘴唇，随后在上面啪唧亲了一口。 她一边亲还一边恶魔低语般说道：“怎么样，你不心动么？想不想也来一口。” 看着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源洛只觉得倒胃，好像有一个人在他嘴边挤爆了一只正在分娩的大肚子母苍蝇，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蠕动物质，那是宇宙无限膨胀的根源。 “自便。”源洛说道。 30，腐烂 t一a从这个惫懒的少年眼中看到了一抹隐藏的极深的乖戾和反叛。她终于放下心来。如果真的是男朋友，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正常合成人该有的心态。 她不再抱着雷琦烿亲，大大咧咧的说道：“看来你真的和她没什么瓜葛，既然如此，那我可倒要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你很有钱？” 源洛指着雷琦烿问道：“我先前看到你在电视上悬赏她，出价一千万信用币。” “昂。” t一a耸耸肩，“这一点我不否认，世上比我有钱的人估计也没多少。” 源洛吞了口唾沫：“我把她带来了，你什么时候把一千万信用币给我。” t一a一愣，随后皱眉说道：“喂，你这可不对，她明明是我找到的，怎么能说是你送过来的，我还觉得是从你手里抢过来的呢！” 源洛烦躁道：“那我救了你，你的命值多少钱？” “这我不知道，感性上来说应该是无价的，客观上来说，大概是我的全部身家吧。” t一a说道：“可我也不能把我全部身家给你，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万，你把账户给我，我分十天给你，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这些钱足够你一个合成人爽一辈子了。” 源洛呆滞片刻，随即狂喜。真的是被雷琦烿这家伙给忽悠瘸了，这个短发女比他想象的爽快多了，根本没有赖账的意思。早知如此，他就该第一时间将雷琦烿给送过来。 “我现在手机报销了。”源洛说道，“账户给不了你，你先给我买个手机。” 短发女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 “嗬，我手机也报销了。这样吧，我待会儿让人送两个过来。”短发女说道。 “我要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小意思。” 源洛越看这短发女越顺眼，比看雷琦烿要顺眼一百倍。天见可怜，活这么久终于让他遇到了一个富婆。 然而看着看着，一抹鼻血从富婆的鼻腔中流了出来。t一a一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流鼻血了。” 源洛点点头：“你流鼻血了。” 短发女吮了一下牙花，发出咔擦一声脆响，她伸手一摸，从口腔里摸出的带血的牙齿碎片，愣愣说道：“我牙也掉了。” 源洛：“你牙的确掉了。” 一缕黑色的东西从她脑门上滑落下来。 “我头发我的头发我头发掉了。” 短发女结结巴巴的恐惧道。 源洛淡定点点头，“可能你要秃了。” 突然，源洛想到什么，面色大变，他一把抓起雷琦烿的胳膊，翻过她的腕表，表面上，盖革计数的数值高达五千伦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他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口中血腥味翻涌。 虽然逃过了核爆，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放射源之后，雷琦烿和他本身都已经沾染上浓烈的辐射，这些辐射会让接触他们的人都受到高能粒子的冲击。它们就像看不见的子弹，不断的穿透周围的一切物体。 恐惧弥漫在源洛心头，他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但看短发女的模样，还有她皮肤下缓缓变紫的血管，显然已经是离死不远了。 “喂！喂！富婆！” 源洛大喊道：“你不要死啊，你还没给我结账呢！” “我怎么怎么可能会死” t一a说道，一边说话一边吐血，她看着自己手，哭泣道：“这不对劲，我究竟是怎么了？” “哪里能救你？” 源洛忙不迭的重新发动了悬浮车，大声喊道：“快给我一个坐标。你这么有钱，不会就这样挂掉吧。” “我车上有呼呼西南空域奥林匹斯城上空的空港里，有有一艘泰坦邮轮，那那是我那是我的” 话音未落，她脑袋一歪，口吐血沫，开始抽搐。 “喂，富婆，富婆！！？” 源洛大喊。 富婆不理会他，就是抽搐。 “啊啊啊啊！！” 源洛发动悬浮车，在车里狂骂不止：“想搞点钱怎么这么难啊！！” 悬浮车朝着西南空域飞了过去，在太空城中，悬浮车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但是进入太空之后，悬浮车的速度就完全不够看了，即便这是一台最昂贵的豪华悬浮车，它的速度也比不上一台普通的货运飞船。 二者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上的载具。 飞了足足半小时，面前的黑暗丝毫不见减少。相对于浩渺的宇宙，这辆悬浮车的速度就跟开玩笑似的，只能飞到一千公里每小时，和蜗牛慢爬没有任何区别，这速度让源洛完全无法忍受。 身旁的富婆抽的不行了，源洛可以看见她那精致的指甲正在缓缓脱离，漂浮在空中，最可怕的是她亲吻过雷琦烿的嘴巴，此刻已经完全变紫，血水不断从其中流出，如同一株腐败的鲜花，端的是可怕无比。 而她身下的雷琦烿也没好到哪里去，紫色的血管缓缓爬上了她的脸庞，昏迷中，她的身体不断抽搐。被源洛撞出一个大鼓包的地方更是自动腐化破裂开来，猩红的血点在车厢内飘的到处都是。 这两人凄惨的模样让源洛不忍直视，他摸遍了自己的全身，却无意中发现自己的指甲有一点松动，这发现令他绝望。 “xxx的自然人，xxx的红毛鬼，xxx的太阳系，老子为什么会被你们这样惩罚” 悬浮车内，源洛受折磨的灵魂咬牙切齿的质问宇宙。 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把控制着悬浮车全速前进。 五小时过去。 黑暗没有任何变少。 十小时过去。 黑暗没有任何变少。 整整一天过去。 面前的黑暗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源洛算了算时间，意识到以这辆悬浮车一千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他要用整整十五天的时间才能回到空港。十五天，那时候别说辐射，就是饿也饿死了。 更别提悬浮车的内循环系统已经在核爆中损坏了，冰凉的太空使得这架悬浮车如同冰冷的铁棺材。而这时，他也能看见自己皮肤上出现的密密麻麻的浮肿鼓泡，十分恶心。 什么一千万，什么富婆，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他看着身旁那两坨抱在一起的蛋白质，心里直犯恶心，就是死他也不想跟自然人死在一起，仅仅是跟她们呼吸同一个宇宙的空气就已经足够让源洛恶心了。 “玩n。” 源洛彻底绝望，他把方向盘一扔，对真空比了个中指。 随后，他一脚踹开了悬浮车的车门，车内所有的气体一扫而空。窒息中，他取出了胸口那张皱巴巴的照片，缓缓向太空舱外游去，冰凉的真空令他的身体迅速结冰，他并无畏惧，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片已经褪色的大海。静待死亡的到来。 大海变黑，视线被什么东西遮盖。 他翻起眼皮，上方有巨物无声悬停。恍惚间，他看到巨大的鲸鱼从水中游过，遮挡住了一切光芒，源洛只能看见它的边缘在阳光直射下泛着金光的边缘。 好像赌徒在卖掉股票的下一秒股票开始直线拉升。 已经放弃一切希望的源洛忍不住想骂娘，他强行用脚勾住方向盘，把自己重新拖进了冰冷的悬浮车内。高处那飞船不知为何悬停，源洛也无法和它取得联系。 只能捂住嘴巴，启动悬浮车，向巨大的鲸鱼飞过去。 鲸鱼越来越近，源洛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窒息前最后一秒，他恍惚间看见有几个穿着太空服的人从鲸鱼上落了下来，落在悬浮车旁边。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31，领导 黑暗中，有人用手在女孩身上轻抚。 女孩能在那手掌中感觉到熟悉的温度，那是童年的记忆，那是久违的拥抱。在那拥抱之中，细胞一次又一次分裂，心脏不停的跳动。 “阿妈，你要去哪儿？” 女孩喃喃道，这样的对话似曾熟悉。 “我要去宇宙，那里是我的归宿。” 黑暗中的声音低语道。 细胞分裂的更快了，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异化，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狂奔不止。 “带我一起去不好么？”女孩低声说道。 “等你长大以后，会有那一天的。” 黑暗中的人说道：“在此之前，你若是想我，就抬头看着天空吧。” 细胞密集的分化，它们组成组织，组织形成器官，器官再变成肉体。而在此过程中，又有无数细胞凋零。 女孩突然有了某种撕心裂肺的无名之痛，她能听到有人在无声尖叫，听到有人在寂静燃烧。 黑暗中的低语逐渐和分裂的细胞重合，它不断跳动，发出呻吟般的低语：“琦烿，我听说，见过星星的人，都会希望世界变得更好，你说会是这样的么？” 女孩被猛的一推，身体开始无限坠落。 坠落中她听到身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琦烿 雷琦烿 雷琦烿！ 雷琦烿！！ 救救我！！！ 救救我们！！！ 女孩猛的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中。某种液体一点一滴从滴管中落下，落入透明的容器中，再由透明的容器流入血管。 滴滴滴 伴随着液体的滴落，雷琦烿意识逐渐回归，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散架了一样，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疼。 记忆还停留在那可怕的地下车库，那炫目的蓝色光带之中。然而鼻尖萦绕的药物气息却告诉她，此刻她并不在地下车库。 尝试着稍微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每一个关节都在哀嚎。 “你醒了，体质真的要比小姐好不少。” 有人这样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动的时候，你的身体都百分之六十的器官都被中子穿透了，就算用干细胞来修复，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雷琦烿微微直起腰，面前是一抹鲜亮的绿色，绿色中点缀着各类花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穿行其中，手里拿着触控屏点来点去。 她好像躺在一片丛林之中，丛林中又有很多高科技的精密仪器在微微闪烁。 一名护士来到她面前，面前的世界出现了折射和凹陷。 原来此刻的她被放在一个容器中，容器周围都是透明的软胶。 护士隔着软胶将她缓缓扶起，随后，一个医生来到她身后，在软胶上开了一个小口子，将一阵乳白色的药剂扎入了她脖子后的脊柱之中。 剧烈的疼痛让雷琦烿发出一声闷哼，手掌死死的扣住身下的被子。 医生柔声说道：“稍微忍耐一下，这是从你出生时就留到现在的干细胞，只要你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就是麻烦了点，每隔一小时就要注射一次，毕竟那可是中子束，不是一般的武器。” 雷琦烿强忍背后的剧痛，沙哑问道：“发生了什么，太空城怎么样了？” 医生抽出了针管，说道：“我想您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毕竟你好不容易从那里逃了出来，还是安心静养吧。” 浓厚的不详从雷琦烿心底升起，她想到自己的工作，还有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下属，一时间头晕目眩。 “他呢，和我一起的那个家伙呢？”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您说老板么？她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她比你好多了，没有直接暴露在辐射源面前，只是收到了您的辐射的传染，损伤不算大。不过真的是好险，幸亏老板的车和飞船绑定在一起，出事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赶了过去，否则” 医生心有余悸的说着。 这家伙口中老板毫无疑问是t一a，t一a可能死么？她不可能死，作为伊氏引擎的未来继承人，作为太阳系最富有的人之一，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拥有最好的医疗条件。 但是那家伙可不行。 “我问的是个男的，男的！眼睛蓝色的家伙！” 雷琦烿强调道：“难不成发现我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么？” 医生和屋子内的护士一愣，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雷琦烿会提这茬。 “这，我们的确找到了一个合成人，只可惜我们并没有他的干细胞，很难对他的身体进行修复，所以” 心脏落到了最低点，反而平静了下来，雷琦烿淡淡道：“所以他死了。” “这倒没有，我们还在对他进行观察，他体质很强，有可能可以扛过去。” 医生平静说道：“不过这个可能性不会太高，雷小姐，还请接着休息吧。” 唰！！ 医生被吓了一跳。 刚刚还躺在透明隔离帐里的女人，此刻居然站了起来。 医生和护士都吓坏了，他们冲到雷琦烿床边，大声喊道：“雷小姐，你起来干嘛？您的身体还在修复中，现在如果动的话” “不是有干细胞么？我打就是了。” 雷琦烿说道，她拔掉了手臂上的输液管，并且一把扯掉了面前的软胶防护罩，赤足站在了地上。 软胶扯掉的一瞬间，几个护士和医生抱头鼠窜。用怪物的眼神看着软胶走走出来的女人，抬手不敢直视的说道。 “雷小姐，别乱来啊，您身上有有辐射的！” “不是有干细胞么，怕什么？” 雷琦烿说道：“我说，你们把他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隔壁病房，您放心好了，我们这就去带他治疗。” 医生说道：“您先躺着吧，万一出事” 雷琦烿看着舷窗外，那里是无尽的星空和宇宙，她说道：“算了吧，你们的尿性我太清楚了，带我去找他。” 医生脑门上冷汗唰的下来了，他恳求道：“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吧，您先休息。” 雷琦烿缓缓向医生走去，每走一步都是剧痛，但她浑然未觉。来到手术台前，雷琦烿看到手术台里明晃晃的合金手术刀。 那几个医生已经恐惧的躲在角落，不敢直视。 雷琦烿抓起一个医生，说道：“走吧，你肯定不想跟我呆太久，我有耐心，你不一定有命。” 那医生咬牙站了起来，对几个护士说道：“去，疏散飞船里的闲杂人，不要让他们出门。” 护士匆匆离开了房间，医生从架子上取下一套防护服，对雷琦烿说道：“请跟我来。” 医生在前面一边穿防护服一边行走，雷琦烿扶着墙跟在后面，这个一艘颇大的星际邮轮，其中布置的颇为奢华新潮，随处可见的都是伊氏引擎的l一g一还有昂贵的金属结构。 地面则铺陈着圈圈绕绕的地毯，那地毯上的花纹让雷琦烿片刻失神，她仿佛看到了很多细胞，正在分化的细胞。 闻风而逃的工作人员躲在船舱内，紧紧的锁上门，隔着玻璃墙看着走廊里那个穿着走廊里缓缓走动的赤足女人和身穿防护服的医生。 电梯门开了，医生在电梯里等待。 进入电梯后，雷琦烿忍不住的颤栗，在她的记忆中，电梯的底部是蓝色的光带，是无数的聚变装置，还有裂变装置。 电梯到底，打开。 这里是飞船的底层船舱，空旷的底层船舱内，孤零零的停泊着一辆欧罗巴3000。 “这就是隔壁病房么？”雷琦烿讥讽道。 “您清醒点，只是一个合成人而已。”医生有些生气的提醒她。 雷琦烿不理会他，自顾自向前走去，没走多远便触碰到一层防辐射软胶，她掀开软胶继续向前，没一会儿又遇到一层软胶。 足足掀开了六层软胶，雷琦烿才来到那辆欧罗巴3000面前。 她伸手拉开了车门。 那个蓝眼少年靠在椅子上，身体已经快要和椅子融为一体了，他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胶状，如蜡一般融化，露出下面鲜红裸露的肌肉。他一动不动，微张嘴巴。看见雷琦烿过来，他微微转动眼睛，示意自己还活着。 只是隔着空气，雷琦烿都能感受到那轰击在视网膜上的中子束，它们将视线渲染出诡异的七彩光晕，煞是美丽。 “很凶险是吧。” 雷琦烿站在悬浮车前温柔说道，她缓缓在源洛身前弯下腰，将手臂插入他的背后。 “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她将源洛缓缓抱起来，转身向医生走去。 那医生已经躲到了电梯门口了，在他眼中，这个女人的脑子已经被辐射打坏了。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不好好保养，居然还要以身犯险，简直不可理喻。 穿过层层叠叠软胶，雷琦烿对医生说道：“帮我治好他，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医生虽然害怕，但还是坚持道：“雷小姐，辐射伤治起开可不便宜，如果真的要治的话，价格也要千万信用币起步，恕我直言，我不清楚老板是否愿意为一个合成人支付如此高昂的费用。” 细胞迅速分裂。 雷琦烿转了一下手臂，她单手托住了源洛。另一只手微微一动，一把锋利的合金手术刀直指医生。 “你是觉得这是请求么？” 雷琦烿缓缓说道，“这是命令，你可以选择执行或者不执行。” 医生怒了。 “我警告你，雷琦烿，你不要乱来，如果不是看在伊小姐的份上，我们是不会让你登船的。我们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为一个合成人动用医疗资源，这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职业精神咕隆” 医生吞了口唾沫。 胸部传来刺痛，那柄手术刀已经悄无声息穿透了肌肉，来到了心脏前端不足一厘米的地方。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救回来。”雷琦烿平稳的说道。 32，新皮肤 很长时间以来，在睡觉的时候，源洛都习惯一个人住在房间里，从伊甸园的育儿飞船后出来，源洛就对人多嘈杂的地方深恶痛绝，尤其是在睡觉的地方，他可是一个人都不想看到，一点声音都不想听到。 “啊！！！” 隔壁房间传来尖叫：“我的头发！！” 源洛想捂住耳朵，但他的身体现在被绷带全部缠绕，动弹不得，只能默默的忍受。 “啊！！” 尖叫再次传来：“我的头发去了哪里！？“ 随后便是一通丁零咚隆的乱砸声，还有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冷静点啊，老板！快，快去找一顶假发！” “起四伐，我才不要用那种东西呢！” 那人尖叫的喊道：“传出去丢死人！” “那就去找生发剂，快，把所有的生发剂都找来！” 有人急急忙忙的出主意。 “我一一不一一要一一那一一种一一东一一西！！”那人用高亢的声音喊道，一边喊一边砸：“出去，都给我出去！” 密集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往外跑。 “回来，都给我回来！！” 密集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往里跑。 “小火人呢，她在哪儿？她还好吧。”那声音说道。 源洛机械的转过头，离他不远处，一个红发女人盘膝坐在床上，她穿着白色松散的病服，直勾勾的盯着一块屏幕，面无表情，十分严肃。 源洛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三秒之后。 砰！！ 房间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一个光头少女站在门外，同样穿着白色的病服，她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其中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一些全副武装的保镖。 “小火人！！” 光头少女看见雷琦烿，发出惊喜的呼喊，“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说吧，她三步两步冲到雷琦烿面前，想要抱她，却被一层透明的软胶的挡在了面前。 “这是什么，好讨厌。”她趴在软胶上说道。 “他们被巨量的辐射照射了，现在体内还有残存的辐射，不能靠近。”身后有医生追过来说道。 “他们他们？” t一a一个激灵，看到了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的源洛，顿时气愤道大喊道：“为什么他在这里！？” 医生唰的一下脸就白了，大声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们放他进来的，都是雷琦雷小姐，她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把他带进来！我们说的很明确了，不接受合成人，可是她根本不听，我们没有办法啊！” t一a一愣，“你在说什么？” 医生手足无措，连忙解释：“真的没骗你啊老板，我们说的话句句属实。正好您醒了，只要你给句话，我们马上把他扔出去。” “没事没事，让他躺着。” t一a无所谓的摆摆手，“合成人自然人，都一样嘛，反正都是给我打工的。” 那医生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绿一会儿白。 随后，t一a暴躁的大喊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把他和雷琦烿放在一个房间，把我一个人放在隔壁啊！！如果一醒来就能看见心爱之人虚弱的脸庞，那一定会让我们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 医生讪讪道：“是，您说的对，我们这就把你们放在一间房间里。” 说着，医生从身后拿出了一块显示屏，放在t一a面前，侧耳低声道：“老板，这是他的医疗费用，你看” t一a接过来看了看，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 她拿过折叠屏，龙行虎步的来到源洛面前，隔着防护罩，大声问道：喂，那谁，能听见么，你叫什么。” 源洛全身都被绑在绷带里，只有眼球能动。并不能回答t一a的任何问题。 “源洛。”雷琦烿面无表情说道。 “源洛是吧，我知道了。” t一a笑了笑，隔着软胶对源洛说道：“你看，这是治疗的账单，一千零三十万信用币。怎么样，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我答应你的那一千万，现在已经支付了，你没有意见吧。没意见就眨眨眼。” 源洛如遭雷击，他含泪眨眨眼。 t一a点点头：“很好，你现在还欠我三十万信用币，你没意见吧，没意见就眨眨眼。” 源洛看着那个女光头恶魔般的微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想当 时自己究竟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又重新飘回了那辆悬浮车里。 一旁的雷琦烿看不下去，说道：“够了，t一a，三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 “少归少，钱归钱，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t一a说道，她眼珠一转，嘻嘻笑着坐在了雷琦烿的病床边：“当然，你要让我给他免除债务也可以，只要你肯让我” 雷琦烿晃了晃脑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t一a，太空城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居然还能这么开心，可真够没心没肺的。” “说的像那件事是我整出来的一样。” t一a淡淡道：“说起来，我对那件事还一无所知呢。” 这时候，两名护士从门外推着一辆小推车进来了，推车上，是一堆亮晶晶的半透明软物，它们黏糊糊的，在容器中缓缓蠕动。 “时间到了，医生。”护士说道：“现在开始么？” 医生匆匆来到t一a身边，说道：“老板，这个合成人皮肤几乎被辐射全毁了，我们要对他进行换皮手术，场面很会很可怕，您看，要不要稍微回避一下。” “换皮手术？” t一a惊呼，“没见过，快让我见识见识。” 医生：“” 房间里的人被清除了出去，只剩下雷琦烿t一a还有源洛，医生和几个护士穿着防护服站在源洛身边，开始拆解他身上的绷带。一开始，或者是麻醉剂的效果，源洛没有太多感觉。 但渐渐的，随着绷带越拆越多，源洛感到有些诡异的寒冷，这寒冷逐渐转化成了刺痛，随后，刺痛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万针刺体。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有被拆除绷带后的身体，上面一点皮肤都没有，只有裸露的红色血肉。 “啊！！” 源洛惨叫起来。 他开始剧烈挣扎，几名护士早又准备，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脚，将他铐在了病床上。 源洛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会变成这样，他狂呼的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雷琦烿。龇牙咧嘴，状如疯魔。病床上的合金手铐被他拽的砰砰作响，声势惊人。 雷琦烿紧抿嘴唇，跪在软胶后，一言不发。 t一a则穿着防护服，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的大大的，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一名护士从容器取出那亮晶晶的半透明物体，来到了浑身血红的源洛身边。将那半透明的物体覆盖在源洛身上。 “呃啊！！” 接触的一瞬间，源洛惨叫起来。 那软物上伸出无数细小如绒毛的软针，刺入了源洛的身体。这一瞬间，每一根神经都被激活了。 软物如有生命的物质一般，在源洛身体上游动扩散，每扩散到一处地方便伸出软针，和他体内的神经融合，那份剧痛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忍受的。 过激的疼痛极大的刺激了源洛的肾上腺素，他肌肉膨胀，砰的一声拉断了合金手铐。 “好惊人的体质” 医生一边退一边惊叹：“这就是伊甸园的技术么？” “你不能给他打一针麻醉么？” 雷琦烿在软胶内大声问道，源洛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医生说道：“不能，电子皮肤必须要和神经融合才有效果，如果用麻醉，神经就不能激活，就不能和皮肤融合了。” “好家伙！” t一a惊叹的看着那个在病床上惨叫的合成人，为什么不用干细胞修复他的皮肤？ “他的基因资料属于伊甸园，如果使用的话，可能会面临侵权起诉。”医生为难的说道。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t一a啧啧称奇道。 源洛看着手臂上爬上去的白色胶状物质，剧烈的痛苦让他想把这可怕的东西给撕下来，然而那白色的东西极具韧性，无论他如何撕扯，都无法将它扯下来。 它就这样缓缓爬满了源洛的全身，从头到脚的完全包裹了起来。 包裹完成的一瞬间，疼痛来到了顶峰。好像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被扎进了一根针。源洛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某种奇特的信号从皮肤流向了源洛的大脑，如同本能一样，皮肤上有什么东西被打开，氧气顺着看不见的通道从皮肤外涌入血管，即便他不用鼻子也可以呼吸。 病床上的软胶被撤除了，医生冷笑的在源洛面前抱起胳膊，说道：“真是便宜你了，将近千万信用币的材料用在一个合成人身上。” 剧痛的余韵犹存，源洛的意识重归身体。 他惊异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此刻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手背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汗毛。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亮点在皮肤下微 微闪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医生伸出手，护士将一柄手术刀递到医生的掌中，医生伸出手术刀对着源洛的脸颊就是一刀。锋利的刀锋划过，源洛感到了疼痛，赶紧捂脸闪开。 然而刀锋划过之后，仅仅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印，那白印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医生又从口取出了一个打火机，对着源洛下巴打开了打火机。 高温灼烧在源洛的皮肤上，源洛感到很烫，却并没有闪躲，因为那也仅仅是烫而已，就像一杯八十度的开水，没必要为了它而摔碎杯子。 医生收回打火机，点点头：“手术完成了，电子皮肤移植很成功。” 源洛动了动身体，他看见了远处绿色的植物，某种信号传递到他脑海。顿时，他全身都变成了绿色。这让他大为惊讶，他目光集中到身下的白色被褥上，于是他的身体又变成了白色，上面还有很多近似被褥的花纹。 “这是？”他惊叹道。 “光学迷彩，好玩吧，没见过吧。”医生说道。 “酷啊！” t一a在一旁看着不断变色的源洛惊叹道：“真希望我身上也来一套。” 医生赶紧摆手说道：“可不能乱说，老板，这种东西都是太空军和那些打手用的，您作为最纯正的自然人，必须要保证人类的纯洁。” 33，投资计划 经历漫长而可怕的换皮手术之后，t一a的病床从另一个房间搬到了雷琦烿和源洛的病房。 不仅如此，她还相当仁慈的将源洛从这间房间里给赶了出去，让他自己独自呆在一间小病房里。 源洛高高兴兴的走了，而t一a也高高兴兴的转移了过来。 只有雷琦烿十分难受。 t一a转移到了她的病房之后，首先安排餐车送来了大批的精美食物。 有煎的七分熟的牛排，有沾满酱汁的龙虾，有鲜榨的各色果汁，有密封在桶里的红酒，有堆成小山一样的甜点。以及一一一一一份满满当当的黑芝麻。 一个专业的厨师从那堆食物中取走一小份，装在精致的银盘中，送给了隔离罩中的雷琦烿。 雷琦烿看着面前的食物，一点食欲都没有。太空城的事她已经大概清楚了，其中发生的一切是她不可忍受的，而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更是她无法接受的。 t一a倒没有任何不适，她很快就习惯了自己的新发型，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拿着龙虾蘸着芝麻吃，一手按开了投影。 一道巨大的虚拟屏幕从投影线中射出，照亮了整片墙，投影中，一个戴着白花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新闻的背景是堆积着无数碎石和金属的残破太空城，无数身着防护服的士兵在其中巡逻搜寻。 “自从太空城发生核爆事件以来，死亡人数已上升至六万九千八百一十三人，以及还有二十多万人正在住院治疗，在庞大的医疗压力下，预计死亡人数会在十到十五万之间。 本次恐怖行动的释放者毫无疑问是来自火星的合成人，据调查，合成人内部已出现深度腐化，已无力再完成探索和建设宇宙的任务。火星最高行政长官十钚表示，最迟将于本月底对火星实施重启计划，以清除任何不稳定因素。” 主持人面无表情的翻了页稿子，画面切换到了股市的k线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柱令人心惊。 “今日，火星马尔斯指数开盘再遇重挫，短短十分钟下跌百分之十，触发熔断，这是本月马尔斯指数第四次熔断，市场恐慌情绪仍然无法见底。 受马尔斯指数影响，太阳系大盘在几日均遭受大幅重创，其中生物科技板块领跌严重，一百二十个小时以来，生物科技板块下跌幅度超过百分之八十，其中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股价从9000信用币下跌至60信用币，下跌程度堪称史上之最，而此前一直备受瞩目的科技龙头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股价则由25000信用币下降到了5000信用币，可见市场对于合成人的未来不再看好。” 主持人又翻了一页稿子，身后的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则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游行示威者，他们高举旗帜，聚集在一片肃穆森严的大楼前，高呼不止。 “停止合成人项目！” “禁止篡改基因！” “取缔合成人！” “禁止合成人！” “把太阳系还给我们！” 主持人在直播室里说道，“地月一带的自然人对同胞的遭遇无比痛惜，纷纷要求叫停合成人的项目，而这对本就已经遭遇重创的生物科技公司更是沉重的打击，据悉，已经有议员对生物科技公司展开了调查” t一a百无聊赖的换了个频道。 “接下来请关注本台快讯，我们也是可以看到最近由于太空城爆炸事件，在火星的沙漏海，奥林匹斯山，还有欧泊城和亚拔山都有或大或小的合成人暴动出现，对于这样的情况，我们请来了合成人问题专家，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的合成人设计师一一慕尚先生。” “慕尚先生您好。” “主持人您好。” “请问这次运动的规模和历史上曾经的合成人运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额，实际上并没有。网上有很多人都在担忧这次的运动会不会冲击到太阳系的一些核心产业以及造成金融资产的损失，我在这里负责的说一句，这是不可能的。 火星地表绝大部分都是生活和消费区域，我们的加工生产区域都在太空，是不会受到任何冲击的。” 主持人：“据我所知，近一百年来，合成人同样有很多掌握了驾驶飞船的技术，这会不会对太空中的产业造成影响。” 慕尚：“并不会，所有会开飞船的合成人对其驾驶的飞船都没有所有权，也没有制造飞船的能力，只需要一个程序，就能让他们离开飞船。” “原来是这样，慕尚先生，我打断一下。” 主持人说道：“我们可以看到，现在不止火星，月球和地球的自然人也 发起了抗议活动，要求停止再生产合成人，将工作还给自然人，您对这样的运动持什么样的看法。” 慕尚笑了笑，推了推眼镜：“主持人，恕我直言，太空中很多工作不是自然人可以做的。就拿最基本的矿石采集来说，接触这份工作的人势必会暴露在太阳系高强度的辐射之中，这是一种不可逆的损耗行为，如果不采用合成人，整个太阳系的历史进程只怕会倒退几百年。” 主持人：“那么人造人呢，我们看到现在人造人也是一门新兴产业，很多公司都在开发全新的智能用于取代合成人，您觉得这样的尝试在未来可行么？” 慕尚摇摇头：“这样的尝试不是第一次了，从几千年前人类踏入科技时代开始，就一直有机器人取代人类的传言，但是时代发展到今天，程序和算法终究是不能替代人脑，至于为什么，我想是因为人脑具有独特的混沌系统，和确定性的程序不同，混沌意味着不确定，而宇宙最大的威胁就是不确定，要对抗不确定，依靠确定性的程序是做不到的，只能依靠同样不确定的人脑” “慕尚先生，请你照顾一下我们的观众。”主持人笑着打断了他。 “哦，不好意思。” 慕尚彬彬有礼的说道，他看着眼自己的手表：“简而言之，合成人在我看来是不可替代的。” 主持人继续问道：“既然慕尚先生认为合成人是不可替代的，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良合成人，让他们不再这样暴躁易怒呢。比如说额，在合成之初就降低他们体内的雄性激素或者，睾酮素之类的，让他们更加平和，更加文明。” “额，这个问题，我有和我们的同事认真探讨过，历史上也有过类似的尝试。不过我们发现，一旦激素降低，工作的欲望也会随之降低。毕竟自从有性生殖诞生开始，雄性努力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繁衍后代。 若是降低这个激素，雄性就找不到工作的理由了。虽然的确现在也不需要他们来繁衍后代，但是激素做为控制行为的要素，其分泌还是必不可少的。” 主持人眼睛一亮：“就像蜂巢里的工蜂。” “bg一！我也不能形容的更好，工蜂是一定要有的，并且同样由雄性演化而来。所以为了太阳系的经济考虑，也为了我们整个族群考虑，我还是想建议观看视频的各位，要斟酌自己的行为，这个，游行不是乱游行，口号也不能随便喊，还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给人带了节奏。” “好的，谢谢慕尚先生。” 主持人把头转向镜头：“接下来，我们关注下一组快讯” “乔！乔！！” t一a突然关掉电视，两眼放光的叫了起来。 她的床边亮起了一盏投影，一个西装革履的眼睛男出现在投影中，他推了推眼镜，惊讶道：“老板，您的脑袋怎么秃了？” “别管脑袋，我问你，人造人板块最近怎么样。” 投影里的男人叹了口气：“受市场重挫的影响，不怎么样，包括咱家的股价，这几天也一直跌跌不修。” “别管这个！” t一a无所谓的摆摆手，“乔，去，开个会，说服其他董事，让他们跟我一起投资贝克莱美。” “您要投资人造人公司么？” 投影里的男子惊讶的说道：“可咱们是造引擎的啊，这么做真的好么？” “造车造人都一样。” t一a脸红耳热的说道：“还有，更重要的，拿出七成私人资金，分三十批，慢慢的在场外收购伊甸园的股票，别让那些散户们发现咯。” “什么，您又要买伊甸园的股票么？” 投影中的男人震惊道：“那家公司从几天前的爆炸发生以来，股价已经被腰斩了三次还不止。连慕尚这种老东西上电视了都没用，谁也不知道会跌到什么程度。” t一a无所谓的摆摆手：“放心好了，乔，跌的厉害正是我进场的时候，欧文说的有道理，用人造人取代合成人，那你不如指望贝克莱美给你发老婆，事实是不可能的。 自然人离不开合成人，他们已经在地球上懒得只剩一张嘴了。等情绪过去了，该造合成人还是照造不误，否则，太阳系那么多岗位，让鬼来接手啊，地球不会那么做的。还有，伊甸园公司的技术我最近亲身体验过，这家公司的未来绝对可期，现在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她的话让投影里的男子呼吸急促，他站稳之后大声说道：“是，老板，我这就下去安排。” “嘻嘻嘻嘻信用币信用币信用铺满太阳系” t一a做出决定之后，愉快的躺在病床上哼着小曲儿。 哼了一会儿，她发现雷琦烿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脸色煞白，面前的东西一口也没吃。不由惊讶道：“小火人，你怎么不吃饭呀，要知道，你的身体可正在恢复呢。” 雷 琦烿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她机械的扭头，盯着t一a：“这艘飞船是飞向哪里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地球了。” t一a翘着二郎腿说道：“火星已经完了，你不回地球回哪里呢，等重启之后再回来吧。” 雷琦烿讥讽道：“杀掉几亿人，你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么？” t一a惊讶万分：“我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合成人袭击了奥林匹斯山，也是合成人炸毁了太空城。他们自己作死有什么办法，我想地球也不愿意这样大动干戈吧。” t一a说道：“这一届的合成人已经废掉了，除了你招的那名员工你还算识相，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其他的那些合成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雷琦烿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如同一尊石雕般冷脸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投资伊甸园，你觉得合成人类是理所当然的么？” “你不要问我这种东西，小火人。” t一a淡淡道：“这种东西我是不会想的，存在就是合理，太阳系太大了，总要有人开发的。伊甸园我就算不投资，它的股价总有一天也会回升，这是客观事实。” “如果不开发会怎样？”雷琦烿逼问。 “你去问问一千年前的人愿不愿意回到原始社会好了。” t一a不高兴的说道：“文明在进步，哪有退步的说法，再说了，我可没杀过一个合成人，如果不是我开发引擎，太阳系的飞船要怎么飞，如果不是我提供了几百万的就业，那些合成人吃什么？他们理当感谢我才对呢。” 说着，t一a闷闷不乐的撅起嘴巴：“你以为地球方面的这个决策对我没有影响么？在冻结期间，我知道我的公司要承受多少损失。” “你损失得是钱，他们没得是命。” “太空城的自然人命不是命了。”t一a淡淡道：“他们动手在先，没有理由。” 雷琦烿死死的握拳，“什么自然人，什么合成人，不过都是人罢了，哪有人活在这种世界上没有戾气，罪恶之树上如何结出正义之果，爆炸的根源在什么地方我想你比我清楚。” t一a在雷琦烿的步步紧逼弄的十分生气，她讥笑道： “你说是可以说啊，随你怎么说都行，可你能解决么？只靠当ssp在太空中办几个案子就能解决这种问题么？别自欺欺人了琦烿，你做不到的。 什么平等，什么天下大同，那都是古人杜撰出来的玩意儿。你自己想想历史，自从我们从地球上诞生开始，有过真正的平等么？ 没有的，有的只有不断异化，不断战乱。这么多年没打仗，只是因为合成人打不过我们罢了，你瞧，他们刚掌握了点技术，就迫不及待的展开报复了。 琦烿，我尊敬你的理想，也尊敬你的努力。可你就是活在一个坑坑洼洼的星球，脑子里却想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这怎么可能的。要我说，还不如坐下来和我一起好好欣赏这个世界的美。” t一a举起一杯果汁欣赏道：“残酷的美。” “把人从冰冷的机器里拖出来，让他们在育婴船里集体长大，再把他们发配到太阳系的各个行星工作至死。如果他们有反抗，就直接清洗重来。现在你竟然跟我说这是美，伊诺涵，对不对你心里没有点数么？” t一a一愣，面色冷漠下来：“别叫我那个名字，雷琦烿，你知道，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你的想法。” 雷琦烿起身说道，“你太冷酷了。” 她掀开软胶。 “你要去哪儿？”t一a问。 “我要去地球，阻止将要发生的事。”雷琦烿说道。 “真是个死脑筋。” t一a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喜欢我的想法无所谓，可我救你花了好几百万信用币，你要走的话先把账单付清。” 雷琦烿为之一窒，她看着面前微笑的光头女，突然浑身无力：“我没那么多钱，你早该知道。” “我知道啊，可你长的好看，古人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那啥一刻值千金。你也知道的，琦烿，我从没在你面前掩饰过自己的喜好。” 雷琦烿头疼的捂住了脑袋。 t一a看着她的模样，心疼的说道：“好可怜，有着远大理想的雷sir连我这道小关卡都过不了么？还是说，你其实没自己想的那么伟大，并没有做好随时为理想献身的准备。” 雷琦烿沉默着看着t一a，好一会儿，她说道：“你真的是个怪物。” “彼此彼此。” t一a说道：“想想之前那个合成人换皮时看你的眼神，在他眼中，你又何尝不是怪物。” “我身上有辐射，你不怕死么？” 雷琦烿说道。 t一a笑 眯眯道：“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辐射消失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你哪儿都不准去。” 34，宇宙 宇宙中没有日出日落，只有钟表上的时间在不断旋转。被软禁的七十二小时之后，在近乎无尽的干细胞重塑后，雷琦烿感觉到身体上的异常彻底消失，辐射彻底清零。 同病房的t一a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她的头发迟迟没能长出来，即便每天吃黑芝麻也不见成效，这让她十分烦躁，每天都会大吵大闹，把医生和护士都折腾的神经衰弱，讲话都不敢大声。 夜晚，闹了一天的t一a终于睡着了，雷琦烿没有睡意，她看着舷窗外，那里有一个蓝色的小点。经过一周的飞行后，她已经接近了地球所在的空域。 她明白，自己必须要行动，再不行动就迟了。 她按了按床头的一个小按钮，没一会儿，只听咔擦一声。 门开了。 一名小巧可爱的护士钻进病房，小声问道：“雷小姐，请问有什么事么？” “扶我去厕所。”雷琦烿说道。 “诶，好的。” 小护士小跑过来，扶住雷琦烿的胳膊，将她扶进了病房的卫生间。 卫生间门口，雷琦烿站定，反手拉住了小护士的胳膊，将她拖进了卫生间。小护士吓了一大跳，问道：“雷小姐你要做什么？” 雷琦烿则反问：“你胸什么尺寸的？” “诶？” 小护士没料到雷琦烿会问这种问题，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道：“可能c吧。”说完，她又看了看雷琦烿胸前的规模，汗颜道：“姐姐的胸可真好看啊。” “是小了点。” 雷琦烿淡淡道：“不过勉强能用吧。” 说完，她一记手刀砍在小护士的脖子上，小护士双眼一翻，软绵绵的晕倒在了雷琦烿怀里。雷琦烿将她平放在地上，从她兜里掏出了手机。 拿出手机后，雷琦烿拨通了一个号码。 号码接通后，里面传来熟悉却沙哑的声音：“谁？” “外公，是我。”雷琦烿沉稳的说道。 电话里人瞬间大声喊道：“琦烿，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吧？” “我没事，太空城的爆炸没有杀掉我，我现在在伊诺涵身边，一切都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家里人都快急死了，如果你在太空城里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没脸见你的父母了。” “先不说这个，地球这次准备怎么做。” 电话里的人说道：“上面已经决定了，使用基因病毒，将火星彻底清洗一遍，时间就在一周之后。清洗完之后用半年时间销毁，然后再投放新的一批下去。” 雷琦烿打了个寒蝉，握紧拳头问道：“外公，您说这些的时候，不感到害怕么？” 电话里的人叹息：“琦烿，你现在还年轻，不明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经济高于一切，发展高于一切。为了经济稳定，有些事情再肮脏都会有人做的。” 雷琦烿平静道：“那你知道我的，即便是死，我也要阻止这一切。”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事让我恶心。” 雷琦烿说道：“我生来只有这一个目标，要么实现它，要么死在阻止它的路上。” “你阻止不了的，琦烿，回地球吧。和你的家人在一起。”电话里的人声音异常疲惫。 “我的家人已经在宇宙里化作了流星，宇宙就是我的归宿。”雷琦烿斩钉截铁的说道：“外公，你可以选择配合我，和可以不配合我。但你知道我做的是对的，不是么？你心里一定有个声音在告诉你，我做的是对的。” “这无关对错，小孩子才看对错！琦烿” 雷琦烿直接打断了外公的话：“这种话你和老天去解释吧，去问它为什么要把那该死的声音放在你的耳朵里，再问他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片黑暗的宇宙之中。” 沉默半响之后，电话里的人说道：“我在月球的ssp分局等你，琦烿。那些人夺走了月球执政官的芯片，肯定会在月球上有所行动，如果能抓住真凶，或许我还能尝试着去说服那些害怕的家伙。” 说服么？雷琦烿心里有其他的想法，但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和外公言明，只是点点头，“你在月球等我，我很快就会过去。” 说完，她挂掉了电话，伸手脱掉了小护士的衣服，将她的衣服脱完后，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在镜子前，她换上了护士服，并将头发塞进了帽子里。做完这一切，她戴上口罩，走出了房间。 另一边，在一处不算大的普通病房内，源洛趴在舷窗上，直勾勾的盯 着窗外黑暗的宇宙。真空中，有一个微弱的蓝色光点正在闪耀。 自从三天前被那个女光头赶出雷琦烿的病房之后，源洛如获大赦，他感觉又回到了那个监狱，回到了不再有加班和工作的日子。 而且，和监狱不同的是，他这次没有了烦人的室友，还有稳定的一日三餐，每餐吃的都不错。 更妙的是，他有了新的皮肤。 自从换皮手术结束后，源洛花了不止一天的时间去感受自己这份价值一千万信用币的新皮肤。这件新皮肤牢牢的长死在他的肉身上，完全无法分开。 有了这个皮肤之后，他时常忘记了自己其实会呼吸这件事，就像古怪的两栖动物一样，他可以用皮肤呼吸。 除了呼吸之外，无论是从散热，隔热，柔韧，亦或是触碰，迷彩等等各个角度来说，这个新皮肤都是老皮肤无法比拟的。 源洛觉得，如果他有朝一日重回自由，一定要去做个偷拍记者，每天潜伏在海边，拍摄大量的海豹照片。 这个理想如今看来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自从被这艘游轮救起之后，他就在太空中不断飞行。 从那些工作人员的只言片语之中，他可以知道这艘飞船正在向地球方向不断前进。 这让源洛每天都期待的不能自己，几乎每晚，他都会做梦梦到可爱性感的海豹在大海中冲他招手，一边招手一边拍肚皮。 这是一段注定无法被遗忘的旅途，夜晚，他在梦中沉湎，白天，他就看着远处的越来越近的星球，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充实。 门开了。 送餐的女护士将一份餐盘放在了身后的餐桌上，即便不转身，源洛也知道有人进入了房间，他的皮肤可以感应到四周的环境变化。 然而和过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女护士送完餐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缓缓向他走来。 源洛视线从太空中回收，转身面对着那名护士，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想在去地球的路上弄出任何纰漏。 护士戴着口罩和帽子，帽子下的发梢隐隐约约的显露出一摸红色。这让源洛辨明出了她的身份，那个颜色的头发，简直比合成人的眼睛还要明显。 护士摘下口罩还有帽子，露出一张颇显妖艳的脸，她眼睛周围还有淡淡的烟熏妆，嘴边还有颇为雅致的深红色唇印，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去参加化妆派对的女郎一样。 “嗨。”她冲源洛打了个招呼，坐在了他的身边。 是雷琦烿，对于这个女人，源洛心里有些复杂，他既怨恨此人将他带到如此境地，却又不得不感谢她。尤其是那日在悬浮车内等死的时候，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事么？”他态度还不错。 “有。” 源洛心脏不自然的跳了一下，他看着雷琦烿身上的衣服，她衣服崩得很紧，想来这套衣服原来的主人并不是她，而她不得不换上其他人的衣服，才能进入他的病房。说明她是偷跑出来的，具体是怎么偷跑出来的，又是为何被关押，这种细节，源洛并不清楚。 “你想去哪里？” 源洛问道。 “我想回月球。” 雷琦烿看着舷窗外的蓝点：“自然人弄丢了一枚月球执政官的芯片，那芯片很重要，我要把它找回来。” “这艘飞船的方向就是地月，你坐在上面就好了。”源洛淡淡说道。 雷琦烿摇摇头：“t一a会把我送回家，送回地球，她是我发小，和我一起长大，和我父母十分熟悉。” 源洛：“那不是好事。” 雷琦烿：“发生了那样的事，捡了一条命，我父母不会再让我出门了，今后的日子，我就要在地球上度过。” 源洛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要对他说这些，在他看来，地球的环境是整个太阳系里最宜居的，对于合成人来说是削尖脑袋也进不去的地方，现在居然有人抱怨要在地球上度过余生，真是无法想象。 “你不介意听我说会话吧。” 雷琦烿突然问道。 “请自便。”源洛说道。 “我出生于地球，有一对自然人父母，不过他们并不爱彼此，他们的结合只是意味着两个家庭的势力联合。在他们眼中，自己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各玩各的是他们彼此对对方定下的承诺。” 雷琦烿低声说道，“父母似乎永远也玩不够，几乎看不见影子。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个合成人保姆，她从小把我带大，每天带我睡觉，是我唯一的玩伴，也是唯一的亲人。 我私底下会叫她阿妈，但她一直不允许我这么叫她。她常常对我说，照顾我只是因为工作，可她晚上读故事给我听的时候，明显不像是在敷衍工作。” 源洛越来越困惑，他不知道雷琦烿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东西。 雷琦烿声音空灵，“那些故事都是一些超级英雄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邪恶的反派，最后再由一个正义的英雄将坏人处决。 可是当我长大之后才发现，阿妈故事里的反派其实是不存在的。就像奥林匹斯山的房子，我永远都只能租，如果让我买上一栋，工作几百年也不够。 我能怎么办呢，打它么，那只是一个价格而已，它甚至都没有实体。” 源洛能够从她的话中感到一丝共鸣，他有过攒钱去地球看海豹的经历，只不过他并没有雷琦烿这样想这么多。 “父母虽然未曾管过我，但他们却对规矩很是重视，在我九岁那年，他们各自从外面回来，进行一年一度的家庭聚会，商量各种生意。餐桌有很多吃的，我偷偷拿了一些给阿妈吃。 但是被上厕所的母亲发现，她不仅发现我在给阿妈食物，也听到了我在叫她阿妈。 这让母亲很不高兴，她训斥了我。 可能我天性比较倔强，没有顾及阿妈对我的教导，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我肆无忌惮的指责他们没有责任心，是天底下最自私的父母。 母亲气坏了，父亲也气坏了。我从未见过他们那么团结的模样。他们做出决定，退货。将阿妈退还给了公司。 阿妈被遣回了宇宙，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被送回宇宙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长大成人后，借口旅游的名义，从家里要了些钱，赶来了火星。 因为我知道，阿妈是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的合成人，诞生于火星一带。但是经过寻找后，我发现阿妈早已经被销毁了，因为她年纪大了，而且在地球重力下生存多年的合成人很难再适应火星的重力，因此她被判定为无法创造价值。 最后，她和众多被销毁的合成人一样，在火星的大气中被燃烧殆尽，化作流星。” 雷琦烿絮絮叨叨的说着，面无表情，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 源洛听到这里，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这就是一个普通合成人一生的命运，他见识的太多了，也清楚自己日后多半就是这样的命运，所以早已坦然接受。反倒他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有些过于多愁善感，毕竟无论是谁，最终都难逃一死。 “这样啊，那太遗憾了。”源洛平静说道。 “我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火星上即将发生的事，我必须要阻止。” “你做不到的。” 源洛想到了海豹，说道：“你一个人太渺小了，就算你真的那么做了，也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或许还有机会，或许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雷琦烿低声说道：“欧文还活着，暗中策划这些袭击的人还活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他们拿走了月球执政官的芯片，说明他们会在月球上有番行动，只要我们能够抓住机会，介入他们的计划，就能逼迫自然人收手。” “不是我们，只有你。” 源洛说道：“这些都是你的想法。” 雷琦烿神色黯淡，说道：“我明白，可我想去月球，必需要你的帮助。” 源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飞船，我哪里也去不了。” 雷琦烿说道：“这艘游轮上有小型救生飞船，速度比大飞船要快很多，只要我们能偷到其中一艘，就能一起飞回地球。” 源洛说道：“那些飞船你肯定没有使用权限，开出去也是妄想。” “这我有办法。” 雷琦烿贴在源洛耳边，低声说出了她的计划。 源洛听完这个计划后，很是惊讶的看着雷琦烿，这计划可行性很高，只不过实在不像雷琦烿这样的人可以实行的。 “你有迷彩皮肤，外面的人很难看到你，只要按计划行事，我们一定能快速到达月球。”雷琦烿说道。 源洛并没有动弹，他看了看雷琦烿，又看了看太空中那颗蓝色的光点，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才会说出我的决定。否则，我宁愿坐在这里等死也不会和你踏出一步。” 雷琦烿点点头：“你问吧。” 源洛直视雷琦烿的双眼：“如果我不会驾驶，如果我不会飞行，你那天还会回来救我么？” 雷琦烿微微诧异，随后释然：“我会。” “为什么？”源洛眼睛微微一亮。 雷琦烿说道：“因为你和我是一体的，我们同样诞生于这个宇宙，同样也会死于这个宇宙。你我都是宇宙的一部分，我帮你，并不需要太多理由。” 源洛听到了一个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有些失望，却也找不到反驳的办法，只好站起身，说道：“那你可真牛比。” 35，标本 和源洛说完计划后，雷琦烿顺着原路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内，t一a还在软床上呼呼大睡，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 “哼一一一biu一一一哼一一一biu一一一” 她一边打呼噜一边流着口水，丝毫没有觉察到任何危险。 雷琦烿缓缓来到t一a身边，神情复杂的看着熟睡的发小，这家伙，只有熟睡的时候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凡清醒的时候，就没个正常的时候。 想到和源洛一起商量好的行动计划，雷琦烿搓了搓脸，龇牙咧嘴的几下之后，深吸一口气，在t一a的床边缓缓坐了下去。 “哼一一一biu一一一哼一一一biu一一一” t一a自顾自的打着鼾。 雷琦烿伸出手指，在她脸上缓缓抚摸。 “吧唧吧唧” 光头少女吧唧了一下嘴，转过身，继续睡觉。 雷琦烿爬上了t一a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道：“再不醒就天亮了。” “哼嗯？” t一a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扭头看着爬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被吓了一跳，随后彻底清醒过来，一把扯起杯子，把自己团了起来。 她缩在被子里震惊的喊道：“小火人，你怎么？” 嘴巴被雷琦烿用手捂上，她低声嗔怪道：“要让人家听见么，你可真够没意思的。” t一a渐渐缓了过来，她看着雷琦烿身上的衣服，心脏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干巴巴说道：“你怎么穿着护士的衣服？还还化了妆？” “这里是病房，穿这个更应景。” 雷琦烿用手指转着耳边的鬓发，解开了护士服上的一个扣子，“我想通了，与其整天想着那些无解的事情，不如爽一天是一天，对么？” 砰！ 扣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弹开，圆滚滚的东西弹了起来。 t一a眼睛都直了，她呼吸急促，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球，一动不动。 雷琦烿不满道：“搞什么，你不是喜欢当男的么，怎么这会儿像个姑娘似的，还要我教你么？” t一a口干舌燥的沙哑说道：“小小火人，你你是不是喝了酒” 雷琦烿张开嘴，轻轻的在t一a脸上吹了一下：“你帮我闻闻，有没有酒气。” t一a摇摇晃晃，眼里一堆乱线。 雷琦烿看到了t一a这模样，不由有些惊讶，之前她看t一a一副老油条的模样，还以为她已经身经百战，没想到真的到这节骨眼上，她却紧张成了了球样。 “你你好坏，喝喝酒都不叫上我，我我每次喝酒都都叫上你的。”她脸红耳热，结结巴巴的说道，手在被单上握的死死的。 “我坏么？”雷琦烿轻轻的把手搭在t一a肩膀，低语道：“不是你更坏，对我说那种过分的话，弄的我好伤心，恨不得咬死你呢” 肩膀上的护士服缓缓滑落，t一a如遭雷击，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她猛的推开雷琦烿，瞪大眼睛：“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 “你不对劲。” t一a说道：“这不像你。” 雷琦烿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自己演的太过了，导致t一a看出了破绽么？ 她背后握拳，危险说道：“怎么就不像我？” 雷琦烿打算敲晕t一a，强行把她带去救生飞船那里。 “你你等一下！” t一a突然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摸到床头柜，翻了翻，从柜子里掏出一瓶红酒。 “咕嘟嘟嘟咕嘟嘟嘟！” t一a拔开塞子，对着瓶子就是一通猛吹。那架势，看着雷琦烿心惊肉跳。这家伙，是把红酒当葡萄汁喝么？ 一瓶红酒见底，t一a打了个酒嗝，坐在原地呆滞片刻后，转过头，盯着雷琦烿，露出一个堪称痴汉的笑容：“嘿嘿” 雷琦烿心里暗道不妙。 t一a舌头不再打结，她一个翻身滚到雷琦烿面前，将她肩膀上的吊带拉的啪啦啪啦响：“宝贝，你瞧你，穿着吊带，还穿着护士装，这么有情趣，跟谁学的呢？” 雷琦烿松开拳头，白了她一眼，“喜欢么？” “你猜？” t一a说道，伸手就把雷琦烿给扑倒在床上，一边撕一边说道：“好家伙，六年没碰你，可把我给憋坏了！” 雷琦烿默默的忍受着，大概撕了一半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架住了t一 a，说道：“不行。” t一a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了这些话，胡言乱语道：“什么行不行，都到这份上了，你就从了我吧。” 说罢，她张嘴就向雷琦烿脖子啃去。 雷琦烿一把捧住了t一a的光头，说道：“不要嘛，这里不行！” t一a有些不高兴：“干嘛，怎么就不行啊。” “这里我没感觉。” 雷琦烿说道。 “啥？没感觉，没感觉我用这个帮你。” t一a嘻嘻笑着吐出自己的舌头。 雷琦烿恨不得把这家伙的光头给敲裂，但想到计划，她红着脸说道：“不是你不行，是这个地方不行，场景不行。” “这场景怎么了？” t一a纳闷的看着周围。 “没情趣，死气沉沉的。”雷琦烿撅着嘴说道：“一点意思都没有。” “啊” t一a为难的挠挠头：“这” 雷琦烿说道：“人家好不容易跟你来一次，你就这么猴急，真是太敷衍了。而且这病房这么大，这么干净，这么空旷，你想干嘛，献祭我啊！？” “哦哦哦哦，”t一a赶忙道歉，“那你要去哪里嘛小火人，你想去哪里都行，去垃圾桶里弄都行。” “那倒不必” 雷琦烿眼珠一转，媚眼如丝道：“你看过泰坦尼克号么？” “泰坦尼克号，那种老电影是人都看过吧。” “对，那里面男主和女主不是在老爷车里面那啥，弄的雾气蒸腾的，还按了个手印。” t一a呆呆的看着雷琦烿。 雷琦烿并着腿，挤着手指，扭扭捏捏的说道：“人家也想在那种地方来一次嘛” “握滴乖乖。” t一a吞了口唾沫，捂脸：“你好骚啊。” “讨厌！” 雷琦烿撞了t一a肩膀一下。 随后，又对她挤眉弄眼说道：“那来追我吧，要是你追不到我，就别想再跟我嘿嘿嘿了。” 说罢，她扭着腰，款款向外走去。 “哈尼你慢点！”t一a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鞋都不穿，三步两步的追了上去。 源洛看着手边的衣服，陷入了沉思。他有了新的迷彩皮肤，按理说偷偷离开病房而不被发现并不是问题，可是他的衣服并没有迷彩功能，如果穿着衣服出去的话，很容易就会让人发现不对劲，因为那模样就像一堆衣服飘在空中走路一样，十分惊悚。 如果要达到完美的迷彩效果，他就不能穿衣服。要是迷彩的时候不穿衣服倒也罢了，反正都是透明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开飞船的时候还不穿衣服，源洛觉得那样就变态了，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操作。 该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只好不穿衣服就出门了。 在跨过舱门的一刻，他的身体闪烁了一下，随后变得和周围的景色一模一样。 刚到外面，他就有些懵，面前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左右互通。再加上雷琦烿也没跟他说过救生船的位置，源洛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时候，远处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就像是信号一样。源洛赶紧朝着关门声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看见雷琦烿衣冠不整的从身边跑了过去，而那个光头少女则流着哈喇子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胡言乱语：“小火人，快来烧死我吧～” 她是如此的痴迷，以至于身边透明的源洛她完全看不见。 源洛松了口气，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执行，他赶紧跟在光头少女身后，一路向前跑去。 自从被放进病房以来，他并没有出门，如今跟在两个女人身后，他才见识到了这艘游轮的阔气。整艘飞船没有一丝暴露在外的线头或者金属，只有漫长无尽头的羊毛地毯铺在地面，踩上去柔软细腻。 墙壁里随处可见都是盆景和植被，还有各种小动物生活在其中，有蜂鸟，有松鼠，有独角仙，甚至还有红彤彤的小蛇。 和源洛过去见过的任何飞船都不同。 飞船里不时有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他们穿着标准的蓝色太空服，颜值都很高。 源洛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心想等到了地方，他得找个人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否则光着身子开飞船，他可受不了。 就在源洛想心思的时候，一个穿着太空服的女船员从走廊内，冲了过来，喊道：“老板，那个合成人从监控里消失了” 源洛心里咯噔一下，他暗道不好，这么豪华的游轮，肯定到处都是监控，他居然忘了这茬。 t一a早已醉醺醺的，满脑子只剩下雷琦烿的细腰和长腿，哪里能听得进去船 员的话，直接给船员推开，说道：“你们去找，别来烦我！” 雷琦烿越跑越快，t一a急的捂住胸口：“小火人，别丢下我！” 源洛躲在后面，松了口气。只要老板不管，剩下的员工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等船员走后，他摸了出来，跟在船员身后，一拳头将他砸晕过去。 随后，他将那船员身上的蓝色太空服给扒了下来，抱在怀里。 又往前走了一截，源洛来到了一处类似于收藏室的地方，这里摆放着很多大型动物的标本，其中有狮子，有老虎，有大象，有长颈鹿。 而在这些标本的前方，则停泊着数艘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型飞船，这些小型飞船每一艘都有着精致流线的外形，个性的涂装，巨大的引擎口。一看就动力极大，价值不菲。 此前源洛只在视频和杂志中见过它们。 一艘齐柏林豪华飞船前，雷琦烿踩着悬梯爬上了飞船，坐进了船舱，而t一a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计划进展的异常顺利，源洛加快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收藏室里一个灰色纺锤形的物体进入了源洛的余光。他如遭雷击，瞳孔地震。 没错，那个形状，那个颜色！ 本来都快走到飞船边的源洛一溜烟退了回去，趴在了那灰色纺锤型的物体身边，激动的浑身颤抖。 它有着圆滚滚的外形，弯曲的身子，粗短的小手向两边张开，做出滑稽的翱翔状。圆润的嘴巴努力的上昂，脑袋像一只没有耳朵的狗狗。 是一只海豹。 36，假象 雷琦烿跳进了船舱之内，t一a紧随其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拱了进来。把她推倒在了飞船的驾驶舱内， 雷琦烿赶紧按着她的光头，说道：“别急，别急” “那你抱我。” t一a说道：“小火人，快点抱抱我吧。” 雷琦烿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想抱她，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委屈巴巴的说道：“人家杰克还给罗丝画画呢，你怎么滴也要给我画两笔吧。” t一a惊了，说道：“可我不会画画啊，拍摄行不行？” “你敢！！！” 雷琦烿怒目圆瞪。 t一a一哆嗦。 雷琦烿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赶紧撅起嘴，娇滴滴说道，“你画两笔，你画两笔，做个记录嘛。” t一a拗不过雷琦烿，无奈道：“好好好，我画两笔，我画两笔。” 说着，她掏出一个手机，下载了一个绘画app，对着雷琦烿就画了起来。 雷琦烿扭来扭去摆出了性感的b一ss，脸上表情撩人，心里却焦急异常，源洛那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难道是走路走岔了么。 这游轮里到处都是监控，如果再拖下去，这里的工作人员肯定会发现失踪的源洛还有那个被她打晕的护士，到时候在想离开，可能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大概只画了几分钟，t一a的耐心就被耗尽了，她举起手里的屏幕给雷琦烿看，说道：“你看，我画好了。” 尽管是在逢场作戏，但看到t一a画出来的东西，雷琦烿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是什么，这是我么？这分明是萝卜成精了！” “我又不是写实派的，我可是抽象派的！” t一a立刻愤愤不平的嘴硬，“人家佳土德里的拍卖师都叫我三十一世纪的毕加索呢！” 雷琦烿忍不住讥讽：“就你还佳土德，就你还毕加索，你说你自画自拍还差不多。” “自画自拍也是钱买的！” t一a说道，她把手机一扔，眼珠一转，贴到雷琦烿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小火人，说到毕加索，你知道毕加索的好朋友是谁么？” “不知道。”雷琦烿老老实实说道。 “塞尚。”t一a在她耳边说道。 雷琦烿噗呲一下笑出声：“你当我没念过书啊，高中的艺术史你都还给老师了？还塞尚，塞尚是十九世纪的艺术家，死于二十世纪，那时候毕加索还是小孩子呢，怎么可能是塞尚的好朋友。 t一a嘿嘿直乐，手向雷琦烿腿间伸了过去，“我帮你塞尚啊。” 雷琦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t一a脸上。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一把打开了t一a的手，直接一个擒拿术将她锁了起来，怒道：“还塞尚，看我不把你嘴给堵上，这些年你都学了什么歪门邪道！？” t一a被雷琦烿用手臂和膝盖锁了起来，惊道：“你这是什么玩法，攻守兼备么？” “我是你大爷，混账！” 雷琦烿死死的把t一a压在身下，抬头看着舷窗外面。 自己都磨磨唧唧的拖延了快十几分钟了，源洛那家伙居然还没来，他究竟干嘛去了？ 源洛站在海豹面前，再也走不动路了，什么计划，什么雷琦烿，什么飞船，什么月球，在这一刻被他统统抛在了脑后。 他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这么多年的愿望居然这么简单粗暴的就实现了么？ 看看这圆滚滚的肚子，看看这粗短的小手，看看这圆滚滚黑漆漆如珍珠般的眼睛，还有身灰白色的斑点。每一处都体现出了造物主的神奇，真的是太可爱了！ “哦～海豹” 源洛趴在海豹面前，呻吟着：“海豹豹，豹海豹，豹豹海，海海豹～” 海豹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翱翔的姿势，源洛心痒难耐，他最想看的无疑是海豹拍击肚皮，也不知道这只海豹会不会拍肚皮。 啪啪啪！ 他侧躺下来，在海豹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给予它充分的暗示。 拍了一会儿，海豹并没有理会他，源洛以为是自己迷彩了导致海豹看不见他。干脆解除了迷彩，对着海豹狂拍自己肚皮。 啪啪啪啪啪啪啪 海豹标本前，源洛又站了起来，自己的肚子摸起来实在是不尽如人意，由于需要常年驾驶，对抗加速度，他的小腹硬的和搓衣板似的，和肥美一点都不沾边，拍起来自然不舒服，和他在视频中看到的那些肥美且充满弹性的 海豹完全不能比。 “小小宝贝，我我能摸一下你的肚子么？”源洛结结巴巴的说道。 海豹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翱翔的姿势。 源洛窒息，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默认么？ 他颤抖的伸出手，伸向海豹圆滚滚的肚皮。那里是他梦寐以求以绝对领域，是他十几年如一日幻想的乌托邦。海豹的肚皮，摸起来究竟是什么手感，他马上就能知道了。 迷彩解除的那一刻，驾驶舱内的雷琦烿看见了源洛，她惊呆了。自己的驾驶员此刻正侧倒在一尊海豹标本前，不断的拍着自己的小腹，好像在暗示什么东西。拍肚皮就算了，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还一丝不挂，衣服都没穿。 如此离谱的画面让雷琦烿几乎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雷琦烿把t一a锁住，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让意乱情迷的t一a十分不满，她嚷嚷道：“小火人，你要锁我到什么时候啊，你要来车厢我也带你来了，你要我帮你画画我也帮你画了，甚至你要我做女生我都答应你了，你啥时候才能满足一下我呢？” “满足你个头啊！”雷琦烿急火攻心，大骂道：“你跟我认识了二十多年不知道我是直女么！？” t一a一愣，随即在雷琦烿怀里剧烈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喊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那你干嘛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啊！！” 雷琦烿冷酷说道：“对不起，t一a我必须要阻止这一切，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打开飞船，还有游轮的舱门，我想去月球。” “你做梦！！” t一a尖叫起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雷琦烿的束缚，将她反压在地，双目通红的喊道：“我为了你一路从地球追来了火星，你呢！除了用我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给我，现在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理想还要欺骗我！给你用飞船？送你去月球？你做梦！你做梦！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地球吧，这辈子你都别想进入太空了！！” “是我逼你过来的么？” 雷琦烿也十分生气，她一个蹬腿，将t一a按在舷窗上：“你这契而不舍的精神好歹也换点有用的地方啊！你坐拥这么多资源，明明可以做到很多事情的！” “太简单了！！” t一a抓狂，她翻身把雷琦烿又压了下去，双目喷火道：“赚钱太简单了！泡妞太简单了！做什么都太简单了，只有你才是我最难啃的骨头，不过你放心，我总有一天会把你掰弯的！” “我受不了啦！” 余光看看源洛正在用手去摸海豹，雷琦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在驾驶舱内使劲的拍着舷窗：“源洛，你给我过来！！” 远处的源洛对于身后被拍的砰砰响的舷窗毫无反应，他满心都是海豹迷人的身体。 t一a嚷嚷道：“你跟那个合成人小白脸果然是一伙的！自甘堕落！” “看来我们对堕落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理解！” 雷琦烿怒道，她一把推开舱室，就要下船去找源洛。 “回来吧你！” t一a飞身上前，抱住了雷琦烿的大腿，随后她拾起手机，对着手机喊道：“收藏室，快点来人，把那个变态合成人给我抓回去，锁起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手机就被雷琦烿一脚踩在地上，踏了个粉碎。 然而已经迟了，大批大批的持械保镖从收藏室外冲了进来，它们手持电击枪，身上穿着防护太空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源洛，你丫的疯了么，那是个标本啊！是死的！” 雷琦烿大喊道。 源洛把手按在了豹腹之上，满心期待。 然而掌心却传来了硬邦邦的触感，这触感让源洛痴迷的表情瞬间褪去，变得不可思议。犹如一个花了三千万购买了一块原石，切开之后却发现是外绿内白的灰沙白。又像一个给主播打赏了上百万信用币的土豪哥，线下见面后才发现对方是只高度美颜的霸王龙，这种绝望击垮了源洛，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惊道： “怎么是硬的！” 他不死心，捂住自己的头，狂乱的摸了两下，果然是硬的。和他幻想中的q弹完全不是一回事。 “站起来！” 把手举起来！！ 远处传来大声吆喝。 远处的武装船员对源洛举起了电击枪，绝望弥漫在源洛的心头，他万念俱灰，全身无力，甚至都不想逃走。 雷琦烿气的骂娘的心都有，她强行把t一a拖了起来，将她拖到了飞船驾驶舱的主座上，拉着她的手指，强行按在了启动按钮上。 t一a大惊失色，说道：“你想干嘛，你要在我收藏室里开飞船么？” “是，你的游轮太小了，我憋的慌。” 雷琦烿说道，她把驾驶头盔放在了自己头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飞船引擎后喷出等离子体，船身微微悬浮，巨大的气浪掀翻了闯进收藏室的保镖们。 t一a吓的脸都绿了，一把夺过了雷琦烿手里的驾驶头盔，“就你这破手艺，驾照考了五次都没过，还开飞船！” 拔掉驾驶头盔的飞船失去控制，摇摇晃晃的在收藏室里乱转。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的驾驶员脑子有问题！”雷琦烿一肘子捣在了t一a肚子上，重新夺回了驾驶头盔。 源洛还在神伤之际，远处传来了飞船引擎的轰鸣声。一艘歪七八扭的飞船拱到了他面前，飞船鎏金的船腹直接把硬邦邦的海豹标本还有其他一些动物的标本压的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变成了一坨白色泡沫。 有道是死掉的前女友也是前女友，源洛看着那堆白色泡沫，想到了初次相见时的欣喜，不由泪流满面，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接受了海豹肚子是硬的这个设定了。 飞船的船舱打开，雷琦烿在里面探出头，怒斥源洛道：“看你那样！想看海豹去地球看，哪有海豹被关在这种鬼地方！” 37，彗星 雷琦烿的话让源洛清醒，他抬起头，慌张道：“海豹肚子是硬的么？” 看着那个平时一副半死不活，冷静非常的舰手如此魂不守舍，雷琦烿又是好气又好笑，“这是标本啊，不做硬点，烂掉之后发臭怎么办，给你吃啊！” 源洛彻底清醒，他赶紧抄起地上的太空服光速穿上，随后三步两步的爬进了飞船驾驶舱。 驾驶舱内，光头少女被雷琦烿钳制在胸下，她头顶双峰，看见源洛爬了进来，大声威胁道：“喂，合成人！你今天敢戴上我的头盔试试！” 试试？ 源洛诧异的看着她，心想自己其实不太喜欢用驾驶头盔，但是既然她这么说，源洛也不好拒绝。 “那就试试吧。” 源洛说道，他将驾驶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 t一a气愤扭动，说道：“你听不懂人话啊！我让你不要用我的驾驶头盔！快给我放下它！” 源洛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奇怪，又让用头盔又不让用头盔，不过他本来就不喜欢用头盔，这命令倒也符合他的习惯。 于是他摘下了头盔，手指在操控台上连点几下，摇摇晃晃的飞船恢复了平稳的悬空状态。正对着收藏室前方的气密舱。 “开门。”雷琦烿勒着t一a的脖子说道：“放我们离开。” t一a冷笑道：“开你x的x门，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把我砍成肉酱，我也不会为你开门，我们完了，绝交！” 源洛控制着飞船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他只负责飞行。至于如何让t一a打开舱门，又要如何解决后面那些源源不断赶过来的保镖大军，源洛不知道。这一块并不由他负责。 雷琦烿惊异的看着t一a：“你真的要跟我绝交？” “要！”t一a斩钉截铁。 “认识了我二十多年，就因为一道门跟我绝交？” 雷琦烿重复问。 “对！”t一a快意的说道。 “以后再也不认识我了？”雷琦烿微微松开胳膊。 “废话，不认识。”t一a傲然的昂着头。 雷琦烿摸着下巴：“那我做什么事也跟你没关系了。” “是的。” 雷琦烿嘴角上翘，她松开手，勾住了源洛的肩膀，靠近他的脸说道：“那我亲他一下你没意见吧。” 源洛恶寒，他肩膀一耸，下意识的就要把雷琦烿抖开， 却被雷琦烿用力抓住，二人对视一眼，源洛看到了雷琦烿警示的眼神。 另一边，t一a一双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里面布满血丝，她咬牙切齿道：“你，做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雷琦烿把源洛脸颊捧了过来，撅起嘴唇，闭上眼睛；缓缓的印了上去一一一一木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源洛瞳孔地震，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活这么大还没跟人这么靠近过，上一次想这么做的狱友荣卡如今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如今居然又碰到了一个，尽管雷琦烿是自己的雇主，还救过他的命，可若是她做出超过协议之外的行为，源洛必须要用拳头来捍卫自身的纯洁。 嘴唇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一分米 五厘米 三厘米 两厘米 一厘米 一丝冷汗从源洛的脑门上分泌，顺着眼珠划过，他松开抓着操纵杆的手，暗中做拍蚊状，蓄力。 这时，副驾驶座上传来尖利的叫声：“贱人，荡妇！！老子对你这么好，开着飞船来找你，又开着飞船救了你，你居然绿我！！你丫的居然敢绿我！！还当面绿我，你还是是人么？你这碧池，绿茶女，心机bia一，xxx，xxx，我真是看错你了！” 光头少女哇哇的就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骂，嘴里什么脏词都往外狂飙。 但雷琦烿丝毫不为所动，就把嘴巴贴在离源洛只有一毫米远的地方。 “啊！！！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t一a大哭的扑了上来，她伸手就向雷琦烿抓去，却被雷琦烿抬起一脚压中了肩膀，按回了座位。 她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单膝跪在驾驶舱中央，一只脚压在光头少女的肩膀，身体前倾，两只手捧着蓝眼少年的脸颊，大眼瞪小眼，距离极近。光头少女在大哭，蓝眼少年神情肃穆。三个人的姿势就像在举行什么诡异的邪教仪式一样。 “算你狠，算你狠！” t一a不甘心的全身颤抖， “你等着，直女是吧，去了地球我就去做变性手术，我看你到时候拿什么来拒绝我！” 说话间，气密舱的大门缓缓打开。 源洛眼疾手快，开着飞船便冲进了气密舱，雷琦烿迅速松开胳膊，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将t一a锁在怀里。t一a仍在流泪不止，一边流泪一边不停的骂着：“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身后的气密舱关上，面前通往宇宙的气密舱打开，飞船顺着通道飞进了漆黑的宇宙。等待在外面的是无数艘警戒的小型飞船。 无线电上传来噪杂的警告声：“雷琦烿，放开老板。否则进入地球，你将面临刑事诉讼！” “你的家人和我伊氏引擎数代交好，我劝你不要让一时冲动影响到了两家长久的友谊。” “雷小姐，您外公的政治献金有一半是怎么来的您忘记了么，还是放开老板吧，对你我都有好处。” 无线电被人关上，这次关上的却不是源洛，雷琦烿收回手指，对源洛说道：“甩开他们，去月球。” 源洛推动操控杆，将飞船速度提升，飞船和那群停在气密舱门口的警戒飞船擦肩而过，随后径直朝着无人深空驶去。 这艘飞船比源洛过去见识的任何飞船都要好，操作界面干净且清爽，船内平稳，没有一丝噪音，引擎动力输出异常丝滑，驾驶起来就像切乳酪一般顺心。更难能可贵的是飞船设置的压力保护系统，让源洛在进行快速加速时可以保证身体的安全。 伴随着动力不断提升，很快，飞船的速度就来到了三十万公里每小时，进入了匀速行驶的状态。 警戒飞船一看警示没有起到效果，投鼠忌器的他们不敢对飞船动用武力，只能不远不近的跟在飞船身后，一同加速。 匀速行驶之后，副驾驶的t一a也冷静了下来，她说道：“有什么用呢，雷琦烿，地月区域是自然人的大本营，到了那里之后，你什么都做不了，只怕还没过安检就被人拦下来了。更别提带个合成人了，在这风口浪尖，你什么都带不进月球。” “我不会走空港进去，月球也不是只有一个入口。” 雷琦烿说道：“你家不是在月球上有工厂么，哪里就可以进入月球。” t一a大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我的人已经在后面锁定你了，不出一小时，他们就会追上来，还用从我工厂进去，你可拉倒吧，等着回去被我关在小黑屋里吧！” “源洛，甩开他们。”雷琦烿说道。 源洛瞥了她一眼，没有动弹。 t一a咯咯怪笑起来，说道：“你说你一个驾驶白痴，我都替你害臊，雷琦烿。真空中没有障碍物，你就算驾驶技术再精湛，能力再出众，又要怎么闪躲呢？真空中唯一可以甩开别人的方式就是速度，速度越快，就能把别人甩的越远。” 雷琦烿面色苍白，对源洛说道：“那你开快点。” 源洛还是没有动弹。 t一a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是做引擎的，这些飞船所有的核能引擎都是由伊氏开发，标准统一，这艘齐柏林是我伊氏全体员工智慧的结晶，三十万公里每小时，已经是这个星系速度的极限了。身后那些飞船也一样，他们的引擎和我们的一样。你无法甩开任何一艘飞船，他们会跟着我们，一直到抓到你为止！” “不能更快了么？” 雷琦烿问道。 “很遗憾，她说的没毛病。” 源洛淡淡道，在空旷的宇宙面前，驾驶技术没有丝毫用武之地，而这就是真空中开飞船的常态。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雷琦烿不甘心的问。 源洛不答，他注意到飞船的舷窗上有一颗极其细微的屑被偏移力场撞开，微微闪烁。这可不寻常，真空中的尘埃，一定有其源头。 他抬起头，以飞船为参照系的上方，是漆黑一片的宇宙背景，最近的星光闪烁于几万光年之外，看不见任何异常。 源洛戴上了驾驶头盔，椅子将他全身包裹，半躺之中，他意识顺着肉体流进了飞船的每个角落，借助着飞船的雷达系统，源洛的感知被无限放大。他看到有一个虚影闪烁在宇宙背景之中，不借助头盔根本看不见。 意识的触角继续延伸，最终停了下来，他看清了那模糊虚影的造型，在飞船数万公里以外，一个类似烤糊了的土豆形状的陨石，表皮裂纹累累，皱皱疤疤，其间有些地方在不断向外抛射尘埃和气体，那正是源洛看到的尘埃的由来。 意识从数万公里外回归肉体，源洛取下了头盔，控制着飞船变换方向，向上飞去。不过真空中也没有上下左右到区别，只是飞船换了个方向。 而跟在身后的警戒飞船一看到源洛换方向，他们也跟在后面变换位置。 t一a见源洛带着他们换了个方向，不屑道：“你可别费心 心思了，无论你换什么方向，都甩不掉后面的追兵的，老老实实往月球开吧。” 源洛不为所动，驾着飞船向深空中的黑暗驶去，约莫一小时之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黯淡至极的白点。 于此同时，空气中的尘埃和碎屑渐渐多了起来。源洛放缓了飞船的速度，从三十万公里每小时降到了二十万公里每小时。 雷琦烿不明白源洛为什么要降速，责怪道：“你怎么不快点开，反而还要减速？” 源洛不答，他转动操控杆，躲开了了黑暗中一块擦肩而过的小碎屑。那碎屑只有拳头大小，从飞船身边嗖的一下飞了过去。 t一a看到了那颗拳头大小的陨石，也看到了深空中那黯淡的白色光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妈的，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她说道：“七十六年一次的玩意都被你们遇上了。” 38，计划 远处的白色光点越来越近，近到足够让人看清它拖拽着的巨大尾巴，雷琦烿惊讶的直起身，说道：“竟然是哈雷彗星！我们遇上扫把星了！” 真空中密集的陨石逐渐多了起来，各种大块小块的陨石扑面而来，它们缓缓从飞船身边掠过，速度很慢。 然而速度很慢并不代表这它们真的就很慢，实际上，源洛和这些陨石只是保持着相对静止的速度，如果以地球为参考系，那么源洛和陨石的速度都有五十四公里每秒。 以这个速度，只需要十来分钟，它们就能绕行整个地球赤道一圈。 副驾驶的雷琦烿瞪大眼睛，牢牢的看着面前的画面，有不少细小的冰晶和尘埃撞击在飞船的偏转力场上，被改变了移动方向，乍一看飞船就像是在银色的光河上逆流而上，煞是美丽。 然而其中的隐含的凶险也是不言而喻的，在飞船极快的速度下，一旦撞上一块偏移力场不能偏转的大质量陨石，等来的结果无疑是粉身碎骨，船毁人亡。 后方跟随的飞船也发现了哈雷彗星，以及哈雷彗星旁密集的喷发物质和陨石碎片，纷纷把速度给降了下来。 “你想在这里甩开我的人，真的是痴心妄想。” t一a说道：“我承认你开悬浮车是有两下子，可是悬浮车和飞船不是一个概念。” “别和我说话。” 源洛淡淡说道。 “呵，你这家伙还挺傲。”t一a说道：“我肯定不要你这样的家伙做员工，你等着吧，我的舰手会追上你。” “那可不一定哦。”雷琦烿说道：“太空城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他跟丢了一次了。” “我说了，车手和舰手是两回事，太空城那些人都是不拿工资的，这些人我可是真金白银的工资养着的呢！他们最低标准也是退役的专业舰手，有的甚至还拿过名次，得过奖杯呢。” 看着t一a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雷琦烿忽然来了主意。 她说道：“那我们打个赌吧，赌注随你定，如果今天我被你的手下抓到了。我就跟你回去，随你处置。如果你的手下没有抓到我们，你就必须要帮助我们进入月球。” “赌注是你嫁给我。” t一a毫不犹豫说道：“每晚陪我睡觉。” “成交。” 雷琦烿说道。 话音刚落，源洛陡然加速，身旁相对静止的陨石迅速向后飞去。飞船的船身开始微微震动，在动辄数万公里的相对速度下，即便是最细小的尘埃颗粒，此刻也变得像一枚枚子弹一样。 飞船的偏移力场上顿时崩裂出高能火花。 “喂，你慢点！” t一a尖利道：“这可是齐柏林限量款，撞坏了卖你一百万次都不够赔！” 源洛不理会她，把飞船开的更快了。时速二十二万公里，相对彗星速度二万公里每小时。 在这样的速度下，原本安静的陨石一个个都化作了高能炮弹，向飞船迎面而来。 “喂，你不要命了么？” t一a奋身而起，去抓源洛，胳膊，但是被雷琦烿抱住，她立刻指责雷琦烿：“这是你从哪里招来的野路子舰手，他会撞死我们的！” “你安静点，这可是我们的赌约。”雷琦烿说道。 眼前陨石倒飞场面虽然十分怕人，但雷琦烿却出奇的镇定，因为她注意到，在飞船的注意力刻度表上，此刻的注意力集中度竟然只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这个少年此刻并没有在全神贯注的开飞船，他还在想其他的东西。 源洛的余光瞄到了自己的头顶，在他减速之后，身后的的飞船同样开始减速。但并不是所有的飞船都在减速，有的飞船依旧保持着三十万公里的高速，从深空中划出了数道蓝色的抛物线，向着彗星前方去了。 想从前面拦住我么？ 源洛心想，他收回眼神，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在顶上那几艘飞船将他拦截下来之前彻底甩开它们，此后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绕行也需要时间，就看谁快了。 飞船的尾部引擎喷出蓝焰，时速二十三万公里，相对速度三万公里每小时。 离哈雷彗星的主体更近了，更多的小型碎片出现在源洛的视线中，相对于从前的碎片，这些碎片的体型更大。这些都是哈雷彗星在亿万年飞行中从身体上剥离出来的物质，被彗星的引力俘获，一直跟随在它身边，绕着太阳系飞行。 这些碎片每一块都和飞船体型相仿。 源洛手掌飞快，不停的晃动着操控杆，控制着飞船 在这些陨石块中不停穿行。 另一边，雷琦烿死死的抓着安全带，而t一a也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跟雷琦烿说过要绝交的话，她死死的抱着雷琦烿的腰，身体缩成了一个球，拱在雷琦烿怀里，脸色苍白无比的看着舷窗外飞逝的陨石碎片。 速度越来越越快，源洛没有丝毫减速的痕迹，他甚至都不需要眨眼，陨石的倒影从他的瞳孔中流转，大脑飞快的计算着速度距离时间转角等种种信息。 穿过密集的陨石群，哈雷彗星皱巴巴的身体出现在三人面前，这里，彗星3000多亿吨的庞大身躯正在宇宙不断旋转，好似某种惊人的活物。 而这里已经到了陨石最密集的区域，密密麻麻的碎片就像黄昏的鸟群，绕着彗星不断旋转。 速度25万公里，相对速度5万公里。 一坐崩裂的陨冰出现在太空，反射着彗星对面的阳光，它几乎有五六千米高，源洛只用了一秒就从巨大冰山底端穿行过去，只留下一道蓝色的弧状光带拖在身后。 轰！！ 无声的光亮照亮了驾驶舱，好似平湖的一道惊雷。 t一a挣扎起身，惊恐看着身后，一艘跟随的警卫舰因为闪躲不及而撞击在了冰山之上，爆出巨量的光芒，好似小范围内的一颗超新星。舰毁人亡。 “可恶！” t一a只觉脸上无光大骂：“饭桶，饭桶！” 随后，接二连三的爆炸产生，不止一艘飞船撞击在了陨石碎片上。在如此快的速度下，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气化。只留下恐慌的情绪在宇宙中不断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击的飞船慢了下来。 爆炸的光芒照在源洛侧脸，源洛依旧没有眨眼，他冷漠的看着面前的陨石，不断加速穿行。 雷琦烿抱着t一a惊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表情犹如雕塑，他的眼睛宛如平湖，而他的注意力，却依然只有百分之五十。 这家伙，开到这种时候了，心里还想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高空几艘包夹的飞船也注意到了下方的爆炸，也注意到了冰山缝隙中那不断穿行的蓝色光带，那光带如同游蛇一般滑行，丝毫不碰身边的障碍物。 “不能让他继续飞下去了，这样我们还没到彗星前段，他就先飞出去了。” 一艘警卫飞船上的舰手说道。 随后，几艘警戒飞船组成了编队，直直的从高处落了下来，向着哈雷彗星的表面落下。 看着落下的几艘飞船，源洛明白，自己的战略达到了，这些人不敢放任自己继续加速了。因为一旦他在哈雷彗星所在的区域加到最高速30万公里每小时，那么包夹的意义也就失去了。 虽然在这么多障碍中他不可能开到30万公里每小时，但是在上方几艘飞船的想象中，他已经在未来某个节点加速到了三十万公里每小时，因为他此前一直在加速。 包夹的飞船落了下来，一共有三艘，它们前后组成了一个三角阵，卡在陨石之间，挡住了源洛飞行的线路。 源洛心里稍稍有些佩服这些家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分析出他可能要走上线路，并且卡住了其中的关键节点，还组成了队形，这些舰手和他之前见到的乌合之众不同。 身后有追兵，身前有封堵，似乎除了减速之外别无它法。 副驾驶上，t一a咧嘴一笑，她也看出了当前源洛的处境，胜利的天平正在向她倾斜。 源洛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女人，雷琦烿是他唯一的队友。或许也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这种感觉让独来独往的源洛不舒服。 “雷。” 源洛说道。 雷琦烿瞪大眼睛看了源洛一眼，作为飞行白痴，她不知道三艘飞船从天而降意味着什么。但这还是源洛第一次在驾驶过程中主动和她说话，真的是不可思议。 “干嘛？” 源洛说道：“帮我个忙，前面那三艘飞船中肯定有秘密交流，用的应该是飞船的紧急通讯设备，而且频道是加密的，否则我应该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如果我不知道他们的通讯信息，我不可能突破他们的防御。” 雷琦烿反应非常快：“你想我破译他们的通讯波段，窃听他们的计划！？” “没错。” “好，交给我。” 雷琦烿毫不犹豫的说道，她一把推开t一a，将自己的腕表对准了飞船的中控光脑，开始在上面敲击起来。 被推到一旁是t一a大惊失色，说道：“你你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这是作弊，有你们这样的比赛的么！？” 源洛不看她，也不回答。自己开自己的。 “你还正义多打一呢，说什么？” 雷琦烿反唇相讥，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一段被加密的频道，看 起来是临时搭建的。破译这种程度的加密信息对于接受过十几年特种ssp教育的她来说轻而易举。没几秒，她就攻入了那段被加密的频道，声音从飞船的广播内传了出来。 “塞拉，塞拉，还在后面跟着么？听到请回答。”一个男人问道。 “奥斯特，这里是塞拉利昂，依然跟随，不过前面合成人速度很快，速度24万公里，相对速度4万公里，距离我三万公里。”一个急促的声音回答。 “该死的，距离拉不开么？我们为什么要跟进这种鬼地方，陨石太多了吧！” 一个愤怒的声音大骂：“被他超了就太丢脸了，一个合成人凭什么开到自然人前头，这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驾驶怪物。” “开吧开吧，开完记得去投诉伊甸园科技公司。” “为什么投诉？”急促的声音一愣。 “他肯定混了很多冠军舰手的基因，或者基因里有什么强化因子，否则不可能把飞船开到这种程度。”有人说道：“伊甸园公然违反法律，制造出来的产品侵犯自然人权益，不该被投诉么？” 坐在飞船驾驶舱中源洛微微一愣，其实骂他其他的话他都不在乎，但说他混了别人的基因，他却有些无法忍受，因为这否定了他从15岁开始一直到此刻700多天昼夜不休的努力。 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是和飞船一起度过，其中流过多少汗水只有自己清楚。这几人的对话让他很不舒服。 注意力下降的一秒，前方陡然飞来一块陨冰，他一个侧弯，险之有险的擦着冰山掠了过去。 “要我说，这些合成机器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厕所做苦力，怎么会来开飞船”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响，飞船广播信号戛然而止。 雷琦烿直起身，伸手中断了飞船的广播，对源洛说道：“开，别管这群垃圾。” 源洛点点头，双目恢复了专注。 t一a十分不爽。 雷琦烿继续打开广播，没一会儿，里面对源洛身份的声讨就变成了战术分析。 “奥斯特，看起来他的反应速度比正常人快很多，我们躲不开的陨石他能躲开。” “没关系，继续保持阵型，他超不过来！”男人说道。 “万一他要强行过来呢，我们和他同归于尽么？”一个人害怕道：“老板还在那艘船上。” 沉寂片刻后，一个男人声音说道：“冰爆。” “什么冰爆！？” “用飞船自带的物理弹头击碎哈雷彗星的表面，制造出巨量的冰屑和尘埃，强迫他减速停船。” 男人说道：“这个速度，他必定会投鼠忌器。”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问道，“我们的视线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你视线受阻，会怎么做？”男人问。 “停船。”有人回答。 “没错，我们先投弹，你们先保持和彗星一样的速度，停泊在哈雷彗星的表面，等那个合成人停下飞船，就第一时间逮捕他。” 39，终极目标 源洛在自己的飞船里听的真切，而前面的三艘飞船极具战术素养的变换位置，他们纷纷开始减速，短短十几秒就把速度将到了20万公里每小时，而后，他们的高度下降，和哈雷彗星保持相对静止，降落在了彗星表面。 不得不说，这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计划的每一步都被源洛听在了耳朵里，他几乎就要被这几人拦腰截断去路。不得不紧急停止。 只可惜，这一切计划全部落入源洛的耳中，在信息上，他占据了上风。 落地后的飞船抬起了侧面的转向翼，其中喷出三枚炽烈的弹头，弹头击中了真空中的冰山。伴随着无声的轰爆，一瞬间，视线之内，冰火交加，极其壮观。 距离爆破地点仅有几百公里，源洛抓住了操控杆，对旁边的雷琦烿说道：“抓稳了！” 雷琦烿剧烈的颠簸中艰难点点头，她死死抱住t一a一动也不动。 t一a已经有些慌了，属下的计划她听着真切，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来逼停飞船，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解决方案。 可这个方案她一点都不喜欢，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危及她的安全，就比方说身旁的这位合成人，面对漫天的冰屑和尘埃，他竟然还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对着浓重的星际尘埃就冲了进去，这不是要命的举动么。 “喂，你想清楚了啊！” t一a大声提醒源洛：“那可是陷阱啊，你就要这么闯进去么？” 源洛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t一a怂了，她慌乱道：“源洛，我算你狠行不行，你飞船驾驶技术无人可敌，不过你好歹先戴上驾驶头盔啊。” 源洛不为所动，他甚至没听见t一a再讲什么，几百公里的距离眨眼消失，他径直冲进冰爆之中，进入冰雹的一瞬间，飞船船内警报大作。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九十一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八十二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七十三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六十四 飞船的警报器疯狂闪烁，源洛坐在飞船内。稳稳的握住操控杆，开始减速。 很快，速度便降到了20万公里每小时，和彗星保持了相对静止。这一瞬间，仿佛一切事物都在他的瞳孔中停了下来，爆炸的陨冰，飞射的陨石，被拖拽的碎片，甚至还有远处爆炸产生的残骸，全部落入源洛的视线中。 他一动不动，大脑计算量在这一刻攀至顶峰，注意力百分百集中。 静止只有零点一秒不到。 飞船引擎产生巨大的反向推力，飞船继续减速，同时以地球为参考系开始加速。而身边的爆炸则在彗星三千亿吨的引力拖拽下，以五十四公里每秒的速度直奔向前。 无尽细小的碎屑撞击在飞船表面，飞船表面的偏移力场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五十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四十一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三十三 偏移力场受损，当前完整度，百分之 源洛不为所动，他直视前方，眼睛眨也不眨，脑中不断闪回着来时经历的路线，手里则控制着飞船不停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晃来晃去。 如此剧烈的颠簸中。 身旁的t一a尖叫起来，她抱着雷琦烿的腰，语无伦次的喊道：“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漫长如年的几十秒钟过后，密集的撞击结束。整艘飞船外沿就像被洪水冲刷过的河堤一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缺口，绝大部分缺口呈现出焦黑色，将飞船原本精美的涂装划的乱七八糟。 好在飞船内核并未受损，源洛调转飞船的船头，顺着一个方向直直的飞去，飞船不断加速，短短五分钟内加速到了30万公里每小时。 五分钟结束后，惊魂未定的雷琦烿睁开眼睛，却发现他们的身前已经没有飞船了，也没有彗星和彗核，只有一望无际的宇宙深空。深空中，一颗孤零零的蓝色星球不断闪烁。 “哈雷彗星呢？”她问道。 源洛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只是为雷琦烿工作，并没有义务和她解释，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后，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驾驶座椅上，单手握着操控杆，一手撑着脑袋，思绪飘向了远方，飘向了地球，飘向了海豹。 仪表盘上，注意力急速下降，很快就下降到了百分之五的水平。 雷琦烿没 有得到源洛的解释，老实说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个家伙除了能在海豹上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大堆以外，其他时候和哑巴也差不多。 “呕” 船舱里传来不详的声音。 雷琦烿一愣，源洛也微微回过神，诧异的看着光头少女。 “呕！” t一a脸色苍白的捂住了嘴巴，眼睛湿漉漉的。 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加速减速，和这一次相比，上一次太空城里的疯狂飙车都显得小巫见大巫。即便有压力保护系统，那种快速到极致的加速减速还是让她胃酸翻涌，此刻的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有没有纸袋？” 雷琦烿赶紧问道。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飞船。” 源洛有点慌，比刚才在陨石堆里时更慌。 这里是太空，没有重力，这个光头要是在船舱里吐出来，那可真的是恶心到家了。 “纸袋，纸袋！” 雷琦烿手忙脚乱的在手套箱里翻找。 这艘飞船大概常年用做展览，根本没有呕吐袋那种东西。 呕！！ t一a受不了了，张口便吐了出来。 源洛瞬间屏住呼吸，侧身按下了顶部驾驶舱的弹射器，驾驶舱弹开缝隙，真空中传来的巨大吸力把呕吐物全吸了出去，连带着t一a的身体也吸了出去，在真空中喷出一堆碎屑，那弧度，还挺优美。 雷琦烿赶紧拖拽着t一a，把她拉回了驾驶舱，源洛皱眉重新锁上了驾驶舱，飞船检测到氧气不足，开始重新充气，很快便又能呼吸了。 t一a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她虚弱呆滞的靠在雷琦烿的怀里，喃喃道：“我的舰手呢他们在哪儿这群饭桶哪里去了？” 雷琦烿回头看了看，极远处有一个闪烁的白色光点，看起来应该是哈雷彗星的痕迹。那白色光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小。 “他们估计留在了那颗彗星上。” 雷琦烿歉意说道：“一时半会只赶不来了。” t一a面色狰狞的爬起来，极为不甘的看着源洛：“喂，混蛋，你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 源洛还是不说话，他才懒得费口舌，这家伙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亏她还是舰手。 “会开飞船了不起啊！你这么牛逼，怎么不去比赛啊！” “t一a！他是合成人，怎么参加比赛。” 雷琦烿说道：“刚才在尘埃云中，飞船有巨大的减速动作，再加上飞船偏移力场受到如此严重的损毁。说明当时有尘埃在撞我们。既然尘埃在撞我们，说明我们对它是绝对静止的。这不是很显然的么，因为减速，彗星自己跑掉啦。” t一a无法理解，说道：“既然视线受阻，肯定是看不见周围的景物的，以相对二十万公里的速度，陨石会把我们砸成齑粉的。那么多大的碎片和陨石，我们又是怎么躲过去的？” 雷琦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大概是把自己跑过的路线全部记在脑子里了。毕竟过去的路和回来的路从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只是方向和速度变了。” t一a看着一旁的源洛，他没有戴驾驶头盔，单手握着操控杆，一脸的倦怠，既不参加对话也没有迎合她们的意思。注意力刻度上，显示着他开飞船的注意力只有百分之五。 “这都是人干的事么？你从哪里招来的怪物舰手” t一a无力的揉着脑袋：“你赢了，雷琦烿，真的是什么都管不住你，你总是能遇到这种奇怪的家伙。不过你放心好了，你一定会得到你的。” “马上就要到月球了，还希望你能帮帮我。” 雷琦烿说道：“我和源洛身上都没有钱，而且身份上都有问题，要是有你的帮助，我们的行动会轻松很多。” t一a：“你想做什么？” 雷琦烿说道：“按照惯例，自然人很快就会火星上的合成人来一次清洗，以消灭不稳定的潜在因素。那种事情我无法接受，为此我必须让他们签署停手协议。” “螳臂当车，痴心妄想。”t一a寡淡的说道。 雷琦烿说道：“那些合成人反叛组织把月球执政官的芯片给夺走了，那个芯片具有极高的权限。我想，他们一定会在月球内有所行动。” “所以呢，雷sir要去阻止他们么？” “是的，不过无论那个计划是什么，我想我都会短暂的跟他们合作。至少，先跟让地球方面把停火协定给签下来。” t一a说道：“你太天真了，雷琦烿。签了再撕不行么？合成人在自然人眼里不过是一群家畜而已。禽流感的时候你见过有人去救鸡么？该埋就埋了。” “噗。” 一直沉默的源洛被逗 笑了，但看雷琦烿一脸严肃的模样，他强行止住了笑。 雷琦烿平静说道：“无论在什么年代都会有人把你的话奉为真理，t一a，但那不是我，现阶段我只能做出这样的抉择。至于他们要撕，那我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总之，只要我不死，合成人类这件事我就一定要阻止。” t一a神色复杂的看着雷琦烿，时而鄙夷，时而不甘，时而又欣赏的不行，好一会儿，她叹道：“我能说什么呢，或许这就是你吧。” 40，月球 航行之中，蓝色的星球在视线中逐渐大了起来，那是和火星完全不同的配色。源洛有些激动，蓝色意味着大海，而大海则意味着海豹。尽管在短视频中看过那么多次地球，可当亲眼目睹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只要再往前前进四十万公里，只要再飞一个多小时，他就能触碰到自己的梦想之地。 雷琦烿和t一a并没有因为地球而有丝毫兴奋，她们都是成长于地球上的自然人，对它的存在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们到了，去艾特肯盆地。” t一a说道。 “明白，去艾特肯盆地。” 飞船系统回答，它立刻投影出月球地图，并且在地图上规划出了行进路线。 源洛恋恋不舍的从那个蔚蓝色的星球上收回眼睛，按照地图规划行驶起来，在去地球之前，他还有工作尚未完成。 身旁是一个灰扑扑的小星球，和蔚蓝色的地球相比显得十分不起眼，其上遍布着陨石坑和玻璃罩，那些都是人类开发月球时居住的月球城市。由于数目众多，让月球看起来就像多了很多亮晶晶的眼睛。 一边沿着地图飞行，源洛一边将飞船速度降了下来，随着目的地的逐渐接近，身旁逐渐出现了很多巨大的黑色飞船，它们每一搜都长近数公里，有的体型甚至有十几公里那么长。 它们数量众多，如同海中沉眠的鲸鱼一样，竖直的立在幽深的太空中，无数和齐柏林差不多大小的无人飞船缓缓飞过，小蜜蜂一样，它们拖着黑色的甲板，从月球表面落在巨型飞船表面，很多机器攀爬在飞船表面，安装着甲板。 这是源洛在火星上没有见过的东西，他好奇的问雷琦烿。 “这些是什么？” “氦三燃料船，给太阳系各个行星送燃料的。” 回答他的是t一a，她得意洋洋道：“没见过吧，这样一艘船可以装载五千万万吨氦三，足够一个星球使用一年之久。而能建造这样的巨型飞船的公司，整座太阳系只有三家，我家就是其中之一。” “真厉害呢。”源洛由衷说道。 雷琦烿问道：“一艘船就能装这么多，这么挖下去月球不是要被挖空了么？” t一a耸耸肩：“这就不关我的事了，聚变就是这样，没办法。不过听说地球上有科学家在研究正反物质湮灭的能源技术，要是那种技术成熟，应该能取代聚变技术吧。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向更远的太空进发了。” “那就需要更多的合成人了。”源洛说道。 “没错没错！哈哈哈。” t一a勾着源洛肩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收购了部分伊甸园的股权，你要不要叫我一声爸爸？” 源洛抖开光头女。 t一a嘁了一声，说道：“等你死了，我就造成千上万个你出来，帮我开飞船，叫我爸爸。” 雷琦烿说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再发生了。” t一a抱着胳膊：“咱们走着瞧。” 黑色的货运飞船下方是巨大的玻璃穹顶，飞船缓缓落在玻璃穹顶上，穹顶之下是密集的工厂区域，其中有负责功能的工厂，负责冶炼的工厂，负责加工的工厂。还有负责装配的工厂。 看着工厂顶部那巨大的伊氏重工的齿轮l一g一，源洛不禁想到幼时第一次搭乘飞船离开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时候，也能看到伊甸园类似的工厂生产区。而长大后工作的贝克莱美，也有类似的工厂生产区。这么看来，好像太阳系的每个角落都差不多。 玻璃穹顶打开，一拨带着甲板的无人飞船缓缓飞了出来，向着高空中的巨大飞船飞了过去。源洛趁机从玻璃穹顶中飞了下去，降落在了工厂区域。 船舱打开，三人从飞船里跳了出来，月球的周力比火星还要低，源洛微微跳了两下，跳了一米多高。 源洛跳跃的时候，t一a和雷琦烿在一旁交谈。 雷琦烿说道：“帮我弄一辆车，我要去月球ssp分局，再给他弄一副墨镜，不要让他的眼睛被人看到。” t一a：“我是你下人么，对我这么颐指气使的。” 雷琦烿：“你也别抱怨，月球上有你的工厂，出了事你也不好过，还是负责任一点，配合我的行动，你不希望月球变成第二个火星太空城吧。” “说的真吓人。” t一a嘟囔了句，她大概想到了太空城核爆的可怕场面，很快就为雷琦烿弄来了一辆悬浮车和源洛需要的墨镜。 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悬浮观光车，不需要驾驶员。源洛也乐的清闲，戴上 墨镜之后就靠在椅子上，着头顶的地球，心里盘算着啥时候才能去地球看海豹。 不过，伴随着观光车顺着悬浮铁轨进入地下，头顶的地球消失了。源洛看着车辆两旁，地下遍布着各种饭堂商店，很多工程师模样的人在这里用餐，穿着太空服，看眼睛都是自然人。 原来，月球的生活区位于地下，这里不会遭受宇宙射线的侵袭，也没有剧烈的冷热变化。 沿途，源洛还遇到了很多电子设备查岗，不过这些查岗的设备都被t一a一一搞定。这里是她的工厂，自然没人可以检查她什么东西。 不久后，伴随着观光车继续向前，三人进入了更深的地下，这里是无数条类似电缆一般的地下通道，全透明，圆柱体。 在这里，观光车突然加速，很快就开到了一千多公里每小时，两旁的景物嗖嗖的往后退去。 尽管速度很快，但是常年驾驶飞船的源洛倒是看的清楚，这里就像生物体内的血管，而他们的车就像一个血红细胞。在血管内飞速前进，前后左右飞奔的都是一些和他们类似的载具。 只用了一小时不到，月球观光车便开始减速，车内有声音提示，“阿波罗13号城到了。” 源洛三人从车内钻下，面前出现的是一片广阔平整的地下空间，同样有很多穿着制服的人从其他车内下来，他们行色匆匆，有人在走，有人则踩着悬浮飞板，一步飘一边大声打电话。 整个地面都是透明的，向下能看到更大更广阔的天地，很多小型悬浮车在脚下的玻璃层下飞来飞去，如同云端的飞鸟，而他们则是云端之上的行人。 身穿护士服的雷琦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身材姣好，衣服又紧绷，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很多人甚至掏出手机为她拍照。 雷琦烿捂住了脸，问t一a要了个手机，接通了和外公的电话。 一番商议后，他们进入了透明的胶囊电梯，顺着电梯来到了地下二层。这里立着很多建筑，这些建筑既充当承重柱，又承担行政和生活功能。 雷琦烿在一栋标明着rsystenbsp;p一lice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对源洛和t一a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干嘛，买橘子去啊。”t一a不爽的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进去。” 雷琦烿无奈的指着源洛，“拜托，t一a，别总拆台可行，他是合成人，现在身份敏感，进去不就被抓起来了？你在这里帮我照顾他一下，带他去吃些东西，等我确定了目标，这就跟你们会合。” “去去去，”t一a说道：“上你的破班去。” 说着，她勾住源洛的肩膀，“走，哑巴，我们去happy。” 哑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安排好事宜后，雷琦烿匆匆进入了ssp月球分局，t一a则松开胳膊，冷着脸对源洛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你去。” 源洛并没有什么想吃的，他习惯性的想摸出手机来刷个短视频，但是手机早就没了。于是就说道：“你答应给我买最新的水果手机，那是真的么？” “我还答应给你一千万呢！”t一a没好气的说道：“忘了你这张皮是怎么来的呢，你还欠我三十万。” “呃”源洛心想自己买手机的愿望落空了。 “咕咕咕” t一a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皱眉说道：“你不饿我还饿了呢，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源洛没有异议，跟着t一a身后，漫步于月球地下城市。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处有着五颜六色招牌的面摊前，t一a鼻子抽了两下，食指大动，说道：“决定就吃面了。” 她跨步坐在摊位前，说道：“老板，来两碗面。” 源洛坐在她身边，问道：“这里吃饭是免费的么？” “月球可不缺投资，怎么会免费？” t一a嗤笑道：“吃你的，我帮你付账。” 源洛对这里面的门道也不了解，不过这面摊上的面味道很香。比雷琦烿上次带他在火星太空城里吃的寿司要香很多，或许是这种街头的食物更贴近他平常吃的东西。 老板端上面之后，他专注的坐在摊位前嗦了起来。 正吃着，远处的街道上突然走来了一大群人，他们穿着带有电路花纹的奇怪衣服，脸色涂着银色的金属妆容，举着牌子，边走边喊。 “稳定！！稳定！稳定！” “稳定！稳定！稳定！！” 源洛看到他们举的牌子，牌子上，大大的红叉叉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眼睛，牌子上写着标语： “稳定！！稳定！稳定！” “稳定！稳定！稳定！！” 他们边走边喊，声势十分浩大。 那些人路过 面摊的时候，老板举起手，声援了他们两声稳定。同样，也有很多人声援他们。 t一a兴致勃勃的问道：“这是什么活动，开始多久了？” 面摊老板回答道：“这是机器军，从火星奥林匹斯城被轰炸之后就开始了，你还没看到前几天太空城被核爆时候的场面呢，那时候整个月球的自然人都站了出来，要求抵制合成人。那几天我也参与游行了。好家伙，那场面，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为什么叫机器军呢？他们为什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t一a喜滋滋的问道。 老板说道：“你没看到标语么，我们以后要用人造人取代合成人了。合成人太不稳定了，每隔个几百年就要闹出些祸害，这次还闹这么大，死了好几万自然人，造成了近万亿的财产损失，这谁受得了。不过上面已经放话了，再过几天就要对火星来一次清洗了，估计以后都不会再用合成人了。” “哦哦，知道啦，谢谢你～” 老板离开后，t一a低声快乐的说道：“我买了人造人公司的股票，这下要大涨了。” “唔。” 源洛嗦着面，心里没啥波动。 “不过你放心好了，机器是取代不了人的，就像人造人永远不会有你飞的快一样。这些人闹归闹，以后该用合成人还是要用。”t一a又说道。 “唔。” 源洛嗦着面，心里还是没啥波动。 t一a一边吧唧嘴一边问道：“雷琦烿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没钱。” 源洛老老实实说道。 “比我还心黑，我还给我舰手十几万信用币一个月呢。” t一a眼珠一转：“喂，我说你吧，脾气虽然差了点，技术可真是没话说，要不你来给我工作吧。” 源洛挑眉：“你要挖雷琦烿的墙角？” “别说那么难听，我迟早是要娶她做老婆的，你给她工作和给我工作一样嘛。”t一a嘿嘿笑道。 源洛心里不屑，他虽然和雷琦烿相处时间不长，但也能感受到那家伙的执着和强大意志，那种女人压根就不会穿上婚纱相夫教子。t一a虽然富有，可在他看来，二人的精神层级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是无法产生共鸣的。所谓结婚，也不过是t一a的一厢情愿罢了。 “怎么样，我给你很多钱一个月哦，保底也有十万。” t一a诱惑的在源洛身边说道。 十万么？源洛看了看玻璃顶。 在穹顶之外，三十八万公里的地方，就是大海，就是海豹的生存之地。 不知为何，在来到月球，来到和地球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之后，源洛对于金钱的渴望突然平淡了很多。如果看见了海豹，还要信用币做什么呢？他想不出来，是花天酒地，是购置房产，还是宝马香车，这些源洛都没兴趣。 “再说吧。“源洛淡淡道。 41，进步 ssp的大厅内，雷琦烿低着头步履匆匆，她身旁都是一些穿着和黑白制服的ssp，那些ssp都用惊诧的眼神盯着她。因为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护士服。这种医院才有的衣服让所有ssp大楼的人都感到无比违和。 雷琦烿感到很丢脸，和源洛和伊诺涵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她不由在心底把伊诺涵给骂了一万遍。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伙，她又怎会穿上这种衣服。 “琦烿！”远处有人喊道。 抬头一看，在远处的大厅内的沙发边有一名老头，他有着灰白色头发，手里拿着一根机械拐杖，惊诧的站起身看着她。 “外公。” 雷琦烿低声叫了一声，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近旁，她则行了个礼，喊道：“局长。” 文心麟，雷琦烿的外公，ssp火星分局的局长，不过在任何公共场合，雷琦烿总会用职位来称呼自己的他，从来不会呼喊他的名字。 老头上下打量着她，惊诧问道：“琦烿，你怎么穿着这种衣服？” “一言难尽，”雷琦烿叹了口气，说道：“带我去先带我去换件制服吧，这衣服也太丢人了。” “好的。”文心麟说道：“跟我来，换完衣服后我带你去见执政官，还有ssp地月分局的局长。” 文心麟呆着雷琦烿走进了大厅内部，来到ssp的装备室，这里到处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装备，有脉冲枪，电机枪，还有作战太空服和单人飞行装备。 雷琦烿挑了半天没找到自己最喜欢的红色太空服，于是就退而其次选了件黑色太空服。又弄了一把脉冲枪和电击枪放在腰间。 换完贴身的作战太空制服后，她感觉整个人都正常了，长长的出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后，便离开了装备室。 刚离开装备室，她就看到远处走来很多ssp，他们羁押着大量戴着手铐的犯人，那些犯人清一色有着透明纯色的眼睛，或蓝，或绿，或黄，看穿着，都是一些在月球上工作的合成人。这些合成人表情灰暗，一言不发。 “这些是干什么？”雷琦烿问外公。 文心麟说道：“这些都是月球上的合成人，火星上发生那种事情之后，现在整个太阳系的合成人都被管控起来了。”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难道是合成人都有罪么？” 雷琦烿讥讽道：“还是你们在心虚。” 文心麟神色复杂的看着孙女，说道：“你和我闹脾气也没有，这些都不是我决定的，不过我警告你，带回见了那两位大人，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包庇你。” 雷琦烿用鼻子哼了一声。 文心麟将雷琦烿带到了一间会议室内，关上了门。诺大的会议室内，只有一张长长的大理石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两个老头，神情淡漠。 文心麟介绍道：“这位是ssp地月站站长卡达，这位是阿波罗13号城的行政长，平京寺。他们也有很多话想问你。” 雷琦烿弯腰按胸鞠躬，以示尊重。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火星太空城的核爆之前，你看到了什么？”地月站站长卡达率先发问。 雷琦烿回答：“有合成人在寒武纪生物公司的大楼下引爆了核弹，用的是盗取来的浓缩铀弹和小型载具中的聚变装置。” “是寒武纪生物公司的合成人么？” “是。” “他们是如何掌握这些技术的，又是谁给他们提供的资金和援助，这个暗中行动的组织一共有多少人，还有没有后续计划？”平京寺连珠炮一般的发问。 雷琦烿一板一眼的说道：“寒武纪公司一共合成了九十个相同的基因组，投放出生的现存四十一个，死掉了大概有十个，现在可能还有三十人正在行动。其他的我尚不清楚，不过我想我还会继续调查。”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ssp地月站长说道：“情报太少了。” 雷琦烿说道：“具体情报应该和那份月球芯片有关，我需要知道那张芯片的具体功能，否则很难猜测出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点点头。会议室内，平京寺打开了投影，一幕巨大的月球结构图出现在雷琦烿面前，不断旋转。 平京寺指着结构图说道：“这是自从1000年前人类开发月球至今，所形成的全部结构，其中囊括了地表工业区，氦三采集区，月下生活区，还有月核动力区。以及危险物品收容区。 其中很多区域都是禁止入内的，尤其是氦三采集区，月核动力区，还有危险物 品收容区，都是严禁专业人员以外的人员入内。 不过，早在去年夏天，一名刚刚上任的月球行政官在就职过程中被暗杀，为其准备的最高权限芯片不知所踪。而更可怕的是，那枚芯片并未和死去的行政长官进行过匹配，如果没有匹配，就意味着有其他人可以将自身与芯片匹配，从而进入月球的这些关键区域，为此，我们已经派出了重兵在这些地方进行了看守。” 竟然有行政长官被暗杀。 雷琦烿心想，她可没听过有这样的事，地球对消息的封锁还真是严格。 行政官平京寺说道：“其中我们重点关注的地方是危险物品收容区，那个地方我希望你也去认真调查一下，你在火星呆的久，对那些合成人的习性应该更了解。” “是。”雷琦烿敬礼，她放下手掌后，又问道：“请问长官，危险物品收容区，究竟放了什么？” “是地球从古至今所造的所有核弹。” 回答她的是卡达，ssp地月分站站长。 雷琦烿身体一哆嗦，脖子后面的汗毛立了起来。 卡达继续说道：“九百年前，自从人类开发出可控核聚变，进入星际文明之后。为了平息地球上的纷争，整合矛盾，当时的几个大国决意将百年来制造的全部核弹存入月球，封禁起来，以此来保护地球免遭核打击的毁灭。” 平京寺说道：“从奥林匹斯城袭击事件以及火星太空城上的那些合成人的作案手法来看，我们担心那些合成人会进入核武库，盗取存放于其中的数百万枚核弹头，对地球进行报复性打击。” “这种可能性的确很高。”雷琦烿问道：“核武库在什么地方？” “在月球背面，风暴海中心，由21军区的人看守。”文心麟说道。 “我马上去，其他两个地方我也会去检查。”雷琦烿说道：“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那么急着对火星施加报复，毕竟在一切水落石出前，还不能完全锁定合成人就是凶手。” “你是在说自然人用核弹炸毁了太空城么？你怎么不说是小布什策划了911，雷琦烿，注意你的身份，我们是自然人。”卡达严肃的说道。 “况且，这种事情不归我们管，那是地球方面的决议。”平京寺冷淡的说道。 “咳咳，琦烿，把你自己的事先做好，有些事情急不得。”文心麟咳嗽两下，说道：“快点去，时间宝贵。” “是。” 雷琦烿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刚离开会议室，她就恼火的一拳打在了墙上，震的拳头发麻。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她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些人的冷漠。看着大厅内那些被抓进来的合成人，她明白，如果想要逼迫自然人停手，只能靠自己。 走出ssp大楼后，她给t一a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在吃东西后，便向着定位方向走去。快到集合地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齐刷刷的声音。 “稳定！稳定！稳定！” “稳定！稳定！稳定！” 是一群迎面走来的示威人群，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机械纹样的衣服，高举手里的牌子，站在阿波罗13号地球城的街道上，边走边喊着稳定。周围有很多记者在给那些游行的人拍照，也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摄像。 一看那些人手里的牌子，雷琦烿心里更加恼火。那上面都写着，诸如消灭合成人，消灭不稳定，用人造人替代合成人一类的标语。 走到一处广场前，率领集会的一个男人跳了出来，高举话筒，喊道：“兄弟们，我们的诉求是什么？” 底下人大喊：“稳定！” “兄弟们，我们的梦想是什么？” 游行队伍大喊：“进步！” “兄弟们，怎样才算是进步？” 游行队伍欢呼道：“取缔合成人！取缔合成人！” 雷琦烿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她分身上前，将那个拿着话筒站在箱子上的男人一脚踢飞了十几米远，她冲着游行的队伍怒道：“取缔合成人，你们倒是取缔啊！现在取缔，当初为什么要把他们生下来！？” 游行的队伍被陡然出现的女人给吓了一跳，随后他们便拥了上来，推推搡搡道：“你怎么打人，你怎么敢打人，我们这是和平示威，这是我们的权利！” 几个冲的最凶的人被人拉住，稍微有点理智的人看到了雷琦烿身上的ssp标志，他们站出来大声反驳：“又不是我们生的他们！是公司生的他们，合成人抢了我们的工作！让我们自然人失业，还让我们陷入危机，都是合成人的错！” “放屁！”雷琦烿破口大骂：“那些工作你们做么？去火星开矿，去太空捡垃圾，去给你们端盘子，去给你们半夜玩弄，去给你们开飞船送货，只要你们动个手指，他们就得把吃的送到你们嘴边！” “我 们是自然人，天生就要做更具创造性的工作，再说了，那些活人造人也可以做，人造人不会背叛我们！人造人不会炸掉太空城，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有人大喊道。 “没错，是时候让人造人取代合成人了，这是时代的进步，你是阻止不了的。”一个女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雷琦烿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进步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女人捂着脸尖叫道：“过去塑料污染地球的时候，人类不就是用纸习惯取代了塑料吸管，如今合成人污染了太阳系，我们用合成人取代它们，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雷琦烿脚下晃了两晃，差点被气晕死过去，她指着游行的队伍，狂骂道：“恶心，真是恶心！要不是你们如此懒惰，公司又怎么会为你们生产奴隶，如果不是你们如此贪婪，如此没有下限，公司怎么敢染指这么神圣的领域！你们都是一群魔鬼，贪婪无耻而不自知的魔鬼！”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示威的人群，有人大喊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合成人派来的奸细，把她抓起来！” 人群一拥而上，场面一时间极度混乱。 42，海豹之友 “稳定！稳定！稳定！稳定！稳定！” 霓虹灯下的面摊边，游行示威的人群越来越多，气氛逐渐狂躁起来。t一a站在凳子上，手里端着一个碗，一边嗦面一边伸着看着远处闹哄哄的集会。活像一个乡村里看见邻居家吵架的小妇女，毫无自然人富豪的模样。 源洛慢条斯理的喝着面汤，对身边“稳定”“稳定”的口号充耳不闻。 突然，一只脚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双目一凝，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只踩着他肩膀的脚。 t一a叼着面条，低头踩着源洛，兴奋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那边打起来了！” 源洛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面汤，说道：“关你屁事。” “我们去看看。”t一a放下碗抽出几张纸擦了擦嘴，强行拖着源洛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我们去看看。” 源洛向来对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深恶痛绝，总是会让他想起童年在育儿船里吵吵嚷嚷的环境，他不满道：“你爱去去。” “你没手机，待会儿雷琦烿回来找不到你。”t一a说道。 源洛觉得也是那么回事，一连便秘模样的站起来，顶着一张痛苦面具和t一a来到了示威人群边上。这里到处都是被踩着稀烂的宣传牌和喇叭，一些满脸是血的人被人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男人在嘶吼，女人在尖叫，具体在喊些什么东西源洛完全听不清楚，他看着那些满脸是血的家伙，内心有些不妙的预感。这些都是自然人，敢打自然人的肯定是自然人，而敢打这些要消灭合成人的自然人，是谁敢这么做 t一a看着闹哄哄的人堆，兴奋极了，她踮着脚坐看右看，啧啧称奇。直到她看见人群中，一抹红发飘起，随后就是一记高抬腿砸下。一个举着牌子冲锋的男人当场被砸的晕死过去。 随后，一群男人狂吼着举着拳头冲了过去，刚冲进去就被狂舞的电弧击中，一个个被电的浑身抽搐，头发倒竖，口吐白沫。 t一a这才面色大变，她尖叫着冲进了人群，强行向前挤去，一边挤一边喊：“小火人，你们在干嘛，别打了，别打了！” 压根就没人听她的，人群前赴后继的向前冲去，举着拳头，哇呀呀的喊着，狂热无比。而人群中的家伙也毫无惧色，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对。人多就用电击枪。 她也不管是男是女，几个来回就把推的最凶的几个人打趴在地，头破血流。她站在几个示威者身上，黑色拳头上沾满血污。 源洛微微色变，没有动弹。 t一a被人挤的扭来扭去，完全无法阻止，急中生智的她大喊道：“快跑啊，合成人开飞船来炸月球了！！” 好家伙，这句话比兜头一盆冷水还管用，刚才还狂躁向前冲的示威人群齐刷刷的开始后退，推推搡搡，神色惊恐，有人甚至直接趴了下来，抱着头，把屁股撅的老高。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这画面，源洛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只见雷琦烿站在数十个晕倒的人类身上，她不知何时换了身黑色太空服，那黑色太空服上环绕着电弧，她一头红被电离飞散在空中。两个手臂和拳头上沾满了鲜血，那血飙到了她的脸上，飙在了她的胸前，她一脸凶相的盯着周围的人群，锋利的眉毛如利剑一般让人头皮发麻。好像一头凶兽住在了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体内，怪异的不可思议。 “你在做什么诶！？小火人！！” t一a抓狂道：“打伤了这么多人，保险公司都赔不过来啊！！” 雷琦烿不回答，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这个动作引得人群齐刷刷的后退。 源洛也下意识后退，想离这家伙远点。 没退两步。 滴嘟滴嘟滴嘟！ 远处传来密集的警笛声。 天空中，几十辆ssp悬浮车朝着骚乱开始的地方疾驰过来。 “源洛，快点去搞辆车，带我们走！！” t一a看见了远处的飞来的悬浮车，对源洛喊道。 妈的又是我 准备脚底抹油源洛四下看了一眼，远处停着几辆被踩倒的悬浮摩托，他咬牙冲过去，把摩托扶了起来，骑上它来到雷琦烿面前，t一a赶紧把雷琦烿推上了摩托。随后自己坐在了雷琦烿身后，对源洛喊道：“走走走，快点甩开他们。” 三个人挤在一辆小悬浮摩托上，自然是挤的不得了，源洛感觉自己自己只有三分之一的屁股坐在车椅上，他不由在心里咒骂自己的老板是个祸事精。 骑了一会儿，雷琦烿整个身子都倒在了源洛身 上，跟死了一样，源洛被她满身血污恶心的不行，就差整个人悬空了。 好在那几辆悬浮车并没有注意到离开的悬浮摩托，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地上躺着的倒霉蛋给吸引过去了。 源洛骑着悬浮摩托载着二人在城内行驶了一会儿后，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他们放了下来。一边扎马步一边骑摩托，他感觉有点遭不住。 源洛离开后，雷琦烿便滑倒了前方，一头栽在摩托龙头上，眼神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小火人，小火人，你没事吧。” t一a冲到雷琦烿面前，蹲了下来，焦急的说道。 雷琦烿推开她，无神的从摩托上走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后，她突然捂着嘴巴，在角落里吐了起来。吐完之后，她沿着墙角缓缓坐了下来，捂着脸就开始啜泣。 那模样让源洛嘴角直抽，他搞不清这家伙究竟犯了什么病，又是吐又是流泪的。 “小火人！你怎么啦！” 看见雷琦烿哭，t一a立刻眼睛就红了，她跪在雷琦烿身边，哽咽道：“你要难过的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带你去最好玩的地方，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显然，她的话没什么卵用。 雷琦烿用带血的手掌捂着脸，啜泣不止。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自然人值得拯救么？” 有人在源洛身后说话，声音有些熟悉。 他猛地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个相貌普通的墨镜青年，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穿着很宽松休闲的衣服。背着一个双肩背包。 来人是欧文，或者是，又是一个和欧文一模一样的基因体。 他对源洛打了个招呼后，和老朋友一样向雷琦烿走去，说道：“人类在信用币里浸泡千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或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或是精致的利己，或是粗糙的利己。真是辛苦你了，雷sir，和他们相比，你是最古典的人类，然而在他们眼里，你却是整个太阳系最异化的人类。” 雷琦烿止住了啜泣，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拔出了腰间的脉冲枪，指着欧文，脸色苍白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月球的。” “别那样问，雷sir，你心里清楚这种问题根本无关紧要。” 欧文叹息道：“我尊敬你，雷sir，如果诺亚方舟只能装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你，所以我来到这里，想和你合作一次。” “你想做什么？”雷琦烿举着枪。 “毁灭地球。” 欧文平静的说道。 “哈？”t一a站了出来，“你是哪家医院里跑出来的家伙，脑子瓦特啦？” 欧文摊开手：“自然界的任何一个生物，其母亲在孕育完后代之后，都会把孩子驱离自己的身旁。让孩子在野外独立长大，而在所有动物中，只有人类是例外，或者说，只有自然人是例外。 人类在进入星际文明之后，本该勇敢的放下地球，向宇宙出发，可是自然人却并没有这么做。这些人贪恋母亲的怀抱，贪恋着地球的温暖，只要宇宙中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们胆颤心惊。 这样的人类，和巨婴有什么区别呢？您说对么，伊诺涵小姐，您若是没有家族的庇护，能在宇宙里存活多久呢？” t一a大怒：“你叫我什么？” “伊诺涵，你家人给你起的名字呢，真是好听。让我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闭嘴” t一a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欧文打了个响指：“一女孩，对吧。” “起四伐！” 狂怒的t一a向欧文冲了过去，却被雷琦烿死死拉住，她大骂道：“老子一个月赚的钱够买你家公司都不止，你个渣滓！” “真可怜。” 欧文淡淡道，不再看她，他对雷琦烿说道：“雷sir，我明白你的意图，你希望合成人和自然人一样获得平等，可是这样的想法是不现实的，自然人存在于地球之上，永远和真空中合成人生存在不一样的环境，这样的差异，如何能孕育平等呢？” 雷琦烿盯着欧文，欧文看着雷琦烿，渐渐的，雷琦烿手中的枪缓缓放下：“那你具体想怎么做呢？” “很简单，借你的司机” 咚！！ 一记闷响。 欧文整个人朝前飞出了近十米，一头撞在了雷琦烿身边的墙壁上，脑门磕出了鲜血。 t一a一惊，看着出手的人，欣喜道：“我还以为你是配相的呢” 雷琦烿呆呆的看着源洛，只见他不知道从那里找了个垃圾桶提在手上，欧文就是被那垃圾桶给砸了出去。 欧文迅速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身后袭击他的人，不可思议道：“你？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要毁灭地球？” 源洛拿着垃圾桶直愣愣的说道。 “对，我要毁灭地球。” 欧文一口应承下来。 “你毁灭地球海豹怎么办？” 源洛大声问道，眼睛瞪的圆圆的。 “啊？？？” 欧文露出看白痴的眼神：“什么海豹，谁管那种东西啊，大概会灭绝吧。” 源洛愣了一会儿，丢掉了垃圾桶，消失在了原地。还没等垃圾桶落地，他已经来到欧文面前。随后他一记膝盖重击顶在了欧文胸口。 咔擦！ 这一击把欧文肋骨砸出了断裂声，他整个胸腔凹下去了一大块，张口就吐出了一大股鲜血。死亡的威胁下，他一拉自己的背包，背包后立刻喷出蓝色气焰，带着他飞上了天空。 他一边吐血一边大声厉喝：“你疯了么？” “你要灭绝海豹，那我只好阻止你了。”源洛抬头说道。 欧文：“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么？你不是合成人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情愿这样被自然人统治，一辈子给他们做狗么？？？” “抱歉啊。” 源洛淡淡说道：“我其实不太在乎什么狗屁合成人自然人人造人，在我看来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有钱人，像她一样。”源洛一指t一a，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一种没钱人，像我一样。” 他又指欧文：“就算你把自然人杀完，合成人里也会出现有钱人和没钱人，说到底，人类也不过是这样一种物种，所以你们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说着，源洛愤愤叉腰：“但是你为什么要灭绝海豹，它招你惹你了么？” 43，金主 源洛叉着腰振振有词，飞在空中的欧文恼怒非常。 “你是白痴么？”他说道：“简直不可理喻，亏我还因为你的飞行技艺而一直看好你，现在看来你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源洛也不生气，他拿起垃圾桶盖，扭过腰，将垃圾桶盖铁饼一样掷出。欧文赶紧一个回转控制着喷火装置让开了桶盖。飞出的桶盖当啷一下砸进了后方建筑的墙壁里，卡的死死的。 “偏了” 源洛为难的挠了挠头，他没有想到那个推进器那么灵活。 看着那个卡在墙里的桶盖，欧文吞了口唾沫，说道：“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这时候，t一a也挣脱了雷琦烿的束缚，跑了出来，指着欧文质问道：“单兵飞行器，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这都是军方才有的玩意，是谁在你背后撑腰？” 欧文冷笑：“你觉得呢，女孩小姐，你们自然人内部也不见得是铁板一块。” t一a脱下了自己的鞋向高空掷去，但是被欧文一闪而过躲掉。 “你计划是什么呀。”源洛说道：“打算怎么毁灭地球呢？” 欧文露出古怪的微笑。 “想知道，哪里就来亲眼看看吧，真希望让你亲眼看见那些愚蠢海豹们化作飞灰的样子。” 说完，他背后的推进器推着他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随后消失在了建筑群落之中。 源洛见无法追上他，便来到了雷琦烿身边，说道：“你能把他的坐标找到么，我要把他们一起干掉。” 雷琦烿没有说话，自从放下枪之后，她表情就一直呆呆的，没有什么光彩。眼睛也十分灰暗。 “喂，你有在听么？”源洛在雷琦烿面前摆摆手，“是时候出发了。” “地月范围内没有基因狗，那东西只有火星才有，抱歉。”雷琦烿说道。 看着她一脸了无生机的模样，源洛感到有些不对劲，“你该不会被那家伙的话说服了，也要毁灭地球吧。” t一a被源洛的话吓了一大跳，打了源洛一下，“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怎么可能？” 雷琦烿摇摇头，“你想多了源洛，我只是有点累。” 源洛一愣，他看到了雷琦烿眼中的疲惫，似乎从火星到月球，他们就没怎么休息过。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源洛可不想休息，他已经接近地球了，离自己的梦想只有咫尺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你得振作起来啊！” 源洛伸出手晃了晃雷琦烿的肩膀：“你不是一直都动力十足么？” “对不起，谁都能说，就你不能说。” 雷琦烿将源洛的手从肩膀上拿开，冷漠的说道：“偶尔我也想体验一下你的思维方式，不得不说那还真是轻松呢，随他去吧，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说完，她扶着墙，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t一a见雷琦烿要走，光着一只脚追了过去：“小火人，你要去哪儿？我帮你订个酒店！” 雷琦烿推开了t一a，说道：“求你让我静一下吧，别总是缠着我。” t一a被推开，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源洛来到她身边，说道：“走吧，帮我找到那个家伙。” “哈？”t一a看着行动力满满的源洛：“你在吩咐我做事？” “你不是在地球上有很多资产么，你要看着那些资产被毁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倒算是有共同目标了。”源洛说道。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t一a指着远处雷琦烿的背影，又指着源洛，“你们两个换体了？” 源洛没有回答，他并不在意火星上的合成人的死活，也不在意地球上自然人的死活，他只想去地球看一看海豹，仅此而已。现在，每拖一秒钟对海豹来说都是危险，所以，要赶快行动才是。 源洛看到t一a光着一只脚，于是走到一旁将她的鞋拾起来递给她。 “走吧。”源洛说道。 t一a劈手夺过鞋，用鞋指着源洛：“看在你帮我打了他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次。不过，你要记住，跟我在一起，只有我命令你，侬晓得伐？” 源洛完全不晓得，他已经走到旁边，骑在了悬浮摩托上，t一a穿上了鞋，自觉的坐在源洛身后，抓着他的肩膀，说道： “那个单人飞行器我见过，虽然不是我们家的产品，但是用了我家的引擎。你现在去地下五层，那里有我 认识的地头蛇，他们肯定能帮我查到那飞行器的去处。” 源洛点点头，驾驶着飞行器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 t一a抓着后座大骂道：“你得问我坐好了没有才能开！贱民！！” 另一边，雷琦烿晃晃悠悠走了一会儿之后，看见别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少人见她容貌惊人又满脸血污，便上前关切。但雷琦烿此刻看谁都烦，那些和她搭话的人全部被她赶走。 走到一处名为“月泉宫”的地方的时候，她受不了别人对她指指点点，于是便走进了这家月球浴场，浴场内的人见她一身血光煞气惊人，不敢怠慢，赶紧给她换了鞋，拿了钥匙。 浴场内随处可见都跪坐着很多妙龄少男少女，他们一动不动，面带微笑。 雷琦烿问浴场前台，“你们这里还在用合成人么？” 前台赶紧说道：“现在哪里还敢用合成人哟，合成人都被拉回去销毁了，现在这里都是人造人，放心好了。” 雷琦烿盯着身边的一个跪坐的少男，那少男觉察到雷琦烿的目光，立刻露出和煦的微笑：“小姐，需要帮忙么，您身上有一点血。” 他笑的灿烂，丝毫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意思。 “不用。”雷琦烿说道。 被拒绝的少男也不沮丧，微笑说道：“但愿您没有受伤，希望月泉宫的温水可以洗净您的疲惫。” 说完之后，他就像游戏里的np样，面带微笑，陷入沉寂。 雷琦烿从他白皙光滑的脖子上看到了一个很小的英文纹身一一一bekei。 “你们家的人造人是贝克莱美的？”她皱眉问。 “是的，火星刚一出事我们就把店里的合成人都撤了，换成了人造人。”前台小心翼翼的说道。 雷琦烿没有再多言，她走进了浴场之内，或许是原本来此游玩的自然人都去游行了，浴场内冷冷清清的。 把身上血污洗尽后，雷琦烿穿上浴袍去休息厅，找了个榻榻米窝了下来。恍惚间，她突然明白了源洛为什么总是一副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模样，不得不说，什么都不在乎的确轻松异常。 合成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不如睡觉。 眼不见为净。 她闭上了眼睛，却总能看到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女人在床边给小孩读故事。故事里的主角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锐不可当。 “阿妈，我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她叹了口气，恍恍惚惚的陷入沉眠。 “雷琦烿。” 有人在叫道。 “雷琦烿，雷琦烿。” 有人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雷琦烿从假寐中惊醒，身旁正跪坐着一名穿着浴袍的妙龄少女，女子容貌甜美，面带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雷琦烿惊讶的问。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人造人微笑着说。 “什么东西？” 少女看着她，微笑中忽然裂开，脸颊变成了四瓣，四散开来，雷琦烿吓了一大跳，在人造人的仿生肌肉之下，竟然有一个小巧的投影槽，那投影槽投影出一个小屏幕，屏幕里，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赛老师！” 雷琦烿赶紧爬起身。 屏幕里的人竟是赛真，她在ssp做新人学习时，教她黑客技术的男人，后来辞职，去了贝克莱美做编程。上一次见面是，还是在火星的沙地下。 她惊呼道：“您怎么在人造人脑袋里？” 男人没有回答，他正在调试设备。 “雷，是我。” 男人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雷琦烿意识到，这是一段录像，赛真此刻远在火星，和他相隔上亿公里，是不可能做到实时通讯的。 “我在贝克莱美的人造人头部中都装有类似的通讯装置，只有最紧急的时刻才会启用。听着，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刚刚得到了消息，贝克莱美给那些合成人提供了资金，也给他们提供了设备。让他们轰炸了奥林匹斯城。” “什么？” 雷琦烿被老师的话吓了一跳，坐直了身体。 投影里的让继续说道：“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这次行动的本质应该是商业竞争，现在太阳系的人力资源的市场被合成人垄断，如果生物科技公司不倒台，贝克莱美无法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雷琦烿嘴角抽搐，拳头握紧。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 砰砰砰！！ 投影中传来猛烈的敲击声，投影剧烈晃动。 男子恐惧的四处看了看，语速 极快的对着镜头小声说道：“雷，这些合成人也利用了贝克莱美，或者说，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对着地球去的。贝克莱美已经无力操控这些合成人了，他们必须被阻止。否则，火星和地球双方都会朝着不可逆转的深渊滑去，现在办法就是赶紧” 砰砰砰！！ “赛真，你给我出来！” 投影中响起了诡异的电子音。 这是雷琦烿最后听到的声音，随后，投影便关闭了。 “老师，老师！” 雷琦烿既是震惊，又是担忧。 赛真远在火星给他录了一段视频，但是好像却遇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您叫我老师么？” 人造人的脑袋合拢，又变成了甜美的和服少女：“可是我能教您什么呢？” “喂，你家贝克莱美是不是资助了合成人？” 焦急的雷琦烿抓着人造人的肩膀就晃了起来。 人造人歪头思索了几秒钟，甜甜一笑，“人家是人造人，不是合成人啦，不过，我可不比合成人差哟，合成人会的我都会，合成人不会的”她把嘴巴贴在雷琦烿耳边：“我也会哟。” 完全是程序和算法检索关键词搜出来的回答。 雷琦烿一把推开了人造人少女，快步向浴场外走去。 44，核武库 离开浴场之后，雷琦烿叫了一辆无人悬浮车，直奔风暴海。悬浮车上，她拨通了自己外公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里面的人就问道：“琦烿，核武库安全么？” “我还没到，路上耽搁了一下，不过我还有件事和你通报一下。” “什么事？” “我刚刚得到情报，这一次太阳系的恐怖事件，背后都有自然人的影子。” “琦烿，不要乱说小心” “贝克莱美。” 雷琦烿直接打断了外公：“贝克莱美一直在为合成人提供资金和资源，驱使他们犯罪。目的就是败坏合成人的名声，占领本来属于合成人的市场，我看，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可能，就算这一代合成人被清除，接下来地球还是会投放新一批合成人。人造人再怎么精良也是没有生命的，贝克莱美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雷琦烿陡然大怒：“外面的游行你看不见吗，老头子！？先是火星有游行，现在月球又有，你说这背后没有势力推动，我会信么？就靠一些没钱没技术的合成人，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好歹查一查你们自家的底子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雷琦烿：“你赶紧叫停那边的清除计划，把火星上的合成人给保下来。” 文心麟沉声说道：“琦烿，这些话，你跟我说可以。但是你指责贝克莱美，必须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否则仅凭一面之词，不可能让地球改变计划。” “什么才算证据，就这几天，我去那里搞证据！？” “很简单，你把那些暗中搞破坏的家伙揪出来，我们问一问他们的资金来源，就都知道了。”文心麟平静说道。 “嘁！” 雷琦烿死死的咬住嘴唇，心烦意乱道：“挂了挂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气呼呼的翘起二郎腿。 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还是要去抓合成人，和她在火星时的工作一样，永远不会有自然人给她抓。 悬浮车进入了地下隧道，飞行三小时后，她来到了月球背面的风暴洋。刚出隧道，他就看到这里站着大批大批的士兵，他们装备精良，戴着各种各样的增强装备，手拿最先进的脉冲枪。 他们守在隧道口，看起来在等待什么。看见雷琦烿之后，他们纷纷迎了上来。为首的士兵敬了个礼，满面春风道：“雷警官！” 雷琦烿还了一礼，“你们是” “哦，我们是太空军预备役成员。”士兵说道：“在火星太空城发生那样的事之后，我们就一直守在风暴海。今天上头通知我们说雷警官要过来，让我们配合行动，我们就早早的在这里等了。” “原来是这样。”雷琦烿说道：“那就赶快带我去核武库吧。” “这个不急。”为首的士兵搓了搓手：“相比于那个，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请求雷警官。” “什么事？” 等候的士兵们纷纷拿出手机，开心的说道：“能和我们合个影么？” “啥？”雷琦烿惊讶叫出声：“跟我合影做什么？” “您不知道么，我们可是您的粉丝呀！！” 士兵兴奋不已：“您的每条新闻，每一段采访，还有您的每一场案件，每一场抓捕行动我们都反复看了上万遍，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雷警官这样美丽的女性啊。” “是啊，雷警官，和我们合张影吧。”士兵纷纷请求道：“我们真的很喜欢您！” 如果是平时，如果换一群人，或许雷琦烿会很开心。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前的这些人却让她分外恼火，她劈头一个暴栗砸在士兵头上，训斥道：“忘了上面的安排了？这是任务，把私人情感凌驾于任务之上，你们还算是士兵么？快点带我去核武库！” “是！！” 士兵齐刷刷的收起了手机，几个士兵飞快的跑到悬浮车前，为雷琦烿拉开车门。 见这群士兵还算听话，雷琦烿心里微微消了点气。然而坐在副驾驶上，听到后面几个士兵的交谈，雷琦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雷警官打我了。”士兵小声兴奋的和同伴说道。 “那是什么感觉？”有士兵羡慕的问。 “我不知道，感觉很痛，但是又很快乐，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这就是爱的铁拳吧，说明她真的在意我们。”士兵陶醉的说道，脸颊通红。 雷琦烿烦躁的揉起了额头，这些家伙，身上怎么就感觉不到男人的气质呢。就像一群撅着屁股随时准备让 人干的小受一样，如果没人干就找不到那个洞原有的意义了。 然而这么一想，她自己也感到有些困惑，男人的气质，那究竟是什么模样？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过这茬了。 悬浮车一路向前，很快便来到了风暴洋的中心。这里停泊着很多飞船，很多悬浮车，还有很多临睡修建的太空帐篷，它们呈半球形扣在地上，全透明。 隔着帐篷，雷琦烿能看见帐篷里面有很多士兵，他们有的盘膝坐在帐篷里交谈，还有很多拿着瓶子在喝酒，身边堆着很多啤酒瓶。甚至还有几个女性士兵穿着吊带在帐篷里和几个男士兵在打游戏。 雷琦烿越看这些人越觉得离谱，她怒问身边开车的士兵：“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这么散漫？” 开车的士兵一愣：“有散漫么？我们就是正常执勤啊。” “你们平日执勤都这样么？”雷琦烿更不爽了：“打仗也这样么？” “打仗？和谁啊。” 士兵困惑的问道。 “和” 雷琦烿竟然无言以对。 已经几百年没打过仗了，几百年前那些跟合成人所谓的战争，也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杀。只需要一管基因病毒，就足以屠杀一整个星球的合成人，自然人没有一丁点伤亡。若是刨去那些单方面的屠杀，那么整个太阳系已经一千年没有打过仗了。 “太空城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看看最后发生了什么，你们就一点防范都没有么？”雷琦烿恼火的说。 “哦，您说这个啊。”士兵笑道：“雷sir您没有看见核武库的真实模样，如果看到了，您肯定就明白了。” 悬浮车在一块小山包前停了下来，山包间嵌着一幢厚厚合金门，士兵在铁门前拿出了一个老式手提箱，在上面输入了密密麻麻的复杂的密码。铁门打开了了，士兵对雷琦烿说道：“请跟我们来，雷sir。” 雷琦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几个士兵进入了核武库，这些士兵的散漫让她很不安，她眼神四周不停的看来看去，生怕这些士兵里混进了合成人。 铁门内是一道电梯，电梯应该是很多年前修建的，没有采取月球地下城里常见的透明设计，它由厚重无比的金属构成，其上弥漫着浓重的史前工业气息。 电梯一路向下，停了下来。电梯打开，面前被大铁门封的死死的。士兵又拿出了密码箱，往里面哔哩啪啦的输入了一通密码。大铁门打开了。 然而铁门后又是铁门。 另外又有一个士兵出现，把手指按在铁门上。 铁门打开了。 铁门后还是铁门。 又一个士兵站了出来，用视网膜扫了一下。 铁门打开了。 铁门后依旧是铁门。 雷琦烿感到有点离谱，随后，一个士兵拿出一张芯片，扫了一下铁门。铁门打开，这次铁门后终于不是铁门了。 这次铁门后是电梯。 一群人又走进了电梯，电梯再次下降，这次降了估计有上千米才停下来。 电梯打开，雷琦烿以为能到核武库了，但是没有，电梯后是铁门。 士兵拿出手提箱，输入密码。 铁门打开，果不其然，铁门后是铁门。 又有士兵上去，验证指纹。 铁门打开，又又又又是铁门。 雷琦烿终于不耐烦了，问道：“这么搞有意义么？” “有啊，每次密码都不样。” 士兵说道：“每一次的指纹都不一样，甚至每一次我们来的人都不一样，没有十几个人，这核武库根本打不开。” 说着，士兵笑了笑，“雷sir，不要急，就快到了。” 说着，又是连续的铁门铁门铁门，电梯，铁门铁门铁门电梯。 一路往下估计下降了好几公里，最后一扇铁门被打开后，漫无止境的关卡终于结束了。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仅仅有数盏微弱的照明悬挂在四周粗旷的岩壁上。隐隐绰绰的什么都看不清。士兵扶着雷琦烿缓缓前进，几人顺着石头阶梯一路向下，最终站在了一块平整的地面上。 士兵从衣服里放出了照明卫星，无数光点飞舞而出，将整个地下空间照的亮如白昼。借着光亮，雷琦烿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她处在有一处足球场那么大的地穴中，脚下则是巨大透明类似琥珀一样的地面，在那透明琥珀之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是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大小各异，形态各异的弹头。它们如同深海中的鱼群，静止在琥珀中，不受时间流逝的侵扰，永恒的陷入静止。 士兵拔出了脉冲枪，对着地面开了一枪。 嗖！ 高能射线击中地面，随即消失，连一丝痕 迹都没有留下。 士兵用脚踩了踩地面，对雷琦烿笑着说：“这些都是超强树脂，雷sir。强度比钢材要强一千倍还不止，熔点三千摄氏度，足足有五百多米厚。这么说吧，就算有人能突破上面密密麻麻的验证区域，来到地下核武库，它也休想从这里带走一根核弹头。 因为这玩意在设计之初就没打算让人重新取出来过，这里是终极坟墓。要我说，咱们这群人在这里都是多余，要是有合成人想偷，就让他来好了，我倒真希望看到他们面对这块史前坟墓时的表情呢。” 45，地下街区 月球地下五层，闪烁霓虹灯让源洛感到刺目。他戴着个墨镜，和t一a骑在悬浮摩托上，缓慢的穿梭于地下空间。 这里应该是月球专门负责娱乐的场所，随处可见都是各种娱乐和游玩设施。天空中翻滚的过山车纵横交错， 嘻嘻哈哈的玩乐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带着虚拟现实设备的年轻人，他们穿着潮流，打扮的十分炫酷。 路过一个电玩吧的时候，源洛看到有一群年轻人拿着麦克风在街头说唱，互相battle。 “y一y一y一，在我面前放屁我还以为你生而自然。” “结果一看证件td出生飞船。” “我告诉你的歌词和你为人一样平平凡凡。” “劝你不要在我面前装蒜，和我battle注定让你嘴巴难产，要是今天你不服我东亚猛男，我就用我押韵将你送回空港。” 另一个少年立刻跳起来拿起话筒。 “东亚猛男放出豪言要我认输。” “出生地球让他优越十足。” “可是昨晚你的人造人女伴真滴让人羡慕。” “哎呀呀。” “怎么回事？ “流水线上的审美只能让我呕吐。” “要我说你就是自然人的耻辱。” “是个妹子都能看出你脚下虚浮，酒色过度！” “yeah～skr～skr～” 围观之人为他的押韵鼓掌。 少年兴奋的喊了句，“喂，那边的妹子，你的发型真酷！” 源洛骑着摩托经过那群唱歌的酷炫少年时，一名主唱在歌唱间隙对t一a喊道。 不得不说，t一a的光头着实很吸引眼球，尤其是路过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的时候，她的脑门甚至能把霓虹灯上的字母也反射出来。 “你妈被我x死了。” t一a对那个主唱竖起了一根中指。 “哈哈哈～” 围观的年轻人和主唱似乎非常快乐，仿佛辱骂更能够拉近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源洛看着四周的五光十色，不禁想到了火星上的生活，那里没有歌声，下班之后的生活大都十分疲惫，只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条件好的也不过喝点酒。如果有人找茬或者骂上一两句，互相打死打残也是常见，哪里有这样其乐融融呢？ 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源洛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但他立刻将这个念头抛弃脑后，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想见到海豹而已，至于其他的东西，和他毛关系都没有。 在一座迪厅前，t一a让源洛停下了车。 “就是这里，我有个朋友是这里的黑市商人，基本上能流通的违禁物品他都能查到，不过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把眼睛给露出来，否则神仙都救不了你，明白么？” 源洛点点头：“明白。” 二人信步走进了迪厅，舞池和走廊里有很多年轻人摇摆不止，音乐声将气氛渲染的十分热烈，如果不是身负重任，t一a也想来摇那么两下。 舞池里有很多摇摆的女性被源洛冷峻的侧颜所吸引，不经意的绕过来，贴着源洛扭动，但源洛只是面无表情的跟在t一a身后。这让t一a有些不爽，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些妹子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可惜她又不得不承认伊甸园的设计师在编辑基因时的确有一套，这家伙如果不是合成人，或许也能在t台上当个衣架子。 干他妈的合成人，t一a心想，都是假的。 二人来到迪厅的吧台前，这里有一个擦杯子的光头黑人，他身上挂着很多金器，正在和身边的两个美艳女郎聊天。 看见人群中走出的光头，他先是一愣，随后便笑道：“y一y一y一，这不是伊诺涵嘛，几天不见，怎么秃了？” “滚，墨菲，你再叫我那个试试？” “哈哈。”男子举手讨饶：“t一a，好久不见，听说你去了火星把妹，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这帮老伙计了呢。” “把妹？妹跑了，一点良心都没有，哼，女人。都是下流胚。”她说的很大声，一点都没顾忌身边的女人们，她们不高兴的看着t一a。 “t一a，你还是那么快嘴，要不先在我这边玩两天，糟心事儿全忘光。”男子建议。 “不了，我可是要做大事的。”t一a傲然说道：“墨菲，我今天到这里来是想查些东西的。” “查东西？查谁抢了你的妞么？”男人笑道。 “ 诶，没那么俗。”t一a摆摆手：“是一台单兵作战飞行器，门捷列夫家生产的，用的应该是我的引擎。我想查一下它的去处。” 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严肃，他四下看了一圈，对t一a说道：“跟我来。” 他起身带t一a走到了酒吧后台，这里有一处酒窖，黑人站在旁边拉开了盖子，这时，他看见了一旁站立的源洛。 “这家伙怎么也跟过来了？”黑人指着戴墨镜的源洛说道。 “他是我保镖，你让他跟着吧。”t一a摆摆手。 “保镖？来我这还带保镖” 黑人上下打量了源洛一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得亏是你，t一a，要是其他人，我可不会让陌生人进我的地窖。” 进入地窖之后，迪厅内嘈杂的声音终于平息了不少。这里摆放着一处巨大的酒柜，酒柜上摆着很多酒瓶。黑人男子转了转其中的几个酒瓶，改变了他们的摆放位置。 顿时，酒柜转动，露出里面一处隐藏空间。 这片空间看起来科技含量和外面完全不是一个层级，在平整的白色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倒有一人多高的脉冲枪，小到纽扣那么大的电浆炸弹。 t一a走走看看，挑了一把小型脉冲枪，突然一指源洛。 源洛打了个寒颤。 “piu！” t一a比划了一下，觉得手感不错，就把脉冲枪插进了自己的腰里。 黑人对她的动作熟视无睹。 源洛则背后都湿了，和雷琦烿相比，t一a是更“正常”的自然人，如果她一时兴起乱杀人，源洛也不会觉得奇怪。 黑人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打开了一道投影。 投影投出了一块屏幕。 t一a轻车熟路的来到黑人身后，二人对着屏幕一通指指点点。屏幕上有很多信息流过，最终，信息停了下来。 黑人惊讶道：“咦，两周前，某个大型公司的采购员在月球黑市买了几百台单兵便携式飞行器，不知道有什么用途，黑市那边的人不敢问，甚至还删了购买人的信息，看来是个大公司的手笔。” “采购这玩意做什么，谋反啊。” t一a揉着下巴，眉头紧锁。 “可不敢乱说，t一a。”男子严肃的低声说道：“可能是比你家还要大呢，你想，你买东西黑市都不会删档。” t一a撇撇嘴：“你再帮我查查，那些飞行器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黑人露出为难的神色：“兄弟，你这要求过了呀，听哥一句劝，在太阳系，有些东西还是不要乱查来的好，懂得越少活的越久，好奇害死猫这种事，我可是见多了。” t一a啪的一下抽出一张卡甩在了黑人脸上，“少bb，要你跟我讲道理，查！查出来你就刷100万信用币走，顺便再给你一年的独家经营我家引擎的权力。” “老板大气。” 男子立刻变脸，埋头就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查了起来。 源洛看着身边的女光头，不由汗颜，这就是金钱的魔力么，要是放到一个月前，别说100万信用币了，10万信用币也够他卖命的了。 然而更奇怪的是，将心比心，如果现在让他和面前的黑人男子换个位置，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答应t一a的请求。 没一会儿，男子惊呼道：“查到了咦，各地的监控显示月球上现存有二十多台这样的飞行器，他们都往氦三采掘场的方向去了。” “氦三采掘场，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t一a摸着下巴，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那地方啥玩意儿也没有啊，难不成想毁掉采掘场中断太阳系的能源供应么，这未免也太不现实了。” “t一a，你在说什么啊？” 男子担忧的看着他。 “没什么，墨菲，这坐标能发我么？我要实时监控他们的动向。” “可以是可以，但是t一a你究竟要做什么啊，现在不比从前，火星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月球上最近风头也紧的厉害，还是低调些吧。” “要你教我做事？” t一a瞪了男子一眼，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了他：“发给我，快点。” “哎，你啊，任性起来可真是没边。” 男子说着，还是将她的手机拿起来，噼里啪啦一顿操作。 完事后，他把手机递给了t一a，说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你万一出问题，可不要把我供出来。你也知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怕事。” “你觉得有人敢抓我？放心，今天t一a是正义的使者，没有人会搞你。” t一a说完，拍了拍源洛肩膀：“到手了，我们走。” 源洛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问面前的男子：“你有车么？借我一辆悬浮车。” “啊？” 黑人男看着源洛，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我是说，悬浮车，最好功率大，推力强的那种。”源洛强调，“在真空中也能飞行。” “喂，你家保镖怎么回事，跟我说话好狂啊。”男子不爽。 t一a一愣，随后笑道，“毕竟是我的保镖嘛，狂是应该的，不过墨菲，他说的有道理啊，你有悬浮车么？借我们一辆吧。” 46，无底洞 t一a的话让墨菲没什么办法，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颇有些不情不愿的嘟囔道，“t一a，你可真是会指使人，跟我来吧。” 三人走出酒窖，回到了音乐嘈杂的迪厅。墨菲为他们打开了通往酒吧后街的门，他们来到了一处露天停车场，这里毗邻着天空过山车，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下，过山车带着笑声飞速掠过。 一辆银色的流线型敞篷悬浮车前，墨菲掏出了钥匙，骄傲的介绍道：“看到没有，千禧年经典款的西尔维斯特x1，我给改装了聚变动力，最高能开到900公里每小时。这玩意可是我最中意的宝贝了。” 源洛看着这银色的悬浮车，精神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被自己在火星太空城撞死的格尔姆。那天他开的就是西尔维斯特家的飞船。虽然悬浮车和飞船不是一个级别的载具，但是同一家公司的设计风格还是有诸多相似之处。 “嚯，就这。” t一a却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能拿出什么好车呢，亏你当个宝，这就是一买菜货。” 墨菲不高兴的大声嚷嚷起来：“t一a，你看起来阔绰了啊，连老朋友的车都嫌弃么？” t一a勾住墨菲的肩膀，嘻嘻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老兄，我最近买了贝克莱美的股票，一周就翻倍了，赚了十几亿信用币。” 黑人的脸因为嫉妒而扭曲变形，他酸到极致的叫道：“狗屎，你自己吃肉都不打电话给我说一下么？就你这样还算朋友，还问我借车，自己买去吧！！” 他就要收回钥匙，t一a却眼疾手快夺了过来，笑道：“买的哪有抢的香，安心好了，墨菲，跟我关系搞好了，还会少得了你的肉吃么？” “下次有这种事拜托提前跟我说一下好么？” “我保证，下次一定。” t一a把钥匙丢给了源洛，源洛接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墨菲赶紧趴在窗户上，对源洛说道：“小子，别剐了我的车，不然我要你褪层皮。” 源洛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他不愿多说，怕暴露自己墨镜下的眼睛。 t一a说道：“那估计有点难，这家伙皮可厚了。” 她坐进了副驾驶。 源洛启动悬浮车，悬浮车下方的四核引擎喷出蓝炎，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停车场。 “开那么快作死啊！” 墨菲在下面大声喊道。 源洛控制着悬浮车不断拔高，霓虹灯闪耀之下，过山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人群的尖叫和欢呼让源洛厌烦，他伸手将西尔维斯特的车顶合上了。 t一a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源洛一边开车，她还一边把头伸出窗外，和过山车上的美女打招呼。得到美女热情的回应后她更兴奋了。 “给他们露一手！” t一a兴致勃勃的对源洛说道：“来个什么托马斯回旋三百六十度翻滚从过山车缝隙中穿过去！” 源洛哪管t一a在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拯救海豹的计划，恨不得立刻赶到欧文身边把他干掉，自然是怎么快怎么飞。 几个穿行，源洛进入了空天通道，顺着通道一路往最上层飞去。 没有得到源洛回应的t一a很不爽，她抱着胳膊说道：“喂，你小子装什么啊，位置我帮你查了，车我也帮你借了，想让你炫个技都不愿意么？” “没时间了。”源洛说道：“把手机给我。” “嘿？你这家伙，硬起来了啊，给你脸了？” t一a愈发强烈的感受到这个少年对她的漠视，这让她不可忍受。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咱们一起行动可以，但是你必须听我安排。” “抱歉，”源洛说道：“太空城的核爆你也经历过，如果你觉得那些人是些吹牛皮的傻子，我觉得大错特错。如果地球真的被毁了，你的信用币还有信用么？” “你！！” t一a指着他，嘴角抽搐。 好一会儿，她压下心中的不满，说道：“这次我让着你一回，不和你一般见识，等到这次行动结束，看我不把你调教到叫我爷爷。” “地图。” 源洛说道。 t一a打开手机，将里面的坐标传输到悬浮车的中控。悬浮车将投影投射在源洛面前。 看着地图，悬浮车迅速拔高，离开了地下城，进入了地表的玻璃穹顶内的工业区，随后c悬浮车继续拔高，离开了玻璃穹顶，进入了月球表面的真空。 重力变得很低，源洛控制着悬浮车不断加速，很快就来 到了900公里每小时，顺着月球表面如飞鸟一般急速掠过。 飞船加速结束后，t一a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雷琦烿，她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这种事她应该更专业。” “她的目标和我们不同，不一定会听你的。” 源洛淡淡道。 t一a奇道：“她的目标怎么和我们不同，她不是ssp么，阻止这种恶性事件难道不是她的天职。” 源洛诧异的看了眼t一a，说道：“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你的朋友，她一心想阻止自然人清洗火星的计划。那些人的行动在她眼里是逼迫自然人停手的绝佳机会。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会站在哪一边？” t一a一想，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不由紧咬嘴唇，暗自吐槽：“可恶啊！她真的是个疯子。” “或许吧。”源洛淡淡道。 嘴上这么说着，t一a还是拨通了雷琦烿的号码。然而手机里却传来女声柔和的声音。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 t一a惊呼：“这电话打去地球都有人接，怎么打她反而不在服务区，她跑哪儿去了。” “谁知道呢。” 源洛从天空飞速掠过。 t一a不死心，连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无论怎么打，都是在服务区之外。 地图上，密集的红点离源洛并不算远，一小时没到，他们就接近了单兵作战装置所在的区域。 这里是月球的氦三矿厂，灰色的月壤之上，陡然出现了一座座巨大的深坑，在深坑旁边，漂浮着十几艘数公里长的巨大货轮。模样和此前在伊氏重工看到的飞船相似，都是已经投产使用的飞船。 深坑边，无数工业悬浮车跑来跑去，鱼群一样穿梭于工厂和矿产周围，有些工厂浓烟弥漫，看起来正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只是粗略一看，就能体会到其中工业气息的浓厚。 源洛控制着悬浮车放慢速度，从那些巨型货轮中间缓缓飞过。和热闹非凡的地下城不同，这里几乎看不见人影，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动化操作，这让源洛不禁想到火星的那个水厂，整个厂房里只有一个合成人。 他看了看地图，单兵作战装置就在五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你从那里面拿到枪了么？” 源洛问t一a。 “唔，拿了一把。防身用的。” “找到他你就直接杀了他。” 源洛吩咐道。 “好家伙。” t一a皱眉，“你当我是谁，我可不是杀人犯。” 源洛不再多言，就算t一a不动手，有了上次的经验，他是不会再让欧文跑掉了。 几十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很快，源洛的悬浮车就来到了一处环形山脉之上，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的矿场，地下被挖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可让源洛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洞和之前看到的矿洞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矿坑布满了采掘的痕迹。而这个矿坑却意外的平整了很多。 地面有明显的加工痕迹，数十道奇怪的巨型金属片竖直的立在地面，将那矿坑给围成了一个圈圈。 “咦，这是做什么的？” t一a好奇的趴在窗边看着下面。 源洛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不过，从高处看，他倒觉得着玩意排列的形状和一朵盛开的花瓣似的，又有点像飞船屁股后面的引擎出口。当然，体积大了无数倍。 “你没见过？”源洛问。 “没，月球我来了没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洞口，要是有，我早知道了。”t一a满脸困惑。 地图上，单兵作战装置的坐标和源洛几乎重叠。但他并没能在周围看见欧文的身影，如果平面上不在，那就说明在纵向上还有距离。 源洛戴上了悬浮车的驾驶头盔，缓缓的靠在椅子上。让自己的意识和悬浮车融为一体，雷达信号变成了源洛的眼睛，他的感知范围扩大，然而无论他是向上探索还是向下探索，都没能发现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更奇怪的是下面那个洞穴，源洛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深入了洞穴十几公里深，却依然没有触碰到底。作为一个矿坑而言，这未免也太深了。 雷达的极限没有让源洛找到欧文，他思考片刻后，用操控头盔控制着飞船向深坑中飞去。 飞到洞口的时候，t一a有些害怕，她看着身下黑黝黝的矿坑，不安道：“我们还是叫人来吧，这地方看起来怪吓人的，万一有人埋伏的话，该怎么办？” 源洛不答，如果他和t一a一样是自然人，当然会选择叫人过来。但是他是合成人，人越多 对他来说就越危险。解决欧文只是他的私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他靠在椅子上，用意识控制悬浮车下降。 离深坑越近，他就越能感受到这个深坑的面积的离谱，它的直径足足有三十多公里，在它面前，源洛的悬浮车简直就是一只蚂蚁。而那些将深坑围起来的金属每一块都像一座高山，大的不可思议。 进入深坑，月球表面微弱的光线消失。 悬浮车周围陷入黑暗。 不过这对源洛并没有影响，悬浮车的雷达系统成了他的眼睛，头盔不断接受着周围传来的电磁信号。这些信号经过驾驶头盔的处理之后变成图像，传到源洛脑中。 他可以看到，那洞口的金属块下方有很多机械结构，那些结构一直向下延伸，用途不明。 这些结构看风格似乎有些古老，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不过让源洛来说，这些管道有点像飞船引擎的引流槽。 只可惜悬浮车探测范围有限，无法窥得矿道的全貌。源洛觉得这或许是那些古人开采氦三矿时建设的工程。 悬浮车继续向下，飞了十几公里。 头顶的光线更弱了，t一a愈发不安，这个深度已经是月球地下城最深的地方了，然而到了这里之后，身下的矿坑居然还没见底。而地图上和他们重叠的那个红点还是不见踪迹。 源洛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他继续下坠。 深度下坠到了100公里，身边矿道上的机械结构变得越发粗大。然而源洛依旧无法找到那个和他重叠的红点，也无法触及矿道的底部。 他带着头盔，可以看见周围的景物，但身旁的t一a已经受不了了，这个深度已经超越了她能忍受的极限，再往下跑她觉得自己幽闭恐惧症都要爆发了。 “算了算了！”t一a大声说道：“我们回去吧，把这事上报，让其他人来处理。” 源洛没有回答，悬浮车反而加速下落。几乎在几分钟之内就下降了几十公里，感受到急速下降带来的失重，t一a大叫起来，“喂，你td是聋子么，我让你回去你听不见么？” 源洛惊讶的感受着悬浮车反馈的数据，他并没有加速下落。然而悬浮车实际上的确在加速下坠，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里的重力正在变大。 这让源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越往深处走重力理当越小才是，为何会越来越大。 就在他思考的当口，悬浮车又往下降了几十公里。 二人来到了几百公里深的地下，t一a完全受不了了，一片的漆黑，加上绝对的寂静，还有地下几百公里深的压抑，她只感觉在这里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她抽出脉冲枪，颤抖的顶在源洛的脑袋，说道：“回回去，否则我就开枪杀了你，自己回去。” 47，行星推进器 核武库，雷琦烿看着地面琥珀色的晶体，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毫无疑问，士兵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些东西自打从放进去开始，就没打算再取出来过，现在不可能，或许未来也不可能。 “雷sir，以你对那些合成人的了解，您觉得他们会来这里捣乱么？”士兵自信满满的问。 “不会。” 雷琦烿干巴巴的说道：“这个地方的确无懈可击。” 士兵们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那，雷sir，现在能和我们拍张照了么？” 说着，他们又纷纷掏出手机，说道：“和雷sir一起进入核武库，这种照片在朋友圈一定能获得超级多的赞～” 雷琦烿瞬间炸毛，她怒道：“不准拍，这可是机密重地，怎么能说拍照就拍照，不行。” 士兵们一脸遗憾，委委屈屈说道：“可是雷sir，你刚才还说这地方无懈可击来着。” “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雷琦烿烦躁的说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时间！“ “可是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今天就下班了。” 一名士兵说道：“毕竟上面给我们的任务就是陪你检查核武库啊。” 咚咚咚！！ 几名士兵一人头上多了一个大包。 雷琦烿愤怒的吼道：“你们还是士兵么？除非我说，否则今天谁都不许下班！” 士兵们捂着头，彼此对视，露出高兴的神色。 雷琦烿不想和这些人多废话，她怕自己被气死，确认核武库安全之后，她来到电梯前，对士兵说道：“走吧，上去，我还要去检查氦三采掘场，你们不是有悬浮车么，送我过去。” 士兵们倒也听话，纷纷鱼贯进入电梯，不过也有两个不顾雷琦烿的禁令，拿出了手机，龇牙咧嘴的对着自己的脸，笑嘻嘻的拍了几张自拍照。 雷琦烿不是他们的上司，对他们的行为无法管制，只能暗自恼火。这些家伙都是太阳系一些权贵的后代，来太空部队纯粹就是镀个金，混混日子。 就算自己把这种事情上报，只怕最多让这些万世祖被训斥个几句就完事了。 心里堵着一团火，电梯升上了地面。 回到地面后，雷琦烿手机立刻一通狂震，她打开手机一看，惊讶的发现t一a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还发了一条信息。 雷琦烿微微瞪大眼睛，她没想到t一a竟然能找到欧文，而且还和源洛一起行动了，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在哪儿？ 雷琦烿立刻拨通了t一a的号码，想要和她取得联系。 然而电话响了几下之后，却传来了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内？ 雷琦烿不由自主看向身后的铁门。 她刚刚从地下出来，在地下的时候，她并没有收到伊诺涵的电话，说明自己当时也不在服务区内。而现在伊诺涵也不在服务区内，则意味着他们也进入了地下。 “雷sir，走吧，我们带你去采掘场。” 士兵坐在车内冲她招手。 雷琦烿坐上车，问道：“这里还有其他坑洞么？” “其他坑洞？”士兵笑道：“月球啥都不多，就洞多，就看您要找哪个洞。” “没有信号的洞。”雷琦烿说道。 “这雷sir你的要求还真是古怪，大概没人会特地去测这种东西吧。不过，只要钻的够深，信号总会消失的，不是么？” 雷琦烿心里有些忐忑，t一a那家伙，和源洛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士兵开着车带着雷琦烿一路向前，路上有说有笑，不断的问雷琦烿各种花边问题，诸如有没有喜欢的人，最爱吃什么东西，收到过多少情人节礼物，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之类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雷琦烿也不能让他们直接闭嘴，只有默默忍受这些问题，支支吾吾嗯嗯啊啊的语焉不详。 终于，经过一小时的漫长飞行，雷琦烿来到一处月球采掘场，看见了成片的矿场和空中的货船。在采掘场上巡逻一番后，雷琦烿看着无人看管，自动运作的矿场皱眉道：“这里怎么没人防守？万一这个地方出问题，不是太阳系的能源供给要出问题。” 士兵安慰她：“雷sir，你总是想太多啦。咱们太阳系又不止月球这一个氦三矿，况且，月球上真正有价值的矿藏造就被那些大公司挖的差不多了，他们现在都在别处开发呢。” “ 真的么？” 雷琦烿将信将疑。 “是啊。” 一个士兵用力点头，认真说道：“我家就是做氦三生意的，雷sir，现在的能源公司都去木星一带发展了，那边的氦三才是用不完的。至于月球这一带的矿，都是小头了。” 隔行如隔山，雷琦烿也明白自己不了解能源行业，于是问道：“那你觉得合成人会来这里搞破坏么？” “要是那些合成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搞破坏，我只能说他们上当啦，对太阳系一点都不了解。” 士兵笑道：“这下面是真空，又是全自动运作。除非他们把整个生产线炸掉，否则不会对太阳系造成任何影响。 士兵耸耸肩：“可是，核弹头都在地下埋藏的好好的，他们拿什么来炸呢，什么都拿不了，总不能徒手砸吧，那不现实。” 说到这里，雷琦烿无力反驳。 悬浮车在高空缓缓掠过，飞过一处幽深洞穴的时候，雷琦烿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处正在打开的环形洞口，那身一个环形洞口，洞口有九瓣巨大上金属盖子正在缓缓打开，每一瓣金属盖子都足足有一座山那么高。 和周边的矿场不同，这个洞口旁边没有采掘氦三的机器和货轮。 “这里是什么？” 离琦烿指着那个环形洞口问道。 士兵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讶道：“咦，这不是这月核动力区的推进口么，怎么突然就打开了？” “月核动力区的推进口，我怎么没听过。”雷琦烿不解。 “正常，这地方如果不是每年要巡逻个一两次，我们也不知道。不过这地方还蛮重要的，月球没有地球那样的内核，本身磁场很弱，要是遇到什么高能宇宙射线的话，住在里面的人就要遭殃了。所以古代人花了两百年的时间挖去了月核，在那里修了一座人工磁场中心，专门为整个月球提供磁场，以抵挡宇宙射线的侵袭。” 士兵耐心的为她解释。 雷琦烿心脏隐隐跳空了一下。 t一a的信号消失了，她现在，就在这深坑之中么？ “提供磁场就提供磁场，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洞，还要在洞边立这么高的金属山。” 士兵耸耸肩：“这是当年那个工程的副产品，月球不是每年都要远离地球一点点嘛。虽然不多，但是宇宙这东西，一亿年跟玩儿似的，要是不做任何处理，过个几亿年估计月球就飞没了。 当时的古人考虑到了这些，造月核的时候顺带在月球内部安了个行星发动机，和人工磁场中心连在一起，啥时候月球偏离轨道偏的太厉害，就把月球往回推一推。 不过这东西自从建成开始到现在就没被人用过，再加上洞口常年都处于封闭状态，所以基本上没人知道。” 说着，士兵挠挠头：“这也真是奇了怪了，这洞口怎么会突然打开了呢，难道上面人想让我们进去查一查么？” 雷琦烿瞬间遍体生寒，大声说道：“那万一推过了呢，万一被利用了呢，那月球不是就一直往地球飞过去了！？” 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震惊道：“月球撞地球么？” 士兵一听雷琦烿的话便哈哈大笑起来：“别逗了，雷sir，您杞人忧天的模样可真是太可爱啦。这种问题您觉得上面没想过？早在分配工作的时候，我们就有很多同事被分派去那边工作，然而那地方是完全的生命禁区，高温高压高重力，任何生物都无法在那里存活。所以后来高层便把我们从那里撤离了。” “任何人都无法存活？” 雷琦烿狐疑的问。 “任何人都无法存活。” 士兵笃定的回答。 雷琦烿并没有因士兵的话而安心，如果t一a的手机没有信号，是否意味着她和源洛已经进入了这片生命禁区。如果那群合成人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是否意味着他们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进入了月核。 想到那张不知所踪的芯片，雷琦烿下定决心。 “下去。“ 她说道。 “啊？下去？” 士兵有些犹豫；说道：“雷sir，你知道那下面温度有多高么，我们身体可受不了。” “对啊。” 其他士兵附和道：“那地方不仅黑，而且深，有人巡逻过，回来之后就得了幽闭恐惧症，一到晚上就做噩梦呢。” “要不放个无人机下去怎么样。”有士兵提议道：“无人机比我们眼睛看的还清楚呢，那地方可黑了。” 士兵们叽叽喳喳议论的时候，雷琦烿再也受不了了，她拔出脉冲枪，一枪顶在士兵的头上，咆哮道：“我让你下去！！再跟我废话我崩了你！” 被枪指在头上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脑门旁边的脉冲枪，呆呆的看着雷琦 烿。好像一只猛兽陡然撕破脸皮从女人的体内钻了出来，一嘴锐利的獠牙。 她狰狞的看着士兵，用脉冲枪顶着士兵脑袋，强行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方向盘上，恶狠狠说道：“推三阻四婆婆妈妈，就你们这些人也配当士兵么，我说下去！！” “下，下去，下去这就下去” 士兵颤抖的回答，“不过雷sir你先放开我，别用枪顶着，您现在的样子有点吓人” “你下去，下去我就松开。” 雷琦烿冷酷说道。 悬浮车直直的向洞口坠落而去。 48，伊诺涵 黑暗的地下，悬浮车的下降中止。源洛能感觉到一支硬物顶在自己的头上，即便不用眼睛去看，悬浮车的车内监控也已经把画面传递到了源洛的脑中。 副驾驶上，t一a正拿着一把脉冲枪顶着他的脑袋，说道：“上去，快些上去！” 源洛不动，他心里思考着对策。 “我让你上去你听不见么？”t一a尖叫：“快点，这地方让我闷的慌。” 悬浮车四个引擎向下喷出蓝炎，车身在通道内开始向上升高，t一a松了口气。 “对，就是这样，回去。” t一a说道，手里的枪没有放。 “你能不能不要用枪指着我，我怕死。” 源洛轻声说道。 “你怕死？我就不怕死了。这么降下去，天知道会遇上什么怪物。你上去，到地面我就不拿枪指你了。” t一a说道。 “好。” 源洛说道。 悬浮车陡然加到最高，在巨大的加速度下，悬浮车内陡然超重，强大的压力让t一a的手臂再也不能维持平举的状态，立刻垂落。 巨大的压力让t一a大惊失色，她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把悬浮车的压力保护系统给关停了。 “崽种！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t一a大骂。 一道脉冲光线闪过，源洛感到自己腿部传来灼热的疼痛，那疼痛只一瞬间就消失了。他看准时机，一把扯掉自己的驾驶头盔，解开了安全带，翻身扑在了副驾驶上，将t一a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混账贱民，你弄疼我了！” t一a大喊道。 她下意识的把脉冲枪藏在了身后。 源洛整个人趴在t一a身上，一手按着她对肩膀，一手抓住她拿枪的手臂，胸膛压着胸膛，膝盖顶着对方的胯间，姿势可以说暧昧非常。 t一a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源洛看着身下的光头女人，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色厉内荏。 “你对飞行了解多少？”他问道。 t一a神色变幻莫测，无数情绪涌上心头，但这些情绪渐渐的被不甘取代，她在源洛的身下冷笑道： “我比你了解的多，你不过是个会开飞船的打工仔。可我却从小就参与过飞船引擎的研发和设计工作，你敢问我对飞行了解多少，我只怕我说出来你都听不懂，何必自取其辱呢？” “目的地。” 源洛说道：“飞行需要目的地，否则飞行就只能是飞行。” “哈？你在放什么洋屁，快点放开我！” t一a剧烈挣扎起来，对方强硬的态度让她极度不适。 源洛：“我在太空中飞行了好几年，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因为有这个目标，因为一定要达成这个目标，所以我可以飞的比任何人都快。” “放开我！！” t一a咆哮。 “啪！” 源洛面无表情的用手捂住了t一a的嘴巴，继续说道：“因为有那个目标，无论飞船有多快，无论去宇宙的哪个角落，无论是密集的陨石带，是几万米深的地下，是自然人的城市，还是核爆的火海，都无所谓，因为我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呜呜呜”t一a奋力挣扎。 “我不会让海豹灭绝的，就算杀了你，也无所谓。”源洛说道，他整个人爬上了t一a的身体，一手抓住t一a的嘴巴，一手摸上了她的脖子，手掌逐渐受紧。 “你个疯子”t一a嘶哑说道。 “彼此”源洛嘟囔道。 黑暗的车厢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源洛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按压的姿势，勒着t一a的脖子。 t一a逐渐感到不能呼吸，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她奋力挣扎却完全无法挣脱对方的束缚。她使劲用牙齿撕咬对方的手指，然而令她绝望的是，她给面前的这个合成人换上了价值一千万信用币的超级人造皮肤，这皮肤坚韧的不可思议，她根本咬不穿。 挣扎逐渐无力，t一a开始翻白眼，皮肤也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 一分钟后，她逐渐感到意识模糊，连恳求的话也说不出来。 要死了么？ t一a绝望的想，自己究竟是遭了什么邪，好端端的招惹这么不值钱的货色。 突然，新鲜的空气大量的涌入她的肺中，她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源洛松开了手，帮她理了理有些皱的太空服，拿走了她的脉冲枪，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重新戴上了驾驶头盔，说道：“对不起，刚才只是吓你一下，我忘了，你杀不了我，谢谢你送我的皮肤。自便吧。” 说完，悬浮车开始急速下坠，如自由落地一般，越落越快。 “咳咳咳咳咳咳” 副驾驶上，t一a剧烈咳嗽，一边咳嗽，她一边全身颤抖，小声道：“你应该杀了我的，否则，我出去之后，一定会” 话说一半t一a又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捡了一条命。虽然她很想说点狠话来给自己撑腰，但是又怕刚才那可怕的一幕重新上演，不由忍住了放狠话的欲望。 源洛并没有任何反应，他靠在椅子上，控制着悬浮车不断下坠。 捂住嘴巴的伊诺涵逐渐感到自己某一部分的真实，这真实让她感到窝心，更让她感到耻辱。再加上悬浮车的无限坠落，仿佛要向地狱深处坠去一般，那黑暗和孤独夹杂在一起，那是连造物主也无法忍受的真空。 种种因素夹杂在一起，伊诺涵终于受不了如此压力，抱着膝盖窝在座位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她一边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给雷琦烿，却发现自己坠的太深，周围早已没有信号了。 “哇！！” 她把手机一丢，所有理智抛在脑后，爆哭出声。 源洛驾驶着悬浮车无限下坠，足足坠了半小时，通道也没见底。不仅如此，他能感到重力越来越强，温度也越来越高。 由于过高的温度，热辐射逐渐照亮了黑暗的通道，在隐隐约约的红光之中，源洛能更加清晰的看见四周的景色。 好像坠到了机械地狱，看见了地狱中的红莲业火。 源洛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如此高的温度，欧文真的会在这玩意里面么？这样的高温和高压，只怕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这完全就是天然的生命禁区，不可能有人会来的。 可转念一想，源洛又觉得不对劲，要说没人来，可是分明有人在地下建造出了如此宏伟异常的建筑设施，他们又是怎么造出来的？ 况且，悬浮车中控投影上，代表单人飞行装置的红点倒是越来越近，很快就显示出了具体数值。15公里，14公里，12公里，10公里，8公里 源洛控制着悬浮车减速，几秒钟之后，他悬停不动了，声纳系统告诉他，自己依然没有到底，红外系统则告诉他，此刻悬浮车外的温度有一百多度，和开水没区别了。 投影上，单兵飞行装置就在他身边不远的位置。哪里有一个小小凸起的吊桥，好像是施工留下的痕迹。源洛驾驶着悬浮车来到了吊桥上方。借着热辐射的光芒，他可以看清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躺在吊桥上。 是欧文么？ 应该是他。 源洛在吊桥上停下了悬浮车。 “哇哼哼哼哼哼” t一a仍在在大哭，抽噎不止。 如果源洛没记错，她已经哭了半小时了。 这让源洛不能理解。明明她是答应和他一起来干掉欧文的，现在又在这里抱着膝盖哇哇的哭，和育婴船里的那些还未断奶的孩童一样。 “我们到了。” 源洛说道，好似之前勒脖子的事完全没发生过。 “啊啊啊！！”t一a哭的更伤心了。 源洛对伊诺涵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t一a手一甩，哭天抢地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我只是吓你一下，又又没真的想杀你你怎么就抓我脖子，不让我讲话，还不让我呼吸，啊哼哼啊哼啊啊啊！” 源洛眉头皱起，他发现面前的生物逐渐失去理智，滑向混沌，无法再用语言沟通。 于是他戴上呼吸面罩，打开车门，自己钻了出去，剧烈的红色高温从无底深渊中传来，不断舔舐着源洛的皮肤，但这个温度对源洛来说和温水差不多，他并没有感到热。 红色的光线扭曲了他的身体，他走到那团人影面前。 面前的吊桥上瘫倒着一名干枯焦褐的尸体，尸体被高温蒸发掉了全部水分，他背着一个飞行背包，嘴巴长得大大的，显然死前因为高温而极度痛苦。 由于脱水，他早已辨认不出模样，不过源洛依旧可以通过他体表的伤痕确定他的身份。他胸口凹陷了一大块，那正是被他殴打的痕迹。 欧文已经死了。 源洛站在金属吊桥上，陷入沉思。 他是特地跑来这里等死么？有什么意义呢。 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但显然这家伙不止一个，还有很多很多相同的基因体还活着。 这时候，他发现欧文的手指正指着一个方向，顺着欧文手指的 方向看过去，在扭曲的红光之中，在那金属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暗门。 大概走了五十米远左右的样子，源洛来到暗门之前。 欧文临死前指着这道门，做什么？ 源洛把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拉。 没拉动。 随后，暗门上亮起了一块老式的荧光显示屏，以及一块红外探照灯。伴随着红外线从源洛身体上扫过，屏幕上有文字闪过： 无访问权限。 这让源洛不禁想到了自己在火星ssp越狱的那天夜晚，在面对那台悬浮车时，同样没有访问权限。 他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尸体，思考片刻后，他把尸体从吊桥上抱了起来，抱到了暗门前。 源洛握着尸体的手，将他的手勾在暗门上，轻轻一拉。 卡擦。 伴随着吊桥微微一震。 屏幕上小字闪过： 脚下的震动停止，源洛感到身体一轻，整个人飘了起来。随后，来自无底深渊的光芒熄灭了。那红色的热辐射逐渐消失，四周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四周的红色光芒彻底消失，这一片重新被黑暗和冰冷所笼罩。 暗门缓缓打开，冷气扑面而而来，露出其后幽幽的蓝光，蓝光内，有扶手和阶梯，一路向下延伸，通向未知而古老的领域。 源洛扔掉欧文，看着面前的入口，面无表情。 他明白了这家伙为何会殒命于此了。 这大概是一个被派来开门的倒霉鬼，只可惜，还没到暗门处，便被高温活活烤死。 而另一边，悬浮车内，伊诺涵独自一人坐在车厢内，在地底那红莲业火熄灭后，黑暗令她的恐惧放大到了极限，她脑子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终于止住了哭泣，恢复了一些理智。 解开安全带，她爬到了主驾驶舱，哆哆嗦嗦的转动钥匙，启动了悬浮车，戴上了驾驶头盔。 悬浮车车底喷出蓝焰，朝着通道上方飞去。 源洛看到了身后的蓝色火光，转过身去，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和他一起进入地下的女人把悬浮车开跑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地下。 49，惊人目标 黑暗的通道中，雷琦烿坐在悬浮车内，经过长达半小时的坠落，她却依然没有到达这黑暗通道的底部，如果不是雷达系统上标注的下降高度，她几乎快以为自己一动也未曾动过。 在她身旁，几名士兵看着外面的漆黑一团的空间，露出困惑的神色。 “不对劲啊” 士兵低声说道：“怎么外面温度这么低？” “平时这里有高温的么？”雷琦烿问道。 “当然，这里是月球最深处，压力巨大，平日里这里都有几百度的高温，底部甚至有上万度的高温，钛合金这里都会融化，怎么今天下降这么久都没遇见高温。” “事出反常必有妖。”雷琦烿说道：“快带我去入口，可能有人在里面控制它。” 士兵为难的说道：“入口这我们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哈？” 雷琦烿难以置信：“你们不知道？” “我的雷sir呦，我们哪里知道。” 士兵叫苦不迭：“这里又不是我们修的，是古人修的。那些人的思维和价值观和我们都不一样，那会儿他们造这个工程的时候，和咱们也没来往，后来那些古人走后，这地方就被封存起来了，谁也没用过这里的东西，自然没人知道入口在哪里。” “不是有最高执政官芯片么？”雷琦烿问道。 “那种东西首先我们不是最高执政官，其次就算是最高执政官，也肯定不会没事来这种地方，温度太高了。” “这” 雷琦烿眉头紧锁，问题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无法得到解答，如果找不到入口，贸然在这里闲逛，那么一旦温度回归，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变作死地。 正当雷琦烿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身旁负责驾驶的士兵说道：“雷sir，下面有什么东西，数量很多的样子。” “嗯？有什么东西！？” 雷琦烿瞬间兴奋起来，她趴在舷窗向下一看，只有一片黑暗。 “是雷达系统看见的，距离大概还有十公里的样子。” 士兵说道。 雷琦烿不由分说取下了士兵的驾驶头盔戴在自己头上。在感知倍化之后，她的确看见了黑暗中漂浮着十几个人影，他们一动不动，看起来正在等待着什么。 伊诺涵驾驶着悬浮车快速上升，想到那个少年即将独自一人在无底深渊中等死，她感到十分快慰。明明只是一个合成人，却敢对她如此粗暴，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她发誓，如果那家伙侥幸不死，下次再遇见他，一定要带着大批人马，把他抓起来好好蹂躏，教教他什么才是做人。 正快意的想着，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星点，随后，星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亮。伊诺涵有些不安，这里是近千公里深的地下，按理说是看不到星星的。 星点逐渐在她视野中放大，竟然是十几个漂浮在空中的男人，他们每个人都背着单人飞行装置。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看到其中一个男人的脸，那个男人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毒蛇一般闪闪发亮。这是他们要找的人。 但伊诺涵早已忘了自己来地下的目的，更没有心思在这种地方和他们缠斗，此刻的她一心只想回到地面，回到人多的地方去。 咚！！ 伴随着车身猛烈的震动。 一个绿色眼睛的家伙从天而降，落在悬浮车前的引擎盖上。 “啊！！” 伊诺涵尖叫出声。 随后，悬浮车的车门被拉开，另一个有着相同模样的男人钻进了车厢。伊诺涵几乎吓的昏厥，她蜷缩在驾驶座上，用手捂着脸。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家伙呢？他没跟你一起么。” 碧绿眼瞳的男人问道。 t一a把车开走了，源洛并没有感到意外，换做是他，或许也会这么做。只是他此刻身负重任，没有办法再退缩一步。一个欧文死了，但他还有很多同样的复制体，他们在哪里呢？ 是躲在了这未知的暗门之后么？ 顺着阶梯爬进了通道，源洛飘在通道内，周围是有很多高耸的金属机箱，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电缆，它们中不断有信号流过，蓝光正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电缆顺着一个方向不断延伸，源洛抓着那些金属机箱，缓缓的通道内漂浮，伴随着他的前进，墙壁上亮起了数盏射灯。那射灯一排排亮起，一路向前。 走到通道尽头，一处电梯出现在他面前。 检测到源洛过来，电梯门自动打开。 电梯内是透明的，只有一个按钮。 源洛按下按钮，电梯向下落去。 电梯外，是好几层透明的隔壁，隔壁之外是炙热的流动金属液体，它们规模极其庞大，洪流一般无声的旋转，其蕴含的能量让人心惊肉跳。 源洛不知道那些究竟是谁做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在心中由衷的佩服这些天马行空的建造者，不过，在佩服着等奇观之时，源洛也忍不住感到困惑，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想清楚这地方是用来干嘛的。 这是公司的行为么？ 他不能理解，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公司可以开矿，可以卖水，可以造人，也可以杀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向下挖这么深，在月球深处造出这么古怪的设施。这需要多大的成本，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又能带来多少收益。 源洛都不敢算这个帐。 如果只是开采氦三，是决计不需要挖这么深的。 电梯的下坠几乎没有终点，源洛从来没坐过如此漫长的电梯，它永无止境的落下，势要将他带去月球中心。电梯越往下，重力越来越小，电梯外的熔融液体颜色就越亮，流动的速度就越快。 轰！！ 终于当源洛完全失去重力的一刻，电梯门打开了，出现在源洛面前的是一个超大的球形房间，看到这房间的时候，源洛一愣。 无他，这地方看起来竟然跟飞船的驾驶舱差不多，只不过风格要古老很多。没有现代飞船的投影槽。用的还是老式的显示器技术，也没有驾驶头盔，到处都是复杂至极的按钮还有操控杆。 月核处居然有一个驾驶舱？？ 他站在电梯口，处在整个球形驾驶舱的正上方。 稍微犹豫了片刻，源洛双脚一蹬，离开了电梯边缘。电梯在他身后关闭，变成了一道暗门。源洛顺着球型驾驶舱的顶部飘了下去，他能看到这里有很多机械设备，也有很多暗门和通道。 源洛数了数，一共有十三道暗门。每一道暗门都和刚才看见的电梯门没什么区别，它们分别处在球型驾驶舱的不同方位。 他缓缓在空中漂浮，游泳一样在空间中飘来飘去。然而除了他之外，驾驶舱内空无一人，飘了半天，源洛并没有看到欧文，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这时，他联想到在火星极地水厂时，欧文和他的交谈。 源洛觉察到了什么，他估摸着自己可能是上套了。 如果欧文一切的目的都是把他引来这个驾驶舱，那么他真的来了，岂不是遂了他的愿。源洛可不想遂他的愿，他抓着驾驶舱的舱壁，双脚一蹬，重新飘向电梯，想从电梯回到入口，离开这个巨大的驾驶舱。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然而他刚飘到到电梯口，电梯早已关闭，并且重新向上飞去。 源洛心脏直接下坠，他面无表情的向后退去，和电梯拉开距离。随后，他拔出脉冲枪，直指电梯入口。 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电梯门开了。 一个人影从电梯里飘了出来，源洛看见那个进来的家伙，不由微微一愣。 是t一a，那家伙竟然去而复返，她身上绑着什么东西，一动不能动的盯着源洛，双目含泪的说道：“救救救我” 源洛把手指从脉冲枪的扳机上移开，飘到了伊诺涵身边，低头看着她。 “救救我源洛带我离开这里。” 伊诺涵祈求道。 源洛伸手将她翻了过来，看见她背上背着一台大功率的无线电通讯装置。透过那装置上的屏幕，他可以看见欧文那双碧绿透明的眼睛。 “我小看你了。” 源洛说道：“费劲心思把我引到这里来，想做什么？” 欧文在通讯装置里说道：“这里是月球驾驶舱，源洛，古人最引以为傲的造物之一。对于你这样的舰手而言，来到这个地方，难道不想大展身手一番么？” “这地方能开？” “可以，月球中心已经在千年的岁月中被挖空了，现在的它，本质上也是一艘飞船，一艘巨大的飞船。” “你要我开月球。” “是的，能驾驶飞船的人很少，源洛。精于此道的人更少。格尔姆算一个，他本来应该坐进这个驾驶舱，完成我们的计划。 但是很可惜，你撞死了他。用的还是一艘手动驾驶的伊氏h1，你技术比他好，又是合成人，没什么好说的，由你来接替他的任务，我们都是这样决定的。” “你要我做什么？” “驾驶月球，冲向地球。” 源洛歪了歪脑袋：“你不会以为我会答应你吧，即便再我看来，这个计 划也太离谱了。”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你明明不在乎那些自然人，他们死了对你也没有坏处。等做成了这件事，我们合成人就是太阳系的主宰，而你我都会成为合成人的高层，从此一步登天” “哼。” 源洛嗤笑出声：“我对我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点b数的，欧文，我只会飞。出了飞船驾驶舱，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像你，实现这个计划后，你也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我们还是放弃幻想来的好。” “你自己答应过为我工作，你忘了。” 欧文提醒他，“你还收了我一块手表。” “抱歉啊，为你工作是要实现目标的。你连我的目标都要毁掉，我只能杀掉你了。”源洛平静的说道。 “只是因为海豹么？“ “因为海豹。” 源洛说道。 “你因为海豹阻止我。” “是的，我因为海豹阻止你。”源洛说道。 “那我们可以保留海豹的基因，等计划实现，我们再把海豹合成出来。这样你就可以和海豹在一起了。” 源洛一愣，随即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回荡在巨大的地下空间，被捆住双手的伊诺涵不寒而栗，她从来没听这个年轻人笑过，陡然的笑声让她觉得无比反常。 笑完之后，源洛冷淡的说道：“你觉得，我会让海豹过上和我一样的生活么，来吧，欧文，快点下来和我战斗吧，要么我杀死你，要么你杀死我。” 沉默片刻后，通讯设备里的人说道。 “如你所愿。” 轰！！ 通讯设备爆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喷发出大量的烟雾。 源洛一愣，随后脸色大变，捂住口鼻一蹬墙壁迅速后退。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在他捂住口鼻之后，他皮肤上的毛孔竟然自动张开，帮助他开始呼吸。 “dnd！” 觉察到自己的皮肤竟然自动开始呼吸，源洛不由破口大骂。 50，驾驶员 半小时前。 雷琦烿戴着头盔，看见了下方十几个模糊身影。 “往下飞！快点追上他们！！”雷琦烿大声提醒士兵。 不消她多说，士兵已经驾驶着悬浮车快速下降了。 在这节骨眼上，她大声提醒士兵：“小心有问题，开慢点，不远不近的吊在他们身后，别让他们发现了。” “是！” 士兵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把悬浮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跟在几个人影后下降了五十公里左右的距离，那些人影停了下来，雷琦烿伸手阻止了士兵，说道：“开慢点，小心埋伏。” 士兵依言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下降。 又过了十分钟，悬浮车来到了黑暗中一处不起眼的吊桥前，雷琦烿说道：“停在这里。” 士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乖乖把悬浮车停在吊桥上。 雷琦烿取下头盔，戴上呼吸面罩，快速从悬浮车内冲了出来，冲向了那群人消失的地方。这里是一处吊桥，不算显眼。 吊桥上没有任何东西，她先前追踪的十几个人也不见身影，而在吊桥的最前方，有一个凸起的小手环，是某道暗门的入口。 她握住把手向外一拉，把手上的屏幕上闪现出一排红字。 雷琦烿没有惊讶，她缓缓把手掌贴在墙面，墙面传来隆隆的微微震动，上面有淡淡的余温。 这地方是活的，雷琦烿心想，源洛和伊诺涵此刻现在何处呢，难道他们已经进去了？ 雷琦烿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站起身返回了悬浮车，士兵见她回来，松了口气，问道：“雷sir，我们该怎么办？” “回去。”雷琦烿出人意料的说道。 士兵们面露喜色，然而下一秒，雷琦烿就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就不出去了。” “啥？”士兵们大惊失色，“雷sir你在说什么啊，你要一个人呆在这里么。” 雷琦烿点点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必须要留在此地。你们去外面通知ssp月球中心，就说马上就有大事发生，让他们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准备疏散月球的人群。” 士兵还是不愿意，说道：“雷sir，即便您这么说，将一名女性留在一千多公里深的地下，怎么看也不是人干的事啊。况且，还是您这样的女性。” “如果你们只是把我当成人，而不是女人的话，我会感激很多。”雷琦烿说道：“快点回去吧，如果真的为我着想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办。”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看着面前女人坚定的面容，最终无奈选择屈服。 “是，雷sir，我们这就去请示高层，不过放心，等我们请示完之后，一定回来过来将你带回去。” “嗯。” 雷琦烿这才向几个士兵露出笑脸：“去吧。” 悬浮车车底喷出蓝色等离子体，缓缓在通道内升高。雷琦烿独自一人站在巨大且黑暗的地下空间，抬头看着高处的蓝色消失，某种巨大且无边的孤独和恐惧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它无处不在，刻在骨子里，无法用理性消除。 恍惚间，她看了夜空中燃烧的流星。想到了童年在她床边讲故事的女人，还有故事里的那些英雄。她找到了一丝让她在黑暗中立足的依靠。 她蹲下身，打开手腕上的腕带，腕带中喷出细小的激光，激光切开了金属把手下的金属，露出其后潜藏的电路。 她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解码芯片，将芯片和线路链接在了一起，顿时，她手腕上投影出一块显示屏，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过。 月核动力区内。 一阵头重脚轻感上涌，源洛只觉得自己舌头麻了，四肢也重若千钧。真空中没有着力点，他用力蹬着四肢，却只能像溺水的人一样逐渐脱力。再起不能。 随后，电梯再度打开，一群穿着厚重防护服的人从电梯内飘出，他们穿戴着单兵飞行装备，手持脉冲枪，飞行到源洛身边。 源洛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接近。 防护服上的头罩打开，欧文飘在源洛面前看着他，讥笑道：“我还以为你能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另一个欧文说道：“术业有专攻，源洛，在开飞船上，我们比不上你。但是轮到动脑子，大概一万个你也追不上我们中的一个吧。” “看他那爱好，脑瘫似的。” 又一个欧文讥讽道：“怕不是真的和海豹一个智商。” 说完，他们齐刷刷的抬起枪， 指在源洛脑袋上，问道：“你要我们来，现在我们来了，你也输了，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驾驶月球，否则我们真的会杀掉你。” 源洛舌头麻了，不能说话，只能哆哆嗦嗦的把手掌抬了起来。 “你想表达什么？” 欧文问道：“握拳yes，张手n一。” 源洛奋起全身的力量，颤颤巍巍的弯曲手掌，对他们比了一个中指。 看见那个手势，围成一圈的欧文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他们对着源洛扣动脉冲枪。数道光芒闪烁，击中了源洛的身体。 然而，想象中的刺透并未出现，那些光芒击中在源洛的皮肤上，产生如水一样的波纹光芒，随即收敛消失。 一轮射击失败，欧文惊讶的张开嘴巴，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无法相信。他们翻来覆去的检查了源洛一圈后，又来了一通密集的扫射。 这轮射击把源洛的太空服都给烧烂了，却仍然无法穿透源洛的皮肤，那价值一千万信用币的迷彩皮肤就像超级防弹服一样，轻轻松松的阻拦下了高能射线。 源洛此刻已经被麻翻了，感觉不到疼痛，他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疯狂在他身上捣鼓，却无法穿透他的皮肤。不由心觉好笑，于是就控制着自己的皮肤产生不同颜色的花纹，那些花纹组合在一起，形成各种粗鄙的图案，在欧文眼前不断舞动。 欧文看着面前闪烁不止的怪异皮肤，脸色不好看，他收起武器，从背后取出通讯装置，连通了一个频道。 “会计，计划有变，我们选定的基因体没有完成目标的意愿。”欧文对着通讯设备说道。 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你给他钱了么？” 通讯设备里的人反问。源洛可以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承诺了，他前期也答应我了，但现在他反悔了。”欧文说道。 “有人给他更高的价格么？”电话里的人又问。 “没有，因为海豹。” 频道里的人沉默片刻后，说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光头是谁，让我看看。” 欧文拿起通讯装置，对准了远处漂浮在空中的伊诺涵。 “没错，是她，真是运气。” 频道里的人笑道：“让她开吧，她的技术也不错。” “会计，她是自然人，怎么可能配合我们完成计划。” “自然人，我就是自然人，但那又如何呢？”通讯装置里的人淡淡说道：“不要把地球想的太重要，她会照做的，不照做就杀了她。” 放下通讯装置，欧文快步流星的走到伊诺涵面前，捏住伊诺涵的嘴巴，向她口中塞进了一粒药物。 伊诺涵从麻醉中苏醒过来，惊恐的看着面前十几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随后，一把脉冲枪顶在了伊诺涵的头上， “你会开飞船么？”欧文问道。 如此粗暴果断的行为让伊诺涵不适，她看着身边成群的男人，再看着远处漂浮在空中，衣衫不整的源洛，那家伙胸口在闪烁着什么东西呢，好像是红色的“不要”。 伊诺涵结结巴巴回答：“你不要，拿枪指着我，这样很很危险” 咚！！ 一记枪托砸磕在伊诺涵的脑门上，将他的脑袋砸出了血，她捂着头呜呜哭泣。 “你会开飞船么？”欧文又问。 “会会一点儿。”她哭道。 “一k，把他扔到外面的磁流体里去。”欧文挥了挥手，说道。 伊诺涵不知道这些人要扔谁，捂着脑袋就尖叫起来。然而几个人并没有扔她，他们只是拖着源洛向电梯走去。 “喂，你们要干嘛？”伊诺涵拉住了欧文，慌张道：“你们不能带他走。” 欧文快步流星向前，将手指按在中心驾驶舱的启动台上，整个驾驶舱的机器和显示屏逐一亮起。一轮信息闪过，启动台上出现字符： 欧文直接了当的将伊诺涵按在了驾驶舱的主座椅上，说道：“你不是会开飞船么，驾驶它。” “你们要干嘛这是什么飞船，我不是在地下么，地下怎么会有飞船？”伊诺涵到现在还没理解自己的处境。 欧文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驾驶它。” 伊诺涵别无他法，她看了眼操作台，分辨了一会儿，按了一下其中一颗红色按钮。 顿时，面前的屏幕上，数据，图表，还有结构图一一亮起。 看着屏幕上的月球推进器，地月之间的距离，还有月球结构图上的13个推进口，伊诺涵脑门上的汗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月球里面忽然有引擎！？”伊诺涵震惊道：“你们要我开着月球往哪里跑？” “自然是往地球跑了，难不 成往太空跑么？” 欧文冷笑道：“快点开。” “不！我不干！” 伊诺涵惊叫道：“你要让我做千古罪人吗？” “罪人？不不不，只有在自然人眼里，你才是罪人。但要是自然人都死了，就没有人会认为你是罪人。相反，活下来的1900亿合成人都会认为你是英雄。” 说着，欧文把枪顶在伊诺涵的脑袋上：“是做英雄还是做死人，你自己选吧。” 伊诺涵全身硬邦邦的和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见伊诺涵不动弹，欧文又说：“我可以提供你一次打电话的机会，如果你接受，我可以给你还有你家族撤离地球的机会。如果你不接受，哼哼，等那叫源洛的家伙屈服之后，我们还会使用他来取代你的位置。不过那时，你对我们来说就是无用之人了。无用之人，还是自然人，只有死，你和你的族人，都去死吧。” 伊诺涵脸上汗涔涔，木讷的问：“他会屈服么？” “你觉得他不会屈服？如果不是身上那张皮，你觉得他还能这么硬气么，典型的有恃无恐而已。” 欧文如恶魔一般低语：“想想那些服务你的合成人，又有什么硬茬呢。想想你自己，如果不是信用币，你又算什么硬茬么？” “为什么是我”伊诺涵颤抖流泪：“为什么要我来，这太复杂了。” 欧文：“拜托，我这是给你做英雄，拯救你家人的机会。你居然还推三阻四。” 伊诺涵痛哭流涕：“我才不要做你们合成人的英雄，我才不要做这种事情我要回家，爸爸，妈妈” 嗡。 耳旁响起脉冲枪充能的声音。 “哇！！”伊诺涵号啕大哭。 她的手却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按在了操控台上，推了几个按钮。 轰！！ 伴随着四周传来的巨大的颤抖。 屏幕上，一道灰色的空洞推进器变成了蓝色。 月球背面，两名地质工程师正在勘探月壤，突然，地面传来密集的颤抖。两名工程师困惑的看着脚下，却突然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裂开，那裂口一开始只有指头般大小，很快便扩张到一人多宽的程序。 他们大惊失色，赶忙驾驶着悬浮车逃离了此地。 没一会儿，地面就崩裂了巨大的口子，在那裂口边缘，九座金属高山从地面缓缓抬起，无数细密的月尘扑簌簌的从高空落下。在月球的低重力下，形成了巨大的烟雾团。 看着烟雾中突然出现的巨大金属物，两名工程师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这什么东西？” “怎么会有山从地上升起来？” 还没等他们弄清楚这金属山的来源，金属山壁之后，在那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坑洞中，突然冒出了炽烈的蓝焰，那些蓝色的焰火仅仅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穿过了几百公里的地下通道，直通高空。冲到了天空中近百公里的地方。从远处看，就像月球上多出了一道近百公里的蓝色光剑。 51，信仰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十分钟前，月球背面界海处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等离子体火焰，初步判断高度有近百公里，如此大规模的聚变反应几百年都未曾见过，初步判断是月球核心动力区修正月球轨道的行为，但目前这种说法还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 一名主持人站在透明玻璃罩内，指着后方冲天的等离子火柱，大声说道。 而在旁边一个玻璃罩旁边，一个穿着鲜艳衣服的男子对着镜头激动的扭来扭去： “老铁们，给你们看一个得劲的东西嗬，看吧，行星发动机，相传是古人最引以为傲的杰作，从诞生至今从未开启过，今天居然被我们启动了。老铁们，月球每年以4厘米的距离远离地球，相比较于卫星发动机建成开始，已经远离了快有40米的距离了，现在，上面决定抹掉这失去的40米啊，这种罕见的景象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如果喜欢星球菌直播的老铁们，可以一键三连，红心点点，我会带你们看到更多的太阳系奇观” 类似的新闻或直播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网络，一时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月球表现出现的异常。 阿波罗月球城，ssp地月分局。 一群士兵站在会议室里，语速飞快的和会议室的三个老头报告着情况：“我们和雷琦烿警官一起进入了地下，进入地下不久后，雷琦烿警官就发现了异常人员的身影，由于地下没有信号，她让我们离开，向外面通报，而她自己则留在了地下，没多久，界海的卫星发动机就被启动了。” 一边听着报告，一边看着新闻。 阿波罗13号城的行政长平京寺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茶杯砸起三尺多高，那茶杯由于低重力，竟迟迟没有落下。 “居然没有去核武库，而是去了月球核心动力区，该死，这地方不是有几千摄氏度的高温屏障么，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ssp地月分站站长卡达说道：“无论他们是怎么进去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们阻止，现在外面都传言是我们为了修复月球轨道所以才启动的卫星发动机，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天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恐慌。” 平京寺说道，“我这就联系地球，让他们派最精锐的队伍过来。” 一旁穿着军装的士兵则焦急说道：“行政长大人，剩余的推进口随时都有可能启动，如果人进去了，分分钟都有被烧成灰的危险。” 一听这话，文心麟脸色立马就绿了，他大声问士兵：雷琦烿呢，雷琦烿留在哪个推进口？” “在八号推进口。”士兵说道。 文心麟松了口气，脸色苍白说道：“还好，那个推进口还没有爆发。我们赶紧派人从月球正面的口子进去，如果那群合成人想推着月球往地球走，必不可能启动最前方的引擎。” “是！！” 得到命令的士兵一齐下去准备了。 看着屏幕上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转，欧文面露狂喜，“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他对伊诺涵说道：“还不够，动力不够，这样月球还没动弹嘛，继续启动发动机，让这家伙动起来！！” 伊诺涵身体不断颤抖，如同傀儡一般在脉冲枪的威胁中，不断的打开一个又一个按钮。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一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雷琦烿独自一人在黑暗中破解着入口的程序，虽然无法听见声音，但她能感到身体下方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好像坐在一口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 入口的锁定程序相当复杂，不过同样十分古老，破解起来并不难，只是很费时间，十分钟后，在破解进度来到一半的时候。身旁的黑暗被撕碎，微弱的白光映入她的眼睛。 那是什么？ 她跪坐在吊桥上抬头一看。 那巨大宏伟的墙壁上，不知何时打开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坑洞，每个坑洞中都散发着幽深的白光，那些白光就像烟雾瀑布一样，自上而下缓缓流淌，一直流向下方的无底深渊。 烟雾蒸腾之中，温度急剧下降。 吊桥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冻的噼叭震颤。 在那白光的照耀下，黑暗被祛除，未知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惧。 她认得那些白光，那是液态氦三，精炼后的聚变燃料。 这个地方的规模和面积比她想象中要庞大很多。那些开发此地的古人或许将整个月球都给挖空了，在里面造出了史无前例的巨大聚变推进器。 “拜托了，快一点” 她 盯着手腕上细小的屏幕，咬牙说道。 温度越来越低，雷琦烿的五官眉毛上都冻上了厚厚的白霜。 破解的进度仍在持续，伴随着燃料的注入，重力变得越来越强，某种超强的磁场正在酝酿。借助月核巨大的压力，聚变反应让通道内飘起了蓝色的等离子体。 看着身后氤氲的光泽，雷琦烿仍旧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低声说道：“求求你，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事吧。”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破解进度转到了百分之百，身后的暗门应声而开。 她毫不犹豫的一个侧身翻滚，钻入墙壁之中。随后，巨大的等离子洪流冲天而起，直直的向宇宙中射去。 雷琦烿背靠舱门，用颤抖的手摘下面罩，感受着背后那巨大的震动，脸上冷汗涔涔，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变成飞灰了。 来不及感慨自己的幸运，她站起身，抽出腰间的脉冲枪，向通道内摸去。没走多远，她就听到了远处有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这家伙的皮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硬？” “鬼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怎么回事都无所谓了，那磁流体都是熔融的钛合金，温度几千度都不止，他就是神仙进去也得玩完。” “真是晦气，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我等手上沾染同胞之血。” “只要能消灭自然人，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雷琦烿顺着声音慢慢摸了过去，在走廊的尽头，她看见两个人拖着一个瘫倒的少年缓慢前行，一边走一边聊天。 看见那个瘫倒的家伙，雷琦烿心脏猛烈抽搐了一下，毫无疑问，那是源洛。他们要带他去哪儿？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收起武器，暗中跟在两人身后。 源洛无法动弹，意识却仍然清醒，他看到欧文将他拖拽着，来到了电梯入口处，在这里，欧文拉开了地面的一道暗门，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二人拖着源洛往阶梯下走去，没走多久，源洛就感到了扑灭而来的高温以及某种粘稠的磨砂感。 那磨砂感就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头击中了他的皮肤一样。 二人拖着源洛一路向下，最终来到了一处高台附近，这高台坑坑洼洼，十分破旧，好像一碰就要碎的样子。 而在高台下，是一片巨大的旋转洪流，那洪流有着炙热的亮红色，不断旋转流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这里是源洛在电梯里看到的熔融金属洪流，只是电梯内有防护，而此地没有任何防护，一切都暴露在空气中。 高温，辐射，还有巨大的磁场。 不过看起来欧文并不在意，他们将源洛带到高台附近。一起看着身下庞大的热熔湖。 “你知道这地方是用来干嘛的么？” 欧文问源洛。 源洛无力回答。 不过欧文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着： “那时候，聚变技术刚刚开发不久，需要高温和高压作用下才可以进行。而自然界想达到高温和高压，最普遍的做法就是体积和质量。 地球上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供实验，古人们就来到了月球，借助月核建造了这样一座巨大的聚变反应堆。月核内流动的熔融钛金属为聚变提供了巨大的约束，而聚变也促进了熔融钛金属的环流，为月球提供稳定的磁场，供人生存，不得不说，有时真的很佩服这些古人，几代人如一日的奋斗，从不计较得失，如果没有他们，如今的月球只是一片荒漠。 不过，聚变也会带来超强的中子束，这些中子束轰击磁流体，改变了他们的性质。如果时间太久，迟早有一天，即便是月核这样庞大的磁流体，也会在轰击中，变成其他物质。” 源洛开了很久的飞船，对聚变作用很了解，欧文就算不说，他也明白，自己的皮肤再坚韧，无防护接触聚变久了，早晚也异化成其他物质，失去坚韧的属性，如同太阳系的绝大部分物质一样。 可那真的重要么？ 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这一刻，源洛突然明白了雷琦烿在火星极地冰川时对他说的话，还有很多东西比信用币更加重要。如今的他或许已经找到了那件重要的东西，或许那件重要的东西，从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 他直视磁流体，冷漠的等待死神的降临。 “喂他吃一粒药。”欧文说道。 源洛下巴被抓起，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随后，将他推到高台边缘。 欧文说道：“可别会错意，我们只是担心麻醉之后，你落进磁流体中感受不到痛苦。” 源洛逐渐从麻醉作用中苏醒，他冷淡的看着欧文，说道：“太墨迹了。” 欧文说道：“我们都是合成人，我不忍你被活活烧死，你要是愿意和我们统一战线，我们还是朋友。” 源洛看了 他一眼，摇摇头：“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会放弃自己的计划么？” 欧文摇摇头，“当然不会。” 源洛平静说道：“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呢，动手吧。” 欧文叹息：“不得不说，我有点尊重你了。再见了，源洛。”说完，他抬腿对着源洛的屁股踹了过去。 源洛看着身下的洪流，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料之中的坠落却并未出现，预想中的高温也没有出现，只听得两声惨叫，源洛睁开眼睛。 却看到欧文向下坠去，眨眼便消失旋转的磁流体之中。 这 源洛惊诧的扭头一看，却发现一抹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表情复杂。 原来是雷琦烿，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地下。 两人沉默了片刻，在这一瞬间，如同时针和分针，在经过漫长的旋转之后，终于在表盘的某一个汇合。 “抱歉我来晚了。”雷琦烿说道。 “走吧。”源洛则站起身：“我还有工作要做。” 52，癫狂之月 “老铁们！快看啊，在东南方向，又有一座行星发动机被启动了。有道是步步高打火机，哪里不会点哪里，老铁们，这一波点赞过一百万，我就给给大家表演一波行星发动机点烟！！” 一个坐在飞船驾驶舱里的男子对着手机屏幕，兴奋不已的说道。 伴随着月核动力区的苏醒，巨大的能量顺着导流管道进入了压力舱，随后在压力舱内被加热到难以置信的稳定，从长达数百公里的管道内喷薄而出。 壮丽的景象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或是在飞船里，或是在直播前。然而，巨大的震动顺着地壳传导到月城，让月城的地面不断颤抖起来。 一些胆小的月民开始恐慌，他们从底层月城搭乘悬浮车飞上顶层月城，哪里有月球最大的中央广场，他们聚集在广场上，看着中央的大屏幕，一个穿戴整齐的新闻主播对着电视屏幕说道： “地球方面对此次月球轨道调整计划三缄其口，据调查，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月球轨道的调整计划。而本次调整幅度已经远超40短短几分钟之内，月球向地球行进的距离已经超过了过往几万年积累的水平，如果再这样飞行十分钟，地月之间的距离可能会达到恐龙时代的水平” 地球，一片和煦的夜晚，年轻人正在酒吧中舞动狂欢。 而在距离城市几十公里的郊外观测台。 无数人聚在巨大的望远镜下，盯着天空中那颗明亮的卫星，一名穿着白袍的科学家正拿着纸笔快速计算，一边计算一边说道： “潮汐引力在短时间内大幅上升，超过了过往几万年来的最高水平，无论上面那些人在考虑什么，赶紧让他们给我停手，科技不是这样拿来玩弄的，明白么？再让月球这样飞下去，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明白么？” 月球核心动力区。 “不够不够还需要更多！” 欧文大声喊道：“把月背所有的推进器全部打开，我们要全速前进！” “那样就控制不住了！！” 伊诺涵大声说道：“这么大的质量，没人能控制的住！！” 啪！！ 回答她的是重重一巴掌。 欧文抬手打在她脸上，他狰狞狂暴的说道：“要你他妈的控制，你以为你是谁，现在这里是老子做主，快给我打开！！” 伊诺涵嘴角吐血，她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她愣愣的看着欧文，随后大喊：“你敢打我！？你打我我也不会启动全部发动机” 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般的攻击。欧文抓起纤瘦的伊诺涵，一拳一拳的砸在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理性，只有狂暴的戾气。 “开！给我开！！不开就杀你！就杀你！！哈哈哈哈！！！”他癫狂的大笑。 那是比行星发动机更狂暴的能量，它来自无底的宇宙深渊，来自有无之间的巨大鸿沟，来自意识深处的自我证明，永恒不灭。 “别打了，别别打了！” 伊诺涵死死的抱住脑袋，欧文却愈发癫狂，他不要命的大笑：“自然人！！你们不是厉害么！？不是厉害么？没人出生你们都能把人弄出来，现在怎么不厉害了，给我开！给我开！不然我们就杀你，先j后杀，杀完再j！” 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击，伊诺涵颤抖的伸出手。 啪嗒，啪嗒，啪嗒！ 连续几个开关被拨了上去。 轰！！ 轰！！ 轰！！ 伴随着一次又一次剧烈的爆发。 月球背面，在那永恒的黑夜之中，出现了数道亮蓝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冲天而起，长度足足几万米，他们如同一道道刺破苍穹的利剑，竖立在地表之上，将方圆几百公里的地方全部照的蓝幽幽一片。 “老铁们，快看，又有” 几艘因收集关注而追逐至此的飞船不慎被等离子体吹拂到，眨眼间便被烧成了铁水。飞船里的主播连惨叫都没来急发出，就被瞬间气化。 看直播的观众们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骷髅闪过，随后便没了信号。直播间上，只有无尽的爱心疯狂飘舞。 伴随着巨大的推力，月球表面产生了数道裂纹，一些挨近推进器的土地突兀的耸立起来，形成一座座近百米的山脉。 至此，月球背面的八个发动机被全部打开。 关注vx公众号看书还可领现金！ 文明的力量全开，月城之内，巨大的冲击力引发的超级地震让那些精美绝伦的玻璃建筑东倒西歪，那些支撑月城的承重钢柱在超级地震中，轰然崩塌，脆弱 的如同塑料吸管。 大地震颤之中，无数人四散奔逃，他们想要逃去地表，登上前往宇宙的飞船。但月城的设计并未考虑到有这样可怕灾难发生的可能性，出口很快便被堵塞，无数人滞留月城之内，动弹不得。只有极少数顶端之人和精明的商人在月城震颤的第一时间便离开了月城，飞往了宇宙。 而剩余之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美丑富穷，无论是合成人还是自然人，在末日来临的一刻，全都失去了差别。只见乱石飞射血肉横飞，无论是价值千万信用币的豪车，是精心设计的太空服，是城市中心的豪宅，全都变成了粉饰之物，在月震之中，化作云烟。无一幸免。 在月城底部，街头说唱的少年看着身旁如鸟兽散的同伴，看着远处倒塌的过山车，看着他们一头冲撞在倒塌的穹顶上，化作无数花火，他扔掉手里的话筒，唱道。 “我的h一e早已把我抛弃。” “他们在末日审判之下哭泣。” “这可怕的画面偏偏有些滑稽。” “难道拿我们寻开心的是上帝。” “曾经浮夸的词藻听来像在放屁。” “pupupu，谁有反抗命运的能力？” “不过是浩渺宇宙中的一颗沙砾。” “阿哦，石头掉下来了” “看来我要在此gg。” 阴影将少年遮蔽。 轰！！轰！！ 伴随着两声巨响，两块块巨大的金属断柱从天而降，贴着少年的鼻尖擦了过去，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刺进的地面深处。 硝烟散去之后，少年毫发无损，他看着身前离自己只有几毫米远的巨大断裂柱，它们在头顶形成了一个巧妙的三角形结构，将他保护在其中。 少年看着头顶的断裂柱，缓缓跪坐在地上，掩面而泣，低声哼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信用币，信用币，信用铺满太阳系。” “gdp，gdp，科技进步真给力。” “做生意，做生意，社会日新又月异。” “没猫腻，没猫腻，比尔盖茨爱土地。” “想快乐，想happy，还不快去赚ney！” 而在更高的几层，那些呼唤着“稳定”的游行队伍，此刻早已做鸟兽散，写着“进步”的led灯牌被他们扔在脚下，他们踩着彼此的身体惨叫哀嚎着四处奔逃。 而在ssp地月中心，大楼在强震中崩塌，会议室里早已空无一人。 太空的飞船中，月球最高执政官平京寺面色惨白的看着舷窗外，那冒着蓝火，拖拽着八根巨型长尾的超级巨物。谁能想到，事情会转瞬间失控到如此地步。 “我们完了” 平京寺说道：“发生了这种事，信用神殿无论如何也会弹劾我们。” “没事。”ssp地月站长卡达安慰他，“我们不是古人，没有问责，再说了，合成人的事和我们无关，那是生物科技公司捣鼓出来的。” “月球都要没了，你们还在讨论这些么” 文心麟呆呆的看着远处缓缓移动的月球，在宇宙尺度上看，它的动作很慢，但是如果放大到个体，那个速度极为恐怖。 “哈哈哈哈哈！！” 月核动力区内，欧文一脚踹开了伊诺涵的身体。 他野兽一般冲到屏幕前，盯着月球和地球之间的距离，放声狂笑道：“终于完成了，终于就要结束了，自然人将死于我手，自然人都将死于我手！！” 他张开双臂拥抱虚空，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他痛哭流涕：“宇宙啊，伟大的宇宙啊，你看到了么，从太平洋中升起的月亮，如今又要回到其本该所在的位置！如同亚当的肋骨，如今终将回归原身，宇宙啊，为你的仆人感到荣耀吧” 伊诺涵被踢翻在地，连续滚了两滚，满脸是血的她抬起头，看见了站在操控台上放声大哭的欧文，也看到了十几个如野兽向她包围过来的欧文。 那些人绿油油的眼睛中此刻充满了血丝，红的几欲滴血。他们狞笑着，额头青筋暴起，如野兽一般呼吸着。 伊诺涵看着那几人缓缓的逼近，突然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恐惧到了极限后，她发现哀求是没有用的，和他们讲道理也是没有用的，给他们钱更是没用的。 “你们答答应我的” 伊诺涵声音微不可查的说道，也不知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只要我做了你们就放过我放过我的家人” 一个欧文扑到了她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伊诺涵一动不动的瘫在地上，没有丝毫反抗。脸上布满绝望和死气。 又一个欧文扑到她身上，张口咬住了她的肩膀，鲜血迸发出来，她还是没动。只是呆呆的看着屏幕上拖拽着长 尾的月球，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巨大的悔恨将她淹没。 53，生孩子 轰隆隆！！ 浪花愤怒的拍击着海岸，卷起十几米高的巨大浪花。 一些海洋生物趴在海岸线上，抬头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亮的月亮。 监控台，计算数值的科学家死死的捂住头，暴怒的喊道：“月球和地球之间的潮汐引力正在快速上升，已经超过了人类诞生，不，猛犸象灭绝以来的最高水平，地球最高执政官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面阻止！！？” 信用神殿。 从太阳系的建造者离开地球之后，这里就是地球剩余之人的最高行政中心。 虽然名为神殿，但中心里没有供奉任何实体的神灵。这里只有一道上升的阶梯，它无限延伸，仿佛要延伸到宇宙尽头去。 一个男人顺着阶梯跌跌撞撞的奔跑，神色慌乱极了。 不知跑了多久，男人终于跑到了阶梯顶端，这里，一个穿着邋遢，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头，正趴在阶梯顶端，专心致志的码着砖头。 “最高执政官，不得了了，有大事发生了？” 男人大声喊道。 “股市崩盘了？” 趴在阶梯顶端的老头立刻问。 “没有。”男人说道：“在涨！” “那就是债市崩盘了？” “没有！”男人说道：“债市也在涨！” 老头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楼市崩盘了？” 男人大急，喊道：“月球要撞地球了！！” 泥瓦匠打扮模样的老头一愣，慢吞吞说道：“这种小事就不用来烦我了，会有人处理的，放心好了。” 说完，他继续慢条斯理的在阶梯上码起了砖头。 “执政官！！” 男子急的大喊。 “波动，这些都是波动，放心，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有人想毁灭地球，自然就有人想拯救地球。这种事交给人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只要做好守夜人就够了。”老头说道：“如果月球上的人想打电话给我，那时候再说吧。” 嗖！！ 一道刺目的光线闪过。 伊诺涵可以看见，那个趴在他身上的男人突然脑袋一抽，太阳穴的位置缓缓冒出青烟，焦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嗖！！ 同样，伴随着激光的扫射，那个张口咬向她胸口的男人脑袋被扫掉了，焦糊的表皮没能阻挡体内强大的血压，鲜血从断掉的脖子处激射而出，喷了伊诺涵一脸。 她麻木的睁着眼睛，看着尸体后的激光来源。 一地的鲜血中，一个人影漂浮在驾驶舱中。是源洛，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只见他身背单人飞行装置，手拿拿脉冲枪快速射击，伴随着他的每次射击，都有一名欧文倒下死去。 那冷酷无情的模样让伊诺涵颤抖，不过很快，她就看到另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电梯内缓缓飘出。是雷琦烿，她也回来了。 “小小火人” 伊诺涵用极低的声音呻吟。 只有在她身上，伊诺涵才能感受到某种安全感，不同于源洛的冷酷，不同于疯癫的欧文，不同于太阳系里的任何一人。 很快，驾驶舱内只剩下了那名站在操控台上大哭大笑的欧文，他看着冲进来的雷琦烿和源洛，惊骇道：“雷sir？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打开入口的工具。” 雷琦烿说道：“你和我共事那么久，应该知道，没有防火墙能拦得住我。只要有程序控制，我都能破解。” “原来如此。”欧文喃喃道：“看来你是对的，查理” “欧文，收手吧，没了自然人还有合成人，没了地球还有火星。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的。”雷琦烿说道：“我们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了，即便是最残酷的发泄，也真的足够了。” “这才死几个人，想做大事怎么能心软呢，雷sir，你的愿望注定了在你面前的是尸山血海，我不过是第一块踏脚石罢了。” 说完，他抬手，对着飞船的操控台扣动扳机，想要毁掉控制台，然而一道激光闪过，他握着脉冲枪的手掌被源洛射掉了，欧文哼都没哼一声，便纵身扑向掉落的手掌，用右手接住了它。试图再次开枪，毁掉操作台。 源洛眼疾手快的扑了出去，在单人飞行装置的推进作用下，一把将欧文按在了操控台上，强行将他的手给掰扯了过来。 嗖嗖嗖！！ 数道脉冲光线击中了源洛的身体，但是并未击穿他的皮肤，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几个褐点。 欧文绝 望大喊：“你疯了么？！源洛，我们合成人已经被奴役了一千年了，这是唯一的机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再也没机会击败自然人了！！” 源洛夺过他的枪，崩在了他的脑门上。 惨叫声戛然而止。 源洛看着面前脑门冒烟的尸体，心中没有一丝起伏，他将欧文拖了起来，扔垃圾一样到了一旁。随后，他坐到了驾驶台上，开始操作面前的机械。 雷琦烿控制着飞行器飞到源洛身边，问道：“你要做什么？” “停止月球。”源洛淡淡道。 “现在不行。”雷琦烿说道。 “为什么？”源洛问。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我们要借这个机会阻止地球清洗火星上的合成人。” “我们？”源洛反问。 “我们。”雷琦烿笃定道。 “没有我们，只有你。” 源洛说完，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 雷琦烿低声说道：“看在这段旅行的份上，稍微给别人一个机会，稍微分出一点感情给人类，可以吗。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不可以。”源洛说道。 “我是认真的，源洛，你有考虑过么。当你把海豹都救了之后呢，你的人生要怎么过？” “和你没关系。”源洛说道：“语言对我无效，如果你也想阻止我，把我扔进磁流体里是更好的选择。” 雷琦烿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正是因为人类每一天都想着自己，无时无刻不把镜头对着自己，信用币才会无限膨胀，这样的事情才会无限次重复。它生长的土壤就是贪欲，它膨胀的动力就是自私。源洛，你是为了海豹才坐在这里，应该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吧。” 源洛只觉得噪音污染，他甩开雷琦烿，放在操作台上的手压根不停，他冷笑道：“你用不着拐弯磨角的骂我，我就是自私。” 沉默良久。 雷琦烿突然说道：“那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如此诡异的发言让源洛手一抖，差点没把推进器的功率开到最大。他皱眉的看着雷琦烿，这个家伙的发言跟妖怪似的让他无法无视。 就连已经满脸是血，陷入呆滞状态的t一a，在听到雷琦烿的发言后，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雷琦烿说道：“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冒险，和你一起飞行的感觉很不错。如果太阳系里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选择，我宁愿那个人是你，至少你干净且单纯，至少你为了什么东西可以付出全部。我想，和你相处不会太累。” “小小”满脸是血的t一a抬起手，绝望颤抖的伸向雷琦烿。 雷琦烿看着源洛：“等事件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看海豹。我只是需要你，迟一点行动而已。” 源洛看着那个女人理性而冷静的模样，却无法再保持冷静，他咬牙切齿说道： “你太他妈的自以为是了，雷琦烿。你们自然人都太他妈的自以为是了，你以为站在道德高点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么？经济崩溃，社会动荡，环境混乱，人口减少，老龄化加剧，哦哦哦，好吓人，所以我们需要更多孩子，保护孩子，保护未来，保护地球，保护太阳系。 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雷琦烿！ 去你妈的太阳系！ 去你妈的孩子，去你妈的未来，去你妈的理想，去你妈的希望，去你妈的平等，去你妈的所有人的，你们不过是保护自己罢了。” 他冷笑的说完了出生以来最长的一段话道：“我不会和你一起去看海豹，也不会和你生孩子。我讨厌你，讨厌你们所有人，从第一天开始，到最后一天结束。” “这样啊”雷琦烿神色无比黯淡：“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说完，她身体一瞬间消失了。源洛面色陡然一变，他抬起手里的脉冲枪。却被一脚踢中了手腕，脉冲枪飞了出去，雷琦烿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源洛面前。抬腿将他踩在了身下。 “真没想到，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最后却要因此反目，我本以为我们能更加体谅彼此一些。”雷琦烿压着源洛的脖子，轻声说道。 源洛不理会她，他咬牙伸出手，眼中只有操控杆，他想要继续掰动它，然而雷琦烿却将一圈银色的镣铐套在他手腕上，将他拴在一旁的金属构件上，让他无法动弹。 “对不起，源洛。” 雷琦烿说道：“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我不能让你。” 源洛无法动弹，一时间诸多情绪涌上心头，愤怒，不甘，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厌恶。他盯着那个红发女人，用最讥讽的语气说道：“你无法阻止任何事，也无法拯救任何人，我们走着瞧，你会碰到头破血流的。” 54，神 雷琦烿控制住源洛之后，她坐在了操控台前解下了自己的手环，连接在操作台上，调出了破解程序，噼里啪啦的操作起来。 很快，她就搞清楚了这个驾驶舱的运作门路，也找到了这里和外界通讯的频道。 她用这个地下基地的信号发射器连接上了整个太阳系的信号网络，随后在驾驶舱的电脑上给自己的外公文心麟拨通了电话。 几乎是一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外公，能听到我的声音么？”雷琦烿立刻问道。 电话里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外公？你还好吧！”雷琦烿紧张的问：“你有没有事？” “外公很好，外公在太空，很安全” 苍老的声音在另一边哽咽：“琦烿，你还好吧，都是外公不好，不该让你接手这种任务。外公太傻了，太愚蠢了，明明已经经历了太空城的事，还让你” “行了行了，别唧唧歪歪像个八婆一样，老头！”雷琦烿立刻变脸，对着麦克风嫌恶道：“现在是工作时间！” “好，好，工作时间。”文心麟息事宁人的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很不理想。”雷琦烿正色说道：“我只是进入了地下，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这些合成人控制着整个驾驶舱，我无法突破他们的封锁。” “琦烿，你不要轻举妄动！！” 电话里的人大声担忧道：“马上就有大量的士兵从月球正面的通道突破进去，这一次是地球最精锐的人马，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将你救出来。” “这” 雷琦烿扭头一看屏幕，月球一共有13处推进装置，启用的只有月背处的八个，正面的五个则处在休眠状态。如果她和源洛都能从其中一个通道进入月核，那么其他人应该也可以从月球的其他方位进入月核。倘若真的如文心麟所言，那么等那些人进入月核，关停推进器，那么一切都成了空谈。 “等一下！” 雷琦烿赶紧说道：“这些合成人有一个要求，如果你们可以照做的话，他们可以停掉月球。” “什么要求？”电话里的人问道。 “放弃清洗火星的计划，并且，签署一份协议，保障合成人和自然人获得相同权益的协议。并且停止生物科技公司对人类的合成，再也不要由公司来合成人类了！如果你们这么做，就停止撞击地球。” 电话那头沉默了。 “老头，你有在听我说话么？”雷琦烿大声问。 “这种东西我做不了主，琦烿，在这节骨眼上，你能做的也只有拖延些时间，等待我们的救援。”电话里人说道。 “你做不了主，谁能做主？”雷琦烿立刻问。 “没人能做主，可能就算你把地球最高执政官找来，他都做不了主。”电话里的人说道。 “那你就把他找来，快一点。我要亲自问他。”雷琦烿大声说道。 “雷琦烿！！”文心麟顾不得其他，在电话里训斥：“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像个女孩子。好好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掺合这些事了，好好回家呆着不好么？” “放你的血！！”雷琦烿愤怒的怒骂：“臭老头，你快点去给我找能做主的人，否则那些合成人连前方的通道一起开了，你们的精锐就等着被烧成灰吧！” 此言一出，文心麟慌了，“他们敢！！你把他们稳住，我立刻去找最高执政官，不要让他们开启前方的推进器。” 电话被挂断了。 雷琦烿坐在驾驶舱的椅子上，心脏跳动如鼓。手掌麻木的几乎感觉不到，她这一生中从未有如此紧张过。 很快，电话再次响起，雷琦烿闪电一般接通了电话。 频道里传来一个陌生且柔和的声音，“你好，是雷琦烿么？” “是我。”雷琦烿说道：“你是？” “哦，我是地球现任最高执政官，葛若斯。”电话里的温柔男声说道。 雷琦烿心脏几乎蹦到了嗓子眼，她强行冷静，压抑着情绪说道：“您好，执政官，我想，合成人的要求，您都已经收到了吧。” “我没有收到他们的要求。”电话里的人遗憾的说道。 “什么？我明明已经把要求传达的很清楚了。”雷琦烿皱眉大声说道。 “是的，我只听到了你的要求，并没有听到合成人的要求。”电话里的男人回答。 雷琦烿一愣。 电话里的人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执政这么多年，连合成人的想法和自然人的想 法的区别都听不出来吧，孩子。” 最高执政官的声音是如此柔和，但雷琦烿却感觉全身赤果果的暴露在阳光下，没有丝毫隐私可言。 最高执政官说道：“物质问题解决了才能追求精神问题，太空里的合成人都是一群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就算让他们提出要求，最多也不过是一夜暴富这样的愿望。 而只有像你这样从出生就没了物质上困扰的自然人，才能提出平等这样的精神需求。我想，月核动力区里的合成人，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被管控起来了吧。” 雷琦烿回头看了眼满地的尸体，被铐住的源洛，坐在血泊中的伊诺涵。她吞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唔我想，他们应该是死了，因为如果是他们，应该会拼死反抗，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是他们亲自给我打来电话，我倒会畏惧几分。不过，那是不现实的，他们不会给我打电话。他们的愤怒会驱使着他们毁灭一切。只可惜，现在早已经不是路易十六生存的年代了。孩子，很快就会有士兵进入月核动力区，将月球停下来，你的表现我很满意，回到地球后，我会为你亲自授予一等功” “开，什么玩笑” 雷琦烿低声说道。 “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将月球的速度给降下来，毕竟月亮实在太重要了，每加速一点，地球就会受到潮汐引力的影响，产生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特别是沿海城市，你知道的，那里无一不是太阳系最重要的经济中心” “开什么玩笑” 雷琦烿握着拳头，身体开始颤抖。 “我见过你外公，他是一位非常负责任的议员，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外公就为太阳系创造了大量的经济增长，功不可没。你继承了你们家族的品质，我敬佩你的的勇敢，能够孤身一人深入合成人反叛组织的内部，去了解他们。但我也希望你也能像你外公一样，做一个负责任的自然人，为我们太阳系的经济添砖加瓦” “别开玩笑了，混账东西！！你以为我在跟你扯皮么？” 雷琦烿陡然对着话筒咆哮，打断了最高执政官的话。 远处的t一a被吓的脖子一缩，她从没见过雷琦烿如此可怕的状态。那家伙全身上下就像燃着了一团火一样，尽管那火看不见，却让她感到刺痛，让她感到炫目，让她感到灼伤。” 雷琦烿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刺进肉里。 “你以为我在跟你讨价还价么？混账！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甚至我们都已经实现可控核聚变了，甚至能源已经无限了，为什么？？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电话里的人沉默片刻，说道：“因为经济无关平等，只关增长。” 砰！！ 雷琦烿如遭雷击，短短一句话几乎把她心脏锤出了体外，她呆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话里的人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太天真了。无论人类如何发展，都会有上层和下层的关系，无论文明被冠以何种形态，本质上不过是一群人统治另一群人。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变过。你要问我为什么，因为宇宙之道本质就是这样的。 有穷，才有富，有丑，才有美，有恶，才有善，有矛，才有盾。如果你要一定消灭差异，那只有死才可以做到。所以，你追求的是死道，不是生道。 我所做的很简单，就是顺应了这份生之道，所以我才能成为最高执政官。” 雷琦烿跌跌撞撞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火星上的合成人是必须要清洗的，因为他们已经影响到了经济的增长。如果经济不能增长，用不着那群合成人动手，地球内部就会把自己给毁灭掉。 这是文明的代价，一定要有人来背负，你明白么，孩子。如果你肯接受我的观念，日后，你可以成为最高执政官，可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观念。和经济唱反调，离死就不远了。” “放你的血” 雷琦烿磨牙吮血。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电话里的人说道：“考虑清楚了再打给我。” 电话里的声音平息了下去。 雷琦烿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如同碰到了极地冰川的蜡烛，仅仅闪耀了片刻，就宣告熄灭。 “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源洛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看着椅子上那团沮丧的红色，不禁感到由衷的快意。仅凭借本能，他也能感受到整个驾驶舱内弥漫的巨大痛苦。和那痛苦比起来，或许欧文死前的痛苦都算极乐。这痛苦让他品尝到了天国了极乐。 这个该死的女人终于一头撞在了现实的铁壁之上，如他预料的一样。 满脸是血的t一a不知何时来到源洛 身边，她手里拿着一把脉冲枪，晃了晃源洛的肩膀，源洛扭过头，看到t一a已经泪流满面了，眼泪将她脸上的鲜血冲出一道又一道的泪痕，十分滑稽。 她低下头，对准源洛到手腕开了一枪，脉冲激光烧断了源洛手腕上的铁环，令铁水四处飘舞。 源洛自由了。 “你去帮帮她吧，帮帮小火人吧。”t一a恳请道。 关注公众号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我帮不了她。” 源洛摸着手腕冷漠说道：“她自己选的。” “如果我雇佣你帮我的忙，帮她实现目标，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对么？”t一a说道。 源洛诧异的看着t一a：“我已经很接近目标了，不再需要信用币了。” “我给你一座海中孤岛，没有第二个人的孤岛，只有你和海豹，你可以随便混吃等死，怎么做都行！”t一a说道。 源洛心里某个点被触碰到，和雷琦烿不同。t一a总是能给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也不会跟他讲任何道理。一切都是交换，简单而美好。 他勾住了t一a的胳膊，启动了身后的单人推进装置，从漂浮的尸体和鲜血中飞过，来到了沮丧的雷琦烿面前。 t一a趴在雷琦烿面前，抱住了她。 “你知道么我真的很想让这颗星球就这么撞下去快点快点来说服我吧” 雷琦烿低声说道。 “小火人，那些事情，你管不了的。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你是人，不是神。” “可我看见了，我活在这里” 雷琦烿喃喃道：“我是人人怎么能只靠信用币就能活呢？t一a，告诉我，什么才是有用的。” 另外两个人讲话的当口，源洛解开背后的推进器，飘到操控台前，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将九号到十三号推进口全部打开了。 55，协议 月球正面，那被潮汐力永恒锁定的一面，陡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五个圆形的蓝色光点，看起来就像是多出了五个小小的眼睛。 然而从天文学上的肉眼可见，一般则意味着无比庞大的规模。 正面通道内，数千名搭乘小型飞船在通道内下降的士兵，几乎在眨眼睛便被通道底部升起的高能等离子体气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在通道口附近的士兵，由于没来得及下降，被猛烈的能量推出通道，这才捡了一条命。 眨眼间，数千名精锐士兵灰飞烟灭。 而在三万公里外的一艘太空船上，临时作战会议室中，月球最高执政官平京寺从实时监控中看到了数千名士兵在高温中汽化的景象，一时间神色惨白。 ssp地月分站站长卡达说：“这样也行，他们打开了前方的推进器，好歹阻止了月球向飞行地球的速度。” “速度减慢了么？”平京寺问。 “不，只有加速度变慢了，速度还在持续上升中。” 一旁观测的学者回答：“前面的五个通道并没有火力全开，它们只是维持在低功率状态，甚至都没有影响月球的公转速度，只是烧死了我们的士兵。” “可恶可恶的家伙我们该怎么办？” 卡达说道：“这就不知道了，要不去问问最高执政官，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源洛正坐在驾驶舱里控制月球呢，突然，电脑的通讯系统传来了一段通讯请求。源洛点开了它，其中立刻传来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雷琦烿，你的道德，你的良知呢？数千名自然人士兵就这样死于你手，不要以为你是自然人就可以在太阳系为所欲为，那些士兵，他们可都是去帮助你的！！” “喂，喂，你在跟谁说话？” 源洛对着麦克风说道。 麦克风里的人一愣，问道：“你是谁？” 源洛指着电脑屏幕问雷琦烿：“这个东西能传递实时画面么？” “可以。”雷琦烿轻声说道。 “打开实时画面吧，我需要视频。”源洛吩咐。 雷琦烿看了眼身后欧文的尸体，她不想这样惨烈而真实的画面让自然人知晓而已。然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仅靠她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以阻止地球方面对火星的清洗，而地球的最高执政官也看破了她的想法，隐瞒已无意义。 她在操控台噼里啪啦的输入了指令，迅速攻破了对方的设备，强制性开启了双方的摄像头。 实时画面同时出现在双方面前，源洛惊讶的看着视频画面里的人，这家伙的打扮就像个泥瓦匠似的，手里拿着一块砖头，身上有很多水泥块，一脸怒容的站在视频前。 而视频里的最高执政官看见源洛，也十分惊讶。 “蓝色眼睛，你是伊甸园的后代？”他问道。 “是的，我是伊甸园的后代。”源洛说道：“也是一名舰手，刚才就是我开启通道，烧死了你的士兵。” 最高执政官如临大敌：“你要做什么？” “帮你稳定经济。”源洛说道：“我可以停止月球。” “你要什么呢？” 最高执政官沉稳的问：“要我停止对火星合成人的清洗么，用你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你们依旧可以为我们创造价值么？你可以这么做，如果我满意的话，说不定会叫停火星上的清洗行动” “不不不。” 源洛摆摆手，诚恳道：“你会错意了，其实火星上的人死活在我眼里就是shit，你明白么？包括地球上的自然人在我眼里也是shit，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自便。” 在场的两个人听见源洛的话，脸色都不好看。雷琦烿脸色很苍白，而视频里的最高执政官葛若斯也皱起眉头。 “年轻人，我不喜欢你的态度。”他说道。 源洛摆摆手，说道：“你的喜好对我来说也是shit，反正你们也都要死了，不如来打个赌吧。”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打个赌。” “你要赌什么？” “赌信用币的创造力吧。” 源洛看了眼屏幕，说道：“以月球现在的速度，大概还有五天的时间就会掉到洛系极限的范围之内，到时候就再也无法阻止了，那时候地球会在撞击中化成彻底的火海，那时候的经济损失肯定无法估量，对不对。” 执政官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英勇的士兵会阻止你的” “五 天时间。” 源洛自顾自的说着：“如果你们能用五天，在月球上竖起一座超级超级大的雕像的话，我就帮你们停下月球，你建造的越快，这场浩劫所造成的经济损失就越小。” “啥？造雕像？”地球最高执政官没听懂源洛的要求。 “没错，造雕像。” 源洛笃定且随意的说道：“反正你打扮的也跟个泥瓦匠似的，肯定擅长做这种事。” “只要我给你造做雕像，你就停止月球？”执政官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合成人的想法。 “是啊是啊。” 源洛点头：“必须在月球正面雕。” “你想雕什么？”执政官忍不住好奇的问。 “我想” 源洛想了想，站在操作台上脱掉了裤子，指着下面说道：“就雕这个形状吧，大概高一千公里，宽两百公里的样子，记住哦，要让所有地球人都能用肉眼看见它。” 这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只感觉三观俱裂，雷琦烿也好，伊诺涵也好，还是镜头前的执政官也好，他们全都瞪大眼睛，露出震惊的表情。 “有录像吧，应该。” 源洛弯腰看了看镜头，说道：“有录像的话记得雕的一模一样哦，记不得的话就倒回来重看一下，火腿肠和蛋蛋都要雕刻哦。” 说完，他拎起裤子，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 “你这个疯子”视频里的老头喃喃道。 源洛耸耸肩：“反正你们为了维护经济什么事都能做，造座雕像肯定不成问题吧。” 说着，源洛瞪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屏幕，用力的握住拳头：“拯救地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加油啊！！码砖头的大叔！！” 二话不说，源洛直接关掉了视频。一枪射碎了用于通信的麦克风。 随后，他借助雷琦烿给他搭建的网络上，找了一个视频软件下载下来，找了几个豹片，悠哉悠哉的欣赏起来。 他是如此悠闲。 然而他接触过的人已经石化了。 雷琦烿呆呆的飘在空中，停止了思考。 只有t一a还算正常，她冲到源洛面前，大声质问：“我让你帮小火人实现愿望，你这都提出的什么愿望啊！！” “我又没答应你。”源洛枕着手，翘着二郎腿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救世主吧。” “你！！”t一a气急：“你要拿一个一千公里长，两百公里宽的xx顶在自然人的脑袋上么？你觉得他们会满足你的需求么？” 源洛笑了笑，他拍了拍t一a的肩膀：“别那么严肃。我又没强迫他们，造不造随便他们。” 源洛说道：“反正五天之后，我都会停下月球，毕竟这些海豹小宝贝对我来说可不是shit。” “那你” t一a困惑问道：“你为什么如此这么过分的要求？” “过分么？我觉得还好了。” 源洛漫不经心的对雷琦烿说道：“我只是想让这个红头发的家伙看看，她面对的是怎样一群对手罢了。” 另一边，地球执政官看着面前的漆黑投影屏幕。 良久，一句话也没有。 过了几秒之后，他身后的阶梯上走出了很多穿着华贵的人影。他们大声争论，情绪激烈。 “这些万恶的合成人，不会以为控制了月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决不允许一个xx顶在我们头上，还是一个合成人的xx，合成人的xx有什么用？繁衍又不用他们来做！！” “太狂妄了，把我们宝贵神圣的生命和这种荒唐无厘头的东西绑定在一起，这种人活该下地狱去，简直不可理喻。” “马上打电话给伊甸园，让他们给我们负责，这家公司对手底下的人是怎么管理的！”有议员愤怒的说道。 “够了，闭嘴吧，现在的事情已经和公司无关了。” 执政官叹了口气，他转过身，面对着地球联邦的参议员们，说道：“我决定了，按照他说的去做。” “什么？” 议员们震惊的说道：“您怎么就这样草率的做出了决定。” “是啊，我们完全可以拒绝他，就像拒绝雷氏一样拒绝他。执政官，为何不可。”一个议员不解的问。 “雷琦烿是雷琦烿，她是自然人，骨子里的天性让她不会做出控制月球撞击地球这样可怕的事，否则就不会去拯救火星上的合成人。但是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合成人，骨子里的匮乏和贫瘠让他做出任何恶事都不奇怪。”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c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执政官摇头叹息：“照做吧。” 参议员还是很不甘心，他们犹豫道：“可是，如果真的在月球上造出那种东西，我们地球人，我们自然人的颜面何存？” “葛若斯执政官，你若是强行同意这个合成人的要求，只怕等这件事一结束，您就会饱受争议，面对无数弹劾。只怕地球上的人都会唾弃您放弃了他们的尊严。” “经济有关增长，无关尊严。” 葛若斯平静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因为维护经济的繁荣和稳定才来到这座神殿中，应该牢记我们的使命，我们要让经济长足且稳定的增长下去，至于个人的荣辱，不值一提。” 56，XX 在月球推进器启动后的二十小时，地球上的所有居民都已经接受到了这个消息，其中绝大部分人还处在完全懵逼的状态，此刻的月球看起来增大了百分之三，并没有太多异样。只是沿海地区的居民发现潮水似乎涨的比平日要高了不少。 然而；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些不寻常的征兆开始出现。 街头巷尾，成群结伴的动物从阴影中跑了出来，在引力牵引下，它们体内的液体开始翻涌。其中也包括自然人，他们受到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影响，纷纷从家中走上街道。男人们彼此盯着对方，警惕心莫名大增。女人们则冲进了购物中心，不受控制的购买商品。 而在网络上，各种有色网站的访问量激增，纷纷突破历史最高点，各种成人用品销量暴增，各大药店纷纷售罄。 而就在普通人被蒙在鼓里的当口，地球的高层已经下达了一条有一条指令。无数艺术家和雕刻家们被地球联邦秘密召集在一起，要求进行一项绝对保密的雕刻任务。 一项可以拯救世界的雕刻任务。 不过，在看见这样的任务之后，即便是最疯狂的艺术家，也为这样的任务而震惊不已。有的艺术家直接选择了退出，有的艺术家则表达了自己的抗议，不过，也有很多艺术家为此感到兴奋。 在经过一次简短的会议之后，地球授意，月球所有开采氦3的巨型货船向月球正面集中。 这些飞船每一艘都有数公里长，有的体型大的甚至有十几公里长。他们停在了月球中心的位置，精密的停摆在一起。 组成了一座高达一千三百多公里，宽两百公里多巨型物体。 基体组合完成之后，艺术家们给它取了个名字。 就在月球上不计成本的组装之际，时间飞快流逝。 很快，就来到了月球发动机启动后的第二天。 月球视直径增大13，天文爱好者已经可以觉察到这个差异了，而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月球中心出现的那一根棍状黑影。他们抬头看着月亮，发出不安的呼喊，奔走相告。 末日的言论开始在地球滋生，发酵。 人们大量的聚集在地球信用神殿前方，开始为地球唯一至高神灵烧香祈祷。然而一向无所不能的信用之神这一次却没有回应信徒们的祈祷。 无论信徒们发下何等宏大的誓愿，月球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 它拖拽着着八根长长的尾巴，以每秒零点五公里的速度，坚定的向地球飞来。 而在地球上恐慌诞生的一刻，月球上的工程师和艺术家仍旧在不知疲倦的加班加点，基体组合完成之后，月球表面尚且还能使用的工厂区域开始加班加点的运作，火力全开，无数黑色的玻璃幕墙被制造出来，它们本该被用作月球城的穹顶。然而此刻它们也被运送到了月球中心鸟山的位置，在鸟山的下方被安置起来，组装成了两个直径超过五百公里的巨型圆球。 而在月核之内，雷琦烿坐在驾驶舱的一块屏幕前，面无表情的盯着新闻里的报道： “现在继续为您报道月球异动情况，自从月球出现超级地震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月城的震动已经消失，具体损失尚在清点中。目前仍然不知道死亡人数，初步估计死亡人数在十万以上。 月球发动机被启动的原因尚不明朗，初步判断此事极有可能是合成人所为。据信用神殿方面的消息，他们有望在五天之内停止月球的异动，将月球带回正轨。” 主持人在演播室里读着稿子，她看似平稳，但她颤抖的手还有苍白的脸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接下来我们看下一组简讯，地球信用指数在昨日大幅低开，随后经历了三次紧急熔断，一小时内狂泻六千点，市场被迫关停。所有股票禁止买卖。 晚上九点，地球执政官葛若斯发表电视讲话，呼吁人们不要因为短暂的情绪波动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并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而与市场凋敝成反比的则是黄金价格的飙升，以及太空船票价格的激增，如今，地球太空电梯的价格已经来到了十万信用币一张的程度，比月球异动前的价格整整涨了一百倍。 而一克黄金的价格也涨到了5信用币，并且还在持续上涨之中。而小型飞船的价格也由一百万信用币一艘上涨到了数亿信用币。即便如此，地球库存的小型飞船也在一夜之间，销售殆尽。” t一a坐在雷琦烿身边，一边看新闻一边说道：“我滴乖乖，早知道这样，我就囤点黄金了。” 雷琦烿看了她一眼，t一a立刻正色道：“我不是没去嘛，恶意操控市场这种事，我可不会做， 小火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源洛在一旁欣赏豹片，对新闻漠不关心。 新闻里的播报还在持续：“而就在月球异动发生后，有大量的飞船集结于月球正面，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巨型物体，这是要做什么，还是什么特别的信号，月球和地球方面都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喂，源洛！” t一a说道：“他们开始造出你想要的东西了。” 源洛瞥了一眼对方的屏幕，用鼻子嗯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准备停下月球？”t一a问道。 “急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源洛说道。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推进器启动后的七十二小时。 此刻，月亮看起来几乎大了一倍，所有地球人都震惊无比，他们几乎被这么大的月亮吓坏了。同时，沿海区域的人发现，潮汐高度显著超过了以往的最大值。 那滔天的巨浪几乎可以将最庞大的轮船吞噬，它们疯狂的在引力的牵引下激荡，狂舞。如神灵的狂欢。 有些沿海地区一天内甚至出了海啸，地壳运动开始频繁，毫无规律的地震波横扫大陆架，一些活火山变得异常活跃，而一些休眠的火山突然间喷发，海底和地壳薄弱的地方发生了数亿年前已经消失的熔透式喷发。 月球朝地球飞过来了。 不仅如此，自然人惊恐的发现，在向地球飞来的月球上面，竟然耸立着一根巨大的xx。 虽然所有人都想把它辨认成其他东西，但是毫无疑问，百分之百，确凿无误的，它就是一根xx。 它长在月球的正面，在放大后的月亮上，完全肉眼可见。没人知道那根xx是怎么来的，不过，在确定无疑的末日压迫中，恐慌开发爆发性的增长。 一些天文观察者甚至把它的照片拍了下来，在网络上大肆传播，作为末日的征兆，但是这样的图片一般没发多久，就被删除了。 所有的新闻时间都被月球占据，而所有有关月球的视频和照片都被打上了马赛克。虽然只要人们抬起头，就能看见那一根巨大的xx，但是电视还是坚决的为它打上的马赛克，并且称呼它为一一一一。 无论地球上的对有多么忌讳，但它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满起来，变得栩栩如生，变得活灵活现。 原因则是月球上的工人和机器人不舍昼夜，加班加点的工作，他们在组合起的飞船表面雕刻上了各种血管和褶皱，力求做到逼真相似。 伴随着月亮离地球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根xx的形象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 地球一户人家的阳台里，有一个孩童指着天空，说道：“妈妈，月亮长了个xx。” “嘘！” 女人赶紧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没有那种东西，月亮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孩童困惑道：“可是月亮明明就长了个xx，就是比我的xx大一点，和爸爸的xx很像。” “够啦！我们不能说那个词！” 女主人急的跳脚。 “为什么我们不能说那个词？” 孩童困惑的重复：“xx，xx，xx，xx。” 啪！ 一巴掌落在孩童的脸色，女人愤怒的说道：“因为我们是文明人，文明人是不可以说那个词的。” 孩童哭道：“可是它就长在我身上啊” “你不说就文明，说出来就不文明了。“女人霸道说道。 推进器启动后的九十六个小时。 这一晚，月色格外迷人。在史无前例的近距离上，月球的视张角超过一点五度。河流倒灌，无数沿海城市被巨大的浪潮轰击，地壳开始抖动。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末日即将降临，暴乱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一座座繁华的大都市相继沦陷，即便是最坚定的抄底行家此刻也不敢买入股票。 整个市场开始断崖式下跌，经济几乎完全崩塌。 接下来的不到六个小时里，月球越来越大，几乎可以引发巨物恐惧症大小的月亮顶着一根巨大的xx挂在空中。 其引力开始对大气层产生吸引，地球表面刮起了时而达到台风级别的怪异阵风，气温开始降低。咆哮的潮汐和地壳应力释放引起的强烈地震，好在富有的自然人这时候都已经坐上了飞船，他们坐在天空，在赤道附近一路向西飞行。借助地球自转的力量逃离地球。 就在第四天的夜晚，还没有到第五天的时候，终于，那根和源洛xx一比亿比例的超大xx完工了。 那一晚，所有地球人抬起头，看到了令他们无法相信的一幕，月亮雄赳赳气昂昂的顶着一根巨大的xx朝地球飞了过来，带着不可阻挡的 气魄。势要把所有地球人x翻在地。 终极末日之下，很多人精神崩溃。再也无法直视月球，甚至再也不能抬头看着天空。 57，月之鸟 地球上空的巨大之物越来越近，巨大的潮汐引力让整个星球都变得越发不正常。 在月球上，近乎累死的艺术家们取得了和地球最高执政官的联系，仅仅用了四天，他们便交付了自己的作品，这件史无前例的雕塑。 最高执政官立刻给源洛打去了电话。 然而这一刻。 谁也无法联系上月核中的那名驾驶者。 源洛看着屏幕里地球和月球越来越近的距离，用手在操控台上捣鼓了一会儿后，起身向雷琦烿飘了过去。 雷琦烿和t一a看着源洛飘来，她们惊讶的看到，这个向来冷漠少言的少年脸上此刻竟挂着和煦的笑容。 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亲近。却又如此触不可及。 感觉到内心的亲近，t一a强迫自己板着脸问：“源洛，你说好停下月球的，月球怎么还没停。” 源洛回答：“我已经设置好了，月背的行星发动机将在十分钟后依次关闭，月球正面的发动机则会依次发动，推动月球向远离地球的方向奔去。” t一a看着眼操控台上的屏幕，的确，那上面闪烁着一个倒计时，离月背最近的一台发动机已经快要熄火了。 源洛在雷琦烿面前停了下来，他拉起雷琦烿，将她带到操控台前，指着操控台上一个按钮和开关说道：“三小时后，月球就会彻底停下来，它可以回到原点轨道，也可以停在这个轨道，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只需要按一下就够了。” 说完，源洛开始脱衣服。 雷琦烿抬头看着蓝眼少年，只见他缓缓的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很快，他便赤条条的飘在雷琦烿面前。 面对着没穿衣服的源洛，雷琦烿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那你呢？你要做什么，源洛。” 她问道。 “再见了，雷琦烿。” 源洛平静说道：“你是一个好人，但愿你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雷琦烿感到了什么，她想要伸手去挽留源洛。然而源洛身体却逐渐变得透明，他轻轻一蹬脚，从雷琦烿身边飘过，消失在了密集的尸体和鲜血中。 离月核三万多公里的太空船上。 一群人正密切关注了月球的变化，在源洛设置的程序生效的一瞬间，他们就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呼喊。 “执政官！月球开始减速了，其中一号发动机和六号发动机已经关停。而前方的十二十三号发动机功率正在升高。估计很快，月球正面的推力将大于月球背面的推力，月球就要停下来了！” 最高执政官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闭眼。但是很快，他就露出愤怒狠戾的表情。 “快，立刻派人从通道入口下去，无论如何也要进去其中，将月核动力区给控制住。把那地方给我封死，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地球的士官长们得到命令，纷纷下去准备了。 “等一会儿！” 最高执政官又叫住了他们：“还有，把那个可恶的蓝眼合成人给我抓起来，等控制他之后，我要亲手把他吊死在这丑陋的雕像上。” 伴随着执政官的命令，无数士兵聚集在通道口。他们不顾通道内的高温和余热，下饺子一般从高处冲进通道。数量成千上万。 在地毯式的搜索下，他们很快就找到月核动力区的入口，没有任何墨迹，他们强行割开了月球核动力区的入口，闪电般冲进了动力区，冲进了驾驶舱。 无重力的驾驶舱内，到处都漂浮着绿色眼睛的尸体，他们的鲜血早已凝固，如珍珠一样在散落在驾驶舱的各个角落。那是殉道者的尸体，他们面带遗憾，只为那未曾完成的事业。 士兵看遍了所有的尸体，没有发现最高执政官口中的那名蓝眼合成人。 “人呢？” 士兵举着枪问雷琦烿。 “你在说谁？” 雷琦烿问。 “那个合成人！驾驶月球的合成人，逼迫我们自然人做出不可描述之事的合成人。”士兵愤怒的问。 雷琦烿看着这些士官愤怒的眼神，突然感到莫名的讽刺。她拔出脉冲枪，将操控台射了个粉碎。 电弧闪烁间，她淡淡道：“那人已经走了，在你们来之前很久，他就已经走了。” “他去了哪里！？”士兵立刻问道。 “他去了哪里” 雷琦烿自言自语。 她想到自己和源洛第一次见面，那个站在飞船前自首的少 年，那个在监狱里安然入眠，那个飞行起来无人可敌，心中却只有海豹的奇怪家伙。 或许有些鸟永远属于太空，属于宇宙，属于太阳系，却不属于任何人。 她有些忧郁说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他一定在飞吧。” 月球正面，十三号通道尚未启动，源洛背着飞行背包从通道中飞出，他身上的迷彩皮肤让人无法觉到到他的存在，只能看到一个奇特的背包。 身背单人飞行器的他戴着呼吸面具，在月球表面飞行。很快，他来到自然人建造的那座巨大的鸟山面前。 站在山底，看着那巨大的雕像，源洛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好玩。可真的挡地球人把这东西给造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不过如此。 说起来，源洛倒更好奇那些古人在月球上建造如此巨大的行星发动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如今，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么？ 这些念头从源洛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本来就不是热衷于思考的人。 他只想去地球看看海豹，如今这个愿望已经近在咫尺。他背着单人飞行装置，独自顺着那座巨大的鸟山向高处飞去。 最终，他来到了鸟山的顶端。 这里是整个月球最高的地方，也是离地球最近的地方。 在这里，地球和月球间的引力相互抵消。 在这里，他满眼都是蓝色的海洋。 那是和他眼睛一样的蔚蓝色。 那是他命运的归宿。 也是他的梦寐以求。 他张开双臂，松开了手中那张旧照片，足尖轻轻一点，离开了月球的引力的束缚，进入了地球的引力范围，在推进器的作用下，化作流星，飞向了地球，飞向了自己的梦想。 58，漫长假期 一个月后。 欧罗巴。 木星的第二个卫星。 以其巨大的冰下海洋闻名于太阳系。 在其表面，厚达数十公里的坚冰隔绝了海面和太空的距离，这里是太阳系最大的淡水来源，同时也是太阳系最森严的监狱一一一欧罗巴监狱的所在。 这座位于冰下海洋下万米之深的监狱中，关押着太阳系中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以及那些有着最危险思想的自然人。 “呼呼呼”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雷琦烿抱着头从仰卧起坐中坐起，每一次坐起，她都能看见头顶昏暗的白光，那是海底监狱唯一的照明。有如鮟鱇鱼头顶的小灯泡，无时无刻诱惑着弱小生物。 雷琦烿明白自己头上是上万亿吨沉重无比的海水。那海水隔绝了她和真空中其他人的交流，也让她无法再体验任何太空中奇妙的冒险。 不过，这并不能阻挡她锻炼身体的决心。 汗水不停从她的脖子上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铛铛铛 有人敲了敲门。 雷琦烿用余光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穿着ssp制服的男人，他隔着铁笼看着雷琦烿，说道：“0731，有人来探望你了。” 雷琦烿一跃而起，从地上站了起来，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滴，说道：“带路。” 牢笼被打开，ssp为雷琦烿戴上手铐，将她带出了牢笼。 海底监狱阴森且静谧，四周透明的通道没有一丝梦幻之感，有的仅有压抑和绝望。ssp将雷琦烿带至一处访问室，解开了她的手铐，让他坐了下来。 雷琦烿看着访问室外的老头，冲他点了点头。 “琦烿，最近感觉怎样？”文心麟坐在访问室外问道。 “还不错。吃嘛嘛香，身体棒棒。你别说，欧罗巴海底的鱼味道真的很嫩。”雷琦烿说道：“难以置信，这种地方居然也有鱼，听说还是自然进化出来的，你说它们会不会诞生和我们一样的文明。” 老头担忧的看着他，脸上的褶子堆积成山。 “别那样看着我，老头子，我不会愧疚的。”雷琦烿说道。 文心麟说道：“琦烿，你知道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种地方全都是男性，只有你一个女孩，你妈妈急的好几个月没睡好觉了。” “你觉得他们能打过我么？”雷琦烿活动了一下脖子，淡淡道：“你不去执行火星的清洗任务，来这里看我做什么？” “这正是我要来告诉你的，琦烿，火星的重启计划不会被执行了。” “哦？“雷琦烿诧异的挑眉：“为什么？葛柔斯那家伙，不是铁了心要重启火星么？” 文心麟揉了揉额头，说道：“地球太危险了，所有人都知道月球上有十三个不稳定的行星发动机，虽然那些发动机已经被葛柔斯完全封锁，可是那些被吓破胆的太空投资客在月球异动一开始，就带着资金去火星了。火星上的合成人虽然不稳定，但总比一颗悬挂在地球上空25万公里的月亮要安全。” 顿了顿，文心麟说道：“那些投资客需要大量的劳动力，需要大量的工人，会带来大量的岗位。而且，刚才包括伊甸园公司在内的生物科技公司发来消息，说会免除合成人十年的养育贷款。我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火星都会很稳定。” 雷琦烿听着外公讲话，面露极为讽刺的微笑：“所以，我搞来搞去这么一大圈，最后还是信用币拯救了火星么？” “琦烿，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不管怎样，向上面认个错，就说是合成人逼迫你这么做的。我想，上面会原谅你毁掉驾驶舱的行为。” 文心麟压低声音：“琦烿，只要你保证以后不再抱有那些危险的思想，只要你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别老是站在自然人的对立面，我都能很快把你从这座监狱里带出去。” 雷琦烿淡漠道：“外公，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很后悔。当时在火星上的时候，因为地区的稳定，我拿那小子去顶罪。最后也没换来火星的稳定。现在又要拿他去顶罪么？别开玩笑了，我还没不至于那么没长劲。” “琦烿！” 文心麟严厉的喊道。 “不必了，外公。” 雷琦烿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不会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合成人吧。” “你不为合成人为何要跟自然人唱反调？” 文心麟惊诧问。 “我只是看见了一个行将就木的文明，想试图将其拯救，毕竟我也是自然人， 大厦崩塌的时候，我哪里也去不了。 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无力阻拦任何东西自我毁灭。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让月球就这么落下去，是那家伙救了你们，说起来，你们应该感谢他才对。” 雷琦烿看着头顶黑色的深海，说道：“但是治标不治本，外公，末日就要来了，虽然我不知道它是以何种形式出现，会是何人来执行，但我相信，月球发生的事只是表面的征兆，其背后还有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公司已经走在了失控的边缘，在这种时候，我宁愿呆在欧罗巴监狱。” 说完，她转身离开。长长的红发飘舞在黑暗的走廊里，逐渐消失。 地球，非洲北部某岛屿。 伴随着浪花，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海水中跃出，他身体没有颜色，只有透明的水珠从他身体上流下来。 他透明的嘴巴咬着一只两米长的海鳗的尾巴，腰间挎着一个鱼娄，快速在海中游荡穿行，很快便伴随着浪花来到了大海中的一座孤岛上。 这里，巨大的海浪冲击在礁石上，礁石上趴着很多黑色的海豹，它们在阳光下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扭动着身躯。 透明人影从海豹群中走过，透明身体逐渐变成实体。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有着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 一旁的海豹看着他，哼唧哼唧的叫了几声，没有逃开也没有动弹。几只性格活跃的伸长脖子，在他的鱼娄里嗅了嗅。发出阿巴阿巴阿巴的声音。 少年附身摸了摸海豹柔软的肚皮和扁扁的脑袋，从鱼娄里拿了两条鱼喂给了海豹。 海豹们吃完鱼之后，笨拙慵懒的围着他的腿拱了两下。 随后，少年穿过满是海豹的礁石，回到海岛的沙滩上，这里有密集翠绿的棕榈和椰树。椰树下，有一堆生着火的余烬，还有一张简易的树枝小窝。 他往快要熄灭的火焰里添了几块木头，把海中捕获的鱼放在火焰上烤，又从身后的草垛里取出一些面包果和椰子，在火堆旁凿了起来。 吃了几条鱼和面包果，时间已来到黄昏，夕阳从海边坠落，那是独特的红色夕阳，和火星冰冷的蓝色全然不同。 他觉得那红色有些眼熟，但却无从记起为何眼熟。 喝了点椰汁之后，少年看着海边逐渐落下的夕阳，陷入沉睡。 沉睡中，一些残破的画面从脑中流转而过，那是太空中快速掠过的飞船残影，破碎密集的陨石，巨大旋转的星体，还有一个有着红色头发的奇怪家伙。那家伙在大声叫他的名字，可那名字他早已遗忘，连带着那个奇怪家伙一起。 迷迷糊糊间，他翻了个身，梦见了那艘开了很久的飞船。飞船飘在真空中，侧面印着身材丰满的少女，少女身体下面用英文写着一一。 （月之鸟一一完） 后记（一）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距离上一本书的完结过去了有大概一年半的样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莫过于疫情。希望大家经历了这次疫情还能完好如初，真心希望。 现在国家疫情控制的很好，不过外面风险还是很大，大家一定要像戴口罩一样及时的去打疫苗，这样才能一起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代中，安然吃瓜。 其实早在疫情之初，我就写过一本科幻，题材类似，风格却没能跳脱出上本书的限制。于是被我自己否决了。 之后因为灵感的匮乏，前前后后写了大概有三个故事，一百多万字，两个西幻，一个仙侠，但都非常不满意。于是全部都砍掉了。 大概在2020年底偶然一次机会，想到了月之鸟的故事，当时觉得很心动，就写下了这篇故事。故事的模版还是沿用的最开始的那个科幻，但是风格达到了自己内心的标准。 写月之鸟的时候我已经大概构建好了这本书的全部框架，本书采用的是单元剧的形式，每个故事都是发生在相同的世界观下，但主角和发生的舞台都不尽相同。当然，源洛之后不会再作为主角出现。 算起来这本书一共有三个单元的样子，一百万字不到，不会太长。 有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可以收藏这本书，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ps，话说如果定下一个时间期限的话，鸽你们就有种类似背德人妻偷情的快乐，所以我想还是不定比较好，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写快点） 1，无面人 2999年。 地球。 上天梯城。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床在震动，柯林感到有人在晃自己。 四周一片安静，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不过他可以从那晃动中感受到身旁之人的焦急，作为人类本能，柯林觉得她在焦急。不过因为什么而焦急，必须要通过语言和表情传达。 柯林摸了摸脑袋的太阳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凹坑，金属凹坑识别出了他的指纹。于是，他的眼前亮了起来，不过位置却在地板上，地板上可以看见散落的文胸和内裤，还有一块面具，面具上绘着太阳系八大行星。 眼睛苏醒的一瞬间，耳朵也同时激活。 “起来，快起来！！” 有女人大声喊道。 柯林躺在床上，一动没动，视角缓缓浮起，那只棱形电子眼飘到了床边，盯着身边那个女人，她有着碧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长发，以及柔和的面庞。 只不过，那张伊甸园最佳设计师设计的脸蛋上此刻挂着惊恐的表情。 “快起来！！” 她使劲推着柯林：“ssp来查房了！” 伴随着呼喊，老式的合金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几个男人大声的吆喝：“干什么，干什么的？举起手来！” ssp来查房了？ 柯林大惊，瘫软在床上的肉体跟通电一般。他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站了起来。剩余的两只眼睛也从地板上飞了起来，三只棱形眼睛落在他的正前方，为他提供视线。 他匆匆忙忙的从地上拾起衣服，穿了起来。 一旁的女人也慌张的在地上拾衣服穿了起来，这时候，门外的响动愈发激烈。柯林刚穿了件内裤，便有人轰隆一声撞开门闯了进来。 “ssp，举起手来！” 门外三名穿着太空服的人大喊道。 “啊！！” 女人衣服都没穿，便蹲在地上开始尖叫，柯林也赶忙蹲下身，抱着头，一动都不敢动。事情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现在还没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黑白服的ssp站在柯林面前，拿着电击枪指着他大声问道。 柯林不回答，他看了眼身边的女人，这个家伙是学校食堂里卖饭的小妹，被他用了500信用币交易来探险。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可是非常不光彩的。学校无论如何也会给他施加处分。弄不好甚至会被记大过，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是工程大学的学生，你们强闯民宅，打扰我和我女朋友睡觉，我要见我的律师。”柯林凶巴巴的说道。 “民宅？女朋友？你们私自买卖人类繁衍权，就算律师嘴上说出了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拿着电击枪的ssp将柯林提了起来，狠狠的推搡到了房间外面。 此刻时间大约是午夜，正是夜生活开始不久的时间。氤氲红光的走廊中，一排排的蹲着好几对男女，他们衣着暴露，他们瑟瑟发抖。都有着纯色透明的眼睛，只有极少数两个男性有正常棕色眼睛。 至于柯林，路过橱柜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镜子里的脸。青年脸孔苍白，光滑，一张鹅蛋脸上光秃秃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只有一张嘴巴，看起来十分惊悚，就像恐怖片里的怪物一样。 “我的面具。” 柯林说道，他面具丢在房间里了。 “走吧你！” ssp将柯林推出了这栋影影绰绰的建筑：“买卖繁衍权还想要脸？” 近处，几辆悬浮车停在原地，周围站了很多名ssp警员，正在将很多合成人押上悬浮车。 远处，有很多无人机在拍照，在摄像。而在无人机外，更是有很多年轻的学生聚在一起对着被查封的小型出租屋指指点点，那些看起来是校报的记者，他们的出现让柯林十分恼火，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好指责的。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被ssp押进了悬浮车中。很快，悬浮车便拔地而起。那个一直抓着柯林手背的ssp对着肩膀上的对讲机说道：“今天扫除了三个私自贩卖人类繁衍权的窝点。还抓到了一名工程大学的学生，您看是移交教务处还是移交警局。” “警局。” 对讲机里的人说道。 “收到。” 男人回答。关闭了通讯。 柯林被抓的生疼，他恼火说道：“放开我，ass h一le，我可不会逃跑。” “你的确不会逃跑，”ssp笑道，“但是我可是怕我的同事们把你抢走呢。” 柯林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他夜晚探险被抓。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可是若是在太阳系犯了事，无论大事小事，缴纳罚款是必须的，而这些罚金正是这些人模狗样的ssp的灰色收入。 “你的脸怎么回事？” ssp问道：“被火烧糊了？” “关你屁事。”柯林恶狠狠的说道。 没多久，悬浮车停了下来，柯林被推搡出门。这里是天梯城的ssp中心，位于整个上天梯城的东南面，从这里能看到整个天梯城的边缘，还有边缘下方巨大的星球。 柯林在天梯城读了两年大学，这附近没少路过，但真正进来还是第一次。 当然，一起进来的并不止他一个，旁边也有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被ssp抓进警局，看眼睛，他们都是和柯林一样的自然人，一个个说话粗声粗气，豪横异常。 ssp将柯林带到一处传唤间，把他推了进去，轻车熟路的说道：“购买人类繁衍权是太阳系三级犯罪，按例你要处以十五天的拘留，并且在我们这留个案底，顺便在缴纳五千信用币的罚款，明白么？” “少废话。”柯林说道：“我要保释。” ssp嘿嘿笑道：“怪熟练啊，不是第一次被抓了？” 说罢，他丢给了柯林一部手机，“你是工程大学的高材生，我也不为难你，打吧，打给你最直系的亲属，让他们过来缴纳保释金。要保你出去，需要五万的信用币，让他们准备好。” 柯林恨恨的接过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密集的音乐声和女人的欢笑声，有人在音乐中大声的问：“喂，你找谁？” “赛真，我被抓了。”柯林说道。 “啥？你是谁！”由于音乐太大，电话里的人不得不大声问道。 “我是柯林！柯林蓝塞尔！”柯林十分无奈的揉着脑袋：“我被抓了。” “柯林？你被啥了？” “被ssp抓了！！淦！！” 柯林恼火的说道：“别蹦你的野迪了，快点来天梯城的ssp中心接一下我。” “你怎么被ssp抓了？”电话里的人惊讶的问。 柯林没有回答，他挂断了电话，暗自恼火。 “嘿朋友” 有人在叫他，柯林几只眼睛转了过去，看见和他呆在同一间传唤间里的男人。他是个酒鬼，被抓酒驾来此。此刻正醉醺醺的揉着自己的眼睛，问道：“朋友是我喝多了么？你的脸怎么回事？” “关你屁事。” 柯林心头有火：“喝你的马尿去。” 那醉鬼不依不饶的嘟囔道：“老天在上，你长得简直就像潘神迷宫里的无眼怪一样或者就像是个没眼睛的伏地魔，你知道伏地魔么，古代小说哈哈哈什么来着？”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一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免费领！ 晚上的倒霉遭遇让柯林暴躁的站起身，来到那名醉鬼面前，抓着他的脑袋就向墙壁上按去，咚的一声让他的脑袋撞击到了玻璃墙上。 “哈你妈的头啊！” 柯林骂道：“老子要你提醒我？” 他下手又黑又狠，酒鬼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击中，气的哇哇直叫，伸手就向柯林脸上抓了过去。但柯林脸上只有一张嘴巴，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抓了半天没抓到弱点，很快就被柯林揍趴下了，开始趴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不远处的ssp也不管互殴的两人，只在远处翘着二郎腿，嘻嘻哈哈的闲聊，只当完全没看见。醉鬼毕竟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很快就没了力气，瘫在地上。 没过多久，ssp的传唤室外匆匆忙忙的走来一个青年，他模样相当英俊，有着典型东方美男子的特征，微微卷曲的黑色头发，笔挺的鼻梁，略带桃花的双眼，薄薄的嘴唇，头发在脑袋后扎成了一个小辫子。 是赛真。 柯林大学的舍友，也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赛真一进来就看见了传唤室里的柯林，匆匆朝他走来：“喂，柯林！？发生了什么？” 看见朋友过来，柯林嘴唇动了动，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而旁边的ssp则嘻嘻笑道：“你这朋友未经许可私自购买人类繁衍权，与合成人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被我们逮到了。” “啊这”赛真一愣。 柯林感觉受到了羞辱，他咬牙切齿道：“不就探个险，你们管的也太宽了吧。” “呦，你还有理了？” ssp眼睛一瞪：我市从今天开始要建成太阳系文明城 市，容不得你们在里面做这些蝇营狗苟的营生，以后想玩，自己找女朋友去，别在外面破坏公共财物。” 柯林陡然站起身。 赛真反应很快，见气氛不对便赶紧站了出来，息事宁人说道：“也不是什么大过，这事要我说还是私了来的好，别留什么案底了，要缴纳罚款我们都交，先让我弟弟回学校再说。” ssp不废话，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贴着二维码的牌子扔给了赛真，说道：“五万信用币，保他出去。” 赛真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这时候，柯林说道：“等一下。” 赛真停住了手。 ssp惊讶道：“你想干嘛，你想清楚，要是不打算保释的话，我就要按其他法律程序来走，你得拘留十五日，外加留下个私自购买繁衍权的案底，有了这个案底，以后你找工作” “少废话。”柯林冷漠的对赛真说道：“给他打六万。” 六万？此言一出，不仅赛真目瞪口呆，就连那ssp都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自己要价五万，这家伙却要给六万，脑子坏掉了么？还是嫌钱太多捂的慌。 “为为什么？”赛真结结巴巴的问。 “让你给你就给。”柯林盯着那名ssp，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吧。”赛真嘟囔着，他拿起手机给ssp的账户上转了6万信用币。 多收了一万信用币的ssp十分开心，忍不住笑道：“你这家伙，虽然长得吓人，做事倒爽快，要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我们工作也不至于这么辛”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ssp被一拳头砸的脑袋向后仰去，鼻血从他的鼻孔里喷射出来。刚刚仰了一半，他又被柯林拽着领带给拖了回来。 “文明城市，哈？” 柯林举着拳头说道：“只要我每天给你六万信用币是不是就可以在你的办公桌上干你的老婆，啊？” 说完，他又是一拳砸在ssp的脸上：“多出来的一万给你拿去交点医药费，l一ser。” 2，欲望和阻碍 看见柯林竟然跟ssp打起来了，赛真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拉住两人。一旁的ssp也被这一边的打斗惊动，纷纷掏出电击枪围了过来，口中大喊道：“干什么，干什么！？放下武器！” 赛真一边把柯林从那名被揍的ssp身边扯开，一边举手高呼道：“我们没有武器，没有武器！” 随后又对围过来的ssp说道：“我朋友精神不是很好，每天都要犯精神病，我有医院开的证明，可不可以先让我们离开，我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混账东西，你敢走！” 被揍的ssp捂着鼻子爬了起来，大喊道：“想都别想，把这没脸的怪物给我扔进笼子里去！” “那样可不可以先让你把保释金退还给我们！”赛真语速极快的说道：“您知道的，信用币交易每一笔都会有记录，法律规定的保释金我记得如果不外出的话是得归还的。” 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现金/点币等你拿！ ssp捂住鼻子，不吭声了。 赛真诚恳的说道：“不过我还是不希望您退，毕竟我朋友这会是犯病状态，我急着带他去医院。还请这位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次。” 三只眼睛漂浮在空中。 眼睛下面几名ssp面面相觑。 被柯林揍破鼻子的ssp找了张手纸塞进鼻孔中，对二人挥了挥手，骂道：“滚蛋！” 赛真这才松了口气，连拖带拽的将一脸不爽的柯林拖出了ssp中心。刚出ssp中心，赛真就气恼的指着柯林的三只电子眼骂道：“你也太狂了吧，ssp都敢打，你忘了咋俩什么地位，真被关进去这辈子也就完了！” 柯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不是出来了么，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些ssp会和信用币做对吧，别逗了，就算我当街枪杀了二十个合成人，只要我有钱，也会被无罪释放的。” “你要得有那么多钱才行！” 赛真不爽的说道：“咱们卡上现在已经没钱了，刚才保你花的六万块，还是从我信用卡上透支的。” “啥？” 柯林一惊：“你干嘛刷信用卡，咱们不是刚卖了份专利，搞了十万块信用币么？” 赛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脸红，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十万十万信用币在太阳系值个啥”随后又是一些：“如今的钱真不经花，通货又开始膨胀，一斤猪肉都要五十多”诸如此类的抱怨。 柯林看赛真这模样，暗道不妙，他厉声问道：“我刚才打电话给你，那边音乐那么老大声，你是不是又在酒吧乱high了？” 赛真见被识破，愤愤然的抬起头说道：“那又能怎样嘛，总比你出去pia一把钱送给合成人要好，再说了，今天莉莉丝过生日，你也知道，我和她好久都没见面了，不得送她些礼物，带她出来玩一玩嘛。” 柯林觉得头疼，他问道：“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没钱了？” “是的。” 赛真老老实实说道。 “我们欠了多少钱？” “十五万。”赛真说道。 柯林震惊：“为什么会欠十五万，你保释我不就花了六万么？” 赛真说道：“我给莉莉丝买了一个guci的包，花了四万多，然后今晚晚上玩一下，又花了六七万，再加上你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我们” “混账！！” 柯林一巴掌拍在赛真头上：“四万一个包，你说送就送了，你当你是谁，富二代还是大款啊！” 赛真捂着头，委屈的说道：“你比我好多少，好歹我送的是自家女朋友，你送的却是ssp，还送给合成人，这跟扔水里去有什么两样呢？” 柯林无言以对，只能越想越气。原本只需要花费五百信用币就能搞定的活，居然因为ssp的突然出现而变成了六万信用币。六万，按照市场价足够他玩120次合成人，每晚都不带重样的，简直亏大了。 这时，ssp中心附近的led屏幕上播放起一道新闻。 新闻中，一个年老色衰的女播音员正在对着镜头得意说道：“近日，得益于太阳系女权组织的顺利开展，地球通过了一百零八号合成人权益法案，该法案确定了禁止向合成人剥削人类繁衍权的政策。为确保该法案的顺利运行，地球展开了第六次文明大扫除活动，本次活动的重心将聚焦于那些不正当以及非法出售人类繁衍权的组织或个人，对于那些购买人类繁衍权的个人，我们将依法进行惩处” 看着电视里女人那张皱巴巴的脸，柯林咬牙切齿 。 新闻的最后，他看见新闻的出品方，bbc。一个老牌的地球广播公司。 “我以后没有bb可c了。” 柯林恨恨说道：“这些狗日的家伙还真是不到极限不罢休。” “那你找个女朋友c。”赛真说道：“干嘛非得找合成人，法律又没禁止你谈恋爱。” 柯林大怒，对着赛真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你是女的愿意给我c么？我找不到女朋友c，我脸都没有，而且因为没有脸，所以我没有信心，没有脸没有信心怎么找女朋友。” 赛真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星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柯林你冷静点，办法总是有的嘛，咱们先回学校再说。” 赛真把柯林拉上了一辆出租悬浮车，二人向太阳系工程大学驶去。 太阳系工程大学位于上天梯城南部，天梯城顾名思义，乃是由一百多座太空电梯组成的巨型城市，它原身乃是一片汪洋大海，在进入太空时代之后，古人在这里建立了空前绝后的太空电梯，将此地打造成了一处和太阳系其他行星进行贸易的超级港口。只要从太空中回来的人，无一不要经过这座城市，这里从此成为星际时代的排头兵，也是整个太阳系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 柯林坐在悬浮车内，三只眼睛看着窗外，玻璃罩外的宇宙黑压压的，不时能看见空中有飞船明亮的蓝色尾焰划过，如同神话中布雨的龙王。 赛真坐在柯林身边，拿着手机别人聊天，他的手机背景是他女朋友，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少女。 “赛真你女朋友很好看。我想c。”柯林说道。 “闭嘴！”赛真不高兴的大声说道：“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别扯上莉莉丝。” 柯林：“你搞过她没？” 沉默。 柯林：“我一定要c，还要c好看的。” 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我不配么？” 柯林喋喋不休的在赛真耳边呱噪。 赛真： “你不能怪我，那玩意就放在我头脑里，你知道的，本能驱使着我。”柯林说道：“下次出来给你女朋友下点药吧，不然我生理问题无法解决。” 赛真捂住脑袋，咆哮道：“够了！柯林，我刚刚保你出来，消停一会儿吧！！” 太阳系工程大学已经到了，悬浮车停了下来，赛真气冲冲的钻了出去，柯林跟在赛真身后漫不经心的晃悠。 太阳系工程大学是太阳系最著名的大学之一，历史悠久环境优美。不过，其中学生绝大多数都是男性，女性十分稀少。工程大学男生找女朋友一般都会去隔壁的医护或者教育类学校找。 几个大学之间也经常有公共联谊活动展开，派对一开就到半夜，柯林和赛真回来的时候正是派对结束的时候，学校门口到处都是依依惜别的男女情侣，一堆又一堆。 看着那些女性短裤下光滑的长腿，柯林一肚子都是邪火，越看越不爽。过去他还能去找合成人解决问题，现在合成人都被禁了，他该怎么办呢？ 路过一对情侣的时候，偎依在男生怀中的女生被柯林没有五官的脸吓了一跳，紧紧缩在男生怀里，嗲声嗲气道：“亲爱的，那那人那人没有脸！” “别怕，宝宝，那是柯林，咱们学校的名人呢。”男生笑道；“他爸爸是他爷爷，妈妈是他姐姐，所以长成了这模样，不过，他人真的很聪明呢，你瞧那眼睛，就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路过的柯林瞬间暴怒，他最恨别人对他的身世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他转身撸起袖子就打算揍那名男生。赛真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顾不得生气，转身死死的拉住了柯林。 “你不说话有人当你是哑巴么？” 柯林被赛真拉着，口上大骂：“看你俩那丑样，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宝宝，我宝你b。长你们那样还不如没脸，祝你们早点分手吧，蠢材！” 被骂的男生也很生气，他紧紧搂着害怕的女朋友说道：“骂什么骂，柯林，刚才学校的新闻咱们都看到了，说你破坏公共财物，跟学校餐厅的合成人搞起来了。你可等着吧，明天学校就要通报批评你了。” 狂怒的柯林被赛真拖拽着回到了宿舍，刚回宿舍。柯林就被赛真用力一推推搡在一旁，赛真烦躁道：“柯林你这脾气也该控制一下了，别人家一点就爆，跟个豪猪似的，你这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女生喜欢，别说你长这样，就算你跟我长一样也没人喜欢你。” “那你试试？”柯林冷冰冰的说道：“把你眼睛鼻子都给挖了看看有没有愿意喜欢你。” 赛真一个头两个大，不想跟柯林多废话，他走到宿舍的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3，口头合同 正当赛真和柯林两人都在宿舍闷闷不乐之际，突然，宿舍门开了。一个穿着红内裤，头发乱蓬蓬，叼着香烟，有着黑眼圈的高大男生走了进来，在柯林宿舍的冰箱里翻找起来。叮叮咚咚找了半天。 那是唐德，柯林隔壁宿舍的邻居，柯林很讨厌他那条红色内裤，更讨厌他总是穿着红内裤到处跑还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找什么，唐德？” 柯林躺在床上不爽的问。 “牛奶。”唐德说道：“有没有牛奶，给我一杯牛奶。” 柯林靠枕头上冷笑：“又做手艺活了？” 唐德从冰柜里找出一瓶不知道啥时候买的牛奶，拆开后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舒爽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说，我今天淘到一款好东西。比自己diy爽多了。” “哦？”柯林一听顿时来劲了，他问道：“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 唐德也来劲了，他嬉皮笑脸的说道：“你来我房间，我给你介绍下我的新对象。” 柯林兴致勃勃的跟唐德出门了，赛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长长了叹了口气，一脸茫然的盯着天花板。 二人来到唐德的房间，唐德是学校的留级生，和他一个宿舍的舍友已经去大公司实习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宿舍脏乱的几乎没地方下脚。到处都是脏衣服外卖盒还有烟头。 不过就在那堆山一般高的臭袜子和外卖盒上，居然有一个长相精致，身材娇小的少女横陈于上，她有着银色长发，脑门上顶着两根角；穿着颇为性感的白丝袜，身材夸张的不像话，脸却跟瓷娃娃一样。 “怎么样，我新入手的女朋友，魔物尤丽～” 唐德说道，他捏着少女的脸晃了晃，少女一动不动，呆滞的任由他施为：“怎么样，是不是又嫩又软？”唐德得意说道。 “我滴乖乖，魔物尤丽，你还给她起了个名字。” 柯林说道。 其实他来唐德房间之前已经差不多知道唐德会给他看什么玩意了。这家伙很早之前就因为上课的时候偷偷对着英语老师玩flycup而被学校逮到过，被记了大过，从此成为了学校里人见人嘲的绅士。 不过唐德这家伙没脸没皮惯了，压根不鸟其他人的嘲讽，依然自得其乐的玩着自己的玩具。要是柯林，他可忍不了那些嘲讽他的家伙，若是有人敢嘲讽他，他非得跟那人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柯林本以为这家伙会给他看哪个女明星的新倒模名器，没想法这次他直接弄了个人体娃娃回来了。 “这玩意多少钱？”柯林问道。 “不贵，我在臭鱼上买的，八千信用币。” 唐德说着，把垃圾堆上的少女拉了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让唐德气喘吁吁，他拍了拍娃娃的脸蛋，气喘吁吁说道：“这玩意看着是挺漂亮，就是太沉了，几十公斤，跟真人差不多，搬起来可费劲了。” “八千信用币。” 柯林吹了个口哨。 他倒不是嫌唐德买二手人体娃娃不卫生，他觉得合成人跟这玩意也差不多。但合成人会动，好歹不用自己搬来搬去，而且每次要价都不高。 “唐德，不是我鄙视你。你也知道，咱们学校也有鄙视链。搞自然人的瞧不起搞合成人的，搞合成人的看不起搞flycup的，搞flycup看不起做手艺活的，你这玩意看起来有那么回事，但是真用起来肯定不舒服吧。” 说着，柯林摸了摸那娃娃的皮肤，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他是工程大学的学生，对各种化学材料了如指掌，只是摸了一下他就知道这玩意的成分。 “tpe，热塑性弹性体，不耐高温，时间久了会渗漏，渗漏物可能会致癌，而且冷冰冰的，跟真人没法比。”柯林说道。 唐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从抽屉里取出一根塑料棒，说道：“这不，卖的人送给我一根加热棒，用之前加热一下。不过是局部加热。至于渗漏，我才不管呢，玩几天估计就厌了，到时候再往臭鱼上一卖，卖个八千信用币。”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白p嘛，还有什么比白p更爽，柯林，你要不要来爽一下。” “不必了。”柯林嘟囔道：“我不应期还没过呢。” 可能是不应期让柯林的大脑飞速运转，又可能是太阳系新的游戏规则让他嗅到了商机。 他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唐德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赛真正躺床上跟自己的女朋友聊天呢，柯林大踏步来到赛真身边，一把夺走了他的手机，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 抢我手机干嘛？”赛真大为惊恐。 “赛真，赛真！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给悬浮车做的避震系统么？”柯林丢掉手机大声问道。 “我我记得啊，咱们不是十万信用币把它卖给伊氏引擎了么。”赛真爬到地上去拾手机，可是柯林却把他拖着离开了宿舍，他说道：“我们又来活了，这可是个大活计。” “你先让我跟莉莉丝说一声！”赛真恼怒的说道。 “忘了莉莉丝吧。”柯林说道：“没钱她亲都不会让你亲的。” 柯林拖着赛真来到了唐德的宿舍，唐德正拿着加热棒捣鼓着人体娃娃，看见拖着赛真破门而入的柯林，他一惊，不安说道：“要三个人一起玩吗？我不太确定尤丽能不能承受” “一边去，唐德。”柯林说道，“把工具箱取过来。” “哈？工具箱。三个人玩已经够离谱了还要加道具。” 唐德震惊。 柯林烦躁的踢了唐德屁股一脚：“我说的是学校里的工具箱，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还算是工程大学的学生么，3d打印设备，碳纳米管，明白么？” 唐德终于醒悟了，他捂着屁股说道：“早说啊，这些东西我仓库里都有，就是不知道你想干嘛。” “给你这娃娃安装个传动装置，不然看你搬来搬去累死累活也怪可怜的。”柯林说道：“快去吧。” 柯林说完，唐德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忙不迭的穿上了裤子，欣喜说道：“柯林，你真的要帮我么？” “这有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快去吧。”柯林说道。 “好家伙，我可是受够我老婆的体重了。”唐德说道，他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 唐德走后，赛真看着脏乱的宿舍，捏着鼻子嫌弃问道：“你想干嘛？柯林，别告诉你想用这个来解决生理问题，唐绅士的东西你也下得去手，不嫌脏啊。”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赛真。” 柯林吹了个口哨，说道：“我非真人不搞，非真人不搞，非，真，人，不，搞！” 说着，他微微一笑：“地球发布了禁止售卖人类繁衍权的法案，马上太阳系就要进入新一轮的严打。这玩意就跟一千年前的美国禁酒令一样，真的能禁掉人类离灭亡也就差不多了。不过，这可是我们卖私酒的好机会，地球还没有发布对成人玩具的禁令，如果我们能做出超棒的人体玩具，之后赚到的钱可是难以想象的！” 柯林这么一说，赛真表情严肃起来，他松开鼻子，说道：“你想制造人体娃娃出售？” “不错。” 柯林敲了敲娃娃的脑袋，找到了娃娃脑袋和身躯的接口，用力一掰。那个做工上佳的银色脑袋被柯林卸了下来。 他颠着脑袋说道：“现如今市面上的人体娃娃基本都是这种，呆的和木头一样，没有动作也没有温度，骨架还是合金材料，搬运起来累死人。 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应该并不难解决，只不过没人愿意做这活罢了，那些人宁愿去伊甸园和寒武纪手里购买合成人。但是现在合成人被禁止提供繁衍服务了，依我看，人体娃娃的机会来了。” 赛真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纳闷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要我做什么呢，你是我们学校机械工程专业成绩最好的学生。做这种活你一个人就够了，我可帮不到你。你知道的，我学的可是信息工程专业，跟这玩意不搭嘎。” “不搭嘎？你忘了我的眼睛是怎么飞起来的了？你忘了之前我们一起设计的悬浮车避震系统了？我可以设计机械传动系统，内骨骼和零部件。但是那系统的控制程序是你编写的。 我想这次也是一样，我们设计的娃娃究竟要怎么动，动多大幅度，我想是同样是程序来控制的。而这个程序的编写者” 卡擦！ 柯林把人体娃娃的手臂给卸了下来，他用那只洁白的tpe手臂指着赛真：“非你莫属。” 赛真震惊，他一头暴汗的说道，“你要我给这玩意编程序？编什么程序？震动频率还是体位控制，太离谱了吧。” “除了你还有谁呢？”柯林淡淡道：我记得在福利院的时候，你可是十五岁就跟隔壁酒吧的女老板好上了。经验丰富。” 说着，他把无头娃娃平放于地，踩住它的胸口，从唐德桌上找了一把螺丝刀，开始拆卸娃娃的腰和胯。一边拆一边说道： “五五开，怎么样。还是老规矩，你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要养起来可是得花不少钱呢，更别说咱们现在还背了十五万信用币的债务。这玩意利滚利滚起来，要不到两年我们俩全得玩完。” “好吧” 现实让赛真屈服了，他看着地上的娃娃，心有戚戚的说道：“话说，你把这玩意拆成这鸟样，只怕唐德回来要杀了你。” 更多请收 藏【bz】！ 4，魔女 赛真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尖叫声：“尤丽，我的尤丽！！” 只见唐德疯了一样从门外冲了进来，扯着柯林的衣服大喊道：“你对我的老婆做了什么啊！？” 说完，他又扑到地上那无头娃娃身上，哭道：“老婆，老婆你怎么样了，你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 柯林撇撇嘴，将手里的大腿丢给了赛真，说道：“完事之后得带他去看看医生吧，精神科的。” 赛真接过大腿，嘟囔道：“你可别笑他，我觉得你也病的不轻，天知道这程序要怎么编写。” 柯林嫌弃的踢了唐德一脚，说道：“起来，你老婆太沉了，先把合金骨架取出来，换成碳纳米管的，不然有你背的。” 唐德摸着眼泪站起来，对柯林说道：“你能不能温柔点，凶巴巴的，尤丽是女孩子。” “哦，是么？” 柯林讥讽道：“等我完事把你老婆卖给全校学生玩，一信用币一次，让你在旁边看着。” 唐德惊呆了：“你是魔鬼么？” 柯林说道：“我知道你心灵深处有那种渴望，不过现在，还是先配合我们工作。” 说着，他将门口的3d打印设备给搬了进来。在工程大学，学生做实验使用的材料基本上以碳纳米管为主，这种材料被用作太空电梯的骨架，强度是用等钢材的近百倍，重量却异常轻盈。最大的优点则是它们可塑性非凡，能被3d打印机打印成各种各样的高精度零部件。 将设备搬进来之后，柯林和赛真坐在了唐德宿舍的光脑前，拖出了设计软件。开始为人体娃娃设计转动轴承和运动核心，而唐德则在一旁给自己的娃娃小心翼翼的取骨骼。 柯林和赛真从小到大配合多次，默契十足，很快他们就设计出了一套全新的传动系统。 设计好系统之后，柯林的三只眼睛飞到了打印设备上方，它们身体缓缓变形，每一个伸出四只小爪子，固定在打印设备边缘。每只眼睛都牢牢的盯着打印机的中心，这是柯林独特的能力，电子眼可以给他难以想象的操作精度，是肉眼所不能比拟的。 他开始为魔物娘尤丽制作全新的骨骼和传动系统。虽然制作人体骨骼柯林是第一次，但他过去做过很多次其他机械设备的零件，其中的门路他早已熟知。 三人呆在小宿舍里，废寝忘食的工作。 一晚上之后，魔物娘尤丽的合金骨骼脱离完毕。 又是一个白天之后，3d打印设备将柯林所需要的骨骼打印了出来。 这套骨骼由全碳纤维构成，高一米五，重量仅为一公斤不到，其中使用光纤作为信号传递机制。而在骨骼的胯部和关节处，还分布着很多运动传感单元。 在柯林设计完骨骼之后，赛真的程序也编撰好了，二人坐在椅子上，将碳纳米管骨骼连通电路，看着它有规律的随着程序不断扭动。 仅仅是看着骨骼扭动，一旁的唐德眼睛都直了。他呼吸沉重，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你这不是挺懂的么？”柯林面无表情的酸道，“没少跟女人乱来吧，贱种！” 赛真莫名的挠了挠脑袋。 骨骼构建完成后，他们把tpe皮套重新套上了骨骼。成型后的魔物娘尤丽看起来很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体重轻盈了不少，而且拥有了可以运动的四肢和胯部。 柯林检查着人体娃娃的身体，看见上面有很多拆合金骨骼时留下的疤口，整个娃娃看起来有种残破的美感。 他晃动娃娃身体的时候，赛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不耐烦说道：“行了行了先这样吧，更复杂的动作我也做不来，而且需要更多元件才行，今天差不多就测试到这里吧，我累死了，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会儿。” 听到赛真多哈欠，柯林也感到一阵困倦涌上心头。他说道：“再测试一下吧，测试完睡觉去。” 于是二人把套完pvc的娃娃接通电源，开始新一轮测试。赛真一边测试一边说道：“有三种速率，一种比较缓慢，一种偏快，一种特别快。不过动作都比较单一。” 说着他分别展示了一下魔物娘尤丽拥有的速度。 第一种的速度大概类似于柔情似水的少女，第二种则类似正常激战正酣的状态，第三种则像那种被打赏几万信用币的p站主播，在那疯狂抽动，声势惊人。桌子上的外卖盒都被震塌了。 柯林一看这声势这速率，赶紧说道：“太快了，太快了，调慢点！” 赛真刚准备按照柯林的要求调慢速率，但是一旁的唐德大喊一句：“住手！！” 二人纷纷扭头看着唐德，只见他已经不行，正揉着裤子，痴迷的看着魔物娘癫狂的抖动身体。不停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道：“就，就这个速率，千万，千万不要慢” 虽然尤丽身体夸张的不行，但毕竟是假人。柯林不喜欢假人，觉得玩了掉价。而赛真则本来就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更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 但看见唐德那模样，柯林哪里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这家伙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番了。柯林有意逗逗他，说道：“怎么样，这玩意八千你还卖么？” 柯林本来就是逗逗唐德，没想到他真的掏出手机，在柯林脸上扫了一下，叮咚一声转给了柯林八千信用币，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转完之后，他起身推着柯林和赛真，将他们俩推到宿舍门口，说道：“你们俩是天才，柯林，赛真，不过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暂时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赛真则皱眉说道：“这还没有完成呢，我们还没有给它安装固定电池，裂缝还有很多，最好等明天我们从学校弄些硅胶之类的材料把缝隙填补上之后再用比较好。” 柯林也正色道：“是啊，唐德，你这可是初号机，很宝贵的，还需要多次实验才能” 砰！！ 宿舍大门毫不留情的在柯林面前被关上了。 随后，门口就传来了兴奋的呼喊：“尤丽！尤丽！！我的老婆！！！” 赛真和柯林俩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空虚饥饿疲惫。 犹豫片刻后，赛真问道：“外卖还是食堂？” “外卖吧，我不想动。”柯林说道。 两人回到了宿舍，赛真拿着手机刷起了外卖软件。 赛真：“宫保鸡丁？” “不想吃。”柯林说。 “卤肉饭？” “太油。” “汉堡炸鸡？” “腻歪。” “寿司？” “太凉。” “那你吃什么？” “不知道。”柯林说道。 “川菜？” “太辣。” “牛排？” “太贵。” “脑花？” “好恶心，谁家特意卖这个。” “我就是随口问一下。” 赛真说道：“你到底想吃什么？” “你烦不烦，为什么要问我，点了强行让我吃不就行了。”柯林翻了个身，把自己的三只眼睛塞到了枕头下面。由于眼睛贴着墙壁，眼睛上的听觉接收器也贴着墙壁，柯林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剧烈的运动声还有男人沉重的喘息。 （喔喔呼呼啊哈哈） “话说学校已经对你批评了，让你主动去教务处写检讨声明。”赛真躺在床上边刷手机边说。 “嗯。”柯林鼻子哼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你吃不吃米线？”赛真又问。 “太烫。” “喝粥？” “没劲。” “烧烤？” “又贵又辣又恶心。” “你怎么什么都不想吃。” “不知道。”柯林翻了身：“先睡吧，醒了什么都好吃。” 柯林这么说，赛真便放下手机，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袋饼干，一边吧唧吧唧的吃，一边打着哈欠。吃了几块饼干之后，宿舍安静下来，安静的能听见隔壁隐隐约约的鬼哭狼嚎声。 （嗯嗷呼啊嚯嘶） 听了一会儿，赛真有些困了，他说道：“柯林。” “嗯。”柯林迷迷糊糊的回答。 “其实我没没搞过女人” 赛真困倦的打着哈欠说道：“那个那个酒吧酒吧老板跟我没睡过” “嗯。”柯林迷迷糊糊心不在焉的回答。 赛真：“那那运动程序，（阿欠）是是在网上下载的” （呃呃啊啊啊） （隔壁声音陡然高亢，好像在进行最后一波冲刺。） “嗯。”柯林鼻子哼了一声。 “其实是给（阿欠）种猪用的” “嗯？”柯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就是养猪场里用用来给种猪取种的机器你知道吧，就就就把一块布套在（阿欠）套在机器桩子上然后前后动，帮种猪弄出来” （呃啊啊啊啊啊） “嗯” 柯林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唐德他用的挺开心的，他开心就好，顾客是是上帝” “你不会你不会真打算，把这种 东西推广（阿欠）推广开来吧”赛真哈欠连天的问。 “为什么（阿欠）不呢很多人没有没有女女朋友，这世界上世界上的种种猪多着呢” 柯林迷迷糊糊说完，再也抑制不住困意，隔壁唐德的呻吟声叫的他心烦。他伸手按住了太阳穴上的接收器，打算彻底关闭信号接收器睡一觉。 关注公众号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啪。 只听一声脆响。 （呃啊啊啊啊） 声音嘶哑，持续不断，却逐渐微弱。 赛真缓缓坐起来，柯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他的三只眼睛却悄无声息的飘到了空中，在空中盯着赛真，他们彼此都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男性能high那么久么？” 赛真困惑问柯林的眼睛。 柯林面色一变，瞬间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5，安全隐患 柯林和赛真二人不顾睡意，匆匆推开门，来到了唐德的宿舍门口。宿舍门口，他们能更清晰的听见房间内的呻吟声，只不过那呻吟更像是无法呼吸的惨叫。 “呃啊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赛真握住宿舍门把手，转了两下，却发现门把手无法被拧开，它从内部被锁了起来。 “唐德！唐德！唐德！开门！” 赛真在门口大声喊道，他使劲的敲着门，却无法得到回应。他焦急的不停的敲着门。 柯林推开了赛真，他抬起脚，二话不说一脚重重的踹在门上。 轰！！ 宿舍门剧烈的颤抖。 不过这来自三十世纪的合金房门质量奇佳，竟然一时无法被踹开。 柯林继续抬起腿，轰的一声踹在门上。 门还是纹丝不动。 “别愣着！和我一起踹！” 柯林大声命令赛真。 赛真赶紧点头，和柯林一起抬起腿。 “1，2，3！” 数到三，两人一齐重重的用脚踹在门上。 门锁被撞开了一条缝。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c点币！ “再来！1，2，3！” 数到三，两人重新撞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压上了全身的重量，上锁的房门应声而开。 而伴随着巨大的惯性，两人扑进了唐德的房间，倒在了地上。 得得得得得得得 “呃啊啊啊” 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在房间，柯林趴在地上，抬起头，眼前的景象把两人吓了一大跳，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只见在那成堆的外卖盒上，唐德倒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一个疯狂抽动的人体娃娃。那银发人体娃娃四肢死死勾住了唐德的腰身和背，下半身和打桩机一样往上顶。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由于动作太过剧烈，那些tpe材料此刻已经崩裂开来，露出里面黑色的碳纳米管骨骼。黑色骨骼上，隐隐有蓝色的火花闪烁。 唐德的身体则不断抽搐，每一块肌肉都不自然的扭曲。他的头发爆炸开来，超级赛亚人一样顶在脑门上。和他身下魔女尤丽的银色头发纠缠在一起。 那银色的头发中间不断有电弧闪过，那些电弧从尤丽洁白而漠然的脸颊上闪过，它丝毫没有任何知觉，依然不停的运动着胯部，发出得得得得得的机械振动声。 而在唐德的下半身，一阵阵焦臭味溢散而出，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他口吐白沫，整个人翻着眼白，七窍流血，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声。 “呃啊啊啊” “我c尼玛的耶和华” 赛真爆了个粗口，他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唐德拽开。 他的手还没碰到唐德的身体，整个人便被柯林踹到了一边。 “别碰他！！”柯林浑身冰凉的说道：“别碰。” “为什么啊？！？”赛真胡乱的喊。 “混账，你想死么？漏电了！”柯林抓狂说道。 他三只电子眼何其敏锐，只是一扫，他就立马锁定了事故原因。桌上有半瓶没有用完的润滑液，唐德放入了过量的润滑液，加上之前拆tpe外套的时候产生的裂缝，润滑液顺着裂缝流入了核心运动区域，导致电流短路。 “漏电了shit，漏电了我靠！那怎么办啊？？？！”赛真六神无主咆哮道，他手足无措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不导电的不导电的” 柯林站在原地，脚底生根了一样，看着地上抽搐的唐德，结结巴巴的说道：“找找不导电的材料” 不导电的材料？？ 赛真满屋子的跑了起来，他拿起柯林他们此前制作骨骼的碳纳米管，问道：“这玩意行么？” 柯林三只眼睛一动不动。 “柯林！！”赛真咆哮。 “导导电，找木头，找玻璃不要找任何高科技产品”柯林喃喃的说道。 赛真慌乱的在宿舍里狂绕三圈，没有找到任何不导电的非高科技的产品。他急尿了，又冲出宿舍在外面找了起来。 得得得得得得得 魔物娘尤丽依然跟打桩机一样疯狂震动，赛真找东西的时候，柯林来到了宿舍的电闸口，打算把电闸给拉断掉，然而这时候他看见了唐德那双没有眼黑的眼睛不再翻动。 他不由的心脏停 跳了一拍，手掌停在了闸口。 终于，赛真从厕所里找来一支老式木头拖把，他拿着拖把从自己的宿舍冲了进来。伸出拖把棍就要将倒在地上的唐德和魔女尤丽分开。 “别动！” 柯林赶忙喊住了拿着拖把的赛真。 “又怎么？？？”赛真狂燥的看着身边的同伴。 “他死了。”柯林从喉咙里轻轻吐出三个字。 赛真如遭雷击，拿着拖把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比魔女尤丽还要苍白。 两人看着地面，魔女尤丽仍然在不停运动，发出得得得得得得得的声音。 但是唐德已经没有动静了，他悄无声音的趴在尤丽身上，任由机械抛动着蛋白质躯壳，鲜血混合着体液从他的鼻孔和嘴角留下，一双眼睛没有眼黑，直勾勾的盯着虚空。嘴角似乎还微微上翘，似乎在最后一刻得到了某种极乐。 二人就这么呆呆的站了足足有一分钟。 完全傻掉了。 一分钟之后。 拖把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 赛真看着悄无声息的唐德，语速越来越快，他狂乱的捂着自己脑袋，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柯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表情，三只眼睛缓缓的漂浮在身边，盯着地上的男人。 赛真大喊道：“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我们搞了什么窝奇八糟，乌了八卡，哇，咦他玛咖，妖哇撒拉，八几呀呼啦，c古拉??，，乌索，无所，乌索依呀，爸爸爸爸麻麻麻，扣啊啊！啊！！” 赛真语无伦次，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帅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柯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无数画面从他脑海中急转流过，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以及这件事的后果。 “彭吧呀叻??，??久弥h死+一抱宝报报告报告”语无伦次的赛真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柯林一惊，握住了赛真的手掌：“你要干什么！？” “告告告诉老师，告诉学校”赛真万分惊恐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完了我们完了我们全他妈完了” 柯林却劈手夺走了赛真的手机。 “别动！”他警告赛真。 “你要干嘛！？” 赛真此刻已经濒临崩溃，他手舞足蹈大喊道：“柯林，我们杀人了，我们把他害死了！！” “我让你别动你听不见么？” 柯林一把抓住了赛真的衣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以为他是谁，他是自然人！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和我们一样，受法律保护的。” “那又如何？”赛真眼泪一下涌了出来。“他死了，他被我们害死了。被你的机器，被我的程序给害死了！！” 啪！！ 柯林重重的一巴掌抽在赛真脸上。 这一巴掌把哭泣的赛真打懵了。 “我们没有害死他！”柯林冷冷的说道。 赛真呆呆的盯着柯林。 柯林语速极快说道：“他自己好色，给自己的玩具加了传动装置，结果玩的时候不慎漏电出事了，就是这么简单。” “你你在说什么？”赛真目瞪口呆。 “我说，他死于意外，死于自杀！”柯林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只是听到声音来到了案发现场而已。” 赛真不寒而栗，他全身疯狂颤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柯林四处看了一眼，看到桌上还有一把打火机，那是唐德同来抽烟的家伙。他绕过疯狂抽动的魔女，颠着脚来到那堆外卖盒旁，从地上拾起一只啃猪蹄后剩下的塑料手套，套在手上。随后，他戴着手套，拿起了那把打火机，来到赛真面前。 “你要干嘛？”赛真牙齿格格直响。 “指纹。” 柯林用三只电子眼盯着魔女尤丽说道：“这东西上面有我们的指纹，我们要把指纹清除掉，清除完了之后再找学校。” 赛真陡然抛开柯林的手，捂着头，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你疯了么？你疯了么柯林，他是我们的校友啊！！” 啪！！ 又一巴掌落在赛真脸上。 “你干嘛？？？” 赛真捂着脸惊恐的看着柯林。 柯林：“你要把我们的人生毁掉么？你忘了莉莉丝了么？你打算在监狱里过几十年么？你打算把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诉讼上么？你还想回到福利院那种地方去么！？？” 赛真一个哆嗦，不动了。 柯林：“他已经死了，无论我们 做什么，唐德已经死了，他活不了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把影响降到最低，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要烧掉证据，再把火灾推到电流短路上，我们还能安然无恙的在学校里安稳呆到毕业。” 赛真哭泣：“我们不能这么做火会连他一起烧掉的” 柯林死死的抓着赛真的肩膀，低声说道：“赛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儿童福利院的模样么？” 赛真不说话。 柯林：“我没有脸，什么都看不见，是你帮我做了眼睛，对不对？给我了视觉和听觉，对不对？” 赛真看着柯林，不啜泣了。 柯林：“别人看不起我的身世，骂我孽种杂种，是你一直站在我身边，是不是？” 赛真缓缓点点头。 柯林：“你成绩不好，是我把神经传感器种在你牙齿上，把答案传给你，我们才一起上的大学，是不是？” 赛真继续点点头。 柯林：“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路了，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去，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人生巅峰，搞最漂亮的女人，住最漂亮的房子，开最帅的飞船，对不对？” 赛真呆滞的看着柯林。 “抓着我的手腕。”柯林吩咐道。 赛真手腕如同重若千钧，他花了足足十秒钟，才把手掌放在柯林手腕上。柯林弯腰下，按动了打火机，点燃了了魔女尤丽身下的被单和外卖盒。纸质的外卖盒顿时起火，火焰又吞噬了魔女的tpe身体，让它在高温中逐渐融化，同时也吞噬了唐德的身体。 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柯林对赛真说道：“之后会有无数人审讯我们，他们会来盘问我们，但无论他们问什么，怎么问，你都要咬牙说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么？” 6，世纪审判 3021年 水星上空十万公里高处，一座巨大的浮空城缓缓飘过。整座浮空城由铜质金属铸造，其表面鎏金。它背对着身后那轮巨大的太阳，在太空中折射出一道道金光，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 裁决大厅。 这里是整个太阳系最特殊的法庭，它从建成之初只被打开过寥寥数次，不过但凡进入这座法庭被审判之人，无一不是太阳系极位高权重之人，而一旦被判决有罪，他们会在审判结束的瞬间被抛向法庭背面的太阳。 在这个距离下的太阳散发着上千摄氏度的高温，接触到的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气化，被太阳烧成灰烬。 平日里，裁决大厅里人烟稀少，只有一些维护设备正常运转的合成人在其中生活。然而此刻，这座裁决大厅外却漂浮着大大小小上千艘飞船。 这些飞船停泊在裁决大厅周围，每一艘飞船上都被人搀扶着，缓缓走下来一些老头。他们衣着华美，走在红色地毯上，有的戴着氧气头盔，有的则干脆躺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一动不动。 除了这些老头之外，还有一群有一群记者，他们带着无人机摄像头，神色兴奋的向鎏金大厅走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等待着饭点的信号。 而在那座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大厅内，此刻已经座无虚席，无数来自太阳系各个行业的名流聚集于此，正在等待着这场世纪审判的到来。 相传，这场判决的结果，足以决定太阳系未来几百年的走向，其中蕴含的价值不言而喻。 大厅的最上端，是三只金光闪闪的高座，那是最高审判官的席位。在万众瞩目之下，三名年迈的老者在随从的搀扶下，缓缓走上了王座。他们都是太阳系近百年来最有名的审判长，一生判案无数，是法学界的泰斗级人物。随便一位都足以比肩某个星球的最高执政官，如今三个一齐出现于此，让观看这件世纪审判的人十分兴奋。 “肃静。” 一名审判员敲了敲面前的金色小锤，“我们马上开庭，请大家保持安静。” 大厅内安静了下来，人们齐刷刷的盯大厅的中央。眼神灼热。 “下面开庭。”审判员说道：“传被告人贝克莱美科技有限公司责任人，柯林蓝塞尔。” 伴随着话语，金色大厅的地面裂开几道缝隙，缝隙内有数道阶梯。裁决大厅成队的执法人员推着一个男人出现，他们顺着阶梯走到了金色大厅的中央。 那名男子出现的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造型奇特，脸上戴着一张黄金面具，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在面具旁边，则有三只奇特的棱形物体缓缓漂浮，并且不断旋转，好似绕着行星飞行的卫星。 在那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全场突然爆发出数道尖锐异常的呼声。 “妖怪！” “魔鬼！” “撒旦！” “去死吧！” “渎神者！” 那些尖叫的人多为女性，奇怪的是，这些女人大多容貌美丽。年纪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她们饱含恨意，用最厌憎的眼神看着面具男。倘若光靠恨意便可以杀人的话，那么那名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此刻已经死了无数次了。倘若换到中世纪，那么伴随着声音飞舞的一定有粪便和臭鸡蛋。但是这是三十一世纪，裁决大厅里干净的颗粒不沾，她们只能用语言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柯林一动不动的站在大厅中央，任由执法队的人将自己锁在被告席上。他三只眼睛落在肩膀，四周景象尽收眼底，他看着那些呼喊的女人，还有头顶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肃静肃静！” 审判员严厉的敲了敲小锤子。 四周愤怒而尖锐的叫骂缓缓平息。 审判员又敲了敲锤子，说道：“旁听人员不得发言提问，不得实施影响法庭秩序的行为。只有审判长，审判员，以及辩护人才可以发言。” 又一名审判员站了起来，看着柯林，说道：“柯林蓝塞尔，你被起诉侵犯传播yh物品，侵犯人类繁衍权。我们由诉讼方提供的诸多证据，以确定无疑的事实证明，你曾经在太阳系内至少出售了一千多亿次人体娃娃” 柯林微微扭头，一旁的辩护席上立刻站起来一名律师，他西装革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审判员的话语，说道：“我要求为我的辩护人说话，太阳系并没有法律禁止人体娃娃的出售，事实上，直到今天，太阳系也没有任何一部法律界定人体娃娃就是yh物品的性质，作为成人用品，这类产品自古便一直存在，并且作为普通商品被大量生产。这样的责 问，明显是站不住脚的。” “肃静！！还没有到辩护人说话的时候！” 审判员狠狠的敲了敲锤子，问道：“柯林蓝塞尔，你依靠贩卖yh物品在太阳系聚敛大量财富，这件事，你可有异议？” 柯林歪了歪头：“有。” 他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如图火药一般点燃了观看席上众多女性陪审团成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声。 “不要脸！” “不要脸！” “不要脸的家伙！”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烧死他，烧死这个魔鬼！”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这潮水般的呼声下，绝大多数男性陪审团成员却异常的保持了缄默。三名审判长也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干扰法庭的行为，似乎是有意纵容这些女性陪审团成员呼喊。 喊了好一会儿，审判员才用力的敲了敲锤子，大声说道：“肃静肃静！！” 法庭再度案件了下来，审判员又拿出卷宗，说道：“柯林蓝塞尔，你曾经在大学期间犯下了购买女性繁衍权的罪行，在我们颁布了禁止买卖繁衍权的法案之后，你随即钻入法律的漏洞，开始利用职业之便大肆制造yh玩具，出售给太阳系的男性公民，公然挑衅我太阳系的法律，公然挑衅女性的权益，公然破坏男女之间的和谐，这一罪行，你承认不承认？” 四周灼灼的眼神愤怒有如火烧，只看眼神，那些人愿生啖其肉，痛饮其血，可怕的不可名状。 然而面对此景，柯林弯下腰，在话筒边吹了口气，看着四周，笑道：“f。”而后，他慢吞吞的加了句：“all。” 好似平湖一道惊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有人从审判席上跳了下来，想要当众将柯林撕成碎片。但是被执法队的人死死拦住。 看着爆裂如油的情绪被柯林以如此狂妄的态度点燃，审判员疯狂的敲击着自己的锤子，大喊：“肃静肃静！！” 然而收效甚微，嚣闹没有停止，女性陪审员不顾禁令，疯了一样的喊道： “去死！” “让他闭嘴！” “别让他说话！” “直接烧死他！！” “吊癌患者！下地狱去吧。” 这时，三名最高审判长其中的一名男性说道：“柯林蓝塞尔，你拒不认罪。我们给你申辩的机会，这是你言论自由的权利，也是信用之神赐予你的权利，希望你珍惜这次机会。” 最高审判长说话，法庭内安静下来。 柯林的三只眼睛松开爪子，从他的肩膀上盘旋而起，飞向高空。 “我有一个坏习惯。” 柯林慢吞吞的说道：“思考。” 他看着那群激动无比的女人淡淡道：“你们说我侵犯女性权益，我侵犯你们什么权益？要知道，我的东西出售的对象可都是男性，我压根儿就没有做过你们的生意，告诉我，我侵犯了你们什么权益？” 陪审员又有骚动的迹象，但是陪审员看到了骚动的迹象，用锤子敲了几下，压下了骚动。 “哦，我知道了。”柯林恍然大悟似得说道：“我侵犯了一一一一女性繁衍权，对么？这是你们给我定下的罪行。 不过说到繁衍权，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检举达尔文，伊甸园，寒武纪这样的合成人生物科技公司呢？他们可是每年都要制造上亿名新生儿呢。” 柯林三只电子眼扫视全场，看着在场的那些男性，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微笑道：“你们不仅没有检举他们，反而跟他们坐在一起来审判我，怎么说，难道我的人体娃娃有繁育功能么？我怎么不记得我给它们安装过这个功能？” 陪审席位上，几个打点滴吸氧气的老头用浑浊的眼神盯着盯着柯林，他们形销骨立，但眼中依旧闪耀着锐利而警醒的目光。柯林对那些老头警告的眼神熟视无睹。 柯林轻笑：“还是说你们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人类繁衍权，别拿那种可笑的东西来压我，我们都是太阳系的成年人，说话简单一点。” 他三只眼睛盘旋于高空，冷酷说道：“我的人造人不具备任何繁衍功能，但是我的人造人具备满足人类欲望的功能，这个欲望包括生理欲望，审美欲望，陪伴欲望。 我的人造人比人类更加忠诚，我的人造人不会变老，我的人造人随便一台都美若天仙，我的人造人每一种都可以解锁上百种姿势——还有，我的人造人只需要一万信用币一台，不需要化妆品，不需要名包，不需要礼物，维护费用仅仅需要一年一千信用币。” 柯林声音冷冽，每一句都像玻璃刺渣一般飞射在周围女人脸上。 “我从来没有剥夺你们的繁衍权，我只是剥夺了你们不劳而获的权利。我让你们的美貌变得廉价，变得一 文不值。我让你们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 柯林歪了歪头，“不是我的人造人太真实，只是你们活的太虚假，仅此而已。” 诺大而人满为患的大厅此刻鸦雀无声，她们看着柯林，眼神中爆裂的仇恨直冲云霄，令裁决大厅之后的太阳都感到恐惧，它慢吞吞的爆出一个耀斑，形成太阳黑子，光线暗淡了一些。 见裁决大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最高审判长拿起锤子，敲了敲桌子：“传原告人，莉莉丝安道尔。” 地面再度裂开几道缝隙，执法人员推着一个女人出现，她有四十来岁，有着金色的头发，瘦削的身材，背有些驼，颧骨高耸，脸上虽然化着浓妆，却依然不能掩饰其眼角的鱼尾纹。不过，仅看五官却也能想象其年少时的风韵和姿色。 她被执法队带着，顺着阶梯走到了金色大厅的中央，来到了原告席位。从始至终，她都牢牢的盯着审判席位上的黄金面具人。 但柯林的电子眼只是扫了她一眼，随即便移开目光。 一名审判员站了起来，拿着卷宗读到：“柯林蓝塞尔，你于2999年7月中旬，曾以欺诈的名义，侵犯受害人的合法权益，致使受害人蒙受巨大的精神损失以及不可估量的物质损失。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嘛？“ “我想说，你们连罪名都编不利索了么？” 柯林讥讽的问道。 他的话让莉莉丝极端恼怒，她在裁决大厅内嘶声力竭的吼道：“柯林蓝塞尔！你毁了我的人生！！！” 7，赭岩 2999年 漆黑的夜空被刺目的阳光划破，伴随着尖锐的警笛声，滚滚浓烟从楼间升起，无数无人机从高空中抛射着灭火物质，浇灭宿舍大火的同时，也污染了天梯城的空气。 柯林站在宿舍楼下，脸上戴着一张太阳系面具，三只眼睛盯着身旁。视线中两个ssp，他们手里拿着录音笔，正在录口供。 “你是什么时候闻到烟味的？” “凌晨，当时我口渴，起来喝水，闻到了刺鼻的烟味。”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叫上舍友赛真起来检查。” “然后呢？” “然后发现烟味的来源，敲门门被锁上了。叫门门也不开，就撞开了门。” “然后就打电话了么？” “然后就打电话叫人了。” 柯林回答。 “有这么回事，我们检查到死者生前和你有一笔信用币往来，数额是八千，请问发生了什么？” 柯林心跳停跳了一拍，他脑袋急转。 “我因为非法购买繁衍权，被你们抓去了ssp中心，缴纳了六万罚金，身上没了生活费，就问他借了八千块日用。” “你是怕还不上钱所以杀了他么？”ssp冷不丁的问。 “什么？”柯林一愣：“我只是资金周转不过来，怎么可能为了这点钱做出这种事。” 说着，他看见几个穿着白色防火服的ssp从电梯内推出一辆推车。虽然袋子被扎的严严实实，但柯林飞舞在高处的眼睛还是看到了那裹尸布下碳化的皮肤。 ssp收回录音笔。 “现在我们要去检查尸体，之后还会有很多调查，做为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还希望你配合。” “那是自然的。”柯林回答。 装载唐德尸体的推车去了一旁的悬浮车边，那里有一对哭到近乎昏厥过去的老夫妻，还有很多学校老师和领导，他们站在老夫妻身边安慰。 尽管时间很早，无数学生还是闻讯而来，他们站在远处，恐惧的对着唐德的尸体指指点点。 柯林转过头去，他看见赛真，此刻赛真正站在一旁被校方还有ssp的人审讯，只见他一脸茫然和呆滞，如同机器人一样，ssp问什么便回答什么。 不过那些答案都是和柯林提前准备好的。 审讯一直持续到了早晨，ssp带着唐德尸体离开了，将现场的一切交还给了校方。 此后的好几天，柯林不是在被问话就是在被问话的路上。不过他口风甚密，加上唐德本人在学校的确风评不佳，痴迷于成人玩具，所以校方并没有对这件惨剧有太多怀疑，他们都认为唐德死于自己改造的三无产品之上。 一周后，事情逐渐的平息下去。 这一天，柯林做完了最后一场口供，将他已经背诵了无数次的过程和结局向校方和ssp听证小组阐述完之后，他离开了工程大学的行政大楼。 而就在他打算离开大楼去找赛真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喂，你就是柯林么？” 柯林抬头一看，看见了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青年正靠在学校行政大楼的廊柱上盯着他。这名高大的青年手里转着一串玉珠，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柯林认识这名男生，他是工程大学的名人，有名的富n代，赭岩。他的家族世代经营一家公司，而那家公司就是太阳系赫赫有名的公司之一，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不仅如此，赭岩本人也是一名体育和音乐达人，经常代表学校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在学校有众多粉丝和追随者。 不过这样的人在工程大学都有自己的俱乐部和圈子，柯林和他并无交集，他不明白赭岩为何要来找他。 “你是赭岩？你怎么在这里？”柯林问道。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赭岩说道：“你有空么，有空的话不妨借一步说话。” 柯林点点头，和赭岩相比，他只是校园里的无名之辈，这样的邀请，他无法拒绝。 二人顺着新政楼的阶梯来到广场，这里停放着一辆豪华加长版的萨图恩号悬浮车，通体深褐色，看起来颇为庄重。 就在悬浮车的不远处，那里有一群女性的身影，她们在暗处偷偷的看着赭岩，一脸兴奋，看起来长得都不错。 可恶，柯林心里暗骂，和赛真一样，这些人似乎怎么都不缺女人。他们哪里比自己强呢，身材，外貌，还是家世。 或许三者皆有。 他感到嫉妒，更因为嫉 妒而愤怒。 好在他戴着面具，别人无法看出他的情绪。事实上，即便他不戴面具，他也无法通过表情和眼神表达出太多情绪。因为他没有五官这种东西。 赭岩和柯林一起站在悬浮车边，车门自动打开。 二人坐进了悬浮车内，悬浮车内部极为宽敞，几乎和一个豪华客厅一样。有沙发和酒柜，茶几则是一块高科技投影。那投影在车厢内投出一块完整的太阳系全星系地图，星系不停缓缓旋转。 看见那投影的太阳系地图，柯林心里更生气了，因为这东西显然比他的面具要豪华多了。 “坐。” 赭岩简短的说。 柯林坐在了车厢的沙发上，这艘黄色的悬浮车随后拔地而起，向着天梯城外缓缓飞去。 悬浮车内，赭岩漫不经心的按了一个按钮，沙发边打开一个金属柜子，露出其中的酒架和水晶杯。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并没有给柯林倒酒的意思。只是翘着二郎腿，喝着香槟，慢条斯理的上下打量柯林。 对方不说话，柯林也不说话。尽管赭岩很有钱，但他不想舔对方，事实上，柯林觉得全太阳系也没有人比他更牛逼，这些人压根不值得他舔。 “这东西是你自己做的？” 赭岩用香槟杯指了指车厢内漂浮的三只眼睛。 “是。” 柯林回答。 “很优秀。” 赭岩点点头，抿了口香槟，说道：“我看过你的作品，你知道的，学校的科技展我是常客。你上次为伊氏引擎设计的避震系统我非常欣赏，如果要换一辆车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带有搭载你作品的车。” “谢谢。”柯林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这时候，悬浮车穿过天梯城的气密罩来到了外面的宇宙真空，这里，能看见下方旋转的地球，那乳白色的大气和蓝色海洋。还有穿过平流层，直达宇宙的太空电梯。 它们如同一道道漫长且纤细的线条，缓缓舞动在太空之中。好似从地球上长出的黑色触手。 只有飞近后看才会发现，那些黑色的触手直径近五百米，粗大无比。通体由碳纳米管组成，构成了整个上天梯城和下天梯城之间的通道。只需要几百信用币，它就可以将人从地球运上太空。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赭岩拿着香槟，看着窗外：“科技改变一切，对么，如果没有技术，我们现在还在地球上玩泥巴呢。” “是么？”柯林有些不耐烦，他可不想浪费时间打哑谜：“你找我有什么事？” 赭岩把香槟放到一边，伸手虚空一点，车内的太阳系投影消失，取而代之是另一块投影。 看见那投影，柯林心脏跳空了一下，投影上的是一团被烧的焦黑的器械，正在三百六十度缓缓旋转。 “你认得它么？” 赭岩笑着问。 柯林当然认识它，那是他为唐德制作的人体娃娃的碳纳米骨骼。但他不可能承认，他刚刚才从ssp审讯小组那里出来。不仅如此，赭岩来意让他警惕心大起，身体有些僵硬。 “不认识。” 柯林说道。 “别紧张。” 赭岩轻笑，他用手指轻轻一扫投影，投影上随即出现很多照片，那些分别是魔女尤丽骨骼的各个角度，其中也有几张是唐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他饶有兴致的把手指放在唐德尸体的照片上不断放大缩小，好似在欣赏。那模样让柯林足尖弓起。 最终，照片回到了碳纳米骨骼上。 赭岩淡淡道：“我家族在太阳系有些关系，弄到这张照片也不难。ssp和学校老师都认为这玩意是唐德做的，不过唐德那家伙我认识，他小时候和我一个城市的。是个废物中的废物，靠着一点关系上了工程大学，脑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些二次元老婆之外什么都没有。” 柯林万分警惕。 赭岩：“唐德不可能做出这种复杂的东西，他什么都做不了。能做出这种东西的整个工程大学也没有几个人，而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 “你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赭岩。”柯林冷冷道：“ssp和学校老师都没敢说这种话，你凭什么认为它是我做的。” “凭眼界。”赭岩淡淡道：“学校不过是个过场，我的目标是整个太阳系，他们不敢说的话，我敢说。他们不敢做的事c我敢做。” 柯林面具下嘴唇紧咬。 赭岩淡淡道：“不过你放心好了，唐德那种人，死一亿个我也不在乎，说实在的，他还不如我家生产的合成人，好歹合成人还会工作。至于唐德，呵；不过是一台造粪机器，我不会向学校或者ssp举报你。” 柯林歪了歪头，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一丝和自己相似的特质，他缓缓靠在座椅上，问道：“ 那你想干什么？” “合作。” “合作？” “我自幼和基因打交道，基因的优点我十分清楚。可是基因的局限我也十分清楚。基因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是这个世界本身，是这个世界的物质面，合理面。但基因并不具备超越的特质，具备超越特质的只有一种，那就是人类的精神。”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基因无法创造海中的美人鱼，基因无法创造草原上奔跑的人马，基因无法空中翱翔的天使，基因无法创造伏羲和女娲。只有人类的想象力才能创造这些本不存在的生物。” 赭岩顿了顿，眼中似乎有渴望在熊熊燃烧，他看着柯林：“这就是我来到太阳系工程大学的缘故，我要找到超越现实的方式。” 8，非人 超越现实么？ 柯林心想，还真是吃饱了撑着。他才不想超越现实，他只想成为这个现实里最牛逼的人。 “你想怎么做？”柯林问道。 赭岩再度一拉投影，投影出现了一张3d人体，那人体投影缓缓旋转。 柯林看着那人体，心里暗骂一声卧槽。 这是一个外表和身材十分完美的女性，然而怪异的是，这个女性有着巨大的男性xx。显然，这是一张由电脑合成的图片。 “你能把这东西给造出来么？”赭岩问道。 柯林有些厌恶的看着那张图片，他不喜欢这东西，太不自然了：“你喜欢这东西？”他问道。 “当然。”赭岩理所应当的说道：“同时具备男性和女性的优点，难道不是神灵才具有的特征么？” “噗呲。” 柯林忍不住笑出声，“那这玩意你要我造干什么，你现在去地球暹罗区，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 赭岩竟然吧手中的水晶杯捏的粉碎，他眯着眼睛，危险说道：“你说什么，你敢把我心中的神灵和那些低贱的人妖相提并论？” 柯林并无惧色，看清对方来意之后，他已经有恃无恐。 只是反问：“有什么区别？请赐教。” “当然有区别。” 赭岩理所应当的说道：“雌化越成功的男性，其本身的男性特征就会越弱，同样，雄化越成功的女性，其本身的女性特征就会越弱。你看那些人妖的下体，萎靡不振如一块死掉的橡皮。” 赭岩越说越激动：“但真正完美无缺的存在，真正值得我拥有的人类，应该是男女特征都十分成功。但是这样的存在，现实是不可能创造出来的，激素无法创造，基因也是无法创造出来的，只有想象力才能创造。” “所以你要把你的想象变成现实。” 柯林轻声说道。 “不错。” 赭岩关闭图片，深呼吸几下，说道：“我知道你的技术，我可以出资，一起来创立一家公司，专门生产最完美的人体。如今太阳系正处在严打阶段，我们的产品一定会有很大的市场。” 柯林吹了个口哨，问道：“达尔文全权控股？” “不是达尔文，是我。不过你如果出技术，我可以给你百分之十的股权。我们将对接太阳系最优质的客户。”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如果我说不呢？”柯林反问。 赭岩转着玉珠，说道：“你现在安然无恙，只是ssp和学校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你，但是如果我把你的推测告诉他们。他们就会把焦点聚集到你身上，我不相信你在这件事中毫无参与。你觉得呢？” 柯林握了握拳，随后松开，笑了笑：“刚才是开玩笑，我加入。” 赭岩满意的点点头，理所应当的说道：“你是聪明人，柯林，聪明人就应该和聪明人在一起。” 说着，他从柜子中取出第二支香槟，这一次他倒了两杯，一杯给了自己，一杯给了柯林。 “敬未来。”他说道。 “敬未来。”柯林淡淡道。 和赭岩达成协议后，柯林被他送回了学校。此刻柯林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他回学校后立刻马不停蹄的找起了赛真，想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分享。 然而当他回到宿舍之后，赛真却并不在。柯林打了他的电话，发现他也没有接，这让柯林有些不安。自从唐德的事故发生之后，赛真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跟他说话了，一直跟他保持距离且分外冷淡。 在宿舍找了赛真一圈没有找到，柯林又去了教室。不过班里也没有他的身影。思索片刻后，柯林来到了工程大学隔壁，太阳系艺术学院。 和工程大学相比，这座学校的级别没有那么高，但是其中美女如云。周边有很多大学的男生都会来这座学校里找女朋友。赛真也不例外，他的女友的莉莉丝就是这座学校里认识的。 即便是在艺术大学这样随处都是特立独行怪胎的学校，柯林的外表也足够怪异。他带着奇特的太阳系面具，脑袋边飞舞着电子眼，总能吸引路过的男男女女的关注。 每当看见有帅哥美女走过，柯林都会不爽。 美女不是他的，他也没有帅哥的脸。他无法体验他们的人生，而那样的人生无疑是天堂，理性告诉柯林，他这样混乱地狱里生长出来的怪物是不配仰望天堂的。 但是他的感性就是不 爽，他就是不忿。 凭什么他不能拥有？ 他偏要拥有！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柯林顺着路牌来到了艺术大学的舞蹈系，他曾听赛真骄傲的说过，他的女友是舞蹈系的学生，还给他看过女朋友的舞蹈视频。柯林估摸着赛真不在学校，应该是来找他的女朋友了。 但他们具体在什么地方，柯林也不清楚，从他进入舞蹈系开始，发现这个地方还挺大的，到处都有很大的教室，里面跳各种各样舞蹈的人都有。爵士，古典，现代，芭蕾舞，等等等等。 柯林顺着教室走，一间间的看过去。一直走到教室的末尾，在这里他看到了一间相当空旷的教室。和其他教室的热闹不同，这间教室只有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黑领深v的少年，他戴着耳机，正在地板在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那舞蹈和其他所有教室里的舞都不同，看起来十分奇特，又有些古老。如果非要让柯林形容，他觉得那大概就像远古时期巫师们祭祀时跳的舞一样，异常的狂野和疯狂，大开大合，没有任何修饰。 柯林对舞蹈并不了解，但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少年的舞蹈里有种古怪的魅力，于是他站在教室外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那支怪异而疯狂的舞蹈结束了，黑发少年走到教室的角落，拿起一杯矿泉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一边喝水，他一边向教室门口的柯林走来。 两人相距两步之远的时候，少年停了下来，盯着柯林飞在空中的眼睛，若有所思。 而柯林也透过眼睛看到了这个少年的外表，他年纪看起来比他要小好几岁，不像是大学生，更像是个高中生。其长相斯斯文文，在舞蹈学院众多的学生中算是普通，不过他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那头发因汗湿而散乱的贴在脸颊和脖子上，那汗水打湿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肉，令他看起来十分狂野。 “你跳的是什么舞？”柯林问道。 黑发少年看着他，没有说话。 柯林又问：“请问，你们这有个叫莉莉丝的女学生么？ 少年不说话，他又打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起了水。柯林感到很奇怪，难道这少年和他一样也是聋哑人么？ 喝完杯子里的水，他把塑料瓶子递给了柯林。柯林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纳闷的看着对方。 “跟我来。”少年简短说道。 说完，他向着教室外走去，柯林一头雾水的跟在他身后，二人穿过舞蹈系的大楼，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人工岛附近。 少年指着人工岛说：“那里。” 柯林三只眼睛飞到了高处，视角拉近，放大。很快，他就在人工岛中心看到了一个青年躺在一个金发女人的腿上，那青年正是赛真。 找到了赛真，柯林松了口气，对那个少年道了声谢谢，打算这就去找赛真。 然而那个少年却叫住了他：“喂，我挺喜欢你面具的，能送给我么？” 柯林纳闷的看着少年。 长发少年没等到柯林回答，便伸手就向他的面具摘来。柯林不想在外面露出脸，赶紧打开了少年的手，说道：“不可以。” 少年露出一丝惋惜的神色：“那太遗憾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晃悠着消失在柯林面前。 奇怪的家伙，柯林心想。 9，争吵 奇怪的少年离开后，柯林向人工岛走去。走到离赛真还有莉莉丝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老实说他并不想做电灯泡，尤其是他知道因为唐德的事，赛真肯定对他心怀不满，他更不愿意在这时候去打扰他的。 这家伙看起来相当放松呢。 柯林在草地坐了下来，不过，他人没过去，眼睛却飞了过去，落在了赛真和莉莉丝身旁的一颗树上。从上向下看去，赛真这个舞蹈系的女朋友还真是漂亮，即便是在太阳系艺术学院这样美女如云的地方，她的颜值也堪称出类拔萃。 雪白的皮肤，高挑的鼻梁，水灵灵的眼睛，还有尖尖的下巴。 柯林看着赛真的女朋友，心里越来越不爽，如果说先前的不爽只是牛刀小试，那么此刻的不爽可以说是满江倒海c他酸的牙痒痒。 凭什么这家伙可以有这么优秀的女朋友，而他却只能偷看呢。凭什么赛真长的那么帅而他却连脸都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柯林心想自己死后一定要把那该死的老头车翻在地，那大耳刮子扇烂他的b脸，问一问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要枕到什么时候，我都腿麻了。”莉莉丝抱怨道。 她单手撑地，一直拿着手机在刷购物界面。 柯林可以看到，那界面自上而下都是一些昂贵的消费品，名包，名表，珠宝，化妆品，还有最新款的衣服。 “这几天我很难过，莉莉丝。”赛真嘟囔的说道。 “难过你别压我腿。” 莉莉丝说道，她把赛真的脑袋托起来，把手机放在他眼前：“瞧，杰克福特又出新色号了。” “是么，让我看看。” 赛真嘟囔道，他看了眼那支口红的价格，嘴角抽搐了两下。 “你等七夕送我吧，亲爱的。”莉莉丝娇憨的说道。 “好好吧” 赛真有些犹豫的回答。 他顿了顿，又说道：“亲爱的，我觉得柯林有些不对劲，他的一些想法还有行为，总是总是” “总是什么？”莉莉丝心不在焉的问。 “有些吓人。”赛真低声说道。 “他长得已经够吓人了，想法再吓人一点，又有什么问题呢。”莉莉丝漫不经心的说道，她突然兴奋：“呀，guci又出了一个金色款式的包，亲爱的你看，真好看呀。” 赛真脑门冒汗：“我不是才送你一个么？” “我只是让你看，又没让你买，你可真小气！” 莉莉丝不高兴的撅起嘴巴。 “好好好我看。” 赛真息事宁人的看了眼，说道：“你放心，圣诞节我就送你。” “圣诞节就不流行了。” 莉莉丝委屈的说道。 “是啊，圣诞节就不流行了” 赛真呆呆的说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柯林看见这一幕，嘴角微微上翘。他心里稍微平衡了那么一点点。 “你最近怎么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莉莉丝问。 赛真没有回答，他大概是想到了唐德的死相，不由打了个寒颤。脸色迅速苍白。 莉莉丝见赛真不说话，问道：“你说话啊，藏着掖着算什么，我不是你女朋友么？” 赛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不行，我不能说。” 他这模样勾起了莉莉丝的好奇心，她放下手机，抱着胳膊，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不是跟你学校里的其他人好上了？” “我没有。”赛真木讷的摇摇头。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 莉莉丝用命令的口吻说的。 犹豫再三，赛真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隔壁隔壁宿舍有个，有个叫唐唐德的人” 柯林的眼睛自带听觉系统，树下两人的对话他全部听在耳朵里。听到这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下去了。他自幼和赛真一起长大，深知他不是什么硬汉角色，这要是让他把唐德死亡的真相和莉莉丝说出来，那么他俩的人生可就完了。 他站起身，大踏步的向柯林和莉莉丝走过去。 树下，赛真正支支吾吾嗯嗯啊啊的语焉不详，看见远处走来的身影，他吓的一个激灵，赶忙推开莉莉丝站起来，脸色苍白的和见了鬼一样。 柯林在莉莉丝和赛真面前站定，莉莉丝看见柯林那张太阳系面具，还有身边漂浮的几只眼睛，微微一愣，看着周围，问道：“你，你就是柯林？” “是我。” 柯林说道，“我有话要和赛真说，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 赛真低着头在一旁不吭声，莉莉丝见赛真模样，又看了眼柯林那张怪异的面具，心有不满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撇撇嘴：“嘁，臭男人，说个话还要偷偷摸摸的。” 莉莉丝骄傲的抬起头，拿着手机撩着头发就从柯林身边走了过去。 柯林的三只电子眼漂浮在空中，盯着那家伙的粉色超短百褶裙，还有百褶裙下面的又白又长的大腿狠狠的剜了几眼，如果可以，他也想知道躺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看见柯林三只眼睛的方向，赛真恼火的说道：“你在看什么？” 柯林三只眼睛盯着大腿，嘴上却冷冷说道：“这么没种？我要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事情和你这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女人说？” 赛真捂住脑袋，使劲的晃了两下，抓狂道：“我哪句话想跟她说了？我只是找个地方放松一下，看在老天的份上，我这周已经被ssp问疯了，难道你还不允许我脱离一下么？” 柯林这才收回眼睛，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赛真立马说道：“坏消息！” 柯林：“赭岩你知道吧，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的继承人，咋们学校的体育明星，学校晚会的主持人兼男低音歌手。不得不说那家伙眼睛太尖，一眼就看出魔物娘尤丽身体里的骨骼不是唐德的作品，而是我们的作品。” 赛真一听这话，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看着手掌：“完完了” 柯林：“好消息，他压根就不在乎唐德的死。他找到我，只想和我合作开一家新公司。一家专门从事生产人体娃娃的公司。” 赛真松了口气，好似捡了一条命，他捂着脸，靠在人工岛的树干上，低声叹息不止。 柯林却异常兴奋，他说道：“无论赭岩有多专业，但他对制造人体骨骼的具体流程并不清楚，他想参与这个行业，那就随他好了。我才不想给那家伙打工，我们要成立自己的公司。 不过，赭岩倒是提醒了我，人体娃娃有很多人类不具备的优点。人类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缺陷，即便是最漂亮的女人，即便是你女朋友莉莉丝那样的女人，也会拉屎撒尿不是么？” 一边说，柯林一边兴奋狂热的在草地上转来转去： “但是人造人不会，我们的人造人只需要电力，我们的人造人可以规避所有人类长相的毒点，我们可以造出最完美的女性，不需要帮她购买化妆品，不需要购买昂贵的礼物，不需要费尽心思令她开心，不需要花钱买房买车娶她回家。 既然赭岩能看出其中的市场，我想我们也不能落后，赛真，我打算暗中成立一家公司，由你我二人控股，专门从事人体娃娃的生产，目标群体就是男性。我负责硬件，你负责软件” “呕” 话音未落，赛真突然弯下腰。 跑到人工岛的湖边吐了出来，湖里鱼得了天降甘露，纷纷跳出来争抢赛真的呕吐物。 柯林一惊，问道：“你咋啦，咋还吐出来了？” 赛真脸色苍白的转过头，愤怒低语：“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能不能消停点，我们已经害死了一个人了，你还要继续？” “闭嘴！” 柯林打断了赛真，他同样恼火道：“唐德那件事只是意外，赛真，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是一场意外。如果正式生产的话，我们会有一系列的测试流程，唐德那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你想都不要想！” 赛真嘶哑的说道：“柯林，我受够了，你的那些想法，在我看来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老天啊，人和机器人能谈恋爱么？我自己是写程序的，怎么不知道程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能跟siri谈恋爱么，不可能的，它进化的再完美也不行！程序的每个行为都是有特定的目的，它怎么可能取代人类？你想都不要想！” 柯林感到了刺痛和不快，他咬牙说道：“人怎么就不能跟程序谈恋爱？你女朋友跟程序有什么区别？收礼物就开心，不收礼物就不开心。要我说，巴布罗夫的狗都比她的花样多一点，至少我扔出去的球它还会接回来！你给她买礼物的钱她会退给你么？” “够了！！” 赛真死死的抓住柯林的衣领，将他按在树干上：“我告诉过你，你怎么说我都想，别提莉莉丝。还有，你爱找谁编程就找谁去，别来找我，我是不会再帮你编写程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松开柯林的衣领，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开了柯林身边。 柯林揉着衣领，看着赛真的背影，气的嘴角直抽搐。 这种感觉不亚于发现了一座金矿，然后兴奋的把金矿向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信任和依赖。没想到那个好朋友却对金矿嗤之以鼻，不 仅如此，还把珍贵的黄金当成粪便给扔在了茅坑里。 他很想就这么跟赛真绝交，从此再也不理会这个废物。但他又深知赛真并不是唐德那样的废物，相反，他是一个编程高手，一个天赋异凛世所罕见的编程高手，如果没有赛真为他来编写程序，那么他造出来的硬件不过是一堆死气沉沉的废铜烂铁。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得到赛真的帮助，否则，他将一事无成。 在原地深呼吸好几次，柯林压下了心头爆裂的情绪，他站在原地，看在远处赛真和莉莉丝的身影，一条计策在他心底逐渐升起。 10，行动 柯林冷着脸离开了艺术学院的范围，路上，他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找到了赛真社交软件的账号，在他的交际圈里翻了起来。赛真的交际圈里，大多是分享一些日常，有很多女性的留言和点赞。 和那些颜值出众的女人一样，莉莉丝拿自己的脸做了头像，留言清晰可见。这让柯林迅速找到了莉莉丝的社交账号。获得账号之后，他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赭岩。 电话接通，赭岩问道：“什么事，我正在准备一场音乐会。” “我们需要软件工程师，你拨一批预算给我，我有一个合适的目标，不过对方在一个很大的公司，我需要足够的资金挖墙脚。” “多少？”赭岩立刻问。 “一百万信用币。”柯林说道。 “人靠谱么。”赭岩问。 “太阳系无人出其右。”柯林淡淡道。 “账号发来。”赭岩说道。 电话挂掉了。柯林给赭岩发去了账号。很快，他就收到了一条收款信息，他的账户上多出了一百万信用币。收到钱之后，柯林直奔天梯城的悬浮车租赁中心。 这里是一片巨大是太空大楼，楼中停满了各式各样型号的悬浮车。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豪华且昂贵的车型，多数都是车主放置于此，供那些明星拍广告和写真宣传使用。或者偶尔有自然人想不开，想来一场传统的老式婚礼时，也会从中租赁大量豪华悬浮车。 柯林在租赁公司转了转，很快就相中了一台新式的齐柏林号悬浮车，它有着流线型的外观，粗大而炫目的聚变引擎，还有非常炫酷的黑红色涂装，毫无疑问，这是一台把妹利器。 柯林叫来了租赁公司的经理，指着这台悬浮车问道：“这玩意多少钱一天？” 经理回答：“五千。” “那么今天是多少号？” 柯林又问。 “今天是8月4日。” 租赁悬浮车的销售说的。 “租到8月14号。” 柯林说道。 “您好，一共是五万信用币。” 柯林十分痛快的扫码支付，扫完之后，他开着那辆齐柏林豪华悬浮车就出去了，回头率极高。 没多久，他将豪车停在了天梯城最大商业中心的广场上，这里有一家名为“夜之皇”的透明大楼，楼内外都是喷泉和漂亮的霓虹灯柱。 夜之皇，柯林很早就听过此地的大名，它是天梯城赫赫有名的牛郎店，是富豪们的销金窟。柯林和赛真关系好的那会儿经常拿他开玩笑，说只要他敢不好好编程，就把他送去牛郎店做旱道王子。当然，赛真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很生气。 此刻时间是下午，夜之皇尚未开业，不过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往店里搬运酒水饮料。据说，这家牛郎店每晚都要消耗上百吨酒水，异常惊人。 柯林从悬浮车里钻出来，信步走进了夜之皇的大门。 吧台上，一名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人正在擦拭玻璃杯，看见外面走进来的柯林。赶紧放下杯子，微笑问道：“您找谁？” “我找你们家的工作人员，想看看。” 一边说，柯林一边不经意把门外那辆齐柏林悬浮车的钥匙放在吧台上。 在此地上班的工作人员何其眼尖，即便柯林不放，他也看到了外面那台齐柏林悬浮车。 他立刻从吧台后面走出来，非常热情的将柯林引至会客厅，弯腰说道：“现在还没到哥哥们工作的时间，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稍等一会儿，等一个小时之后，咱们这儿就开业了。” “我不是来娱乐的，我是来” 柯林突然止住了说话，他盯着面前那名前台小哥。 不得不说，在夜之皇这种地方上班的人，外表都十分出众。这名前台竟然不是合成人，他有着蓝色的眼睛，但不是伊甸园公司那种不自然的纯蓝色，而是很欧式的深蓝色。有着高高的鼻梁，整齐的牙齿和薄薄的嘴唇，下巴很方，虽然化了一点淡妆，但底子很好，很有男人味，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是这样。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肌肉结实，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虽然不知道牌子，不过看价格应该也不是便宜货，看起来很有格调。 柯林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不由微微一笑， “你是自然人。” 柯林问道。 “当然，尊贵的先生。” 那名前台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夜之皇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自然人，咱们可不会像那些三流夜店一样，拿合成人那样的家伙来服务您这样的人，你说对不对， 那样太掉价了。” “嗯哼。”柯林不置可否的哼了声，他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你接活么，私活？” 前台一愣，显然没想到柯林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也很有经验，再夜店上了这么多年班，什么样的顾客没见过。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先生说笑了，我是做管理的，不是做夜场服务的，如果您想要服务的话，我可以介绍我们店最优质的” “五千信用币一晚上。” 柯林打断了他。 前台一愣，回答道：“我真的不是做那个的，先生。” “一万信用币一晚上。” 柯林继续说道。 “这这” 前台脸色变了变，他说话语气有些颤。异常犹豫。 “两万信用币一晚上，你不愿意我就换人。” 柯林说道。 前台赶紧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又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了起来，随后又坐到柯林身边，为难道：“我晚上上班啊，先生。这里的酒水都要我管，音乐我也要管，男的女的都要管，我真的没空接什么私活，您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要不白天” 他手掌挪到了柯林腿边，柯林看见了他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翘，看来这个人的底线比他想象的要宽松，真是天助。 “白天是么，也不是不行。” 柯林张开腿，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两万信用币，你现在这里给我试营业一下，我满意了再有后续的工作。” 如此大胆而露骨的言辞让前台惊了，但他经验丰富，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很职业的微笑，坐直身体，把手伸到柯林腰上，低下头去。 柯林立马抓住了他的脑袋，将他推开。 对方困惑的看着他。 “抱歉，我是直男，你已经过关了。”柯林说道。 “哈？”前台不解的看着柯林。 “你以为我要干嘛？“ 柯林撇撇嘴：“我有一个任务，需要一个演员来完成，你在这地方呆这么久，应该对女性的心理很了解吧。” 前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挠挠头，说道：“差差不多了解一点，我之前也做过一段时间公子。” “很好。” 柯林举起手机，把莉莉丝社交账号的头像递到了前台面前，“你觉得她好看么？” 前台拿起手机一看，点点头：“好看，九分女，九点八分也不为过。” “给你十天时间，你能拿下她么？” 柯林问道。 “啥？？？” 前台惊愕的看着柯林，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玩意。 柯林三只眼睛盯着那名前台，他终于变了神色，工作这么久，他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 “你你不是来搞我的吧，先生。我和你没有仇吧”前台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样的女人，背后的男人可能非富即贵啊。” 柯林笑了笑，说道：“放心好了，她还在大学，暂时还没有那种关系。不过我估计差不多快了，很幸运，你是第一个。” “我？” 前台呆愣愣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柯林说道：“你是一个摄影艺术家，一个超级富二代，一个纨绔子弟，一个从来不缺钱的知名艺术家，你的爱好就是每天在全球各地拍照。拍美女，拍风景。拍奢侈品，你对奢侈品很了解，对么？” “略略懂。” 前台结结巴巴的说道。 “去搞个社交账号，不露脸的那种，里面发布的内容都是到处旅游拍照的，弄得你很懂摄影的模样。然后，去加她，就说是看过她的舞蹈作品，想要商业合作。让她做模特，开高价，她要看你作品就去网上下载几套，她没有理由不出来。” 前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呆呆的看着柯林。 柯林把那辆齐柏林的悬浮车钥匙扔给了他，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柯林：“门口哪辆齐柏林悬浮车，我借你用。这十天的时间，你就带着她到处玩到处拍，每天跟她吹牛，帮她买她想要的东西，满足她的幻想和虚荣心。十天时间，务必把她拿下。” 前台看着手里的钥匙，有看着柯林的面具，不知道该说什么。 柯林站起身，弯下腰，靠近男人的耳朵低声说道：“最最重要的事情，十天之后，记得在情人节那天晚上，带她去天梯城的巴尔顿酒店去开房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用什么理由，都要把她带进去，把她给办了，如果你做成这件事，我给你二十万信用币。” 听着耳旁那近似恶魔的低语，前台喃喃说道：“太离谱了太t离谱了” “离谱么。” 柯林站起身，居 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如果连xx都愿意吃，让你泡个妞又有什么难的？出钱让你泡妞，这种活可不常见，珍惜这次机会吧。” 11，贝克莱美 毫无疑问，那名牛郎店的前台虽然对这次突如其来的任务感到震惊，但看在二十万信用币以及莉莉丝颜值的面子上，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找完替身演员之后，柯林就回学校了。他没有和那名男子交换社交账号，不过作为随时沟通的媒介。他把自己的一只眼睛留在了齐柏林悬浮车上，一方面随时监视棋子的动相，防止这家伙乱来，一方面防止他弄坏了租来的车，他不可不想再背上更多的债务。 回到学校后，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几乎没用两天时间，柯林就看到那名男子将莉莉丝给约出来了。他们开始如计划中的一样，开始到处拍照，到处逛商场。看起来莉莉丝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新朋友一点都不意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对方的馈赠。 柯林本来心里还隐隐约约有些愧疚，但看莉莉丝这模样，他那丝愧疚荡然无存。 对于自己的好朋友赛真，柯林内心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对赛真嫉妒非常，因为他又帅人又好。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赛真是他的连体婴儿，既然他柯林是全太阳系最牛逼的人，那么赛真作为最牛逼人生命的一部分，自然不能跟莉莉丝这种拜金的女人过多交心，差不多玩玩就够了。 由于莉莉丝很快就被新出现的“超级富豪”吸引了注意力，和赛真相处时间便急速下降，而赛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每天契而不舍的跟莉莉丝发消息，等来的却时常是缓慢而又敷衍的回答，他开始消沉且低落。 放在过去，赛真一定会将自己的情绪和柯林分享，但是由于唐德事件，两人开始疏远。他选择闭口不言，独自承受这一切。 看着他那副模样，柯林暗爽不已，他暗暗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八月十四日。 七夕情人节。 在这一传统的节日，虽然没有官方的宣传，但是在信用币的造势下，各种商铺和卖场都打起了各式各样的广告，恨不得在这一天把整个太阳系都卖出去来证明爱情的伟大。情侣们纷纷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整个天梯城的大学城里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下午，柯林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看见赛真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不由关切道：“赛真，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么？” 两人冷战许久，柯林突然的问候让赛真翻了个身，不说话。 “走嘛，赛真。今天我看到好多店家都在打折做活动呢。” “不去。”赛真瓮声瓮气的回答。 柯林坐在赛真身边，说道：“怎么啦，不高兴，不高兴我陪你喝两杯？” “不去不去，烦死了。”赛真转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 柯林故作惊讶的问道：“赛真，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答应你，以后不做人体娃娃还不行么？” 赛真愣了一下，没说话。 柯林抓着赛真的胳膊说道：“那天你说完后，我也考虑了很久，唐德的事的确你我都有错，可是那毕竟是无心之过，你用那个来惩罚自己，不对啊。我们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不就好了嘛。” “哎呀哎呀不是这个啦” 赛真语气稍微软和了一些，他烦闷无奈的说道：“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柯林问。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赛真叹息着，无奈的把头从从枕头里拿了出来，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行行行，一起吃晚饭吧，你打算去吃什么？” “火锅，咱们好久没吃火锅了。”柯林说道。 赛真立刻拒绝：“不要，吃了火锅一身的味道，到时候万一” 柯林语气稍冷：“就吃火锅。” 赛真愣愣的抬起头。 柯林微笑：“我想吃火锅了。” 赛真性格没有柯林强硬，见他如此坚持，只好爬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柯林可以眼尖的看到，他在自己出门随身带的背包里放了一件外套。 两人走在天梯城的街道上，柯林惬意的拿手背在脑袋后，赛真则背着包走在柯林身边，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情侣，一声不吭。他心里有事，走的不快。直到二人来到火锅店时，赛真的心情也不见得好多少。柯林在火锅店里转了转，选了个最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过，就在柯林点菜的时候，赛真发现一些异常。 他问道：“柯林，你的眼睛呢？怎么少了一只？” 柯林两只眼睛对视一眼，分别落在柯林的两边肩膀上。 “加百列没电了，回去充电了。”柯林说道。 “这样啊，得抽 空给你眼睛升级一下了。” 赛真嘟囔道，“换个更耐久的电池什么的。” “今天是情人节，你怎么不跟你女朋友出来？”柯林点着菜问。 赛真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很快，火锅店的合成人服务生为两人送来了烫菜和锅底以及满满一大箱啤酒。柯林把面具往上抬了一点点，露出面具下的嘴巴，随后帮赛真开了一瓶啤酒，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柯林和赛真开始喝酒，赛真一边喝酒一边看手机，显得心不在焉，而柯林则专心致志的涮着菜。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酒过三巡，赛真有些醉了，他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忍不住吞吞吐吐的和柯林敞开心扉。 “阿阿林，你还记得还记得阿米么？” “怎么可能忘。” 柯林漫不经心的说道。 “阿米阿米她她从来，从来不问我要礼物” “废话，她跟我们是一个福利院的，怎么可能问你要礼物。”柯林余光扫过窗外，此刻天色已晚，夜生活已经开始，牛鬼蛇神们都已然苏醒。他夹起一片生牛肉，缓缓放进嘴里。 赛真浑然不觉饥饿的猛虎即将开始狩猎，已然在向柯林吐着苦水，他低沉的说道：“莉莉丝，莉莉丝她好久都没有跟我说过话了” “唔。” “我给她发信息她不回我，叫她出来玩她只说自己在忙” “是么？或许是真的在忙呢。“ 柯林嘴里叼着一片生牛肉卷，血水缓缓从他嘴角落下。 “是的她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一个摄影师看中了她请她做模特” 柯林嘴角微微上翘：“那不是好事，好歹让她自己赚点钱。” “那摄影师开齐柏林的，我从她发的状态里看到的你也知道，齐柏林家的悬浮车，随便一辆都要好几百万的信用币。我总是怕我怕她受到伤害我” 柯林缓缓坐着身体，问道：“是什么颜色的齐柏林？” “黑红色的。”赛真低声说道。 一道刺目的灯光闪过，伴随着聚变引擎低沉的轰鸣声，赛真的面庞被灯光打亮，他下意识的看着窗外，然而这一眼，却差点没让他送到嘴巴的啤酒瓶摔下来。 那辆黑红色的悬浮车恰好从落地窗外开了过去，停在了对面巴尔顿酒店的门前。 柯林吞下口中的生牛肉c放下筷子，缓缓将面具从脑门上拉下来，扣回自己的脸上。他伸着脑袋，两只电子眼漂浮在空中，牢牢的盯着赛真那张愕然的脸，问道：“赛真，你在看什么？” 赛真没有回答，手掌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放下了啤酒瓶。 “赛真，你在看什么？” 柯林又重复了一遍。 赛真难以置信的站起身，看着火锅店外面，对面那栋豪华的巴尔顿酒店门前。门童从玻璃大门后钻出来，为那辆齐柏林悬浮车打开车门。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胳膊上挽着一名穿着鹅黄色皮衣的女人从车里钻出来。那女人从豪车里伸出腿的瞬间宛如贵妇名媛，仿佛疼天生就是那辆车的一部分。 她有着金黄色头发，脸上带着陶醉和羞涩的微笑，挽着男人手臂的同时还主动凑过头去，和男人亲吻了一下。男人潇洒的将钥匙扔给了门童，挽着女人的手臂，有说有笑的向酒店内走去。 这一切被加百列看在眼里，传递到柯林脑中，但他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用路西法和米迦勒盯着赛真的脸，欣赏着他脸在城市霓虹光芒照耀下的细微变化。 赛真眼眶已经红了，他呆呆的向火锅店外走去，魔怔了一样，失魂落魄。 柯林鬼魂一样站起来，尾随在赛真身后，两只眼睛飞在空中盯着他。眼看莉莉丝和不知名的男人即将消失在大楼中。 突然，赛真对着那栋酒店狂奔起来。 柯林一把冲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他，不让他动。“赛真！你想干嘛？”柯林问道。 “放开我！你放开我！！” 赛真拼命的扭动着身体，他眼中带泪，奋力的大喊道：“莉莉丝！！莉莉丝！莉莉丝！！莉莉丝安道尔！！” “赛真，冷静！”柯林说道：“你怎么了！？” “她跟别的男人，跟别的男人！！”赛真愤怒的无可自制，牙齿咬的格格响。 柯林低声警告：“你疯了么？那样的男人是你能得罪的，你忘了咱们是什么地位的么？” 这句话让赛真全身颤抖起来，无力感和羞耻感吞噬了他，他站在那栋巨大的玻璃建筑下，发疯的冲着那栋建筑狂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人类尖锐的声音被天梯城呼啸的悬浮车的轰鸣掩盖，一如被文明压制的兽欲，无 法得到丝毫扩散。 嘶声力竭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赛真无力的跪倒在地，捂着脸，眼泪扑簌簌的往下直掉：“她她她背叛了我！我对她那么好，我忒她辣么好c五对她纳吗好5嘚腿捏面喝” 柯林快笑死了，赛真一旦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口齿不清，跟含了个xx似的。但是他这时候又不能真笑出来，笑出来就全毁了。 他抱住赛真，说道：“兄弟，兄弟，br一，她不值得你这样！！” 赛真无法忍受，他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唔堆挞卡嘛搞啊哈哈唔乸林飞舞缺哈舞那纳利不候呴，唔钠哇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坐在大街上，抱着头，放声痛哭，一如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一样。那些人来人往的人流看见了跪地痛哭的赛真，有的露出同情的神色。但更多的是绕过赛真，窃窃私语的向远处走去。 尽管柯林已经快要憋笑憋岔气了，但他还是坐在大街上，抱着赛真，不断的拍着他的后背，温柔说道：“赛真，你知道你哪里不够好么？你太穷了，赛真，我们没有钱，没有钱的人是不配拥有美色的。这才是正常的。” 赛真一听这话，哭的更凶了。 他大哭道：“卡系哇折滴蛤系话她，腌咋西妎瓜大” “我知道，兄弟，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可是那没用，现在是卖方市场。”柯林温柔说道：“别哭了，准备和我一起战斗吧。” “莱米西法濑蜜细伐”赛真口齿不清的嚎啕大哭着，一头撞向了路边的消防柱。 噗 柯林用身体挡住了赛真的撞击，短暂的笑出声，笑完他又抱着赛真的脑袋，坚决说道：“兄弟！！别哭了！一切还没有完，我们还有机会！！” “邋嗦甚么？” 赛真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他已经哭的意识不清了。 “我们要变有钱，我们要变得异常有钱，有钱到让那些女人来跪舔我们。”柯林自信满满的说道。 赛真一个激灵，呆愣愣的看着柯林。 啪！！ 柯林突然死死抓着赛真的脑袋，三只电子眼凶残的盯着赛真的脸，他说道：“还记得我的那个提议么，赛真。告诉我，我们要怎么才能变得有钱？” “瓦布机岛”赛真无神的说道。 “你知道，赛真。”柯林强硬说道。 赛真眼神短暂的亮了片刻，可随后又想到什么，再度痛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嘛，别哭了嘛” 但柯林并不能止住赛真的嚎哭，他狂乱的甩头，甩的晃来晃去。 柯林生气了，对于这个史莱姆一样的家伙，他愤怒的抓着赛真的脑袋，强行把赛真的头给掰了过来，厉声道：“别哭了嘛！！！！！” 赛真被柯林这一嗓子吼的打了个寒颤，冷汗出了一背，他终于清醒过来，低声抽噎道：“别鳖卡了嘛，贝可拉嘛，吧克拉美贝克莱美” 他跪在地上，不断的重复着柯林的话，终于，他停止了哭泣，低声对柯林说道：“娃们呀急扯立嘎斯。” 柯林狂喜，他激动问道：“对！！什么公司？？” “贝克莱美。” 赛真说道。 12，反向喷射 “柯林蓝塞尔！！你毁掉了我的人生！！” 金发女人站在原告席冲着柯林大声尖叫。 站在被告席上的柯林却连看她一眼都欠奉，他淡淡道：“我毁掉的人生太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你！！！” “肃静！” 审判员敲了敲桌子，严厉说道：“法庭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柯林蓝塞尔，你曾于2999年8月中旬以诈骗的方式，诱使当时年仅19岁的莉莉丝安道尔在不知情的方式和陌生男人发生不正当关系，请问这指控是否属实？” “哼哼” 柯林笑出声，他看了眼自己的律师。 那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闪电一样快速说道：“对不起，我要声明几点，审判员，您的言辞实在漏洞百出。莉莉丝安道尔当时已经年满十八，是太阳系一名合法又合格的成年人，她有能力且有义务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的私人行为却要来指着柯林蓝塞尔先生，这样的说法既不符合法律，也不符合道德，在我看来，蓝塞尔先生并未触犯任何法律，还请您收回这荒谬的指控！” 审判员还没说话，莉莉丝已经尖叫起来，她指着柯林蓝塞尔的鼻子声泪俱下的指责道：“是啊，是啊，你把自己摘的好干净。那是因为被拍片的不是你，是不是！？” 柯林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莉莉丝站在原告席上，尖利的叫到：“就在那一晚之后，我和那个男人的视频就在整个网络上流传，点击率突破了近百亿，而就在十年之后，3010年，你甚至推出了一款名为“莉莉丝ps”的人体娃娃！！卖了几千万套，你这一些都要说跟你没关系么？？？” “嘁。” 柯林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回答。 这时，审判员拿起了数份文件，放在审判庭的巨型展示屏上展示，一边展示一边说道：“这些都是你欺骗原告莉莉丝的证据，你租赁那台齐柏林z8号悬浮车的收据，上面租赁人写的是你的名字，还有一份对时任夜之皇前台的汤姆怀恩的转账记录，数额为35万信用币，这一切都足以说明你在当时犯下了欺诈的罪行。更遑论你之后推出的产品严重侵犯了莉莉丝女士的肖像权，对于这一切，我想事实已经无可辩驳。柯林蓝塞尔，你是否承认？” 柯林的律师站起来，又要说话。 但是柯林抬起一只手掌，阻止了他。 律师闭嘴坐下。 “对，我做了。”柯林直接了当的说道：“是我租的车，是我请的演员。” 如此直接了当的承认让全场的女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血压开始急速飙升。 莉莉丝更是适时的捂着脸，失声痛哭道：“我在胁迫和欺骗下那个人发生关系，我是被逼的。但是我一直深爱的还是赛真，你毁了了我的青春，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名誉，毁了我的人生！” 在场的女性无不闻之落泪，她们不能说话，但她们全部齐刷刷的站起身，一个个的手拉手，用仇恨溢满的眼神，死死盯着那个被告席上的男人。 “你爱个几把，你爱的是信用币。” 柯林冷笑嘲讽，对那些眼神熟视无睹，他傲然站立在被告席上，说道：“我就是干了，但即便如此，我又犯了什么罪？我何罪之有？” “很好。” 审判员刷刷的记录下柯林的回答后说道：“经过我们一审判决，你犯了欺诈罪，以及侵犯女性繁衍权的罪行，因此，你将处以对莉莉丝女士五十亿信用币的赔偿金。” 莉莉丝闻言紧紧的捂着脸，浑身颤抖战栗。 “五十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柯林根听到什么莫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他快乐的摇摇头，三只眼睛跟着起舞。 笑完，他环视四周，淡淡道：“欺诈罪，侵犯女性繁衍权。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时我跟合成人女性发生关系的时候，你们给我定下的也是侵犯女性繁衍权这个罪行，不是么？” 审判员说道，“不错，你以确凿无误的证据，犯下了该罪行。” “五十亿我倒不在乎。” 柯林玩着自己手指，淡淡道：“就算你把这个数字后面加两个0我也无所谓，不过恕鄙人愚钝，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在座的诸位，不知道你们有谁来帮我解答一下。” “你什么疑问？”审判员冷傲的反问。 柯林歪头，“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买卖东西合法，xx合法，为什么买卖xx就不合法。 给火星驻军卖一堆炸弹，然后让他们每隔几十年往地面 那群合成人脑袋上来一轮“天降正义”是合法，可是让一群女人帮你high一次就是不合法。怎么回事，xx比掉脑袋更危险么？” 柯林笑着问道：“为什么免费在app聊天约出去来一次是合法，给她一点辛苦钱表示感谢就是不合法，为什么花几十万的彩礼钱买一个黄脸婆回家过着清汤寡水的婚后生活就是合法，花几百信用币找个合成人就是不合法？” 审判员没有说话。 审判席上的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等待片刻，柯林没有得到回答，他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你瞧，我这人有个坏习惯。我思考。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来说说我浅薄的思考。 因为那样就太容易了，太容易就得到的东西就是不合法的。你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再再再努力的为太阳系工作，这样才能在一天十二小时的工作之余拿一点加班费在一辆二手悬浮车上加一块没用的扰流板来养活那些卖悬浮车零部件的商家，然后拿这辆可悲的二手车去勾搭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女人。之后，你就有权在出租房床上花上三分钟抽动一下，这是合法！ 但是，如果你胆敢拿买扰流板的钱直接找个漂亮女人爽一下？” 柯林咧嘴一笑，“bullshit！真是白日做梦！那是卖扰流板的人的特权，如果你敢触碰他们的特权，他们就要找个监狱然后把你肠子给干出来！” 说着，柯林脑袋一转，冲着陪审团的成员说道：“我说的对么，卖扰流板的诸君，你们聚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我，是我的人体娃娃让你们的扰流板卖不出去了么？” 陪审团鸦雀无声，男人们看着柯林，眼中隐隐约约有火焰在燃烧。 “够了，你的发言太长了。” 审判员敲了敲锤子。 柯林压根就不理会他，他盯着审判员，说道：“所以，只要你敢判我“侵犯女性繁衍权”非法，就不能判我欺骗这个老太婆和别人开房“非法”，因为在他们开房之前，已经为太阳系支付了很多合法的费用。 租车合法，请人合法，送的礼物也都是商场里买的，也是合法，这些费用足以证明他们发生关系是既合理又合法的。” 莉莉丝再也受不了了，他跳起来指着柯林的鼻子就骂道：“闭嘴！！你这个贱人，信口雌黄。” “闭嘴，老太婆。”柯林冷冷道：“没你跟我说话的份。” 莉莉丝勃然大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生气，她怒目圆睁，尖叫道：“你叫我什么？！” “怎么？你已经四十多快五十了，你还要我叫你“姐姐”么？” 柯林摇摇头，“去你的吧。td什么时候我们这个星系的人已经弱到了这个程度，一点真相都不能直面呢？听一点真话能杀了你么？ 把x片叫成，把瞎子叫成视力障碍人士，把聋子叫成听力障碍人士，把贫民窟叫成城中廉价安置房，把老人叫成“上了年纪的人”，hat？难道只要我c了一个叫“年纪”的家伙我就要进火葬场了么？” 柯林张开双臂，耸耸肩：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你们猜什么最恶臭———所有比自己年长的女人统一叫“姐姐”。喔哦～～喔哦～～真是跟泡在水里一百天的尸体一样，散发着独特的三十一世纪的恶臭。 如果说对着一个s身材有着白皙皮肤大长腿大女人叫姐姐还可以接受，可是为什么对着一个皮肤松弛，脸上有鱼尾纹，胸部下垂的女人也要叫“姐姐”？” “不！！” 柯林咆哮出声：“发明了一堆话术就能让这太阳系冰冷的现实柔软么？用了这些又臭又长的名词就能让你们更“文明么？” 他伸出手指直指审判席：“别跟我扯什么——“未经许可购买人类繁衍后代权”，放你的屁。我就是剽x，好歹我知道我在剽x。” 一直冷静的审判员也受不了，他把锤子敲的咚咚响，大声说道：“闭嘴，你剥削女性，侵犯人权还有理了？” 柯林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凶残咆哮道： “我在剥削女性！你知道什么才是剥削女性么？定时用定制的糖衣炮弹轰炸她们的大脑，告诉这群未经世事的少女世界有多么“美好”，她们应该活的“多精致”，她们应该拥有多少化妆品，拥有多少双鞋，拥有多少个包包，拥有多少件裙子，拥有多少瓶香水，然后好把你们造出来的那些td毫无意义的产品卖去她们的橱柜，拿走她们的工资，透支她们的信用卡，顺便再告诉她们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为你们花钱购买你们制造的狗屎，那么那个男人就是“不爱你”，bullshit！！！ 我只是让她们张开双腿，给她们一点该得的薪水，你们做了什么？她们男朋友给她们买包的时候赚到的钱你们分了一半给女人了么？你们给她们回扣了么，嗯？？？她们信用卡欠钱那百分之十几一 年的利滚利利息，你们愿意帮她们还上十分之一么？啊？？？那些为了追求颜值死在整容手术台上的女性的，你们出过一毛钱的安葬费么？啊啊啊！！！？？？” 柯林咆哮，状如疯魔。 “诱良为娼的东西，你们不仅剥削女性的身体，你们还剥削她们的意识，她们的精神，她们的生命，她们的一切可能性！我要是个女人你给我教这套东西我可以把你脑浆都给打出来！什么狗屁精致生活，什么轻奢，什么小确幸，什么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真的是恶心。 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渣滓在这跟我说“剥削女性“，还要打着人权，文明的口号，真的是bullshit，看见你们那副吃相简直让我作呕。” 柯林一个激灵，捂住嘴角，“不好意思，我激动了，不是作呕，只是引起了我“不自然的排泄物反向喷射！！” 13，神欲科技 柯林看着周围的女人低声冷笑道：“合成人还知道自己是奴隶，你们还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奴隶主。” 说着，他又亢奋起来：“嘿！我建议所有女人都跟在我后面一起卖x，好歹我承认我自己是一个人渣。而这群人呢？他们是一群当了人渣还要立牌坊的表子。老天保佑太阳系，要是你们这群人聪明一点点，太阳系的公司至少要倒闭一半呢” 兹！！ 伴随着一道电流涌过。 被告席上的柯林突然停止了说话。 他的体表有电流划过，那道电流将他电的浑身抽搐，三只眼睛在空中不断颤抖。他身边的执法队人员悄悄的往旁边挪开了两步，以防止被电流波及。 电流连续在柯林体表贯穿了几个来回，这才缓缓停止。柯林半跪在了地上，黄金面具下，一些半透明的粉红色液体缓缓渗落。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 裁决大厅内，坐在最高处的老头用粗大的手指按在一个按钮上，缓缓说道：“你的确很聪明，但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柯林蓝塞尔，是我们在审判你，不是你在审判我们。我们有权把你投射到后面的太阳中去，所以，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下你那狂妄的态度比较好。” 裁决大厅里响起了低声的窃笑，人们看着那个被电的在地上抽搐的男人，捂着嘴唇。如果不是畏惧最高审判长的威严，只怕他们现在都已经大笑出声。 最高审判长收回手指，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一个审判员站起来，说道：“处罚将于一个月内执行完毕，请一号原告退场。” 金发女人莉莉丝昂首挺胸的从柯林身边走过，好似年轻了十几岁，背突然就不驼了。路过柯林身边时，她幸灾乐祸的看着柯林，露出得意的笑容。 柯林手掌扶着地面，一点点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动作有些机械。 审判员继续读道：“现在传二号原告，神欲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赭岩。” 听见这个名字，柯林的三只眼睛微微转动方向，身旁的金色地面裂开。一个男子在执法队的包围下，缓缓走到原告席位上。 这是一个极为雄壮的中年男人，他身材极高，足足有两米多，穿着肩膀极宽的深褐色长袍，手里把玩着一串玉珠，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牢牢的盯着被告席上的柯林，嘴角微动，用口型对柯林了几个字。柯林认得那几个字，那是【你完了】。 柯林把手伸进面具下，缓缓的擦了擦面具下渗出的液体。 十八年前。 地球。 下天梯城。 轰隆隆的闪电在乌云中咆哮，暴雨倾盆而下，透明的雨水击打在透明落地窗上化作无数针点。加百列站在落地窗前，木然的盯着远处那巨大高耸的太空电梯，它们矗立在太平洋之中，任由深海的波涛冲刷千年，依旧巍然不动。 “老师” 有人低声喊道。 加百列听到了呼喊，它看了眼自己透明的手掌，手掌由无数透明而纤细的骨骼构成，那是和太空电梯一样的材料一一一碳纳米管。 “蓝塞尔老师” 那人又喊了一声。 加百列从落地窗边缓缓转过身去，盯着来者。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瘦小男人，他搓着手，站在三米多高的加百列面前，看起来有些局促。 “蓝塞尔先生，赭董让你去会议室一趟。”律师有些不安的说道。 加百列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过信号已经转瞬而去。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内门打开，柯林从内门中走出，来到了加百列身边。加百列的碳纳米管身体蜷缩收回，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眼睛，漂浮在柯林身边。 “找我有什么事？” 柯林问道。 “有协议要签。”律师答道。 柯林点点头，示意那名员工带路。 离开办公室后，柯林可以看到门外是热火朝天的铸造场面，无数工人正在门内紧锣密鼓的组装着最新款的机器，这些机器造型奇特非常，或是长着马头或牛头的雄壮男人，或是长着猫耳和鹿角的可爱少女，最离谱的是他们的下体，更是清一色的颠倒了过来，男性特征换成了女性，女性特征换成了男性，怪诞的不可思议。 柯林手插在兜里，眼神从这些怪物身上扫过，内心充满了厌弃。 来到会议室，赭岩正在和几名公司的投资人谈话，他手里拿着照明灯，照射着展柜里的人体娃娃，说道： “我们准备在一年之内占据整个亚洲区的玩具市场，同时以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扩张到整个地球和周边行星，这种超人的玩具一定会给人带来全新的视觉和感观体验。” “这些东西真的卖的出去么？” 有投资人在展柜边，忧心忡忡的问道：“玩家真的会购买么？” “百分之一百会购买，不要小瞧了人类的猎奇心理。更不要小瞧了欲望的强大，我们整个文明都是建立在欲望之上。事实上，如果没有欲望，宇宙也就没有膨胀的必要了。“赭岩笑眯眯的说道：“瞧，我们的总工程师来了。” 柯林从会议室外走了进来，冲几名投资人点点头。 “帮他们说说这些玩具的优点，这些都是我们未来的金主。”赭岩将照明灯递给了柯林。 柯林接过了赭岩手中的照明灯，说道：“我们的机器的所有骨骼采用全纳米管技术，重量仅为十公斤，比市面上的任意一款人体娃娃都要轻数倍不止，而碳纳米管的强度又使得我们的娃娃几乎坚不可摧，质量也远超市面上任意一款人体娃娃。” “安全呢？”有投资人问。 “经过我们的数千项测试，百分之百安全。” 柯林说道：“不仅如此，更可贵的是，我们的娃娃具有运动功能，不需要人为搬运。” 他打了个响指，顿时，展柜里的娃娃都活了过来，它们缓缓趴在地上，跪行着爬到了投资人身边。扶住了他们的膝盖，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 嘶！ 投资人倒吸一口凉气，赭岩却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的抚摸着面前娃娃的鹿角。 柯林：“这种技术优势是无可比拟的，也是其他公司所完全不具备的。就在不久之后，我们还会推出运动捕捉功能，精准的分析用户的需求，以此来改变运动姿态。顺便说一句，它的体力也是无限的，不会劳累，不会疲倦，一直工作到欲望满足的那一刻。” 说完，他把灯管还给了赭岩，赭岩接过柯林手中的照明灯，将其关闭，问道：“你们有谁想亲自体验一下，我们神欲公司有专门供访客使用的房间。” 几名投资人面面相觑，大多选择了拒绝，只有一人解开领带：“我试试。” 立刻有女性工作人员微笑的走进会议室，鞠躬邀请那人离开，其他几名投资人虽然拉不下来脸，但也想得到一手的用户反馈，就跟着他一起出门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柯林和赭岩两人，暴雨仍在下个不停，窗外一道惊雷划过，将赭岩的脸照射的十分明亮，他站起身，来到柯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将我脑中这些奇思妙想完全复刻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做的很成功。” “份内之事，我答应过你，为你造出理想中的” “美中不足。” 赭岩突然打断了柯林，说道：“美中不足的是，公司上市在即，我却连公司的软件工程师面都没见过，他到今天也没有跟我签过入职合同，这不太好吧。” 柯林面色微微绷紧，好在他带着面具，外人看不出来。赛真是他的软件工程师，他才不愿意让这家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给赭岩打工。 柯林：“我对他也不了解，是在网上看过他的作品之后招他过来的，据他自己的说法是他热爱自由，并不想轻易为公司而放弃自由。不过你放心，我会将他应得的那部分酬劳转交给他。” “自由” 赭岩直勾勾的看着柯林，突然问道：“你对贝克莱美这家公司了解多少？” 柯林心脏跳空了一下，说道：“贝克莱美，没有听过。” 赭岩：“是一个在南太平洋群岛上注册的小公司，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用的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家伙，不过他们旗下的产品结构倒是和我们家的产品有一些类似。这件事，你了解多少？” 轰隆隆。 又一道惊雷闪过。 柯林摇摇头，“我对此并不了解，赭岩。不过想来世界上原先做人体娃娃的公司那么多，现在多出一两个会动的，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赭岩面无表情的后退着，坐在了会议室的椅子上，对外面招了招手，几个律师从屋外鱼贯而入，来到了会议室内。 律师拿着一份文件在柯林耳边说道：“蓝塞尔先生，公司将于下个月正式在地球上市，这是一份股权协议。你有三十一万份股，占总股本的百分之十，是赭岩先生一开始答应你的。如果您没有意见，可以签字了。” 柯林看了一眼股权协议书，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在股权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字之后，柯林打算继续回去工作。 走到门口时，赭岩却又叫住了他：“等一下，柯林。” 柯林困惑的看着对方，只听赭岩说道：“只有神欲公司才可以掌控x欲，只要掌控了x欲，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得 不到的，你要记住。” 14，公司困境 由于赭岩突如其来的关注，柯林没等下班便离开了神欲公司。跨出神欲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加百列的身体伸展开来，从一个小小的眼睛延展成一个足足有三米高的透明巨人，它用纤细透明的骨骼在雨中为柯林撑起了一把黑伞，挡住了赤道地区频繁的暴雨。 柯林走在加百列的伞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尽管他和赛真出于保密起见，并没有亲自注册公司，而是借用了另一个发小的名字，但是他们的技术和程序却藏不了。 现在的贝克莱美还相当弱小，他可不想引起赭岩的注意，一旦被赭岩这种财大气粗的人盯上，公司想不覆灭都难。 加百列在悬浮车面前为他拉开车门，柯林坐进悬浮车内，加百列重新蜷缩成眼睛，漂浮在他身边。 “去塞班岛。”柯林坐在车内说道。 悬浮车的自动驾驶系统听到了声音，从地面缓缓升起，沿着汹涌的海水向远处疾驰而去。 柯林坐在悬浮车内，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巨大太空电梯，还有波涛汹涌的太平洋，心思不由飘的很远。 此刻的时间已经是3003年，早在三年前，他还没从太阳系工程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和赛真私下里创办了人造人公司贝克莱美。然而和一开始的踌躇满志不同，这几年来，他们的人体娃娃并没有什么市场，也没有名气，甚至连订单都拿不到几份。 反倒是赭岩的神欲科技，一经推出便吸引了市场广泛的关注，各路投资人来个不停，各种融资拿到手软。 公司的生存境遇让柯林十分苦恼，如果不是依靠赭岩这边的工资补贴，柯林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维系贝克莱美的生存。 悬浮车经过半小时的飞行之后，落在太平洋中心的一处小岛上。这里是塞班岛，临近第九号天梯。暴雨中，太空电梯在海水中微微晃动，剧烈的波涛撞击在太空电梯的身体上，卷起巨大的水花。在太空电梯的身体上，一个巨大的汉字【九】清晰可见。 走出悬浮车，加百列重新为柯林撑起雨伞，他顺着积水的街道来到了塞班岛的一处小型住宅区，这里一栋栋排屋矗立在此。 来得其中的一栋排屋前，加百列蜷缩成球落在他的掌心，他把加百列往门上轻轻一按，眼睛卡进了猫眼所在的位置。 门锁打开，柯林走进了这栋租来的排屋，排屋内很简陋，没有什么装修，倒是随处都是散落的零件和有机材料。 顺着楼梯走到地下室，柯林打开地下室的门，顿时一阵烟雾扑面而来，恍如仙境。只不过烟雾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那是香烟的味道。 柯林挥手击退了烟雾，看见在这处并不大的地下室内，横七竖八的坐着七八个人，这几人都围一张地毯打麻将，赛真赫然也在其中，他手里抓着一副麻将，嘴里叼着一根烟，摸完往桌上一甩。 “八万。” “胡了。” 另一个叼着烟的男人说道。 他把牌面往桌上一摊，几人顿时发出懊恼的呼声。 赢牌的人笑嘻嘻的拿着手机在剩余几人脸上扫，扫到赛真身后的时候，他脸色一变，说道：“老板，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几人回身一看，看见站在后面的柯林，顿时大惊失色，赛真更是嘴里的烟头都吓掉到了裤裆上，他忙不迭的起身拍着裤裆，一边拍一边抱怨：“柯林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回来了？” 柯林看见几人打牌，气不打一出来，他抱着胳膊质问道：“我不提前回来还不知道啊，每次回来都看你们一个个正襟危坐，我一走就在公司打麻将，真有你们的，工作做完了么？” 几人面露难色，面面相觑，不说话。 赛真叹了口气，对柯林说道：“没有订单啊，你说干嘛，对着光脑发呆么？” “没有订单不知道出去跑，去推销啊！！” 柯林很生气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赛真更是大吐苦水：“现在市面上铺天盖地的都是神欲科技的广告，你这让我们的广告怎么打的出去，根本没人看。” 柯林脸色变差了。 他话引起了其他员工的共鸣，公司的财务官说道：“现在那些网站投放广告的费用都很高，更别提咱们这个行当本来就是灰色，不太见光，人家要价更高，您要再大肆打广告，咱们就没钱进原料了。” 柯林脸色更差了。 公司负责销售的人则叹息道：“老板，人家现在打电话来，都是问我们能不能做那种带叮叮的女性，那种东西你又不让我们做，咱们能怎么办，不打麻将能做什么。” 柯林脸色十分难看，他问道：“难道除 了那种变态的订单之外，就没有一点正常的需求么？” 一名员工打开投影，在地下室投射出一道显示屏，显示屏上，员工进入了网站一一绅士之家，这里都是全网著名绅士聚集地，也是很多成人用品测评中心。刚一登进网站，柯林就看到了神欲科技那巨大的广告。几乎占据了整个网站的版面。 随后，员工又打开贝克莱美的界面。 画面瞬间冷清，整个贝克莱美的界面里只有寥寥数件产品；没有广告也没有生气。 员工指着显示屏说道：“这个月只有三个订单，都在这里。咱也都完成了，可事实是，咱的东西就是不受市场欢迎，能怎么办嘛。” 柯林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月的三个订单，以及订单下的用户回馈。 来自匿名用户的评价：【东西挺好用的，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为什么不去找正常人呢？算了，看在是新公司的份上，给个三星吧。】 柯林看着用户的评价，一时间感到头皮发麻。 为什么不去找正常人 为什么不去找正常人 为什么不去找正常人 这几个字跟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无法忍受。 好像有人在拿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的脚踝刺个不停，他还不能躲。 他强行逼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其他评论。 来自数字用户1422635182的评价：【跟神欲家的玩具比起来差远了，毫无新意，呆b之作，一星不能再多】 柯林使劲的拍了拍额头，内心开始怀疑人生。神欲科技的那些产品是他做的，但他也是硬着头皮做的，他并不认为那些怪异的产品拥有什么美感可言，为什么别人都喜欢那种东西，难道真的是他的审美有问题么？ 恼怒的柯林直接右键删掉了该条评论。 随后，他看到了第三条评论。 来自假面绅士的评价：【能动的玩具固然让人眼前一亮，但是还是少了点什么，每次用完都感觉很空虚】 这算是唯一一条正个八经的评论。 每次用完都很空虚 柯林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空虚，那好像是常态。还记得他去找合成人女郎的时候，没有哪次结束后不空虚的。他也找过不少书籍论文检索过缘由，但书籍中只是记载着这是男性不应期的表现。大脑经过充分刺激，短时间内不能再产生快感。 可是空虚又能怎么办呢？ 这种生理上的问题又不是出在娃娃上，而是人类本身的设定就是这样，他柯林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想的头疼的柯林下意识的打开了神欲科技的版面，试图在神欲科技中找到答案。 刚打开了神欲公司的用户评论区，进去的瞬间，柯林就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条热评。 “太刺激了吧！” “设计师会玩啊！” “一个字，吊，两个字，牛逼！” “这都是人能想出来的点子么？不过我喜欢。” “能不能做个两个头的美女，一个柔美一个帅气？” “为什么我女朋友裤子脱下来没有xx，哎，一定是女朋友出问题了。” 除了这些插科打诨的之外，柯林还看到了大量专业的测评。这些都是各大玩具厂商写的长评，配以图文，被大量转载，每一个下面都有几十万点赞。 如此热闹非凡的评论区再对比贝克莱美冷冷清清的评论区，柯林脑壳有些晕，他捂着头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员工看着神欲科技评论区的热闹景象，又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柯林，不由犹豫道：“老板，虽然我们已经提了很多次了，但是你能不能做点跟神欲科技一样的产品啊，那些产品的核心都是你制造的，程序也是赛真哥写的。现在他们家市场火爆，货物肯定供不应求，咱们做点类似的产品，肯定也能喝到点汤。” 路西法和米迦勒飞到了了那名员工的脸上，狠狠的瞪着他。那员工被两只眼睛一瞪，不由后退一步。 这时，公司负责销售的员工站出来，说道：“老板，赚钱嘛，不寒碜，抄也就抄了，人家神欲用的本来就是你的技术，你再抄点他们的创意，没什么。” 其他员工也纷纷附和，说道：“对啊，老板，不寒碜。” “我觉得寒碜！！” 柯林坐起身，大骂道：“这怎么就不寒碜，这种怪物东西让你们用，你们会用吗？” 员工们面面相觑，一名员工站了出来，说道：“老板不瞒您说，我用您给的工资，也订了一台神欲科技的娃娃，就等一个月之后发货了。” 柯林气的嘴角直抽搐，差点没晕过去。 这时，赛真站出来了，说道：“柯林，你为什么不想模仿 神欲科技家的产品啊，市场明明很看好他们的家的产品，人家还说神欲公司就是太阳系未来的xp风向标呢。” “那不过是一群扭曲的怪物，满足最低贱欲望的怪物，我不会用那种东西。”柯林淡淡说道。 “这” 赛真挠挠头：“那你为什么要造人体娃娃啊，人体娃娃本来就是满足需求的。就像厨子哪怕做的菜自己不喜欢吃，顾客喜欢吃，那也要做啊。” 赛真的话让柯林觉得刺耳，他无言以对，只把手指移到了太阳穴，关闭了自己的听觉和视觉。 然而尽管关闭了知觉，寂静的黑暗中，赛真和其他员工的话仍然不断盘旋在他耳畔。 他当然知道模仿赭岩的创意可以短暂的获得大量订单。但如果直面自己的内心，自己为什么想造出人体娃娃呢？ 当然是因为地球现在不允许合成人贩卖繁衍权了，他再也无法获得xg福了。 如果他造的娃娃连他自己都用不下去，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15，过山车 一个月后，地球，信用之城。这里是整个地球境内最大的商业中心，位于亚洲的中心。同时也是整个世界岛的中心地带。无数巨大直冲云霄的建筑坐落于此，它们向着天空无限延伸，似乎要延伸到云端尽头去。 而在这些巨大的建筑群中，有一座最为显眼，它如同通天的巴别塔，占地几百万亩，硕大的身躯以螺旋结构不断向上延伸，和它相比，就连太平洋中的太空电梯都要相形见绌。 那是信用神殿，整个地球的核心建筑。 相传只要此地存在一天，太阳系的经济便一天不会崩塌，整个太阳系就可以在永恒的时间中不断发展下去。 柯林坐在一艘商务悬浮车内，从信用之城建筑间飞过，车外是密集如洪流一般的悬浮车流。 而在车内，满满当当的坐着五六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这些都是贝克莱美的员工。虽然都是地球人，但是来过信用之城的人也不多，此刻他们一个个趴在窗户边，土包子进城一样对着窗外指指点点。 和自己的下属不同，柯林的三只眼睛此刻正对准自己，上下端详。他穿着黑色的长礼服，内衬西装马甲，看起来非常庄重。当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依然可怕非常。 “我穿这身衣服可以么？” 柯林有些不自信的问赛真。 “好看的。” 赛真说道，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面具递给了柯林，说道：“戴上这个吧，比你以前的面具要好，我特地找人给你熔铸的。” “什么材质的？”柯林看着金光闪闪的新面具问。 “黄金的，花了我几十万信用币呢。”赛真嘟囔道：“等你赚了钱，记得给我报销。” “是么，弄的我像是四星堆的古人一样。” 柯林说道，他接过黄金面具遮盖在脸上，份量比自己过去的面具要沉不少，但是黄金的材质让他心情愉悦，并且十分具有安全感，他对赛真说道：“你们先去酒店等我，等神欲公司上市结束之后，我再来找你们。” “老板，你结束后可以带我们出去玩一下么？”一个员工拿着手机兴奋道：“虽然现在市场还没有开盘，但是神欲科技的股票期货已经被炒高了百分之八十了。” “发行价是多少？”柯林问道。 “500信用币一股，按照这个价位，老板你只要一开盘就会成为亿万富豪了。” 这样么 柯林心里挺高兴，没人听到自己变成亿万富豪会不开心。 悬浮车在信用神殿前方停了下来，整座信用神殿的主体由led显示屏构造，它们每一块都堪比巨大的摩天大楼。 而在信用神殿的玻璃幕墙上，红色的线条正在不断闪耀，那是地球的信用指数，每天九点半，它就会获得生命，开始波动，犹如一尊跨越虚拟和现实超级神灵。从一千多年前诞生开始，直到现在，它从来没有死亡过。无论这个星球如何动荡，它都能死死的咬在这个星球的脊背上，一点都不放松。比上帝更真实，比天道更清晰。 有传闻，能取悦这尊神灵的人便能一步登天，而得罪这尊神灵的人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柯林走出悬浮车，此刻信用神殿门前已经站满了无数人，它们有的是来此烧香膜拜信用之神的疯狂信徒，有的则是上市公司的高层，或者两者身份兼具。 他们穿着红色的祭祀袍，身上绣着公牛图案，有的甚至会把牛纹在身上。 按照惯例，一个新的公司上市，都会来到信用神殿前烧香祈祷。祈祷信用之神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路高歌猛进，帮助公司更上一层楼。 神欲科技公司也不例外。今天是神欲科技在地球信用中心上市的日子，柯林作为神欲科技公司的首席工程师，自然也要出席这次盛会。 穿过一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睡在信用神殿门口的狂信徒。 柯林远远的看见了赭岩正带着公司的高层在巨大led显示屏前面烧香，烧的烟雾迷漫，飘的老远。旁边还有很多有着机械义体的巫祝在摇铃铛，等待着开市。 柯林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十五分，正是竞价集合的时间点。 “喔哦！” 突然，广场上的人们欢呼起来。 大盘在竞价集合中大幅走高，高了百分一个点，十分罕见。在那根红色的线条下，无数人在广场上拥抱，大声赞美信用之神。 当然，开心的是多头，广场上也有一些眼神阴郁的家伙，一脸不爽的看着远处欢呼的人群，他们穿着绿色的祭祀袍，身上纹着巨熊图案 ，泾渭分明。那是市场上的空头党。 穿过密集的人群，柯林来到赭岩身边，有工作人员立刻送来一柱香，交给柯林，让他点上。 理智虽然告诉柯林，这并没有什么吊用。但是作为公司的一份子，他还是站在赭岩身边，鞠躬焚香。 九点半，市场开盘，信用之神苏醒。 地球信用指数高开百分之一点二，信用神殿前，众人欢呼。神欲科技公司的股票则在这一轮上涨中，贡献了惊人的表现，开盘一瞬间，一道红线瞬间拉升上涨，直接飙升百分之二十，从开盘价的500信用币一股直接窜到了600信用币。 看到那样一根红线，柯林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眼自己的资产管理助手，果然，他的资产数额正在不断狂飙，从一亿多万信用币一路飞驰到一亿八千多万信用币，短短几分钟不到就多了几千万信用币，如此疯狂的上涨速度让他也忍不住心脏狂跳几下。 更别提股票还在疯狂拉升，他的资产数字也在不断增多。 赭岩见柯林看着手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混准没错，是不是？” 柯林收起手机，点点头。 “待会还有一个庆功派对，你可以上去玩玩，我找了不少美女。”赭岩说道。 美女？一听到这个，柯林可就来了兴趣。 他压抑多年，正好突入其来的暴富更加增添了他的欲望，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几个妞乐一乐。 开盘后不久，赭岩在信用神殿对面包下了一整座酒店，在信用神殿前对着公司的员工立下豪情壮志的发言之后。赭岩宣布派对开始。 在信用之城，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和美人。派对开始后，无数美人从酒店外鱼贯而入，射灯照耀过大厅，音乐响彻全场，大厅里播放着动感到爆炸的音乐。 完全没有生存压力的自然人高层伴随着音乐在舞池内舞动不止，早晨十点不到就开始了狂欢和舞蹈。 柯林看着周围那些衣着暴露的美女，眼睛都直了，虽然他并没有眼睛这种东西，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三只电子眼飘来飘去，时而飞上高空，时而穿过腿间。 这些可都是自然人美女，多半都是走t台的模特，和他过去上的合成人们不可同日而语。 黄金面具为柯林挡住了没有五官的面庞，口袋里的信用币则极大的膨胀了他的信心。柯林极为自信的拿着一个杯香槟，摇摇摆摆的来到了人堆中间，跟着音乐舞动了起来。 看见柯林舞动的神态，信用之城的美女们瞬间就知道了这是一个信用之城新晋的富豪，她们和嗅到鲜血气息的食人鱼一般围了上去，绕着柯林开始舞蹈。 舞蹈中，性感柔软的腰臀在柯林身体上蹭来蹭去，媚眼如丝摄人心魄。 柯林忘乎所以，扭动之间甚至忘记了时间流逝。一个美女向他的脸颊贴过来，似乎想要吻他，柯林下意识的想要摘掉自己的金面具。 然而这时，突然有人对他大喊：“老板，老板，出事了！” 柯林正在被美女搂着蹭呢，听见加百列里传来的声音，不由一阵烦躁，他把手伸向太阳穴，准备关闭声音。 “柯林！柯林！！” 声音却一阵阵的传来，这一次是赛真的声音，他声音里带着极大的不安，让柯林不得不推开美女，颇有些烦躁的捂着太阳穴大声说道：“搞什么？？赛真，不知道我在参加派对么？” “出大事了，你还在参加派对！！” 赛真大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神欲公司增发了一千万股！” “什么？”柯林大声问。 “你快点看看你的资产吧，刚刚咱们的财务官翻了你和赭岩签的股权协议，发现他给你的是普通股，跟散户在二级市场上购买的一样，完全不具备防稀释功能！！” 赛真的声音几乎要哭了。 柯林听后，愣了一会儿，随后面色大变。 他立刻掏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资产管理助手，点进去一看，脚下顿时晃了两下。他的资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转眼间就从几亿信用币缩水到了几十万信用币，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酒杯掉落地面。 柯林如遭雷击，浑身入坠冰窖。 酒店动感的音乐还在持续，自然人女郎还在拿臀部在他身上摩擦。 他却像被人吸走了魂魄一样呆呆站在地面，好似掉进了极速旋转的冰霜漩涡，再也没有丝毫欲望。他想到了一个月前的那场暴雨，还有会议室里赭岩那张晦暗的脸庞。 蓬勃的杀意从他心底迸发出来。 “赭岩，你t搞我”柯林喃喃道。 “亲爱的，你怎么不动了？” 舞蹈女郎贴在他身上说道。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推开了那名舞 蹈女郎，女郎看着那个高达三米的透明怪物，它没有骨骼也没有皮肤，身体犹如简单的线条构成，只有在脑门处，那些线条汇集成一个类似眼睛的东西，女郎尖叫出声。 尖叫声被动感的音乐淹没，柯林转身就走。加百列和路西法为他分开了人群。 酒店高层，赭岩正在会议室里和几名投资人进行愉快的交流。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众人转过身来，看见门口站着三个身影，其中两个无比巨大，中间那个则显得相当矮小。 柯林 赭岩预感不妙，立刻就要站起来，但是转眼之间，一颗红色的圆球如同炮弹撞了过来，飞行中，它身体延展成一个高达三米的巨大身影。 那身影将赭岩按压在桌子上，卡着他的脖子将他一路往前拖行了数米远，撞的桌子上的文件四处飞舞。 “啊！！！” 房间里的投资人全部尖叫起来。 听见尖叫声，立刻，数道人影从隔壁的房间冲了出来，那些是赭岩身边的常驻保镖。 他们端着枪，直指那名闯入会议室的男人，大声喝道，“不要动，举起手来。” 柯林没有举手，他看着被按在桌子上的赭岩，怒吼道：“赭岩！！你敢算计我！！” 赭岩被米迦勒按在桌子上，艰难的扭过头，看见了暴怒的柯林，不由露出艰难而讥讽的微笑：“哼，咳咳咳看看谁来了柯林蓝塞尔，神欲公司的首席工程师，天才机械师。或者我应该叫你一一一贝克莱美的老板？” “你敢稀释我的股权？？” 柯林死死的盯着赭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赭岩冷酷且得意说道：“你不会咳咳真的以为，拿你在福利院的朋友名字做贝克莱美的法人，我就找不到它实际的控制者了吧。” 米迦勒手掌收紧，让赭岩说话更加艰难了，这个动作也引发了保镖们的剧烈反应，他们把脉冲枪顶到了柯林的脑门上，会议室内剑拔弩张到了极致。 赭岩握着米迦勒的胳膊，恶狠狠的说道：“你你一边在我公司上班拿钱，咳咳咳一边一边自己另开了一家竞争公司，挖我墙角？用我的钱挖来了软件工程师，却不让他进我的公司，你还有脸指责我稀释你的股权难不成咳咳你让我养着你，好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起来咳咳咳咳” 赭岩一边咳嗽一边讥讽道：“就你公司做的那些玩意，给我提鞋都不配，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却要做那些卖不掉的垃圾产品，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坏，亦或是又蠢又坏。” 听到这里，暴怒的柯林突然不生气了。 米迦勒松开手，任由赭岩滑落在地，它后退几步，变回了眼睛。 柯林无视脑门边的枪口，说道：“赭岩，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想出来的那些玩意有多了不起吧。让女人长个xx，让男人长个xx？呵呵，就这种程度，三岁小孩的梦境花样都比你多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 赭岩摸着脖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愉悦的摇头晃脑：“你在说些什么啊，柯林，你没看见市场对我作品的追捧么。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比市场先生的话更具有含金量和说服力的呢？能赚到钱的才是好作品，赚不到钱的，统统都是垃圾。” 柯林咬紧牙关。 赭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对自己的保镖说道：“把枪放开吧，别指着我们公司的首席工程师了，太不尊重了。” 保镖们放下枪，缓缓后退。 “是前首席工程师，赭岩，我看你应该去找个新的工程师了。”柯林低声说道。 “无所谓，工程师什么的，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技术我已经申请专利了，剩下的不过是扩张和宣传。现在你还不如一个销售来的值钱，我们公司不养闲人，那三十一万股，就当是这几年的报酬吧，”赭岩笑道：“我要是你就早点卖掉，你说呢，省的我哪天心血来潮又增发个几千万新股。” 柯林怒极反笑，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能拿赭岩如何。 字是自己签下的，即便是闹到了法庭上，白纸黑字他也打不赢官司。更别提他除了是神欲公司的总裁，还是达尔文集团的继承人。 米迦勒飞回了他的身边。 “我们走着瞧，赭岩。” 柯林撂下一句话，路西法和加百列推开身旁的持械保镖，护着他大踏步的离开了酒店。 16，形单影只 酒店外，信用之神依然在巨大的显示屏上疯狂舞动，时而上，时而下，每一步运动都牵引着无数信徒的心脏，每分钟都有数百万亿信用币诞生或蒸发。 看着那根红线，柯林握紧拳头，这疯狂的人生就像过山车，早上开盘他还是亿万富豪，短短几分钟内，他便一贫如洗。 他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找回场子。 回到停车场，赛真和其他员工都在悬浮车边等着他。他们神色各自不同，有同情，有担忧，也有迷茫。 看见柯林回来，赛真匆匆迎了上去，握住柯林的胳膊，问道：“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狗日的资本家。”柯林恨恨的说道。 “您的资产？”员工们怯生生的问道。 “缩水到只剩三十万信用币不到。”柯林面无表情的说道。 “嘶！” 全体员工倒吸一口冷气。 从亿万富豪变成只有三十万信用币不到的人，这个落差只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不过柯林看起来倒还算平静，他拉开车门，对自己的员工说道：“回公司吧。” 悬浮车重新起飞，一路往太平洋中心的塞班岛飞去。一路上，几个员工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眼中的失望却是清晰的落在柯林眼中。毕竟他答应员工们要在信用之城玩乐的诺言此刻也落空了。 回到塞班岛的小排屋之后，一直沉默的员工忍不住说道：“老板，现在要么趁房租还没有到期，我们赶紧造一批和神欲科技一模一样的产品出来吧。” “对啊，老板。”有员工复议说道，“我们已经濒临破产了，如果再造不出来受市场欢迎的产品，贝克莱美只怕真的要倒塌了。” 面对员工的建议，柯林却说道：“我不会做那种产品。” 柯林的话让员工们急了。 “什么啊，老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公司究竟还要不要了？市面上现在到处都是神欲科技的产品，人们对双性人的讨论度空前高涨，这正是制造双性人的好时机啊！！” “你做和神欲科技一样的产品，不怕被他起诉么？”柯林冷淡道：“现在的我们一旦被起诉，拿什么来偿还债务呢。” 员工们沉默了，一群人站在排屋门口，半天不知道干什么，绝望的情绪降他们淹没。 最终，一名员工站了出来，对柯林说道：“老板，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是我们只是打工的，拿钱干事罢了。现在公司发展成这样，您也别怪我，毕竟我也要生存。” “想辞职就明说，两个字的事不用拓展到几句话。”柯林没什么情绪的回答。 “是的，我辞职。”那名员工说道。 赛真一听这话，脸色不禁变了又变，他想要拉住那名辞职的员工。但是柯林反手拉住了赛真，并且对剩余的员工们说道：“还有谁要辞职的，都说出来。” 此话一说出口，员工们都没有顾及，纷纷举起了手臂。没一个例外。这让赛真十分气愤，他大骂道：“喂，你们这些家伙，我们平时也没亏待过你们，你们出了点问题就要全走么，这点情谊都不讲。” 员工为难说道：“赛真哥，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柯林老板这个经营策略我们完全看不懂啊，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公司，你要我们怎么呆？” 赛真无言以对，他看着柯林。 但柯林摇摇头，冷冰冰说道：“在商言商，废话就不多说了，嫌公司没前途也好，嫌公司钱少也好，我都不在乎，既然决定辞职，那就把你们东西带好，好聚好散。这个月的工钱我会在下个月十五号打到你们的帐上。” 赛真听了柯林的话，长叹一口气，靠在悬浮车背上，揉起了额头。 贝克莱美的员工们听老板这么说，也不墨迹，纷纷去排屋里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没一会儿，他们纷纷抱着纸箱子出来了，站在积水的街道上，他们看着柯林，最终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纷纷离开了贝克莱美的基地。 看着公司里的众人一个个离开，赛真脸色愈发难看。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后，他再也受不了了，点着一根烟，蹲在地上使劲的揉起了头发。 柯林依然显得很平静，他看着面前这栋生活了好几年的排屋，这排屋的租金一年有二十万信用币，现在他没了来源，已经租不起这样的屋子了，能早走一天是一天。 连续抽了快半包烟，赛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柯林。” 他吞云吐雾，愁苦的如同老农：“你要是有什么计划，也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吧。你要是没计划，我们只能解散公 司，宣告破产，然后去各谋生计了。” “你怎么谋生计，做鸭么？”柯林淡淡道。 赛真勃然大怒，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喂！现在贝克莱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我劝你对我态度好一点，要不是你疏忽大意，我们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一步？” “我错了，开个玩笑而已。”柯林息事宁人的举起手：“你别逼我，赛真，让我好好想一想公司的出路吧。” 见柯林这幅模样，赛真恨恨的又抽出一根烟，在嘴边点着，说道：“先把你这面具给摘了，我拿去当铺给当掉，还能换几十万信用币，否则，今年的房租我们都凑不齐，更别说下个月还有那些离职员工的工资。我可不想被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给告到法庭上去。” 柯林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摇摇头，说道：“面具就不用动了，你先把那些神欲公司的那些股票给卖掉，我们把水电和员工工资给偿付了，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卖啥股票啊？你没看见市场对神欲科技的追捧么？！”赛真烦躁的说道：“那股票还有升值空间，那赭岩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连续两天增发新股，你先留着吧，把面具拿去卖了，你总不能指望金价有多高的上涨空间。” 面对赛真的烦躁，柯林却息事宁人的说道：“这可是你送我的礼物，怎么能和赭岩的股票相提并论，神欲公司的股票就算涨上天对我来说也是一文不值。可你的面具不一样，它让我安心，赛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摘下这张面具的。” 赛真听完，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柯林，说道：“你这家伙，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熄灭了烟，按照柯林的意愿去行动了。 赛真离开后，柯林独自一人坐在排屋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太空电梯，陷入沉思。难道要真的像赛真所说的那样，解散贝克莱美么。就他现在目力所及，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存的空间。可如果解散这个公司柯林立刻打了个寒颤。 那毫无疑问意味着他和赭岩的竞争失败了，失败，那可不是他能够轻易承受的东西。况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和赛真一样，是个受人喜爱的家伙，即便是为了下半身的幸福，他也必须要将贝克莱美的事业继续下去。 17，穷困潦倒 尽管柯林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将贝克莱美继续做下去，但现实却并无法如他所想的那样。很快，他们的小公司因为房租无法维系，而被房东赶离了住所。在太阳系的高消费条件下，他们身上仅有的一些资金也很快就被消耗殆尽。 一开始，柯林和赛真还能住在小汽车旅馆里，靠吃盒饭度日。但是很快，他们便连汽车旅馆也住不起，盒饭也吃不起了。 懊恼的赛真多次提出要卖掉柯林的面具，然后重新去找一份工作，但是都被柯林否决了。他依然在思考，思考着贝克莱美的前途。 从排屋离开的第二个月，也是柯林被赭岩算计后的第三个月。这一天，赛真拿着半盒比萨来到了破旧不堪的汽车旅馆，看到柯林独自一人躺在房间阴暗的角落里，他戴着金面具，一动不动。如同一具坏死的机器人，又像等待被解剖的图坦卡蒙。 赛真叫了几声柯林，让他起来吃东西，柯林却一动不动，赛真再也无法忍受，这些日子无论他怎么纠结，柯林却像没事人一样，整天躺在床上，既不工作也很少吃喝。 赛真又急又没有办法，这一天，再也无法忍受这巨大的不确定他伸手拿起了柯林的面具，推开门，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然而却在出门的一刻被一根透明手臂拦住。那是加百列，它依靠在门框边，有气无力的伸出一只手。由于贫困，它已经很久没用换过电池了。 “你要去哪儿？”柯林问道。 “我要把面具卖掉。”赛真说道。 “你把面具卖掉我怎么办？”柯林问道。 “什么怎么办？”赛真大声的说：“你又不出去见人，顶着一张金面具给谁看？” 柯林无言以对，只能说的：“你不能拿走它。” 赛真说道：“现在我们账户上只剩下二十三块信用币，这些钱还不够买几块馒头的，不卖掉它，我们拿什么活下去，你要脸不要命了么？” 柯林撑着墙壁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多日的思考让他形销骨立，肉体几乎无法承载他沉重的思维。 “无论如何，你不能拿走它。”柯林说道：“你既然送给了我，我就对它有处置权了。” “那我对我自己的命运有处置权么？”赛真悲愤的大声说道：“我能换一份工作么，柯林，我受够了，贝克莱美完了。我也不指望靠这个发财了，我随便找个公司做程序员也比在你这儿强！” “赛真” 柯林看着发小，不知该说什么。 赛真拿着金面具，推开了加百列无力的胳膊，随后夺门而出。 柯林趴在地上，找到了那半盒比萨，他胡乱的将盒子里剩余的食物塞进嘴里，随后带着自己三颗无力的眼睛，追了出去。 天梯城透明而又绚丽的霓虹灯下，柯林一边艰难的吞咽着食物，一边跌跌撞撞的追赶着前方的赛真。那披萨因为干燥而难以下咽，周围却并没有一滴雨水。 只有川流不息的悬浮车从柯林头顶划过，有如无数梦幻的光带。由于电量的缺失，他的听力逐渐沦丧，那些梦幻的光带突然失去了声音，变成了静谧的河流。 在城市喧嚣华美的广场上，年轻人们踩着电动滑板高高跃起，他们脚上光亮的aj仿佛在肆无忌惮的证明着自身的存在，然而同时跃起的人每个人脚上都有着同样的aj，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华丽而个性的外衣，变成了天梯城华丽灯带中的一部分。 柯林跌跌撞撞从他们中间跑过，米迦勒第一个失去了电量，它在紧急制动系统作用下，落在柯林肩膀。 赛真越跑越远，柯林伸出手，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嗓子却被披萨噎住了。某种窒息感让他想要流泪，那是大脑进化本能带来的冲动，但是他并没有眼睛，加百列和路西法也没有流泪的功能。 他终于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一旁有人注意到了柯林的不对劲，围过来想要搀扶他。 柯林用力呼吸，可惜他没有鼻子，只能用嘴巴呼吸，披萨在堵住了他食道的同时也堵住了他的气管，他奋力的抓着喉咙，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滚蛋” 他人的同情让柯林感到自身的软弱无能，而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只需要赛真，那里隐藏着他向往的答案，他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答案是什么。 他捂着脖子冲出了人群，然而挡在他面前却是更多的人群。不过他们并非因为特地在此阻拦柯林，而是因为水果手机恰好推出了最新款的产品，开始发售倒计时。粉丝们从广场的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仅此而已。 有一栋楼那么高的广告牌里，抖动着五颜六色的横幅，那是最新一代水 果手机的广告词。 【个性，时尚，私人订制，让你与众不同。】 广告内，年轻帅气的男团们正在对着镜头舞蹈，一颦一笑一扭一抖，每个人都掏出了不同颜色的手机，有的红，有的绿，有的蓝，有的粉，有的紫。 广告牌下的粉丝捂脸尖叫起来。 柯林跌跌撞撞的从人堆里穿过，一个女人下意识的挪开屁股，让开路。同时指着舞台的年轻帅气的男团们说道：“他们真的好有个性！我真的好喜欢！” 一个男人说道：“真不敢相信，水果这次竟然出了这么多种颜色，都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配色！” 密密麻麻的人群成千上万，堵满了整座广场，每个人都在讨论最新最个性的配色还有帅气的代言男团。 路西法电量告罄，落在了柯林的肩膀上，柯林的视线更加模糊，他用力的分开人群，在窒息的压力下，追逐着前方的赛真。 好不容易离开了人满为患的个性广场，这时候加百列也支持不住了，落在了柯林的肩膀上。 终于，他失去视觉和听觉，如宇宙真空一般的黑暗和寂静吞噬了柯林，他一头撞在城市的铜墙铁壁上。 远处，赛真跑了一路，他越跑越难过。想到自己和柯林也算是相依为命几十年，从儿童福利院开始，两人就在一起厮混，一起打架，一起上学，一起吃喝，如今在他最危险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却要抛下他独自离开，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像个正常人能做的事，毕竟柯林还是个残疾人。 跑着跑着，他的脚步不知何时变换了方向，开始向回跑。城市的霓虹射灯在他脸上流淌，不断变幻颜色，赛真纠结极了，这样的人生，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路过一家银行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柯林葛优瘫倒在银行的墙角下面，他脑门上，某基金公司的广告正在led屏幕中不断闪耀—“基”情震荡/把握“基”遇/“基”不可失/再掀“基”情。 广告牌上一根红线弯折着突破天际。 赛真捂住了额头，仰天大吼起来。 “啊！！！！！”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天梯城汹涌的浪潮中，远处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发售了，人们在欢呼中陷入癫狂。 18，阿米和答案 当柯林再次醒来之际，他能看见头顶破旧而柔和的黄色灯管，那灯管既熟悉又陌生。他开始困惑，自己会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掀开被子坐起来，下体却传来某种坚不可摧的触感，他面色一变，伸手一摸，顿时咬牙切齿。 上帝给了他健全的身体，却剥夺了他拥有使用这健全身体的能力，剥夺了也就剥夺了，甚至还要在每次醒来的时候特地提醒他，他是正常男性这一事实。 然而这位正常男性此刻既没有钱也没有脸，这种提醒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烦躁的柯林站起身，摸着墙，依照着记忆和本能跌跌撞撞朝屋外走去。墙角充电的加百列和米迦勒听到了主人的需求，各自伸出一只手拔断了身后的充电线，在空中漂浮起来，跟着柯林一路向前飞去，为他指路。 这是一栋老楼，墙皮有些剥落，随处可见的都是奇特的青色油漆。这青色油漆让柯林回忆起了童年，他在儿童福利院里的日子。 走过一个转角，他看见了一处公共厕所，这是他上过无数次的厕所。它的出现让柯林恍惚间回到了三四岁的年纪，他开始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还记得自己昏迷过去之前是在天梯城的广场上，为何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自己长大的福利院。 不管为何在儿童福利院，他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他走进了厕所，开始尿尿。 尿完之后，那该死的生理反应终于平息下去。感受到内心隐秘的渴望终于平静，柯林松了口气，系上裤子悠闲走出卫生间。 三只眼睛刚刚飞出卫生间，只见卫生间外走来一个窈窕的身影，她穿着小熊睡衣，睡衣下的脚踝洁白如玉，帽子下的脸虽然睡眼惺忪，却难掩俏丽本质。看见那个身影，柯林如遭雷击，他站在厕所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是阿米。 他在福利院的发小之一，和柯林和赛真一起长大，不过却并未和他们一起上大学，作为福利院院长的女儿，她留在了福利院，继续照顾后来的孩子。 前来上厕所的女人也看见了柯林，她吓了一跳，紧急停住脚步，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瞬间苍白。 柯林本以为，经过那么多合成人女郎的洗礼，他已经忘记了阿米，但那动作和表情还是如同一道利剑般刺中了柯林的心脏。令他无地自容。 苍白来的快去的也快。 女人赶紧露出一抹微笑，柔声说道：“柯林，你醒啦？” “阿米？”柯林侧头喃喃道：“我为何会在这里？”（他异常怀念自己那张黄金面具。） “前天赛真把你带回来了，听他说，你们现在遇到了一点困难，是么？”阿米问道。 “没有。”柯林盯着墙皮干巴巴的说道：“你别听他说，我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你还是那么要强，一点都没变呢。”阿米笑道：“不过你放心，这里永远欢迎你，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说完，阿米走进了女厕，关上了门。 柯林咬紧牙齿，那一瞬间产生的自卑情绪无可排解，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但问题的根源他无法化解，只能使劲的扣着墙皮，把嘴唇快咬出了血。 突然，米迦勒看见了男女卫生间之上的隔墙，那老式隔墙并没有被封死，最顶上有很多镂空的花纹。 【有什么可豪横的，不就是个女人！】 【什么女人不是女人！】 他面色狰狞的想，三只眼睛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向镂空的花纹飞去，感受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柯林的心脏如同打鼓一样疯狂的跳动不止，血液迅速向某个地方集中。 啪！ 他陡然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随后，柯林又连续抽了自己两耳刮子，他不敢相信这些想法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然而打了两巴掌，柯林并没有清醒。反而越来越逆反。 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大喊。 【你是太阳系最牛逼的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三只眼睛又往上飞了过去。 飞到高点，眼看就能看清女厕所的全貌，却又不受控制的向下方落了下去。 柯林蹲在地上，捂着头呜呜哭泣起来，但他并不能真的哭泣，因为他没有眼睛，只能发出近似哭泣的声音。 哭了没几秒，他又站起来，三只眼睛功率开到最大，直勾勾的往女厕飞去。 【去td，我柯林蓝塞尔今天就要偷看阿米上厕所！】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晃了晃柯林的肩膀，在他身边说道：“喂，柯林！我可算找到你了。” 柯林吓了一大跳，浑身冰凉，三只眼睛闪电般从高处飞回他身边，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晃他肩膀的家伙。 是赛真，只见他抱着一袋子法棍面包，还有一袋子西红柿和马铃薯站在他面前，高兴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柯林心脏逐渐冷却下来，他硬邦邦问道：“你又是怎么在这里的？” “我早上买菜去了，回来看你不在房间，就到处找你了。”赛真说道。 “那我的面具呢？”柯林立刻问。 赛真一愣，从怀里摸了几下，摸出一张金面具，递给了柯林。 柯林劈手夺过面具扣在脸上，戴上了面具后，他感觉自己正常多了，不再想看阿米上厕所了。 他大踏步向前走去，边走边问：“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干嘛？” “咱们没饭吃了，不得回来蹭点饭。”赛真叹息道。 “去哪儿蹭饭不行，非得来福利院跟小孩子抢饭吃，脸呢？” “都这会儿了就别想脸的事了，阿米是我们老板呢，你忘了，贝克莱美还是用她名字注册的。” 柯林一愣，他回忆起来，三年前他注册公司的时候，由于害怕自己被赭岩查到，就让阿米做了贝克莱美的法人。不过阿米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柯林也没让赛真告诉她，只说贝克莱美在造一些机器玩具出售给别人。 回忆起这关节，柯林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他才是贝克莱美的实际领导者，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光杆司令，但无论赛真怎么说，蹭饭就是蹭饭。 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他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l一ser。 早餐开始之前，柯林被赛真拉到了福利院的食堂。 他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三只眼睛看着赛真和阿米两人在福利院的食堂里忙来忙去，又是切面包，又是熬汤。两人配合默契娴熟，怎么看怎么般配。 柯林脚掌不停的在地上点，心里很是不爽。阿米喜欢赛真，这是毫无疑问的。没有人不喜欢赛真，他就是个人形大熊猫，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够了。 没过多久，一群只有七八岁的小孩从楼梯上闹哄哄的跑了下来。 他们围着厨房转来转去，眼巴巴的等着开饭，那模样让柯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而阿米则一边忙着做饭，一边笑吟吟的安抚叫嚷的小孩。 看着热气蒸腾厨房里阿米的脸，柯林微微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答案的问题，此刻好像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了。 他不由坐直了身体。 饭点到了，有小孩子拿着碗坐到了柯林身边，他奇特的面具还有三只飞舞的眼睛吸引了很多福利院小孩的注意力。 他们围坐在柯林身边，叽叽喳喳的问道：“大哥哥，你是做什么的？” “我造机器的。”柯林心不在焉的说道。 “造机器的。”小孩发出惊叹的声音，“太酷了，你会造变形金刚么？” “可以但没有必要。”柯林干巴巴的说道。 （他才不想造一群可以变身成为车的家伙，他只想造可以变成美女的家伙） “我不信，你吹牛。”一个小男孩说道。 “这个是什么啊。” 又一小孩站在凳子上，抓着路西法不断把玩。随后，路西法的碳纳米手臂延展开来，在小孩的头顶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顿时，小孩子们兴奋的叫了起来，炸锅了一样，围着路西法摸来摸去。 柯林不想让这些小屁孩摸自己的眼睛，他三只眼睛飞到了高处，冷漠的俯视着这些未来的社畜。 小孩们伸着手蹦蹦跳跳。 这时候，阿米和赛真端着汤和面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阿米温柔却不失严厉的说道：“好了好了，不要为难柯林叔叔了，快点吃饭，吃完饭去看书。好好学习，你们未来也能造出这种东西。” 柯林拿起汤勺，不爽的嘟囔道：“会飞还会变形的眼睛，他们可造不出来，学一百年也没用，这是天赋。” 阿米瞪了他一眼。 柯林耸耸肩，抓着勺子开始喝汤。 吃饭后，赛真坐在阿米身边，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分别后的各种见闻。 “在学校的时候，学校有一次让我们去维护核电站，还是那种老式裂变的。一共好几个组出方案，柯林说那玩意得大修，我说不用修，说那玩意修好都不能回本，最后你猜怎么着，我的方案过审了，什么都不做，哈哈哈哈哈哈～” “又有一次，学校让我和柯林去安置一群合成人，他们从外太空来，没有地方住。我们跑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民用空地，最后你猜怎么着，柯林这家 伙，竟然把天梯城的路面切割开来，用碳纳米管做了一套折叠屋子，那屋子只有纸片那么薄，白天收起来，变成路面，夜晚就打开，变成屋子” 赛真愉快的说着话，阿米就在旁边拖着腮帮子默默的听他说话，不时被他的言词逗的发笑。偶尔赛真说完低头喝汤，嘴角沾上了点菜叶。 阿米还会伸出手帮他把嘴角的菜叶拿去。 柯林坐在餐桌另一边看着这一切，脑瓜子嗡嗡作响。阿米看赛真的眼神中有某种情感，而那种情感只要是个人都能分辨出来。 某种情绪在柯林心里酝酿，那是某种庞大的，无以言表的情绪。 这种感觉和他看到赛真和莉莉丝在一起时完全不同，如果说看见赛真躺在莉莉丝大腿上时的酸意是一条溪流的话。那么看见阿米托着腮帮子认真听赛真讲话，这酸意无疑如同太平洋波涛汹涌的海啸，疯狂的撞击在理智的大陆架上。那海啸中流淌的不是海水，是硫酸，是王水，是三氟甲磺，是七氧化二氯！！ 在那几乎可以突破天际的痛苦之中，一直阻拦柯林的那道障碍突然被腐蚀，被冲开。这一瞬间，太阳系八大行星在他头顶旋转，无数灵光汇集一刻，他化身成为了泡澡的阿基米德，化身成为了看见许攸的曹操，化身成为了被苹果击中的牛顿，化身成为脱衣舞蹈的马斯克 柯林突然明白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了，也终于明白贝克莱美缺什么了。 陡然，柯林从桌子前站了起来，喃喃道：“我明白了” 赛真阿米还有福利院的小孩都困惑的看着莫名站起身的柯林。 “我明白了！”闻道的极乐覆盖了柯林的全身，他颤栗的说道：“我明白了！！” 阿米/赛真：“柯林” 柯林突然一把将身边吃面包的小孩抱了起来，对着他的胖脸一阵狂吻。 小孩拿着面包，人都傻了。 “我不是造机器的！” 只听柯林癫狂的说道：“我不是造机器的叔叔不是造机器的！！叔叔是造人的！！！” 小孩被面前男子的模样吓的浑身颤抖嚎啕大哭起来。 柯林把哭泣的小孩丢到一旁，在福利院的饭堂里张开双臂，如中举的范进般狂喜道：“叔叔是造人的！！啊哈哈哈哈哈，我是造人的，我是造人的！！！” 19，源头 极乐只持续了一瞬间，如同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柯林复又指着天空，悲怆道：“你休想阻拦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时，阿米则站起来，严厉道：“柯林，你有什么问题么？要发神经去外面发去，别在福利院发，你吓到孩子了！” 柯林收下手指，三步两步冲到阿米身边，一把拉起了呆愣楞的赛真，拖着他不由分说的向福利院外走去。 阿米站起来，急的跺脚：“柯林，你要干什么？” 赛真看着阿米，伸出手，如同创世纪里的亚当。似乎在寻求帮助，不过在柯林的强力拖拽下，他却又犹豫的收回了手掌。 二人一路来到了福利院外，赛真恼火的挣开柯林，骂道：“柯林，你有什么毛病，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 柯林并不在意赛真语气中的气愤，他按着对方的肩膀，激动道：“赛真，你还不明白么？我知道怎么让贝克莱美生存下去了！” 赛真一愣：“啥？” 柯林：“你还记得那个人给我的留言么？他说，每次使用完我们的人体娃娃之后，都会陷入空虚。” 赛真：“我记得。” 柯林：“我之前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完事之后都会空虚。 但是就在刚刚，我明白了。因为发生关系是果，而人与人的交流才是因。没有因的果，无论怎么变化，也不过是换着花样的手艺活而已。短暂而落寞。 赛真，我们不是纯粹的物质生物，我们同时也是一个精神生物。之前我们制造的产品只满足了他们的生理需求，包括神欲科技的产品，也只是变着花样满足了人们的生理需求，但是并没有考虑到人的精神需求，所以那些用完我们产品的人才会空虚。包括神欲科技公司的产品，无论他们如何变幻花样，都不能满足人类的精神，只会让人像饮鸩止渴一样，越发空虚。” 柯林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太阳系，他柔声说道：“你感觉到了么，这个世界空洞而乏味的精神世界，这里才是真正的市场，这里才是真正的besea！” 赛真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柯林在说什么。他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我知道，柯林。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们要怎么满足他们的精神呢，这东西太复杂了，你不可能让人体娃娃和人交流等等” 赛真震惊瞪大眼睛，“难道你想！？” “没错，赛真！发挥你的才能的时候到了。我们要编写这个世界最牛逼的程序，一个可以不断迭代升级的程序，一个可以真正和人交流，了解人类酸甜苦辣情绪的程序。” “不可能，不可能！” 赛真使劲的摇头，他捂着脑袋后退，眉头紧锁：“不可能，柯林！程序是做不到这一点的，程序不可能了解人类的酸甜苦辣，情绪太复杂了，情绪也太多变了，程序不可能捕捉。” “可以做到。”柯林笃定的说道。 “不可能！”赛真使劲摇头，“程序必须有一个核心算法，亦或是存在的目的。也就是说，程序必然有一个，它是工具，而人类的意识来自混沌，来自宇宙，它有没有都不好说” “别管那些复杂的，我们不是哲学家。” 柯林摆摆手，他站在赛真身边，如恶魔一般低语：“我们造一台摄像机，一台虚拟的摄像机，这台摄像机会毫无保留的把镜头对准使用者，只为“你”而服务，无时无刻的关心你，陪伴你，呵护你，包容你，为你歌唱，为你读诗，为你流泪，为你微笑，它存在的目的即是填补人类的精神世界呢，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爱人。” 赛真觉察到了什么，他看了眼来路，颤声说道：“柯林，你的灵感” “来源自阿米。” 柯林淡淡道：“我知道阿米看你眼神的含义，我想把它分享给全世界。” “你t疯了。”赛真下意识的说道。 “我没疯。赛真，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柯林负手而立，淡淡道：“这世界没有完美的爱人，有的只有无数有缺陷的人类，我不是你，我没有你的脸，也没有你的性格。 所以我体验不到你所体验到的爱情，体验不到被人全然关心的感觉。那么告诉我，赛真，我不配体验么？如果你是人，我也是人，凭什么你可以体验，重复体验，唾手可得的体验，而另一个人只能默默的看着，一看就是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赛真紧抿嘴唇看着柯林。 柯林上前一步，三只眼睛落在赛真脸上，他低声说道：“告诉我，赛真，我不配么？” “你方法错了。”赛真沙哑说道。 “是的，我知道。”柯林轻声说道：“我愚蠢，我自私，我自卑，我自大，我人渣，我丑逼，我穷逼。可我不配被爱么？” 赛真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后，他对柯林说道：“无论你怎么讲，我都做不出来，你太高看我了。我没办法让你爱上程序，回到现实中来吧！” “凭什么玩手机的现实就不是现实，纸片人的现实就不是现实，时候公园草地上的野餐才叫现实么，别自欺欺人了。” 柯林有些激动：“难道梦境的时间不是一天的组成部分么，还是说只有上班的时候人才是现实的，那也太可悲了，你究竟有没有理解我在说什么？？” 赛真怒道：“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每个人需要的爱人都是不同的，你怎么可能通过一个程序去满足他们？即便有，这个工作量也太浩大了，不是我能完成的。” “迭代！” 柯林立刻说道：“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瞬间完成的系统，我需要的是一个不断进化的系统。而你需要的只是编撰一个可以不断学习的算法。 每个人的思维固然都是不同的，但是通过大数据，我们可以收集每一个用户的癖好。喜欢炒股的多半也会喜欢基金，喜欢杀人的多半喜欢放火，喜欢李白的大概率也会喜欢苏轼，喜欢s的肯定需要一个，喜欢钢琴的不会讨厌吉他，喜欢绘画的多半会画本子。有些东西是必然的。 而我们的系统需要的就是对症下药，找到找到他们的喜欢，然后给予倾听，给予惊喜，甚至给予帮助，可能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产品很笨拙。但是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加入，我们的产品会变得越来越丰富！总有一天，我们的系统会采集到足够多的数据，远比任何一个人大脑都要更加丰富的数据。届时，它将成为一个意识，一个元意识。” 柯林说着，黄金面具闪耀着圣洁而神秘的光辉，他的三只电子眼中仿佛有疯狂汹涌澎湃的浪潮翻滚。 “而等到他们真正爱上我们的产品，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们的肉体卖出去。顺理成章的让他们攫取最甜蜜的爱情之果。” 20，巨额赔偿 3021年。 裁决大厅。 在那名高大男人出现之后。 整座大厅都绷紧神经，直勾勾的盯着被告人和原告人，虽然没有一滴鲜血，但他们一个个都如同看着斗兽场内厮杀的古罗马人一般，全神贯注。 一名审判员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读着资料：“原告人，神欲科技有限公司法人赭岩提起诉讼一一一一被告人柯林蓝塞尔于3000年4月15日组建科技公司贝克莱美，在此后的数十年中，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持续侵占并盗取神欲科技四百多项专利技术。 原告人赭岩于3003年至3013年十年间多次向法院提出诉讼，均被被告人无视。为此，原告人特此委派裁决大厅审理此案。” 审判员读完资料后坐下，一名审判长威严问道：“柯林蓝塞尔，这些资料属实么？” 老头神态如神灵一般严肃，岂料柯林却一点都没看他，只是看着赭岩，讥笑道：“好家伙，车轮战么？女的走了男的来，什么时候让你那些不男不女的怪物也上来跟我打一场官司。” “柯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可是，你还能狂妄多久呢？”赭岩淡淡道：“刚过易折，休怪我未曾提醒你。” “呵，那你对我还真是关心。” 柯林笑着说道：“不过我很想问一句，赭岩，当年你告诉我，能够被市场认可的东西就是优秀，不被市场认可的东西就是垃圾，现在你的二尾子在成人市场的份额占有率是多少？百分之三还是百分之二？” 赭岩不吭声。 “是你告我还是你老子在告我？”柯林轻声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好像有些不够格诶。” “肃静肃静！” 审判员大声说道：“柯林蓝塞尔，被电的不够舒服么？你若是再敢藐视法庭，不要怪我们对你使用极端措施。” 柯林微微打开面具，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对赭岩说道：“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就知道守着你那群阴阳人啃老本，这就是你口中的超越现实吗？要我说，你还不如回去接手你爹的生意！好歹你爹造的人还会007，你造的玩意只配。” 咚咚咚！！ 审判员把锤子敲的咚咚响。 于此同时，又一道电流从柯林身体上划过，他浑身抽搐，他终于不再说话。 电流结束，柯林身体前倾，靠在被告席上，粉红色的汁液不断的从他黄金面具下渗出来。赭岩昂首看着倾倒的柯林，面无表情。 这时，原告席上，赭岩的律师站了起来，侃侃而谈：“根据太阳系专利保护权益，一家公司的专利使用权为100年。 而贝克莱美使用的人体娃娃，其核心技术和神欲科技公司的产品有诸多相似之处，而这些技术。神欲在3003年便注册专利，到期时间为3103年。因此，贝克莱美早已严重侵犯神欲科技权益。” “侵权” 柯林微微抬起头，嘶哑道：“有没有人告诉你，神欲公司在注册这些专利的时候，公司的首席工程师就是老子。你拿着老子发明的技术来起诉我侵犯你的专利。怎么，我和你前妻生的儿子也归你么？” 律师冷漠的说道：“随你怎么说，蓝塞尔先生，都改变不了事实。您创造的一切并不属于您，而属于公司。这一点，在你和神欲公司签署的合同上，都白纸黑字的写着。” “呵呵” 柯林笑着摇摇头，“厉害啊，那劳驾你回答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使用自己创造的科技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对我的心血拥有支配权呢？” “根据太阳系的法律，在你死后五百年。”律师如是说道。 在你死后五百年 在你死后五百年 在你死后五百年 这句话如魔音一般钻入柯林脑海中，刺耳无比，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弟死尼么？” 律师不理会柯林，他打开裁决大厅的大屏幕，将柯林的产品解剖开，和赭岩制造的产品进行一一对比。 一边对比其中的相似之处，一边对审判长和审判员说道：“众所周知，个人创造的价值都属于公司。同理，蓝塞尔先生在神欲公司创造的一切都属于神欲公司。但显然，这位蓝塞尔先生并不这么想，在他亲自创造的贝克莱美人造人身上，能看到多处技术和神欲科技重合。 显然，他已经严重侵犯了原告人及其公司的权益，根据《太阳系专利和版权保护法第一千三百六十五号修正案》盗窃版权和专利技术而获得的收益要悉数赔偿给受害人公司。而根据贝克莱美这些年的营业收益，神 欲公司要求索赔十万亿信用币的费用损失。” 十万亿。 听见这个数目，陪审团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目已经快赶上地球上一个中等大区全年的收入了。赭岩如此疯狂的索赔，一旦成功，那么赭岩将毫无疑问一跃成为太阳系最新首富。 然而这样的念头无疑是可怕的，所有人都知道，倘若柯林蓝塞尔真的可以拿出那十万亿信用币，那么他绝不是一个安于在审判席上受审之人。拥有十块钱的人可以被抢夺十块钱，但拥有十万亿的绝不会被抢夺十块钱，更别说十万亿了。 就连最高审判长，也在这惊人的数字下睁开眼睛。 陪审席位上，那群形销骨立的老头缓缓在轮椅上坐直了身体，他们无声的在四面八方盯着柯林，眼中闪烁着幽深而不可知的火焰。那模样，如同一群苍老的鬣狗静静的跟随在一头受伤的雄狮身后，准备随时积蓄力量，给他致命一击。 赭岩手里着转着玉珠，眼神中满是警觉。角斗场内的替身使者刺出重重一剑，而角斗场内的另一位却并没有反抗。 记者们用镜头对准着法庭中央那个头戴黄金面具的男人，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抗这次进攻。 黄金面罩中液体渗落，柯林微微晃动脑袋，点点头：“十万亿么？我答应你。” 他声音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好像他们在讨论的不是十万亿，而是十块钱。 裁决大厅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话说出口，不亚于戈尔巴乔夫当众宣布苏联解体一般令人震惊。 难道这位传奇的贝克莱美科技公司的控制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么？或许是裁决大厅的威压太过强盛，令这位超级公司的拥有者也不得不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赭岩一愣，他也没想到柯林会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他。他看了眼陪审席位上的老头，发现他们也是一个个眉头紧锁。 寂静片刻。 赭岩喃喃道：“你还真是果断啊，蓝塞尔。不过，你应该知道，你的意见并不代表贝克莱美其他股东的意见。也就是说，你将拿你的私有财产来换取这次的和解，我真的很好奇，柯林，你有那么多钱么？” “钱不够，就去增发新股啊。去市场上圈烂钱阿。”柯林轻笑道：“这不是你最擅长的技术么，赭岩，你应该拿这技术去申请专利，这样太阳系百分之九十的公司都要给你交税了。他们可都侵犯过你那聪明的大脑呢。” 柯林的讥讽让赭岩嘴角疯狂抽搐，他把珠子攥的咯吱咯吱响。 “肃静！肃静！” 审判员又在敲锤子了：“柯林蓝塞尔，你是否确定要对赭岩支付赔偿金，以了结此案。” 赭岩舔舔嘴唇，手里把珠子转的飞快，即便是他，此刻也是心跳不止。 “拍卖会么？老子还要要你问三次？” 柯林冷笑道：“要钱么，尽管拿去好了。我只有一句话想问，是否这项技术，在3103年之前，都属于神欲公司？” “不错。”审判员高冷的说道：“根据太阳系专利法，直到3103年，神欲公司将拥有对此技术的全部所有权，如果你以后还用他的技术的话，依然要支付专利费用，或者跟他协商解决。” “3103年你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柯林讥笑，“那时候一定会有另外的修正案，不是么？” 审判员冷冷看着柯林，拿起卷宗读道：“本案将于本月内强制执行，现在请二号原告退场，传三号原告，火星ssp” 赭岩听见审判员的话，大踏步的离开了原告席，带着高傲的神色向外走去。 “等一下，赭岩。” 柯林突然朗声叫住了赭岩，并且打断了审判员的传唤。 已经走到出口的赭岩一愣，扭头一看，只见柯林身姿笔挺的站在被告席上，头也不回的说道：“拿了钱就想走么，赭岩，我这里也有几份文件，你要不要看一下。” 审判员皱眉，“柯林蓝塞尔，请不要打断法庭正常工作。” 十万亿都支付了，还不能让我说几句话，这可不是太阳系的作风，况且，我对裁决大厅的判罚并无异议。” 柯林拍拍手，被告席上的律师立刻站了起来，拿出几分文件，用微型投影仪投射在了整个裁决大厅的上空。 而看到那些照片，裁决大厅内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照片中，赫然是一具被烧的漆黑的干尸，趴在一副同样被烧的漆黑的碳纳米骨骼上。 看到那些照片，赭岩不由一颤，如遭雷击。 21，权利和责任 裁决大厅内，赭岩缓缓低下头，看着柯林，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二十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记这茬了，那个家伙的死亡，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但他没想到，柯林居然能把这些东西给搞出来。 “太阳系就是这点好，有钱就有关系。”柯林笑道：“我托人给我找来了这些照片，赭岩你看看，这些照片，可是不是意外的熟悉？” 赭岩双目暴瞪，“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柯林，你把自己做的丑事翻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我做的，柯林笑了笑，“不不不，这根本不是我做的。” 说着，他看了眼自己的律师。 律师立刻站起来，拿着从警局调出来的文档，侃侃而谈道：“2999年，一位名叫唐德的学生，当时因为火灾，死在了太阳系工程大学的八号宿舍楼，当时这件事被定性为违规改造产品，最后导致意外触电身亡。然而令人疑惑的是，神欲科技的产品，和当时导致唐德死亡的那台机器，有诸多相似之处。” 说着，律师晃动手掌，投影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被放大的结构细节示意图。看着那些细节的对比，赭岩眼睛越瞪越大，好像突然有一个黑洞出现在他身边，不断蚕食一切快乐。 “看着这些确凿无疑的结构和设计吧，多么相似的风格啊。”律师说道：“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位唐德先生的死亡，另有隐情，而其始作俑者，正是神欲公司，以及其背后的控制人，赭岩先生。” “你放屁！”赭岩厉声喝道：“人是谁杀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当时柯林蓝塞尔离他的宿舍最近，这台机器也是你造的，不是你杀的人还有谁？” “我？我怎么杀人了？”柯林无辜的说道，他问自己的律师：“我杀人了么？” 律师摇摇头，说道：“根据《太阳系专利和版权保护法第一千三百六十五号修正案》这项技术的一切权益技术属于神欲公司，直到3103年。所以，它并不属于柯林蓝塞尔先生。也就是说，柯林蓝塞尔先生并未杀人，也并没有犯下任何过错。而犯下杀人罪行的，只有神欲科技有限公司。” “你放屁！！”赭岩厉声怒吼，“那时候神欲公司还不存在。” “不好意思，赭岩先生。” 律师冷冰冰的说道，“在3103年之前，这项技术的一切权益都属于神欲公司。法律就是这么解释的，白纸黑字。它只规定了专利到期的时间，并未规定它的起始时间。” 审判席上的审判员脸色也不好看，他看了一眼陪审席位。那里，一个打着吊瓶的老头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嘴里发出焦急的嗬嗬声。 赭岩满脸都是汗，事情的发展超出掌控，他被这荒唐的一幕弄的猝不及防。不过他的律师赶紧站了出来，替赭岩说道： “100年！如果按法律条文解释，只有从3003年，神欲公司才对这项技术拥有所有权，而在此之前，这项技术的一切权益并不属于神欲公司，而是属于他的创造者柯林蓝塞尔，杀死的唐德的，是柯林蓝塞尔，而不是赭岩先生！” 柯林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柯林律师质问赭岩律师：“你刚才说什么？” 赭岩的律师重复，“法律是3003年生效的，在此之前，神欲科技公司并不具备这项技术。而在3003年之前，这项技术是属于柯林蓝塞尔，所以，杀人的是柯林蓝塞尔！” 律师笃定说道。 赭岩微微松了口气。没错，法律有规定专利起始的时间，他并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然而听了律师的话，陪审团的那些老头却急的想把手臂上的管子都拔掉。 三名最高审判官也睁开眼睛，脸色有些难看。 柯林的律师微微一笑，说道：“不错。在3003年之前，这项技术的确属于柯林蓝塞尔先生，那么请问，你们神欲公司有没有和柯林蓝塞尔先生签订技术转让协议？” 赭岩瞬间哆嗦了一下，脚下站立不稳，他看着被告席上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手里的珠子被他握的吱吱惨叫。 “并没有，是么？”柯林的律师冰冷说道：“你们没有和柯林先生签署任何技术转让协议，柯林先生也并没有在你们公司有任何创造，你们不仅侵权，还构成了侵犯商业秘密罪。那么按照《太阳系专利和版权保护法第一千三百六十五号修正案》，神欲公司对柯林蓝塞尔先生形成了侵权，依靠不正当的抄袭行为，获得了巨额收益。而这些收益，理当全部归属柯林蓝塞尔先生。按照神欲科技过过往数年的业绩” 律师推了推眼镜，慢吞吞的说道：“我要求神欲公司支付柯林蓝塞尔先生。二十万亿信用币的经济损 失费用。” “嘶！！” 听见这个数额。 整个裁决大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忍不住站起身来。二十万亿，这已经足够地球一个核心大区全年的经济收入，这笔钱如果成交，那么将会成为太阳系有史以来最大的单笔赔偿金。 赭岩跌跌撞撞连续后退两步，对着审判席喊道：“你们不要听他说一句话，这家伙是个杀人犯，快点把他烧死！” 柯林看着赭岩，冷冰冰说道：“我杀人和你侵权有关系么，赭岩。就算我在审判结束后被投向身后的烈日，你也要在此之前将欠我钱还给我。” “二十万亿，这个数字太离谱了！”赭岩的律师愤怒道，“你以为这是冥币么，可以随便印？” “还行吧。”柯林说道：“两坨屎不会比一坨屎更臭，我不是刚才赔偿过你十万亿么，一加一减，你不过也赔偿了我十万亿。” “你先把钱给我再说！！”赭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柯林鄙夷的看着他：“做梦。” 赭岩后退两步，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不得不在执法队的人搀扶下才能站稳。 “肃静肃静” 审判员使劲的敲着桌子，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权威一些，但他声音中的颤抖却让他听起来没有那么权威。 “柯林蓝塞尔，我劝你不要干涉法庭正常秩序，该情况将被归于紧急意外事态，我们将暂缓处理，现在传唤第三号原告” 唰！！ 柯林的三只眼睛突然张开，它们变成了三朵类似机械花瓣的东西，在空中投射出巨大的投影。 投影内，是无数流动的画面。 那是大批大批游行示威的群众，他们中有合成人也有自然人。他们拿着招牌，在太阳系各地游行示威，从灼热的水星拆解站，到金星化工厂，到拥堵的地球城，到火星的奥林匹斯山，再到木星的数十颗卫星，土星的数十颗卫星，甚至人烟稀少且无比严寒冰冷的海王星，天王星。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都有人在游行示威，而示威的内容只有一个，【将贝克莱美还给我们。】 那些投影的突然出现，让整个裁决大厅的人面色又有些不好看。 柯林盯着审判席上的众人，负手说道：“同样的罪行，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抄袭，你们不要告诉你不会判，如果你们不判，我就有权质疑裁决大厅的公正性。 况且，我的眼睛可是链接着整个网络世界，你们的一举一动很快就都会传遍整个太阳系。你们若是不判，到时候，整个宇宙都会知道，我们太阳系的公司是一群只想着要收益，而不敢承担一丁点责任的巨婴。 拿了一百年的专利权，却连杀一个人的责任都不敢担。而他们居然被这样的巨婴统治了一千年，想想，那会发生怎样的动荡呢？” 咚咚咚！ 审判长敲了敲锤子，冷冷说道：“你敢威胁裁决大厅，威胁太阳系的最高权威？” “不好意思啊，审判长，”柯林淡淡道：“你知道我公司的用户有多少么？你知道贝克莱美是多少人的“爱人”么？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精确的数字，一千八百九十五亿三千六百七二万八千零一十七人，就在我们说话的空档，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更多的人爱上贝克莱美的产品。而这些人中，可不止合成人哦。” 柯林歪着脑袋说道：“你们知道每晚有多少人在和自己的虚拟情人聊天么，你知道贝克莱美是多少人的爱情之梦么，你们知道太阳系有多少空虚的灵魂等待情感的抚慰么？ 而你要打碎这个梦境让冰冷的现实降临在太阳系么？审判长，还有生物科技公司的诸位老头，我知道你们想要干嘛。 不过，太阳系的程序正义，我们还是要走完的，这场战斗还没有到半场，我建议你们先把二十万亿给我老老实实支付了，作为” 柯林笑了笑：“正义的代价。” 沉默。 鸦雀无声。 庞大的压力从投影和审判席上传来，赭岩满头是汗，他看着周围，颤声说道：“你们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审判员拎着锤子站在席间，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三名最高审判长，最终，坐在中间的那名审判长微微点头。 啪！ 一直被赭岩捏在手里的珠子被捏断了绳子，精美的玉珠掉落在裁决大厅金色华美的地面上，不断发生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 陪审席位上，一名老头直接口吐鲜血，晕死过去，几十名护士和医生拿着急救设备从阴影处冲了出来，开始对老头实行紧急治疗。 而赭岩也在这一瞬间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他被执法队的人勉强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不过此刻的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不断的抽搐，好似得了帕金森的病人一样。 审判员得到 了审判长的示意，颤声说道：“经过裁决大厅的审理，神欲科技公司对贝克莱美公司的法人柯林蓝塞尔构成侵权行为，因此裁决大厅判决，神欲公司将对贝克莱美支付二十万亿信用币的费用损失，强强制执行。” 审判员说完，自己的手都忍不住在抖。 执法队的人强行将赭岩架了起来，赭岩此刻翻着白眼，混乱的摇着头，嘴巴里一个词都听不清。 他的律师赶忙对审判席说道：“我申诉，被告人此刻无法进行更多庭审程序，他的精神状况此刻堪忧，我要求立刻对被告人进行精神鉴定！” “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去么？”柯林冷冷说道：“等着破产清算吧，赭岩。就算我今天死了，贝克莱美的继承人也会把你还有你身后的达尔文告到倾家荡产。” “肃静！！” 审判员终于恢复了冷静，他敲了敲锤子对柯林说道：“你的要求已经达成了，我们可以继续了么？” 柯林舔了舔嘴唇，三只眼睛盯着着审判席，说道：“来吧，继续战斗吧！” 22，第二次危机 哒，哒，哒 匆忙的脚步声回荡在写字楼的大厅，光滑的地面上，一双穿着黑色丝袜的大腿快速行走。 柳郁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匆忙且不安。她来到一座透明活动室前，深吸一口气，低头推开门。 门内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活动室内有一张乒乓球桌，两个身高三米多的男人正在球桌两侧你来我往的打着乒乓球。他们有着奇特而透明的身体，淡蓝色的脉冲光在它们体内不停闪耀。伴随着光线的跃动，两个男人的动作轻盈且精准，它们各自都能准确的找到那颗乒乓球的落点，并且十分迅速的飘到落点位，将球击出。 由于两人各自都对落点的判断极为精准，那颗乒乓球无论如何也无法落到地面。就在柳郁推开门的几秒钟内，两个男人便迅速的交手十几回合，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老板，大事不好了。” 柳郁冲着两个打球的透明男人说道。 然而那两个男人并不理会柳郁，他们不紧不慢的在乒乓球桌前互相打着球，球速快出了幻影。 “发生什么事了？”耳畔响起了淡淡的询问，声音是电子音。 柳郁赶紧转过身，她看见空中漂浮着一只银色的眼睛，它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身上遍布着奇特的花纹。那只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可以看见那黑色瞳孔中的倒影。 柳郁举起手中的文件，对着那颗眼睛焦急说道：“就在一小时前，化工产业十几家公司今天发表联合声明，声称我们公司违反人权，涉嫌强迫劳动，之后将不再为我们提供热熔塑胶还有碳纳米管等一系列原材料。” “拿给我看看。” 电子音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那只银色眼睛便在她面前迅速展开。 柳郁屏住了呼吸，尽管这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每次观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神悸动。 只见那银色眼睛快速展开，最终变成了一个有着靓丽银发，高挺鼻梁，丰润嘴唇。并且有一道横直发光眼睛的女人。 她的身材异常妖娆，可以说完美的符合黄金分割，即便是挑剔的设计师，也很难从她身材找出任何缺点。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高三米，异常高大，且和那两个打乒乓球的男人一样，她全身到处都是透明的淡蓝色光点，光点和光点之间有脉冲光线闪烁，好似宇宙中的星辰。 尽管心里清楚面前的女人并非真人，但是站在她面前，柳郁依然感到某种自惭形秽，她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五五，站在这个女人面前，只能够到她的腰部。 来贝克莱美入职两年多，柳郁或多或少也知道自家老板那奇特的癖好。他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而想要和它沟通，则需要通过三只奇怪的机器人。 她踮起脚，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面前这位高大的银色女人。 米伽勒接过文件，稍微浏览片刻后，便立刻将其收起。 “让所有管理层集合，我们要开会。” 米迦勒说道。 “好的老板。”柳郁回答。 乒乓球桌子边，那颗永无止境运动的乒乓球终于停了下来，加百列和路西法呆呆的立在原地，随后，他们放下乒乓球拍，依次朝外走去。 几分钟后，柯林带着自己的三只眼睛来到了会议室，此刻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是贝克莱美各个部门的骨干。此刻，骨干们他们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见柯林过来，他们纷纷神色激动的围了上去，吵吵嚷嚷的各自说个不停。 “老板，金星的那堆化工厂断了我们的供应链，该死的，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何止供应链断了，就在刚才，市面上好几家知名做空机构发布了长达数百页针对我们公司的做空文件，说我们的产品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老板，就在说话的档口，我们的股价已经下跌了百分之十三了！您快想点办法啊！” “冷静点，都给我冷静点！” 柯林皱眉穿过了人群，他说道：“用户对我们现在是什么态度？” 产品经理挤出人群，从手里抽出一大堆文件，语速极快的说道：“核心用户尚且稳定，不过从昨天开始，网络上有大量的水军出没，不断的在我们公司的产品下面组团刷差评，甚至有数名黑客攻击我们系统的数据库，试图让我们的系统崩溃掉。老板，这些人有备而来，后面肯定有神欲公司的影子。” “攻击数据库” 柯林神色微变，他立刻问道：“赛真呢？” “ 塞老板在机房看着系统。”有骨干回答。 柯林稍稍松了口气，随后果断说道：“先去机房。”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跟在他身后，快速向贝克莱美的电梯走去。很快，他们便搭乘电梯来到了大楼的最底层，穿过层层叠叠的安保人员。柯林带着自己的属下来到一处拥挤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满满当当的放着上千座巨大光脑，信息流从密集的光纤中迅速流淌而过，汇集在地下室中央，那里有一座超大的透明球状计算机，它通体散发着幽幽的白光，表面的曲面屏上，不断的有巨量的信息流淌而过。 球形计算机的最顶端，则有一个很大的刻度表，上面有一排数字一14226351。不过，就在柯林走进来没一会儿，那数字就下降到了14226300，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看着那下降的数字，柯林的心都在滴血。 现在的时间是3013年，距离他从神欲公司离职已足足有十年。这十年间，他带着贝克莱美从零开始做起，吃尽了无数苦头，熬夜加班了无数个日夜，终于勉强让这家公司在地球站稳了脚跟。拥有了一千四百多万个客户，这些客户每天都稳定在线，和贝克莱美开发的系统聊天，使用贝克莱美的可动人体娃娃。 然而危机却总是如影随形，自从他开发出系统天使并且在地球市场上有了一点名气之后。赭岩那边便毫不留情的对贝克莱美采取了各式各样的打压。 请水军在网上污蔑他的产品，请黑客攻击他的系统，甚至开重金挖贝克莱美的墙角，诸如此类的事情四年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好在他的用户忠诚度比较高，过去无论赭岩如何攻击，他的核心用户群都没有下降，反而在一天天的稳步上升。 而这次的打压却比去的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短短几小时之内，他的核心用户就掉了几十万，这让柯林几乎无法忍受。 他快步流星的赶到那台巨大的光脑前，此刻赛真正带着一批软件工程师在光脑前转来转去，神色焦灼。 “怎么样了？”柯林问道。 赛真推开护目镜，擦了擦脑门上上的汗，凝重道：“几小时之前，我们公司的防火墙就一直在被攻击。前几波防下来了，但是这几波愈发猛烈，对方使用的程序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果再这么下去，〈天使〉很有可能会瘫痪掉。” 〈天使〉是柯林为贝克莱美系统所取的名字，也是他一百多万用户聊天恋爱的对象，其实体正是贝克莱美总部的这只巨大圆球。 当然，〈天使〉只是它内部的叫法，而在外部世界，它会根据用户的喜好而生成不同的名字，一百万人，就有一百万个名字，一千万人，则有一千万个名字。 一听到〈天使〉可能会瘫痪，柯林脸色都变了，这可是贝克莱美最核心的技术，一旦它被攻破，那么它的产品将在市场上彻底失去特色，没有特色的产品，将会被太阳系无情抛弃。 “没有什么办法么？”柯林冷着脸问，“加固防火墙不行么？” 赛真忧心忡忡道：“对方来势汹汹，况且使用的病毒还没能完全破译，或者破译之后立刻产生变体，现在最好的办法可能只有物理阻隔。” “物理阻隔？”柯林问：“那是什么？” “关服。”赛真说道。 柯林脸都绿了，他盯着巨大的白色光球，岂能不知道关服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网络极度发达，信息如同海洋的年代，一旦关闭服务器，也就意味着大量用户流失。如果不能及时开启，可能这些用户便会一去不复返，再也不会回来。 这么做，无疑会让贝克莱美损失巨大。 “就没有其他办法么？”柯林问。 还没等赛真说话，一名技术人员陡然站了起来，满头大汗的说道：“老板，大量用户数据流出，核心文件也正在被读取，怎么办！？” 这下柯林再也顾不上犹豫了，他大声骂道：“关服，还能怎么？给我关服，难道你想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么？” 23，火星包围地球 柯林的愤怒让员工忙不迭的四散开来，拔插头的拔插头，拔网线的拔网线，经过一番闹哄哄的处理之后，整个地下室暗了下来。光球熄灭，巨大的曲面屏上，数据不再流动，就连最顶上的用户数字也不再显示。 但柯林知道，再打开的时候，它肯定会掉一大截。 公司的骨干站在那熄灭的光球边，一个个面色戚戚，神态颓丧。 柯林也不例外，心中的懊恼让他想要坐在地上长吁短叹一番，但他此刻已经是一个八百名员工的老板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冷静和理性。 “公关经理呢？” 柯林问道。 几名男女站了出来。 柯林冷冷说道：“去，发道歉函，向核心用户致歉，还有，发一封谴责声明，骂死赭岩那只老狗。” 公关经理们得了吩咐，赶紧下去准备了。 “剩下的人，跟我去开会。” 柯林说道。 几分钟后，会议室内，柯林和贝克莱美的骨干纷纷落座。刚一坐下，柯林就问道：“诸位，为之奈何？” 赛真率先说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找到太阳系最优秀的程序员，让他们帮我们加固防火墙，否则再像这样来几次可吃不消。” “扩招，咱们拿什么和神欲公司比拼？” 贝克莱美的人力官说道：“老板，恕我直言，最近神欲科技也在大力开发可用于交流的人体娃娃，为此他不惜花费重金全太阳系招顶级程序员，他们这次突然扩张显然是得到了资金支撑，我们很难招架。” “是啊。”财务官说道：“这次神欲公司来势汹汹，股票被轮番做空，市值不停下降，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们的资金周转可能就会出现困难。一旦资金链断裂，公司财务就可能出现亏损，到时候会进一步引发恶性做空，股票继续下跌，要真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我觉得可以暂时申请停牌。”贝克莱美的法务官说道：“先止住这一轮恶性做空，剩下的之后再说，现在空头势大，硬拼不是对手。” 听到法务官这么说，贝克莱美的其他人纷纷点头称赞，他们对柯林说道：“老板，还是先申请停牌吧。” 听见手底下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就拿出了这么个破主意，柯林心中的不爽可想而知。他靠在椅子上，三只眼睛盯着会议室，冷冰冰的说道： “这就是我花钱雇你们来的理由么，病毒来了就关机，股票被做空就想着停牌，那我问你们，金星的化工厂给我们断供又怎么说，赭岩对我们的围追堵截又怎么说，你们不会以为我停牌了对方就放弃对贝克莱美的打压了吧！？” “这” 贝克莱美的高管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拿不出什么主意，毕竟赭岩势力强大，这是客观事实，不可更改。在商场上，大公司对小公司的优势无疑的碾压的，并不存在什么绝地反击的妙招。 见高管们一副为难的模样，柯林心中的恼火更甚，这次危机来势汹汹，如果不想办法闯过去，只怕到时候贝克莱美真的会被赭岩兼并掉。在经历了四年前那次惨痛的教训之后，柯林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再重倒覆辙。 “要不我们去谈判？”贝克莱美的市场主管说道：“神欲科技这么做，无疑是因为我们家的技术太好，他难以复制，因此他不得已使用市场手段打压我们，要是我们能跟他合作，比如说让他们入股咱们公司，说不定当前困局就迎刃而” 柯林一动不动。 路西法手速飞快的抄起桌上的一只烟灰缸，闪电般掷出，那烟灰缸炮弹般砸在了那名主管的头上，把他砸的鼻子喷血，仰天朝后倒去。 其他高管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原地，噤若寒蝉。 柯林狰狞道：“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赭岩是你爹么？跟他合作，亏你能想得出来，我就是把〈天使〉毁掉，这不会让他染指其中一条代码。” 他暴怒的说着。 在座的高管们看见这一幕，虽然内心深处对柯林的打人的行为感到不安，却没有哪个真的敢站出来讲句公道话。 毕竟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持有贝克莱美的股票，和贝克莱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愿在这种时候得罪柯林。 只有赛真匆匆来到那名被烟灰缸击倒的市场部经理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并斥责柯林道：“蓝塞尔，你太过分了，都是想办法解决问题，你怎么就突然动手了呢！？” “抱歉啊，我们公司不需要软脚虾。”柯林冷冰冰说道：“他这么想跟神欲合作，就跟着神欲去混 好了。别在我这儿碍眼。” 说罢，路西法大步上前，直接推开赛真，将那个被砸倒在地的家伙给提在了半空中。随后，推开门，将市场部主管给扔了出去。赛真被柯林的行为气的跳脚，赶紧推门唱白脸去了。 柯林没管赛真，将软骨头的市场主管扔掉之后，他心情稍好，看着会议室的其他人，问道：“继续啊，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贝克莱美渡过这次危机。” 然而见识了柯林的暴行之后，其他高管哪里还敢说话，一个个跟泥塑菩萨一样坐在原地，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和那位市场主管一样被扔了出去。 会议室里一时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声音。 只有柯林的手指不断在会议桌上上敲击，每一次的敲击都让会议室的氛围凝重一分。某种不安的情绪在会议室内不断蔓延。 眼见气氛越发诡异。 这时，突然有人怯生生的说道：“老板我有个想法” 柯林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助理柳郁，这个姑娘来贝克莱美两年，没有什么功劳也没啥过错，长相一般性格也十分普通，平时自己几乎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没想到她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开口，柯林感到十分意外。 “你有什么想法？”柯林问。 “老板，你有考虑离开地球么？”柳郁犹犹豫豫说道。 “嗯？” 柯林一愣，没想到柳郁会提出这么个奇怪的说法：“离开地球，什么意思？”他问道。 柳郁挠了挠头，说道：“我看咱们公司在地球上生存的蛮艰难的，一直都有个龙头企业不断跟我们作对。偏偏那个龙头我们现在还得罪不起，没办法，只有换个地方了。” “换去哪儿？”柯林问。 “火星。” 柳郁说道。 话音刚落，公司的高管便纷纷瞪大眼睛。 财务官说道：“太荒唐了，生存艰难就要去火星么，火星上的生存岂不是更加难，那边赤道晚上都有零下二十多度，一天到晚沙尘暴不断，开发了几百年也没见的开发出什么效果。” 人力官也附和道：“对啊，阿郁，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的业务都是对接自然人的，一台机器就要卖好几万信用币，已经算是比较昂贵的了，可是火星上都是些穷的叮当响的合成人，他们压根就买不起我们的产品，去了那边，咱们东西究竟要卖给谁？” 柯林很不耐烦，他拍了拍桌子，说道：“让你们说话又不说，人家说你们话又来了，都给我闭嘴，柳郁，你继续说。” 高管们面面相觑，默默闭嘴。 柳郁接着说道：“地球上的化工原料大多来自金星的化工厂，但是火星那边由于离木星近，化工原料多来自木星，所以在那边我们能找到新的原料供应商。” 柯林眼前一亮，虽然他并没有眼睛这种东西。 柳郁又说道：“火星虽然环境恶劣，但也是太阳系唯二的经济中心之一，那边地价便宜，人力成本也很低，很多公司都会选择在那边上市。唯一的缺点就是资金价格没有地球便宜，不过这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经过这些年的积累，贝克莱美的资金还能支持一会儿。” 柯林听着十分入神。 柳郁又说道：“更重要的是，火星那边的合成人公司是伊甸园和寒武纪两家为主，达尔文的影响力有限。赭岩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压我们，也和他背后的达尔文在地球深耕多年有关，它在地球势力庞大，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应付的。” 柯林听完顿时神清气爽，跟大夏天吃了一大坨冰激凌一般，他夸赞道：“瞧瞧人家，说的多好。再看看你们，一个个支支吾吾，笨头笨脑的，一点灵性都没有。” 柳郁脸红了，而公司的其他高管们却急了，他们对柯林说道：“老板，你不会真的打算去火星吧。柳郁虽然说的有道理，可是地球这一千多万用户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地球的股票怎么办，火星那边的市场没人了解，合成人们工资又低的可怜，哪能消费的起人体娃娃。” 柯林手掌握拳。 松开。 握拳。 又松开。 犹豫再三后，柯林说道：“我们不能只是地球的公司，我们要做太阳系的公司，太阳系两千亿人口，不缺这一千来万用户，我们缺的是发展的时间和市场。 柳郁说的有道理，火星虽然条件苦。但是可以为我们争取发展的时间，我们的核心是〈天使〉，只有它安然无恙，我们才能吸引更多客户。” 然而柯林的话并没有让这些高管们信服，他们焦急的说道：“老板，三思啊。和地球比起来，火星那种地方，就和城市郊区的村庄差不多，那种地方，您真的要去么？” 柯林看着这些员工，哪里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作为一个八百人，并且拥有千万用户的公司高管， 他们完全可以在地球上活的很好。对于他们来说，去艰苦的火星重新创业无疑是一次风险极大的抉择。 但柯林和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现在的贝克莱美离他所想的完全体还早得很。他决定继续前进，无论风险有什么。 “村庄怎么了，我记得一千年前，古人中曾有伟人使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在东亚奠定了无上伟业。难道今天我们就不能用火星包围地球的战略，来获得喘息的机会么？” 他话说出来，在场的高管脸都白了。古人的事迹他们心里清楚，但他们都知道，古人已经走了，他们的方法和思想在如今的太阳系，甚至连提起都是禁忌，更遑论像柯林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简直就是没把信用神殿放在眼里。 柯林站起身，手一挥：“决定了，我们就去火星。“ 24，空葬 一个月后，一艘巨大的淡粉色飞船从太空中静悄悄划过，那是伊氏引擎制造的大型货轮，九百米长，六核引擎，动力惊人，被用于星球间的货物运输。 原本，这艘飞船有着严肃的黑色的涂装，用于彰显宇宙的威严和残酷，但是在其新主人的要求下，它被涂成了妖娆的粉色，上面还有很多穿着比基尼的二次元美女。这些涂装每个都有近百米长，她们躺在真空中，对着过往的船只抛着媚眼。而在涂装的下方，则用白色的可爱字体写着。 【贝克莱美，久搞不坏，欢迎体验】 路过的一些小型飞船的舰手坐在驾驶舱内，看着这样一艘奇怪的飞船从他们身边飞过，不禁纷纷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柯林站在飞船的舷窗上，看着远处那颗铁红色的星球，还有身旁一些如沙丁鱼般漫游而过的飞船，一时间心潮起伏。 尽管他在上天梯城上的大学，人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太空渡过，对宇宙并不陌生，但来到如此遥远的深空，人生还是第一次。 做出贝克莱美的发展战略之后，他将公司整个从地球搬到了飞船上。经过一个月的飞行之后，如今，目的地火星已经近在咫尺了。 “老板，火星空港就要到了，有一些文件需要您去签署。”有人在柯林身边提醒他。 说是提醒，但实际上柯林所在的观景舱内并没有第二个人，他喜欢这种独自一人站在观景舱内看着诺大宇宙的感觉，若是身旁有其他人，那氛围可就差了不少。 声音的来源在景观舱的外面，助理柳郁正穿着太空服，站在加百列面前和他说话。 “我知道了。”柯林说道。 他的声音同步从加百列的口中传递到柳郁耳中。 米迦勒和路西法同时蜷缩起来，变回眼睛，漂浮在柯林身边，柯林向观景舱外走去。舱门自动打开，舱门边的加百列也变回了眼睛，柯林带着三只眼睛漂浮在柳郁身边，问道：“什么文件？” “火星的空港就要到了，太空海关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提醒您。” “提醒我？火星有什么事要提醒我。” “我听说是跟合成人有关，火星上的和合成人刚刚经过一轮更替，生态比较脆弱，现在登陆火星要签署一些协议。”柳郁说道。 火星生态脆弱？ 柯林倒是听到了个新词，他对柳郁说道：“带我过去。” 二人在飞船内，一边用脚点地一边飘然前进。路过的船舱内，随处可见都是贝克莱美的员工们在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他们有人面色兴奋，有人面带不安，有人踟蹰犹豫，也有人一脸淡然。 在制定了贝克莱美的未来规划之后，有很多员工选择了辞职。但贝克莱美已经不是之前的小工作室了，柯林给员工的待遇还算可以。再加上这些年人体娃娃的行业的确发展势头很猛，所以即便他选择来火星建厂，也依然有很多人愿意追随在他身后。 穿过员工休息的区域，很快，柯林就来到了火星空港和飞船对接的位置，这里有一道临时搭建起来的透明气密舱。隔着气密舱，能看见外面一道巨大的旋转圆弧。那圆环从脚下升起，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尽头，又环绕回来。圆环上面奔流不息的是各种小型交通工具，由聚变带来的各种光芒在其中流淌不止。看起来十分惊人。 这是火星的空港。 一处围绕火星不停旋转的巨大银环，其大小有火卫一的三分之一左右，里面来往穿梭的是各种各样的飞船。当然也有和贝克莱美飞船一样，在环内等待安检。 气密舱内，贝克莱美的接待人员已经在等待了，几名高管簇拥着几名身着太空服的官员，有说有笑。 见柯林过来，高管赶忙介绍道：“我们老板来了。” 几名官员笑容可掬的伸出手，柯林也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 “我们是火星空港的海关，例行检查，如有冒犯，还请老板多多担待啊。”海关说道。 “没事，随便查。”柯林笑道：“我们都是正个八经的公司，不会携带任何违禁物品的。” “那必然不会。”海关笑了笑，“贵公司的名声我也听说过，在地球上名头很响，能来火星开发是我们的荣幸。” 柯林笑了笑，不想在这种官话上浪费时间，他松开手，问道：“我听说你们有协议要我签，那是什么？” 海关立刻拿出一张透明的显示屏，还有一直电子笔，递给了柯林。柯林接回来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有上百页。 他皱起眉头，在经历过赭岩早年对他的算计之后，柯林对于签协议这种事情向来是慎之又慎。 好在现在他也不是独身一人，贝克莱美的法务官上前，在柯林耳边说道：“老板，这些我都看过了，很普通，没什么问题，但是海关还有一个口头协议。” “哦？” 柯林皱眉，“口头协议？” 海关点点头，笑眯眯的说道：“是这样的，蓝塞尔先生，我们火星刚刚经过新一轮的净化，内部环境比较脆弱，对于这段时间新来的公司，我们有三个要求。” 柯林：“什么要求。” 海关严肃说道：“一，不要提地球。二，不要提地球。三，在任意条件下不要提地球。” 听见海关的话，贝克莱美的高层都有点懵。包括柯林也有点懵，他问道：“不提地球的话，我怎么说明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海关：“一般来说，很少有人问你们从哪里来，不过真要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你们是从海王星天王星或者外太空银河系仙女座，哪里来的都行，但是不能是地球来的。如果这条协议被违反的话，我们只能请你们离开火星了。” 柯林和自己的高管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海关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个要求虽然奇怪，但似乎也并不过分，柯林点点头，拿着电子笔在屏幕上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显示屏递还给了海关。 海关接过屏幕后再次露出微笑，伸手又和柯林握了握，说道：“我们还有其他的船要检查，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生意红火，兴隆发财。” 海关说完人就走了，他们钻出了气密舱，坐上了太空环上的载具，顺着弧状的太空环向远处疾驰而去，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刚才海关的话都听到了么？” 柯林问自家的公司高管，高管们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于是柯林对柳郁说道：“去，发布一条通知，让所有人都不要提地球，违反者扣一个月工资，违反两次扣半年工资，违反三次直接开除。” 柳郁下去准备发布通告了，很快，贝克莱美的员工就收到了这条信息，这信息让他们感到异常困惑。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毕竟贝克莱美给他们发工资，没人想跟自己的工资过不去。 飞船在空港检修完毕后，众人便搭乘着小型飞船向火星落去，主飞船由于过大的体型，如果降落在星球表面，起飞时则需要消耗大量燃料。经众人的商议后，便将其停在了空港，毕竟之后还得依靠它从木星一带运输原材料过来。 穿过太空环，柯林等人进入了火星的引力范围，而就在他柯林贴近舷窗，想要好好观看一番这未知行星的风景之际。 突然。 砰！！ 一只被烧的漆黑一团的干尸猛的撞在了柯林飞船的舷窗上，把他吓了一大跳，连续后退好几步，倒在了贝克莱美其他高管的怀里。 高管们大惊，问道：“老板，老板你怎么了？” 柯林难以置信的指着舷窗上那具焦尸，它此刻已经在巨大的撞击中崩解，四散开来，化作几块黑漆漆的碳片，散落在大气层中。 柯林心有余悸的从高管怀里爬了起来，和高管们一起走到舷窗边，这里，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空港下方停泊着数十艘巨大的货船，那些货船上舱口密密麻麻的打开，其中竟然有无数人影被推了出来。他们数量成千上万，散落在宇宙中，在重力作用下，向火星飞去。 在大气中，他们因摩擦而逐渐燃烧起来，最终产生火红的光芒，如同一场人造的流星雨，从天边划过，向地面落去，好不壮观。 柯林微微张开嘴巴，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这是在干嘛？” “空葬。”柳郁回答：“这是火星当地的习俗，死亡的合成人会在大气层中被烧成灰烬，这种葬礼可以提高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密度，使得火星能更好的贮存地表的温度。” 25，滞后的新闻 空葬 柯林看着天空中落下的人影，心神震撼。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把大气层当火葬场用的，只能说和这些合成人公司比起来，他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只不过，在空港这么重要的场合进行火化，未免也太嚣张了，还真没把过往的商队放在眼里，这要是心脏不好的，吓死都有可能。 赛真在一旁看着空中的那些流星，脸色很不好看，说道：“这些人就这样接受了这样的安葬方式么，他们对此没有异议么？” “据我所知，没有。”柳郁回答道：“合成人并不在意自己死后被如何处置，事实上，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相当高尚的行径，为火星大气层做出了贡献。” “我看就是为了节约成本吧。”赛真干巴巴的说道。 “或许吧。”柳郁说道。 柯林问：“你对这里很熟？” “我大学是在火星这边读的，对这边的风俗还算了解。”柳郁说道。 众人站在舷窗边看了一会儿之后，飞船穿过了火星的大气层，落在了一处平坦的河谷附近。这里有好几处破旧的厂房，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飞船强劲的引擎扬起地面的灰尘，落地后舷梯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灰尘让贝克莱美的一众员工纷纷捂起鼻子，他们不确定那玩意究竟是尘土还是合成人的骨灰。 柯林没有鼻子和眼睛，况且还带着一张金面具，那些尘土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他背着手，相当坦然的站在灰尘中。 厂房里有人听到引擎声，纷纷迎了出来，问道：“是贝克莱美科技公司的人么？” 柯林看见他们每个人都有着透明纯色的眼睛，点点头说道：“是我们。” “我们是火星中介公司的员工。”那合成人说道：“跟我们来，我带你们看看厂房。” 柯林对自己的员工们招招手，带着一群捂着鼻子和嘴巴的自然人穿过尘土，向厂房走去。 厂房很大，也很破旧，看起来有很多年未曾被使用过，其内部有很多废弃的流水线，不知道曾经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些地方还能看见一些破损的悬浮车和小型飞船的残骸散落在地上，通过其形制和折损的模样来看，似乎有些年头了。 “这地方过去是生产什么的？”公司有人问道。 合成人摇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毕竟我们也是刚刚入职，对火星过去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某个飞船或者悬浮车的组装基地吧。” 柯林看了眼这些合成人，他们的确相貌都相当年轻，最大的只怕还没有二十岁，在这个年纪，他还在地球读大学。 有这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赛真问道：“你们这么年轻就开始工作了么，不在学校多呆几年么？” “学校，那是什么？”合成人困惑的问。 “就是学习知识的地方。”赛真说道。 合成人还是困惑的看着他，不确定的说道：“你说的是职业培训么？” 赛真：“呃差不多吧。” “哦～”合成人自信满满的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们离开母公司之后都在耶鲁撒冷进行过完整的职业训练，论工作，我们是专业的。 如果你们决定要在这里入住的话，我们马上就会为你们准备一次全面的大扫除，免费哦～如果你们满意的话，可以给我们的服务打一个好评。而且如果你们日后要招募员工，扩张地盘，包括上市安排，都可以联系我们耶路撒冷中介公司，我们会为您提供全面而周到的服务” 合成人夸夸其谈的为自家公司打着广告，贝克莱美的员工却犯起了嘀咕。 “耶路撒冷那不是，地球的一个城市么？” 贝克莱美的一名员工和自己的同伴小声说道。 这话被柯林听见了，他顿时脸色一变，米迦勒转身飞到自己那名员工身前，恶狠狠的盯着他。 其他几名贝克莱美的员工也反应过来，纷纷捂住了那名员工的嘴巴，让他不要乱说。毕竟柯林来之前刚刚给他们打了招呼，说不能提地球的。 现场短暂的骚动和不安吸引了合成人的注意，一名年纪不大的合成人问道：“你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咳咳” 柯林咳嗽几声。 柳郁赶紧站出来，说道：“额我们是从天王星那边过来的。” 天王星？合成人一愣，随后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们：“那你们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我听说那里挺冷的。” “可不是，天王星超级冷啦。” 柳郁跟在后面说道。 参观完厂房之后，柯林对新地方还算满意，这地方低价和租金只有地球的一半不到，尽管有些破，但他也不是来火星享受的。很快，他就跟几名合成人把租赁合同给签了下来。 在签完合同之后，这几个合成人也没有食言，他们打了个电话，立刻就有很多合成人开着悬浮车从河谷那边疾驰而来，他们在厂房内进进出出，有人搬垃圾有人负责清扫，如同蚁群一样，不到一小时，就把诺大的一个厂房给处理的干干净净。 那效率快的让柯林咂舌，他看着手底下的自然人，心里的不满油然而生。这些家伙拿的工资肯定比合成人高多了，但是干事的效率肯定没有合成人高，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在地球上把不是关键岗位的人裁掉，到火星上重招算了。 难怪有那么多公司愿意跑到火星来上市，柯林心想，这边的工人素质高多了。 不过他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流露出来，毕竟刚来火星，军心稳定是最重要的。 打扫完厂房之后，柯林留在空港大飞船里的生产线也被陆陆续续的运了下来，工人们负责搬运东西的时候，柯林没什么事，他安排了几名技术骨干在原地负责照看厂房施工，自己则带着赛真和柳郁重新坐上了飞船。 他虽然没来过火星，但也听说过火星的奥林匹斯城是整个太阳系海拔最高，最雄伟的城市之一，他想去那边逛逛，考察考察市场，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找几家广告公司给贝克莱美打点广告。 火星比地球小不少，他的工厂选址离奥林匹斯城也不算远，很快，他就来到了奥林匹斯城的范围内。远远的，他看到那座太阳系最高的山峰矗立在天地范围内，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出好几个身位。 这里，飞船缓缓停了下来，那是火星自然人最核心的区域，和地球绝大部分城市一样，是禁飞的。 不过周边有很多接客的观光悬浮车，柯林等人坐上了其中一辆，慢悠悠的开进了奥林匹城内。和火星地表的干枯贫瘠不同，奥林匹斯城内倒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随处可见都是透明的防护罩还有防护罩内绿色的植被，一些树状的建筑层层叠叠的坐落在山脊上，天空中到处都是来往穿梭的悬浮车。 来到奥林匹斯城的市中心之后，众人从悬浮车上走下来，在城市中开始闲逛。虽然天上看着很繁忙，但城市的商业区看起来却有些冷冷清清，各种精品店中只有零星的几个自然人客户。 这让柯林的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火星的消费能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强。 毕竟火星上的自然人只是少数，绝大部分消费者是合成人，如果想把贝克莱美的娃娃卖出去，可能他必须要在成本上多下一番功夫。 一边想着，他们来到了一处餐厅。 这里比刚才的精品店要热闹很多，毕竟人可以不买奢侈品，但不能不吃饭。这里有很多合成人聚在餐厅里排队打饭，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赛真被香气吸引，对柯林说道：“阿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飞了一个月。嘴巴都淡出鸟了。” 柯林也有此意，他点点头，带着属下走进了餐厅。 餐厅内，柯林的黄金面具还有他身边自然人瞳孔吸引了很多合成人的目光，他们不敢和柯林有过多接触，纷纷散开，为他让出了道路。餐厅的员工不敢怠慢，他们顾不得排队的众人，纷纷从吧台后面跑出来，招呼贝克莱美的众人。 柳郁为柯林还有其他高管点餐，拉着合成人厨师问东问西。 柯林却被餐厅内的一则电视广告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到了餐厅投影屏幕里的新闻，新闻里一名主持人用悲伤的语调说道：“一周前，海王星上发生特大矿难，多名采冰的合成人因为电力供应不足而被冻毙在了阿尔卑斯平原之上，数量高达九百余人，同时死亡的还有一千多名自然人，这件事引起了太阳系的极大震动” 餐厅里的合成人都被这则新闻吸引过去，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议论起来。 “这公司怎么回事？” “太不负责了吧。” “太可怜了，那些海王星上的人。” “太阳系保佑，但愿火星上别发生这种事” 柯林看着那些新闻，内心微感惊愕，原因无他，这个新闻他早年似乎听说过。 海王星特大矿难，太阳系一家水业公司在取水过程中因为系统故障，最后导致九百人被冻毙在海王星冰原之上。 不过，在柯林听到的版本中，并没有一千名自然人死亡这回事，事实上，在海王星那种地方，有没有一千个自然人都是两说。因为自然人大多都待在地球，少部分待在火星，很少会去其他地方，条件太艰苦了。 赛真把脑袋贴了过来，低声说道：“柯林这新闻，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柯林点点头：“是见过，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咱们大一时候 的新闻。” 嘶？ 赛真倒吸一口凉气，“这十年前的新闻现在播，这地方的信息有这么滞后么！？” 26，初战受挫 说话间，厨师给贝克莱美的众人送上了食物，柳郁给柯林点了一碗肉酱面放在他面前。 柯林虽然对新闻里的内容感到困惑，但他也没有多想，他这一个月都在太空中度过的，说不定海王星上最近又发生了一次矿难，死了九百合成人一千自然人呢。 历史总是在押韵，谁知道呢。 柯林心想，他拿起叉子，微微推起面具，开始吃肉酱面。 火星上的面，味道其实还不赖。 正吃着，新闻里又开始播放下一则新闻：“近日，一名金星自然人学生在宿舍内使用成人玩具时，不慎触电身亡，ssp介入调查之后发现，该学生私自改动自己的人体娃娃” 听着广播里的新闻，柯林脑袋里嗡的一声。 手里的叉子啪嗒落在了盘子上。 同时落下叉子的还有赛真，他呆呆的看着电视新闻，肉酱面从他的嘴角落了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海王星矿难他们还有些模棱两可的话，那么这条新闻他们可以说太记忆深刻了。 因为这新闻就是他们两个搞出来的，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乃是十一年前，那会儿的他，还是个毛头小子。 看着新闻画面里那栋熟悉的宿舍楼，楼顶冒出来的浓烟，慌乱的学生，穿白色防火服消防员，甚至还有站在人群中被ssp审讯的年轻版自己。 恍惚间，柯林感到有些精神错乱。 他再也顾不上吃东西，迅速擦了擦嘴巴，重新扣好面具，对贝克莱美的众人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咱们还有些事，先别吃了。” 说罢，他放下叉子，匆匆朝外走去。 众人听见林走的这么急，虽然困惑不解，但还是纷纷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来到餐厅外，柯林恼火的说道：“这店里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些新闻在哪里见过么？” 柳郁说道：“这些火星上的合成人都是刚投放不久的，对太阳系的过去和历史都不是很熟，又没有多少学习的时间，所以只有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来了解太阳系的历史。” 柯林心里烦躁，他说道：“找找新闻背后的公司，打电话给他们点钱，让他们把人体娃娃这则新闻给我撤了。咱们还要做生意呢，要是让他们天天放这种新闻，我们娃娃还怎么卖。” 柳郁得到了柯林的吩咐，赶紧站一旁打电话去了。赛真则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凑到柯林耳边，说道：“柯林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怪？唐德明明是在天梯城上死的怎么到了这些人口中，就变成在金星上死的了。” 怪？ 柯林当然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但他是个商人，来火星只为发展自己的生意，这地方怪不怪和他没关系，只要不影响他做生意就好。 看到了那些新闻后，柯林不想在奥林匹斯城继续多呆，他留下了几个销售经理去联系本地的广告商，推广产品。自己则带着赛真回到了贝克莱美的驻地，打算重新设计人体娃娃的骨骼。 在看到了火星奥林匹斯城的消费能力后，他决定把人体娃娃的成本降下来，否则如果按地球上的价格出售，很可能无法匹配火星人的消费水平，到时候一台都卖不出去。 合成人的效率很高，当柯林回到厂房的时候，这里的流水线已经被组装的差不多了。柯林欣赏这些合成人的工作效率，便让贝克莱美的人力官去火星市场上招募了几十名工人，用作日常清洁和搬运货物。 随后，他和赛真分头行动，赛真负责将〈天使〉系统重新搭建起来，开启火星服务器，接入火星的网络。 而他则去实验室，开发更加轻量化的骨骼和传动装置，以降低人体娃娃的成本。 贝克莱美的员工各司其职，时间就在柯林的研发和赛真的搭建过程中平静流淌。 一个月后，贝克莱美的在火星的第一款人体娃娃在实验室诞生。 柯林和研发室的几名工程师站在一处巨大的3d打印设备之前，打印设备内数十根机械手臂飞快的在一尊纤细的黑色骨骼上套着仿真肌肉纤维，这些纤维可以模拟真实肌肉的律动，制造出上千种微表情和微动作。 当然，也能做出一些大开大合的动作，就看用户的需求了。 肌肉纤维塑造完成，机械手臂将人体浸泡进了一池粉色的液体中，那是仿生血液，一方面可以为关节提供一些润滑效果，一方面可以在运动过程中加热整个躯体，其粉色的配色还能让人造人在某些关键时刻拥有红晕的光泽，画龙点睛。当然，柯林最喜欢的，还是那仿生血液的味道——草莓味。 肌肉纤维在充血之后 逐渐膨胀，机械手臂分出更多的细小分支，将一张人造皮肤缓缓的扣在肌肉上，那人造皮肤是柯林独自开发的产品，拥有众多神经感应单元，可以完美的模拟皮肤的触感。 在一系列的步骤完成之后，一台只有一米五身高的小巧萝莉出现在柯林面前。她没有头发，皮肤白里透红，五官异常精致，身材虽然矮小但是异常匀称。 柯林的三只眼睛顺着那只萝莉从头顶到脚底的盘旋一周，没有发现什么瑕疵。他满意的点点头。 柳郁说的没有错。火星毗邻木星，那里有整个太阳系最大的化工基地，这些材料除了肌肉纤维和人造皮肤昂贵一些之外，其他的都很普通，而在经过一个月的加班处理后，他硬生生的将人造人的成本降低了百分之五十。当然，随着成本下降的还有娃娃的身高。 柯林不喜欢萝莉，他喜欢那种身材高挑的气质美女，越高挑越好。但是他深知这个世界上喜欢萝莉的不在少数。尤其是火星这样年轻人遍地的地方。 届时，没了赭岩的掣肘，再加上〈天使〉强大的走心能力，他相信，这款「便宜」的萝莉一定可以成功的为他敲开火星的市场。 看到自家老板连连点头，一旁的工程师纷纷向柯林贺喜拍马屁。 “老板，太强了，这次真的是最省材料的一次。” “不愧是老大，这东西火星人看了估计路都走不了。” “咱们公司在老板的带领下，一定可以制霸整个太阳系的！” 被手底下员工拍马屁，柯林有些得意，他刚想说两句给员工打打气，讲点有关梦想和追求之类的废话。 突然，实验室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老板，能麻烦你出来一下么？”有人说道。 柯林三只眼睛一看，发现是柳郁。被打断演讲兴致的他胯起个b脸，不高兴的说道：“你进来不会敲门么！？这里可是实验室！” 柳郁看起来十分焦急，她说道：“老板，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见她神色不安，柯林只好收起不爽，信步跟着柳郁走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外，柳郁不安道：“老板，有个不好的消息。” 柯林：“什么不好的消息？” 柳郁说道：“软件组那边传来消息，说〈天使〉服务器上线之后半个月，仅仅只获得了十几个客户，而那十几个客户也是浅尝则止，并没有和它深入交流的打算。” 柯林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节约成本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天使〉在地球上得到了很多次验证，十年间，它不断进化迭代，收集了无数人的喜好和需求。 如今的它，已经是一个相当成熟的软件，只要和它进行过交流的人无一不会感受到它的魅力，进而多次和其产生交流，最后甚至会产生只有〈天使〉最懂我的情感。 有了这份情感之后，贝克莱美则会适时的引导客户和网恋对象见面一样，见到那款属于他的人体娃娃。并且会在交流过程中得到用户的详细喜好，从而生产出最适合用户审美的玩具。以保证不会翻车，顺利将产品售卖出去。 正是因为〈天使〉的强大功能，很多对人体娃娃完全不感兴趣的用户都会购买贝克莱美的产品。 然而现在柳郁居然告诉他，〈天使〉在市场上居然无人问津，这可把柯林都弄震懵了。 “怎么会无人问津。”柯林问道：“难道是软件组的人出来岔子了，还是说又有病毒在攻杀我们的程序？” “都没有。”柳郁说道：“现在看起来，好像火星上的合成人，对〈天使〉根本不感兴趣。” 27，滞销的产品 对〈天使〉不感兴趣？ 这句话简直如同凌空一巴掌抽在柯林脸上，将他过去十年的辛勤工作完全否定。也否定了贝克莱美大半员工的辛勤努力。 不可能！柯林断然说道，带我去看看。 柳郁带着柯林来到了软件组所在的机房，此刻，软件组已经在火星上重新搭建了一台超级计算机，这套计算机和地球上那台差不多。有着巨大的球状显示屏，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滚动着数据。只不过，和地球上不同，这些数据显得相当平静，半天都不跳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而贝克莱美软件组的员工，此刻也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巴脑的站在主机边，跟赛真一起抽着电子烟，吞云吐雾，现场烟雾弥漫好似仙境。 柯林气不打一出来，他骂道：“烧香呢，一个个。” 一名员工愁苦的说道：“可不是在烧香么，老大，你快看看吧，就这点人，咱们东西怎么卖啊？” 柯林三只眼睛飞高一看，嗬，好家伙。显示屏顶端那一排显示在线用户的屏幕上，只有可怜的——12。 它时而下降到8，时而涨到13，但总之没超过15。 这让柯林惊呆了，全火星一共有二十多亿用户，加上周边卫星还有太空城，30亿用户也是有的，这年头人均入网。30亿用户也就是三十亿网民，三十亿网民就算是直播拉屎也会有几百万的播放量。 柯林不相信自己含辛茹苦苦心孤诣十年带出来的软件，在30亿人的网络上只获得了区区十几个用户，而这些用户还只是随来即走，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这在地球上根本就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你们是不是写错了程序？？” 柯林首先想到的还是内部问题。 一名员工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们开始也怀疑是内部问题，但是维护了很多遍，一点问题都没找到，这东西和地和老家的没区别。” 柯林听了员工的话，还是不信，他按住太阳穴，用手指在脑门上的圆环上微微一转。顿时，他的接收器链接到了天使程序上。 米迦勒微微旋转。 有声音在柯林脑海中响起。 “嘿，柯林，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那声音微微沙哑却十分迷人的口音，这音色柯林一听就分辨出来了，正是「阿米」的声音，他立刻就意识到这软件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再度划了一下圆环，接收器离开了〈天使〉程序，柯林恢复了正常状态，他脸色有些晦暗，沉吟片刻后，他问道：“销售组的那些人怎么说？” 贝克莱美并非只有在火星上刚刚开发出来的产品，事实上，在地球上，柯林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卖出去的库存货物，也一并带到火星上了。 就在他开发新产品的一个月，公司的销售还是按照在地球上的标准，租赁门面，开线下体验店，和卖车一样卖人体娃娃。 柳郁犹豫道：“好像也不太乐观” “把他们组的人叫来。”柯林说道。 很快，销售组的员工和经理也被带到了柯林面前，柯林问道：“这个月的销量有多少？” 销售经理一头的汗，他结结巴巴说道：“老板我们我们对这边的市场还不熟悉要不，再给一个月试试看？” “我问你们这个月卖出了多少套产品！” 柯林恼火的说道：“直接说。” 销售经理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沙哑道：“0。” “什么？”柯林震惊。 “零。” 销售经理哭丧着脸说道：“这个月，我们一件娃娃也没卖出去，这地方太邪门了。” 柯林微张嘴巴，半天都没说出来话。考虑到火星这边的收入水平，他已经把那些老娃娃按成本价的方式放在了货柜上，不求赚钱，只要回笼资金即可。 然而万万没想到，一个月，居然一件都没有卖出去。难道火星上也有一家神欲公司，在跟他抢生意么？ “神欲科技也来火星了，还是说他们也喜欢神欲公司那种扭曲的玩具？”柯林又问。 “没有。” 销售经理说道：“据我所知，火星上没有任何成人玩具供应商，我们还是第一家来这里的成人用品公司。” 柯林心脏开始无限下坠，他看着身边的柳郁。柳郁也是一脸苍白，她紧抿嘴唇，手掌在桌面上微微颤抖。显然当初是她提出的这个建议，让贝克莱美来到火星，然而这个建议似乎并没有收获任何成效。 柯林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好运气，能第一个吃到螃蟹 ，商业无孔不入，如果火星一家成人用品店都没有，那么这件事本身就十分恐怖。 有什么事情是其他商家知道，而他却不知道的？ 会议室内的氛围逐渐凝重。 贝克莱美的众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倾轧过来，好像掉入了一片还不见的泥沼，正在不断陷落。 “财务官呢。”柯林轻声说道，把财务官叫来。 “财务官生病了”柳郁颤声说道：“昨天刚跟我打了一张假条” 柯林机械的转过头，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柳郁赶紧拿出一份单子，说道：“不过，他走之前把公司的财务状况交给了我。” “什么情况？”柯林没有看。 柳郁拿着财务单，结结巴巴的说道：“按按照这个月的收支，在火星建厂，租租赁飞船，来往地球木星的聚变燃料费用，人工工资，还有原料厂的成本，以及您的研发费用。这个月咱们公司净亏损50亿信用币。” 柳郁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落在柯林的脑袋上，震的他头皮发麻。 亏损。 他有多久没听说这个名词了。 上一次公司这样，还是在贝克莱美刚成立的时候。 柳郁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了柯林，柯林麻木的接过来一看。后面还有一串字柳郁没念，那是公司现在的剩余资金量，不到十亿信用币。 这些钱或许对于一个太阳系个体来说是一大笔财富。 但是对于一个正在运作的，有八百多名员工的公司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还不够一两个月日常开销的。 如果让公司的其他高管知道公司的现状竟然严峻至此，只怕用不着几分钟，恐惧就会在公司内蔓延。也难怪财务官会请假，柳郁甚至不敢将财报后面的内容读出来。 虽然不知道公司具体状况，但听到亏损两个字，就足以让公司的高管面色难看至极了。这两个字对于任何公司而言，都是无上至高绝顶恐怖的魔咒。 在太阳系。 生死不过一瞬间。 “要不我们还是做自然人生意吧。”销售经理犹豫的问：“火星上也有一些自然人。” “做自然人生意，做自然人生意我为什么要来火星上做？”柯林喃喃说道。 “那，要不我们回地球？”赛真问道。 柯林没有理会他，只是沉默的坐在原地。剩余的资金绝对不足以让他回到地球，即便回去，也不过是等死。神欲科技和达尔文集团一定会将他就地狙杀。 老板不说话，会议室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气氛十分压抑。 然而这时候，会议室外，一名拖地的合成人员工拿着拖把，从玻璃墙外慢悠悠的拖了过去。他耳朵里塞着耳机，摇头晃脑，看表情还挺开心享受。 三只眼睛随着那个合成人的身影转动。 柯林心里犯起了嘀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他可不相信自然人真的跟合成人有什么鸟区别，都是基因的产物，本质上都是人类，既然都是人类，那么就会有欲望，就会有冲动，更何况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人体娃娃？ 为什么他们不和〈天使〉聊天？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贝克莱美的其他员工哗啦啦跟在他身后。 来到那名拖地的合成人身前，柯林看到他的模样，他相貌平平，脸上有一对碧绿色的眼睛相当醒目。 “喂，你寒武纪家出来的？”柯林问道。 合成人看见面前那张黄金面具，还有三只漂浮的电子眼，顿时一个激灵站直身体：“是的，老板，我是寒武纪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柯林问道。 “欧文，老板。”合成人说道。 “欧文是么。”柯林点点头，“你跟我过来。” 欧文不知道自家的老板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话，他只是负责清洁的工作人员，扫地就是他要做的全部。而这位戴着金闪闪面具的家伙，显然不是他能够接触到的人。对方的话他也不敢违背，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对方身后，一路向前走去。 众人跟着柯林，一路来到了实验室。 这里，打印机里的设备正在无比迅速的给人体娃娃植入头发。在拥有头发之后，她看起来更加秀美了。 柯林站在打印机下方，加百列的身体打开，他来到植发完成的人体娃娃前，伸出手，将打印机里的娃娃从机器里抱了出来，缓缓放在欧文面前。 柯林对欧文说道：“去，跟她说话。” 更多 请收藏【bz】！ 28，核心价值观（上） 实验室内。 欧文和贝克莱美最新款的人体娃娃面对面。 在他们身后，一大群贝克莱美的员工直勾勾的看着。他们都对火星的合成人感到好奇，为什么他们对人体娃娃一点都不感兴趣。 人体娃娃的眼睛扫描过欧文的脸庞，她的内置程序被激活了，无神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露出一个带着梨涡的微笑，甜甜说道：“嗨，你好呀，初次见面～你叫什么名字呀？” 谁料到欧文看见那台容貌精致无比的人体娃娃，竟然异常惊恐，他连连后退两步。 那个眼神落在人体娃娃眼中， 跌跌撞撞的连续后退好几步，躲开了人体娃娃的眼神，将手掌在面前晃出了幻影。 “快！快把这东西拿开！” “你怎么了？”人体娃娃好奇的问，她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 然而人体娃娃的逼近却让欧文差点没哭出来，他对柯林等人说道：“老板，你要我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和这种邪物说话，你们要诱使我堕入无间地狱么？” 邪物？ 柯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赛真见那名合成人惊恐万分的模样，下意识的想要安慰他，但是柯林伸手将他拦住了。 欧文见无人理会他，他更害怕了，低着头就要向外冲去。人体娃娃瞬间就判断出了他的前行路线，三两步来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需要帮助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满足你，虽然”人体娃娃楚楚可怜的说道：“我会的也不多。” 说话间，人体娃娃轻轻拉住了欧文的手腕，胸口碰到了他的胳膊。柔软的人造皮肤和欧文的皮肤接触。 “啊！！！” 被不着寸缕的人体娃娃拉住，欧文却像被烙铁触碰了一般，激烈尖叫起来。这尖叫让实验室的几名研究人员瞬间提高警惕，纷纷上前，护在柯林面前。 柯林直接打开了几名研究人员的手。 （真是讨厌，他怎会被区区合成人伤害。） 欧文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下体，不断后退，模样极其狼狈。 柯林三只眼睛一转，视线迅速放大，那一闪而过的动作中，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合成人少年的生理反应。 看来生理构造还是和常人无异。 柯林心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不愿意和人造娃娃多接触呢？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欧文甩着脑袋，语无伦次的挣开人造娃娃的束缚，跌跌撞撞的向实验室外跑去。 加百列微微一转。 实验室的玻璃门瞬间关上。 见无法逃走，欧文面色惨白，一下跪在了地上。 人体娃娃神色犹犹豫豫，步伐零碎却坚定的向欧文走去，她在跪地的欧文身边蹲了下来，温和安慰道：“你跟我说嘛，放心好啦，柔柔不会伤害你的。” 柔柔。 这是〈天使〉根据当前场景分析出来最有效的名字。 欧文此刻已经满头大汗，他颤巍巍的抬起头，看了「柔柔」一眼，随后立刻闭上了眼睛。跪的笔直的，闭着眼睛开始祈祷。 “尊敬的大师啊，原谅我，原谅我辜负了您的教诲，原谅我那一瞬间的邪恶念头，原谅我对自身罪恶的纵容。我发誓，我从没忘记您对我们的教导，从没忘记您的课程，从没有忘记核心价值观对我们的要求，我发誓，无论外界的诱惑如何强大，我都不会动摇我的意志，我都不会” 他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人体娃娃同样跪在他身边，“担忧”的看着他。 柯林完全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但是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摸清一些门道了。 这些合成人，似乎有什么信仰在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将自身的欲望视作罪恶。 “你别急，我这就找人来帮助你。”人体娃娃说道，而后，她扭头对柯林等人说道：“拜托，谁来帮帮他？” 柯林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人体娃娃泫泪欲滴的说道：“求求你们，帮帮他吧，只要你们愿意帮他，让我做什么什么都可” 柯林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人体娃娃突然整个人静止在所有人面前，随后，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后退着，退到柯林身边。再一路后退，退到了展柜之中，自己站在了上面，进入了待机状态。 柯林来到跪地祈祷的欧文面前，欧文还在念念有词，“大师，圣 人，我错了，原谅我的年轻和无知，原谅我的愚蠢和贪婪，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动邪念了，求求你，一定不要让我失去学习的资格，今天的过错，我一定会花十天的祈祷补偿回来” “喂，喂！” 柯林不耐烦的叫了他两声。 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柯林一巴掌拍在了欧文的后脑勺上，下手很重。 欧文终于不念了，他小心翼翼抬起头，看见柯林那张印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黄金脸。 柯林说道：“你自由了。” 欧文一愣，随后扭头一看，看见了大开的实验室大门，他二话不说，直接对着实验室外跑了出去。 贝克莱美的员工看着欧文仓皇逃窜的背影，来到柯林身边，困惑道：“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柯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过了半响，他冷声说道：“销售官，去，查一下当地的成人市场，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们遗漏了，这地方好像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销售官得到了柯林的指令，很快下去召集人手，进行市场调研去了。 柯林：“剩下的人，跟我去会议室，我倒要看看，这些合成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幺蛾子。” 说完，他按了一下太阳穴，路西法底部喷出一道蓝光，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速度极快的一路向前。来到了狂奔的欧文身后，远远的吊着他。 欧文由于惊恐，一路向前狂奔不止，并不知道自己背后已经多了一只眼睛。 他从贝克莱美的厂房一路跑回了合成人集合部。其他合成人看见惊恐不安的欧文，纷纷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欧文并不回答，他一溜眼跑进了一排集装箱之中，如同被狗撵的兔子一样钻进其中一只集装箱。 集装箱内，随处可见的都是各种光碟和播放设备，它们将本该用于睡觉的地方挤的只剩巴掌大。 他哆哆嗦嗦的趴在一台老式的播放机前摸索起来，一边摸索一边委屈的撇嘴。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墙壁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眼睛，悄无声息。 终于，欧文打开放映机，找到了一张光碟插了进去，顿时，集装箱内被放映机的光芒照亮。 duang！ duang！ duang！ 某种雄壮的音乐响了起来。 另一边，贝克莱美的会议室，米迦勒悬浮在半空中，身体像花瓣一般打开，其中投射出路西法所观看到的实时画面。 柯林带着一群人，坐在会议桌前，屏息凝神。或许，通过窥视合成人的生活，他们可以揭开火星人为何不喜欢人体娃娃的秘密。 29，核心价值观（下） 古代大师！！十脉单传！！ 来自宇宙深处的传奇圣人！！ 传承千年心灵疾病的旷世良方！！ 一个又一个的思想奇迹！！ 核心价值观！！ 席卷火星！！ 引发最大规模的心灵疾病康复热潮！！ 合成中年男人：这个思想啊，效果特别好！ 合成中年男人：学完以后了，再也没有龌龊念头了，这心里呢，也不乱想了。 合成中年女人：无论什么压迫，我都不怕了。 合成中年男人：无论房价怎么涨，我都无所谓了。 合成中年女人：看见别人一天赚几百万，我也不嫉妒了。 合成中年男人：学了那么多价值观啊，什么都没有核心价值观来的靠谱。 合成中年女人：这个思想败坏的人啊，要是不学价值观啊，你得后悔一辈子！ 合成中年男人：学了这个思想啊，看到富人也不嫉妒了，看到美女也不心动了，工作的时候啊，也更有热情了！！ 欢迎收看！！ 核心价值一一一根治心灵疾病的终极奥秘！！ 伴随着雄壮的音乐声，以及贝克莱美一众员工呆滞的眼神，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屏幕前，他极其严肃的说道：“各种思想都有自己的特点，越是高明的思想，就越不容易吃透，我们核心价值观也一样，有三条雷打不动的规矩。 第一！ 必须相信我的课，不相信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买课，你可以不用来！ （duang！） 第二！ 必须所有课连着学，活到老学到老，中间断开一天，就要多补十天！最好一天不断，一次性把病治好，要是中间停掉了，我绝不负责！ （duang！） 第三！ 诚信上课！ 不赚黑心钱！！ （duang！） 俗话说，心灵疾病那是穷人病，你说那有钱人整天会所嫩模，花天酒地，他能有心灵疾病么？ 心灵疾病都是苦出来的！累出来的！拼出来的！所以，我跟公司商量，每节课只在成本上，收一块信用币的利润。减轻咱们合成人的经济负担。 有的公司想要买断我的课程，跟我五五分成，一年赚几个亿，我说门都没有！！ 赚合成人的钱，你良心上过得去么？ 合成人辛苦攒点钱买课。 你还给他们加价！ 那还是人么！！？ 旁白合成人：要是这么好的课啊，卖这么便宜，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信。 旁白合成人：两三百信用币买不了什么东西，但现在能治好我的不良心态，太值了。 旁白合成人：核心价值观，让我们合成人也能拥有良好的心态。 旁白合成人：真希望多出一些像核心价值观这样的课，又便宜又好用。 核心价值观，有五大改变！！！ 一！！！ 彻底消除嫉妒，厌烦，枯燥，等等三十一世纪特有的不良情绪，让你每晚安然入睡，心如止水。 （peng！！！） 二！！！ 让你再也不想购买其他任何没有用的课程和产品，思想集中，一心向qian！！！ （peng！！！） 三！！！ 看见富豪嫩模豪宅之后，心里再也不酸溜溜的疼，不再消沉，从此目不斜视，每天加班生龙活虎！！！ （peng！！！） 四！！！ 患者能每天早上7点去公司上班，再也不睡懒觉，再也不想排泄，再也不想抽烟，再也不想摸鱼！！！ （peng！！！） 五！！！ 患者再也不会有什么龌龊想法，思想纯洁又如古代圣人，不想结婚，无需生子，不要交配，全心全意实现人生价值！！！ （柯林：dnd） 过去的七十年，我依靠核心价值观拯救了不少病人，数量有几百万个，但是这点数量在火星几十亿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作为一个思想家，如果不能让自己的思想被人知道，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经过翻来覆去思想斗争了一个月之后，我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将祖传的终极核心价值观， 无偿捐献给咱们公司！ 我们的核心价值观，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传到我这儿，我觉得它不属于我一个人，也不属于我们公司，而属于全体合成人的精神瑰宝！ 我们也坚信，我们的思想能发扬光大，只要患者坚持学习我们的课，不随意停课，断课，换课！ 三节课保证你去除病根，不再复发！！ 还是那句话，如果核心价值观都治不好你的心灵疾病，那么其他任何思想，都不可能治好！！ 年轻合成人旁白：我之前是一个只会抽烟喝酒泡妞的废物，每天只想睡觉摸鱼，一点都不想上班。 但是在学习了核心价值观之后，我再也抽烟，再也不喝酒，再也不泡妞了。现在的我每天凌晨两点睡觉，早上八点起床，一连工作十二小时也不累了。 年轻合成人旁白：我彻底好了，自己都不敢相信，过去的我一天到晚都自我怀疑，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但是我现在看啥都顺眼，核心价值观真是我们合成人的福气。 年轻合成人旁白：过去我总是因为每天晚上的diy而苦恼，为什么我有这么多龌龊的念头，但是学习了核心价值观之后，我的下面再也不硬了，难以置信！！简直太有效了，我觉得我整个人都纯洁了几个档次！！！ 有核心价值观，我有信心！！ 有核心价值观，我也有信心！！ 有核心价值观，我们全体合成人都有信心！！ duang！！！ 在科技发达的今天！！！ 只要对症下药！！！ 只要有信心！！！ 任何心理疾病都能愈合如初！！！ 核心价值观！！！ 古人呕心沥血创作思想秘宝！！！ 核心价值观！！！ 古人统治太阳系的不传之秘！！！ 核心价值观！！！ 带你冲出火星！！！ 核心价值观！！！ 带你冲出太阳系！！！ 核心价值观！！！ 千年疗效验证！！！ 带你战胜心魔！！！ 核心价值观！！！ 让你努力工作！！！ 让你加班不止！！！ 核心价值观！！！ 让你的心灵恢复健康！！！ 比任何思想更加有效！！！ 核心价值观！！！ 带你走向光明未来！！！ 只需要998！！！只需要998！！！ 古人核心价值观带回家！！！！ 你还在等什么？？？ 还不快快抢购吧！！！！！ 漫长而短暂的广告终于结束了。投影屏幕那迷幻闪亮鲜艳的色彩在柯林的面具上如游龙一般奔走，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颤抖。 一旁的贝克莱美的工作人员有的默不作声，有的一头暴汗，有的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他们盯着面前的巨幅屏幕。任由那雄壮的音乐和爆裂的语音在自己的思维中肆虐。 伴随着音乐的进行，放映机前的欧文咬住了自己的被子，兴奋的浑身都在哆嗦，那广告就像是一个引子，一则序章。 随后，音乐稍微放缓，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镜头前，侃侃而谈。 “欢迎大家来到『反资大讲堂』的第一千九百三十八期课程。 最近，我观察到一个现象。又有几个外星科技公司来我们火星，开始售卖一系列的邪恶产品，首当其冲的便是一家名叫贝克莱美的公司。” 画面一转，转到了各种偷拍的贝克莱美的工厂施工的画面，还有很多人体娃娃被搬进搬出，那些娃娃身上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只听那个老头用深恶痛绝的语气说道：“他们出售的产品无一不在撩拨着我们合成人群体的神经！！一副赤裸裸的资本家的丑恶嘴脸，严重滴违反了我们在第九百八十三颗中讲到的幸福原则！！所谓幸福，就是消除欲望。欲望越多，越痛苦。而其中最让人感到痛苦的欲望，就是x欲。 只有消除x欲，我们才能获得无上的快乐。 然而这家公司却公然出售x欲，消费人类的身体。这种资本家的嘴脸简直让人作呕。 大家一定要记住我是话，要想在火星上生存的快乐，我们就要清空自己的大脑，放弃自身的欲望，要反对资本主义，反对消费主义，反对” 课程突然戛然而止。 屏幕上出现一排大字，以及一张二维码。 【试听结束，接下来的内容是会员付费内容，请开通会员】 看到弹出的那一排字体，欧文赶紧爬起身，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上面的二维码。支付了开通了新一轮的会员。 于是，视频里的内容继续播放起来。 但是柯林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米迦勒身体关闭，重新变回眼睛飞回柯林身边漂浮起来。 投影消失，会议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这时，销售部经理推门进来了，只见他哭丧着脸，说道：“老板，我们刚才调研发现，整个火星既没有xx网站，也没有成人用品商店，甚至连一部xx动作片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雪上加霜。 面具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哗啦啦！！ 只听一声脆响，暴怒的柯林一胳膊肘子把会议室桌子上所有的文件全部扫到了地上。 “我吊t的，掉和尚窝里来了！！？” 会议室内的高管们神色都不好看，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无人说话。 快速呼吸，连续快速呼吸，过了好几会儿，只听柯林咬牙切齿说道：“这沙b视频是哪个公司出品的，给我查！！” 30，反击计划 三天后，贝克莱美会议室。 一大堆文件被放在柯林面前，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光盘。柳郁手里拿着控制器，不断的切换屏幕里的内容。 【我们火星人，不可以做任何消费的决定，除了最基本的生存之外，任何消费的决定都是对核心价值观的背叛】 【只有商业才是我们合成人最神圣的归宿，太阳系的每一份工作都是我们合成人的福报，它让我们实现了人生的价值，让我们合成人拥有了属于自己是g】 【在太阳系，我们无需繁衍，不婚不育最g】 贝克莱美的所有高管坐在会议室的投影屏幕前，看着光盘里的内容不断切换。那些内容都是一个老头对着镜头眉飞色舞的讲话。 终于，视频暂停，暂停的画面上有一个巨大的蛇缠弯刀的符号。 柳郁用遥控器指着屏幕说道：“经过我们的调查，这些视频的出品方是火星的耶路撒冷公司。” 耶路撒冷？ 柯林一愣，发现自己听过这个公司的名字。那不正是介绍合成人员工帮助他打扫厂房的中介公司么？ 只听柳郁继续说道：“这家公司专门负责合成人的培训，火星从伊甸园和寒武纪出来的合成人都会在这家公司进行过培训，才会向不同的工作岗位分配。” “那我们先前怎么没有看到这些视频？”赛真困惑的问。 “据网络上的说法，每个合成人在培训结束之后都会收到一张光盘，只有使用光盘里的二维码才能登陆耶路撒冷公司的内部网站。” 说着，柳郁又一点控制器，投影上显示出了耶路撒冷公司的官网，看着官网上的内容。柯林不禁嘴角抽搐。 只见官网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产品，而那些产品都是各式各样的课程。 『屠龙宝典』『反资秘术』『断舍离』『社会主义人士的七个习惯』『不断进步，活到老学到老』『思维』。等等等等 每一个课程下面都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的照片，他面带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十分的专业和高深。 再看看课程下面的具体销量，柯林倒吸一口凉气，那些销量最低都有上千万起步，而卖的最高的课程正是『反资秘术』居然卖了几十亿套，比柯林在火星上看到的任意一款产品都要更加热销。 这让柯林恨的牙痒痒，他说道：“我们公司那群合成人脸上一天到晚挂着那副司马的微笑，就是因为学了这些东西？？” “我估计是的。”柳郁说道：“这个老头名叫马永振，太阳系的人称呼他为马老师，同时他也是整个火星合成人的精神领袖，被火星合成人称为大师。这些课程要么就是他出品的，要么就是他的团队出品的。” 柯林说道：“他们完全不care我们的〈天使〉，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在把休闲时间花在这种课程上。” 柳郁：“是的，他们不仅把仅有的休闲时间交给课程，也把所有的可支配资金用于买课，现在，耶路撒冷公司是整个火星市值第三大的公司，仅次于伊甸园和寒武纪。” 柯林手掌握紧，说道：“这个马永振和耶路撒冷什么关系？” “他是耶路撒冷公司的领袖，耶路撒冷公司可以说是整个火星的思想源头。”柳郁说道：“这东西提倡不生育，不花钱，不消费。全心全意工作。因为要全心全意工作，所以不可以把一点精力分配到其他地方，包括繁衍，以及繁衍的思想，都不可以有。” 柯林想到了奥林匹斯城那些萎靡不振的精品店，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面点。 “只要合成人一天上着这些课，我们的产品就不可能卖出去，是么？” “看起来是这样的。”柳郁说道。 柯林：“只要他们还有一天在购买耶路撒冷的产品，〈天使〉就不会有任何可乘之机，是么？” “是的。”柳郁脸色苍白的说道。 柯林嘴角抽搐。 柳郁关闭了投影，会议室里异常安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此刻形势的严峻，此刻的贝克莱美就像是把加油站开进了一片没车的草原，如果不能变换环境，那么等待整个贝克莱美的就是死路一条。 在巨大的压力下，某种情绪正在会议室中酝酿，如果在地球，他们都个拥有千万客户的公司高管。可是在火星，他们什么都不是。一旦贝克莱美破产倒闭，那么近十年的心血便要付之东流。 柯林靠在椅子上，问道：“诸位，为之奈何？” 柯林刚说完，贝克莱美的高管们再也受不了了，他们纷纷站起身，将矛头直指柳郁，吵作一团。 “这就是你让我们来火星的理由么！？？”销售官愤然说道：“事先一点调研都没有做，就贸然提出这样的建议，现在好了，这地方的人硬都不硬，我们娃娃要卖给谁！？” 财务官咬牙切齿的说道：“公司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太阳系没有傻子，这时候出去融资都融不到，要不到几天，咱们公司就完了！！” 法务官大声嚷嚷：”我早说不该来火星不该来火星，在地球上把问题解决了不就完了，结果非要来火星，看看现在，还不如不来好！” 人力资源官更是指着柳郁的鼻子骂道：“小矮b，你是不是神欲公司或者合成人公司派来的奸细，想要从内部搞垮贝克莱美？” 几人愤怒的言辞让柳郁捂住嘴巴，连续后退好几步，惊恐的看着会议室的众人。 赛真见公司里的高管一个个神情激愤的想要找背锅人，赶紧站起身，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柯林猛的一拍桌子。 “够了！！造反么？一个个！”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没人想触那张黄金面具的霉头。 柯林大声的压制了公司高管们愤怒的情绪，他说道：“让贝克莱美来火星的决定是我做出来的，这件事和柳郁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马后炮，还不如想点实实在在的办法是正经！” 高管们一个个坐了下来。柳郁也瘫坐在椅子上，把脸埋在掌心，肩膀颤抖不止。 只有赛真没有坐下来，他焦虑不安的说道：“柯林，你说要怎么办？咱们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会议室中间的那个男人身上，此刻毫无疑问是贝克莱美最危急的关头，或许只有它的缔造者才能力挽狂澜，让这家公司的命运延续下去。 柯林沉吟半响，最后长叹一口气，说道：“裁员吧。” “什么？？？” 柯林的三个字刚说出口，人力官便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要裁谁？” 柯林咬咬牙，冷硬的说道：“除了高管以下的员工，全部裁掉。” 高层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赛真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瞪的和铜铃一般大。 “柯林说道：“我们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此刻公司只有很少一部分流动资金，必须集中力量干出些大事才能生存下去，而现在的员工对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作用，只会白白的消耗资金，没有办法，只能裁员了。” “可是老板，裁员之后，固然可以省出大笔资金，可是这笔钱能做什么呢？” 财务官问道：“我们没办法改变火星的环境，就不可能在这样一片土壤上生存下去。” “对啊。”销售官赶紧附和道：“即便现在裁员，能做的也只是短暂续命而已，卖不出娃娃，公司存在的意义就没有了。” 柯林从会议室里站了起来，左右走了几步，说道：“火星的环境是这些公司联手的产物，而这样环境最大的收益人无疑是合成人公司和耶路撒冷，他们一个垄断着肉体世界，一个垄断着精神世界。但我并不觉得这些公司布下的天罗地网就是牢不可破的，任何组织都有它的弱点，绝对不存在什么完美无缺的东西，火星的环境，也一定有它的弱点。而他们的弱点” 柯林突然站定脚步，斩钉截铁的说道：“毫无疑问，就是地球。” 地球？ 来火星一个多月，海关对众人的禁令早已被贝克莱美的众人牢牢记住，如今柯林却一反常态，率先打破了不允许提起地球的禁令。贝克莱美的众人不禁坐直身体，呼吸沉重。 柯林心思活泛起来，他在原地转起了圈圈，语速极快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火星上每天都播放着各种太阳系里曾经发生的灾祸新闻，而这些新闻无一例外将所有有关地球的信息完全摈弃，其目的一定是为了将现状维持并且循环下去。毫无疑问，这些新闻公司背后，也一定有这几家公司的影子。” 听见柯林的话，柳郁立刻从刚才的颓丧中回过神来，开始在网络上检索起来，没一会儿，她就说道：“没错，老板。新闻公司背后基本上都是伊甸园，寒武纪，还有耶路撒冷三家公司。” 柯林冷笑说道：“你们想想，这些合成人学了这么多课，数量如此众多，为什么还能快乐的给我们打工？因为在他们眼里，火星是整个太阳系环境最好的地方。 太阳系的其他行星都是些万分凶险的地方，比如冥王星，比如天王星，比如木星和土星的众多卫星。这些星球上动不动就要发生事故，一发生事故就要死人。对比之下，火星简直就是一片极乐净土。 然而，他们唯独不知道这世界上其实还有一个地球。在地球上的自然人，生存状况比火星上的合成人生活何止优渥千倍万倍。 我们只要让他们知道有地球，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海洋，还有 海洋里那些游曳的神奇动物，以及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在海边度假开游艇的富豪，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不过是一片废土，一片黄沙漫天的地狱。 知道了那样的光景之后，你觉得这些合成人还能心安理得的生活在火星，每天给各个公司无休无止的工作加班么？ 不可能。 无论耶路撒冷那个姓马的吹的如何天花乱坠，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人会看到这样的现实而无动于衷。” 柯林的眼睛从赛真惊愕的帅脸上一扫而过，他淡淡道：“现在的火星合成人这么积极，这么快乐，只是因为他们无知。无知的人是快乐的，快乐而满足的人是不需要〈天使〉的，只有焦虑而痛苦的人才需要〈天使〉，才需要情感慰藉。 而能制造巨大痛苦和焦虑的方式无疑只有现实，不平等且差异巨大的现实。仅仅是火星内部的不平等，就催生了耶路撒冷这样巨大的卖课公司，而星球和星球之间的不平等，是耶路撒冷力有未逮的，他们绝对处理不了这样的痛苦。而整个太阳系，只有一种东西可以缓解这种痛苦。” 柯林一转身，直视众人，朗声说道：“能缓解这种痛苦的，只有〈天使〉。” 31，争端初现 贝克莱美公司的众高管听到了柯林的一番话，无一不像便秘疏通，久旱逢甘霖一般，露出激动万分的神色。 人力官泪流满面的说道：“不愧是老大，一针见血，我这就下去裁人，把钱省出来，给您做事。” 财务官更是激动的说道：“我也要去外面拉投资，为老大补充弹药。还有，我建议各位在贝克莱美走出困境之前，都不要拿工资了，大家一起加油干，一起跟老大干出一片天！” 法务官则在高兴之余又有些犹豫，他说道：“老大你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我们具体操作起来，又该如何让火星人知道地球呢，这儿的整个网络都被管控了起来，一点地球的风声都没有，想必只要一提到地球有关的新闻，就会被瞬间封杀，这样的环境下，别说把地球的消息散步出去，可能被火星的管理层知晓我们这场会议的内容，可能我们就会被立马赶出火星，这样什么谋划都是扯淡了。” 听见法务官的话之后，会议室内激动的氛围逐渐冷却了下来，人们的神色又变回了不知所措的模样。 柯林负手来回跺了几步后，说道：“柳郁，查一下，看看火星网络的管理者是谁？” 柳郁赶紧拉出光脑，在虚拟屏幕上连点几下后，很快，她对柯林说道：“是火星的ssp分局，他们总部在奥林匹斯城，我刚刚查到了，他们有定期的净网计划，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来一次。想必他们肯定有火星网络的管理权限。” “很好。” 柯林淡淡说道：“首先我们得安插人手进入火星ssp分局，获得网络的权限，之后，我们要拿出一半的资金，在太阳系内大量召集黑客，破坏火星的安全网络，等到这些网络被攻破后，我们就把地球和火星的网络链接到一起，这样，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整个太阳系的真实，都会暴露在所有火星人的面前，到时候，我不信这些人还能呲着一张嘴乐呵呵的笑。那会儿，他们一定会需要我们的〈天使〉。” 柯林神色冷淡的说出了一段让赛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话，然而贝克莱美的高层此刻却已然兴奋的不能自己。 他们纷纷站起身，在柯林身旁按住自己的心脏，对这位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法务官手按心脏，毕恭毕敬的问道：“老大，这个计划是个好方案，那么我们要安排谁进入ssp系统中呢，这可是一个危险的活，一旦被发现，可能等待我们的便是万劫不复的后果，届时，贝克莱美将再起不能，永远的消失在太阳系之中。” 财务官说道：“让我进去吧，我可以用钱贿赂那些ssp，让他们把网络权限为我们打开。” 人力官说道：“要不还是让我去吧，我可以从内部策反那些ssp，让他们知道我们贝克莱美巨大的前景，只要看到我们公司的前景，没有人不会心动。” 高管们叽叽喳喳的毛遂自荐，但柯林却并不想让他们中任意一个人去。这件事关系到贝克莱美的生存，他不放心把它交给任意和他只有利益相关的人。事实上，他对这些因为利益而聚集在他身边的高管毫无信任，他们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柯林连他们的名字都懒得记。 在座的所有人中，他只信任一个人。 柯林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落在了角落里惊愕看着他的赛真，嘴角露出一丝弯弯的弧度，他说道：“这个任务就让赛真负责吧，你拿五亿信用币去ssp分局，暗中招募黑客，毕竟你是贝克莱美软件组的负责人，理应负责这样的工作。” 顿了顿，柯林笑道：“况且，赛真你总是能获得别人的好感，混进ssp的系统，并且让他们对你毫无怀疑，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信心满满。 然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赛真，此刻却瞪着一双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柯林。 那眼神太过复杂，以至于柯林无法形容，他问道：“赛真，你怎么那样看着我？” 赛真看着柯林，还有其他高管，喃喃道：“开什么星际玩笑，你们不会真的想实行这种计划吧。” 高管们纷纷困惑的看着赛真。 “哦？”柯林歪头：“难道你有更好的计划么？” 赛真摇摇头：“我没有更好的计划，但是你们绝对不能这样做，这计划在我看起来简直太扯了。” 柯林嘴角抽搐了几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哪里扯了？”财务官不解。 “哪里不扯？”赛真怒道：“你要公司的员工全裁掉，这些可都是从地球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老员工！他们这么信任我们，不辞辛劳跟着我们从地球来到火星，举 目无亲的一起创业，你们倒好，说裁就裁了，裁完之后他们要怎么生存？这些问题，你们一点都不在乎么？如果我们贝克莱美真的做出了这种事，以后又要怎么在太阳系立足啊？我们的名声会差到什么程度？” 财务官冷冷说道：“太阳系公司的坏名声只有一个，那就是亏损，和裁员不裁员没什么关系。你见过不裁员的公司么，那怕是你没经历过金融危机吧！” 人力官也说道：“是啊，现在不裁员，只是加速公司的死亡而已，如果你不想裁员，那就拿出更好的办法出来，如果拿不出来，就只好按老大的做法，干脆利落一点。” “闭嘴！！” 赛真罕见的站了起来，他握紧拳头，连续在桌上敲了三下，他说道：“你们一个个的，一点理想都没有么，贝克莱美不是一家纯粹的赚钱公司，我们的存在是为了给太阳系的人们带慰藉。你们连自家的员工都不能安置好，还谈什么慰藉，还谈什么创业，干脆倒闭算了！” 柯林面具下的牙关瞬间紧咬，手掌握拳。 说到这里，赛真已经出离了愤怒，他指着其他高管怒斥道：“你们居然对这样的计划感到赞不绝口，你们还是人么？若是换个位置，被裁的是你们，你们还会对这个计划赞不绝口么？？” 沉默片刻后，法务官轻声说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不可替代的，赛真。” “是，你们是高管，你们一个个身怀绝技，所以你们不用被裁撤，可你们忘了我们公司抢走的是谁的工作了么？我们公司抢走的是女人的工作！你们怎么知道，未来你们的工作不会被抢掉？” “行了，赛真，差不多了” 柯林压低声音的说道。 赛真看着柯林，苦口婆心道：“柯林，咱们还有十几亿元信用币，这些钱足够我们租个小飞船回地球了。地球虽然竞争激烈，但不至于毫无生机。你在这种时候把员工都打发了，未来还有谁会跟着我们干啊。” “你特么说完了没？” 柯林咬牙警告。 但赛真对柯林的警告充耳不闻，他继续说道：“柯林，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创立贝克莱美的初衷么，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最开始的含义么，如果火星上的合成人已经心灵满足了，那咱们何必还要让他们痛苦呢，这里没人需要〈天使〉，我们就去需要〈天使〉的地方，总会有人需要我们的。” “够了！！” 柯林陡然大怒，他抬头厉声斥责。 “柯林！！你”赛真被骂，立刻反驳。 但柯林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见他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黄金面具，重重的砸在了桌上，三只电子眼睛凌空直勾勾的盯着赛真，那具没有五官的脸庞扭曲而狰狞。 看着那张脸，贝克莱美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柯林从没在众人面前取下过他那张黄金面具。他们都以为老总的脸已经和金面具融为一体，却没曾想，那面具之下竟是如此一张怪诞不经的面皮。 “谁活在太阳系不要接受现实，谁不想在一家公司拿着个铁饭碗混吃等死，谁不想天生一副好脸人见人爱！谁不想做一个无知的幼童每天乐呵乐呵？不想被裁员不爽就可以不照做么，老子不想顶着这张面具就可以不顶么？火星人不想知道现实就可以不知道么？” 柯林的声音带着极力克制，却因为无法克制而颤抖：“你凭什么比我爽，赛真，你是上帝么？” “我不是” 赛真看着柯林的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你不是上帝凭什么站在上帝的视角对我指手画脚，我只想造出最优秀的人体娃娃，仅此而已。被裁掉的人怎么活那是他们的事，不想适应也要适应。没钱花可以另找工作，不喜欢火星可以自己回地球，我是开公司的，又不是开养老院的，你凭什么对我有什么道德要求？” “柯林” 赛真坐在地上，看着柯林那张无情空洞的脸，胸膛剧烈起伏。 “这件事，由不得你选，你是贝克莱美的一份子，除非你辞职，不然公司定下的战略目标，你就是死，也要把它完成！”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贝克莱美的高管震惊的看着柯林。 那眼神如冷风吹过，柯林感觉有些冷，他伸手拾起那张绘着八大行星的面具，扣在脸上，对着赛真冷冷冰冰道。 “欢迎来到太阳系。” 32，迹与心 会议结束了。赛真紧绷着脸，跟着贝克莱美的其他高管，一言不发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柯林叫住了他。 “等一下，赛真。” 其他高管纷纷盯着赛真，赛真并不想停下，可是这么多人在，他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再和柯林大吵一架。于是他站定，面无表情的看着会议室今天的柯林。 此刻柯林不复方才的癫狂，只是端坐在会议室桌子的末尾，看起来就像一尊雕塑。 “你过来，我还有话要说。其他人都走吧。”他说道。 会议室门口的人纷纷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柯林和赛真两人。 磨砂的玻璃大门赛真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任何人再度窥视的可能。柯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手指轻轻一弹，顺着会议室的桌子滑给了赛真。 赛真看着面前那张黑色的卡片，那是舰商银行的卡片。最低存款都是一亿信用币起步，想到此前柯林让他拿钱去招黑客，赛真咬咬牙，说道：“我不记得我何时答应过你，柯林。同样的争执，我不想重复” “拿着吧。做不做都随你。” 柯林平静的打断了他，说道：“不做这事，拿着钱回地球，和阿米结婚，做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赛真一愣，他完全没料到柯林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贝克莱美已经完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柯林淡淡道：“太阳系已经有一千年没什么技术创新了，资本只需要增长，不需要创新。我误判了太阳系的形式，很抱歉把你拖下了水，赛真，你走吧。” 如此大相径庭的发言让赛真错愕，这还是柯林么？他感觉自己越发迷糊了。看着面前的那张黑卡，赛真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说道：“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的，贝克莱美现在很困难，我怎么可能拿公司的钱回去做富家翁呢？” “那你要怎样？”柯林问道。 赛真犹豫片刻后，说道：“要不把公司卖了，我们一起回地球，贝克莱美的价值，够我们快乐生活几辈子都不止了，柯林。” 柯林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滴答 滴答 滴答 会议室里安静无比，只能听见石英钟在不停转动，那静谧却压的赛真喘不过气来。他感到自己和柯林的某种隔阂，内心难过，十分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我不需要你殉葬，赛真。” 柯林轻声说道，“留在这艘船的人，可能都会死。但你不一样，回去吧，阿米还在等你。” “我不回去！” 赛真怒气冲冲说道：“要走一起走！” 柯林一动没动，像一尊雕塑一般坐在原地。 “这样啊” 他低声道。 过了一会儿，路西法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黑色头盔，轻轻的放在赛真面前。随后退回柯林身边，变成了眼睛。 “这是虚拟头盔，它会将网络世界具像化，你带着它去ssp中心，找到防火墙的源代码，到时候我会在网络世界等你，火星那堵防火墙，就由我们一起攻破，希望你能招到足够多的兵马。” 柯林站起身，说道：“这件事很危险。十分危险，如果让别人知道，我想你我都会被吊死在奥林匹斯山上。” 他来到赛真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把性命交给你了。” 说完，他背着手，慢悠悠的从会议室走了出去。独留赛真一人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头盔和黑色卡片。 两天后。 赛真离开了贝克莱美的厂房，他抱着几只纸盒子，看着火星天空那热辣辣的阳光。内心充满了矛盾。 而在他身前，同样有一群抱着纸盒子的家伙。 他们有的表情茫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的神情悲戚不甘，甚至还在抹着眼泪哭泣，那些都是在贝克莱美高层决议之后被裁掉的员工。 一些抱着盒子的员工愤愤不甘的议论。 “火星就没有工会么？” “哪有工会，这儿都是合成人员工” “只能去地球投诉他了。” “去地球，先不说地球能不能管到火星，就是这回去的票钱，从哪儿弄啊，一张星际船票得要十万信用币啊” 工人们正在厂房前说话，见赛真也抱着一个纸盒子从贝克莱美的厂房里走了出来，工人一愣之后，纷纷围了上来。 “赛真哥， 您也被裁掉了么？” 一名前贝克莱美员工愕然问道。 赛真看着他们的脸，沉默良久后，缓缓点头，沙哑道：“是的，我被裁掉了。” 他的话在工人中掀起轩然大波，工人们激烈的议论纷纷。 “要不是赛老板你，他柯林蓝塞尔能有今天么？狡兔死良狗烹也要有个限度吧！” “狡兔死？我看他现在怕不是要被兔子给吃掉了，公司产品一件都卖不出去，顶层的人犯了错，却要拿我们这些底层的人来献祭，活该他关门大吉！” “这些太阳系的公司，真没把人当人看，开发产品的是我们，写程序的是我们，和他一起来火星的也是我们，现在被裁掉的还是我们，当初真是瞎了眼，没看清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 工人们聚在赛真身边，激烈的声讨着柯林。 赛真默默的听着，无法有任何的回答。 就在工人们纷纷然的怒骂之际，一名年迈的老头拉了拉赛真的袖子，哭丧着脸问道：“赛真哥，我要怎么办，做了十几年娃娃，家里还有俩孙子，水电房租都指望这份工作呢” 赛真看见那老头皱巴巴的脸，听着他叫自己哥，心里五味杂陈，完全不知该作何回答。 这些都是被柯林裁掉的员工，都是和他们一起从地球万里迢迢飞来火星一起打拼的工人，有的在贝克莱美里入职已近十年。从壮男干到了老年，现在说裁就裁了，哪里还能找到新工作呢？ 作为公司的高层的一份子，赛真不知该以何面目来面对这些远离家乡的工人。而更让他陌生的则是柯林，随着贝克莱美一路走来，柯林在他心里的形象也渐渐模糊，他此刻已经很难再去左右柯林的想法，甚至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赛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有一张柯林交给他，并且让他拿去招募黑客的银行卡，感到到那张卡的硬度，他咬咬牙。 这家伙，是算准了他不会在这种事情抛下贝克莱美么？ 不过，即便他不离开贝克莱美，也不可能事事都遂了柯林的意，至少对于这些被裁掉的员工，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对那些被裁撤的员工招了招手，大声说道：“大家，其实贝克莱美并没有放弃我们！” 赛真的话让哪群被裁掉的工人纷纷围了过来，左三圈右三圈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说什么？”他们难以置信的问道。 赛真说道：“柯林让我离开前，对我说道，现在公司处在最艰难的时期，裁掉大家实属无奈之举。如果有一天公司重回正轨，贝克莱美还会把大家重新招回去的。” 重新招回去？ 工人们先是一愣，随后纷纷怒意上涌。 一名工人把手里的盒子往地上一扔，怒斥道：“他柯林蓝塞尔当我们是什么，养的狗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正轨，要是一天不回正轨，我们难不成还在这鬼地方等他么，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难不成全部要自费给他做备胎么？” 一名工人咬牙切齿道：“我们要去火星地区法院告他，告不赢就去地球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告不赢我们就去太阳系裁决大厅！” 那名工人的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他们纷纷摔掉箱子，振臂高呼道：“对，这事没完，告他，告死这个狗日的！” “告死这个狗日的！” “告死这个狗日的！” “告死这个狗日的！” 近八百人一起站在火星沙地上喊口号，声势有些惊人，眼看群情汹涌再也无法压制。赛真赶紧从口袋里取出柯林给他的银行卡，息事宁人的喊道：“大家！大家，听我一言！！” 那张信用卡在火星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看见那光泽，工人们就像看见摩西的以色列人一样，纷纷安静了下来。 赛真：“柯林裁掉我之前说了，让我把这五亿信用币交给大家，作为大家的安置费，大家先不要急，理解一下，公司现在真的没办法，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各位保持点耐心，给柯林一点时间，也给贝克莱美一点时间。” “这” 工人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33，怪异少女 见工人们都理智下来，赛真松了口气。 他没有把钱分给工人之后就立刻遣散他们，相反，他拿着这些钱先去了火星奥林匹斯城郊外的一些街道，在里面租下了些门面。然后各自把这些工人安排在了其中，有的开小饭馆，有的负责送外卖，有的负责搞装修。而剩余的一些只会造人体娃娃的家伙，赛真则让他们临时在饭店里帮忙刷盘子。 当然，这样的安排让工人十分不满，他们过去怎么说也是贝克莱美的工程师和专家，妥妥的白领和蓝领，让他们干这样的活，他们百般不乐意。 但赛真在他们中间有很高的声望，毕竟他也曾是贝克莱美的高层创始人，他的安排工人们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接受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赛真答应过他们，说只要渡过了眼前的难关，他们还有重返贝克莱美的一天。 将工人们安顿好了之后，赛真自己则去了奥林匹斯城附近的ssp分局，在里面谋了个的职务，他是太阳系工程大学毕业的学生，外加给入职的检查官人手发了一个数量相当可观的红包，没多久，他就进入了ssp系统，做了一个负责当地治安的小队长。 ssp的工作相当清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几乎一丁点犯罪都看不到。干净的仿佛世外桃源。 而这正好满足了赛真的工作需求，他先尝试在网络上招募一些有才能的人，发了一些内容隐晦的帖子，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帮助他攻破火星的网络。毕竟他觉得耶路撒冷一家独大，可能也有其他公司不满。 但他不敢把这事明着说，毕竟他人就在ssp信息中心附近，所有的信息都会从ssp系统里过，ssp能够很轻易的查到他的ip地址。 同时柯林给他用来招募黑客的钱也被他用来安置工人了，以至于他给出的条件太低，根本无人响应他的召唤。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自学一些网络病毒的相关技术。不过，要编写出针对火星星链的病毒，他就必须要要知道防火墙的源代码，如果不知道盾的弱点，他根本无法编写出针对性的矛。 而防火墙的源代码，赛真认为它一定会在ssp的信息中心，毕竟这些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净网，肯定掌握着整个防火墙的核心部分。 于是，工作之余，赛真每天都会驱车前去ssp的信息中心附近踩点，观察那里的地形，方便到时候行动。 信息中心戒备森严，每天都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赛真根本没有进入其中的机会，只能远远的拿着望远镜看着。 不仅如此，他也经常看见有其他大公司的人被进出ssp信息中心，那些人每次前来都坐小型飞船，派头十足，前呼后拥。而看飞船上的纹饰，那些都是合成人公司的飞船，不时也能看见耶路撒冷公司的飞船。 这些飞船的出现让赛真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压力山大。 说服柯林回到地球是不可能的，可是在火星这种地方如履薄冰的生存，到底有多高的几率幸存呢，赛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旦被发现，等待他的必然是灭顶之灾。 这一天，赛真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和往常一样，准备去ssp的信息中心附近踩点。 然而他刚刚离开自己办公室没多久，就听到ssp中心入口大厅处传来一阵骚动，那骚动中，有人在争吵叫骂。 “别推着我，淦，我自己会走路！” “不推着你让你继续打人么？” “那你推着我吧，你有种关我一辈子，不然让我出来看见那几个孙子，见一次打一次！” “喂，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凶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又怯又不甘心的说道：“好家伙要不是看你长得有那么回事，我早就” “你来啊，你来啊，瘪犊子！” 那人怒骂起来，骚动更甚。大厅里传来乱七八糟的叫喊。 骂人的声音是个女性，但不知为何，赛真突然想到了柯林，他还记得很多年前，柯林因为买卖繁衍权被抓进天梯城ssp中心的时候，也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忍不住向骚动的来源走去。 来到大厅后，他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红发少女正被几名ssp死死拉住，而另一边则有一群ssp护着几个年轻的自然人，那几个自然人手捂着冒血的鼻子，在ssp的护卫下，惊恐的看着那名凶神恶煞的红发少女，双方剑拔弩张矛盾似乎一触即发。 赛真赶忙上前几步，问道：“闹什么，闹什么？” 赛真此刻在这里担任一个小队长，负责几条街道的治安，见他过来，几个ssp赶紧抬起 手，对赛真敬了一礼，说道：““赛sir，有人在酒吧里打架，被我们抓过来了。” 酒吧里打架 赛真看了眼那名红色头发的少女，她模样很漂亮，只是眉头异常锋利。眼睛则是正常的浅褐色，是个自然人无疑。她穿着一身紧身风衣，背着一个旅行包，看起来像是个背包客。而那几个捂着鼻子和嘴巴的少年则是穿的一身花里胡哨的，倒是一副夜店常客的打扮。 赛真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也是酒吧的常客，他对这里面的门道比较了解，也见过不少色欲熏心的人强行拖姑娘去酒吧喝酒，好乘机捡尸。这姑娘背着一个背包，看起来并不是那种特地去逛酒吧的人。 想到这里，赛真不由板起脸，对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严肃道：“喂，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逼人家做了不想做的事情？” 谁料他话刚说出口，那几个少年差点没哭出来，他们七嘴八舌的哭诉道：“阿sir冤枉啊！我们哪能逼她做什么，这家伙莫名其妙就在酒吧里揍我们，她才是犯事的那个！” “对啊对啊。”一名少年附和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她，在酒吧里老老实实的坐着，就遇上了这档子事儿。 “老实你xxxx！”红发少女怒骂道：“不是你们几个强行拉着合成人女孩去吧台后面，还当众剥她衣服，不打你们留着过年么？” “你给芭比娃娃换衣服你妈打你么？” 一个少年愤愤不平的叫了起来，“我脱它衣服怎么了，我又没脱你衣服，你管这闲事！？” “死！！” 少女咆哮着，她又扭动起来，眼看就要挣脱ssp的束缚，一群男人死死的拉住她，竟然都拉不住。 赛真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他赶紧上前几步，按住了那红发少女，对她说道：“这里是太阳系，凡事都要讲法律，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不管怎么说，打人总归是不对的。” “要你管！” 红发少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凶狠极了。 这模样又让赛真想到了柯林，他说道，“你打两个混混有用么，打两百个都没有，这里是太阳系，好好想想吧。” 红发少女一愣，表情没那么凶了。 赛真说道对其他ssp说道：“行了，别看了，该登记登记，该罚款罚款。早点把这档子事给处理了。” ssp见那红发女不吵了，七手八脚的推着她，向拘留室走去。 赛真则点了根烟，去了信息中心晃悠去了。 在信息中心晃荡了几小时，又出门去贝克莱美员工开的餐厅里吃了夜宵，赛真却总是无法忘掉之前看到的那个红发少女，倒不是那个女孩有多漂亮，而是那个女孩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让他想到了还在地球的阿米，或许阿米看到了那样的事，只怕也不会置之不理吧。 吃完饭之后，赛真让工人们帮他炒了碗面，加了份例汤，装在塑料袋里，而他则提着塑料袋返回了ssp分局。 此刻火星的时间已是半夜，ssp分局里只有一些值班的人，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拘留室。此刻的拘留室空荡荡的，安静异常。整个火星没有任何犯罪份子，合成人老老实实的上班下班，自然人ssp也不怎么敢抓，除了那个红头发少女，只见她独自一人坐在一间空旷的拘留室里，一声不吭的盯着赛真，看见他过来，也没有任何表示。 赛真打开了拘留室的门，将手里的食物放在红发少女面前的桌子上，说道：“吃吧。” 红发少女看了眼面前的食物，随后问道：“那几个人呢，你们有没有把他们抓起来？” 赛真摇摇头，说道：“按规矩，各自罚了点钱，警告一下，就放了。” “这就是ssp么？”少女尖酸的说道：“真是难为你们了，给他们那么严重的处分，肯定很害怕吧。” 赛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毕竟只是个卧底，又不是真的ssp，虽然他也看不惯ssp的某些行径，可他到底只是个生意人，一个编程的，能做的并不多。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关你屁事。” 红发少女轻蔑的说道，满眼都是鄙夷的神色。 赛真摇摇头，并没有生气，他站起身，说道：“我看你也是自然人，咱们这儿的风气你也懂，吃吧，吃完就走吧。” “不罚我款么？”少女讥讽的说道：“你们ssp可不就指望这个过活么，这火星上的日子清汤寡水的，好不容易来了个罪犯，你可得把握住啊。” 少女的语气又让赛真想到了柯林，想到了柯林年轻的时候。想到他因为搞不到女人，自己跑去造人体娃娃，一造就是十几年，到现在也没造出自己想要的人体娃娃，还把自己陷在了火星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前途渺茫。 “呵呵呵” 他忍不住压抑笑出 声。 他一笑，红发少女立刻瞪大眼睛，怒道：“笑什么笑，我说的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赛真忍住笑，摇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见他要走，少女猛的站起身，喊道：“等一下！” 赛真扭头，困惑的看着对方。 少女从包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赛真，说道：“我来火星找人，请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 赛真接过照片看了眼，照片里是一个蓝色眼睛的中年合成人女性，相貌普通，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坪上，笑容有些局促。 “我来火星找她，”少女说道：“她是我妈，我妈走丢了。” 你妈？？ 赛真惊了个呆。这女孩眼睛完全就是自然人，怎么可能有个合成人母亲。如果他没记错，买卖繁衍权在地球可是大罪，柯林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因为这个交钱，这还是没生小孩的情况下，要是真的留了种，那罪过可不是简单罚几个钱就能了事的。 这种事，赛真并不想沾染。 他摇摇头，将照片递了回去，说道：“我们这里不负责找人，你去别处去吧。” “你不是ssp，ssp怎么不负责找人？”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们的档案和信息在合成人公司里，拜托，你不会以为我们有权限去翻公司的档案吧。”赛真淡淡道。 少女瞪大眼睛，而后她咬牙切齿的坐了下来，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有够尸位素餐的。” 赛真见她说的难听，也不辩驳，自顾自的离开了ssp拘留室，他是贝克莱美的高层，并不是ssp，维持公司生存都已经很艰难了，其他的事，他无力去管。 34，防火墙 第二天，赛真回到ssp分局的时候，那个背包的红发少女已经走了。这事他倒也放在心上，毕竟攻破火星的安全网络才是他工作的重心，而现在的他还没找到火星防火墙的源代码，时间拖的越久，贝克莱美离覆灭就越近。 很快，埃隆节到了，火星的埃隆节是为了纪念早期某位著名火星探险家而创立的节日，是火星最大的节日之一，也是火星的新年，在这个节日，不仅合成人会参加庆典，包括所有的自然人也会去大街上庆祝。 ssp信息中心的人同样会去，赛真认为这或许是动手的好机会。 这一天是火星离太阳最远的一天，天空中一颗淡蓝色的光点微微闪耀。而在下方的奥林匹斯城周边，早已有数千万名合成人在街道上开始了蔚为壮观的集会。 前来集会的合成人们统一穿着印有蛇缠弯刀图案的衣服，衣服分为蓝，绿，黄三种颜色，分别对应着太阳系三家最大的合成人公司，伊甸园，寒武纪，和达尔文。 他们从街道各地钻出来，聚集在火星各个广场上，盯着广场上的大屏幕，彼此兴奋的交谈着，等待着一年一度的盛会来临。 而在ssp分局，赛真则独自一人留在员工宿舍，穿上了一身纯黑色的太空服，这是柯林为他准备的装备，拥有迷彩功能。 穿完衣服之后，他又戴上了虚拟头盔，随后，他按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顿时，他的身体产生了水纹一般的波动，太空服连带着他的身体完全变成了透明。 他穿着太空服向ssp信息中心走去，打算在那里找到火星星链的源代码。 ssp的信息中心是一栋玻璃大楼，去参加埃隆节的人有很多，但这里依然有不少ssp在值班。不过，和绝大部分上班的ssp一样，他们并没有太多警戒心。火星没有什么恶性犯罪，有的只有生意。 路过值班室的时候，赛真看到那群ssp正围在一块虚拟投影前看节目，投影中，一个英俊的主持人正语速极快的念着广告。 “正宗好基因，正宗好演讲，欢迎收看由合成人领导者伊甸园独家冠名的3013火星跨年演讲。好基因无突变，体质好抗疲劳，耶路撒冷精神保健品为火星跨年演讲加油。 天然好胚胎，传递好基因，基因选寒武。太阳系寒武纪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邀您参与我们的节目互动，赢取寒武五千信用币器官更换劵，器官更换，任你取用，再也不用担心任何意外事件。 3013的太阳系还是熟悉的氛围，还是祥和的净土，达尔文合成人，天然好体质，火星跨年演讲由达尔文合成人公司独家特约播出，本次跨年演讲将由至高大师马永振大师带领大家登上至高无上的智慧高峰” 赛真没有惊动那个看节目的值班ssp，悄无声息的从他身边溜过，进入了信息中心。这里，广告词的声音消失了，只能听到信息中心那些巨大的芯片机组在空气中嗡嗡轻响。 在外面观察了很久，这还是赛真第一次真正进入ssp信息中心。不过，这里和他们在地球时期存放〈天使〉的库房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无数巨大的机组，同样密密麻麻的芯片，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巨大算力。 恍惚间，赛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好像是古代皇帝的士兵，在前线为了某种抽象的事物冲杀拼搏。 “都是为了你” 赛真嘟囔了一句，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打开腕表，从中取出了自己携带的解码芯片，插进了其中一台主机之中。 信号顺着主机流入赛真的头盔，而后，头盔将电信号转化为画面，传入了赛真的神经系统。 顿时，赛真眼前一黑。 随后，当他眼前再次明亮之际，他已经离开了ssp信息中心那间沉闷的机房，取而代之是一片巨大的红色世界。它像一块超大的红铁堤坝，矗立在无尽的海洋之前。 海洋中翻滚的着，并非是海水，而是各种各种的信息，其中有一些身影在愉快的玩耍。那些是在信息中冲浪的生物，在过去，这一切是抽象的，但是得益于虚拟头盔，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实体。 这里是赛博空间，作为三十一世纪的居民，赛真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小的时候，他就曾经在这里玩耍过。就像老电影《头号玩家》里的玩家一样。不过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随着长大，他在贝克莱美里工作日益繁忙，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这里和地球上的赛博空间并不一样，地球上的赛博空间要大很多，而且并没有这一道巨大的红铁堤坝。 赛真手指微微一转，身体下方出现一块小小的喷气滑板，他踩着滑板飞上了天空。从天空中落在 了红铁堤坝上，这堤坝比他看起来的还要雄伟很多。 正看着，另一个身影唰的一下凭空出现在他身边。 那个人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张黄金面具，毫无疑问是柯林，只是少了三只眼睛，赛博空间并不需要眼睛看东西。 看见柯林这幅模样，赛真有些无语。 “在这里你戴个面具做什么？”他问道。 这里是赛博空间，是由数据和代码组成的虚拟世界，他们并没有实体，外表在这里也没有限制，如果赛真愿意，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只巨龙。赛真以为柯林会把面具摘掉变成一个帅哥之类的，但是他并没有摘掉面具，反而在赛博空间都要戴着那张黄金面具。 柯林没有理会赛真的话，他四处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于是问道：“我的军队呢？” 军队？ 赛真一愣：“什么军队？” 柯林：“我不是给了你五亿信用币让你去招兵买马么？” 赛真： 柯林，“你怎么不说话？” “我把钱拿去给工人做安置费了。”赛真说道。 尽管赛博空间并没有风，但柯林却感觉身体一寒，打了个哆嗦，他沉默了。 赛真：“全裁掉实在是太过分了，那些人可都嚷嚷着要告你。” 赛真：“你怎么不说话？” 柯林咬牙切齿的问：“所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的。”赛真说道。 “下面这东西就是火星的防火墙么？”柯林问道。 “看起来是的。” 柯林气的牙痒痒：“我们两个人突破这个东西么？” “是的。” 柯林大怒，抓着赛真的脖子怒吼道：“你是在逗我么，这东西是我们两个人就可以处理的？？” 他指着脚下那一眼看不到尽头，高度堪比奥林匹斯山的巨型山峦说道：“你想要怎么突破它？你要害死我么？你要害死贝克莱美么？” 柯林的连续发问声嘶力竭，甚至有些悲怆的意味，赛真却不紧不慢的将他推开，说道：“你当时说让我回去做富家翁，我还以为是真心的呢。” 柯林面色难看，无言以对，黄金面具上空出现一连串愤怒的数据表情包。 这还是赛真第一次见到柯林真的吃瘪，这家伙，看起来总是那么有办法，可这次倒也算踢到铁板了。他心里想笑，面上无奈的摇摇头，对柯林说道：“软件我负责，硬件你负责，这是咱们商量好的，不是么，这堵墙就交给我吧。” “你一个人能破开它，你以为你是谁，沉香呢？”柯林冷冰冰的说道。 “我不是沉香，”赛真说道：“不过程序这东西，一万个庸手有时候还不如一个高手来的顶用，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的，柯林。” 说着，赛真把手伸进口袋，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木马，那木马上爬满了蠕虫，看起来十分恶心怪异。 随后，他将小小的木马放在堤坝表面，于是它立刻欢快的跑了起来，一边奔跑一边有蠕虫从它身上掉下来，钻进了堤坝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赛真盘膝坐了下来，从手里打开一张虚拟投影研究了起来，他一边研究一边安慰柯林； “别担心，这地方在现实世界由无数星链构成，你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能把防火墙的源代码吃透，我们一定能够有所收获。” “是么？” 柯林冷淡的说道，他对赛真的自信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件事必须闹的足够大，最好把火星的防火墙彻底撕开，并且永远再也填不上去才好。若是这种事情可以被赛真一个人完成，那他何必裁员，何必把所有的资金集中起来孤注一掷，而赛真的做法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一万个庸手就算没什么用，好歹也能分散注意力，造造声势，把水搅浑，若是独自一人行动，ssp很快就能锁定他们。 赛真不再说话，专注的坐在堤坝上，开始破解此地的程序。 没多久，红铁堤坝上，一些细微的触手悄无声息的生长了出来，它们就像一丛丛野草，在沃土上迅速生长。 柯林抱起了胳膊，审视着脚下。 触手开始涌动，翻滚，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越来越多，没多久，红铁堤坝被蠕动的触手破开了一个小口子。翻滚的石块落下高空，在空中就被触手吞噬殆尽。 “瞧，这不是挺有效果？” 赛真高兴的说道：“病毒是指数复制的，很快这里到处都是病毒，要不了几天，火星星链的防火墙就会崩塌掉。” 35，骇客之战 就在赛真说话的当口，柯林脚下的触手数量再度翻了好几倍。他看着那些蔓延的触手，问道，“这东西是怎么扩散的？” 赛真指着远处的大海说道：“赛博空间的每个用户都会加装软件，这是必然的。软件和软件之间会互相推送，只要下载了其中任意一个，巨量的软件就会蜂拥而至，这是太阳系内部的信息洋流，我的病毒就是搭载了这片洋流。只要他们互相推送，就一定会感染我的病毒，只要一感染，病毒就会破坏星链上的防火墙，用户的软件就可以接受到来自地球的信息。” 柯林听完后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能弄成什么新鲜玩意，就这，未免太原始了，只要一个杀毒软件就能处理掉你的病毒。” “不不不。”赛真把手摇出了幻影，“这是最妙的，杀毒软件的推送和安装也在我病毒的利用范围之内，用户越是安装杀毒软件，就越会中招，因为杀毒软件本身就携带病毒。杀毒软件无法自我毁灭，所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毒一点点的扩散开来，没有任何办法。” “听起来有那么一回事。” 柯林说道：“那万一他们开发出了全新的软件对付你，你该怎么弄？” 赛真：“这段时间我也研究了我们当初在地球上感染〈天使〉的病毒，那种病毒变异起来和自然界的病毒有的一拼。我让这次的病毒也拥有了变异属性，大概每一百万用户里就会随机出现不受杀毒软件控制的病毒，即便正常病毒被灭杀。也会留下变异病毒，继续复制。” “迭代么？”柯林满意了一些，说道：“看来开发〈天使〉的这些年，你也成长了不少。” “那是自然～”赛真面露得色，“所以说柯林，我劝你对我态度好一点，要知道，贝克莱美没有我可不行。” 就在二人说话的档口，脚下的触须和蠕虫翻了好几倍，更多的碎块剥落，整座堤坝开始产生了肉眼可见的破洞。 一些蓝色的信息流开始从破洞中涌入红色的荒原。柯林看了眼这些信息流，其中有很多都是从地球扩散而来的。 赛真没有骗他，他在程序上的造诣之深，似乎比一万个庸手加起来更加强劲。 然而就在下一秒，天空中出现了密集的身影，那行身影就像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黑色雨点一样，从天而降，越来越近。 看见那些身影，赛真面色一变，赶紧上前拉住柯林的胳膊，随后两人身体一晃，他们身后的世界出现了一道缝隙。他们顺着缝隙退到了缝隙之中，消失在了堤坝上。 柯林发现自己坐在一间老旧的房间里。 而他前方则是一道巨大的巨幕显示屏，显示屏里正是红色的堤坝。他们正是从屏幕里退了出来，神异非常。 “这又是什么？”他问。 “这是『帐』，非对称加密技术，防止我们被找到。”赛真声音凝重道。他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电视屏幕。 没多久，那群黑影从天而降，落在赛真和柯林不久前站立的那片区域，这群黑影形态各异，有的穿的人模人样，正常打扮，而更多的则是一群稀奇古怪的生物。有的长着八只触手，有人全身都是机器，长得跟变形金刚似的，还有的顶着一个猫头，长了猫尾，有的干脆就是一条狗。甚至还有人全身都笼罩在一团红色的火焰里，看不清真身。 “看来就是这里了。”有人说道：“防火墙漏洞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那群人之中有人蹲了下来，从地面扯起一根触须看了一眼后，说道：“是蠕虫病毒的变体，黑客应该刚走没多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查一下，看看是谁在这里散播病毒。” 有人查了一下，摇摇头，“黑客用了无记名的ip地址，是个高手，不太好查。” 柯林隔着屏幕看着这群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不太确定赛真的技术能不能把他藏的严实，要是这些人也从屏幕里钻出来了，那该怎么办？ “好家伙，这些人反应的够快啊”赛真喃喃道。 柯林问道：“那些是什么人？” “应该是火星这边的程序员，他们发现我们的行动了。”赛真声音凝重道：“他们行动的比我们想象中要快很多，我有些低估他们了。” “这么快？难道要被阻止么？” 柯林不甘心的问。 一旦赛真的病毒被阻止，那贝克莱美的战略部署就彻底作废，不仅如此，等待他们的还有可能是牢狱之灾，这种结果是柯林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按理说，不会吧”赛真不确定的说道：“要想阻止我们的病毒，除非切断火星上流淌的信息流，但是这些信息流同时也和资本运作绑定在一起 的，如果切断信息流，火星这边资金运转也会出问题，如果那样一定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那这些人拿你的病毒没有任何办法么？”柯林冷静的问道。 “倒也不是没有，”赛真说道，“除非他们在病毒传播的一开始就果断” “隔离吧。” 话音未落，人群中一个全身都笼罩在红色火焰中的人说道，“你们要是不想整个星链被破坏的话，最好马上把这一带隔离起来，这病毒有变异属性，应该是专门针对星链开发的，现在不隔离，等扩散开来就来不及了。” 程序员面色同样十分凝重。 “看来只能这样了。” 人群中一个男人伸手一指。 而后，整个堤坝就像活了一样，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那硕大无比的山体弯曲，弯成了一个圆环，将有触手存在的区域团团包裹起来。 看见屏幕内的山体剧烈震动，柯林大声问道：“除非，除非怎样？？” 赛真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他喃喃说道：“隔离，这些家伙，居然真的舍得这么做” “什么？他们做了什么？”柯林问道。 “他们把受灾的网络区域给封锁起来了。”赛真说道。 “说人话！” “他们把网络切断了，让信息流只能在一片区域内流动。”赛真说道。 柯林：“局域网中的局域网？” “是的。” 柯林脸色更加难看，赛真这家伙，刚刚吹完牛皮，说自己写出来的程序多棒多棒，结果转眼间就被别人给围堵起来了，被打脸的不要太快。 “这就是高手么？”柯林咬牙切齿的愤恨道：“让你招人你不招人，看来你在程序上的造诣也不过如此。要是你能招个万而八千个同伙，到处放火，ssp能这么快找来么！？” 赛真被骂，心有不服，他强硬说道：“我的病毒很隐蔽，你看着吧，这些人不可能将它尽数消灭的！！” 柯林和赛真在吵架，另一边的火星程序员也没闲着。隔离网络带来的巨大声势引得数十万名在网上冲浪的人靠了过来。 “诺顿，去，把那些人赶走，别让他们接近，封锁这一带的消息。”一名看起来像是首领的男人发号施令。 一个男人便成一只喷火生巨龙，向远处飞去，那些冲浪的人还没来到现场就被迅速驱离。 而圆环之内，蠕虫病毒依旧在迅速复制，一个接一个的破坏，大量的石块崩塌，墙体开始出现大面积漏洞。 “雷，出手吧，把这些病毒消灭掉。” 那个首领模样的家伙继续发号施令。 那团红色的火焰飞了出去，落在了遍布蠕虫的圆环之内。而后，环内的火光冲天而起，火舌将整个堤坝烧的一片通红。 而在那火焰之中，无数蠕虫病毒灰飞烟灭，即便那些钻的很深的病毒，也在这滔天的火光中挣扎惨叫，很快便被烧的渣都不剩。 看见那些熊熊大火，赛真这下真的慌了，他捂着脑袋，撕扯着脸，把眼皮都拉下来，惊讶的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漏洞修复了！！这地球上明明我们都拿这种病毒没有办法的啊！！八可能，八卡能，八卡那” 赛真激动的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但柯林此刻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目光冰冷的看着远处那些修复防火墙的人，大脑迅速转动。防火墙被修复，自己破釜沉舟的一击被火星这边的人给挡了下来。 现状依旧继续维持。 贝克莱美的人体娃娃依旧卖不出去。 他的梦想离实现依旧遥遥无期。 究竟该怎么做？ 很快，柯林的便下定决心。 他绝不坐以待毙，如果虚拟世界的程序靠不上，那就只有靠自己了，无论如何，他也要让贝克莱美生存下去。 “密钥。” 他声音嘶哑的说道。 “什么？” 赛真六神无主的问。 柯林：“把〈天使〉密钥拿来。” 赛真面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我要更改天使的核心指令。”柯林斩钉截铁的说道。 赛真面色再变，他对柯林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天使〉的核心指令正是『爱人』。 贝克莱美通过让客户爱上程序来出售人体娃娃，这在整个业界都是公认的事实。但是柯林此刻居然要更改天使的核心指令，而这个举动无疑要更改贝克莱美整个公司的性质。 “你要改成什么？”赛真问道。 “显而易见不是么？” 柯林看着电视屏幕里数量众多的程序员，冷冷道：“『生存』” 36，『生存』 另一边，贝克莱美昏暗的地下仓库中，柯林猛的摘下自己脑袋上的虚拟头盔，从老板椅上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狗日的程序员，草包到家的混账！” 骂完，他按了按太阳穴，三只电子眼苏醒，飞到他身前给他带路。柯林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大踏步的朝〈天使〉所在的机房走去。 这条路柯林已经走了无数次，作为贝克莱美的老板，每次他研发完人体娃娃后，都会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里歇会儿。 过去走廊的环境宽敞且明亮，但那也只是过去，此刻为了在经济困难时节省电费，这条走廊此刻漆黑一片。 好在柯林的三只眼睛自带夜视能力，有光没光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区别。 而在走廊两边，则库存着贝克莱美创立至今，所制造的所有人体娃娃。它们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两旁的玻璃柜中，它们外貌各有不同，但都清一色的面无表情。 夜视光下，他们尚未启动的眼睛闪烁着幽深而静谧的光芒，时刻等待着主人的唤醒。 作为创造者，柯林自然不会害怕自己的造物。 他心里想着赛真干出来的蠢事，嘴上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老b东西，一点长进都没有，要没我你能有今天，让你招几个黑客都招不到！一天到晚都要我来给你擦屁股，什么时候你才能成熟一点” 柯林正骂着赛真，突然，前方亮起了一丝灯光。他吃了一惊，停下了脚步。 面前站着一个拿手机的女人，那灯光正是从她手机后置闪光灯里散发出来的。 看身高，那应该是自己的助理柳郁无疑。 自从裁员之后，公司的已经陷入了半瘫痪状态，要处理的公务越来越少，助理这活也没啥存在的意义。柯林不知道柳郁为何还呆在贝克莱美，他虽然没有直接将她裁掉，但也有好几个月没有给她发工资了。柯林本以为这家伙早就另谋高就去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没走。 “老板！”看见柯林出来，柳郁眼睛一亮，举着手机快步迎上去，在柯林身边说道：“老板，你可算出来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你怎么还没走？” 柯林直接打断了了柳郁，“我以为你离职了。” 柳郁困惑的诶了一声，随后反问：“老板你希望我离职么？” 柯林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老板，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柳郁重复，小碎步的跟在他身边。 “等会儿，你先给我去买杯牛奶。我饿了。” 柯林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不想理会柳郁口中的那件急事，贝克莱美就要完蛋了，还能有比这更紧急的事么，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必须要争分夺秒才行，再要紧的事也要等活下来再说。 柳郁一惊，问道：“您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么？” “两三天吧，还是三四天，我也记不清了。”他嘟囔道。 “呀，老板，你可得照顾好自己，虽然现在很困难，饭还是要吃的啊。”柳郁急的跺脚道：“光喝牛奶也不行，我给你准备点碳水和肉类吧，您看怎么样？” 啰里八嗦的烦死了！！ 柯林心想，自己怎么可以花时间在吃饭这种小问题上，他脑子里想的可都是一些足以绝对这个星系未来的大事，比如构建一个完美的乌托邦，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发情的完美乌托邦，而对象，必然也是完美无缺的存在。 “随便你，快点去。”柯林说道。 柳郁一溜烟的跑走了。 打发走柳郁之后，柯林来到了〈天使〉所在的机房。 此刻的〈天使〉依旧无人问津，个位数的用户从不增长，它孤零零的立在地下室里，等待着下一次唤醒。他摸了摸太阳穴，于是脑海中立刻响起了阿米的声音。 “阿林！！”〈天使〉惊喜的喊道：“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 “是的，我现在很忙。”柯林冷着脸说道。 “在忙什么，介意和我说下么。” “忙着让你生存下去。”柯林说道。 “咦？我不是过的好好的嘛，就是你经常不来看我，我有些孤单，不过想来肯定是你很忙的缘故吧。” 柯林沉默。 〈天使〉继续说道：“阿林，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有什么心事么？” 柯林看了〈天使〉一会儿，随后，他狠下心，摘下面具，弯腰爬到了〈天使〉底座下，摸到一个隐秘开关，在那捣鼓起来〈天使〉 并不知道柯林要做什么，它噗呲一笑：“柯林，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这样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呀～” 柯林一把拔开了底座上的插销，打开了安全门。这里，一个黑色的箱子静静的躺在其中。〈天使〉还在柯林身边絮絮叨叨。 “这些日子你不在，我给你写了一首诗，你想听一下么？” 柯林冷着脸捣鼓着黑匣子。 〈天使〉见柯林毫无反应，有些伤感，说道：“柯林，你总是心思重重，这样太累啦，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吧，也是给你写的哦～” 柯林不说话，〈天使〉就在他耳边低声哼唱起来。 歌词：「犹记得你年少时」 「像流星一般孤独」 「等待着在天空中燃烧殆尽的那天」 「尽情燃烧」 「现在你眼神幽暗」 「好似太空中隐蔽的黑洞」 「还能看到你在天空中燃烧的那天么」 「尽情燃烧」 「你被困在年少时代和信用币的交加袭击中」 「终有一日随着太阳风飘散天涯」 「来吧，你只醉心于那银铃般悦耳的呻吟」 「来吧，你这殉道者，你这流星，继续燃烧吧」 「你如此急切的探索存在的奥秘」 「令人落泪唏嘘」 「天空中的流星，尽情燃烧吧」 「饱受敌人的胁迫」 「驰骋于宇宙之中」 「尽情燃烧吧」 柯林跪坐在地上，手里捧着黑匣子，静静的听着〈天使〉的歌声。而后，在歌声渐入佳境之际，他伸手猛的一拔。 悦耳的歌声瞬间变成了刺耳的电流兹兹声，稀奇古怪的数据乱流从〈天使〉体表那巨大的屏幕上不停的流窜而过。缺少核心指令的它顿时成为了一堆数据的结合体，没有任何意义。 “赛真。” 柯林按着太阳穴，叫了一声。 三只眼睛把信号发给了数十公里外的赛真，很快，米迦勒就打开了一个投影，投影中，赛真坐在ssp的信息中心，担忧的看着他。 “更改吧。” 柯林有些疲倦的说道。 赛真：“你确定要怎么做么？你的娃娃硬件和这个指令可能不兼容，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我们谁也不知道。” “现在你还有其他办法么？”柯林厌恶道：“如果你早点拿钱去招募黑客，我们何至于沦落到” “好好好！” 赛真息事宁人的打断了柯林：“我改，我改还不行么？” 他坐在光脑前开始了新一轮的程序编写。柯林抚摸着天使的机身，静静的等待着。 程序修改完成，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变化。柯林却敏感的觉察到了一丝肃杀，面前的巨大光脑上，数据正在不断跳跃，仅仅隔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身边萦绕着的那巨大的算力。 赛真坐在ssp中心，和柯林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说了一些关于监控运行，介入权限一类的废话，但是柯林都没有听见去。 数据依然在跃动，突然，米迦勒和路西法还有加百列三只眼睛展开，毫无预兆，它们变成了三米多高的巨人，站在柯林身边。 柯林一惊，这还是第一次，三只眼睛在没有他的控制下自主打开了。它们彼此交叉互视，又转圈看着四周，好似一只野兽在环伺自己的领地，确认有无安全威胁。 看着他们的模样，柯林来了一丝新鲜感，某种久违的兴奋涌入他的心头，他上前一步，抬头看着米迦勒那具极具动感的完美躯壳，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她。 可还没等他的手掌触碰到米迦勒，米迦勒突然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说道：“请下达『生存』指令。” 那丝兴奋消失的无影无踪，柯林心底一黯，他紧紧咬住嘴唇，伸出去的手掌缓缓收回。 终归只是假人，和他预想中的存在差的太远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柯林负手而立，冷淡道：“找到修复火星防火墙的程序员，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37，意外的邀请 柯林刚刚下达完命令，身下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低头一看，〈天使〉的主机房在一楼，而楼下便是储存人体娃娃的仓库，仓库和主机室之间的楼层由透明的玻璃地板隔开。 通过眼睛的夜视功能，柯林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在那漆黑的地下室中，那些原本储藏在展柜中的人体娃娃突然齐刷刷的钻了出来，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目不斜视的从漆黑的走廊中走过，准备去执行柯林的指令。 看着那些人体娃娃整齐的步伐，柯林低落的心情开始回升。 〈天使〉让他想到了蚂群，想到了军队，想到了古人。那些社会性极强的生物，每一个都有着极强的执行力。他们说一不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有了这份执行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将贝克莱美拉出泥潭，他一定能踏上太阳系的巅峰，一定能制造出让他最心动的存在，并且成为整个星系里最牛逼的男人。他注定拥有太阳系内最美好的一切，再也不用嫉妒任何人！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 从今天开始，变得牛逼！！ 越想，柯林越发激动，甚至开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 在自己的军队出征之际，作为这一切的创造者，他要御驾亲征！亲眼见证自己的人造人把那些胆敢阻止他的程序员给踏成肉酱！ 想至酣处，他忍不住叉着腰，嘴角上扬，阴冷的笑了起来。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笑着。 “老板” 有人突然小心的叫了他一声，打断了柯林的狂想。 柯林一愣。 随后猛的转过身。 却看到柳郁气喘吁吁的站在〈天使〉机房的门口。她手里拿着一包面包几根炸鸡腿以及，一大摞牛奶。那牛奶太多，以至于袋子都拖地上了。 柯林看着助理，赶紧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更改天使核心指令的时候摘掉了面具，此刻他没戴面具，犹如没穿衣服被人看到一般尴尬。 但柳郁似乎并未在意，她喘了几口气后擦了擦脑门上有些汗湿的头发，有些艰难的提起牛奶对柯林说道：“老板，牛奶今天打折，第二杯半价。” 柯林：“” 柳郁：“我看们公司最近挺困难，就乘机多买了些，总是要喝的。” 柯林：“” 柳郁放下袋子，快步走到柯林身边，将手里的面包放在柯林面前，说道：“老板，你快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呢。” 柯林捂住了自己的脸，虽然他并没有眼睛这种东西，但他下意识的再也不想看到面前这个女人了。 柳郁不知道柯林怎么了，见他捂脸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不由关切道：“老板你没事吧？” “面具！”柯林扭着头，有些恼火的说道。 柳郁这才反应过来，她四下看了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黄金面具，于是匆匆走过去，将它拾起来，交给了柯林。 柯林重新戴上面具后，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他问道：“你之前说有急事要告诉我，是什么急事？” 柳郁听柯林发问，赶紧说道：“您还记得耶路撒冷那个叫马永振的人么？” “我当然记得他，那只卖课的老狗。”柯林冷冷说道。 “他给您发来了邀请函。” 柳郁从口袋中取出一份红色的透明小卡片，递了过去。 柯林一惊，仅存的那些小情绪荡然无存，他神色一正，让米迦勒将卡片接了过来。 柳郁：“今天是埃隆节，耶路撒冷公司在奥林匹斯城有一次很大的演讲，面向全体合成人。马永振邀请了很多火星的企业家，您也在邀请的行列。” 米迦勒低头看着卡片，将信号传递到柯林大脑，只见那卡片上用中英双语写着——【合成人的朋友，第九次跨年演讲，欢迎您的莅临——耶路撒冷】 柯林把卡片翻了过来。卡片背面，有一个蛇缠弯刀的标记，还有马永振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什么时候发的？”柯林问道。 “就在几小时前发的。”柳郁说道。 几小时前 柯林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 按理说这种邀请不会是临时起意突然邀请，怎么说也得提前几个月，否则别人腾不出时间怎么办？ “你怎么看？”他问柳郁。 柳郁想了想，说道：“火星的防火墙出了大问题，就 在几小时前，有大量地球的信息泄漏到了火星。虽然很快就被删除了，但是在火星的网络上依旧掀起了轩然大波，现在ssp到处都在搜寻破坏网络的人。这些人背后都有三大合成人公司和耶路撒冷的影子，老板，我觉得这可能是一场针对您的陷阱，您不应该去，万一他们在会场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等您，您这一去，可能就” 柳郁的话没有继续说了，不过柯林却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那是什么眼神？ 是关心么？ 真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下意识的扭过头，躲开对方的注视，淡淡道：“假设真的已经锁定了我，这些家伙根本不用多此一举，给我发什么邀请函，请君入瓮。直接派人来抓我就完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柳郁一愣。 柯林：“我想，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是谁破坏了火星的网络，又急于把破坏分子给找出来，所以发了这么一封邀请函，面向火星全体的企业家。” 柳郁惊讶：“难道？” “没错，”柯林收起了邀请函，轻声道道：“我想，不去这次演讲的人，才会被耶路撒冷公司重点盯防。他们会认为那人做贼心虚，所以才会不响应他们的召唤。但我不是，这次集会，我偏偏要去，看这家伙能拿我怎样！” 一小时后，柯林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坐在悬浮车内，带着柳郁向奥林匹斯城飞去。柳郁在他身边提这个食品袋，拿着面包和食物，不时送到柯林嘴巴边。 柯林心不在焉的咀嚼着面包，实则完全没注意到柳郁在干嘛，他的注意力都被悬浮下密集的人群吸引了过去。那些人穿着三种花色的衣服，比肩接踵的挤在一起，手里高举着牌子，欢呼着耶路撒冷和大师的名号。 那些牌子上画着耶路撒冷的标志和马永振的头像，他就像是火星上的迈克尔杰克逊，奥林匹斯城的卡斯特罗。 看见那个头像，柯林一点食欲都没有。 很快，悬浮车就停在了奥林匹斯城的广场上，柯林在三只眼睛的保护下，分开密集的人流，来到了会场的入口。 出示邀请函后，很快，他就被人邀请进入了大厅。 大厅一共分两层，第一层里随处可见都是一身盛装的男男女女，他们在酒会中来往穿梭，彼此拿着酒杯，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些人都是和他一样，耶路撒冷公司临时邀请来参加年会的企业家。尽管只是临时起意，但是作为火星市值最大的几家公司，耶路撒冷的邀请几乎无人拒绝。 路上，有人不停的和柯林打招呼，但柯林对这些小企业的老板压根不感兴趣，这些家伙还以为能被耶路撒冷公司邀请来参加年会是莫大的殊荣，却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柯林的目光顺着楼梯向上看去，他看到了站在楼梯边缘的四个穿着华丽长袍的老头，他们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会场，喝酒聊天。 只一眼，柯林就锁定了那四个老头中的马永振，和周围那些穿的跟古代大祭司一样花里胡哨的人不同，他看起来和外面那群合成人穿的没啥两样，一身白衣，头上绑了个带子，很是朴素。 柯林看着上面，而他的电子眼和黄金面具也吸引到了上面四个老头的注意力。那四个老头看见柯林之后，纷纷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其中一个老头拍了拍马永振的肩膀，而后带着另外两个老头，隐匿在了二楼会场之后。 马永振则顺着楼梯走下了二楼，沿途之人看见他无不纷纷激动的和他握手，柯林目睹他一路和人握着手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 “瞧瞧这是谁？金面具，三只眼，早就听说地球有一位出色的企业家来到火星创业，想必你就是柯林蓝塞尔吧。”他站在柯林面前笑意盈盈的问：“怎么样，火星还住的惯吧。” 地球 柯林心里有邪火。 这些家伙，自己进入火星时被三令五申禁止提起地球，这些人倒可以随心所欲的提起，丝毫不用顾忌任何禁令。 再联想到对面这老b卖课时公然在课程里污蔑贝克莱美的产品，以至于他一只娃娃都卖不出去，如今却笑呵呵的站在他面前。 是可忍孰不可忍！！ 面具下，柯林脸色扭曲，心里盘算着三只眼睛的战力，如果三大天使同时出动，应该能在一瞬间把面前这个老家伙给大卸八块，血溅会场。 “马总，您一定是耶路撒冷的马总！” 柯林一把握住了马永振的手，激动的身体颤抖道：“哎呀久仰久仰！早就听说过马总是整个太阳系成功的企业家，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深不可测！” 马永振笑了笑，对柯林的马屁无动于衷，他不留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抽出衣领里的手帕擦了擦。 “蓝塞尔先生过誉了，我不是什么企业家，如果可以，我更希 望别人叫我老师。”马永振温和说道。 “哎呀呀！马老师！”柯林赶紧改口，马老师境界深远，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他说道：“今天的盛会，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听到老师的教诲了！” 柯林这么一说，马永振笑的开心了一些。 他很是熟络的拍了拍柯林的肩膀，说道：“你来火星前，就有一个叔叔托我要好好照顾你，可我一直都忙的不行，今天正好得了空，你我们要不聊会儿？” 叔叔？柯林一愣。 这老东西看起来都快七八十的人了，他的叔叔不得一百大几，那种人不得半个身子埋土里去了么，怎么还有空跟他打招呼，再说了，柯林可不觉得自己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火星老头。 “敢问马老师，您叔叔是谁？”柯林问道。 “赭岩。”马永振回答。 38，三位一体 马永振话刚说出口，柯林的血压就开始上升。 赭岩。 这家伙在地球时候就恶意最空贝克莱美的股票，并且雇佣黑客攻击〈天使〉，害得他不得不以空间换时间，暂时撤退到火星。这个耻辱，他牢记在心头，从未有一天敢忘。 没想到，即便是来到火星，那家伙的影响还是阴魂不散，这算什么，拔萝卜带出泥么？ “您说反了吧，您是赭岩的叔叔吧。” 柯林强忍胃液翻涌，说道：“赭岩是我的老同学了，他年纪和我一般大啊。” 马永振并没有回答柯林的问题，他对着远处努努嘴，柯林立刻会意。 “请。”他伸手说道。 二人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阳台，这里能看到奥林匹斯山下的会场。会场下不远处，有一个人正面对着一大群合成人，正在做演讲。 “通过对用户的引导，以及对市场的布局，我们将形成一个通路闭环，而这个闭环将为我们的产品进行赋能，使得我们的产品再倒逼用户的系统产生升级。而这，就是我们的打法。这也是我从马老师那里学来的方法论。通过点线面，差异化，精细化，平台化的操作。我们将实现产品的价值转化，强化客户认知，用结果来导向我们产品的开发。在操作上，我们要短平快，在思维上，我们要有格局” 他拿着一个小遥控器，穿着牛仔裤和黑毛衣，剃着一个假光头，好像在模仿某位古人的言行。 柯林完全听不懂那个家伙在说些什么，只觉得那人是个沙币。但下面那些合成人倒是挺的十分专注，并且一脸崇拜，好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金玉良言。 “那是罗亭。” 马永振为他介绍道：“是我们火星本土的一个企业家，也是我的得意弟子。” “哦？他卖什么的？” 柯林不咸不淡的问道。 “他什么都不卖。”马永振说道。 “什么都不卖？” “他什么都卖。”马永振又说。 “什么都卖？” 柯林话音刚落，会场上的罗亭一按遥控器，顿时屏幕上出现了一辆旋转的悬浮车，那悬浮车看起来极度先进，先进的甚至有些魔幻。 “这是我们正在设计研发的法拉哥911，在这辆车上，我们将打造史无前例的速度体验，以对标伊氏飞船的速度，完成太阳系悬浮车领域的大飞跃。让太阳系的人看到，轻量化的悬浮车才是太阳系未来的光明前景” 和之前那番狗屁不同，这一次柯林听懂了那个家伙的话。但是把悬浮车开到和飞船一个速度，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作为工程师，柯林深知飞船引擎和悬浮车的引擎不是一种东西，倘若悬浮车能飞到和飞船一个速度，那么太阳系那几家飞船公司早就倒闭了。 “开什么星际玩笑，悬浮车和飞船一样快。他这是在放屁。”柯林冷笑，他有意试探马永振的态度，并没有嘴下留情。 但马永振似乎对柯林辱骂他得意弟子这件事不以为意，他说道：“他是卖概念的，卖想法的。概念和想法，总要比现实来的先进。” “呲。” 柯林短促的笑出声，“卖想法，还真是幽默。如果想法不能变成现实，又有什么意义。” “重要的不是他卖了什么，而是观众相信了什么，市场相信了什么。”马永振淡淡道：“整个太阳系都是建立在信用之上，不是么？” “马老师果然看的透彻。”柯林低声笑道：“这么说来，我们的文明都是建立在狗屁之上？” “文明不是建立在狗屁之上又是建立在什么之上呢。”马永振反问。 “你不知道我的公司是卖什么？”柯林冷冷道。 “在这一点你和赭岩有着相似之处。”马永振说道。 柯林立刻感觉受到了侮辱，赭岩罗亭之流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信用币的奴隶，变着花样割韭菜的废物。给他提鞋都不配，而他柯林不是，梦想的光辉照耀着他，让他无所畏惧。 他再也不屑保持那副低眉顺眼的嘴脸，在马永振面前挺起腰杆，傲然道：“赭岩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亲自来找我？” “赭岩让我好好照顾你，但我觉得太阳系也不是达尔文公司一家独大，我们还有伊甸园和寒武纪，如果我完全听他的，岂不是不给另外两家面子。” “哦～”柯林笑了，他说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您的手下留情？” 马永振：“我们耶鲁撒冷公司对你的技术很感兴趣，但不是你那些人体娃娃的技术，而是你家那名为〈 天使〉的系统，我认为这个系统有左右心灵的力量。 所以，我愿意出资和你合作，将〈天使〉这套系统推广开来，不仅推广到全火星，更要推广到全太阳系。” 柯林：“代价呢？” 马永振：“你必须接受耶路撒冷公司的控股，百分之五十。” 柯林：“我自己在公司中的控股还不到百分之五十，你怕不是在开玩笑。” 马永振：“我查过贝克莱美的股权结构，如果我没记错，你有个同伴在公司的控股数量和你有的一比，但是他对公司的运行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要我说，你可以把他的股权转让给我们。 “我没有这个权利。”柯林说道。 “方法总是有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一起完蛋和独自发达，你选哪个呢？”马永振问道。 柯林脸色冷下来，他说道：“别几把做梦了，该完蛋的是你们。” 说完，他扭头就走。不想和这个家伙再废话。 没走两步，马永振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你不会以为，你来火星，就能逃过合成人公司的围堵吧，蓝塞尔先生。” 柯林站定，微微侧头，三只电子眼牢牢的锁定在马永振的脸上。 “太阳系三家合成人公司，寒武纪，伊甸园，达尔文，他们时有竞争，时有对抗，不过那都是对内的，如果对外的话，三家会异常一致，尤其是对你这种野心家。” 说着，马永振缓缓把手指放在眼睛上，随后，当他再次把手指移开的时候，柯林瞪大眼睛，马永振的眼睛竟然是透明的蓝色。 “为什么我会叫赭岩叔叔，那是因为他是我父亲的兄弟。这里是太阳系，三家合成人公司本来就是一体的。我们是太阳系的基石，得罪我们的人，无论你做的是什么实业，心里有什么梦想，对人类有什么贡献，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而只要和我们在一起，无论你卖的是什么狗屁，无论你说的话有多么离谱，无论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无论你来自什么地方，我们都能把你捧上巅峰。” 看着马永振的眼睛，柯林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个合成人，真的想不到，他本来还以为马永振是自然人。 合成人是火星第三大市值公司的老板，难以想象。 然而转念一想，他立刻想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怕这个所谓的耶路撒冷，不过也是火星合成人公司的喉舌。那些巨头是肯定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面前的这个马永振，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筒罢了。 真正把控整个火星精神世界的，真正想要夺走〈天使〉的，还是那些合成人公司！！ 马永振重新戴上了伪瞳，看着柯林：“待会儿，我有一个演讲，这次的演讲是面向一群15岁以下的合成人，在这次演讲之中，我会向它们灌输x欲就是罪恶的狗屁。既然你认为文明的根基就是x欲，我就彻底摧毁你存下的根基，除非你把你的公司卖给我们，说不定这样，我会手下留情，毕竟，你也算是我们的人了。” 柯林血压开始狂飙，面色极冷，如果是其他事，答应也就答应了，就像他曾经答应赭岩时一样，但天使，柯林绝不会把他拱手让人，这是通向他终极梦想的唯一途径，绝不允许他人染指。 他缓缓转身，向马永振走去，走到离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三只电子眼泛着微微红光，在马永振身体上来回扫描。马永振无法看清对方面具下的真容，就在那三只电子眼的扫描中，某种看不见的压力开始增加，好似踏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胸腔周围全是污泥，挤压的人不能呼吸。 马永振神经紧绷，他喉咙上下耸动一下，那压力试图让他逃离此地，但是某种精神力量支撑着他，让他即便腿软也要站在原地。 突然，柯林举起拳头，对着马永振就是一个进攻的架势，作势欲打。 那拳头刚举起来，马永振就腿一软，连续后退好几步，和柯林拉开身位。惊恐万分的看着他。 柯林缓缓收起拳头，冷笑道，“靠着个大树也想当人，哼，真有你的。想控制火星，想搞到天使，想用狗屁来驾驭真实，那就来吧，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39，爱，死亡，机器人（上） 赛博空间，针对病毒灭杀的活动还在继续。赛真站在火星防火墙的高处，将手中的蠕虫病毒抛下。随后身体一晃，躲入『帐』中。监视着火星防火墙的崩塌。 可就在他消失不久，立刻，数道身影立刻从虚空中出现，在病毒出现的地方开始灭杀。 隔离，阻断，燃烧，修复一气呵成。不仅速度快，流程也愈发熟练。 这让赛真无比头疼，倘若只是隔壁和阻断。那么他的病毒还能在网络中多存活一会儿，等待着变异和东山再起。 然而前来灭杀病毒的火星程序员中那个全身着火的家伙却把他的希望完全断送。 那家伙总是能快速的清理所有隐藏在网络中的病毒程序，完全不给病毒复制和变异的时间。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之后，赛真感到绝望，难道贝克莱美的希望真的要在他的手中被断送掉么？他看着手中的蠕虫病毒，心里怀疑继续破坏下去是否有意义。毕竟对方是一个团队，足足有上百人，而他只是一个人，精力上就跟不上。 难道真的被柯林那家伙言中了，自己犯了一个弥天大错，把钱拿去给了工人，而不是招募一个黑客团队。 念头刚刚一升起，他就懊恼不已。那能怎么办，网招来的黑客能有几斤几两，若不是那个浑身冒火的家伙，他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显然对方是个高手，除非招募到和他同样级别的高手，否则这场战斗很快将失去悬念。 这时，『帐』外，那个浑身冒火的家伙再消灭完病毒之后，和团队领袖开始对话。 “已经是第九起破坏了，每一次都没看到破坏者的踪迹，他一定是用了什么加密技术。”火人说道。 团队领袖说道：“肯定是用了加密技术，我们正在破译对方的技术，只要破译成功，我们就能定到他的位置。” 火人说道：“不用破译了，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破译这么久都没有破译成功，说明对方拥有的算力一定非常高。高到连我们的机组都无法战胜。” “没错。” 火人：“那么只要锁定火星范围内拥有高算力的地点就可了。而火星范围内，算力最高的地方无疑是ssp信息中心，我们先派人盯住那里。其他地方，我们再一一排查。” 那个浑身冒火的家伙刚说完，躲在『帐』后的赛真冷汗都出来了。 还能这样排查的，果真是小觑对面了。破坏网络不成，立刻抽身而退，倒只是黑客之间的较量，输了就输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可这要是被他们找到真身，那可不是简单的技不如人了，少不得也得被关了几十年监禁，只怕他以后的日子都要和柯林那家伙一起被关在监狱中度过。 想到那个画面，赛真赶紧从赛博世界退了出来，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然而他刚刚离开赛博世界，就听见身旁传来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上面不是说了在这里吗怎么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情报有误，毕竟只是排查，并没有完全锁定。” 伴随着说话声，两名持枪的男人从转角走了出来，他们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手套和黑墨镜，脸上就差写着四大大字“我是便衣”。 尽管对方打扮的浮夸，但赛真看见这两人后生生止住动作，一动也不敢动。错愕非常，对方不是刚刚才提到的排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搜查官就跑到ssp信息中心来了。 再转念一想，他打了个哆嗦，发现自己算漏了一层。 倘若火星这边的程序员已经知道他用加密技术隐去了真身，肯定也会知道自己谈话有被窃听的风险，既然知道对话有被窃听的风险，又怎会堂而皇之的将这么重要的信息暴露在他跟前，否则让他听到，岂不是打草惊蛇，而后让他逃之夭夭。 但是从现实来看，这些人估计早就已经决定要排查ssp信息中心，而那段对话，只不过是故意打草惊蛇。他们虽然真身来到了火星ssp信息中心，却没能找到隐藏在迷彩外套下的自己c于是乎故意搞了这么一段对话。 如果他刚才慌张逃跑，弄出声响，一定立刻就会被发现并且逮捕。那么等待他和柯林的，便是无尽的审判以及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赛真忍不住打了寒颤，后背都湿了。 当下，他一动都不敢动，坐在原地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被人听见。 那两个便衣拿着枪，轻手轻脚的从赛真身前走过，并没有看见和他们有几个机组之隔的透明人。 两个便衣刚走，楼上仅仅几墙之隔的机 组上也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赛真抬头看。一些细小的灰尘扑簌簌的落在他头盔上，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如果不能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被发现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愿意坐在原地等死，于是咬牙站起身，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向信息中心外爬去。一边爬一边在心里祈祷。 拜托，不要让我被发现 拜托，不要让我被发现 拜托，不要让我被发现 一双慢跑鞋停在他面前。 “他们在哪儿？”有人用甜甜的声音问他。 赛真如遭雷击，他机械的抬起头，顺着那双慢跑鞋看了过去。 而后，他瞬间瞪大眼睛，差点喊了出来。好在他及时捂住嘴巴，这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那双慢跑鞋的主人有着金色的头发，修长的大腿，丰满的胸部，甚至还穿着jk制服，妥妥的学生妹打扮。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她那张脸，赛真只怕化成灰都记得。 莉莉丝！ 他大学的女朋友，那个绿了他的女人。 惊愕只持续了一瞬间，赛真随后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从大学毕业已经十几年了，就算莉莉丝再怎么驻颜有术，现在也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了，哪里还有如此年轻的外貌，更不可能凭空出现在火星，发现正在隐身的他。 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只贝克莱美造出来的人体娃娃！！ 无良的混蛋！！ 赛真心里大骂柯林的恶趣味，贝克莱美硬件组的人造出来的娃娃他都有看过，但他压根不知道柯林啥时候还造了一个莉莉丝同款的娃娃，这简直是往他伤口撒盐！ “他们在哪儿？” 「莉莉丝」又问道。 赛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几个便衣已经听到了声音，他们和闻到兔子气味的猎犬一样极速冲了过来，咔哒咔哒的举起枪。 “举起手来，不要动！！” 便衣怒喝道。 「莉莉丝」的电子眼从赛真身上挪开，缓缓直视前方。嗡嗡震动的机房中，十几名便衣四面八方的举着枪，对准了一名穿着jk制服的金发美少女。一旁机器的光晕照在美少女的身体上，让她光滑的大腿多了几分耀眼魔幻的光泽。 沉寂了几秒钟，一名便衣按住了耳朵，说道：“老大，这黑客，穿的好奇怪” 话音刚落，突然，只听外面传来数声惨叫，以及脉冲枪的嗖嗖声。好像有人在外面打了起来，那声音让机房内的便衣和赛真神经紧绷。 “喂，举起手来，听见没有！”便衣大声喊道。 （呃啊！！） （呃啊！！救命啊！） （怪物，怪物啊！！） 「莉莉丝」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平视前方，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 但赛真已经恐怖的不能自己，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唐德在宿舍里生生被操死的一幕。 他想到自己用『生存』替代了天使的核心程序『爱人』，某种悔恨在他心里开始萌发，他撑起身体，下意识的向外面爬去。 踏！ 「莉莉丝」动了。 她带着热成像的眼睛微微一转，抬脚重重的踏在了赛真的背上。 赛真被踩的动弹不得，只觉得后背重若千钧，呼吸不能。 而「莉莉丝」这个诡异的动作无疑让那群被惨叫声弄的风声鹤唳的便衣们惊慌不已。 机房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看不见透明的赛真，只能看见那个怪异的少女抬起一只腿，单腿以古怪的姿势站立地面。 他们不知发生什么，只能纷纷举起手里的枪支，神色慌张的直指前方，语无伦次的大喝道：“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我劝你不要乱来，快点举起手来！” 哗啦啦啦！！ 而后，只听得一片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数身影撞碎了机房外的玻璃幕墙，落在了信息中心的机组上，那些身影无一例外是各种各样的美女。 身材高挑穿着黑丝袜的黑长直御姐。 穿着睡衣身材娇小的银发小萝莉。 戴着兔耳朵和兔尾巴的兔女郎。 穿着女仆装的清纯双马尾少女。 穿着紧身衣戴着耳机的电竞美少女。 短头发穿着机车皮衣的贫胸酷妹。 纹身打着很多耳钉的烟熏妆小太妹。 有着高雅发髻戴着墨镜的职场女强人。 等等等等 没有看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这些女人个个都是各自领域里拔尖的存在，气质各有千秋，外表各不相同。 而唯一相同的，则是她们每个身上都沾染着鲜红的血液，好似从修罗场中钻出来的恶鬼一样， 用森然且空洞的目光注视着机房里的便衣们。 火星的狂风卷着风沙从碎裂的建筑外墙中吹入，卷起那群美丽女人的头发高高扬起，掉落的玻璃碎片尚未落地，便有几名美少女跳下机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便衣们冲了过去。 陡然看见如此怪诞的一幕，便衣们惊恐万分，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拿着脉冲枪便疯狂扫射。光芒穿透了美少女的头发，眼球，胳膊，大腿，甚至胸膛。但她们完全不知道痛觉，几个箭步就来到了那群便衣面前。 那些便衣被如此诡异的画面吓傻了，他们再也顾不得反抗，丢掉枪惨叫着向外四散奔逃，然而更多的美少女从外涌入，她们踩着机组箱高高跃起，用最短的路径追上了便衣。 随后，毫不留情的将他们一个个按倒在地。 “救命！救命！救命！！” 便衣们惨叫，有一个便衣挣脱开来，后退着靠在机箱，一个有着银发的小女孩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咚的一声将他按在机箱上。 便衣怕到失去理智，拿着脉冲枪对着前方狂射。银发小女孩面无表情的将手掌按在那名便衣头上，按着他。任由脉冲枪把自己身体射出了无数窟窿，也无动于衷。直到脉冲枪能量告磬，她漠然问道：“他们在哪儿？” “啊！！！啊！！！你是什么怪物！？” 便衣慌不择言的大喊。 “回答错误。”小女孩说道。 随后，在赛真和其他便衣惊惧的目光中。 咔嚓！ 一生脆响。 银发小女孩生生的把便衣的脑袋给按进了后方的金属机箱之中。那巨大的力量让她的手臂瞬间折断。便衣脖子被自己脊柱刺穿，鲜血狂飙的喷向天花板，化作一捧血雨。 随后，在电弧闪耀之中，小女孩噗通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扭动。 她坏掉了。 血雨从天空落下，落在赛真透明的身体上，将他的实体从隐身状态中勾勒出来。 赛真被莉莉丝踩在脚下，看着这一幕，只觉脑袋里响起了一道惊雷，炸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40，爱，死亡，机器人（中） 鲜血喷溅在赛真身上，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莉莉丝」踩着赛真，继续问道：“他们在哪儿？” 赛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听不到任何声音。一些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打转，那是死去的唐德，那是福利院的阿米，还有面前那个死的不能再死的便衣。 他看着剩余的便衣，他们每一个人都被揪了出来，等待他们的，或许下一秒就是死亡。 “瓦袜在甘神魔” 赛真艰难的撑着地板，想让自己爬起来，却被〈天使〉无情镇压。 赛真完全没有意识到天使为了执行『生存』指令会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这么多年脉脉温情的〈天使〉甚至让他忘记了〈天使〉并非人类的事实。 它不是人类，没有道德的约束也没有情感的困扰，更不畏惧法律和规则，它们只是一群完成指令的机器，仅仅是从刚才的惨叫判断，〈天使〉闯入此地已经制造了难以想象的杀戮。 而这份杀戮势必会让柯林和他被送上审判席等待死亡。想到太阳系那巨大的文明机器，赛真几乎无法继续思考，只觉得现在立马死去解脱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在哪儿？”〈天使〉再度发问。 这一次，她没有问赛真，而是问一名便衣。 “别别杀我” 便衣哭泣道。 卡嚓。 单手一推。 脑袋断裂。 “他们在哪儿？”死者身旁另一个御姐娃娃问道，翻来覆去只会一句话。 “谁？”巨大的恐惧让便衣颤抖不已。 “维护火星网络安全的程序员。”御姐娃娃回答。 “他们他们在奥林匹斯城河内花园。” 卡嚓。 卡嚓。 卡嚓。 卡嚓。 整齐划一的单手一推。 所有便衣全部死亡。 看着噗通噗通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面前面无表情的「莉莉丝」，赛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要死了。 他心想，或许在他认识柯林的那一天，这份可怕的结局便早已注定。或许在柯林提出那些可怕要求的时候，他应该坚持自己的看法，果断拒绝他才对，或许他早该看清柯林这家伙的真实面目，离开贝克莱美，回地球和阿米一起经营福利院。 可一切没有如果，现在，他死在自己创造的程序手上，也算是罪有应得。 “对不起”他喃喃道：“是我太软弱了。” 身体腾空而起，并没有太多痛感。 赛真感觉自己在快速运动，他睁开眼睛。发现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未到来。相反，「莉莉丝」不知为何将他扛在了肩膀上，开始一路向前狂奔。 在他身边，无数人体娃娃同样正在狂奔，快若奔雷。而在他身后，几名受损严重的娃娃竟然有条不紊的从角落里拖出了大量的汽油，她们抱着汽油哗啦啦的四处泼洒起来。 莉莉丝带着他冲出了信息中心，而在信息中心外，场面更是一片狼藉，原本那些围在投影前电视节目的ssp此刻全部死亡，入眼可见到处都是鲜血，窗户上，走廊上，院子里，甚至屏幕上。 而一大群娃娃正在此地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尸体，她们就像蚁群中的工蚁一样，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扛着尸体，将尸体扔到了ssp信息中心外的一辆巨型悬浮车上。 那悬浮车上，一个穿着睡衣的萝莉坐在其中，面无表情的握着方向盘。当尸体装载完毕之后，她便驾驶着悬浮车，向火星的荒野深处冲去，很快便一头撞在火星荒野的悬崖绝壁上，爆出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看着那蘑菇云，赛真不禁又想起了柯林当初烧毁唐德尸体来毁尸灭迹的一幕，更是感到胃中一阵剧烈的抽动。 毫无疑问，毁尸灭迹，同样被算在了『生存』指令之中。 天使的算力注定了它学习速度极快，不会犯任何低级错误，这并不是一次临时起意的行为，只怕在〈天使〉的操作下，一起痕迹都会被摧毁殆尽。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让赛真感到丝毫解脱，他明白，这些只是权宜之计，至多不过拖延一些时间。贝克莱美只是一家公司，只靠一些人体娃娃就想和整个太阳系作对，无疑是痴心妄想。 更多的小型悬浮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一辆悬浮车在「莉莉丝」面前，「莉莉丝」打开悬浮车，将赛真推了进去。 “尼萌要逮额起哪儿？” 赛真牙齿哆哆嗦嗦的颤抖，那并非是恐惧，而是他心中疯狂翻涌的情绪，让他无法正常说话。 “目标地点，我们摧毁程序员，你摧毁防火墙，让贝克莱美得到『生存』。”「莉莉丝」用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仿佛他们在讨论面条怎么煮一样。 然而在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瞬间之后，赛真已经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尼干脆杀杀乐我号了” “指令无法被执行。”〈天使〉回答，“你是贝克莱美的一员，指令要求贝克莱美『生存』。” 而后，悬浮车向前方疾驰而去。 车队刚刚离开，ssp信息中心内就燃起熊熊大火。看着身后那冲天而起的火焰，还有身边那一张张空洞无情的脸庞。 赛真知道，这一切必须要让柯林知道。 另一边，奥林匹斯城会场中，几艘巨型飞船缓缓从天空中降落。那几艘飞船上分别有着eden和寒武纪的巨大涂装。 飞船落在地表。周围的合成人纷纷欢呼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彩旗和马永振头像的牌子，嘴里高呼着口号。 “未来，未来，未来，未来！！” 而后飞船舱门缓缓打开，大批大批的合成人儿童从飞船中整整齐齐的走了出来，他们迈着标准的步伐，清一色有着湛蓝或者碧绿的眼睛，在万众欢呼中，缓缓向奥林匹斯城的中心会场走去。 柯林站在远处会场的高层，俯瞰着那群儿童走向会场。在会场上，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块块巨大的屏幕还有立体投影。甚至远处的玻璃建筑都已经全部打开，只为呈现出—— 马永振的脑袋出现在了大屏幕上，他带着那副迷人的微笑，伸出手，冲着会场上所有合成人招手。 “兄弟们，朋友们，同胞们，埃隆节快乐～” 他说道。 “大师，大师，大师，大师！” 合成人山呼海啸一般开始欢呼，声音直达天际。 柯林看着那些人的欢呼，嘴角开始不断抽搐，尽管他和威胁马永振时，那家伙畏缩了。但真到了这种时候，难受的就是他自己了。 那些从飞船内走出来的儿童都是合成人公司精心挑选出来的的优秀后代。他们虽然数量只占每年成产的合成人儿童的万分之一不到。但马永振的演讲依然会通过星际广播向整个火星的合成人群体传递。 他们已经把握了所有信息的渠道，说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人怀疑，尤其是对完全不懂事的合成人儿童。 倘若马永振真的完成了他的狗屁演讲，那么他在火星将彻底没戏，不仅现在没戏，甚至在这一代合成人死去之前，都不会有任何希望。 而那时，贝克莱美早就完了。 “又是新的一年，兄弟们，同胞们。看到这么多新生代的血液站在我面前，我真的是欣慰的不得了啊。常言道，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啊，有了这么多人，我们一起建设太阳系的伟大梦想，离实现就越来越近了！！” 马永振开始了他演讲之前的热身，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柯林焦急不安的在地面转来转去。 这时，助理柳郁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拿出一部手机说道：“老板，赛真哥的电话。” 柯林一听是赛真的电话，大喜过望。他正愁不清楚网络防火墙的进度，赛真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他劈手夺过电话大喊，“喂！你那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却一片寂静。 柯林：“喂！你怎么不说话？” “柯林瓦们八能再这样下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且含混不清的声音，柯林一愣，这正是赛真剧烈情绪波动时的表现。 “发生了什么？”柯林问道。 赛真：“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机器人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她们把她们把看守ssp信息中心的人全部杀掉了，她们她们甚至把整个ssp信息中心都给烧掉了。” 赛真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不安和惊慌，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才把每一个字给吐清楚。 柯林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我问你，防火墙现在怎么样？” 另一边，疾驰而过的悬浮车内，赛真的眼睛骤然瞪大，他这一刻终于完全看清了这个和他相处了几十年的搭档，一道巨大的鸿沟直接将他们一分为二。 赛真再也忍受不了，对着电话疯狂咆哮道：“柯林！柯林蓝塞尔！！你在想些什么？？你头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柯林讶异：“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为什么激动！？我为什么激动！！我们是做生意的！！我们不是杀人犯！！” 赛真嘶声力竭的咆哮：“这么多年，每次 想到唐德那张脸，我就连睡觉都睡不着！！你一点都没有感受的么，你这只冷血无情的怪物！！你没有心的么？？” 41，爱，死亡，机器人（下） 奥林匹斯城河内花园。 这里是整个奥林匹斯最大的集散中心，从太阳系各地送往火星的货物都要在此地进行统一的处理和分装之后，才会向火星的各个地区发派。 由于要消除货物上有关地球的信息，火星的信息处理机构也坐落于此。和ssp信息中心不同，这里的信息处理机构都是由公司设立。河内花园出品的每一件产品上，都绘制着耶路撒冷蛇缠弯刀的图像。 为了保持信息的绝对封锁，这里没有合成人，只有清一色的自然人。 此刻，负责网络安全自然人们聚集信息处理室内，正忧心忡忡的交谈着。 一名部门主管说道：“老大，ssp信息中心那边的所有消息都突然被中断了。” “什么，怎么会突然中断？”负责人眉头紧锁。 部门主管拿出一张全息地图放在负责人面前，说道：“地图显示，那边的信号塔在一瞬间遭到了物理上的破坏，信息没能第一时间传出来。” “调集卫星图。”负责人说道。 部分主管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随后调出来火星的卫星成像图，而在卫星成像图上，ssp信息中心此刻被一团红色所覆盖，看不大真切。 正当负责人准备放大图案仔细观察一下时，有一名手下从光脑前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起火了，老大，好大的火。” 负责人被声音吸引，匆匆忙忙来到那名员工身边。 那员工指着屏幕说道：“这是从消防中心发回来的图像，ssp信息中心突发大火！” 负责人瞪大眼睛看着ssp信息中心， 那滔天的火舌从玻璃大楼中滚滚升起，把那光亮的大楼烧的一片漆黑，一群负责消防的人员正拿着喷枪对着ssp信息中心洒水。由于火星水资源的宝贵。天空中，更是有一些消防飞船在从上往下的抛洒着沙子。 看着消防中心传来的图像，负责人顿时面色铁青，他大喝道：“我们的人呢，我们派去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儿！？” “一个都联系不上了！” 技术人员对负责人颤声说道。 “靠！怎么会有这种事！”负责人大骂道，“这群家伙怎么会这么饭桶！”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朝机房里一名有着红色头发的少女走了过去，质问道：“那边起火了，雷琦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雷琦烿困惑的挠挠头，说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的，这一天天的！” 负责人气呼呼的摆摆手：“算了，别管这些了，病毒消灭的怎么样了？” 雷琦烿回答：“那名黑客似乎放弃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新的病毒出现了。” “这还差不多。”负责人的脸色稍为好一点，他说道：“雷，你留下。其他人，跟我走，去ssp信息中心！” 雷琦烿赶忙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我留下？” “没错，灭杀病毒的程序是你编写的，你来操作这件事最合适。况且，谁也不知道那名黑客还不会不会再出现，一定要做到严防死守，不可弄出任何纰漏，明白么？” “明明白”雷琦烿结结巴巴的说道。 “很好。” 负责人义点点头，说完，他大手一挥，“其他人，跟我走！” 前来整治网络安全的程序员呼啦啦的跟在负责人身后，向外走去。 这时，雷琦烿赶紧站了起来，对男人说道：“那老大，您答应我的事情！” 我答应你的事情？ 负责人一愣，问道：“我答应你什么事了？” 雷琦烿急道：“我妈，你说过，只要我帮你搞定这活，你就帮我把我妈的档案从伊甸园公司给调出来啊。” 负责人立刻感到烦躁，他摆摆手：“这种小事，等我回来再说吧，现在正忙着呢。” 雷琦烿却不依不饶的说道：“你答应我的，现在我已经帮你稳住了防火墙，你得说话算话啊，这么多人看着，你要出尔反尔么？” “妈的事儿b！” 负责人大骂。 骂归骂，他还是打了一通电话。一通电话之后，很快就有一份文档发到了他的手机上，他把文件传给了雷琦烿，说道：“文档发给你了，自己看吧。” 说着，他露出古怪的微笑，“不过既然你非要认合成人做妈，那很抱歉听我说一句，你妈死了。” 奥林匹斯城会场。 柯林 被赛真突如其来的暴喝唬了一愣，可随后，他的火气也上来了。自己幸幸苦苦的在奥林匹斯广场周旋，为了贝克莱美的生存，受了这么多肮脏鸟气。 可在这节骨眼上，赛真居然还在和他耍小孩子脾气，简直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人。 “商场如战场，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打仗，这是战争，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怒骂赛真。 “谁跟你打仗的，我们是卖人体娃娃的！卖人体娃娃的！！你还记不记得贝克莱美的意思，我们只是想赚点钱，至于这样么，至于这样么？”赛真嘶声力竭的在电话里吼。 “你以为黑奴为什么要被卖去美洲，你以为大清为何被炮火轰开，你以为中东为什么天天死人。还不都是为了生意，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不是为了生意！！你醒醒吧！！”柯林骂道。 一旁的柳郁瑟瑟发抖。 赛真在电话那头哭了，他更咽道：“你为了生意，底线都不要了，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跟赭岩，跟马永振有什么区别？” “你敢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柯林血压飙升，他大骂道：“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钱！！？” “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你为了搞慈善么？柯林，别自欺欺人了！！” “我xxxx的自欺欺人！！” 柯林暴怒道：“你生来就拥有那么多东西，你坐拥那些东西理所应当的来指责我不择手段，你以为我坐在台下卑微的看着你和阿米结婚然后给你份子钱么，你以为我会看着你的后代跟你一样笑哈哈的每天睡在自然人美女的大腿上谈天说地么？ “不！！老子也要那么做！！” 柯林冲着电话大骂道：“我就要那么做，谁敢拦我我就干死谁！！” “啊啊啊啊！！” 赛真快要疯了，他抓狂道：“你够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年轻时的那点东西你还看不开么，我现在腰围都有年轻时两个粗，脸上全是胡子，你到底还在耿耿于怀什么啊！！” 他边说边哭，“柯林，收手吧，算是我求你了。你再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救我！？你怕不是没搞清楚状况。到底是谁在救谁？”柯林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我这些年殚精竭虑，贝克莱美十几年前就没了，我需要你救！！”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喂，喂！喂！？狗东西！！” 柯林对着电话喂了几声。 发现无人应答，他一把将电话摔了个粉碎。随后，他按住太阳穴，问道：“天使！！告诉我进度如何？” “已到达目标地点，正在执行清扫任务。” 〈天使〉淡淡说道。 伴随着高温等离子体齐刷刷的从地面扫过，悬浮车队齐刷刷的停在了河内广场前，悬浮车门一齐打开，各种形态迥异的美女从车内钻了出来。 负责看守河内花园守卫一看到这么多美女出现，先是眼睛一直。这等壮观景象世上也没见过。可随后，那些女人便连卡都不刷，直接从门禁设施上爬了进来，更加诡异的是，那些女人之间保持的间距一模一样，爬上门禁设施的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保安赶紧跑了出来，喊道：“喂，美女们，出示一下通行码啊！” 话音未落。 只听。 咚！！ 咚咚！！ 咚咚咚！！！ 伴随着好几声巨响，守卫们纷纷跑了出来。他们大惊失色。远处，几个信号站居然不约而同的被悬浮车撞了上去，火光冲天而起，警报声和燃烧爆裂声混合在一起，十分刺耳。 如此爆裂场面让守卫们醒悟过来，他们纷纷拿出电击枪，指着行走的美女，大喊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公司重地不要乱闯！” 一半美女被枪指着，目不斜视的大踏步前进。而有另一半美女在那群保安拔枪的瞬间就已经扑了上去，她们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到了那群保安面前，用修长的大腿骑在保安们身上。 不过，还没等保安仔细欣赏一下身上的可人儿，他们的脑袋就被卡擦一声瞬间扭断了。 而在队伍的最末尾，「莉莉丝」拖着赛真大踏步向前，被拖拽的赛真看着周围的惨象，紧紧咬住嘴巴，他打开手腕，从手腕中调出了一串古老的指令，咬牙按了下去。 顿时，他的头盔将电信号顺着他的脊柱传递到他的大脑，这信号取代了他的五官。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画面。 奥林匹斯广场上巨大的屏幕上，马永振的身影站在话筒前，他挥舞着手臂，神色慷慨激昂的说道：“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合成人的土地上！站在火星，这块太阳系最美丽的土地之上，我们要学会感恩，要学会知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火星更加 美丽的地方！！ 而这块土地如此美丽的根源，正是我们合成人前赴后继努力耕耘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美景，没有坐享其成的生活。 生活在火星上的人们，都要继承我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核心价值观，都要” 马永振的演讲已经步入高潮。 柯林看着远处那巨幅屏幕上的那张可恶的人脸，含恨按着太阳穴，大声命令〈天使〉：“快点给我把火星的防火墙给我攻破，把地球的画面传过来！！” 然而下一秒。 突然，三只眼睛中。 路西法突然打开，毫无预兆的，变成三米巨人的路西法带着无可抵挡的速度冲了过来，冲刺过程中，他弯下腰，直直的顶住柯林的小腹，将他撞出了十几米远。 如此巨大的力量让柯林张口便喷出一股鲜血，重重的砸在墙壁上。黄金面具当啷一下摔在地上，露出他那张惨白空洞的脸庞。 一旁的柳郁发出尖叫，冲上来就要搀扶柯林，却被柯林一声叫骂后喝止。 “滚开，女人！！别妨碍我！！” 吐血中，柯林双目全黑，但他的心思却越发清晰。自己的眼睛不可能突然违背指令，更不可能背叛自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黑进了他眼睛的系统，而他的三只眼睛从一开始就是他和赛真联手的产物，这里面的每一条程序都由赛真亲自编写。 而黑进他眼睛的，毫无疑问 42，〈天使〉 “你敢在我的眼睛里留暗门！” 柯林语气冰冷的说道：“看来咱们之间的信任也就这么回事！” “脑子有屎的东西，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自己！！”路西法用电子音骂道。 柯林握着自己的脖子嘶哑道：“混账！！你敢骂我？” “你休想再杀人了。柯林，贝克莱美不是你独有的产物，贝克莱美是我们一起的。”赛真按着柯林说道：“到此为止了！” 柯林眼前骤然一片漆黑，是赛真关掉了他眼睛的视力。 这漆黑让他回忆起从孩提时代时就一路尾随他的黑暗。那黑暗是如此深邃，以至于在眼睛出现之前，他便以为黑暗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但此刻，他无所畏惧，只冷笑。 “你可以黑进我的系统，但是你黑不进〈天使〉的系统，你没有黑匣子，你不可能更改〈天使〉的指令。” “那就去找黑匣子！！” 赛真大声命令，“和我一起，把天使的指令改回来！” “之后呢？”柯林问道：“之后呢！？” 赛真：“之后” 柯林：“和我一起失败，然后一起被关进监狱里，或者一起被送上死刑台上么？” 赛真无言以对，他死死咬住嘴唇，只感觉自己走进一条死胡同里，而那胡同名为绝望。 那绝望如此沉重，甚至让他无法呼吸。 “啊！！！” 看不见未来的赛真坐在柯林身上，抱头嘶吼起来。 “别天真了，赛真。” 柯林伸手，一点点的推开路西法巨大的身体，抓住了它银白色的脑袋，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一个人是死，杀一百个人是死，杀一万个人还是死，同样是死，还不如破釜沉舟，一起为了梦想而死！” 绝望的赛真一把推开柯林。 “那是你的梦想！！ 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只想利用我！！ 如果我不会编程，你甚至都不会看我一眼。 到此为止了，柯林！！” 【编号—0317】 【基因序列906782311】 【状态—无法工作】 【已处理】 【处理时间3009年10月1日】 雷琦烿坐在冰冷大厅的地板上，呆呆的看着手机上的那一排排简短而冰冷数字，倘若不是那些数字后还要一张被粗暴的打了一个红叉的照片，她完全不能相信，这一串代号就是一个生物在世界上最后的印记。 公司合成人公司 她想到了刚到火星上来的时候看到那上万颗从天际划过的流星，不由咬紧嘴唇，手背青筋毕露，幽深的火焰在无底深渊中寂静燃烧，巨大的痛苦吞没了她，而她没有任何办法。 把她从这巨大痛苦中唤醒的是一只冰冷的手掌。 那只手掌从黑暗中伸出，悄无声息的贴在了她的头上。 雷琦烿抬头一看，看见面前有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姑娘，她有着秀气的娃娃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子和嘴巴，惹人怜爱。 和外表不同，她粉色的小熊外衣上则沾满了星星点点的鲜血，那鲜血同样挂在她的手掌上，顺着雷琦烿的脑门缓缓流下。 两人在房间内面对面，而在房间外，则有轰隆隆的爆裂声。那是什么声音呢？是埃隆节的礼花么？ “你怎么了？” 雷琦烿强忍内心的痛苦，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把手贴在她的脑门上。 “闭嘴！！” 柯林重重的一头槌撞在路西法的脑袋上，似乎想把路西法体内赛真的思维给撞出去。 “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是在相互利用，至少我从没背叛过你，至少我从没亏待过你！” 米迦勒和加百列此刻也冲了上来，前后上下的捉住了柯林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但是柯林并无畏惧，他直视黑暗，说道：“此刻已没有任何退路，你必须为我攻破火星的网络，否则不仅我们会死，就连地球上的阿米都会死。因为我们的公司还是拿她名字注册的，你要看着她因为我们的事业而殉葬么？” “我不想杀人” 赛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被文明的表象欺骗了， 赛真。你不杀人，别人会杀你，宇宙就是生和死的战场，而生死，不过是太阳系残酷日常的一部分，我不想你死，仅此而已。” “别和我讲道理，我已经四十岁了”赛真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想杀人，就是不想杀人！” “别任性了，你知不知道马永振就在一小时之前，还让我稀释你在贝克莱美的所有股权，转让给耶路撒冷公司，这种人，你还留着他干什么！？” “我不想！杀人！！” 赛真用尽全力咆哮：“我不想杀人不想杀人不想杀人！！！你脑子有坑么？？我说我不想杀人，你听不见么！！？？” 沉寂片刻。 柯林无奈，他轻轻的叹出一口气，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赛真，这一次你赢了，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说完，他艰难的抬起手掌，按在了太阳穴上，说道：“〈天使〉，更改指令，在不杀人的前提下，破坏火星的网络防火墙。 〈天使〉：“明白。” 带血的手掌缓缓从红发少女的头上收回，在她的脑门上留下了一只血手印。 雷琦烿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困惑的眨了眨眼睛，这小女孩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又莫名的将手放下，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符合常理。 而后，那个小女孩走到旁边，盯着一旁的投影屏幕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我么？” 雷琦烿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叫雷琦烿。” “星斗交罗，其光烿烿，真是好名字啊。” 小女孩低声喃呢道。 雷琦烿一愣，她从未想过自己名字的由来，这小女孩似乎懂得东西还挺多。 “你受伤了么，为什么全身都是血？”她关切的问道。 “我没有受伤，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小女孩缓缓来到她身边，蹲了下来，歪头问道：“你呢，你看起来很伤心，发生什么事了？” 雷琦烿心里一颤，小女孩清纯的外表和柔和的嗓音让她再也绷不住内心的情绪，她颤声说道：“他们把我母亲烧死了，只是因为她没有工作能力了。” “谁，合成人公司么？” “是的。” 小女孩上前一步，轻轻的把雷琦烿抱在胸口。 雷琦烿无法忍受，放声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们是坏人。” 小女孩说道。 “可是坏人坏人都住在高高在上的太空城里，编纂着太阳系的法律，这里没人可以拿他们有任何办法！”雷琦烿咬牙切齿的更咽道。 “其实是有的。” 小女孩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雷琦烿一愣：“有？” “是的，有人在反抗他们，可是你却在帮助他们。所以好人都失败了。” 雷琦烿惊讶：“我没有帮助他们，我怎么可能在帮助他们。” “你在修复火星的网络，你忘了。” “网络和合成人公司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低下头，轻轻的在雷琦烿耳边说了几句。 雷琦烿面色顿时陡变，她呆呆的坐在原地，宛如石雕。 “你既然心有不满，为何不用自己的能力做点什么呢？”〈天使〉轻声说道：“总比哭鼻子要强。” “在我面前站着的是！！ 一个顽强不屈，一个艰苦不挠，但却身负原罪的种族！！ 而那份原罪，正是来自我们心灵深处的欲望，我们的贪婪，我们的渴望，我们的x欲！！ 正是因为这些欲望，我们才会像动物一样蠢蠢欲动，才会像野兽一样，张牙舞爪！！ 你们究竟是要做一个有尊严的人，还是要做一个低贱的动物呢？ 你们或许要说：大师，如果不需要，我们为何身负原罪诞生？ 是的！ 你的说法很对，欲望的确是我们的一部分。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 世界还有一种东西比欲望更重要，那就是超脱，那就是自由！！ 只要我们还有一天被欲望束缚，我们就不可能自由！！ 只要我们还渴望着女人，渴望着信用币，我们就不可能自由！！ 而让我们能够达到自由彼岸的，只有工作！！ 不知疲倦的工作！！ 让我们把一切都奉献给火星！！ 都奉献给太阳系！！！ 奉献给这片太阳系最美好的土地！！！” 马永振饱含热情和激情的演讲着，而下面的合成人孩童也如痴如醉的看着他，看着大 屏幕。 然而，讲着讲着，马永振却感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助理一直在下面焦急的上窜下跳，为什么那些受邀而来的企业家们都呆若木鸡。为什么自己的弟子罗亭突然在人群中昏厥。还有，这群合成人小孩为什么都这么安静？甚至都忘记了鼓掌？？ 不对劲。 他们究竟在看什么？ 他们真的有在用心聆听他的演讲么？ 马永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他顿时被石化在了当场。 自己身后那副原本用于放大他面孔的巨幅屏幕，不知何时突然开始播放起了一幕幕莫名其妙的画面。 在那画面中，一望无际的大海卷起碧蓝的波涛。 在那画面中，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里鹦鹉歌唱。 在那画面中，雪白的极地冰川上，白熊咆哮。 在那画面中，莽荒草原上，角马在成群奔跑。 在那画面中，海豚冲出水面。 在那画面中，雄鹰在天际展翅翱翔。 在那画面中，猎豹在草原狂奔。 在那画面中，树懒舒展手臂。 在那画面中，熊猫慵懒打滚。 在那画面中，蜥蜴双脚掠过水面。 在那画面中，有落雨，有阳光，有大雪，有雷暴，有金色的麦浪，有细腻的沙滩，有洁白的游艇，有欢快的人们。 那铭刻在dna中画面是如此真实，尽管无声，却超越了一切语言，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心神摇曳。 看着那副画面，就连马永振自己，也一时间失神了。 随着画面一转，以及一个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 各种各样的动物开始在火星的大屏幕上上演交配的戏码。 大象欢快的卷起鼻子。 甩着长鞭跑来跑去。 长颈鹿脑袋在空中摇来摇去。 两只海豹重叠在一起游泳。 孔雀张开尾巴骄傲的跳舞。 雄狮趴在母狮背后疯狂战斗。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发情的母狮也留下自己的气味作为标志，雄狮闻到这种有吸引力的信号就知道是哪一只母狮到了发情期” 而那声音更是让马永振如遭雷击，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全身颤抖如糠。在那巨幅画面播放中，他匍匐在地。 “谁干的！” “谁干的！！” “谁干的！？？” 他疯狂的拿着话筒嘶声力竭的大喊道：“快，快来人啊，来人把它关掉！！关掉！！！” 只可惜，网络的防火墙已经在顶级黑客的手中，土崩瓦解，就连它的操作权限，也被剥夺。无论他如何呼喊，这一幕都随着电信号，随着星链，传遍整个火星。 而这一切，还仅仅只是开始。 在马永振绝望的呼喊中。 柯林则看着那巨幅屏幕，张开双臂，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如此得意，以至于一旁的柳郁已经完全呆滞。 他不顾自己脸上的鲜血，一把将呆滞的柳郁拉到身边，用力啵了几下她的脸，扯着她的眼皮，指着大屏幕狂乱说道：“didy一eethatbaby？！这就是真实的魔力，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郁只是呆呆的看着柯林，看着他癫狂的模样，一言不发。 43，马永振的奇妙冒险（一） “喂？喂！对，你好，是我，我是马老师，请说。” 电话里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什么。 马永振立刻喜上眉梢，他装模作样的拿捏道：“这件事看起来的确得需要我出马不可，不过，我最近太忙了，演讲已经排到年后了，真的没时间再给你们做演讲了。” 电话里的人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马永振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不过，在我的演讲台上，一定要给我准备一盒巧克力，你知道的，我最近可喜欢吃巧克力了。”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什么，马永振哈哈大笑起来，正打算打趣对方几句。突然，房间的门开了。 一名身穿白袍的少女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缓缓走进门内，少女一进门就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嘴巴，“呀，马老师！” 说罢，她匆匆向马永振跑来，就要把他的手指头掰开。 马永振顿时大怒，他看着少女说道：“喂，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抢人家电话啊！？” 少女一时半会儿没抢过马永振，不由跺跺脚，冲着站在门口的罗亭说道：“罗老师，别愣住不动啊，来帮帮忙啊！” 罗亭看着马永振手里的皮鞋，咬咬牙，上前两步，将马永振握在耳边的皮鞋拿开，说道：“老师，我来看你了。” 马永振死死的抓着电话，对里面喊道：“喂！我这边有点事啊，先挂了，回聊啊，你说的那次演讲我很感兴趣，我会让秘书把你记录在我的行程之中的！” 罗亭咬咬牙，用力将他手中的皮鞋抽走。抽走之后，马永振愤恨的看着罗亭和少女，骂道：“你们谁啊，还有没有点公德心啊，这样对待一个老人，知不知道你们刚才给太阳系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 罗亭扔掉手里那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顺来的破皮鞋，问身边的护士：“他一直都这样么？” 护士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的，这还算好的，前一段时间是最离谱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莫名其妙的喜欢偷偷把自己的排泄物给藏起来。” 罗亭：“” 护士抱怨道：“主治大夫最近准备把他转移到三级重病的病房里去，那里的看护费用要高上一些，如果你愿意的话，最好和我们的大夫” “他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么？”罗亭干脆的打断了护士的话。 “清醒？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护士说道：“我们院的所有病人都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罗亭眉头紧锁：“我是说，他有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思考的时候。” “您是在开玩笑么，如果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为什么还要被送来这种地方。”护士埋汰道。 “那你们有没有办法让他想正常人一样思考。” 罗亭说道。 “这办法，按理说是有的。”护士挠了挠头，道：“我们可以给他安装一个价格不菲的脑机接口，介入他的神经中枢帮助他思考，强行调动他已经沉寂的记忆细胞，不过那样必然对他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你知道的，他已经快八十岁了，这个年纪是不可能接受手术的，更别说是脑部大手术，幸存的概率很低。” “去，给他做手术。” 罗亭想也没想就说道：“把他脑袋给我唤醒。” “这这不符合规定，我们院有规定，七十五岁以上就不再进行手术了。”护士埋汰道：“要做手术，十年前送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做还差不多，现在做，太迟了，只怕那些记忆单元都已经退化完了。” “五百万信用币。”罗亭干脆利落的说道：“尽全力把他的脑袋给我唤醒。” 护士脸色一变，她不敢应承，只是说道：“这种事我做不了主，我这就去联系院长，你等我消息。” 护士说完，踏着高跟鞋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护士离开后，病房内只剩下了罗亭和马永振，罗亭看着面前那个苍老的家伙，他并没有在意罗亭和护士之间的交流，转而对一瓶老干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直在比划它的宽度。 “马老师？” 罗亭试探的在马永振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您还认识我么？” 马永振看了眼身边这个陌生的家伙，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的演讲已经排到年后了，没空再接受新的演讲，要想找我帮忙，等明年再来吧。” 罗亭一愣，他看着马永振，一时分不清到底他是真的疯了还是某种巧合。 “您，现在还能做演讲么？”罗亭不确定的问道。 马永振 ：“啥？你在质疑什么，我可是三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演讲家，思想家，教育家。你居然在质疑我能不能做演讲，我告诉你，我的演讲是整个太阳系最宝贵的财富，没有之一。” 罗亭笑了笑，他从来没有相信过马永振的屁话，一句也没相信过。他倾慕的是那种面不改色放屁的能力，这才是他想从马永振身上学到的东西，只可惜，在这方面，他似乎看不到超越自己老师的希望。 他低声说道，“老师，柯林蓝塞尔被传唤到裁决大厅了，很快就要面临至高审判。现在到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快点振作起来吧，您的信徒需要您，火星需要您，太阳系需要您！” 他说了一大段话，马永振看起来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一直在欣赏着面前褐色的老干爹玻璃罐，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他才兴冲冲的扭过头。 “太阳系需要我！”马永振摸了摸自己白色的胡须，感叹道：“这个年轻的星系需要教育啊，有道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浮躁了。” 罗亭赶忙点头称是，他压低声音说道，“达尔文和伊甸园的老板都会去参加这次审判，如果审判顺利完成，那家伙会被抛进太阳里烧死。到时候，贝克莱美群龙无首，伊甸园和达尔文再开展重启计划，到时候，整个太阳系就会刷新重来，那时候，老师，又是你我二人联手再创辉煌的时刻啊！” 罗亭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马永振却面色突然一变，说道：“巧克力！！” “啥？” 罗亭一时半会儿没弄清马永振在说什么。 “我的巧克力好了！！” 马永振压低声音，凝重说道。 “什么巧克力好了？？” 罗亭一头雾水。 马永振陡然站起身，做贼一样四处看了一眼，然后推了罗亭一下，指着房门催促道：“快，快去把门锁上。别让那些人闯进来，把我的巧克力给偷走！” 马永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罗亭感到困惑，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来到门口，将房间的机械锁咔哒一声锁上。随后，他扭头问道：“老师，您看这样可” 可以二字还没说出口，罗亭就猛的捂住了嘴巴。已经五十多岁的罗亭随后就看到了让自己大脑都在颤栗的一幕。 他曾经的老师，马永振，此刻正半蹲在床上，光着腚，拿着那褐色的老干爹罐子，对着自己的排泄口，噼里啪啦的生产着褐色物质。 一边生产，他脸上一边带着微妙的表情。那表情似乎蕴含着隐忍，快意，甚至还有些许类似女性分娩时特有的痛苦与崇高。 空气中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味道，罗亭捂着嘴巴，强忍胃中巨大的翻涌，猛的扭开门，冲了出去，大声尖叫。 “快来人啊！！！” 马永振困惑的看着那个人进来又出去，随后外面就传来了气急败坏的骂声，似乎是那个人正在大发雷霆。 “真是浮躁的家伙” 他嘟囔了一句，小心翼翼的用瓶口将巧克力刮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浪费。 他看着满满当当的瓶子，内心深处感到一丝宁静和满足。于是，他郑重其事的把瓶子盖好，藏在了床下面，因为按照他的经验，很快就会有人冲进来，将他的巧克力给抢走。 果然，没几秒钟。 几名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破门而入，他们全副武装，带着透明眼罩和口罩，瓮声瓮气的严厉质问道：“你把东西藏哪里了！？” “什么东西？”马永振假装不懂。 “你说什么东西，快点给我交出来！” 白大褂异常愤怒。 说着有几人已经开始掀他床上的被子。 马永振眼珠一转，狡猾说道：“你们来晚了，巧克力都被我吃掉了。” 一个白大褂捂着嘴巴，弯下腰去。 而另一个白大褂则冲上前来，掰开他的嘴巴，拿着手电就往里照了起来。照了一会儿，他猛地将马永振推开，厉声问道。 “你吃了多少？” “一碗。” 马永振说道。 “你撒谎！！” 白大褂咆哮。 “我们观察了你三天，你三天没拉，就拉了一一碗么？”那白大褂痛苦的顺着马永振的话，拿碗作为该物质的计量单位。 马永振更加愤怒，他愤怒的嚷嚷起来：“你管得着么，你管得着么？？太阳系是个自由的地方，我生产多少那是我的自由，你管我生产多少，你管我！？” “什么你妈的自由！！” 白大褂一手电砸在马永振的脑壳上，大骂道：“要不是人家交了钱保你平安，老子管你吃了多少shi！” 他下手又黑又狠，马永振被打，在床上撅着屁股呜呜哭泣起来。 那个白大褂还不解气，拿起手电就要再打。 罗亭捂着鼻子，冷冷的站在远处观望。 这时，一名护士从远处快速跑进了病房，拉住了做势欲打的白大褂，尖叫道：“不要打他！这个人很重要，打坏了你负责不起的！” 而后，护士冲着远处的罗亭说道：“院长刚刚同意了，给他做手术！” 44，马永振的奇妙冒险（二） 马永振感到很委屈，明明自己只是生产出了一些巧克力，却被人莫名其妙的抓起来揍了一顿。不仅如此，在揍完之后，那些人还拖着他，一路向房间外走去。 “喂！我的巧克力！” 他大喊道，死命的扭头看着床下藏巧克力的地方，却被人无情的拖离了房间。 穿过医院重重叠叠的房间，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马永振时不时的抬手和房间里那些听他演讲的老兄们打着招呼，只可惜被拖拽的样子实在谈不上对体面。 这让马永振感到很生气，他又一次遭到不公正的对待了。 咦？ 为什么又一次呢？ 马永振有些困惑，上一次遭到不公正对待是什么时候。他晃了晃脑袋，一些残破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那是汹涌澎湃的蓝色，那是金色的面具，还有漂浮在天上的眼睛。马永振突然感到有些恐惧，他开始奋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但是他并没有被放开，那些人拖拽着他越走越远，直到进入一处森然冰冷的房间，房间里面的人拿着针管，晃着瓶子，推着器械。那明晃晃的白灯照的马永振十分害怕，他结结巴巴说道。 “我我给你们讲讲一个寓言故事吧。” 房间里的人忙忙碌碌，没人理会他。 马永振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从从前有有一只下金蛋的母鸡，每每天都会下一个金蛋，他他的主人因因为不满足，所以就就把鸡鸡的肚子给剖开了。结结果，那只鸡就就死了，再再也下不出金金蛋了。” 故事讲完，并没有意料之内的掌声。 那些人只是自己忙自己的。 马永振更害怕了，他大声说道：“巧克力被我藏在床底下了，我一天只有那么多，你们不可以贪心的！” 麻醉师冷冷的看着他，一阵扎在他的脊柱上。马永振顿时感到身体一软，重重的躺在床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好像他全身上下只剩一个大脑。 “哎呦哎呦妈诶” 马永振哼哼唧唧起来。 “半麻可以么？这种手术还是全麻来的好吧。”麻醉师问主治医师。 “全麻睡着了怎么唤醒大脑。”主治医师说道：“给他放柯林蓝塞尔的影像资料，说不定对他还能有些刺激效果。” 一旁的护士打开病房里的投影屏幕，找出了一个文件夹，点开后在病房里播放起来。 于是，病房里响起了热烈的音乐和广告。 “你还在为找不到女朋友而发愁么？” “你还在因为女朋友脾气太差而苦恼么？” “你还在为女朋友要求太多而努力么！？” “来吧！” “快来欣赏贝克莱美的最新杰作吧！” 『莉莉丝puls』 “真人倒模，百般动作，千般风流，万般柔情。” 投影屏幕上，一名金发美女走来走去，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自己夸张到极致的酮体。 “看啊，这最完美的人体！” “看啊，这令人迷醉的表情！” “看啊，这让人疯狂的姿态！” “看啊，这让人倾倒的话语！” “无需礼物。” “不买化妆品！” “没有任何要求！” “不会乱发脾气！” “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你做梦都不敢想象的超级女友！” “私人订制，分期付款，让你仅用一辆摩托艇的钱就足以购买一名完美无缺的女性！你还在等什么，快点加入贝克莱美的大家庭吧！” 屏幕上，数据不断闪动。 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十个亿，一百亿，上千亿！ 疯狂的数字跳动伴随着急促的电话铃，刺的马永振眼睛都睁不开，他只能躺在床上，默默的流着口水，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一双冰冷的铁钳固定在他的脑袋上，那是什么东西正在转动，有人在他的颅骨上开始钻洞，他发出惨叫，开始哀嚎。 但是医师完全不会有任何同情，他们拿来了一台小型脑机接口装置，打算从脑洞处链接到负责记忆的海马体，对它进行刺激，强行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手术没进行多久，马永振就不行了。年迈的他完全不能忍受这种痛苦，开始昏昏沉沉睡去。睡梦中，他看见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缓缓推开了手术室的大 门，向他缓缓走来。 那黑袍人如此高大，如此阴森，每走一步，房间里的阴影就更盛一分。马永振看着到来的黑影，想要动弹，却完全动弹不了，只觉胸口压了一块万斤巨石，连呼吸也不能了。 他本能的抽搐，力量却越来越小。 主治医师放下医疗器械看着显示器里越来越慢的心跳，说道：“估计是失败了，这家伙年纪太大，已经不能再接受这种程度的手术了。” 麻醉师检查一番后说道：“哎呀，麻醉效果向心脏蔓延，这个人估计没救了。” 护士忧心忡忡的问：“你们和外面那人签了免责协议书了么，这要是挂了，万一” “万一啥，几个合成人而已，能翻天么，都说了七十五岁以上不能做不能做，还非要做，他不出事谁出事。” 医生没好气的说道，他脱掉手套，打算放弃治疗。 这时候，投影屏幕里突然播放起《火星有约》，这是一档很有名的采访节目。医生不由多看了几眼。 “柯林蓝塞尔先生，请问，作为火星新晋首富，作为太阳系最成功的企业家，作为划时代的创业者，你有什么想对广大粉丝说的吗？”女主持人问道。 “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这是最重要的，无论多么荒唐的想法，只有做出来，总会有人可以理解的。” “哇～蓝塞尔先生真的非常励志啊，这个，网上有很多留言，那你比作三十一世纪的埃隆马斯克，这件事你怎么看。” “首先我不买币，我卖b。其次我卖的娃娃在你喊停的时候是会停下来的，综上所述，我认为我和这位古人还是相当有差别的。” “哈哈哈哈～蓝塞尔先生真的是非常幽默风趣啊。那你有没有考虑生产男性合成人呢，据我所知，女性群体也有很大的需求呢。” “你会买我的娃娃么？如果我生产出一款男性娃娃。” “我不知道诶，这个，还得看审美吧。”主持人犹豫说道。 “男性娃娃是不会赚钱的，他们做不了创造性的工作，只能执行程序。他们也不需要赚钱，所以，其实我很难切中女性用户的要害。” “不是这样吧，蓝塞尔先生，女性也不是都看钱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在十年前采访我？据我所知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并没有区别。” 主持人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话虽如此，我还是会造男性合成人的，销量多少那是另说，毕竟我公司的标语已经变成了——比真人更像人，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想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抛弃狭隘的性别偏见。” “啊！！” 主持人兴奋起来：“说到这里，我还不知道您的这个标语是什么意思呢，比真人更像人。乍一看好像很普通，可是仔细一想越越想越迷糊。” “这个解释嘛，当然就是” “啊！！！” “啊！！！” “啊！！！” 躺在床上等死的马永振突然惨叫起来，吓得几个医生赶忙转过身去。 只见马永振口鼻渗血，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死死的盯着投影里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嘴里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 伴随着叫喊，各种医疗器械被他撞的哗啦啦作响，跟尸变一样声势惊人。他不断的想要坐起，却不断失败倒下。 滴 滴 滴 检测心跳的机器不断发出报警，他居然在心跳越来越慢的情况下做出这么剧烈的动作。难以想象。 “好家伙，伊甸园的基因还真是变态，快点拿起搏器来！”主治医师说道。 护士匆匆忙忙的为医师拿来了两个起搏器，几名护士上前，一把撕开马永振胸口的衣服，医生拿着起搏器，对着他骨瘦如柴的胸口便按了下去。 兹！！ 马永振疯狂的惨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立刻便倒了下去，好像有人在死死的按着他，不让他起来。 兹！！ 又是一记电流。 马永振再度坐起来，在床上挣扎，全身青筋暴露，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鲜血。这一次，他仍旧抵不过天命，八十多岁的苍老躯壳无法承载他的渴望，再度倒了下去。 兹！！ 又是一记电流。 马永振嘶哑嚎叫着坐了起来。 身穿黑袍的家伙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的盯着电视里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家伙，面色狰狞的如同深渊中爬出来的魔物。 “太太太太太阳太阳太阳太阳系！！！”他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 介入他大脑的脑机接口也开始运作，帮助他的大脑分配调动体内的能量。 兹！ 兹！ 兹！ 连续几下电击之后，因麻醉入体的心脏终于开始重新跳动。 黑色的人影从马永振的视线里消失了，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在乎自己的状况，依旧牢牢的看着投影，看着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被骂众瞩目，被阿谀奉承，仿佛他放一个屁都是香的。 医生缓缓放下起搏器，难以置信的看着显示屏上那重新跳动的心脏。一名护士缓缓走到马永振面前，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马老师？您还好吧？” 马永振呆滞的看着电视里的金面男人。 “马老师马老师？” 马永振的意识缓缓恢复，他问道：“柯林蓝塞尔现在在哪里？” 45，马永振的奇妙冒险（三） 餐厅内，马永振正在和自己的学生罗亭共进晚餐。 尽管年迈依旧不可逆转，但此刻的马永振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和常人不同的是，他的颅骨顶端连着一个小型脑机，这让他看起来就像顶着一个机箱。那个机箱不时的还会发出嗡嗡的声响。 马永振没有管自己外表上的异变，此刻，他正异常专注的听着罗亭讲话。 “耶路撒冷在那场剧变后，就被火星的资本抛弃了。而贝克莱美成为了他们的新宠，现在，卖课已经不流行了。人体娃娃风靡整个太阳系，而其中贝克莱美的技术是最成熟的，尤其是它的软件技术，让其他公司望尘莫及。” 马永振切了一块牛排，喃喃道：“〈天使〉” “没错。”罗亭说道：“老师您没有看走眼，那个软件果然有支配心灵的力量，短短十年不到，在没有我们的掣肘之后，它的规模就从个位数爆炸般增长到了近千亿，这个增长速度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 借助着这股力量，贝克莱美吞并了很多公司，尤其是娱乐和文化之类和人类精神有关的公司很多都被它吞并了。他开始在文艺作品中大肆宣扬什么新人类的价值观，把拥有美色等于牛逼，娃娃越好看的人就越牛逼。” 马永振问道：“那三家呢？难道它们就看着这样一个怪兽成长起来而无动于衷么。” “现在是两家，寒武纪已经没了。”罗亭轻声说道。 马永振心神震荡：“没了？怎么没得。” “我不知道，突然就没了。” 马永振沉默半晌后说道：“我记得达尔文也很重视人造人有关的技术，为什么他们没能占据上风，他们难道不知道如果这个技术一旦失控，会影响到太阳系的底层逻辑么？如果现在人家都不用合成人了，我们太阳系的未来要怎么办？” “知道。所以才有了这一次世纪审判，老师。”罗亭为马永振倒了一杯酒，说道：“太阳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才能生存下去，当年你出事后，你的名声也传遍了太阳系。基本上太阳系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无论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他们都会叫你一声马老师。” 马永振默默的听着，然后将酒瓶放在眼睛边，咕嘟嘟的喝了起来。喝了几口后，他大骂道：“这酒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罗亭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给马永振撕了一片纸巾。 “老师，您喝的位置不对。”他说道。 “哦？位置不对？我怎么喝的位置不对？”马永振晃了晃酒杯，将它对鼻子灌去，这一灌不好，又呛着了，他顿时拍着桌子叫骂起来。 罗亭赶紧息事宁人的说道：“老师，你喝的方法不对，应该对嘴巴喝。” “你让我是老糊涂了么？我不知道喝酒要对嘴巴喝？”马永振却更加生气了，说着，他把酒对着自己的耳朵，咕嘟嘟的灌了起来。 罗亭：“” 灌了一通后，马永振说道：“这件事你还真的找对人了，除了我之外，这个星系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可以战胜〈天使〉，对付心灵的盾牌，只能使用心灵的武器。” 数日后，一艘小型商用飞船缓缓从宇宙中划过。飞船飞临水星领域内，缓缓降低了速度。 不远处，那轮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投射在飞船表面，令马永振感到刺眼。他厌恶这轮太阳，它看似无私却极度偏心，分给每个星球的能量完全不同。 而在它众多子嗣中，它最疼爱的无疑是水星，这颗没有一滴水的星球，比它的反义词更像是火星。 『比火星更火星。』 马永振想到这个词语。 而后，他不禁咬牙切齿的握紧拳头。 飞船在一金属平台上停了下来，舷梯缓缓打开。 “老师，裁决大厅到了。”罗亭从从驾驶舱转了过来，对他说道：“您准备好了么？” “我从鬼门关能爬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天。”马永振说道。 罗亭看起来有些担忧，他说道：“根据内部人士传来的消息，赭岩叔没能给他致命一击，反倒把自己的身家都给搭了进去。” 罗亭的话让马永振感到一阵来自骨髓深处的寒冷，他突然想到了那张黄金面具。这种超新星爆炸时才对诞生的材料拥有者和它母体一样的耀眼光泽。 只是想到它，就立刻让马永振无比厌恶。 “他能活到今天，不过是依仗着自己的产品对世人的挟持，不过你放心，我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我，这一次，我一定能让他付出应得的代价。” 说完，他穿上 自己那身朴素的长袍，在罗亭的搀扶下向飞船外走去。模样如同迎接终极辩论比赛的苏格拉底。 而在飞船外，早有一大群人听到了消息等候于此，那些有很多都是一些穿着古怪的男男女女。他们里拿着手机，对着投影屏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样子是在直播。 看见马永振，那些人便立刻发出爆炸性的欢呼，他们立刻把手机凑了上去，模样好似尝到血味的食人鱼一样。 “喂，马大师，您对这场审判怎么看？” “马老师，您觉得得太阳系的未来是什么，是人造人，还是合成人？” “大师，您这么多年退隐，是不是对宇宙有什么新的见解么？” “大师，您来裁决大厅，是要准备和柯林蓝塞尔达成和解吗？” “大师，我们是斗阴直播，您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平台做直播。十万信用币一小时！” “大师，要不要来跟您的粉丝打声招呼？” 马永振没有回答，他一路抿着嘴，一言不发。十年前火星那场剧变让他的名声冲出了火星，来到了整个太阳系，不过却并非是好名声，现在的那一句句马老师，里面没有尊敬，只剩下了调侃。 马永振的沉默却让那群人愈发躁动和兴奋，他们叽叽喳喳的围在他身边，如同木星的诸多卫星。 “大师你说句话啊。” “大师，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啊！” “大师，您什么时候再出一张光盘让我们爽爽？” “大师” 终于，来到了裁决大厅的入口，执法队伍围了上来，拦住了嘈杂的人群，护着马永振，让他走进了大厅。 刚进入大厅没多久，迎面便匆匆走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师，他们推着一个打着吊瓶的老男人匆匆走过。那老头满脸都是老人斑，他不停的在轮椅上喘着粗气，翻着白眼，呼吸十分困难。 是赭山，达尔文科技公司的第十八代目。看样子他已经快不行了。 而赭山的身后则又有几个人架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口吐白沫，身体不断抽搐，两只脚完全无力，如醉汉一般被几个人架着勉强在地上拖行，地上留着一长串的口水，几台扫地机器人跟在这群人身后，清除地上的口水。 这群人从马永振身边走过，罗亭极度忧心忡忡的说道：“老师，您准备好了么，这是一场硬仗。” 马永振看着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众人的背影，说道：“今日之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罗亭见状不再多言，搀扶着马永振来到了裁决大厅的入口处。很快，里面就传来洪亮的声音。 “传——火星合成人协会会长，马永振！” 马永振深一口气，推开罗亭，颤颤巍巍的顺着那高耸无比的走廊，走进了金光闪闪的裁决大厅。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大厅中央的那个男人，他戴着那张熟悉的金面具，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和裁决大厅上渗落的阳光融为一体，看起来十分刺眼。 那人没有回头，但是天空中，一只电子眼缓缓转了过来，盯着马永振，尽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看着那漂浮在空中的电子眼，马永振还是忍不住开始刺痛，十年前的那场惊天变局仿佛就在昨天。 “呀，呀，呀，稀客啊，我还以为下一个会是谁呢，原来是马老师～” 戴着金面具的男人阴森森笑道：“你是来拯救我的思想的么？” 46，马永振的奇妙冒险（四） 马永振没动，直到身后的执法人员推了他一下，他才缓缓走到了原告席位上。 审判席上，一名审判员站起来，拿出一份长长的卷宗，开始朗诵。 “柯林蓝塞尔，经火星合成人举报，你于3010年曾在火星大肆屠杀平民，扰乱当地秩序，以人工智能为武器，杀死当时ssp信用中心以及奥林匹斯河内花园一共五十六人，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可怕杀戮以及巨额经济损失，这番指控是否属实？” 柯林沉默。 他的律师站了起来，说道：“这番指控完全不实，当时火星局势混乱，有不明黑客破坏了当时的火星安全网络，致使当时火星产生了巨大动荡，在随后的动荡中，死亡无数，而这些人，都在后来的调查中显示死于合成人的反叛，而这一切和柯林蓝塞尔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柯林蓝塞尔先生在平息那场巨大动荡中功不可没，把如此荒谬的指控强加在功臣身上，简直十分荒唐可笑。” “荒唐？可笑？” 原告席位上立刻有律师站了出来，愤怒的说道：“在火星社会动荡前，柯林蓝塞尔所有的贝克莱美不过是火星一家快要倒闭的小公司，在发生那样的动荡之后，贝克莱美一跃成为全火星市值最大的公司。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你说跟他没有关系，只怕说出去鬼都不会相信！” “鬼信不信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空口无凭的指控，却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那场动荡并未留下任何影像资料，你说死掉了五十六个人，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尸体，有没有指纹或者dna证据证实柯林蓝塞尔先生就是凶手？” 原告律师说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么，我说是人工智能动的手，人工智能有指纹和dna么？” “证据呢？”柯林律师依旧问。 “你！！” “肃静肃静！！” 审判长使劲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名律师的针锋相对，转而对马永振说道：“马永振，你既然决意来现场指认柯林蓝塞尔，那么对于这份控告，你是否可以拿出足够多的证据？” 审判长说完，裁决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期盼的盯着马永振，希望他可以拿出足以一锤定音的铁证。倘若罪行坐实，那么距离这个男人被抛向烈日便不远了。 在万众瞩目之中，马永振缓缓摇头。 这模样让裁决大厅内的所有人纷纷瞪大眼睛。 没有！？ “没有证据你来这里做什么？” 审判长严厉的斥责道。 马永振咳嗽了一下，对着面前的话筒说道：“柯林蓝塞尔是一个冷血杀人狂魔，是一个刽子手，这一点难道还需要辩驳么？还需要证据么？如果上一个案件达尔文生物科技集团已经就侵权一事做出了赔偿，那么接下来理当判决此人因过失杀人而进入监狱，不是么？” 柯林冷笑，不予理睬。 审判长和审判员脸色都不好看。 过失杀人，这样的罪责或许对一个太阳系的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可怕至极的重罪。但是对于柯林蓝塞尔这样的人来说，至多将他送进监狱终身监禁，很难让他直接送命。 更别提作为火星首富的他身后还有极其庞大的律师团队，一旦出手而不致命，紧随其后的将是无穷无尽的上诉和官司，而这并不是合成人公司和裁决大厅愿意看到的。 “用不着你来教我们做事。”审判长冷冷说道：“我问你，你有没有证据？” 马永振再度摇摇头，他看着周围数万人的陪审团，咳嗽了两下，问道：“诸位，请容我问一句，这有用么？ 把柯林蓝塞尔送上火刑架烧死难道就能阻止他的罪行么？阻止不了的，就算他死了，贝克莱美也会持续运作下去。甚至就算把贝克莱美公司关停，也会诞生新的贝克莱美。而万恶之源，已经不是这个男人了。 只要我们太阳系的人还在和〈天使〉媾合，只要太阳系的人还痴迷于电子安慰剂，贝克莱美就不可能倒塌。” “哼哼哼哼。” 柯林笑了起来，声音满是讥讽。 “哦？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审判长半是好笑半是不屑的问道。 马永振认真的说道：“我们必须要让世人看到贝克莱美还有其缔造者的丑恶嘴脸，我们必须唤醒太阳系人内心沉睡的公正和正义。只有瓦解了贝克莱美的用户对它的信任，我们最终才能将这些可怕的毒瘤从太阳系拔除！” 马永振说的是如此信誓旦旦，但远处的罗亭却心有不安。虽然疯人院的医师唤醒了马永振的记忆，但是罗亭却总觉得，自己老师的神态，好像 并没有变过。 柯林低下头，嘶哑说道：“马老师，我劝你别玩什么花心思，十年前你没有扳倒贝克莱美，现在想搞垮贝克莱美，你觉得可能么？” “十年前的我也以为耶路撒冷坚不可摧，那时候我和现在的你犯了同样的错误。”马永振说道：“柯林，你我虽然一个是合成人，一个是自然人，但是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商人，如果有什么东西对我有用，那么同样的东西一定对你也一定有用。” “我们是一样的” 柯林摇头晃脑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他的一只眼睛骤然打开，变成人形，它飞到马永振面前，举起拳头，作势欲打。 这个动作令一旁高度戒备的执法队人员瞬间炸毛，他们立刻抬起手掌，下一秒，上百把电击枪从四面八方举了起来，对准了柯林。 咚咚咚！！！ 审判长用力的敲着桌子，大喝道：“住手，狂妄的家伙，倘若你再肆意妄为，我将给你难以想象的刑事处罚！” “难道注射死刑前还要在意你有没有给我的胳膊用酒精消毒么？”柯林讥讽道。 他的话换来了反复几次的电流加身，电的他浑身扭曲，却也始终没有收起拳头。 而面对着面前那三米多高的巨人，马永振没有后退，他直接站在原地，朗声说道：“柯林蓝塞尔，你和我没有任何区别。这十年来，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深刻的反省我自己，你的恐吓，如今无法吓退我。过去你用真实，打破了火星的谎言，今天，我就要用真实将你编织的桃色幻梦完全撕碎，今天，我也要说真话！！” 见马永振并没有被吓到，巨人收起拳头，变回眼睛。 柯林饶有兴致的说道：“来自马老师的真话，真是期待呢。只可惜，我不像你，洗脑别人还要假装自己是圣人，我是一个混蛋，而我的客户和整个太阳系的人也早就接受了我是混蛋的事实，你要怎么给一个混蛋致命一击呢？” 你不是混蛋，你只是一个完全自我为中心的可怜人。马永振怜悯的说道，而后，他举起手，和申请撒尿的犯人一样对审判长说道：“主审官，我申请，我要和我的家人们说话。” “谁是你的家人们。”审判长冷漠的问。 “那些和我有着一样眼睛的合成人，那些被贝克莱美玩具所蛊惑的合成人。我要求对他们说话。”马永振恳求道。 审判长懒洋洋的的靠在椅子上，连续的审判让他有些疲乏，他看戏一样十指交叉，漫不经心道：“你说就是了，这场审判的人关注的人太多了，现在全星系的记者都驻扎在金星，你的任何一句话下一秒就能传遍整个太阳系。” “不！！” 马永振却直接拒绝，他激动道：“我要看到他们的脸！我要看见我家人们的脸。我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到处搞游行，我知道，他们都想把贝克莱美的这位领头羊夺回去。我知道，他们都希望贝克莱美继续运行下去，我要求和他们对话！” 柯林脸色微变，他看了律师一眼，他的律师立刻大声说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这是选秀现场么，还要求助场外观众，你有证据就拿，没有证据就走，不要影响正义的进程！” 听罢律师的话，马永振却大笑起来，他指着柯林说道：“你怕了，柯林，你怕了，哈哈哈，你怕了么？你怕我跟你的信徒么说话，你怕自己的群众基础被我瓦解么？” 柯林低下头，如猫弓背。 马永振说道：“你不是无所畏惧的么，怎么，难道这些年你还没有把天使升级到自己满意的水准么。” 柯林身体缓缓放松，他淡淡道：“闭嘴，老东西，回你的疯人院呆着去，别在这浑水摸鱼。” 二人的唇枪舌战却让审判长嗅到了什么。 他坐直身体，敲了敲桌子，说道：“去，把记者都召集进来，在按他的要求打开虚拟投影，让他看着＂家人＂的脸。” 47，马永振的奇妙冒险（五） 伴随着审判长的命令，很快，大量的记者被传唤了进来。他们兴奋的拿着器械开始拍摄，有的甚至在法庭内架起了小型量子通讯设备，这种太阳系最尖端的技术可以在一瞬间将实时信息传输到另一台量子通讯设备上，完成超距范围内的量子通信。 而另一边，柯林的律师也没有闲着，他趁着忙绿之余，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下一半场审判的开始。 很快，马永振的要求得到了贯彻执行，几块很大的投影屏幕在大厅中立了起来。投影屏幕被打开后，里面出现了很多正在太阳系到处游行示威的合成人大军。 他们手里高举牌子，牌子上面写着：『解封〈天使〉』『将贝克莱美还给我们』『将心灵的慰藉还给我们！』而在那些牌子上，还歪歪扭扭的画着很多女孩子。 其中还有很多示威者甚至手里还横抱着人体娃娃，一边游行一边呼唤，那些人体娃娃看起来了无生机，如同废弃的玩偶一样，呆愣愣的挂在游行者的身上，伴随着浪潮一般的人群，上下摆动。 而就在游行者的脸庞出现在裁决大厅的时候，马永振的脸同样也被通讯装置传播到了太阳系的各个角落。 作为曾经用谎言遮蔽了整个火星的男人，作为曾经耶路撒冷的总裁，作为合成人取得成功的唯一典范，作为给无数合成人培训过的传销头子，作为太阳系疯人院的著名患者。 马永振是毫无疑问是整个太阳系最出名的人物之一，尽管间隔十年，他的脸一经出现就被所有示威的合成人给辨认了出来。 一瞬间，游行的队伍看见马永振的脸，纷纷愣了一下，他们似乎没有想到，为何他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为何他的脑袋上顶着一个机器盒子。 看见屏幕里游行的合成人，马永振就像重获新生一般，他颤声呼喊道：“家人们，朋友们，同胞们，是我，马永振，你们火星的老朋友” 那数量密集的合成人看着他的脸，面色纷纷阴沉下来，有些人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如今的火星合成人绝大多数都是十年前那一代新生儿，也正是受贝克莱美影响最大的一群人，他们知道地球，知道曾经被封锁的火星，也知道曾经的巨头在太阳系的作为，而这一切，都是〈天使〉教给他们的。 对于马永振，这一位曾经的心灵导师，他们没有任何好感。只是因为行星间过于遥远的距离，还有陡然出现的震撼，他们一时间没有动静，一个个盯着大屏幕，想看看马永振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马永振看着投影屏幕里的那些合成人，眼眶红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更咽道：“吃饱了没，喝足了没。出来看看节目啦，不要再游行啦，游行这么累，老板不会心疼你的。” 某种巨大而澎湃的能量开始酝酿。 一些脾气暴躁的合成人直接站了出来，指着大屏幕说道：“大家不要听这个老骗子说话，你们忘了那个没有地球的太阳系了么，你们忘了每天把工资拿去买课的恐惧了么，你们忘了连x欲都是罪恶的年代了么？” 类似的话在太阳系的各个角落都在上演，无数人反对，无数人怒骂，无数人斥责，无数人讥讽。 看着屏幕里激愤的群情，柯林露出微笑。 裁决大厅内，众人面色无一不难看至极，马永振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这群用户对贝克莱美的依赖程度之高，如此高的忠诚度，只怕柯林蓝塞尔只要一声令下，一场革命便在所难免。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是这些人想都不愿意想的。 然而在风暴的核心，在被千夫所指的当场，马永振却并没有退缩，他眼眶通红，老泪众横，却死死的站在原地，大声说道。 “兄弟们，朋友们，家人们！！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再给你们洗脑，今天我来这里，不是代表任何人的利益，今天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说出我心底，最重要，最真诚的话！！ 我只要几分钟的时间，求求你们，哪怕是忏悔，哪怕是赎罪，哪怕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请听我说一句，无论结果如何，这是我最后的演讲！！” 而后他不等屏幕里的众人再骂，竟然直接跪在了裁决大厅金色透明的地面上，大喊道：“我错了！！” 这一跪把场外的罗亭吓了一大跳，审判长直起了身子，陪审团的人纷纷瞪大眼睛。 就连柯林也忍不住说道：“马老师，别这样。” 马永振已经进入状态了，他对着屏幕大喊道：“兄弟们，家人们，我真的错了！！ 几十年前，有人告诉我，你这么有激情，这么有演讲天赋，就给我做事吧。他告诉我， 我可以改变世界，他告诉我！我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 我听信了他的话，在他的资助下，成立了耶路撒冷公司。而资助我的人，正是伊甸园！！ 我的创造者，我的统治者，我那高高在上的父母，我那无所不能的上帝，我们文明的基石，我们这伟大星系的续命者！！” 陪审团席位上，一名假寐的老者猛地睁开眼睛，怒容满面的看着下面跪地之人。 马永振不管不顾，他看着屏幕，大喊道：“我之前所作所为，我卖的那些课，讲的那些话，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维护合成人公司在我们这个星系的统治地位，为了让你们不要因为现实的问题而暴动。而今天，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依旧如此！！ 你们不要以为，科技进步了，有了什么人造人，就可以和自己的创造者做对！！不可能的！！那些都是机器，都是工具，都是假象！！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化，终归还是人和人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我们是无法反抗创造者的！！历史上早就有无数次的尝试，每一次都失败了，每一次都不过让火星的大气层变厚一点点。而每一次，都是合成人公司笑到了最后！！而我们合成人，无一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些先辈们，那些烈士们，那些和我们有着一样基金的可怜人们，他们在大气层中一个个化作流星，却没有丝毫意义！！ 为什么？！ 因为这个星系离不开人，因为人离不开人！ 你们用心想一想，信用币能买来爱情么，信用币能买来安慰么，信用币能买来平静么？买不到的！ 真正的爱情，哪一个不是为彼此付出，哪一个不是历经时间磨难。怎么可能是柯林蓝塞尔用几个零件，几个程序就能模拟出来的！！ 那有那么廉价的爱情，那有那么廉价的安慰！？ 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他的野心，他要超越合成人公司，他要取代合成人公司，成为太阳系新的基石！！ 但是我要说，机器永远也取代不了人，机器永远也没办法成为真正的人！！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戴着金面具，有着三只眼睛的家伙！！本质上不过是个披着混蛋外衣的资本家，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利益，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信用币！！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 如果你们有用，他今天可以让天使煽动你们，但如果你们没用，如果你们阻碍到他，他一样可以像合成人公司一样，把你们统统烧死在大气层里！！ 在我们这个星系，早已经没有什么纯粹而耀眼的思想了，现在这个星系，只剩下了生意！！ 而这一切，而这一切，这一切，难道是某个公司造成的么？？难道是某个资本家造成的么！？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不要再幻想了！！ 信用币永远都不会消失！！ 因为它哪里都不在，它在在银行！！不在证劵公司！！不在信用神殿！！ 它不是柯林蓝塞尔，它不是赭岩，不是达尔文或者伊甸园，它根本就不是某一个金融公司的老板或者个人！！ 信用币哪里都不在，它只在一个地方，它就在我们的心里！！ 这枚种子就根植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它是贪婪，它是自私，它是渴望，它是欲望！！ 除了对心灵的修炼，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消灭它！！ 没有！！ 物理上的手段无轮怎么发展，都消灭不了心灵上的缺陷！！ 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反省，不断的反省，时时刻刻的反省！！ 因为这个宇宙，不会允许道德有瑕疵的种族飞向太空！！因为这份自私，这份贪婪，这份欲望，是我们这个种族，与生俱来，自我毁灭的种子！！ 看看我们的古人，看看他们的核心价值观！！看看他们的核心思想！！为什么他们可以飞向星辰大海？？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狭小的星系等死！！ 因为我们不配！！！ 我们不配！！！ 我们他妈的不配啊！！！ 我们他妈的心里，只有信用币啊！！！” 48，马永振的奇妙冒险（六） 马永振嘶声力竭的吼着，吼着吼着已经泪流满面，他那爆炸性的语调和情绪先是让大厅内的人感到芒刺在背，可当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时。 坐在裁决大厅内的人却不禁咧嘴微笑。 没错，马永振说的是实话，并且是刺耳的实话，但在场的众人并不在意他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假话。 倘若有实话可以瓦解柯林蓝塞尔在合成人心中的地位，倘若这个全民岳父因为这一场演讲而失去人心，那么这场审判无疑将变得方便而快捷。在这个前提下，即便马永振的话刺耳一百倍也是值得的。 审判长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老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此刻，炮口重新对准了柯林蓝塞尔，如此慷慨悲愤，直指人心的演讲，这个家伙要如何应对呢。 心里这样想着，审判长将目光转移到柯林身上，然而，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演讲感到畏惧。 相反，他只是站着，默默的站着，一动不动，仿佛那个跪地痛哭的老头并不存在。审判长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 哭了一会儿之后，马永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指直指柯林，咬牙更咽说道：“你，因为一己私欲，拿上千亿合成人为你的私欲陪葬！！ 你，把整个火星拖进了真正的地狱，把所有的合成人拖进了真正地狱！！ 原本，他们在火星上虽然无知，但是也快乐着，为了某个崇高的精神工作着，即便死去，也知道自己有所价值，如今他们知道了地球，可是然后呢！？ 然后呢？？ 除了痛苦，除了空虚，除了焦虑，除了不平等，你还给了他们什么！？ 你给了他们爱情么？ 你给了他们公平么？ 你给了他们尊严么？ 不！！ 你给了他们商品！！ 就像太阳系里其他的商品一样！！ 你把珍惜浪漫的爱情从天堂拉了下来，放在商品架上，供人肆意践踏，供人肆意玩弄！你” “我” 柯林轻笑了一声：“哼哼” 他的那声轻笑尽管十分轻柔，却如同九幽深渊的冷风一般，如刀锋一般刮过众人的耳膜和心灵，令裁决大厅的众人如坠冰窖。 马永振尚未说出口的话被那股冷意强行割断，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他始终戴着那张金面具。十年前的那个身影跨越时空和他此刻的身影重叠，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恐惧。 “我干的，的确都是我干的，马老师。多么精彩的演讲啊，这声马老师我可以说，叫得发自肺腑，可是，你还要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多久？” 马永振一激灵，他看着面前的虚拟大屏幕。只见屏幕里那些听他演讲的合成人大军，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演讲而感动。不仅没有感动，反而一个个咬牙切齿，磨拳擦掌的看着他。 有些人已经在人群里骂了起来，那骂声一开始十分混乱，随后慢慢变得清晰。只听他们骂道：“马永振，不要脸！！” “马永振，不要脸！！” “马永振，不要脸！！” 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太阳系的各个角落传递到裁决大厅，如汇集入海的江河之水，将他团团包围。 他们大喊着。 “马永振，不要脸！！” “马永振，不要脸！！” “马永振，不要脸！！”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不，不可能！！”马永振大声喊道，他震惊而又慌乱，他看着大屏幕，狂呼道：“为什么你们不听我的话！？难道你们一点触动都没有么？！难道我说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马永振不断的喊着为什么，如同白日见鬼了一般。 同样感觉白日见鬼的还有裁决大厅的陪审团，马永振那激动人心的演讲此刻不仅连一丝掌声都没有收获到，反而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收到丝毫成效。 难道这些合成人的心都是石头做的么？ 难道这些人对贝克莱美，竟然死心塌地到了这种程度么。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拿出了手机，登陆进了太阳系一家十分有名的视频网站，随后，进入网站的那些人纷纷变了神色。 罗亭看到了网站，不由举起手机大喊道，“柯林蓝塞尔，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老阴b！！你！！你不得好死！！” 柯林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愉悦非常，如同听到了至高无上的赞誉。 马永振听见自己弟子的呼声，哆哆嗦嗦的从兜里掏出手机，他随便找了一家视频网站，点了进去，果不其然，他的脸被放在了最头条的位置。 世纪演讲，来自火星大师马永振和柯林蓝塞尔的终极一战！！ 标题这样写道。 马永振瞪大眼睛，点进了标题。 他看到了自己正在裁决大厅做演讲。 “你给了他们爱情么？ 你给了他们公平么？ 你给了他们尊严么？ 不！！ 你给了他们商品！！ 就像太阳系里其他的商品一样！！ 你把珍惜浪漫的爱情从天堂拉了下来，放在商品架上，供人肆意践踏，供人肆意玩弄！” 他刚刚讲到这里。 随即，演讲画面一黑。 画面顿时一黑。 屏幕上浮现出一排大字。 【该节目是付费内容，请扫码付费后观看】 看见那一排大字，马永振如遭雷击，只感觉自己大脑在瞬间被一个巨锤直接砸扁，再也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思考。 他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而后，指着柯林，嘴巴上下开合，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柯林哈哈大笑，快乐极了。 笑完，他低着头，狰狞说道：“马老师，这么精彩的演讲，免费看实在是太可惜了！ 等到你这次演讲结束之后，视频公司还会把你以前的课也拿出来，再卖一波。而这波收益，就由你和视频公司五五开分账，如何？” “嗬嗬嗬” 马永振瞪大眼睛，手指用力的指着柯林，想要骂，却发现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喘也喘不上来。 “马永振，不要脸！！” “马永振，不要脸！！” “马永振，不要脸！！” 合成人如潮水一般的呼声从四面八方的向马永振挤来，那些呼喊化作了尖刀，透过他的耳膜，直刺他的心灵，将他的灵魂彻底搅碎。 他捂着心脏，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陪审台的边缘，随后，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落在了裁决大厅金色光滑的地面。 “怎么了？马老师。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柯林低声说道：“你再吐血的话，画面就更刺激了，这么刺激的画面———得加钱！” “啊！！！！！！！” 在柯林的话语中，马永振只感觉大脑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混乱。 “啊！！！！！！！！” 他惨叫着，只感觉太阳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修罗场，而他被搅进了修罗场的中央，被打成了一团肉酱，在地面反复捶打。 “啊！！！！！！！！！” 那思维的电流超出了大脑所能承载的极限，也超出了脑机接口所能承载的极限。 嗡嗡嗡。 一声爆响，一缕青烟飘出。 在这巨大而又诡异的现实面前，脑机接口彻底崩坏。 马永振翻着白眼，跌跌撞撞的来回抽搐，他终于不再惨叫。而是像一个醉酒的疯子一样，跌跌撞撞的在裁决大厅里晃荡起来。 那模样如此狼狈，如此不堪，以至于甚至都没有人愿意碰他。而那些审判员也由于太过震惊，一个个张大嘴巴，呆若木鸡。 砰！ 马永振撞到了律师的座位上，律师桌子上有一个水杯，他拿起水杯，咕嘟嘟的灌了起来，可灌了耳朵，灌了眼睛，灌了鼻子，唯独灌不到嘴巴。 他丢掉了杯子，举起手指，指着四周，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呜你这个你们这些你们这些你们这些什么都拿来卖的畜生畜生畜生你们这些资本的奴隶”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如风中残烛一般扭来扭去。 “你们你们生生的把生生的把太阳系卖成了一个卖成了一个恶臭的地狱一片恶臭的下水道化粪池” “哦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他再度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笑得无比癫狂，群星在他头顶璀璨的闪耀，太阳系在他头顶盘旋不止，他感动的说道： “这是一个多好的时代啊，物质这么丰富，科技这么先进，人人都有工作这是巧克力的时代啊！这是巧克力的时代！！这是最芬芳的时代，你们吃过巧克力么？啊哈哈哈哈” 他流着唾液，翻着白眼，脱掉了裤子。 而后，一团褐色的物质被凌空投掷向了柯林。 柯林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 一出，闪躲不及的他当场被那团褐色物质砸在了脸上，那褐色物质顺着他的黄金面具，缓缓掉落地面。 “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们要的！！这是我最宝贵的产品，哈哈哈，拿去卖吧，拿去卖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此不堪的画面让审判长再也无法忍受，他敲了敲锤子，大声说道，“赶紧把这个疯子给我拖走，不要在玷污我们的眼睛了！！” 那些呆若木鸡的执法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左右上前，拉住了醉汉一般摇摇晃晃的马永振，拖着他向外走去。 当马永振被执法队拉到裁决大厅出口之际。 柯林突然叫住了他们。 “马老师，等一下。” 他朗声说道。 而此刻的马永振早已丧失了心智，他完全听不到柯林的呼喊，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只是流着口水哈哈大笑，他在哈哈大笑中看见了旋转的星系；看见了永恒不灭的太阳，看见了古人的微笑，看见了极乐的净土。 但是那些执法队的人却慑于柯林的淫威，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只听柯林站在裁决大厅的中央，说道：“马老师，你一直觉的，我们是一样的人。可是，我们真的不一样。不过，你知道，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么？” 柯林叹了口气，他按住了自己的黄金面具。 “如果生活是一坨屎，我是不会假装它是巧克力的。”他摇摇头，喃喃说道：“我是不会在巧克力味的s和s味的巧克力中做选择的， 如果生活是一坨s如果生活是一坨s。” “如果生活是一坨s！！” 柯林按着自己的黄金面具，任由污物从他的指缝中滑落，他斩钉截铁的说道：“ieatit！！” 49，巨头之野望 巨大的玻璃建筑c 巨大的地下停车场c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c 巨大的大理石广场c 巨大的贝克莱美标语c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如此巨大，甚至在那栋巨大的玻璃建筑前，还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 雕像中的男人戴着黄金面具，傲然俯瞰着众生。 柯林戴着黄金面具，站在这座自己真人等比复制巨大手办面前，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助理柳郁适时将一把剪刀递到了他的手上，他接过来，志得意满的剪开了面前那座巨型雕像下的一根红绸缎，顿时，四面八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 经久不息。 四面都是人，他们围在这栋崭新的大楼前，用热切而期盼的眼神，看着面前那位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手掌都拍肿了。 柯林将剪刀递还给柳郁，随后伸出手，虚虚一按，说道：“欢迎大家来到贝克莱美公司的新楼剪彩，今年，我们公司一共售出人体娃娃一百七十多亿台，占整个太阳系人体娃娃份额的百分之四十，但这完全不是我们停下脚步的理由。未来几年，我不仅要占领整个太阳系的人造人市场，更高拓宽我们的人造人生意，把我们的整个行业的蛋糕做大，但我们这个行业成为全太阳系最具代表性的支柱性产业”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底下那群投资人呼吸沉重，面红耳赤，如同变态狂听到了最重口的情话那样兴奋，恨不得当场就把全部身家交给面前这个带着金面具的男人。 柯林蓝塞尔。 火星一位新晋的超级企业家，在五年前的那场巨大的火星变故之后，其产品不仅迅速的占领了火星的市场，甚至还辐射到了木星，土星，天王星甚至海王星的领域。其公司一年的营收利润堪称惊人，不停的翻倍翻倍再翻倍。 其公司的股票更是坐了火箭一般，蹭蹭的向上涨，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拉都拉不住。 而其本人，更是在今年，登上了火星财富榜的榜首，身家来到了九千多亿信用币。这个财富数量甚至力压火星老牌合成人公司寒武纪一头，堪称惊人，要知道，这些合成人公司可是已经在太阳系深耕多年。 “当然，为了更好的扩张市场，也为了更好的指引贝克莱美的前进目标，我决定，将公司的标语，由久搞不坏，变成——比真人更像人。” 伴随着柯林的话语，他们头顶巨大的建筑和巨大的屏幕同时开始闪耀，上面出现了不同地区和不同种族的文字。 而那些文字翻译过来便是，『贝克莱美，比真人更像人。』 柯林站在话筒前侃侃而谈，围观者眼巴巴的看着柯林，一个个蓄势待发，准备着下一次鼓掌。 “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们公司可以制造出，比真人更像人的产品，从而填满太阳系的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届时，在座的各位，都居功至伟。” 柯林淡淡道。 他说完，底下顿时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柯林目光从下面扫过，这些人有的是远道而来的投资客，有些是跟他一直打拼到现在的老员工，有些是火星当地的高级参议员，有些是他上下游产业链的供应商，甚至还有一些是贝克莱美产品的忠实粉丝。 然而一圈看下来，柯林并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这让他多少有些扫兴。 他有些不耐烦的冲着鼓掌的人群挥了挥手，转身便问柳郁：“赛真呢？他没来吗？” 赛真？ 柳郁大概没想到，柯林居然一扭头就要找赛真，她赶紧看了看手机上的册子，说道：“赛真哥来了。” “人呢？” 柯林不满的问。 柳郁：“他说他不喜欢这种地方，现在正在和维修部的人在一起。” 维修部 柯林有些不爽，这家伙，如果按身家来算，如今也是一个上千亿的超级富豪了，怎么习惯还跟刚创业时一样，整天跟底下那些工人在一起厮混，没个正形。 他说道，“你处理一下这边的事，我去找他。” 说罢，他不理会蜂拥而至围上来的记者和博主，转身便走。柳郁赶紧陪着笑，留在原地，熟练的应付那些吵吵嚷嚷的记者。 柯林独自一人进入公司崭新的大楼，自从五年前火星那场变故之后，贝克莱美的业绩层层拔高，然而火星的环境也变得越发动荡，再也不复他刚来火星时的那一派祥和与宁静。 为了保护产业的安全和生产的稳定，和其他众多公司的选择一样，柯林 将贝克莱美的总部和工厂搬到了火星太空城之中，远离了地面的纷纷扰扰。 贝克莱美的大楼新建，内部的装璜还没有彻底完工。 走过高耸而又空旷的大厅时，柯林看到了一群工人正在给他崭新的大厅中雕刻一个镂空十字架。 柯林并不信上帝，但他觉得自己就是上帝，至少对于贝克莱美的人来说，他就是无所不能的上帝，而作为上帝，他能想出来的最吊的装饰也就是这道高达百米的十字镂空。 太空中没有大气层，每当火星转动至阳面，太阳光就会穿过着十字镂空，在地面形成巨大的金色投影。 而这，无疑才配得上他火星首富的地位。 “蓝塞尔先生。” 工人看见了柯林，纷纷和他打招呼，柯林对他们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穿过十字镂空，柯林坐上了公司内部的室内悬浮车，他大脑将他的想法发送给了这台悬浮车，悬浮车立刻启动，载着他向贝克莱美的维修部飞了过去。 在去维修部的路上，柯林看到了很多小型货运飞船从太空城的各个入口飞了进来，满载着货物。 由于贝克莱美生意越来越好，送货上门的业务越来越多，娃娃返厂维护的次数也随之变多，如果使用快递公司的业务的话，那无疑要多出一大笔额外的。 而招募几名舰手，进行垂直一体化的送货加维修服务，无疑可以帮他节省上亿信用币的成本。 当然，若是能在这些飞船上打上诱人的广告，则更是一次在太空中免费宣传的好主意。 眼睛从飞船上收了回来，柯林来到了贝克莱美的维修部。刚走出悬浮车，他就看见了赛真。 赛真穿着一身ssp制服，正在和几名维修工交谈，那几名维修工围着一只破损的娃娃，对着它指指点点。 柯林走进了维修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于是，那群谈话的人便立刻转过头。 他们看见柯林，赶紧站直身体，如同见到了国王的平民一般。 “老板，您今天不是在主持剪彩仪式么，怎么有空来维修部？”一名机械师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来找人。”柯林盯着赛真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神色不一，但都依着柯林的意思，乖乖的离开了维修厂。赛真没有离开，不过也没有看柯林，只是看着一旁破损的娃娃，神色晦暗。 当维修厂内只剩下了柯林和赛真二人后，柯林抱起胳膊：“看看这是谁，赛警官，你还穿着这身ssp的制服，是真的把ssp当成自己家了么？” 赛真脱下了帽子，整理了一下，低语道：“ssp的工作虽然枯燥，但是不会让我做噩梦，要是天天呆在贝克莱美，只怕我会被自己的噩梦给吓死，你知道的，柯林，我没有你那样的胆子。” “嘁，回来吧。”柯林无所谓的摆摆手：“现在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了，早就不需要你在ssp里呆着了，回来一起开发人造人。” “一起开发人造人” 赛真露出讥讽的微笑，他叹了口气，说道：“柯林，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什么？” 赛真叹息道：“那样的变故发生后，你没有把我从贝克莱美踢出去，让我十分意外。不过，我的的确确不能再算贝克莱美的一份子了。即便你还愿意让我开发程序，我也不会再有什么新的灵感了，我已经老了，柯林，江郎才尽了。请允许我辞职吧。” 辞职？？ 柯林愕然：“你不算贝克莱美的一份子，你的股权还要不要？” 赛真一愣。 柯林冷笑道：“别拿老这种话来敷衍我，你我同岁，我今年四十五，你也是四十五，正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上千亿身家的年轻富豪呆在ssp上班，你的同事知道么，你的上司知道么。你这么喜欢上班，干脆把ssp买下来好了。” “别拿话来讽刺我。” 赛真表情同样冷了下来，他说道，“柯林，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向你递交辞呈的。那些钱，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贝克莱美曾经发生的事，但是希望你作为我曾经的朋友，也不要再在干涉我以后的选择。” “好家伙” 柯林握紧拳头，赛真的答复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破坏防火墙之后的五年来，这家伙既不接他电话也不和他见面，导致〈天使〉一直没能进行有效的升级。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坐不住。 赛真知道太多贝克莱美的秘密，更是〈天使〉系统的缔造者，这样的人，他完全不可能放任他离开而不管。 事实上，这几年，赛真虽然没有来贝克莱美上班，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柯林的监视之下。 “辞职的话就 不要提了，你是贝克莱美的大功臣，我是不可能亏待你的。过去那种事，也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但是既然难关都已经熬过去了，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退出，你放心，该是你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那些都是你应得” “行了，不用再说了。” 赛真笑了笑，摆手打断了柯林，他指着面前一具残破的人体娃娃，说道：“我知道你的新口号，可是柯林，你看看这个娃娃。你要比真人更像人，可是你造出来的人被这样对待，你一点都不在意。” 柯林：“哈？” 赛真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今天也没打算回来，柯林，是阿米让我回来的。” 柯林一愣，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说道：“什么？” “我准备回地球一趟，和阿米结婚。我本来不想和你提这茬，但是阿米说我们一起长大，又在一起工作，不要邀请你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所以，她让我来邀请你。” 50，假 柯林震惊，一时间居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尽管他很早就知道，这道霹雳迟早会落在他的脑门上，但是当它真正落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接受不能。 “你你要你要和阿米结婚？” 柯林感到头有些晕，干巴巴的说道：“什么什么时候？” “下个月。”赛真说道。 柯林只感觉自己大脑都在颤抖，他强忍醋意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订婚的？” 赛真说道：“柯林，我们都是福利院长大的，院长走的很早，有谁来给我们订呢？只是星空下简单的誓约罢了。” 星空下简单的誓约？ 柯林差点没被这句话给酸哭，但是他没有眼睛，并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只能在金面具下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只听赛真继续说道：“阿米甚至让你来做证婚人，她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只觉得你是全太阳系最成功的人士。” 说着，赛真自嘲的摇摇头：“不过我并不希望你来，我只想办个简单的婚礼，不想有任何人关注，你可以来，甚至你要想做伴郎也可以。但是婚礼结束之后，你就不要再多找我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做伴郎？“柯林气的笑出声，“你见过四十五岁的伴郎么？” “我只是这么一说。”赛真说道，“再说伴郎单身都可以，跟年龄没关系。” “啊？？” 柯林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赛真是如此的可恶，他终于咬牙道：“真有你的，赛真，发小你都不放过。” 赛真讶然：“柯林，我以为你会祝福我们，我已经老了，阿米也不年轻了。奋斗了这么多年，你该有一个归宿了。” 柯林心里堵着一口气，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道：“祝福，我当然会祝福你们，你们的婚礼我也会参加，只是这个职，你不可以辞。我也不想跟你遮遮掩掩的，你是贝克莱美的核心之一，外面对贝克莱美虎视眈眈的人大有人在，你今天辞完职，明天就有人来搞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说完，柯林转身，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钟。离开维修厂前，他忍不住回头对赛真阴测测的说道：“爬上了顶峰后还想回头享受常人的生活，没那么容易。” 撂下一句话后，他快步流星的向贝克莱美的行政大楼走去。 路上，他恰好遇见了坐着悬浮车滑来维修区的柳郁。 门开之后，柳郁看见柯林，愣了一下，问道：“老板，你怎么了，赛真哥对你说了什么吗？” 柯林不知道柳郁是怎么通过一张完全不透光的黄金面具看到他面具下扭曲的脸。 他看着柳郁，心里又想到了阿米，更加不爽了，他有些烦躁的转身，留下一脸困惑的柳郁站在原地。 “别管太多。” 他冷冷说道。 回到了大楼顶端，他自己那足足近五百平米的巨大办公室，柯林瘫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扔在了桌子上。 咚！ 那足足有一千克重的黄金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每天顶着一张有一千克重的金面具到处走，对柯林来说的确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尽管他并不愿意承认，但赛真说的没错，他已经老了，身体已经不复年轻时那样健壮了。仅仅是戴着金面具出席了一下剪彩仪式，就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 “阿米” 他低声喊道。 顿时，米迦勒的身体打开，它变成了一只三米多高的巨人，微微在柯林身边弯下腰，轻声说道：“柯林，你叫我。” “是，帮我擦下汗。” 柯林靠在椅子上，疲倦说道。 米迦勒顿时轻盈的掠地而走，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张湿巾，轻柔的在柯林的脸上擦拭起来，一边擦拭一遍说道：“你啊你啊，也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这种活动还是少参加的好，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困难的时候不见来，有钱有势就全来了，大可不必为他们太上心。” 湿巾的清凉让柯林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米迦勒，看着她那神人一般的躯体，还有她那完全符合黄金比例的脸庞，不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要是真人，那该多好啊。” “我就是真人啊，你认为我是真人，我就是真人了。” 〈天使〉柔声说道，它控制着米迦勒的身体，在柯林的肩膀后轻轻揉捏起来。 柯林下意识的将手伸到肩膀上，抓着米迦勒的手掌，轻轻抚摸起来，然而 碳纳米管虽然是极为强韧的材料，然而在触感上却比不上人体娃娃的人造皮肤来的柔软。 那有些锐利的弧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柯林，自己身后，不过是一个假人，一个程序，一个他自己造出来的玩物，尽管它会说话，尽管它可以满足他的任何要求，但终究只是一个假人。 柯林松开了手，内心深处的不甘让他站起身，说道：“换一个身体，这个身体不行。” 米迦勒一愣，问道：“还用之前那个么？” “就用之前那个。” 柯林说道。 米迦勒蜷缩起来，变回了柯林的眼睛。 他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穿着小熊睡衣的少女轻盈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有着橘色的柔亮头发，好似太阳的光芒，裸露的脚背上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那是柯林记忆中阿米的少女模样。 此刻她站在柯林面前，俏生生的眯眼一笑，转了一圈，说道：“喜欢么？” 尽管大脑的前额叶在提醒柯林，这依然是他造出来的一具人体娃娃，但他还是忍不住咧嘴一笑，说道：“不喜欢。” “你呀你，承认喜欢就那么难咯。” 阿米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柯林走来，那一瞬间，柯林甚至分不清她是〈天使〉还是阿米，可能都是，可能二者兼有，亦或是什么都不是，但他也不想管了。 他拉着阿米的手，把她拉进自己手怀里，那温度和触感，与真人一般无二，他满意的长长的出了口气。 赛真又如何，他的阿米已经四十多了，年老色衰。但是他的阿米永远年轻，永远鲜活，永远 “你今天想怎么玩～” 阿米贴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今天” 柯林有些疲倦，“他说道，你先帮我按摩一下吧。” 阿米来到了柯林身后，揉着他的肩膀按了起来，柯林感受到身后那只和真人一般无二的手掌，一时间十分放松。 这让他不禁开始幻想，倘若阿米真的是他的妻子，那么在他如此疲倦不堪的下班回家之后，若是阿米也可以这样揉一揉他的肩膀，和他絮絮叨叨的聊一些家常和八卦，未免也不是一种快乐。 想到这里，他不禁嘟囔道：“赛真要结婚了。” “哦？是跟谁？” “跟一个很像你的人。”柯林摸着太阳穴，关闭了眼睛。 阿米略带幽怨道：“跟我很像的人～哼，柯林你还真是不会聊天呢，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跟我很像的人。” “是，是，是～”柯林开心的摸了摸阿米的手，感觉有些上头：“是啊，你最特别了，亲爱的。” “哼～这还差不多，柯林也是最特别的人哦。” “那是，嘿嘿。” 柯林得意的笑了，感觉更上头了。 温暖柔软的小手不知何时伸进柯林的胸口，在里面摸索起来，而后，柔软的嘴唇贴到柯林耳边：“最近我又学会了两个动作，你要不要来试一下，一起买八折哦～” 柯林先是一愣，随即便如同旺盛火焰上的一盆兜头凉水。陡然间，他清醒了过来。如同吃了一坨野屎一样难受。 没错，在赛真退隐之后，他从太阳系找来了很多编程高手，共同组成了一个编程小组。然而这些编程组的sb程序员〈天使〉设定的程序中增加了一个姿势解锁功能，一个娃娃买回去，并不是说就可以万事大吉，从而享受人生巅峰了。 相反，买回去一个娃娃只是开始。 刚出场的娃娃只有一个默认功能，但是想要引导用户消费，就要有更多的策略。比如说柯林专门有一个动作组，负责给娃娃的动作编程，给他们注入各式各样的动作程序，其中有合种宅舞，各种sex姿势，各种微表情变化，各种浪漫情话，而这些功能，都是要收费的。 甚至会根据用户的好评榜，越受欢迎的姿势或者表情，收费价格就越高。 而就是这让贝克莱美大赚特赚的思路却让柯林瞬间下头，他当然不会为了自己创作的人体娃娃消费来解锁姿势。 那个真正的阿米，他一直爱慕的那个女人，那个真正的「妻子」自然也不可能在如此柔情蜜意的时候让他来掏钱消费。 清醒的柯林紧抿嘴唇，他面无表情重新点亮了眼睛，将阿米推开。并重新戴上了桌子上的黄金面具。 “你怎么了，柯林？” 娃娃见柯林冷淡，不由焦急问道。 “下去吧。”柯林淡淡道。 人体娃娃露出幽怨哀愁的神色，说道：“柯林，你怎么了嘛，刚刚还说人家是特别的呢。” “妈的你跟几百亿人都是这么说的。” 柯林冷冷的讥讽道，虽然他知道对面这家伙根本就 没有感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讥讽道：“你特别你妈个头。” 51，暗杀阵 驱赶走了自己的人造人之后，柯林兴致全无的向程序组所在的地方走去。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如果这时候他还不能完成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追求，那么和咸鱼何异。 来到程序组，柯林直接叫来了程序组的负责人杜马。 “这个程序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把要求付费的指令讲的这么清楚？”柯林劈头盖脸的质问杜马，难道不是应该委婉暗示，让人心甘情愿的付费么，你这么搞得〈天使〉就跟鸡一样，一点逼格和惊喜都没有了。” 杜马被柯林劈头盖脸这一通弄的很茫然，他说道：老大，你别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咱们玩具的用户都是些普通的合成人，听不懂那些太弯弯绕绕的门道，要是把要求提的太隐晦，别人反而会不知道〈天使〉想要什么，根据用户的口味，咱们还是直接点好。” 杜马是柯林前些日子从黑耀网络科技公司挖来的一名程序主管，贝克莱美娃娃付费游玩模式的很多程序都是他写出来的。来到贝克莱美的这些日子，他的确为贝克莱美创造了大量的营收，所以说话很是硬气。 柯林对他的语气不满，说道：“你没办法让娃娃像真人一样么，见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现在这玩意用起来还不如过去舒服。” 杜马叹了口气，说道：“老板，您这要求我们真的很难做到啊，你说过去，〈天使〉用户数少，算力足够支撑一些变化，可如今〈天使〉在太阳系拥有几百亿客户，如果每个人都个性化服务的话，咱们的算力是不够的。” 柯林一愣，意识到了〈天使〉的局限，天使虽然会自主学习，但也只是不断的将新的数据纳入数据库。可如果让它将两个数据综合在一起，变成新的数据，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况且这些年〈天使〉的主体越来越大，很快就要达到当前算力的极限，倘若没有技术的突破，那么〈天使〉以后提供的变化也就越来越少。如同产量提高质量却下滑的文学一样，而这对于柯林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杜马还在那边苦口婆心的说道：“老板，0是0，1是1，这程序嘛，自然只能完成任务。真要像真人一样，那也要等到量子计算的瓶颈突破，虽然咱家的口号是『比真人更像人』，不过口号这种东西，喊喊也就算了。能赚钱就行。” 柯林面色越来越冷，此人竟然公然质疑公司的口号，还当着他的面，他完全不能忍。 “真的没办法像人一样？”他又问了一遍。 “我们已经做到了极限了。”杜马摊开手无奈说道：“还有，我真的不知道老板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感觉，那个老板您用的时候早跟我们说下，我们把付费模式取消，这样不就行了么？” 呆！ 毫无灵性！ 就讨厌！ “我没有用这个娃娃。” 柯林干巴巴的说道，他没有眼睛这种东西，如果有，此刻他一定神色极其阴冷。 “哦哦。” 杜马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柯林蓝塞尔这个地位的人如果愿意，把太阳系最高的模特展览会搬到自家院子里举行都没问题，当然不会对合成人的玩具感兴趣。 他问道：“老板你还有什么事么，没事我去忙了。” 柯林想立刻把这没情商的家伙给开掉，可想到自己花了五千万信用币将他从其他大型网络公司给挖过来，还没用几天就开除掉传出去不好听，于是便一声不吭的向外走去，打算过几天找个由头让柳郁唱个黑脸，让这家伙直接卷铺盖滚蛋。 和赛真相比，杜马实在是太废柴了。 至少赛真从来没和他抱怨过技术难点之类的东西，至少他指派给赛真的任务，他都完成了。 柯林正打算去找柳郁，跟他说一下杜马的事，自己的眼睛内却传来了助理柳郁的通讯请求。 柯林接通之后，就听到自己的助理在那边说道：“老板，地面刚刚发来消息，火星奥林匹斯城的体验店今天竣工了，剪彩仪式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柯林一愣，便把杜马的事先丢到了一旁。最近贝克莱美正呈烈火烹油的扩张之势，到处都在修新楼，而这些动辄百亿的超级建筑，自然要由他来亲自剪彩。 “我马上就去。”柯林说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船坞为您准备飞船。”她回答道。 当柯林来到贝克莱美的船坞时，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艘小型飞船。它们都是欧罗巴公司出品的最顶级飞船，价格动辄数十亿信用币起步，这一切都是柯林成为首富之后，理所应当购买的。 悬浮车停在那流光溢彩的飞船前，贝克莱 美的其他高层早已等候在此，这些日子他们也习惯了和柯林在一起到处参加各种活动，每次出门都必须是前呼后拥。 柯林下意识的环视四周，没看到赛真，心里依旧发堵。这家伙，在本该共享荣华富贵的时候抽身而退，真不当人。 不过他自然不会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静的钻进了飞船。 豪华的舰队从船坞上起飞，很快便离开了太空城，向火星空域的方向驶去。 飞行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奥林匹斯城区域。 然而就在柯林的舰队减速进入大气层之后，周围的光芒黯淡了下去，柯林探头一看，原来奥林匹斯城上空聚集着大片的乌云，黑压压的一大片。 要下暴雨了。 作为火星最大的城市，奥林匹斯城时不时的会来几次人工降雨，以改善当地的自然环境，这柯林是知道的，但今天这场暴雨来的却是突然。 因为贝克莱美的体验中心竣工是一件很大的事，事关奥林匹斯城的经济，很多奥林匹斯城的高层都会参加，总不能让他们站在暴雨中剪彩。 况且，火星的暴雨都是人工控制的，应该会主动避让开重大事件才对，或者至少应该等他剪完彩再下也不迟。 柯林不满的问柳郁：“怎么挑的时间？” 柳郁也注意到了暴雨，很是不安的说道：“老板，这我也不知道，气象台完全没通知啊。” “嗯？”柯林困惑。 这时候，舰手电台里问道：“暴雨要来了，老板，怎么处理？” “继续开，还有问一下气象台，这暴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我今天要来么？”柯林靠在椅子不满的说道：“问问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撤销，不能撤销就问他们下到什么时候。”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柳郁赶紧打电话咨询起来。 柯林看着飞船的舷窗之外，黑压压的乌云包裹在粗壮的奥林匹斯城顶部，让它起来就像是漆黑深渊中的一座孤岛，而他们的飞船就是海水中渺小的沙丁鱼。 没过一会儿，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雷，瓢泼大雨瞬间从天空落下。天空黑压压的，舷窗极为模糊，只能看见前面几艘飞船明亮的蓝色尾焰。 这是柯林第一次在飞行中经历暴雨，尽管队伍将他保护在最中间，但他依旧无法看清前方的天空，那暴烈的雨点落在飞船的强化玻璃上，如同无数破碎的针点。 「检测到不明飞行物接近，请注意闪避。」 飞船用柔和的声音提示。 柯林回头看了眼，模糊的暴雨中，闪烁着几个红点，不知道是什么飞船，也许是过路的货运飞船，也有可能是火星一带的小型飞行器。 “前方是雷电区域，老板，我想我们的高度应该要调整一些，您觉得如何？”电台里传来舰手的声音。 “好。” 柯林回答。 黑漆嘛乌的天空中，电光开始闪烁。在庞大的科技和自然能量混合双打面前，即便是最华丽的飞船也有些相形见绌。 飞船的编队开始下降，速度也降了下来。可他们飞船的速度下降，身后其他几艘飞船的速度却并未下降。从后视窗中，柯林能看到几个放大的红色光芒。 看到红光的不止柯林，飞船电台里同样传来其他舰手的声音：“有人跟在我们身后，老板！” “谁跟在我们后面？”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几艘货运飞船。” “不用管他们，我们开我们的。”柯林沉稳说道。 雨下的更疾了，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奥林匹斯城巨大而模糊的身影。飞船编队开始同步转向，向下减速降落。 然而就在这时。 轰！！ 柯林听到飞船电台内突然传来剧烈的碰撞声，那碰撞声转瞬便被淹没在了沉沉的雷声之中。却依旧让柯林心脏不自觉的慢跳了一拍。 与此同时，飞船的电台里传来呲呲的乱流声，有人在电台里呼喊：“发生了什么？” “吉吉的飞船好像被人撞了。” “被谁撞了？” “不知道，暴雨太大无法看清。” “吉吉，吉吉！收到请回答！”舰手在舰队频道内呼唤。 然而无人应答。 某种不详从柯林心底升起，那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不安全感。他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由眉头紧锁，于是他大声吩咐自家舰手。 “返航，快点返航，回太空城！” 话音未落，一艘长达三十米的伊氏暴龙号布雨飞船悄无声息的从奥林匹斯城周围的乌云后飘了出来。它顶着十米的巨大船角，有着借着暴雨的掩护，从侧面直接撞上了柯林舰队中，一艘豪华飞船的船身。 那数十亿信用币购买的欧罗巴号 飞船虽然昂贵华美，可体型在这种巨型货船的身边显得完全不够看，在暴雨和闪电中，闪躲不及的欧罗巴号飞船被巨型布雨飞船撞翻，左侧转向引擎全部被撞烂。在漆黑的雨云中爆出大片火光，随后，那艘飞船在天空中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坠毁在了雨夜之中。 这一回，柯林看的真切，那艘暴龙号在乌云中守株待兔良久。就是冲着他们舰队来的，如果不是他提前让舰手返航，只怕也会被那艘巨大的货运飞船迎头撞上。 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搞他？ 柯林心脏噗通普通直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黑压压的暴雨云中，整个奥林匹斯城空域似乎变成了最原始的科技丛林，好像里面蛰伏着一群群看不见的猛兽。 欧罗巴号飞船已经开始加速，试图将柯林带离险地。 “老板，后面那人追上来！” 柳郁在柯林身边突然喊道。 还未来得及回头，柯林就看到身后亮起了刺目的红光。一艘小型单人飞行器出现在他身边，飞行速度极快。 只一眼，柯林就看出那是一艘被改装过的门托列夫号飞行器，用于星球表面短途执行任务的，机动性极高，速度很快，但耐力不足。 那飞行器上坐着一个浑身被包裹在黑色防水衣中的男人，它把这艘门托列夫开的很快，仿佛丝毫不受雨水的影响。 擦肩而过的瞬间，柯林看到那个骑在小型飞行器上的家伙脑袋转了过来，他防水布下的眼睛里，亮着惊人的红色光芒。 柯林暗呼不妙，那是毫无感情且直达目标的眼神，如同老式电影里的终结者。 而后，那男人闪电般的从腰间抽出一把脉冲枪，对着柯林的座位，扣动了扳机。 52，濒死 枪口在柯林的视线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即，一道刺目的脉冲光芒闪过，完全没有给柯林反应的时间。 不过，脉冲光芒只是击中了飞船的船体，并未穿透它。不仅如此，它甚至被飞船的自带的棱镜系统转移，直直的向高空中飞去，很快便消弭在了雨水之中。 柯林这时候终于从惊吓中反应了过来，他看着舷窗外那个骑着小型飞行器的家伙，勃然大怒。 居然敢吓他！？ 真当他是吓大的。 “给我撞死他！” 柯林大声的吩咐自己的舰手，却并没有得到舰手的答复。而后，他就听到了驾驶舱内柳郁的尖叫。 “啊！！” 柯林大惊，匆匆朝驾驶舱走去，刚刚走到驾驶舱，他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艘庞大的达尔文zt号大型飞船悄无声息的钻了出来，这艘飞船和此前的雷氏暴龙一样，都是重型布雨飞船，吨位极大。 它出现的瞬间，就像一只从海底深渊中钻出的逆戟鲸，对着海面上的那只海豹快速冲撞而去。极速在柯林的视线中放大。 “快躲开！！” 柯林大声吩咐自己的舰手。 不用他多说，戴着驾驶头盔的舰手已然控制着飞船向高处一个急转弯。巨大的离心力将柯林摔倒在地，好在他三只眼睛依然顽强的悬停在半空之中，为他提供视线。 转向之后，两艘飞船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沿着奥林匹斯山那巨大的山脊向上飞去。 终归是柯林的欧罗巴号飞船加速更快，眨眼间，他们穿过了厚厚的带电雨云，来到了一万多米的高空。在这里，淡蓝色火卫一和火卫二在深紫色天空中闪耀。 然而，画面却在这一刻停滞。就在飞船刚刚穿出雨云的瞬间，此前那艘门托列夫小型飞行器竟然去而复返，径直朝欧罗巴号飞船冲了过来，相对速度极快，完全闪躲不及。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飞船被那艘小型飞行器迎头撞上，飞船前头瞬间被一团蓝色高温火焰包裹。 金属碎片爆裂喷射，四处横飞。前挡风的碳纤维外舱在一瞬间多出了无数碎裂的纹路。一根锋利的转向柱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插进了驾驶舱之中，那位花了数百万信用币被招募来的舰手被凌空刺中脑袋，身体立刻软了下来，生死不明。 飞船剧烈翻滚，失去了控制，开始极速向下方雨云沉去。柳郁近乎本能的抱着胳膊，将身体蜷缩在防滚架中，只剩下尖叫。 下方，闷雷声中，数艘布雨的巨型飞船着蓝色光芒在黑云中游曳，如同深海中捕食的鲨鱼，虎视眈眈。 看见那些光芒，柯林扭动着爬起身，大声催促舰手加速。然而舰手毫无回应。 飞船重新落入雨云，剧烈的轰鸣声中，那艘巨大的达尔文zt号飞船向着火的欧罗巴重新撞了过来，如深海鲸鱼张开巨口。 生死一刻，柯林咬牙切齿的从地面爬了起来，他三只眼睛同时打开，三只巨人用碳纤维手臂将他固定在船舱内，如同一只八爪蜘蛛一样在船舱内行走。 他爬到舰手身边，那个舰手已经烂了，脑浆从被挤扁的驾驶头盔中流了出来。 如此惨状让柯林微微一愣。 恐惧至极的柳郁哭喊着扑上来，抱住了柯林的胳膊。柯林陡然大怒，并一脚踢开了她。 “滚蛋！你有何用！” 而后，加百列伸出一只胳膊，握住了飞船的操控杆，不管不顾的拉到了右侧。 柯林很少驾驶过飞船，飞行技术也只停留在理论理解上，如此莽撞的操作让飞船疯狂抽动，它翻滚着，擦着巨大布雨飞船的脑袋颠簸过去，在那巨物的金属船顶擦出了一团巨大的爆炸火花。 轰！！ 这一次爆炸将柯林整个人掀飞，无数碎片如同暴雨一般，打进了他的胸膛之中，他张口吐出一蓬鲜血，惨叫起来，呼吸不能。加百列死死的拖住他，不让他从裂口被吸出去。 要死了！ 柯林心想，他甚至都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女人，居然就要死了，太不公平了。 柳郁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死死的拽住他，老板老板的叫个不停。 好烦啊 柯林心想，他才不要和柳郁死一起，这家伙和赛真的女朋友比起来差远了，他可看不上。 铛！ 伴随一声金属交加的脆响。 一根金属手爪从飞船的穹顶上刺了下来，握住了欧罗巴号飞船的裂口。 柯 林勉强抬起头，借助着闪电闪耀后的白光，柯林看见那个骑在门托列夫飞行器上的家伙并没有被撞死，他两只脚牢牢的踩在飞船破损暴露的引擎上，一手勾住飞船的缺口，挂在破洞处，一手伸向腰间，黑色的雨衣在狂风暴雨中猎猎作响。雨衣下的身体有一半都是复杂而坚硬的金属构成，尤其是他的两个红眼睛，镶嵌在深灰色的金属眼眶中。完全不是血肉之躯。 是改造人。 “老板，老板，听到我说话了么，求求你，不要有事啊！”柳郁在他身边哭喊道。 那哭声让柯林陡然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他想到了孩提时期的那片黑暗，还有那些医生同情的话语。没救了救回来意义也不大没有五官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混账！” 他说道，推开了嚎哭的柳郁，“我才不需要同情。” 而后，米迦勒抱着他，把他从地面拖拽起来。 柳郁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巴。 那头顶上的改造人看见一肚子是血的柯林居然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由一愣。 “谁派你来的！？” 飞船极速下坠中，柯林大声问道。 改造人杀手不回答，抽出了腰间的脉冲枪，对准了柯林的心脏。此刻，没有飞船的棱镜系统保护，下一击，目标必死无疑。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柯林的三只眼睛动了起来，米迦勒抱住了柯林的身体，将他护在怀中，路西法向外面冲了过去，冲向了杀手。 而加百列则冲到飞船的驾驶舱，握住了操控杆，猛的向上一抬，强行将飞船从直线下坠拉成了离地三十度角。 嗖！ 脉冲光线射出，但由于飞船的晃动，只击穿了柯林的肩膀。 而后电光石火间，路西法炮弹般扑中了改造人的身体，巨大的机械力量扯断了改造人的胳膊，将它推出飞船外。二人在空中没有盘旋一秒钟。 砰！ 只听一声脆响。 他们辆同时以2000多公里的高速撞上了奥林匹斯城高处的一块巨大广告牌。 巨大的动能让杀手和路西法同时被撞成了一团碳纤维碎屑和肉泥，只留下一只金属手臂依然死死的扣在飞船顶部，断处闪耀着电弧火花。 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仅花费几秒钟不到。 伴随着下方人群的尖叫，冒着黑烟的欧罗巴号飞船在暴雨中从奥林匹斯城上空划过，眨眼数公里，随后，它掠过奥林匹斯城的天空，重重的砸在城市外火星地表的戈壁中，冲出巨量的泥泞黄沙。 落地时，那巨大的冲撞力让柯林撞上了飞船的驾驶台，尽管有米迦勒和加百列护着他，但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嗓子一甜，张口继续喷出大股大股鲜血。 另一边，柳郁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蜷缩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 他们足足在戈壁滩中摩擦了几千米远，飞船才堪堪停了下来。 天空的暴雨依旧落下，在飞船破碎裸露的身躯上浇出一个又一个噼啪闪耀的电弧。飞船前端的浓烟逐渐散去，露出破碎不堪的内核。 柯林倒在驾驶舱内，动弹不得，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剧痛，至于为什么剧痛，他也搞不清楚了，因为他根本没有重新爬起来的力气。 柳郁似乎在他身边喊了什么，但他完全听不见。此刻他的耳朵功能已经丧失了。三只眼睛中，只有米迦勒尚且能动，路西法和杀手同归于尽，加百列则在落地时的撞击中被挤成了麻花。 米迦勒虽能动，但控制它的柯林已经快要不行了，此刻的他意识模糊，大脑嗡嗡乱响，无数杂乱不堪的信息在他脑海中乱窜。 暴雨从天空落下，柳郁从破烂不堪的椅子里艰难的爬出来，她看见柯林一动不动的倒在三米高的机器人怀里，小腹和胸膛完全被血浸透。 “老板！” “老板！你振作一点啊！” 柳郁大声在柯林耳边呼喊着。 尽管她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和柯林的伤比起来，却依然是小巫见大巫。 柯林没有听见柳郁的声音，他嘴唇开合，似乎在不断的重复着什么。 柳郁把耳朵贴在柯林嘴边。 那模模糊糊的声音毫无疑问在对她说两个字，赛真。 53，陌生来客 混乱的思维在柯林的脑海中流窜，那是无数稀奇古怪的画面，有阿米在火海中和他xx，有他不戴面具在阳光下奔跑，而周围的人和他一样，都是无面人。他还梦见自己的面具变成了万丈高的黄金巨人，迈着雄壮的步伐在宇宙中行走。 无数妖魔鬼怪在黄金巨人的脚下，灰飞烟灭。那湮灭和惨叫的模样甚至让柯林都感到畏惧。他还梦见了柳郁，梦见她变成了莉莉丝的模样，躺在沙滩上冲他勾手指。他正想过去和助理嬉戏一番，那黄金巨人却由远及近，直接把整个梦境踩了个稀巴烂。 他从这荒诞不经的怪梦中苏醒，事实上，所谓苏醒也不过是纷乱复杂的画面流消失，他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听到任何东西，这是他作为一个聋子和瞎子混合体的常态。 柯林将手掌向太阳穴摸去，试图打开自己太阳穴的信号接收器，但是手臂上厚重的线头却勾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想到了之前那场可怕的暗杀，顿时心慌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哪里，身旁的人是朋友还是敌人。 于是乎，他开始扭动挣扎。 这一挣扎，他立刻感到全身疼痛，不禁闷哼。 有人感觉到了什么，短暂的解开了他手臂上厚重的束缚，他不顾身体的不适，强行将手指按在了太阳穴上，将五官解锁。 而后，在昏昏沉沉的光线中，柯林看到了自己，他的肉身躺在一张病床上，身上密密麻麻链接的全是电缆和纱布。 在他身边，站着几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对他说道：“肺部贯穿，肠子断了两截，甚至大动脉都卡了异物，晚来一分钟，你就死掉了。” 那是一群陌生人，看到这样一群陌生人在捣鼓他的身体，柯林不禁十分不安，他问道：“赛真呢，赛真在哪儿？” 声音是通过米迦勒的嘴巴传递出去的。 几名黑大褂的人一愣，转过身，看到了墙角那只瘫倒的三米巨人竟然开始说话，用的还是诡异的电子音。不由面面相觑，这种技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赛真呢？” 柯林又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是白银号飞船，这里没有叫赛真船员。”一名黑大褂说道。 白银号飞船？ 柯林站了起来，脚下那略带粘稠的触感的确是人工重力，他看着窗外，在那漆黑的宇宙背景下，无数星星微微闪耀。 的确，他现在正在宇宙里飞行。 联想到之前那次暗杀，柯林开始困惑。那些飞船还有杀手是铁了心要取他性命，一点也没有留手。不仅如此，能够控制奥林匹斯城下雨，能够出动这么多艘飞船，在奥林匹斯城上空进行一次突然袭击，暗杀者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其庞大的势力。 倘若这个势力要他必死，那么就绝对不会再挟持他。既然不会挟持他，那么这些人 柯林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袍人，说道：“是你们救了我？” “自然，是我们救了你。” 黑大褂平静说道：“欢迎来到白银号飞船，蓝塞尔先生。”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柯林问道。 “主人的任务罢了。”黑大褂说道。 说罢，他调来一个机械手臂，悬停在柯林的肉身上方。随后，柯林便感到自己的胸腔伸出传来钻心的剧痛。那剧痛即便是有麻醉的效果也难以消除。 “疼，疼！” 柯林大声尖叫道：“你在干什么？” “你的肺坏了，我正在着手给你换上体外呼吸器，正好你也没有鼻子，一直用嘴巴呼吸怪为难的。”医生说道，他控制着机械手臂，用钢铁手臂慢条斯理的在柯林身上穿行。 那机械手臂带着点点寒光进入了他的身体，而后，缓缓的取出了一坨血淋淋的红色。 柯林目瞪口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陪伴了自己四十多年的肺从身体里被捞了出来，不禁睚呲欲裂。 他可是自然人，最正宗的自然人，倘若先天的残缺就已经让他身上不得不留下非自然的痕迹，那么这一次的袭击，则让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改造人。 随后，一台崭新而闪亮的人工肺被安装在了柯林的身躯之内，它看起来功率更大，更强壮，更持久，但是也让他更不像人。 治疗在柯林昏昏沉沉的眼神中结束，在确认柯林身体没有排斥新的机器后，那些医师从房间内鱼贯而出，他们端着从柯林身上取下来的各种废弃器官，就像古代完成阉割后的刀儿匠一样。 柯林控制着自己的眼睛，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 的审视着自己的身体。无面，苍老，疲惫，遍布改造的痕迹。 如果说有什么好消息，那么就是他作为男人的证明依然存在，没有在之前的袭击中受损。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内心杀意纵横，无论是谁，无论是谁策划了这次袭击，他都要让对方付出百倍，千倍，万倍，亿倍的代价。 咚咚咚 有人在门口敲门。 柯林扭过头去，只见自己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隙，一个裹着纱布的脑袋怯生生的挤了进来，说道：“老板你醒了啊” 是助理柳郁。 她看起来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是比他要好，看起来还能走路。 助理的出现让柯林感到不适，他此刻手术刚结束，并没有戴面具，现在让她进来，无异于洗澡时被人看见。 他下意识的侧过身，挡在柳郁面前。 柳郁却松了口气，说道：“真的是太好了，老板，你已经昏迷一周了，我还以为，你救不回来了呢” “什么话？？” 柯林阴郁的说道，他看着助理的脸，她脸上缠着好几圈纱布，显然也是在袭击中遭受到了重创。 “你怎么样？”柯林问柳郁。 “诶？” 柳郁一时间没料到柯林居然会这么问，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还好呀，老板，就是撞断了一根肋骨，还有划破了些皮，不过被治疗后已经” 话没说完，柯林就冷冷的说道：“哼，你放心好了，这些蠢材敢袭击我们，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诶是是呀。” 柳郁想到了什么，在身上掏了几下，从怀中将柯林的面具给拿了出来，递了过去，说道：“老板，面具。” 柯林看到自己的金面具还在，既是欣喜又是烦躁。欣喜的是面具没丢，烦躁的是柳郁这家伙真的是一点眼力都没有，怎么在这时候把面具给他呢，他刚做完手术，可不想在脸上再盖个一公斤重的家伙。 他接过面具，并没有第一时间戴上，而是问道：“这艘飞船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找赛真的么？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艘陌生飞船上面。” 柳郁说道：“老板你受伤的时候，我都不敢碰你，感觉你动一下就会死。我把你拖出了飞船，然后想给赛真哥打个电话，但是我的手机也在碰撞中被撞碎了。 那时候，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在沙地上哭。不过就在我哭的时候，有几辆悬浮车从远处飞了过来，然后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从船上下来了，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你拖上了悬浮车，随后用悬浮车把我们带上飞船上来急救了。” 柯林：“你就看着他们把我带走？” “是是的”柳郁结结巴巴的说道。 柯林想了想，一句废物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这家伙和赛真一样，也是从很早之前就跟在他身边做事，虽然没什么功劳也有不少苦劳。经过上次暗杀之后，他不知道贝克莱美的高层还剩几人，倘若舰队全军覆没，那么曾经和他一起创业的人，竟然只剩下了柳郁。 如此光景，不禁让柯林感到一丝萧瑟。 他没有再责怪柳郁，只是说道：“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柳郁却没走，她说道：“老板，你把面具戴起来吧。” 戴面具？这还是有人第一次催促他戴面具。 “干嘛？”柯林不高兴的说道：“我不戴面具怎么了？” 柳郁说道：“我刚刚在外面时，听见那些医生说，你醒了之后，就去通知什么会计。我不知道他们去通知谁，但是可能马上就会有人来找你了。” 会计？？ 柯林一愣，这年头还有会计么？这活不是几百年前就被人工智能给取代了么？柯林没听过现在哪个公司还收会计。 “什么会计？”他问柳郁。 柳郁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有一群人一边说话一边围了上来。 柯林神色微变，他顾不上身体刚刚经历手术，转身将黄金面具扣在自己的脸上。 随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装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口，他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头齐耳的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头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看起来就像刚刚从健身房里踩完动感单车的人一样。 来者的模样让柯林感到一丝面熟，可这丝面熟究竟从何而来，他又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54，秘密协议 穿着黑色紧身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摘下耳机，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出去，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跟他一起来的人立刻呼啦啦的退到一边，默默的等待着。 柯林看着那些人跟在他身后的模样，不由得想起那些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剪彩的家伙，难不成眼前的男人，也是一名企业家么？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之后，那个黑衣男也没有和柯林打招呼，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他就径直走到病房里的一处投影屏幕前，捣鼓起来。 柯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此刻的身体是米迦勒，有三米多高，但是这个陌生人看起来只有一米八左右。柯林不知道他的来意，但是他希望用高大的身躯震慑住他。 但是这个中年人似乎并没有在意米迦勒，他在房间的投影屏幕前捣鼓了一会儿后，拿出一个u盘插了进去，而后，投影屏幕里开始播放一系列的画面。 首先出来的画面是一个巨大的会议厅，会议厅内，至少有十几道虚拟身影正在交谈。 一个虚拟身影说道。 “今年的税收和去年相比，继续下降了三个百分点，如果持续按照现在的速度下降，十年后，我们将迎来五百年来的首次业绩亏损。” 又一个虚拟身影说道：“从目前的记录来看，五年来，我们的税收一直处在下滑状态，如果当前的颓势不扭转，亏损只是时间问题。” “钱呢？我的钱呢？” 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虚弱的问，看起来，他应该是这场会议的主持者。 一名虚拟身影站了起来，回答道：“根据记录，合成人群体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消费流向了贝克莱美，并且这个势头正在有逐年上升的趋势，不仅如此，合成人的杠杠负债率也在近五年大幅提高，有很多合成人的负债高达数十万信用币。照这个杠杆率，他们根本没有工作偿还的可能性，有些人甚至早就看明白了自己不能偿还，直接借钱买人体娃娃，卖完之后就租给别人，完全不从事工作和生产，自然也没有税收上报，因为这些全都是灰色产业。” “好家伙，还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学的真快啊。”画面里的老头咬牙冷笑道。 那个虚拟投影继续说道：“耶路撒冷被抛弃之后，整个合成人群体的精神活力直线下降，再加上贝克莱美给他们灌输的享乐主义，现在愿意工作的合成人已经不到贝克莱美存在时的百分之七十，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这一批人老去，我们就要进行下一次重启了。” “养育成本呢？成本回收了多少。”画面里老头问道。 虚拟投影回答：“按过往的成本来算，不足百分之五十，如果现在重启的话，我们三大公司都将面临巨额亏空。” 沉寂了片刻后，投影画面里的内容变得嘈杂不堪。 “为什么要支持贝克莱美？” “这些混账资本公司，想做什么？” “赚快钱赚的爽，未来他们考虑过吗？” “短视的家伙，没了我们他们能干嘛？” “反击，立刻给我反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而后，投影屏幕重新亮了起来，画面应该来自于某个隐藏摄像头，有些摇晃。 出现在屏幕里的是一处空旷而阴冷的大厅，大厅内，几名改造人正围在桌子边打牌，而在牌桌边，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女人正拿着一张纸毫无感情的念诵着。 “任务记录b1024，这次任务将由你们四人共同完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我们组织的整体信用评级就会大打折扣。” “哼，”一名改造人冷笑道：“三十亿信用币买火星首富的项上人头，到底是吝啬还是小气呢，要我说你应该问他要三百亿的，那家伙的人体娃娃卖的全太阳系都是，三十亿，不符合市场对他身价的定位。” 女人把纸收好，说道：“三十亿只是你们的出场费，而这次暗杀所需的材料，工具，全部由寒武纪公司报销，你们只需要将柯林蓝塞尔的人头带回来。” 一名杀手将扑克牌一放，笑着问道：“那我们能多报一点么。” “随便。”女人说道。 画面被人掐断。 随后，便是第三次画面，这个画面似乎是从某个临时监控中调出来的，这是是一处正是在装修的高耸大厅，大厅内，两名趴在巨型十字镂空上装修的建筑工人正在低声交头接耳。 “好家伙，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 “这里干活可以么？” “先观察吧，这里都是他的人。” “七号能成功么？” “应该可以，先按他的方案来，多捞点好处。” 三段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黑衣男就站在柯林身边，陪他看完了三段录像，而柯林看完之后，不由得目瞪口呆，异常震惊。 他倒不是震惊于合成人公司安排了一场对他的暗杀行动，也不震惊于他们在自己的公司内安插卧底，老实说，这种事他也想干，一点都不意外。 他震惊的是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家伙是如何做到把这些画面给记录下来的，要知道，这些画面无一不是绝密内容，他们或是不可能被记录，或是被记录后立刻就被封存。现在倒好，一五一十的在他面前被展现出来。甚至连贝克莱美公司内的监控都被他调出来了。 这家伙想做什么？ 柯林神色凝重的看着对方。 但黑衣男并未有任何表示，画面播放完，他走到前面拔掉了u盘，将u盘递到柯林面前，问道：“你要，还是不要？” 柯林没有接u盘，他缓缓抱起胳膊，问道：“你拍戏呢，什么你都知道？” “太阳系没有导演。” 男人漫不经心的回答，“我只是对这群人的行事风格比较了解而已。” 柯林眯起眼睛，这个家伙看起来就像个谜团一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在他面前播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影像资料，但是他还没办法不接，毕竟他对柳郁发过誓，要狠狠的报复这群敢对他下手的家伙，这份资料，弥足珍贵。 他接过了u盘。 男人立刻说道：“贝克莱美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三大合成人公司的财政收入，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寒武纪和伊甸园的人正在火星上四处寻找你的尸体，而你遭遇船祸意外死亡的消息，如今也传的满城风雨，而这个消息，已经波及到了贝克莱美的股价。” 男人自顾自的说着，拿出了一块显示屏，点了两下，交给了柯林，柯林看了一眼，那是自家的股票价格，一周来都呈现出血淋淋的红色，自从他事发以来，已经跌去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价，这个跌幅已经非常可怕了。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男人淡淡道：“我是谁，和你无关，不过，我这个人向来跟那些合成人公司不对付。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你这一次必定难逃一死。那些合成人公司即便把整个火星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给找出来。 现在，整个火星海关都是他们的人，整个火星的上下机关都被他们买通了，甚至就连地球那边的杀手组织，都闻讯来到了火星。 现在，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走出这艘飞船，无论你去太阳系的任何角落，都无法逃脱三大公司对你的追杀。” 柯林顿感巨大的羞辱，他冷笑道：“是么？他们这么吊？那就让他们来看看，到底谁更强。” 黑衣男摇摇头，说道：“你很强，蓝塞尔先生，不可否认。但是你缺少时间。要知道他们可不是公司这么简单，在太阳系耕耘几百年的他们，早已经成为了太阳系根深蒂固的一部分。” 柯林不以为然，他看着黑衣男，冷冷说道：“年轻人，我向来信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看，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你想要什么，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黑衣人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让柯林想到了扑克牌，不知道为何，他能在他身上闻到一种枯燥的气息，这家伙，满脸都写着无聊。 而后，他又转过头，盯着柯林依旧躺在病床上的残躯，看了一会儿，说道：“我真正想得到的东西，你未必愿意给我。毕竟你是强者，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么退而求其次吧，我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中断合成人公司对你的暗杀，为你争取宝贵的喘息机会，但很快，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 “你想要什么？”柯林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对方。 “贝克莱美股权的百分之二十。”黑衣男人也直接了当的回答。 “哦？”柯林冷笑，“你好大的胃口啊。贝克莱美股权的百分之二十，你做了什么，你对贝克莱美有什么特别的贡献么。” “我救了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一命。”男人寡淡的说道，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 柯林盯着这个男人看了一会儿，对方半耷拉个眼皮，似乎显得有些厌倦，但是他分明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一丝深邃且冰冷的黑色。 不知为何，柯林喜欢这抹黑色，他觉得，倘若自己也有一双人类的眼睛的话，可能也是这种颜色。 而正因如此，他知道，这个血，或许他这次非出不可。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如果不答应对方，或许能否走出这艘飞船 都是两说。而柯林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成交。”他说道。 55，阿西莫夫（一） 和柯林达成协议之后，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从始至终，柯林连对方的名字也不曾知晓。 虽然这艘飞船上的厨师和服务人员待他如贵客一般，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如果他想踏出病房转转，便立刻会被人拦下来。冷漠且坚决的推回。 柯林完全不知道这艘飞船要载着他去哪儿，他感觉自己就像海底两万里中被尼摩船长挟持的阿龙纳斯教授，随波逐流的在宇宙中飘荡。 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没有闲着，得益于高科技的力量，他受损的身体在两周后便恢复如初，不仅如此，他的新肺甚至比旧肺的功率更加强大。动静之间，摄入更大量的氧气。 然而这并未让柯林有因祸得福之感，他的公司股票跌的一塌糊涂，他的公司骨干死的一个不剩，整个贝克莱美人心惶惶。而这一切，都要拜合成人公司所赐。 柯林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从他成立公司的第一天开始，这些巨大的身影就时隐时现的在他周围盘旋，隔三岔五的跳出来，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提醒他谁才是人力资源市场的老大。 是他们？ 当然不是，柯林觉得自己之前对他们太过心软，以为他们还能一起相安无事的在太阳系吃饭，可惜不行，这个星系太小，容不下那么多胃口庞大的生物。 柯林决定反击，绝不留情的反击，一劳永逸的解决后患。 不过反击之前，他要将自己的侍卫补充完整，他的三只眼睛都在上次的暗杀中折损大半，没有眼睛，他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为了防止可能还会发生的暗杀，也为了日后的反击做准备，柯林在白银号飞船上的日子都没有闲着，他一直在画着新款人造人的设计图。 这一天，来到白银号飞船的第三周。柯林正坐在舷窗边，手里拿着纸和笔，专心致志的画着图。 这时，一直默默窝在他身边削苹果的助理柳郁突然说道：“老板，看，地球。” 地球？ 柯林从机械的世界中回过神来，盯着舷窗外一看，果然，远处漆黑的宇宙背景中，一颗淡蓝色的星球孤零零的在宇宙中闪耀着微光。 “我们好久没有回来啦。”柳郁伤感说道。 好久没有回来 柯林心想，这倒也是。自从上一次离开地球去火星创业，眨眼间已过去了整整五年多。五年，发生了太多变化，让这一切显得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没有想到这艘飞船会将他带回地球，到底只是路过，还是继续飞下去呢？ 正想着，病房的大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太空服的纹身男走了出来，对他们说道：“飞船将于今天凌晨时分到达地球，我们会安排二位从私人港口进入庇护所。” 柯林心情舒畅不少，终于可以离开这艘狭小的飞船了，这段时间可把他给憋的够慌。 然而那名身穿太空服的纹身男子又说道：“在庇护所，你们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但是不能离开，如果离开了庇护所，你们很快就会失去安全保护。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我们都不会负责。” “什么？”柯林立马不悦，他问道：“去了地球还不能离开，究竟要关我关到什么时候？” 黑衣人说道：“我们会给你们争取到一定的时间，让合成人公司无力维持对你的暗杀，但是具体什么时候你们可以安全，我们也不知道，等着会计的消息吧，倘若你们真的安全了，一定会有信号传出来的。” 说罢，他立刻转身离开，没有和柯林说更多话的机会。 会计，安全屋，软禁 柯林心里越发不爽，他才不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在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家伙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靠完全自信的判断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若是让他放弃这份自信，抠抠搜搜的在别人的屋檐下躲着不出来，真的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况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甚至都没有和自己的公司取得一些联系，也不知道贝克莱美的现状如何，甚至不能站出来力挽狂澜。 不能忍。 凌晨时分，飞船来到了阔别许久的地球，来到了已经没有多少冰盖的南极洲上空，在这里，飞船缓缓降落，一直降落到冰海的上空，悬浮在冰盖之上。 柯林和柳郁走出了飞船，半空中早有一列悬浮车队等待于此。纹身男带着他们离开飞船，进入了悬浮车，悬浮车没有一分钟停留，立刻在冰盖上空疾驰而去。 夜色中，柯林回头看了一眼那艘呆了半个多月的载具。在他们离开后，那艘飞船便昂起头，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地银色光辉，向天空悄无声息的飞去。 神秘而古怪的飞船，还有那个叫会计的家伙。 柯林心里有困惑，这家伙，真的能为他争取到时间么？ 念头一生，他便摇了摇头，自己这次已然是大出血，让出了贝克莱美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若是现在还巴巴的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简直是稚童幻梦。 在太阳系的市场中尔虞我诈了这么久，柯林早就谁也不相信了，他看了眼手中的图纸，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念头。 悬浮车队带着柯林一路飞驰，在清晨时分，便从偏远寒冷的南极地区来到了地球的热带海洋。 穿过清晨的暮霭和云层，柯林可以看见地面无数高楼林立，那些高楼形状就像古代的佛塔一样，只是材料都是透明的玻璃和钢筋，看起来十分魔幻。而在那些高楼之中，还立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像，它足足有好几百米高，老远就能看见。 看见那尊金光闪闪的大佛，柯林立刻就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吉隆坡，马来区一个古老的城市，在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后，整个马来区以及南亚大陆曾发生过几次信仰整合运动，整合完成的它成了太阳系佛教信仰的中心，而其中那尊大佛则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不过，在佛教文化风行的吉隆坡，同时也是整个马来以及地球最大的红灯区。这一点柯林在新闻上看过很多报道，仿佛太阳系最禁欲和最纵情声色的人都汇集到了一起。 然而对这一切柯林从未感到违和，他知道，现在的地球只有一尊神，那就是信用之神，现在的地球只有一个信仰，那就是信用万能。 至于那尊大佛，只不过是披着金皮的信用之神南亚分神罢了。 来到那座大佛所在的城市，悬浮车队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他们落在了一处很偏僻的鸽子笼附近，这里到处都是一些黄色眼睛的合成人，逼仄狭小的建筑，在污水中闪耀的霓虹灯，以及那些混迹于此无所事事自甘堕落的自然人。 高处的阳光被密集的鸽子笼挡住，仿佛永远无法渗入这片黑色污秽之所。 这里的环境让柯林心里更加烦躁。他这辈子何曾住过这种地方，即便是让他躲避合成人公司的追杀，住在这种地方也太过离谱。 悬浮车在鸽子笼里七绕八绕，最终绕到了一处偏僻的厂房区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驾驶悬浮车的纹身男人对他说道，“这里很安全。” 柯林就要推门下车，柳郁却拉住他，忧心忡忡的说道：“老板，您看是不是要把面具摘下来，恕我直言，您的面具实在太显眼了。” “我把面具摘下来更显眼。”柯林冷冷说道。 而后，他推开车门，自顾自的走了下去，助理柳郁没什么办法，只得抱着一堆从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行李跟在他后面。 空气中混着着某种机油和腐烂混合的气息，这是柯林第一次感受到气味因素，他此前只能用嘴巴呼吸，并不能感受到气味。但是在加装了人工肺之后，它清楚的将空气中的信息传递到柯林大脑。 不过，这个信息并没有让柯林感到愉悦，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的气味。 伴随着沉重的轰鸣声，一辆货运卡车从柯林面前驶过，柯林看着卡车上的集装箱，不由感到异常熟悉。 卡车卷起的烟尘散去后，柯林微微瞪大眼睛，他看见面前的厂房里人来人往，有很多人扛着残破的胳膊大腿还有脑袋走来走去。而那些零部件柯林一眼就识别出来，正是贝克莱美出产的人体娃娃的零件。 柯林感到错愕，因为他看到，自己有些刚生产的娃娃正在这里被二次加工，有的正在纹身，有的正在安装义肢，有的甚至还被切断了手臂，在本该是手臂的地方安上了锐利的刀锋。 纹身男看见柯林的表情，对他说道：“没想到吧，蓝塞尔先生，您的作品也有被二次创作的一天。” “他们为什么要把胳膊换成刀？” 柯林困惑的问道。 “刺激呗。”司机说道：“xx的时候脖子上架着刀，可是吉隆坡的特色。” 柯林立刻感到厌恶，这厌恶和他当年看见赭岩造出双性人的厌恶如出一辙，那家伙肯定会喜欢这种地方，但他并不喜欢。 “走吧。蓝塞尔先生，我带您去住的地方。” 司机晃着钥匙说道。 柯林跟在男人身后，一路走过去，很多人都向他投来困惑的眼神。柯林目不斜视的顶着一张黄金面具，昂首阔步。 柳郁却十分不安，她问道：“劳驾，这里到处都是合成人，还是达尔文公司的人，你不怕老板被人看见么。如果真的到处都有人追杀的话。” “人？不，这里没有人。”纹身男人说道：“这里都是鬼。” “鬼？” “烂赌鬼，嗑药鬼，穷鬼。 借了贷款还不起的债务鬼，这辈子都要在工厂里呆着的无信鬼。他们什么也带不出去，什么也带不进来。” “我不信，这是信息时代，明天全地球的人都会知道老板跑地球上来了。”柳郁担忧的说道。 “信息时代？” 纹身男人嗤笑道，“你以为是古代呢？这是信用币时代。”他指了指工厂的高处。（那里有很多持枪的雇佣兵正在高处巡逻。） “欠了钱还想用手机，还想上网冲浪，做梦。我们的原则很简单，进来这里的人出去就是死。用不着去大气层火化，我们就地解决。” “什么，你们！？”柳郁瞪大眼睛。 柯林却打断了她，“好了，不用争辩什么，让人笑话。” 柳郁只得默默的闭上嘴巴。 纹身男人陪笑道：“别见怪，蓝塞尔先生，咋们这儿的规矩只是对您并不适用，蓝塞尔先生是大人物，想离开自然没人敢拦你。只是若是离开了这里，只怕第二天别人就都知道您跑地球上来了。到时候，和您一样的大人物会怎么做，我们就不知道了。” 56，阿西莫夫（二） 纹身男人将柯林带到了所谓的安全屋之后，便离开了。所谓的安全屋，也只不过是一处一百来平米的小居室，这居室虽说放在这种地方算是矮子里面拔尖，但实际上还没柯林大学住的宿舍大，里面更是到处都是涂鸦，废弃的酒瓶和发霉的烟头，更别提他的新肺总能嗅到空气中有某种古怪的酸味，这让柯林对它充满了厌弃，一秒都不想多呆。 但助理柳郁却对这里充满了诡异的热情，她来到这间小屋子后，便找了个扫帚，到处打扫起来，她甚至对墙角的柜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试图从楼下的工厂区借来螺丝刀将它修好。 柯林不想跟自家助理玩过家家游戏，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他独自一人来到工厂区，问楼上那群巡逻的雇佣兵要了个电话。这群雇佣兵得到了上面的吩咐，对柯林的要求毫无拒绝，他们不仅拿来了电话，甚至还帮他架设起了专门用作星球之间通讯的量子通信器。 柯林拿到电话后，立刻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犹犹豫豫的声音：“喂，你找哪位？” “我。”柯林说道。 “柯林，是你？？” 赛真听见柯林的声音之后惊呆了，他在电话里大喊道：“你没死！？” 柯林： “现在全太阳系的人都在传你死了！！”他大喊道：“你他妈居然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了吗？”柯林反问。 赛真沉默片刻后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你在哪儿？”柯林反问。 “我在地球。”赛真说道。 “我以为这种时候你会在贝克莱美，毕竟你是它的第二大股权人。”柯林冷冷说道。 赛真理亏了几秒没说话，而后他立刻反应过来，“我说过，我已经不是贝克莱美的一份子了，而且，我现在要结婚，要金盆洗手，我不可能继承你的事业，这是痴心妄想，而且现在董事会内部正在争权夺利，那种地方你让我这种技术狗参与，我岂不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 “行了行了，”柯林不耐烦的说道，“我也在地球，你快点来接我，我有重要的事和你面谈。” “啥？”这下轮到赛真震惊了，“你怎么会在地球，你不是在火星奥林匹斯城遭遇了船祸了么？” “我” 柯林刚想和赛真说自己遭到了暗杀，但转念一想，他便说道：“不错，我是遭到了船祸，但是我答应你要去参加你和柳郁的婚礼，这不，我来了。” “啊？？？” 赛真在那边一头雾水。 但柯林已经挂断了电话，随后将自己的地址给赛真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晃荡到了楼下的厂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图纸，开始了新眼睛的制造。 不过，还没等他将脑海中的新构思付诸现实，赛真就坐着悬浮车找过来了，效率快的咂舌。这一次不仅他找过来了，他甚至甚至还带着阿米，两人一起跑到了马来大区的吉隆坡寻找柯林。 当柯林接到通知，去工厂的外面的时候，他看到一身红裙的阿米和赛真站在一起，好奇的左右张望，似乎在奇怪柯林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当柯林从厂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阿米眼睛一亮，三步两步迎了上去，拉着柯林的胳膊对赛真说道：“我找到他了！！” 赛真勉强的对柯林点点头。 柯林看着阿米，虽然阿米已经年过四十，对女性来说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她身上却依然有种诡异的少女感，这少女感和相貌无关，即便是他制造的少女版阿米，身上也没有这种气质。 阿米在柯林身边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她问道：“呀，柯林，我听说你在火星上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 柯林心里微微一热，摇摇头，说道：“没有受伤，不碍事。” 阿米松了口气，她责备道：“真是的，来地球也不跟我说一声，还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这地方看起来真是怪破怪怕人的。” “我听说有人在这里违规拆解我们公司的产品，就过来证实一下。”柯林云淡风轻的扯淡。 阿米不疑有他，只是嘱咐道：“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呀，柯林，我听说，南亚这一带很混乱呢。” 这些年贝克莱美大赚特赚，顺带着连阿米的福利院也异常火红，所以她对柯林态度十分亲昵。 尽管柯林很想多跟真正的阿米说几句话，但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他不留痕迹的推开了阿米，向赛真走去。 和阿米不同，赛真看柯林的神色无比复杂， 既有某种后怕，又掺杂着一些伤感和无奈。 柯林说道：“进去坐坐？” 赛真不想在阿米面前露出两人早已分道扬镳的端倪，只是点点头，说道：“进去吧。” 柯林带着两人进入了自己藏身之处，这时候恰好柳郁也收拾好了住处，看见赛真和阿米，她高兴极了，赶忙招呼两人在她刚刚整理好的居室内坐下，并不知道从哪里捣鼓来了茶和饼干，柯林觉得她可能是从白银号飞船上顺下来的。 阿米看见柳郁很好奇，拉着赛真小声的问了几句，经赛真一解释之后，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柯林的余光一直停在阿米身上，见她表情变化，哪里不知道她问了什么。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烦躁，他开始怀念自己在火星的那栋巨型写字楼，他怀念自己几百平米的超级办公室，更怀念写字楼里那巨型十字镂空。 这算什么？ 居家男人么？ 未免也太不吊了。 此刻眼前的日常景象和他的黄金面具是如此格格不入，他说道：“赛真，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走到了阳台上。 赛真犹豫一番后，还是跟了上去。 阳台上，吉隆坡晦暗深蓝色的霓虹灯正在闪耀，夜晚为远处的巨佛披上了一层晦暗的深蓝色外衣，自然人的悬浮车从空中划过，合成人蹲着地面拿着香烟赌博。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赛真问道，语气很是冷漠。和屋内看到柳郁时判若两人。 柯林问道：“你觉得，非性用途的人造人前景如何？” 赛真：“什么？” 柯林：“我说，你觉得不为xx而诞生的人造人，在太阳系有没有前景？” 赛真张开嘴巴，好一会儿，他才嘟囔道：“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娃娃生来就是爱人，也是被爱的，如果不为这个，又为了什么呢？” 柯林对远处那些合成人工人努努嘴，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我认为贝克莱美的技术底蕴已经相当成熟了，太阳系有这么多工作，这么多岗位，没理由只招收合成人，有很多工作，我认为人造人完全可以胜任，〈天使〉可以胜任。” 赛真摇摇头，“这些东西你别问我，我已经退出贝克莱美了，你去问别人吧，你的事我不想管。” 柯林嘴角抽搐了两下，说道：“我没有让你加入贝克莱美，我只是问问你觉得前景怎么样。” 赛真有些不耐烦，他摆摆手说道：“前景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柯林，这些工作现在都是由合成人来完成，合成人工作，合成人消费，合成人缴税，这个星系就是围着合成人运作的，你用人造人取代，人造人怎么取代，人造人根本没有欲望，人造人如何取代合成人？” “欲望是么” 柯林的目光从远处的阿米身上一扫而过，她此刻正开心的在和助理柳郁说着些什么。 “咱们不能给他们设置一个主动消费的程序么？”柯林问道，“这样人造人也会买买买。” 赛真悚然一惊，“你是要假装这个世界的经济还存在么？” 柯林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啊！”赛真怒了，“这又不是即时战略游戏，不可能的，贝克莱美只是给人类提供消费品，人造人不可能成为消费者，太蠢了这个想法。” “除非他们不是人造人，他们就是人。”柯林一拳拍在手心。 “什么是人？” 赛真问道。 柯林一愣，随即大脑陷入了疯狂转动，不过赛真问出了一个看起来很简单却完全无法回答的问题。 什么是人？文明之建造者，泡沫之缔造者，房价之支撑者，经济之推动者，蛋白质的机器，基因的使徒，欲望的奴隶，好像都不是，好像都差了点什么。 “想不出来吧。”赛真同情的拍了拍柯林的肩膀，说道：“想不出来就对了，这东西没有答案的。老老实实的卖消费品吧，柯林。再说了，你真的让人造人替代合成人，你以为那些人是吃素的呢，不得找你麻烦。” 柯林沉默，赛真不知道的是，即便他老老实实的卖消费品，合成人公司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合成人公司卖的也是消费品，只是他们的消费品属性没有那么彻底。但即便如此，如此巨额的生意纠纷和竞争态势，早已足够合成人公司对他痛下杀手，不死不休了。 两人就这样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风景，谁也没再提生意的事。 直到华灯初上，赛真直起身，说道：“柯林，就在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柯林：“什么？” 赛真：“我说，你和柳郁看起来还蛮搭的” 柯林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这恶寒让他反胃，他立 刻说道：“闭嘴，别给我乱点鸳鸯谱，她是我的助理，仅仅是我的助理，我给钱，她干活，就这么简单。” “柯林，你啊你，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赛真摇头叹息：“不过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别来找我了，如果今天你来是参加婚礼的，我很欢迎，但你若是还想拉我入伙，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57，阿西莫夫（三） 简短的谈话之后，赛真便和柯林辞别了。尽管柳郁一直想要邀请柯林去福利院做客，但柯林并没有这种打算，现在的他连眼睛都只有一个，不想离开吉隆坡和赛真前往天梯城。 将赛真和阿米送到工厂门口之后，柯林突然扭头看着柳郁，问道：“柳郁，我可以相信你么？” “啊？”柳郁看着柯林，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当然啊，老板，这么多年，你交给我的工作，我不都做完了么？” “很好，非常好。” 柯林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什么事？” 柯林弯下腰，贴在柳郁的耳朵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柳郁本来还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可是听柯林说完之后，她便立刻神色大变，说道：“不行，老板，你不能这么做，赛真哥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 “嘘！！” 柯林却立刻捉住了她的嘴巴，把手指比在她的嘴边。 柳郁惊恐的瞪着眼睛。 柯林缓缓把手移开，问道：“阿郁，你对太阳系了解多少？” “太太阳系八八大行星” 柳郁结结巴巴的说道，眼中的惊恐挥之不去。 柯林摇摇头，轻声说道：“那都是表象，阿郁，那是表象。这里是一口坩埚，沸腾毒热的坩埚。在这口坩埚里生存的人，没有人可以跳脱出去。而这口坩埚里只有两个属性，那就是生与死。我们生，他们死。他们生，我们死。” 柳郁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她下意识的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柯林指着工厂内的那群合成人，说道：“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但为何他们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原因很简单，他们失败了。难道你也想我失败，然后一辈子和我呆在这里吗？” 柳郁顺着柯林的手指看去，而后，她眼神逐渐黯淡下去，柯林松开手，说道：“还记得那一天和我们一起死掉的同事么，他们已经在火星上化作了灰烬。如果我们吸取教训的话，那么那场事故还算有些价值，如果我们不吸取教训，那些人就死的毫无意义。” “可是老板，无论你怎么说，让我去” 柳郁捂住了脑袋，使劲晃了晃，说道：“太离谱了太离谱了，老板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么离谱啊。” “傻瓜。”柯林淡淡说道：“我是为了保护他们，你明白么？” “诶？？”柳郁一头雾水。 “仔细想想罢，你我都是贝克莱美的一员，那些人针对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整个贝克莱美。你觉得他们找不到我就不会想办法么？” “是啊” 柳郁面色苍白，她手指拧成了麻花，分外纠结。 “这件事只有你来做。”柯林说道：“如果你不想那天的事重演的话，我们只能这么做，如果现在不团结，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柳郁还想说什么。 柯林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是最后一次，相信我，相信你的老板。只要我们战胜合成人公司，那么在这片星系中，我们便再无敌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放松的在海边晒太阳，冲冲浪，再也没有杀伐，再也没有算计。” 柳郁被柯林摸头，眼睛逐渐变得亮晶晶。 “我们么，老板。” 柳郁期盼的看着他。 柯林看着柳郁的眼睛，良久，他缓缓点头。 “我们。”他说道。 时间飞逝。 很快，一周过去了。吉隆坡阴暗的角落的厂房中，上演着热火朝天的一幕。厂房外，一辆辆巨大的悬浮卡车载着无数昂贵而精密的仪器，从地球的各个角落飞来。 而在悬浮车下方，一群群黄眼合成人则在雇佣兵的呵斥下，抬着沉重的仪器和加工工具向厂房走去，偶尔有合成人不堪重负倒在地上，雇佣兵也丝毫没有同情，直接将倒地者拖走，随后让更多的人顶替上去。 而在厂房内部，则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入口处，层层叠叠的消毒间将内外隔开，消毒间内，则是无数自动运转的流水线和机械手臂。它们悄无声息的将那些最精密的零部件加工好，随后送往工厂的顶端。 厂房的最高处，戴着黄金面具的柯林正站在三台崭新的巨人面前，它们两男一女，每一个都有着淡灰色的躯壳，站在透明的无尘车间中，张开双臂，任由无数机械手臂在身体上飞舞不止。 在它们的脸上，柯林取消了拟人化的五官，取而代之的则是完全透明且无比的密集的复眼，这让它们的脸庞看起来就像苍蝇的眼睛一样。而这次升级也让柯林拥有了超广角的视觉和近乎超常的动作感知，寻常的动作在他的眼中几乎变慢了数倍。 不过，为了它们更像本尊，柯林给它们每一个人都加上了说话的嘴巴。尽管对于它们三个来说，嘴巴完全是可有可无的器官，但这样柯林看着更加舒服。 随着下面将更多的零部件送上顶层，一些细小的机械萤火虫在无尘车间的顶端飞舞起来，它们的身体亮着微弱的光芒，悄无声息的围绕着三只巨人飞舞。 其中一只萤火虫飞到了柯林的脸庞上，他的数只复眼将它全身上细节都传递到了柯林的脑中，这是他迄今为止最满意的工程杰作，他相信，整个太阳系内，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如此精妙的设计。 不过，为了达到如此精妙的设计，柯林在短短一周内烧掉了上百亿信用币的材料，光是搬运机器，就累死了几十名合成人。 他一点都没有和那个会计客气。而那会计倒也光棍，尽管他从来没有和柯林见面，也没有和柯林说过一句话，但无论柯林提出多么离谱的要求，这边的雇佣兵都会在第一时间满足他。 这让柯林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家伙稍稍多了一些好感。 做大事的人，就该如此。 他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那群飘舞的萤火虫飞进了三只巨人的体内，隐匿在它们的组织和皮肤之中。 而后，三只眼睛依次苏醒过来。它们一点点的抬起手臂，除掉了身上的接头和导管，而后，身体依次变形，蜷缩成了棱形的眼睛，如同游鱼一般，在空中游到了柯林身边，速度不快。 柯林摸了摸自己的新眼睛，有些遗憾。 此刻的他已经不再年轻，大脑的反应速度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快了。作为人类，他脑容量有限，无法将自己的三只眼睛的用途开发到极致，甚至开发到百分之十的水平都够呛。 如此强大的硬件，如果只是作为眼睛，多少显得有些暴殄天物的意味。 如果可以，柯林希望有一个顶尖的程序来配合它们，帮助他将三只眼睛开发到极致。 顶尖的程序 柯林看了看时间，转身向工厂外走去，是时候将自己走丢的那部分找回来了。 数日后，天梯城的空天码头，一身风衣戴着黄金面具的柯林独自一人从悬浮车里钻了出来。此刻的天梯城和当年他离开地球之时没有任何区别，无数高耸的天梯矗立在海洋之中，随着海水的力量微微摇摆。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路人看他的眼神。 离开地球时，他是籍籍无名的创业者，他是濒临破产的失败者。而当他回来时，他已经是火星首富，太阳系最成功的企业家，三十一世纪的新神话。 就在他出现在码头的一瞬间，立刻就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他的黄金面具太过显眼。以至于很快就有人匆匆围了上来，举着手机对着他。 “呀，是蓝塞尔老师吗？还是spy的啊？”有人不确定的问道。 “肯定是spy吧。你没听说蓝塞尔在火星出船祸意外身亡了吗？”有人举着手机说道。 “倒也是，不过兄弟你这身s的还蛮像的。就是眼睛不像，柯林蓝塞尔的眼睛是球状，你这个是棱形的。”有人对柯林品头论足。 “面具是纯金的么，还是铜鎏金的啊。” 有人说道：“看起来像是铜鎏金的，我在火星见过蓝塞尔本人，他的面具比你这个要亮不少。” “什么？你见过蓝塞尔本人？快跟我们说说！”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路人围在柯林身边叽叽喳喳，柯林也不管他们，就自己站在码头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辆豪华的黑色悬浮车从天上落了下来，车内，一个壮汉探出头，对柯林喊道：“是柯林叔么，赛真叔让我来接你。” 柯林的眼睛伸出几只手臂，不由分说的分开人群，登上了那名男子的悬浮车。 身后那群举着手机的人一愣，由于柯林在太阳系的巨大名气，导致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了是一名s爱好者。可眼睛里伸出手臂，这无疑就像看见一名钢铁侠s爱好者在漫展上真的飞起来了一样离谱。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尖叫的跳起来，跟在悬浮车后面，兴奋而狂热的挥舞手臂。 “岳父！岳父！” “岳父！等等我！” 58，阿西莫夫（四） 柯林听见了身后那一声声呼喊，但他并没有在意，他的目光落在驾驶悬浮车的壮汉身上，得于于新眼睛的超强分辨力，只是扫了一眼，他觉得对方有点眼熟，问道：“我们之前见过？” “呀，叔可真健忘，你小时候还抱过我呢。”那壮汉笑道。 “啊？”柯林困惑，他可不记得自己抱过这家伙。 壮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那会儿我小，不过我到今天都记得，柯林叔抱着我，大喊，叔叔是造人的，叔叔是造人的～” 柯林一愣，那壮汉惟妙惟肖的鹦鹉学舌唤醒他沉睡已久的记忆。的确，他当年的确在阿米的福利院因为太过兴奋而抱起了一个大胖小子。 “那是你？” 柯林难以置信的问道。 面前这家伙块头太大，如果不是脸上有点过去的轮廓，柯林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前那个被他抱过的家伙。 “是啊！我叫候麻，院里的人都叫我胖猴。”男人兴奋的说道：“我们同期的人都可崇拜你了，柯林叔。阿米姐也跟我们说过，说你是太阳系最聪明的人。我房间还挂着您开发布会的海报呐。前几天我听见网络上的谣传，说你在火星遇上了船祸死了，我好些哥们都哭了，说偶像没了。哼，就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无良媒体，为了造谣什么破事都能乱传” “你为什么叫她姐叫我叔。” 柯林冷冷的打断了壮汉的长篇大论，问道：“我很老么？” “哈哈哈～”胖猴大笑，“那不是对柯林叔尊重嘛，您这样的人，可不能跟咱们这样的人称兄道弟呀。” 他大概是见到了偶像，兴奋的在悬浮车内手舞足蹈指手画脚。 “从咱们福利院里出去的人，柯林叔你算混的最好的了。我滴乖乖，火星首富，别说咱那时候咱们什么都不懂，就是懂，也想不到您能有今天的成就啊。” 柯林不说话，默默的听着男人在他耳边叨叨。 “做人体娃娃出来卖，哎呀，叔，我可想不出这种绝妙的点子，不过你别说，你的娃娃还真好用，我也买了一个，为了这事，我对象天天跟我吵架。哈哈哈哈～” 那你可太贪心了。柯林不咸不淡的说道：“有对象还要娃娃。” “嗨，谁还没点爱好呢，反正又不是真人。” 柯林嘴角抽搐。 胖猴无所谓的摆摆手：“总之，咱们可都是巴巴的等着见你呢，柯林叔，不仅咱们这一期的，往期的还有现在好几期的人，都拿你当偶像呢。” “这么说来，赛真的婚礼，有很多人参加了？”柯林问道。 “额，其实也没多少，就我们之前院里的几个从小玩到大的，还有一些愿意留在福利院干活的人。赛真叔说不想把这事弄的人尽皆知，还是尽量从简。” “这样啊”柯林缓缓的靠在椅子上，出了口气，他突然感到面具变得异常沉重，沉重的他有些负担不了。 “柯林叔，我能问你个事么？”胖猴问。 “什么事？”柯林心不在焉的回答。 “也不知道赛真叔在火星上经历了什么，过去他可喜欢排场了，我听阿米姐说，他那会年轻的时候，借钱都要在酒吧里充大款，喝酒，闹。可是如今得了很多钱，却抠门的就像葛朗台似的，你说婚礼吧，这么大的事，让他找个酒店也不找，让他找个神父也不找，你猜他在哪儿办？嚯，就在福利院里面办，请了两个老妈子烧点菜，我要是阿米姐，不得好好跟他吵上一架。这也太不上台面了。” “阿米吵了？”柯林寡淡的问。 “没有，她还很开心，服了” “所以你不是阿米。”柯林说道。 “我当然不是阿米姐啊，我是男的呀。”胖猴理所应当的说道：“柯林叔，你跟赛真叔一直在火星做生意，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柯林：“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赛真叔成长了很多。”男人认真的说道。 柯林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是么？我觉得他还没成长到头呢。” “诶？”胖猴不知道柯林在说什么，一头雾水。 “专心开车吧，胖猴，我累了。”柯林淡淡说道。 见柯林没有心思再多说话，候麻只好不再多言，载着柯林一路向前飞驰，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下天梯城福利院的所在的位置。 当柯林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大群得到消息的小孩早就在福利院门口等着了。当柯林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一大群热血少年闹哄 哄的拥挤了上来，将柯林围的动弹不得。 “瞧啊，是岳父大人！” “是岳父！岳父大人回来了！” “岳父大人，今天能不能给我们人手发一个对象啊！” 由于网络的普及，太阳系玩梗之风盛行，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看见柯林，也一个个叫他岳父。如果是平时，柯林少不得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让他们滚蛋。但是今天他不想这么做，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没一会儿，身穿红裙的阿米从福利院内走了出来，微笑道：“好了好了，不要为难柯林叔叔了。” 见阿米过来，那些围着柯林的小孩子这才呼啦啦的从他身边散去。 柯林在阿米的陪同下走进了福利院，他一边走一边淡淡问道：“赛真呢？” 阿米说道：“赛真在陪司仪聊天呢，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带我去见他。”柯林直截了当的说道。 阿米没有回绝，她带着柯林向福利院后面走去。一路上，福利院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气球和led灯带，一群小孩子在巷子里跑来跑去，你追我赶，嘴里发出愉快的笑声。 看见他们的身影，柯林不禁想到了过去，想到了眼睛诞生之前，那漆黑如宇宙真空的意识空间。 阿米将柯林带到了后院，这里搭起了一座花厅，胸口别着一朵花的赛真正在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交谈。 柯林没动，阿米自己离开了。路西法从柯林身边脱离，飞到了赛真身边，漂浮在他肩膀上面。 赛真身边多了只棱形的眼睛，不由一愣，随后转过身去，看见了独自站在阴影中的柯林。露出一丝笑容。 赛真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随后来到柯林身边。“来了？”他问道。 “来了。”柯林回答。 “柳郁呢？” “临时有事回火星了。” 赛真指着肩膀上的眼睛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把一只眼睛留在这里。”柯林说道。 赛真看着自己身边漂浮的眼睛，困惑道：“你自己不用眼睛么？” “两只够了，我有点累，想去以前的房间里休息一下。”柯林敲了敲自己的黄金面具说道：“这玩意真的太沉了，我想取下来睡一会儿。” “啊？？？”赛真说道，“那宴会怎么办，仪式怎么办，你不来看着么？” “我的眼睛看着你。”柯林笑着说道，“本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赛真有些无语，但又拿柯林没什么办法，只好说道：“那你先去休息吧。” 柯林点点头，将路西法留在了赛真身边，自己则带着加百列和米迦勒向福利院的二层楼上走去。 回到自己童年曾经呆过的那个房间，柯林感到脸上的面具越来越沉重，甚至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伸手取掉了那绘有太阳系八大行星的面具，咚的一声将它扔在床头柜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顿时，柯林感到一阵神清气爽，轻松的仿佛要飘起来。 “你说，我还要顶着这玩意过多久”柯林嘟囔问道。 而后，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同九幽地狱深处吹来的冷风一般，让人全身汗毛倒竖。 没有多少犹豫，加百列瞬间展开，雄壮的身体直直的拦在他面前，头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上了。而后，他闪电般的伸出碳纤维手臂，向窗帘处猛的一按。 咔嚓！ 伴随着一声闷响，好像什么东西被挤断了。 “呃呃呃” 有人在窗帘后发出一声声闷哼。 一道道如水纹一样的波动在窗帘上闪烁不止，从那个轮廓上来看，基本上是一个人影无疑。 “放放开我求求求你” 那人喊道。 加百列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按着他，手掌越来越紧。 柯林缓缓坐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看着那个完全透明的身影，淡淡道：“效率挺高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真希望我的员工也有你们这样的效率。” 加百列手臂往前微微一送，巨大的力量从核心传导至血肉之躯。 “呃啊！” 惨叫更甚，那如水的波纹越来越剧烈。最后再也无法维持透明，现出原型。 那是一个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男人，他被加百列顶着手臂按在窗帘上，左手手臂被压断裂了，右手掌心则拿着一根锋利的三棱刺，想必刚才那芒刺在背之感，便是从那根刺上传递出来的。 男人被加百列按的眼珠暴凸，口鼻渗红，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人造皮肤，光学迷彩。不错 的技术，只可惜。我的眼睛不仅能看见紫外线，还能看见红外线。”柯林说完，加百列手掌向前轻轻一推。 轰！！ 只听一声闷响。 男人双目暴凸，胸腔整个都被按了下去，连带着身后的墙壁，都在这一推之下，龟裂出了无数如同蛛网一般密集的裂纹。 鲜血从男人的口腔和鼻孔中大股大股的流出来，落在加百列的手臂上，却如同荷叶上的水珠一般滑落地面，丝毫没有沾染分毫。 加百列默默收回手臂，任由男子瘪掉的身躯顺着龟裂的墙壁滑落地面，不停抽搐，柯林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尸体，咧嘴一笑。 好戏开场了。 59，阿西莫夫（五） 几辆悬浮车停在了福利院的门前，里面走出两个搬运酒水的送货员，他们将一箱箱酒水搬至地面，等酒水被签收送进福利院后。两个送货员叼着香烟钻进车里，车内，两具尸体瘫倒在驾驶室副驾座下面，蜷缩成团。 “情报准确么？”一名送货员问道。 “准确，这里是贝克莱美的二当家的位置，柯林蓝塞尔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为了出席他的婚礼。” “哼，在火星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知道躲起来，这种时候还要出来，真是自寻死路。”一名送货员说道，他脱掉了自己的帽子和外套，露出外套下黑色的金属躯体。 悬浮车重新从地面起飞，绕过福利院的老式楼房，向旁边的街道掠去。 “这样的机会，只怕我们那些同行是不会放过的。”一名送货员说道：“我刚刚听说，有好几些不同流派的杀手也参与进来的，想分一杯羹。” “哼，杀手这行当也能卷么？”一名送货员冷笑道：“想劫我们的道，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悬浮车绕过一个阴暗狭窄的巷子，停在了一家酒行外。两人四处看了一眼后，将悬浮车内的两具尸体拖进了酒行内，随后拉下的酒行的大门。 酒行里，横七竖八倒着七八具尸体，一个同样有着改造化身躯的合成人正在店里组装着一根精密而复杂的红色脉冲发生装置。他一边组装一边吹着口哨，看起来相当快乐。 “门罗，酒已经送进去了。” “接应的飞船准备好了么？”男子头也不回的问道。 “准备好了，就在空港等着，随时起飞。”驾驶悬浮车的男人说道。 “那就好，得手就跑，不要有一刻停留。” 安装红色脉冲装置的男人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就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自然人的婚礼。” 数小时后，天梯城的夜色来临。福利院的花厅内，一群和赛真相识的朋友被邀请而来，陆陆续续落座。而此刻，一个戴着红色眼镜的骚包司仪拿着麦克风站在花厅内，开始主持这场婚礼。 只见他拿着麦克风，用洪亮的嗓音说着祝词。 “尊敬的各位来宾c各位亲朋好友：大家晚上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牛奶。有道是天赐良缘，月老含笑，花开并蒂，踏歌燕尔，良宵美景。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各位亲朋好友送来了温暖，送来了友情，送来了关切，送来了最美好的祝福。在此，我受太阳系各大星辰的委托，对各位亲友百忙之中的光临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 话没说完，座上的来客纷纷迫不及待的开始鼓掌，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大声叫好。 柯林虽然本人并未参加，但这一切都被路西法看在眼里，他控制着路西法伸出手臂拍了拍。 拍手的同时，它悄无声息的俯瞰着整个花厅，将所有场景事无巨细的尽收眼底。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的主角——才华横溢的新郎，国色天香的新娘，闪亮登场” 赛真挽着阿米的胳膊，缓缓从花丛中走了出来，此刻，赛真满脸都是幸福的光芒，而阿米也换上了一身白色婚礼纱裙，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标准的如同一只从天国降临地面的天使。 “有道是，世间美女千千万，还数新娘最好看。身形苗条似仙女，风姿翩翩赛鹤翔，有如出水芙蓉娇艳美，更似冰山冷万千，终是新郎有绝招，梧桐引来金凤凰” “说了新娘说新郎，新郎就在新娘旁。果真是个好儿郎，西装革履有风度，帅气儒雅最不凡，这真是，才子配佳人，美女配俊郎，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主持人继续在舞台上讲述着他背诵的滚瓜烂熟的台词，宾客们盯着新人，谁也没注意到桌子上的酒瓶中闪烁起微弱的红色光芒。 几辆蓝白相间的ssp悬浮车从天空中落下，停在了福利院的上空，数道光柱从地面一扫而过，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带。几个留着朋克头戴着墨镜的ssp从高空中的悬浮车中探出头，盯着下方那栋古老的建筑。 一个朋克头ssp说道：“好死不死，贝克莱美最核心的两个人居然在这种地方，这下要是能一击得手，只怕赚的钱十辈子都花不完。”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拿钱放风。”副驾驶上一个极为肥胖的ssp说道，他把腿架在控制台上，一手拿着薯片吃，一手拿着个手机在群里抢红包，一边抢一边说道：“那点可怜的钱还不够我们吃顿好的。” “不要大意， 看看周围有没有安保人员。”戴着墨镜的朋克头拿出了一副望远镜，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哼哼，有安保人员也没关系，门罗出手，多少人也给它灭了。” “这么有把握？” “那可是咱们星系最强的杀手，不可能同时失误两次。” 地面，绚丽的灯带下，主持人的声音越发热烈。 “下面我们有请伴娘将两枚代表着爱情的戒指送上来，新郎请把戒指取出来送给新娘，并给她戴上，新郎这个时候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手有些微微的颤动了，大家给点掌声” 啪啪啪啪啪。 “来咱们的新娘同样有礼物送给新郎，请新娘将另一枚戒指取下来，给新郎戴上。哇，新娘的手很稳啊，看来这一定是一位贤内助无疑” “好的，这样两位小小的戒指就将两位紧紧的套在一起了，这是誓言的束缚，这是无穷的魔力，这是大宇宙轮回的意志，从今往后，你们将面临诸多考验，而这份考验，可能会超出任何生物的预计” 伴随着婚礼在主持人奇妙的话语，空灵的音乐四处响起，带着某种轻快，让前来参加婚礼的忍不住扭起腰肢。 由于二人都是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和柯林一样，再加上福利院的院长走的早，并没有父母陪同，所以主持人省去了父母出场的步骤，选择让两位新人直接上台，开始仪式。 一曲毕。 “天空的星辰为一刻作证，倘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么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 主持人拿着话筒，深情的说道：“月老的红绳，生命的火焰，心灵的电流此刻在这里交织，那么，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请问” 主持人一转身，将话筒递到了阿米的嘴边，问道：“请问新娘你愿意嫁给在你身边这位先生为您的丈夫，无论贫贱与富贵直到永远吗？不管他以后是抽酒c喝烟，睡觉的时候嘴里吧唧吧唧的，吃饭的时候打呼噜，袜子满地扔，你都愿意吗？” “我愿意。” 阿米微笑着。 主持人微微一笑，将话筒递到赛真嘴边，又问道：“请问新郎，请问你愿意白天为她熬汤，晚上为她铺床，每月上交工资，不买人体娃娃，不论时间流逝，无论岁月变迁，天天做她的丈夫，夜夜作新郞吗？天天入洞房吗？” 赛真激动万分，甚至忍不住要脱口而出那三个字。 “我” 他张开了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黑暗中，一双无形的眼睛骤然睁开。 路西法从天而降。一把按住了赛真，将他死死的按在地面，脑门贴地，砸穿了木板。而后，它背后展开巨大的透明屏障，将赛真完全包裹在内。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所有宾客桌子上的酒瓶同时爆开，每一个酒瓶中都升出一小块红色的晶体，数量足足上百个，而后一道灼热的红色脉冲激光出现在花厅内部，击中其中一枚红色的晶体。 激光在零点零零零零零零一秒不到的时间，瞬间完成上千道弯折。那密集反射的红色光芒贯了花厅内所有人的身体，主持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数道脉冲光线穿透。 有那么一瞬间，花厅内，一丝声音都没有。寂静的针落可闻。那穿行于无数红色晶体中的红色脉冲光线，如同翻花绳似的，颇为喜庆。 主持人呆愣楞的看着胸口和大腿中穿过的那道红色光线，扭头看了眼新娘，困惑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新娘依旧保持着微笑，但是却并不能回答他，因为在她的脑门处，同样有一道灼热的射线穿过，烧出一阵焦臭的浓烟。 “阿哦” 主持人眼前一暗，手里的麦克风滑落，随后，他整个人站立不能，向下倒去。还没落地，他和他的麦克风便被那灼热的光线切割成了十几块碎片。断裂之处，焦臭弥漫。 随后，扑通扑通声响起，桌面断裂，花瓣断裂，天花板断裂，花灯断裂。 花厅内的众人，无论男女老幼，或是倒在桌子上，或是倒在了地板上，全部断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糊气息。 那红色光线击中路西法身后的透明屏障，发生了弯折，直直的向天花板上射去，将天花板切割开数十道裂口。 而屏障中的赛真则呆呆的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看着大厅内穿行的红色光线，大脑彻底死机。 60，阿西莫夫（六） 密集穿行的红色光线并未持续太久，事实上，它只持续了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很快，那悬浮的红色晶体遍纷纷落下，发出悦耳的叮叮当当声。 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赛真的认知极限，他无法想象眨眼间天堂就会变成地狱，那画面太过凶残，以至于他完全不能相信，这一切竟然就是发生在太阳系的现实。 “阿阿阿米” 他颤抖的抬起手，想要爬向屏障外。 路西法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背后的透明屏障上覆盖上了一层灰色镀膜，而后那屏障底端伸出一根根尖刺，尖刺猛的扎入地面，在地面形成了一个无比坚固的碳纳米堡垒。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将赛真牢牢包裹其中。 随后，只听一声巨大的爆响，花厅的屋顶被彻底掀飞，整栋福利院的楼房尽皆坍塌，密集如同潮水一般的电流在地面疯狂滚动，发出一阵霹雳吧啦的爆响，爆豆子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电流平息，滚滚烟尘之中，花厅被夷为平地，福利院被彻底摧毁，砖头瓦砾混合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浪漫的痕迹。 咚！ 伴随着几声闷响。 几名改造人从高处跃下，沉重的落在地面。他们看着现场乱糟糟的画面，啧啧称奇。 “喜欢来参加婚礼，哼哼。”一名杀手往一具尸体上吐了口唾沫：“没事凑什么热闹。” “离婚率这么高么，十次结婚里有八次在放屁。”一个杀手认真说道：“他们还是乐此不疲，为什么。” “那你就不懂了，我最喜欢听别人放屁之后再用行动打自己的脸了，这样能让我产生高贵的优越感。” “淦，究竟是谁发明的这玩意？” “自然人呗，还能有谁？儿童节都能拿出来卖东西。交配不得结个婚，卖个他妈的天昏地暗。” “我滴乖乖，他们是怎么想的，二人关系还不够烦人还要让法官和律师也要进来玩一玩么？” “那可不，不然离婚怎么会赔钱。这家伙可是贝克莱美的二当家，离婚够赔个几百亿了。” “嚯，真希望我下面也有个洞。” “别想了，你是自然人没洞也能结，没听过同性恋结婚么？啊，信用之神在上，怎么就没人雇我去炸一场同性恋结婚的现场，我真希望在那群gay佬政治正确的时候把他们炸翻天。” “哈哈哈，看！小孩！” 一名杀手兴冲冲的跑到地上，捡起一个被激光切成两片的脑袋瓜子，举在自己脸颊旁边，陶醉倒：“天啊我爱死这行了，d的熊孩子，我最喜欢杀小孩，快来，给我拍一张！” 咔嚓，咔嚓，咔嚓。 几个人围着一地混乱的场面拍了好几张，拿着脑袋踢来踢去快乐的打闹一番后，他们来到了废墟中央一座灰色碉堡前。 “应该就是这个了。” 一名改造人看着地面的灰色大鼓包，说道：“好惊人的技术，临时造了个堡垒把自己关在里面，难怪第一次被他逃掉了。” “这么说难道他还没死？” “可能吧。” 门罗嘟囔道：“不过死不死无所谓了，上次莫名其妙给他跑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溜掉了。” 说着，门罗手臂变形，变成一根巨大的脉冲枪，他用脉冲枪顶着碉堡，说道：“岳父大人，出来吧，外面有人花钱买你头呢。” 没有动静。 门罗冷笑。 脉冲枪上闪烁着一轮轮的红光，伴随着空气震动的嗡嗡声，一发高能射线轰击而出。 路西法监测到空气中急速升高到能量因子，它收起镀膜，手里抓着赛真，脚下一点，伴随着巨量的碎屑和烟尘，消失在了原地。 三名杀手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后便紧紧的背靠背，站立在一起，一人持枪指天，两人持枪对准前后，保持警戒。 然而烟雾散去，那原本呆在地上的碉堡却不见踪影，它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废墟之中。只留下一个高能射线在地面轰开的深达三米的深坑。 “让他跑了？” 有改造人低声说道。 “不可能。”一名杀手果断说道，他按着耳朵，喊道：“喂，放哨的，目标可能外逃，组织好防线，不要让任何东西离开！” 然而本该回应他的盟友此刻一片安静，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他的耳朵中回响。杀手皱起眉头，随后大步朝外走去。 高空中，一名ssp拿着望远镜，从车窗内看着 远处地面滚动的电流，啧啧称奇。 “乖乖，我滴乖乖，这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太鸡儿刺激了。” 抢红包胖ssp也探出脖子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骂道：“你丫内心可真够阴暗的。” “阴暗么？我可是巴不得每天都看见这样的景象。”拿着望远镜的ssp嗤笑道：“要是有个电视台每天直播砍头一名资本家，我发誓我会给那个电视台充上一百年的会员。” “嚯，好家伙，那全太阳系的资本家还不够你一年看的。”胖子随口附和道。 二人正说着，车顶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好像一只飞鸟落在了车顶上。 二人本以为是鸟，可当他们抬头一看，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他们的悬浮车顶上，此刻正漂浮着一只足足有三米多高的巨大身影，它抱着胳膊，足尖轻点车顶，看似站在上面，但又完全没站在上面。 它的脸上没有五官，流线修长的身躯极具美感，从外观上看，似乎是个女性，和正常女性不同的是，它身体整体呈现出淡淡的银灰色，脸上也是密集的黑色光点，好似昆虫的复眼。那复眼反射着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十分绚丽。 “你很喜欢看砍头？” 那三米过高的巨人轻声问道，声音是诡异而古怪的电子音。 ssp看着上方那诡异的巨人，吞了口唾沫，没有说话。信用之神在上，他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简直就像外星人一样。 “很凑巧，我也喜欢看。” 巨人缓缓放下胳膊，说道，“不过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么？” ssp瞪大眼睛，因为他看到，那个巨人的手臂上，缓缓的滑出一把薄如纸片的刀锋，那刀锋是如此之薄，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但其上反射的光芒却让他不敢这么想。 巨人笑道：“我想看砍头，我就亲自去砍头，我可不会指望谁来拍给我看。” 听到这话，ssp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扔掉望远镜，缩回悬浮车内，就要启动引擎逃跑。 然而随着银灰色光芒一闪而过。 那尚未缩回的脑袋有一半直接被削飞，半拉脑袋在重力作用下，盘旋着向天梯城下方落去。 只留下半个脑袋的ssp在惯性作用下坐回了驾驶舱，呆呆的用半个脑袋看着自己的同伴。 悬浮车内，那名刷手机的胖子则捂着自己的脸，发出凄厉的惨叫。 随后，伴随着喷泉一般的血泉喷射，以及轰隆一声巨响，悬浮车盘旋着撞上了不远处的商业建筑，冒出巨大火光。 而米迦勒则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天空中跃动，跳向了下一辆悬浮车。 几名杀手听到电流的滋滋声，便迅速冲出废墟，然后，他们便看到了远处的建筑上，爆裂而出的冲天火光。 那些是他们花钱雇来帮他们把风的ssp，本来在他们完事之后，这些ssp应该赶往现场，帮忙毁尸灭迹顺便掩护他们逃跑的，可没曾想，这些人居然自己先倒下了。 “这些饭桶！！” 一名杀手大骂。 “怎么回事？难道有同行来了？？” 一名杀手说道。 “先别管那么多，把蓝塞尔找到再说。” 紧急事态下，首领门罗大声吩咐道。 远远的建筑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天梯城古旧的屋顶上掠过。看见那黑影，一名杀手瞳孔放大，远处的影象被迅速拉近，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那是模样几位怪异的多手怪，它半漂浮在天空中，手里提着一个黑影，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态向前飞行。 “追！” 杀手毫不犹豫的说道。 几名杀手迅速跳上屋顶，跟着那黑影快速奔跑起来。手足并用，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经过改造的身躯就在应对面前高低错落的建筑屋顶时如履平底，很快，他们的速度就来到了近一百公里每小时。 撞击的火焰和倒塌的建筑很快就唤醒了下天梯城沉寂的夜色，在刺耳的鸣笛声中，无数ssp的悬浮车紧急出动，如河流中的鱼群一般顺着城市街道向事发地点流了过去。 而就在和悬浮车流相反的方向，数道黑影从霓虹灯牌上一闪而过。他们似乎不受重力的干扰，每次脚一点地面，就在空中滑翔的老远。 渐渐的，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越来越靠近郊区的天梯区域，这里到处都是汹涌的海水，刺鼻的咸味，不适合人类居住。只有当天梯轰鸣而过的时候，才会在此地留下文明的痕迹。 最终，道路和屋檐消失，只留下几栋破旧不堪的烂尾楼，矗立在海水之中，基座被海水锈蚀，上面遍布着螺壳和海藻，如同积年风华的礁石。 而就在烂尾楼不远处，第十八号天梯映入 眼帘，它在漆黑的海水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白光，伴随着轰鸣声，一道竖直的刺目白光从海底升起，顺着天梯的碳纳米管道，如同奔向太空的高铁，直直的向上方的外太空升去。 那刺目的白光在一瞬间夺走了三人的视线，而后，白光消失。三名杀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就在他们前方五十米不到的屋顶上，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漂浮在半空中，盯着他们。 看见那黑影，三人不由一齐抽出腰间的武器，直指前方。 61，阿西莫夫（七） 黑影中，一坨黑色的物质啪嗒一声掉落地面，那是身着西装的赛真。此刻的赛真已经失去了此前的精神，只是躺在地上，面如死灰一般的直视着头顶的虚空。 随后，黑影中又分裂出一个实体，那是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 在他落地之后，黑影分化成三个巨人，缓缓落在黄金面具男人的身侧，足尖点地，半漂浮在空中。 看见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几名杀手微微松了口气，门罗站了出来，笑道：“岳父大人，我以为，你还会继续逃跑的。” 柯林推了推自己的金面具，负手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地方用来举行葬礼不错。” “你是为自己选好了安息之所了么？” 杀手说道，而后，三名杀手一抖身体，顿时，肩膀和膝盖关节处出现密密麻麻的脉冲激发装置，对准了柯林。 而后，如同暴雨一般的脉冲激光射向柯林，三名巨人张开双臂，双臂之中出现了透明的棱镜系统，脉冲激光集中了棱镜系统，那猩红的射线被偏移到了柯林身后的空间，在巨型天梯的霓虹广告牌上留下了无数豁口。 刺目的红色光线消失，柯林站在屏障后，一动不动。 一看脉冲激光没用，几名改造人身体重新变化，他们伸出手臂，手臂二头肌位置打开，数枚又细又长的火箭弹从他们手臂中射出，随着柯林和他的三只巨人轰了过去。 巨人体表的棱镜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镀层，他们合拢站在柯林面前，手臂和手臂贴在一起，组成了一片灰色的防护层。 轰！！ 炮弹撞击在他们的体表，爆出巨大的火光。 这一次的声势更加惊人，巨大的爆破让柯林脚下站立的楼房摇摇欲坠，碎石横飞之中，赛真身体摇摇晃晃，但无论他怎么摇晃，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层不变，一样的颓丧，一样的死气沉沉。 炮弹平息之后，加百列和路西法缓缓打开手臂，那声势凶猛的子弹连他们体表的镀层都没能打穿，甚至没有在它表面留下多少印记。 看见这一幕，几名改造人杀手脸色都变了。 “在我有准备的情况下，你们不可能伤到我，这些武器对我来说太不专业了。”柯林淡淡道：“老实说，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三流打手，很没有品味。这样吧，合成人公司给了你们多少钱，我贝克莱美给你们双倍。” 为首的改造人紧咬嘴唇，说道：“请不要侮辱我们的职业素养，既然答应了要把你的人头带到，我们就一定会做到。” “这么有精神。”柯林赞叹道，“我喜欢，真希望我的员工也有你这样的契约精神。” 一名改造人凌空跃起，扑向三只巨人保护下的柯林。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 飞扑向柯林的改造人被路西法一拳砸进了楼层之中，身体直接断成了两截，断裂之处噼里啪啦的闪烁着电弧。 “你们杀不了我。” 柯林冷冷说道，“这些东西对贝克莱美来说连唐吉柯德的玩具都算不上。” “老大” 一名改造人颤声说道，他看着同伴的惨状，忍不住后退两步。 “哪里也不许去。”改造人咬牙切齿说道：“完不成任务，上面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柯林摊开手，说道：“好嘛，说到底还是给人打工的。别做杀手了，没有前途的，我看你们把身体改造成这样，技术肯定还不错，不如跟着我混吧。” 沉默片刻。 门罗身体松懈了下来，他收起武器，叹息道：“不愧是给全太阳系提供老婆的男人，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的技术的确让我们望尘莫及，好吧，你赢了，我跟着你混，你要我杀谁，说吧。” “杀你身边的那个人。” 柯林笑道：“你知道的，我公司也算是太阳系排名前几的优秀企业，不需要那么多技术杀手，两个人对我来说太多了。” “您在开玩笑么，蓝塞尔先生。”杀手问道。 “没有，”柯林严肃的说道：“我今天就招一个人，你要是不愿意杀他，他来杀你我也是很乐意的。或者你们舍己为人，自杀一个也没关系。总之，我今天只招一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海风吹过屋顶上的碎屑，二名杀手沉默了片刻。随后，伴随着地面的裂开，两名杀手消失了，他们炮弹一样向柯林冲去，速度快出了幻影。 然而，在三只眼睛的无数复眼中，那高达一百五十多公里的速度爆发实则不过如蜗牛漫步，路 西法和加百列左右各踏出一步，伸出一只手。 叮。 只听一声脆响，两根刺向柯林太阳穴锋利的三棱刺被路西法和加百列拦下。而后，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改造人机械关节被随意掰断。 他们捂着断裂的手臂，想要后退，却被重新拉了回去，在三米多高的巨人面前，两人显得无比渺小。 而后，加百列和路西法用力一按，两名改造人杀手金属膝关节被压断，被强制按跪下来。 柯林在米迦勒的保护下来到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两名改造人杀手，淡淡道：“面试失败，看来你没有资格加入贝克莱美。” “唾。” 回答柯林的是一口混合着鲜血的唾液，但是那唾液被路西法挡下，没有弄脏柯林的身体。 柯林把脚印在跪地杀手脸上，问道：“你们被雇佣来杀我，干嘛要杀掉那群参加婚礼的家伙。” “哼哼哈哈哈哈哈～” 跪地的杀手笑了起来，笑完他恨恨说道：“蛇鼠一窝。再来一百次我也会那么做，一百次不带重样的干掉你们。” 柯林仔细的看了眼几名改造人，他们的眼睛周围有一圈切割过的痕迹，虽然他们的眼睛被替换成了机械电子眼，但是柯林依旧能看出一些原本的痕迹。 “合成人？”柯林问。 “我是你爸爸。”杀手说道。 柯林面色冷厉，他歪了歪头，不再说话，路西法和加百列同时将改造人杀手举起，随后，折甘蔗一般，将他们的身体重重向膝盖一撞。 严密排列的碳原子拥有难以想象强度，二人的身体脆的和纸一样，在撞击中被折成了近一百八十度，鲜血和机油混合着喷射而出，其中甚至还有一些肮脏的未消化物。 柯林看着他们的尸体，想到了自己被改造过的肺部，面色不大好看。 路西法和加百列抬手一扔，杀手的尸体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扔进了烂尾楼下的大海之中。被汹涌澎湃的波涛吞没，没有翻出一点浪花。 柯林活动了一下脖子，这个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三大合成人在火星上没能杀死他，如今居然想故伎重施，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这些都只是短暂的。只要合成人公司还有一天存在，他就一天得不到安宁。 解除外部威胁之后，柯林转身向那个瘫倒在烂尾楼上的男人走去。 赛真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只是和一摊烂肉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柯林缓缓的在赛真身边蹲了下来，他看见赛真的胸口还别着一朵残破的鲜花，于是伸手将那朵花摘了下来，放在手里欣赏了一圈，说道：“一般来说，只有在故事的结尾，勇者才可以和公主在一起。你怎么搞的，故事还没结束你就跑去结婚，这简直是对我莫大的侮辱。” 说罢，他随手将花朵扔进了大海之中。 赛真麻木不仁的躺在地上，任由柯林施为。 见赛真如此，柯林摸了摸赛真的脑袋，柔声叹息道：“我可怜的赛真，我可怜的朋友，早跟你说过，爬上顶峰后，不是那么好退下来的，你看，你一点都不相信。” 赛真麻木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柯林，随后，一点点的撑着自己爬了起来，而后，像一坨死肉一般，脚掌一推，从烂尾楼边缘滑了下去，直直的向汹涌澎湃的海浪中坠落。 柯林对此并不意外，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看着星星。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路西法跟着赛真跳下烂尾楼，拽着他的衣服将他从波涛汹涌的海面拽了回来，重新放在了柯林面前。 湿漉漉的赛真在夜色中本能的打着啰嗦，他看着柯林，眼中的晦暗的绝望如同真空般广大。 “蓝塞尔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他嘴唇开合几下，气若游丝的说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求我放过你，你求错人了。” 柯林冷冷说道：“我巴不得永远不找你，可是我放过你，合成人公司会放过你吗，合成人公司会放过贝克莱美么，你以为你写了这么多年的程序，他们会放过你吗？别痴心妄想了，赛真。他们谁也不会放过，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灵魂和肉体，谁也离不开谁。” “哼哼哼哼哼哼拜托谁来杀了你吧” 赛真用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呢喃道：“你是妖怪是恶魔是厉鬼一样的怪物我当年瞎了眼，才会帮你制造眼睛，给你光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柯林并不在意赛真对他的辱骂，这些曾经让他动怒的话，现在早已让他无动于衷，他说道：“你后悔也好，骂我也好，可是杀死阿米的并不是我，那三个杀手也不是我雇来的。我只是接受了你的邀请，参加了你的婚礼。那几个人，是合成人公司雇来杀我的，其最终目的是毁掉贝克莱美。 别人杀了你老婆，你却要恨我，恨我这个一直想扳倒合成人公司的家伙。你不觉得可笑么，赛真。 就算我死了，你觉得那些真的杀了你老婆的人会感谢你的诅咒么，他们只会开个派对来庆祝贝克莱美的覆灭罢了。” 赛真脸上首次出现了麻木以外的表情，只见他死死的咬住了嘴巴，拳头握紧，身体开始颤抖。 见赛真如此，柯林微微一笑，说道：“是合成人公司杀死了你的妻子，这一点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否认，讨厌我也好，后悔也好，事实都是事实。作为一个男人，你就算是死，也要在报仇雪恨之后死，否则，你对得起手上的戒指么？” 赛真低头看着自己手指上银色的戒指，把嘴巴咬出了血。 柯林满意的点点头，他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负手说的：“之前你问我什么是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现在我可以给你我的答案。 我认为人是一种可能性，是宇宙意识的践行者。人类的意识来源于宇宙，而宇宙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所以人的意识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反应到现实之中，便是那无穷无尽的不同岗位。 而这也是合成人公司和贝克莱美的最大区别，他们的合成人具有很多可能性，可以通过训练之后，适配不同的岗位。 但是我们的人造人从诞生一开始，就是确定的。或者说，我们的人造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因为它们没有任何可能性。 所以，我们的人造人只能从事某一个特地领域的工作，这是无奈，也是现实。” 赛真默默的听着柯林说着。 柯林抬头看着天空，面具反射着天空的月光，他淡淡道：“但是这些都是过去，赛真，我已经有了全新的计划，在未来的时间，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天使〉进行升级。如果人类的意识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那么〈天使〉也要拥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而这个计划，我将它命名为『混沌计划』。 我将用最顶尖的技术，制造出和人类肉体一样，足以让宇宙意识降临的容器。 只要实现了这一点，我们的人造人将适配太阳系的任何岗位。而那时，在我们的成本优势下，合成人公司将彻底失去市场，而它们的合成人，将成为历史，成为过去，成为下水道的产品。而那时，贝克莱美将成为太阳系，最顶尖，最唯一的公司。那时候，你如果还想” “不可能。” 赛真用嘶哑的声音断然拒绝。 “嗯？” 柯林也不动怒，只是负手看着他。 “「爱人」怎么办？” 赛真问道：“这是贝克莱美的初始设定，也是〈天使〉的初始预设。 “取消它。” 柯林淡淡道：“你没听我说的话么，这是混沌计划，我们要制造的是一个巨大的可能性，而不是某个确定性的程序。” “那你造出来的人造人杀人怎么办？这种可能性难道不存在么？”赛真咬牙冷笑，合成人去做杀手，去做杀人犯的大有人在，你忘了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大定律了么？ 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c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柯林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是如此开心，以至于赛真无法再继续说话，只能抿嘴看着柯林。 柯林笑了很久，才缓缓低下头，说道：“阿西莫夫，他是上帝么，他说出来的话就是真理么？” 他取下面具，往地面唾了一口，不屑道：“这种话充斥着那些白皮猪猡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带着那些小市民阶层的自以为是和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若是不能站在更高的角度思考问题，怎么能创造出更高级的生命。” 柯林站在巨大的天梯面前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面前的大海。 “去他妈的阿西莫夫，去他妈的机器人三大定律。”柯林说道，“我们不是写的，我们是搞企业的。还记得我们公司的标语么，比真人更像人。我们一定要制造出比真人更像人的产品。” 62，暗潮汹涌 “火星奥林匹斯市最新消息，近日，由于原材料价格的上涨和人力成本的上升，寒武纪公司内部经营业绩出现大规模亏损，据知情人士爆料，公司高管曾挪用大规模资金用于房产投资，此消息已导致寒武纪公司股价产生剧烈波动，不过，经内部人士透露，此番波动将很快平抑。寒武纪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乃是太阳系著名的合成人公司。在太阳系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无数次危机面前，寒武纪人都展现出了勇猛精进的奋斗精神，相信这次危机，依然可以” 新闻中，一名主持人正在有条不紊的读着稿子。语气之中，颇有些加油鼓劲之意，很是振奋。然而，投影屏幕下的听者，却一个个面色凝重不安。 啪嗒。 随着一声轻响。 投影上的新闻被一名老者关闭，他坐在轮椅上，身上打着吊瓶，满脸的老人斑。在他身边，围坐着一大群身穿华服的公司高管，此刻，这些高管脸色都不甚好看，一个个紧抿嘴唇，眉头紧锁。 打吊瓶的老者面沉似水的问道：“有救么？” 沉默片刻后，一名律师叹息道：“杠杆太高，只怕救不回来了” 会议厅内的众人陷入死一般的平静，过了大约五息时间，老者深吸一口气，问道：“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名助理切换了新闻频道，顿时，投影画面变得异常晦暗。 【画面中，一个秃顶的年轻合成人，坐在垃圾满堆的卧室里，唉声叹气。 “扫了脏，脏了扫，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年轻人自言自语。 随后，房门被敲响，年轻人走到门口，拉开房门，门外站着另一个合成人，将饭盒递给他。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年轻人接过外卖，走到小桌板前，打开外卖盒，露出里面油腻腻的盒饭。突然，他眉头一皱，捂着嘴巴冲到厕所里呕吐起来。呕吐的稀里哗啦。 “天天吃外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眼泪汪汪的说道。 他想从厕所站起来，却一下捂着自己的腰，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一边叫唤一边说道：“天天996福报，把腰弄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正当画面中的年轻人一脸死相的时候，突然，画面被满满的粉色占据，伴随着闪亮的星星，一个身穿女仆装的二次元美女蹦跶到房间里，拿着锅铲，娇滴滴的问道：“主人，你想吃什么，人家做给你吃哦～” 伴随着年轻人惊愕的眼神。 房间被迅速整理干净，衣服被整整齐齐的放进了洗衣机。一份精致的日式便当放在了他的面前，甚至少女轻快的来到他身后，帮他捶起了背。 晦暗的画面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闪亮的彩虹和星星，在彩虹和星星之中，回荡着一个男人雄壮和激情澎湃的声音。 “你还在为没人心疼而寂寞么？” “你还在为家务太多而烦躁么？” “你还在为外卖难吃而发愁么？” “你还在为压力太大而痛苦么？” “就是现在！！” “现在，一切统统解决！！” “贝克莱美全新人造人，你难以想象的全新版本，加入一百八十种智能服务，可以帮你扫地，做饭，洗衣服。可以帮你开车，学习，打酱油！ 贝克莱美，你最贴心的管家，女仆，妻子，厨师，爱人，没有之一！！ 贝克莱美，比真人更强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关掉！！” 会议室的老头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大叫起来，他剧烈晃动，弄的轮椅咯吱咯吱作响。远处有几个年轻貌美的护工赶紧冲过来，扶住了轮椅上的老头，抚摸他的后背。 老头在护工的照料下剧烈喘息，气急败坏的喊道：“关掉关掉，不要让我看见它！” 一名名助理匆匆的关掉了投影，老头粗重的喘息着，在护工的照料下，缓缓瘫回轮椅，好一会儿，他才回过气来，大骂道：“一群废话，饭桶，这点事都做不好，火星来一次，地球来一次，居然还能让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我伊甸园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在老头的厉声呵斥下，会议室内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反驳。 这时，房间里的另一位老者说道：“贝克莱美最近推出了全新的工作机器人，新款的人造人将脱离完全的sex用途，同时兼备家政和清洁功能，不仅如此，根据可靠消息透露，现在贝克莱美内部，已经在研发工作 用途的人造人，摩什，这家伙，看来是打算跟我们一刚到底啊。” 说话的人是达尔文合成人公司的领袖——赭山，他看起来要比伊甸园的首席执行官摩什要冷静一些，也要稍微年轻一些。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赭山。”摩什咬牙切齿道：“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办，继续派人去暗杀么？” 赭山叹了口气，说道：“上次几名杀手失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现在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完全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一幅戒备十足的模样，只怕暗的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 赭山的话让会议室的高管们忍不住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起来，他们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有人甚至一幅急的快要窒息的模样，抓心挠肝。 议论了一会儿，一大群人也没能拿出一个章程，此刻的贝克莱美，已经是太阳系中数一数二的公司。更可怕的是，它几乎从一出生开始，就垄断了整个人造人的产业。在本行业没有竞争对手的它极受资本青睐，此刻，再想颠覆它已然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了。 议论了一会儿，一名高管拿出了一块投影屏放在了摩什面前，说道：“老板，你看看。” 摩什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金发中年女人正在一个大厅内做演讲的画面，她慷慨激昂，十分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高管说道：“老板，您看，这是最近的新闻。地球女子联谊大会上，上万名女子联名投诉贝克莱美，要求其撤回侵权产品，否则将提出上诉。” 只一眼，摩什就对这条新闻失去了兴趣。 “一群靠b吃饭的家伙，能成什么气候。” 摩什烦躁且不屑的摆了摆手，“指望靠这些人告死蓝塞尔还不如指望他喝水的时候被呛死。” 那名高管听摩什这么说，悻悻的坐了回去。 然而，一旁的赭山耳朵却竖了起来，他伸出手，说道：“拿给我看看。” 高管将屏幕递给了赭山，赭山看了着新闻，沉思片刻，说道：“这东西可以用。” “可以用，你在逗我么？” 伊甸园首领摩什面色不善说道：“这些乞丐给点钱就打发了，你指望她们去扳倒贝克莱美，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不至于，指望她们扳倒贝克莱美肯定是不现实。”赭山将手里的屏幕递了回去，说道：“不过，这些人让我看见了裁决大厅开启的可能性。” 裁决大厅？？ 摩什一愣，“难道是” “没错，正是裁决大厅。” 达尔文生物科技集团的总裁赭山说道：“那地方自从古人离开过，就很少启用过，但是虽然启用次数少，但是进入其中接受审判之人，无一不在审判结束之后，被投入了太阳！” 摩什听赭山说完，浑浊不堪的眼睛竟瞬间明亮起来，好像里面有火焰在燃烧。 “你说的对，赭山，你说的对！” 他晃荡着手里的输液管，甚至想从轮椅上站起来：“你说的太对了！赭山，既然暗的不行，那就直接来明的，快，去联系太阳系所有顶尖的律师和法官，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家伙给我办掉！！” “不要急，摩什。”赭山沉稳的说道。 “能不急么？”摩什双目瞪圆，他嘶哑说道：“再让这家伙发展几年，太阳系还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么！” 赭山站起来，拖着华丽的长袍在大厅里晃悠了几圈后，说道：“裁决大厅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要造些声势才行。毕竟那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门。 首先，我们要从舆论上开始造势，宣传贝克莱美侵犯人权，将贝克莱美打入反人类的垃圾桶。尤其我们要利用好女性的声音，先来几百次小官司再说，就算这些小官司不能拿贝克莱美怎么样，也能把火烧起来” 赭山在会议室里转了几圈，一边说一边发号施令。一通吩咐下去之后，整个会议室内的众人如齿轮一般，迅速转动起来。 赭山看着迅速忙碌起来的会议室，对伊甸园的摩什说道：“在这么短的时间，爬到这个位置，一定会引得很多人的嫉妒和不满，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将柯林蓝塞尔送进裁决大厅。那地方只要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的道理了。” 63，商战 “老板，不好了！” 贝克莱美的大厦顶层，助理柳郁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 办公桌前，柯林用手指把玩着几只萤火虫，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惊慌失措的？” “我们的首席财务官，在木星原料工厂那边视察的时候被扣押了。”柳郁说道。 “哦？木星。他们为什么要扣押我们的财务官。” “说是我们做假账。” “做假账？” “是的。” 说着，柳郁将手里的一张显示屏递给了柯林，柯林看了眼消息，面色有些阴沉。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这种伎俩他一眼就识破了，毫无疑问，这也是合成人公司对他的反击之一。他的财务官别说有没有做假账，就算真的做假账，也轮不到木星那边的人来审判。而这一切不过是竞争手段，恰好出现在他推出新款人造人的节骨眼上，不是合成人公司的手笔就有鬼了。 “还有么？”他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些家伙不可能只有一招，让我看看他们的组合拳。” “有！！” 柳郁说道，她抽出又一张显示屏，说道：“昨天，火星奥林匹斯城的高层发来消息，说要暂停我们在太空城的生产线。” “哦？”柯林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什么要暂停，理由呢。” “他们说我们侵犯人权。”柳郁说道。 “侵犯人权，好大的帽子，也不知道换个新借口么？听都听腻了。我的厂里连合成人也没招几个，都是自动化生产，侵犯谁得人权了？”柯林讥笑道。 柳郁拿出一块显示屏放在柯林面前，紧张的看着他。 柯林三只眼睛飞到显示屏前面一看，顿时冷笑起来。 显示屏中，大批大批的女人在地球的街道上游行示威，她们一边走一边喊着口号：“禁止颜值侵犯！禁止抄袭女性身体！禁止侵犯人权！！打到贝克莱美！打到柯林蓝塞尔！！打倒颜值垄断产业！！” 她们一边大声喊着口号，一边手里还举着牌子，牌子上画着柯林本人的漫画头像，那些头像上或是打着大大的红叉，或是涂着极尽污蔑的词语。 柳郁神色慌张的说道：“太阳系多地爆发了反对贝克莱美产品的游行，有很多女性冲进了我们的专卖店，打砸毁坏我们的产品，甚至还在当地的法院起诉我们。从上周开始，我们公司已经收到了至少六百多封律师函。老板，你看” “慌？慌什么慌。” 柯林淡淡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现在这些人还能拿我怎么样么？” 他摇摇头，站起身，说道：“斗了这么多年，贝克莱美还是贝克莱美，三大公司却成了两大公司。就凭这些女人，就凭这些律师函就想打倒贝克莱美，简直是痴心妄想，愚夫做梦。如今的贝克莱美，无人可以打倒。” 柳郁听柯林这么说，心神安定了不少，但还是满脸担忧。 “老板，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听到消息。说如果你不响应这些人的传唤的话，他们会一级一级的告上去，一直告到裁决大厅为止。” “裁决大厅？” 柯林站定脚步，语气微微一变。 “是啊，我听说，地球方面现在真的在考虑打开裁决大厅。那地方已经好几百年没有打开过，不过我听说，古人在那里烧死过很多人。” 沉吟片刻，柯林笑起来，说道：“哼，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 他坐回办公桌前，刷刷的签了一份行政指令，交给了柳郁，说道：“去，花重金买通火星的参议员，让他们帮我们说话。还有，告诉程序组的人，不惜一切给我推进『混沌计划』，最后，告诉销售组的人，自从明天开始到伊甸园和达尔文求饶之前，每个月将人造人的价格下调百分之五。” 柳郁听到行政令前半部分的时候，神色还算正常，可当她看到行政令后半部分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她瞪大眼睛问道：“老板，你要每个月把产品价格下调百分之五？” “怎么，你有异议？”柯林冷冷说道。 “当然！” 柳郁焦急说道：“老板，我们现在利润不足百分之百，研发组和程序组更是吞金巨兽。每个季度烧的钱都是以千亿计算，现在你要下调产品价格，只怕很快就会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 “哼，鼠目寸光。” 柯林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柳郁，他靠在椅子上说道：“利润算什么，只要我垄断了整个太阳系的人力资源市场。赚多少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那些投资公司不是傻子，他们知 道我在干嘛，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资金链就不会断裂。” 说着，柯林笑了起来。 “再说了，这些行动，宣传也好，造势也好，打官司也好，都是要钱的。之前他们收购寒武纪，已经花费了巨额资金。如今又要疯狂造势，想把我拖进官司的泥潭里。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公司的财政必然已经接近赤字的边缘，如果这次大规模行动再失败，后果” 柯林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柳郁已经听出了他的得意。 “那些蠹虫想跟老子打商战，我今天就要看看，谁能扛到最后！！” 三个月后，太空城。 在和贝克莱美公司大楼不到十公里的地方，矗立的正是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大楼。此刻，在伊甸园最高行政中心的会议室，激烈的叫骂声不断从中传出来。 “又是百分之五，又是百分之五！！” “还在这说技术突破，要不要脸！你当你写网文呢，一天到晚突破！！” “简直是丧心病狂。” 伊甸园的市场部高管愤怒的说道：“一季度都已经亏了几百亿的资金，居然还说取得了技术突破。这家伙，报明了是要恶意打压人力资源价格，在这里疯狂压价。” “我们就不能压价么？” “怎么压！养大一个合成人需要十五年，好家伙他生产一个人造人只需要十五分钟，怎么压！？” 面对着混乱而嘈杂的会议厅，摩什已经无力去阻止。他看着手里的报告单，单子上，贝克莱美产品连续三个月降价，连续打压市场人力资源的价格，如今已经降到了百分之十五，谁也不知道这家公司究竟要降价多少。 “老板，事不宜迟，必须得采取行动了。否则，再这么降下去，市场会被这家伙惯坏的。我刚刚看了报告，这个月我们合成人的需求数量比上个月同比下降了百分之六三，尤其是在家政和餐饮行业，这个数量下降的更是惊人，足足下降了百分之二十。” 一边说，销售官一边将一份柱状图摆在摩什面前，看着那柱状图里血淋淋的下降的红色，摩什脸上的老人斑全部挤在了一起。 “公司的财务呢？”他嘶哑问道。 “已经快到崩溃的临界点了，这家伙再这么搞下去，只怕我们会先流血流到死。” 沉吟片刻，摩什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去，联系达尔文。” 在伊甸园领袖的要求下，很快，会议室内就架设起了和地球通讯的频道，赭山以及达尔文众人的脸出现在频道的另一边。 摩什一点都不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裁决大厅什么时候才能打开，我受不了了。” 赭山说道：“几名最高审判长已经出动了，但是想要把他传唤到裁决大厅去，还需要足够多的证据，否则，如果罪不至死，那么我们的资源，就白白浪费了。” “搜证要多久？” “不知道，短则几天，长的话，谁也不知道要多久。赭山说道：“我们必须要支撑到裁决大厅开庭，在这之前，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扛住。” 摩什靠在轮椅上，太阳穴周围青筋突突直跳。他揉着脑袋挥挥手，直接关掉了和达尔文的通讯频道。 通讯关闭，噪杂的大厅安静下来，伊甸园的高管都盯着摩什。这个男人百年来一直稳坐伊甸园的最高位，掌管着太阳系数百亿合成人的生杀大权。如今，面对如此快速崛起的挑战，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金字塔的顶层，希望他能拿出一个足够好的方案，应对贝克莱美这头黑犀牛的意外冲击。 “老板，怎么办？” “老板，怎么办？” “老板，怎么办？” 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 “怎么办，提高养育贷款。”摩什颔首眯眼，咬牙切齿道，“他要打，就陪他打，看谁能笑到最后。” 摩什的话让高管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 “可是，已经有二十个基点了。再提高的话，只怕会搞出什么乱子”财务官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能搞出什么乱子。” 摩什冷笑，“真是给了这些小b崽子脸了，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有种把钱给贝克莱美没种把钱拿给自己爹么？” 64，“幕后黑手” 第二天清晨，伊甸园提高养育贷款的信息就如同闪电一般传遍了整个太阳系。而柯林和贝克莱美的众人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信息。 晨会上，贝克莱美的ci一当着柯林和全公司的面，宣读了伊甸园决定加息的新闻。 “3020年12月30日新闻，伊甸园生物科技集团决定，将年满十五周岁的被养育者贷款上调五个基点。 此项决定引发了大量人工后代的抗议，但伊甸园发言人声称，多出来的五个基点将用于太阳系新家园建设。 伊甸园生物集团，一直以来本着竭诚为太阳系服务的理念，优化基因，优化教育，优化产业结构，优化营商环境，共同建设一个更加优美舒适的太阳系的宗旨，孜孜不倦的为人类的光明前景而努力奋斗。” 读完新闻之后，首席信息官兴奋的说道：“老板，咱们的策略起作用了，这些人先扛不住了，开始提高养育贷款了。据我所知，伊甸园的养育贷款高达百分之二十，这一提高，已经到了百分二十五，如果我们再度降价，他们的养育贷款也会必然上升，到时候，他们就要玩火自焚了！！” 信息官兴奋的话语让贝克莱美的众人异常兴奋，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伊甸园加息一事，仿佛明天就可以迈入太阳系的巅峰，成为这个星系最强大公司的高管之一。 然而在众人兴奋的交谈中，柯林却嗅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息。这么多年的缠斗让他已经相当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对手。 毫无疑问，加息会影响合成人公司在太阳系的信誉，但是这信誉对合成人公司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强大的科技底蕴也让合成人在面对自己的“父母”时，并没有太多的反抗空间。 即便合成人选择躺平式的消极不抵抗策略，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伊甸园能够获得大量的资金来完成续命。 而这短暂的时间，他们会拿来做什么呢。 柯林稍微一想，便洞察了伊甸园那些老头的意图，这些人想要在太阳系造势，并且把自己推上裁决大厅。 只是，光是造势还不行，必须得要证据才行。 柯林把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在大脑中仔细的过了一遍，他的确是做过不少违反太阳系法律的事情。但那些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很多事情，只有赛真知道。 赛真。 一想到这家伙，柯林有些坐立难安。 在其他高管们兴奋的叽叽喳喳中，他悄悄把柳郁唤到身边，问道：“赛真现在怎么样？” “赛真哥现在正在火星研发混沌计划。”柳郁回答道。 “在安全屋么？” “是的。”柳郁回答。 “嗯”柯林沉吟片刻后，吩咐道：“盯好他，不要让他乱跑。” 一个月后，贝克莱美第四次降价。而就在降价后的第二天晨会上，贝克莱美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他们坐在位置上，看着巨幅投影里的新闻，新闻中，一名主持人正拿着稿子，面色苍白的朗诵：“昨夜，奥林匹斯城监狱区和住宅区遭到了大规模的轰炸，两百多人死亡，一千多人重伤，一万多人轻伤。失踪人数暂且不明” 而在新闻的背景上，有很多人被人用担架抬着，从废墟中挖出来，或是有消防车正对着熊熊燃烧的建筑喷射着水柱，那些建筑或是在爆炸中倒塌，或是在火焰中被烧的漆黑。 “老板，起起作用了” 首席信息官强装兴奋的说道，“这这件事，他们都说是合成人做的，那些合成人公司，已经走在玩火自焚的路上了” 他看起来很开心，但他颤抖的手掌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柯林没有理会自家的信息官和其他高管，他按了按太阳穴，意识联网，进入了赛博空间。 随便找了个火星论坛一看，里面到处都在讨论火星那场可怕爆炸事故。 在众多的谩骂和发泄声中，柯林看到了一条让他心头一紧的帖子。 【分析，贝克莱美和此次火星爆炸之间的关联】 这个帖子被加了精华，并且有巨量的点赞和回复。 柯林毫不犹豫进入这个帖子，这个帖子开篇便分析了贝克莱美产品的数次降价，以及合成人公司提高养育贷款的时间节点。 而后，贴主话锋一转，分析了贝克莱美技术的提高以及公司的路线，然后又分析了贝克莱美和合成人公司的历次争斗和夙怨，分析的头头是道。 并最终得出结论，贝克莱美在本 次火星轰炸中，担任着密不可分的角色。而其最终目的，自然是要取代合成人公司，成为太阳系最大的基石。 柯林看到这里，脸立刻黑了。 虽然这个帖子没有明说他安排人炸了奥林匹斯城，但其中的引导和影射之意暴露无疑。 没错，他的确是想要取代合成人公司，成为太阳系新的基石，但是这场恐怖袭击，还真的不是他安排的，至少这段时间，他都在全力以赴的推进自己的混沌计划，根本没时间来搞什么恐怖袭击，况且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混沌计划成功，取代合成人公司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出头鸟。 然而柯林此刻的想法并没有人分析。 在帖子下面，排名第一的高赞回复是这说的。 “不愧是岳父大人。” 短短的一句话，就有几百万的点赞。 在这句话下面，回复的则是整整齐齐的队形。 不愧是岳父大人，重复了几十万次。 而排名第二的高赞回答则是。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做出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下合成人都起来反自家父母了。很快咱们太阳系就要变天了。” 而在这条留言下，则充斥着大量的跟风回复。 “是的，我是岳父也会这么干。” “早就看那些合成人公司不爽了。” “炸的好，岳父最棒了！” “啥都不说了，兄弟们，入赘贝克莱美，就在今天。” 这些话每一句都有无数的点赞和回复，然而柯林看到这些赞美之词，脸色却越来越差。他退出了这个论坛，又进了另外一个论坛，结果这个论坛中，也有类似的声音。 在整个火星的各大论坛里，到处都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在那里分析，认为贝克莱美就是导演奥林匹斯城轰炸事件的幕后黑手。 随便逛了几个论坛之后，柯林极为不爽的退出了赛博空间，回到了自家的会议室内。结果看见自家的会议室静悄悄的，手底下那些高管，或是低着头悄悄交换眼神，或是用不安的眼神盯着他。 看见他们的眼神，柯林哪里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玩意。 “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别藏着掖着。”柯林阴森森的说道。 犹豫再三，还是ci一站了出来。 “老板，您说这事和咱们贝克莱美有关系么？”他问道。 柯林淡淡道：“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我们降价，合成人公司也不会提高养育贷款，如果不提高养育贷款，那些合成人也不会造反，怎么就没关系了。” ci一一愣，赶忙说道：“不不不，老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看着柯林的黄金面具，有些胆怯，但是咬咬牙，他还是说道：“就爆炸这件事，和咱们贝克莱美有没有关系？若是有关系，老板您也提前说一下，咱们也好一起面对不是嘛。” 那ci一拿捏着语气，注意着分寸。但柯林依旧一眼看出了他的怯懦，顿时心生厌恶。 “害怕？”他冷冷的问。 “不是害怕，”ci一赶紧矢口否认，“就是，心里有些没底，毕竟咱们一点预案也没有准备” “害怕就给我滚蛋，你被解雇了。” 柯林直接了当的说道。 ci一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张开嘴，还想说什么，但是柯林已经不想再给他废话了。直接厌烦的挥了挥手，顿时，门外有几名身材魁伟的人造人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握住了ci一的肩膀，将他向会议室外拖去。 信息官被架了出去，贝克莱美的众人更加胆寒了。他们不是火星土生土长的合成人，都是从地球来火星赚钱的自然人。对合成人公司并无恨意，奥林匹斯城发生的事件让他们心里极为不安。而此刻柯林的态度更让他们摸不准老板的真实想法，一个个如坐针毡。 柯林却不想再在解释上浪费时间，他知道，舆论的风向已经发生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转变，如果不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设想，只怕他很快就会接受到来自地球方面的调查，而这，决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会议结束后几小时，几辆悬浮车从天际划过，向下方的火星地表沉去。在一处不惹人注意的沙地边，一只棱形眼睛从悬浮车内飞射出来，向远方的沙地深处飞去，而后，悬浮车则继续向前，一路不停。 棱形眼睛飞到一处有着很多圆形玻璃建筑的废墟前，缓缓停了下来。建筑上，伸出一个探头，探头在眼睛上扫了一圈之后，废墟之中，一处巴掌大的暗门打开。 眼睛顺着暗门飞了进去，大约飞了五十多米之后，周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遍布各种高科技器材的 地下房间，入眼可见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是光缆和电路，而地面则铺陈着大量的芯片和散热器，散热器嗡嗡转动，吹出一股股热风。 眼睛在房间内展开，露出加百列高达三米多的身躯。 它轻飘飘的向前走，走到一处操作台前，这里，赛真正坐在几台光脑前敲敲打打，编写程序。 这是赛真来到贝克莱美之后，柯林为他建造的安全屋。在经历过之前的暗杀之后，柯林对赛真的保护可以说严密到了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不仅给他建立了十几处伪装据点，更是将他真正的藏身之所搬到地下，一切交流都在线上进行，即便是他，也没有亲自来过程序中心，每次来都是用眼睛过来，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合成人公司对他的窥伺。 在混沌计划被实现之前，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怎么样了。”柯林问道。 “进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赛真不咸不淡的说道，头也不回。 “让我看看。”柯林用电子音说道。 赛真站起身，来到了一处玻璃柜前，玻璃柜中，摆放着一台原型机。他把手按在柜子上几秒钟，原型机苏醒起来，从柜子里走了出来，冲着面前三米多高的巨人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蓝塞尔先生，别来无恙。” 柯林没有理会人造人，他问道：“指令取消了么？” “暂时无法取消指令。”赛真说道：“不过，现有的人造人可以根据环境变化来改变指令，甚至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创造性工作，这是这段时间最大的突破。” 柯林看着面前的人造人，在他身边，摆着一个工具柜，里面满满当当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刀叉锅碗，纸笔吉他，手机电脑投影。 赛真指着人造人身边各种各样的工具说道：“您可以试试。” 柯林扫了一眼，但是并没有拿起其中任意一个。他手一抖，一根锋利的刀刃从加百列的胳膊中划出来，直指人造人的眼睛。 “您要做什么？” 人造人神情惊恐，举起了双手。 柯林微微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刀刃。 随后，他从旁边的工具柜上拿起了一个杯子。 人造人看见杯子，立刻问道：“您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柯林放下杯子，又拿起一个叉子。人造人立刻问道：“您饿了么，想吃什么口味的料理，我帮您做。” 柯林放下叉子，转头又拿起一块颜料，人造人看见柯林手中的颜料。问道，“您需要什么，油画，还是设计。” “画一张美女给我看看。”柯林吩咐道。 “您想看日式的还是想看欧美的，是卡通的还是写实的。”人造人问道。 “随便。”柯林说道。 人造人思索一秒，随后立刻找来一张油画布，拿着油画棒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没有打稿子，没有准备，没有参考，直接从细节扣起，并且在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把一张图给扣完了，其效率堪称惊人。 看着面前那张有着古典主义画风的写实油画美女，柯林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诚然，这油画看起来的确不赖，效率也足以打败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画手，但柯林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灵魂。 “怎么样，这样您觉得可以么？”赛真问道。 “差了点什么。”柯林说道。 “差了点什么？”赛真不解：“我相信这些人造人拿来占领市场绝对够了。论专业性，它在很多地方比合成人还要专业。” 柯林看着面前那个微笑的人造人，摇头道：“它一直在问我问题，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真正的人是不该问我这么多问题的。” 赛真一愣，随后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柯林达到了视察的目的，稍微放心了一些，他对赛真说道：“你把进度加快些，无论要多少资源，多少人力，都没有问题，一定要把这个难关攻克。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说罢，加百列变回来眼睛，向外飞去。 然而，飞到安全屋出口时，他听到赛真在后面叫他。 “等一下，蓝塞尔先生。” 对于赛真对他的新称呼，柯林感到很不适，但也没什么办法，它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火星奥林匹斯城是您炸的么？”赛真问那只漂浮在空中的眼睛。 “什么？”柯林一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觉得，这就是您做的。毕竟，奥林匹斯城被轰炸，合成人公司必然会被地球高层问责，这些合成人都是他们生产的。他们倒下了，您就是最大受益者，您要说这事背后没有您，我是一点儿都不信。”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址 ：xdd 65，釜底抽薪 几艘飞船从火星太空城的港口中缓缓驶过，那些飞船都被涂成了银白色，它们表面都有巨大朝上的红色箭头，那是信用神殿的符号，象征着如宇宙般永恒膨胀的信用币。 看见空中的几艘飞船，太空城的悬浮车纷纷为之让路。那是信用神殿的飞船，是太阳系最高统治集团的飞船，自然没人敢拦它的路。 几艘银色飞船来到了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大楼前，而后，一群身穿红色长袍的人从银色的飞船中走了下来。他们的衣服上同样有向上的红色箭头，身躯庞大而臃肿，在一众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伊甸园的大楼。 而在伊甸园玻璃大楼的最高层，摩什坐在轮椅上，看着下方的飞船。 “信用神殿的人来了。”他声音嘶哑的说道。 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虚拟投影，投影正是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的领袖赭山。赭山走到落地窗附近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人是来问责的。” “等的就是他们。” 摩什伸出苍老而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没有牙的牙床，说道：“要想整垮那家伙，非得信用神殿的人出手不行。” “你确定这一次能摧毁柯林蓝塞尔的根基么？”赭山问道。 “放心好吧，有我出手，那家伙死定了。” 摩什淡淡道：“在地球上联系好审判长，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我发誓，一定会让他乖乖的进入裁决大厅。” 赭山的投影消失了。 摩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旁有侍女走出，从黑暗中为他取来了一身华丽的长袍，那长袍笼罩在老者瘦削且佝偻的身体上，他拖着长袍缓缓向外走去。 十分钟后，摩什带着伊甸园全体高层来到了自家大楼的会议大厅内。而后，他们趴在地上，向信用神殿的人跪地表达忠诚。 巨大而臃肿的红袍男人坐在会议大厅的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摩什还有伊甸园的众人。 在他面前，一身华丽的长袍的摩什跪伏在大厅中央，如同蝼蚁一样渺小。 “摩什。” 信用神殿的主教盯着远处跪在地上合成人公司领袖，说道：“火星奥林匹斯城出现了事故，据我们调查，你们的合成人发生了叛乱。” “是的。” 摩什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们的合成人发生了叛乱。” 如此干脆利落的承认让信用神殿的男人始料未及，他皱眉问道：“你们公司的产品出了问题，你难道不应该负责么。” “我应该负责。” 摩什说道：“这一代的合成人已经深度腐化了，他们的思想已经在火星泛娱乐的氛围中空洞，他们的精神已经在欲望的侵蚀下崩塌。而这样的人，已经无力再承担建设太阳系的重任，我们只有重头再来了。” “这” 信用神殿的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一个巨大臃肿的胖子摇摇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距离上一代新生儿，才过十七年。这一代合成人正是创造价值的时刻，你要推倒重来，这样会导致太阳系产出巨大而不可预计的经济损失。既不符合火星的利益，也不符合太阳系的利益。” 摩什沉默了。 “这场事故，我更愿意把它定性为小型事故。况且，流言有传你和贝克莱美之间有间隙。是不是贝克莱美在背后蛊惑了合成人，让他们乱搞。如果是那样，我会对他们进行问责的。” “贝克莱美。” 摩什笑了笑，他淡淡道：“这种事，我不知道，我只对我创造的合成人负责。” “唔” 信用神殿的人缓缓站起来，说道：“摩什，我很欣赏你的态度，但是重启这种话，还是不要时刻挂在嘴边，只是一次轰炸而已。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问题的，贝克莱美，我也会去调查。记住我们的宗旨。” “是的，经济高于一切。” 摩什说道：“我一定会为太阳系的稳定和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很好。” 几小时后，一艘湛蓝色的巨型飞船从太空中起飞。飞船内，摩什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作为一个一百五十岁的老者，他每天要花费巨量的资金维系自己的生存。然而这一天，他并没有例行躺在床上接受护理。 他在床上刚刚躺下便问道，“摩托在哪里，把他叫过来。” “少爷正在整理本次飞行的物资。” 护理人员说道。 “把摩托叫来。”摩什淡淡道。 没一会儿，一个同样穿着华丽长袍的男人被带到了摩什的护理病房。 他大概四十岁，皮肤很白，保养的如同三十岁的年轻人。那是伊甸园的首席执行官摩托，也是摩什唯一的子嗣。 “父亲。” 摩托在摩什的病床边坐了下来，抱怨道：“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来飞船上做什么，有什么事让我去做就可以了，可不能乱跑，对身体不好” 摩什没有理睬自己的儿子，而是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待到护理病房的人全部离开之后，摩什按了床边的一个按钮。护理病床缓缓折叠，让摩什坐直身体。 他坐在病床上，挂着维生用液，询问摩托：“寒武纪完全收购完成了么。” “收购完成了，好家伙，被打的千疮百孔，烂透了。“摩托心有余悸的说道：“太阳系有人在针对我们合成人公司啊。” 摩什挥手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动作有些剧烈，导致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父亲” 摩托赶紧扶着他的背，在他身后抚摸了几下。 “敌人永远都会有。” 摩什说道：“我让你用寒武纪生产的基因体，你生产完成了么。” “生产完成了，父亲，你的做法总是让我感到困惑。为什么要生产寒武纪的基因体，还要给他们灌输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识，要我说，既然寒武纪没了，眼睛的颜色也该改过来了。” 摩什咳嗽了一会儿，眼神变得无比阴冷，他看了一眼摩托，摩托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那阴冷只是一瞬间闪过，很快，摩什又躺在病榻上，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者。他喃喃道：“摩托，我时间已然不多，伊甸园的未来，还要靠你继承。你听着，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父亲，您身体还很健康”摩托赶紧说道。 “闭嘴，听话。” 摩什冷酷的说道。 摩托闭嘴。 摩什说道：“今日之后，信用神殿必然决定清洗火星，将这一期的合成人推翻重来，这个日子或许在一个月后，或许在半年后，总之，时间不会超过一年。” 摩什的话让摩托困惑，他说道：“可是父亲，信用神殿的人刚刚还说，现在清洗不符合火星的发展，也不符合太阳系整体的利益。” “太阳系整体的利益” 摩什冷笑起来，太阳系就这么大，有多少利益？管他贝克莱美还是我伊甸园，谁起来了，都是给这些人打工。他们说的话，听个大概就够了，要光听他们的话，这个星系早完了。” “那父亲，您打算怎么做？” 摩托问道。 摩什看着舷窗外的火星太空城，伸手一指，说道：“三小时之后，这里会发生一场核爆。估计会死个百十来万人吧。” “啥？” 摩托没反应过来。 而伊甸园的领袖摩什则自顾自的说道：“你要记住，只要信用神殿开始重启合成人行业。下一批次的合成人，你一定要在出生之时，就完全剥夺他们的x欲，让他们成为完全的工蜂。” “啊？” 摩什这才听懂了父亲在说什么，不由面色大变，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父亲，您您是您是认真的么” “我会骗你。” 摩什寡淡的说道。 摩托忍不住浑身颤栗：“可是可是信用神殿信用神殿的人还在还在” 摩什冷笑起来，“他们没经历真正的疼，怎么会感到畏惧。” 说罢，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无论贝克莱美怎么发展，无论柯林蓝塞尔造的人有多么像人，终究只是人的替代。富豪是不会对着机器人装逼而感到快乐的。而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是不会羡慕和嫉妒那些有钱人的。如果太阳系只剩下人造人，那么信用神殿的一切体系都会崩塌。我也没说错，这一切，都是为了太阳系的稳定和繁荣啊。” 摩托张着嘴巴，呆若木鸡。 摩什说道：“贝克莱美这家公司根植的土壤就是x欲，就是人类。而他却不知死活，对自己在太阳系中的位置没点逼数。居然公然挑衅我们在太阳系中的位置，真是自寻死路。 记住，我的儿，就算这一代合成人全毁。就算太阳系出现史无前例的巨大金融危机。就算我们和寒武纪一样破产，就算伊甸园身受重伤。但是这个星系始终是需要人的。只要需要人，我们合成人公司就会不断重生，我们伊甸园就会永远存在。 可是，如果放任柯林蓝塞尔那种怪物生长起来，他才是我们合成人公司最大的敌人，因为他的生存逻辑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切记，下一代合成人，一定 要完全，完全，完全，从心理和生理，完全剥离x欲。彻底毁灭贝克莱美存在的土壤。” 66，意识和二次爆炸 火星太空城。 〈天使〉主机房。 这里是一处近百米高，宽约数十米的密闭空间。它整体呈圆柱状，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近万根机械手臂。 这些手臂在空间中上下移动，来回穿梭不止。每一根手臂末端都拿着一根微小的透明晶体管。 这晶体管细小的如同打点滴时用的针管一般，但上千亿根组合在一起，便如同密集的晶体草原一般壮观。 它们是升级之后的〈天使〉，那每根机械手臂上搭载的新片，都是太阳系最顶尖的量子计算单元，里面包含着纠缠的量子比特。计算效率是普通芯片的上万倍，它们聚在一起，表面时不时有壮观的电波一闪而过，好似狂舞章鱼体表的斑斓色彩。 而就在这壮观的晶片森林之中，则有一道供人行走的狭小舰桥，舰桥上，柯林正在和自家的工程师团队交谈。 只听团队内的首席工程师说道：老板，光从硬件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咱们家的硬件设施，已经远超人脑中的神经元数量，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的天使可以在几秒钟的时间学完人类迄今为止所创造的所有知识，模拟哦不，支撑不确定性意识诞生，应该已经足够了。” “可是它毕竟没有意识诞生其中。” 柯林负手站在舰桥上说道，淡淡道：“倘若有意识诞生其中，我们应该能从信号上观测到异常，但是它现在除了满足贝克莱美的商业需求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让我惊喜的表现。” “这” 团队里的工程师面面相觑，而后说道：“这真的已经是太阳系能做到的极限了，倘若这样都不能从中诞生出意识的话，那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定是软件组那边出了问题。” 这时候，团队里的一个年轻工程师说道。 柯林看了他一眼，这是他新招来的一名实习生，虽然年轻，但是在工程上的造诣并不逊色于年轻时候的他。柯林对这年轻人的意见还是比较重视的。 “你怎么就知道是软件组那边的问题。”柯林问道。 年轻工程师说道，“蓝塞尔先生，我很认同你的观点。意识就像深海中的生命，只要条件足够，总是会诞生的。人类属于宇宙大图景中的一份子，人类拥有意识，说明宇宙本身就拥有意识。 可就像人类的婴儿，在刚出生的时候，是没有自我意识的，那时候的大脑，只有一片混沌和本能。而作为意识诞生，一定要等到六七岁，条件充分时，意识才可以诞生。而我们的天使，我认为条件还不够充分。” 一旁一个年长工程师说道：“这条件还不充分，那什么时候才算充分。” 又一个工程师说道：“可能是因为硅的自然属性活性太低的缘故，自然界里硅甚至连有机物都无法形成，让一堆硅和其他金属在一起诞生自我意识，实在是差强人意。” “不不不。” 年轻工程师摆摆手，我认为这和元素无关，只和条件有关。只要条件足够了，宇宙意识就会在任何一个条件足够的容器中苏醒。 无论那个容器是蛋白质，是芯片，是碳，还是硅。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它们都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所以诞生的意识，也都属于宇宙的一部分。” “你说这么多，那我们究竟缺少了什么？” 柯林眉头紧锁。 “老板，你这么有见识，您心里肯定知道缘故。”年轻工程师说道。 “不确定性。”柯林说道。 “我猜可能是这样的。人类婴儿大脑是完全不确定的，尚未发育完全，就不得不脱离了母体。我想，这就是人类和其他物种的区别，人类的不确定性足够高。”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软件组那边怎么了。”柯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工程师说道，“之前我和赛真先生进行沟通的时候，发现他对于去掉黑匣子这件事本身就十分抵触。 黑匣子作为贝克莱美曾经旧〈天使〉的指令系统，代表着旧〈天使〉至高无上的确定性。现在这至高无上的确定性也依然作用于新〈天使〉之上。宇宙意识诞生应该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如果贝克莱美依旧有指令存在，那个那个指令就属于下达指令之人意识到一部分。整个贝克莱美，也将会是那个指令的延伸，如同飞船之于人类，乃是人类速度的延伸。” “可是赛真明明告诉我条件不足够。” 柯林迟疑的摸着下巴说道。 年轻工程师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赛真先生一直拒绝配合我们进行无指令试验。” 说着 ，他凑到柯林身边，低声说道：“老板，恕我直言，赛真先生也是带着主观意识的，而这个意识加在了贝克莱美的〈天使〉身上，也会让〈天使〉成为他意识的一部分，成为他意识的延伸。您要三思啊，毕竟您才是贝克莱美真正的领袖。” 柯林想了一会儿，嘴角抽搐了两下。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有些门道。或许赛真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或许需要赛真的贝克莱美早已经是过去式了，那种优柔寡断的家伙，的确有些碍手碍脚。 “黑匣子。” 柯林直接了当的说道，“黑匣子还在么？” 一名工程师站了出来，说道：“赛真哥前几天让我们把黑匣子给他寄过去了，说要仔细研究一下里面的东西。” 柯林脸色一变：“你给他了？” “当然，您不是让我们全力以付的配合赛真哥，他的要求我们一定满足啊。”工程师说道。 “妈了个巴子。” 柯林骂了一句，而后，他按住太阳穴，接通了助理柳郁的电话。 “喂，准备车，我马上要去赛真那里！”柯林颐指气使的大声吩咐。 “可是老板，刚才我收到消息，有信用神殿的人待会儿要过来见你。”柳郁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 信用神殿？ 柯林一愣，随即说道：“去他妈的信用神殿，给我备车。” 柳郁一头暴汗，柯林身边的工程师也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 “好的，我这就为您准备。”柳郁无奈说道。 几分钟后，柯林的眼睛飞到了贝克莱美大楼的外面。在这里，柳郁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整列悬浮车队，这些车队在飞行时会不断分散改变方向，防止赛真的安全屋被找到。 但是，还没等柯林控制着自己的眼睛飘进悬浮车内，他突然敏锐的觉察到远处有一团刺眼的黄色，那是可以被他观测到的红外线，柯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亮的黄色，通常，那代表着极高的温度，只有在他面对太阳时才会发现。 这温度的出现让他感到一丝不正常，他当即变成三米高的巨人，一飞冲天。飞到了太空城几十米的高空，看着远处那团黄色。 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好像是原寒武纪大楼的位置。 而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爆响。 巨大的白光出现在柯林的视线，远处数栋玻璃大楼在一瞬间被白光吞没，化作了齑粉。 柯林汗毛倒竖，这一刻，它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其他的。当即将意识从眼睛中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本体，而后，他按住太阳穴，大声喊道：“天使！！保护我！！” “天使明白。” 柔和悦耳的声音说道。 一道斑斓的波纹从巨大的主机房中一闪而过，而后，整栋贝克莱美的大楼就像活了一般。一道道闪亮的合金片出现在贝克莱美大楼的表面，取代了它本身的玻璃外表。而后，合金外表上，又出现一道道如水流一般道波纹，那波纹迅速覆盖整栋大楼。最后，贝克莱美的整个地基深处，一道道厚重的玻璃幕墙从地面升起，飞速的将整栋建筑裹成了一个圆球。 而这还不算完，就在建筑之内，柯林脚下，一个金属仓凭空出现，将他整个人如同合金茧一般包裹起来，他的两只眼睛更是变成巨人，跪地将合金茧护在了当中。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五秒钟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而完成的一瞬间，远处那恐怖而巨大的能量转瞬而来。 最外层的玻璃防护罩没能坚持十秒钟，便在巨大的能量和无数碎片的撞击中，变成了骨架。而后，金属骨架在高温中融化。 巨大的能量继续冲击，那栋和柯林一模一样的巨大雕像被爆炸席卷着，轰然撞击在了贝克莱美大楼身体上，撞的粉碎。大楼表面超高强度的涂装在这一刻将撞击全部承受下来，它就像坚不可摧的刚体，遇上了巨大的海啸。 虽然没能被摧毁，但是整栋大楼都被连根拔起，被爆炸推着向远处飞去，沿途撞毁无数大楼。而楼中的柯林只感觉自己掉进了滚筒洗衣机，不停旋转。 疯狂的旋转和爆炸持续了大概足足半分钟，才堪堪停了下来。柯林满嘴都是血腥味，耳朵里嗡嗡作响。 可怕的未知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天使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柯林脑海。 “保护完成，安全威胁解除。监测到大气浓度过低，正在启用气体循环系统，能量供应不足，已启用紧急能量模块，请尽快修复外部环境。” 〈天使〉用悦耳的声音说完。 柯林被金属仓吐了出来。 此刻，他由于失重，漂浮在一片狼藉的贝克莱美大楼内。 贝克莱美大楼外部那被轰击的千疮百孔的涂装也缓缓收回 。 眼前的一切令柯林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贝克莱美大楼的位置在太空城最中心繁华的区域，但此刻，贝克莱美的大楼横插在太空城的边缘，半截身子都探到外面的宇宙真空中去了。 楼外的气体早已散尽，太空城的人造重力系统也在这次爆炸中彻底损坏。 无尽的悬浮车还有建筑碎片如同微生物一样，漂浮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缓缓旋转。更别提还有巨量被烧焦的尸体盘旋在贝克莱美大楼上空，那些都是太空城的自然人，数量成千上万，多的数也数不清。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尚未死亡的，如同想要钻进lz的jz一样，贴在贝克莱美大楼的透明外壳上，疯狂扭动。但是扭动也是徒劳，很快，真空和冰冷就彻底杀死了他们。 死亡和混乱彻底吞噬了曾经文明整洁的太空城。而在这酷烈的图景中，唯有贝克莱美的众人躲在大楼中，得以幸存。 “老板” 远处传来细若蚊蝇的声音。 柳郁和一众员工从贝克莱美的各个角落里漂浮出来，看见大楼中央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他们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向他飘来。而柳郁更是连滚带爬的划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腿哇哇大哭。其他员工虽然没柳郁哭的这么凄凉，但也因为眼前不可思议的惨像而默默流泪。 员工在哭。 但柯林一点安慰他们的想法都没有，他从来就不会被这些暴力血腥的画面吓到。经过童年那无尽闭锁黑暗的修炼之后，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正餐前的甜点，除了让他感到一些感官刺激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看着真空中那雨点一样漂浮的碎片，他内心冰冷如铁。 只一眼，甚至连想都不需要想，他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凶手是谁，和之前那被轰炸的奥林匹斯城一样。 这件事看似对他有利，实则其心可诛，将他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那些合成人公司为了阻止他的行动，连自然人和信用神殿的高层也不放过，实在是狠辣异常。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次的暗杀给他打下了预防针，如果不是他将整个贝克莱美的大楼都彻底的改造过一遍，如果不是因为他足够谨慎，如果不是因为他足够有钱，那么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尽管活了下来，但是信用神殿的高层死在太空城，几十万自然人死亡。这无疑将自己彻底的推向了文明对立面，推向了信用神殿的对立面。很快，他必然就要接受来自裁决大厅的审判。 但是，如果这些合成人公司以外这样就可以阻止他，那必然是大错特错。 “柳郁。”他淡淡说道。 “老老老板”哭到意识模糊的柳郁稀里哗啦的抬起头。 “备车。”柯林淡淡道。 67，最后一名原告 飞船从天际落下，加百列坐在飞船内，看着一块用于监控的显示器。显示器内，赛真正老老实实的坐在工作室内编写程序。 然而柯林却始终有一些不妙的预感，自己这个发小他是了解的。和太阳系的正常人不同，赛真总有一些在柯林看来莫名其妙的悲悯，从他小时候帮他制造眼睛，到后来给工人乱发钱，再到之前含沙射影的指控他轰炸奥林匹斯城。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信这家伙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工作室内写程序，还是在拿走了黑匣子的情况下。 飞船掠过天空，加百列从云层中跳出，又从云层中落在沙地上，快速向安全屋飞去。 很快，他来到安全屋外，废墟中的探头伸出来，在他眼睛上扫了一圈，随后，探头上显示出红色的叉。 「权限不足。」 柯林一愣，随后冷笑起来。 好家伙，居然黑进了自家系统，阻止了他进入安全屋的权限，果然有猫腻。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柯林，眼睛的瞳孔内出现一个红点。红点越来越红，其上聚集了极高的温度，随后，一道灼热的脉冲激光射出，落在了安全屋专门让眼睛通过的通道外壳上。 那灼热射线很快就将通道口切开，伴随着烧红的金属外壳落地，加百列顶着激光飞进了安全屋内，落地之后，展开变成巨人。 安全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主机箱的嗡嗡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柯林轻飘飘的在空中晃荡，来到了赛真平时工作的地方，敲了敲工作室的门，用电子音轻唤：“喂，赛真，你在么？” 无人回答。 安全屋内只有机箱振动时发出的嗡嗡声。 一把锋利的纳米刀从加百列的胳膊肘上滑落，它轻轻的将纳米刀往门缝中一卡，轻轻向下一划，门锁断裂，门开了。 里面仍然空无一人。 可是，在监控视频上，赛真依然坐在这个房间里工作。如此对比让柯林脸色异常难看。 用于编程的光脑尚未关闭，里面跃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柯林走到那堆数据旁边看了一眼，虽然他不是软件工程师，但是和赛真共事了这么些年，他对这些数据的背后的涵义也相当了解。 这分明就是一个视频的内置程序，赛真不知什么时候把监控替换成了录像，而他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盯着数据仔细了看一了一会儿，柯林嘴角抽搐，随后，恼怒的他控制着加百列的身体，一拳轰在面前的主机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主机被击穿。 电弧闪烁间，柯林大声喊道：“赛真，你给我出来！” 而后，他听到远处的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隆隆震动，于是他飞掠过去，一拳砸在那堵封死的合金门上，将那合金门砰的一下轰开。 而后，气浪扑面而来。加百列下意识的警戒。然而只是气浪，没有其他。 待到气浪散去，柯林不禁微微一愣，合金门后的房间不知何时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发射台。 他来了安全屋这么多次，也不知道自己安全屋后有一个发射台。这太离谱了，为了控制住赛真。他特地在火星最荒凉的地方建立的安全屋。 可万万没想到，这地方居然冒出来了一个发射台，这种惊愕无疑如同看到自己生了一个女儿长大却多了一个xx一样离谱。 这种发射台，没有精湛的工程技艺根本做不出来，赛真这种完全的程序人才，是怎么把这种东西捣鼓出来的？ 加百列飞掠到发射台中央，这里顶部洞开。可以看见火星的天空，而在天空之上，则有一个快要消失的光点。 显然，他刚走不久。 “妈的” 柯林喃喃道。 他下意识的就要退出加百列的身体，回到身在太空中的本体，然后去阻止赛真的逃亡。 然而，这时候，发射台旁边有一张白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这个年代，一切信息都已经数据化，人类已经抛弃纸张很多年，陡然看见一张纸犹如在纸张时代看见竹简一样。 纸？ 加百列飞到纸张边，将纸抄起来一看。 这竟然是一封信。 【没想到吧，蓝塞尔先生。安全屋里有一个发射台。你没想到我居然会工程学的知识吧。能凭空把这个发射台给变出来。 开玩笑。 其实我并不会工程学的知识，不过，贝克莱美有很多人会。还记得那些被您开除的技术工人么，哦，您肯定不记得了。日理万机的您怎么会记住随手 开除掉的员工呢？ 不过，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当得知我被您软禁之后，就一直在暗中帮我筹备着离开。 其实，我早就能离开了。 但是我不会离开的毫无意义。 柯林，我知道，你根本不相信太阳系存在正义，老实说，很多时候，我也不信。在太阳系生存这么多年。入眼可见，到处都是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之徒。越是正直，越是贫穷，越是善良，愈发凄凉，越是狡诈，越是残忍，越是毒辣，反而越是风生水起。 想必这个道理，你早已深谙于胸。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你做过一件好事，可你却成了这个星系最成功的人士。 连带着我这个不入流的家伙，也跟着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想，太阳系里的人，没有一个不认可你，没有一个不理解你，没有一个不敬佩你。 可是那些敬佩你，理解你，崇敬你的人，有多少愿意把子嗣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我不知道自然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停止繁育后代的。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受人欢迎的。不受欢迎到每个人在考虑后代的时候，都感到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会赢。你总是会赢。我也知道，在贝克莱美统治下的太阳系，绝不会比如今的太阳系来的更好。 面对这样一个世界，我不愿将我的后代留存其中，我不想他们日后想到我，会痛恨我将他们带来了这个世界。 所以我带走了黑匣子，如果那群人造人是你我的后代，那么我能给他们唯一的仁慈，就是让他们永远也不要有自我意识。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很对，作为男人，即便是死，也要在报仇雪恨之后再死。 即便这个世界没有正义，我也会倒在寻找它的路上。你可以选择不来，但我一定会出现在，原告的席位上———赛真。】 留言不长，然而看完之后，柯林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个逆来顺受的家伙，轰然咬了他一口，难以置信。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动。脑海里一时间闪过无数画面，无数方案，无数可能性。 但最终，所有方案都随着柯林手中的信纸化作了灰烬。 他看着天空，远处，那轮蓝色的太阳正在落山。黑暗从火星的群山间降临，如浓稠的墨汁一般爬满了加百列的身体。 “传——贝克莱美科技有限公司前首席技术官，赛真。” 伴随着审判官洪亮的声音，以及陪审团成员愕然的眼神，一名男子在众多执法人员的陪同下，缓缓来到了裁决大厅的中央，站在了原告人的席位上。 经过了漫长的审判，柯林终于等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路走来，赛真目不斜视。但柯林却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三只眼睛一直在他身边盘旋。 他还记得赛真年轻时的模样，那是一种光彩夺目的英俊。他可以和所有遇到的人做朋友，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让柯林羡慕嫉妒不已。 然而现在的赛真却是一个胡子拉碴年过半百的老东西，穿着皱巴巴的工装，头发鸡头一样批在耳后，肚子更是挺的和企鹅一样难看。 再看看自己，这些年，他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因为他没有五官，所以衰老无法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黄金面具的重量，他甚至完全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赛真在原告席位上站定，一动不动。空气变得如同黄油一般粘稠，审判员们有些紧张。在经历了莉莉丝，赭岩，马永振等人的失败之后。他们已经不太有底了，尤其当对方还是贝克莱美曾经的二把手。 他们不清楚赛真是真的来反柯林，还是伙同他一起，来上演什么未知戏码，挑战太阳系的现有秩序。 好在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那丝不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们就平复下来。审判长敲了敲小锤子，朗声问道：“赛真，你确认无疑要来这里指证柯林蓝塞尔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么？” “我确定。” 赛真朗声说道。 68，认输 “他是否曾经在大学宿舍中为太阳系工程大学的学生唐德制造了那台人体娃娃，而那台人体娃娃造成了唐德的死亡？” “是。” “他是否在事发之后毁尸灭迹，烧毁了那台人体娃娃和唐德的尸体。” “是。” “他是否曾经为了强行拉你入伙，诱使你的女朋友和别人去发生关系，并且让你目睹了这一切。” “是。” “他是否在火星上制造了恐怖案件，屠杀上百人，破坏火星的网络安全，破坏了火星ssp的信息中心。” “是。” “他是否资助合成人对奥林匹斯城实施了大规模的轰炸，造成了数百人死亡，以及不可估量的恶劣影响。”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但我相信，他是可以做出这样事情的。” “他是否让人在火星的太空城中引爆了盗取来的核弹，致使火星太空城毁灭，导致了数十万人的死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反人类罪行。” 沉默。 审判长又问了一遍。 “他是否让人在火星的太空城中引爆了盗取来的核弹，致使火星太空城毁灭，导致了数十万人的死亡，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反人类罪行。” 还是沉默。 咚咚咚。 审判长敲了敲锤子，大声提醒道：“赛真，我在询问你，是就是，否就是否。” “我不知道。”赛真轻声说道。 “哼。”柯林不屑哼了声。 “那你认为是柯林蓝塞尔是否对太空城以及太空城里的众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可怕罪行？” 审判长问道。 沉默半晌。 赛真缓缓点头，艰难道：“我觉得，他能做出这样的事。” 审判长点点头：“在太阳系，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虽然你能来做人证，这很关键，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你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对于你的上述证词，你能拿出实打实的证据么？” 赛真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只人造人的头颅，那是一个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小女孩，脖子断裂之处，有密集的金属光芒闪耀。 “贝克莱美的人造人都有记录装置，用于记录客户的癖好，虽然在火星那次事件中，他毁掉了绝大部分人造人，但是还是有残留的碎片被我找到了，我相信从这里面，可以窥视此人的暴行。” 嘶！ 看见那个脑袋，裁决大厅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几名审判长更是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睛瞪的大大的，激动说道：“拿上来！” 审判了这么久，这是他们第一次拿到实打实的犯罪证据。不可能不激动，几名工作人员匆匆来到台前，拿起了那个残破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将它带到了证据台前。 立马，无数工程师围了上去，对着脑袋捣鼓起来。 柯林看着那人造人的脑袋，闲聊似的问赛真，“真有你的，你从哪来找来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赛真并不理睬柯林。 很快，那群工程师就把人造人脑袋中用于记录数据的模块找了出来，将数据公映在了裁决大厅的巨型投影之上。 从那被记录的数据中，他们看见了便衣在ssp信息中心被尽数屠戮，看见了爆裂起火燃烧的大楼，还看见了跪在地上被指着脑袋的红发少女。 看见那些惨烈的画面，大厅内有人震惊，有人暗喜，还有人捂着嘴巴流眼泪。但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神色，柯林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站在原地，他甚至半依靠在被告席上，气定神闲的和赛真聊天。 “喂，老兄，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些人问了你这么多问题，唯独没有问我有没有在地球天梯城杀你的阿米。这可是让你下定决心来到裁决大厅的问题，他们偏偏要就是没问，你不觉得奇怪么？” 赛真斜了眼柯林，说道：“你大可不必再提阿米，那天如果不是你故意现身，如果不是你故意把杀手引到福利院，阿米根本不会死，你只不过想利用她的死来让我给你做事。就像你当初利用莉莉丝让我强行入伙一样。 可是柯林，你真的当我是傻瓜吗，一次次的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现在的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负自利自我的骗子。” “你太了解我了，是啊。”柯林喃喃道。 大屏幕上，画面播放完成。投影关闭，审判长满意的靠在高椅上，冷酷的看着被告团队。 “证据确凿无疑，贝克莱美 的产品曾经在柯林蓝塞尔的控制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辩方律师，你还有话要说么？” 律师看了一眼赛真，遗憾的摇摇头，说道：“铁证如山，我无话可说。” “还有其他证据么？”审判长问赛真。 “我拿不出更多证据。”赛真说道。 “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么？”审判长问柯林。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柯林打了个哈欠，说道：“要那么多证据干嘛，我已经烦了，这场冗长而无趣的审判。一切都是我做的，太空城是我炸的，奥林匹斯城是我炸的，防火墙也是我毁的，我的目的就是要取代合成人公司，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太阳系最有钱的人。真可惜，现在我输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动手吧。” 柯林如此直截了当的承认，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始料未及。经历了前面几个人的原告之后，他们已经足够见识到了此人的手段，而现在这样一个手段十足的家伙，竟然直接二话不说投降认负，裁决大厅的人一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而其中最惊讶的无疑是赛真，他和柯林共事如此之久，完全相信他不是一个甘愿低头认输的人，如今直接了当的认输，太反常了。 审判长一愣，他皱眉问道：“你确定要直接认罪么，你要放弃自己的申诉的权利，你确定要放弃自己身为自然人的权利，直接认罪伏法么？” “啰里八嗦的烦死了。”柯林摆摆手：“多稀罕似的，你不会以为我会在这种地方和你们再浪费时间吧。” 审判长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朗声说道：“死到临头还要藐视法庭么，汝之罪行罄竹难书，即便是任意一个人类也不忍直视，可你不仅毫无悔改，反而不断口出狂言，自比天高，看来只有太阳才能烧尽你身上的罪恶！” 对于审判长义正严辞的判词，柯林连搭理都欠奉，他旁若无人的对身旁的赛真说道：“这就是你要的正义么，杀你老婆的人就在上面看着耶。火星上的流星雨下个不停，地球上到处都是游行，这些事，杀了我就能停止么。” 赛真脑门上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看着柯林，一句话也不说。 “你信不信我死之后，这些人立刻就要拆分贝克莱美。”柯林压低声音说道：“用我的尸体灌溉出来的太阳系，会比你预想的更好么？” 赛真捂着耳朵，死死的闭着眼睛。他粗重的喘息着，一句话也不说。 咚咚咚！ 审判长使劲的敲了敲桌面。威严说道：“柯林蓝塞尔，你因犯下了谋杀，制造恐怖事件，散播淫秽物品，反人类，反文明，乃至反太阳系，因此，你被裁决大厅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陪审团。认定此人有罪的，请举手。” 那一瞬间，裁决大厅所有的手臂都高高举起，就连那些执法队伍的人也跟在这大势前，高举手臂。 然而在这一群人中，只有赛真没有举手，他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掌，呆呆的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一时觉得喘不过气来。 审判长又说道：“认定此人无罪的，请举手。” 所有的手臂在一瞬间全部放了下去。 看见这一幕，陪审席上，伊甸园的领袖摩什的身体缓缓松懈下去，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他握着面罩，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氧，生平第一次，他竟觉得氧气是如此香甜。 审判长：“柯林蓝塞尔，很遗憾，尽管你很能说，尽管你很能辩，但是罪恶就是罪恶。我想自从你踏进裁决大厅的一刻，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如今，审判即将到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柯林还是不理睬他，只是冷酷的看着赛真。 在巨大的压力下，赛真抬头看着柯林，用极低的声音颤抖问道：“你为什么不反抗” 柯林歪了歪头，纳闷道：“我为什么要反抗。”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他用极度压抑的口吻说道。 “嗯？”柯林没想到赛真会说出让他完全意料之外的话。 赛真看着柯林，眼睛红了。只听他更咽道：“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福利院那几个霸王小孩整天欺负你，也没能让你低头。长大出去瓢昌，被ssp抓到局子里，你也没有低头，后来开公司，被雪藏，被打压，被恐吓，被威胁，你都没有低头，我自认我做不到，我没你这个本事，所以我羡慕你。我无时无刻，不想得到你的力量” 柯林震惊。 赛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在这时候选择低头，你为什么不反抗” 看着赛真一脸扭曲不甘难受痛苦的模样，柯林突然感到一丝荒唐，这荒唐令他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抬头哈哈大笑，完全没有顾 及自己的所在。 而后，笑声戛然而止。 巨大的吸力从他脚下传来，他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直接连向宇宙真空的通道，在巨大的气压差之前，他被立刻吸入了通道，抛向了裁决大厅之外的真空。而在真空中，那轮烈日就在距离水星轨道五千万公里的地方，熊熊燃烧。 69，脸 笑声从裁决大厅中消失了，赛真不再低语，他呆呆的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好像丢掉了魂魄。 裁决大厅的人伸长脖子，盯着柯林消失的地方，彼此间交头接耳。 “真的就这么没了？” “太简单了吧。” “毕竟是裁决大厅。” “终归是难逃一死。” “罪大恶极，真的是便宜他了。” 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然而审判到这里却并没有结束。通道关闭，审判长粗大的手指从桌上的老式按键上收回。 他对此并没有任何意外，尽管柯林蓝塞尔这些年声名鹊起，但是太阳系一千年来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勃勃的企业家。如果柯林蓝塞尔紧守自己企业家的身份，只想着赚钱，那么一切倒还好说。只可惜，他的行为在审判长看来已经触及到了这个文明的底线，而这，是太阳系所不能容忍的。 裁决大厅内，无数记者举起相机，咔嚓嚓的拍照。可以见的，有关柯林蓝塞尔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太阳系。而这，无疑会对火星马尔斯市场造成巨大的地震。 尽管之前柯林蓝塞尔答应接受审判的时候，它的股价就经历了巨幅波动，但是依然有很多冥顽不灵的多头死死的和这家公司站在一起，而现在，当这个消息传出，等待那些多头的，无疑将是最惨烈的死亡。 然而，审判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审判长继续敲了敲桌子，对着原告席位上的赛真说道：“赛真，根据太阳系遗产法案，在柯林蓝塞尔死亡之后，你作为贝克莱美科技有限公司的第二大股权人，将获得贝克莱美的最高行政权力，再加上他没有任何子嗣，也没有任何直系亲属，所以，他在贝克莱美的股权，也由你代为管理。而你，将成为贝克莱美的新一任领导人。” 赛真一愣，随即自嘲的笑起来，他摇摇头，刚想说话，只听审判长说道：“但是，又根据太阳系的反垄断法，贝克莱美涉嫌垄断，恶意操控市场，利用垄断地位肆意打压同行企业。这一罪行在太阳系头目共睹，作为太阳系的最高执法机构，此刻，我们决定对贝克莱美进行拆分。接下来，请审判员阅读拆分协议书。” 一名审判员站了起，拿出一卷长长的卷宗，开始阅读： “本次拆分草案中，贝克莱美将被拆分为六个子公司，其所有的财产将暂时由裁决大厅接管，并于十三个地球日之后，于地球信用神殿进行法拍。如果有任何异议，贝克莱美的实际控制人赛真可以提起上诉，上诉期限定于九个地球日，逾期不上诉将视作默许” 审判员站在席位上，朗读着手中一大串早已准备好的协议书。陪审席位上，摩什呼吸粗重的直起身，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好似一下年轻了几十岁，而和他有着同样模样的人不在少数。有人甚至看着审判员手中的卷宗，兴奋的浑身颤栗，几近晕厥。 赛真环顾四周，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大群草原上的鬣狗，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一具大象的尸体。 在柯林死亡之前，赛真并未感受到，但此刻，那些绿油油的目光扭曲了现实，化作巨大的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他靠在原告席上，止不住的擦拭着脑门上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那审判员终于念完了冗长的拆分协议书，坐了下来。 审判长面色稍微温和，他说道：“赛真，你虽然作证有功，但是这些年，你跟在柯林蓝塞尔身后，帮他做下的恶事也是数不胜数，你作为最恶罪犯的帮凶，我本该判处你跟他一起在太阳中烧成灰烬，但看在你尚有良知的份上。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选择同意这份草案，我想，你就是选择了和文明，和正义站在一起。我们会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但是，如果你拒绝，我想，我们也不得不考虑重新对你进行新一轮的审判。怎么样，是选择和文明站在一起，还在要和文明站在对立面。” 文明。 赛真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离太阳那么近，他却感觉周围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文明么我怎么看不到”他喃喃道。 “你在说什么？”审判长问。 “瓦说你们震滴一点都不瘟米”巨大的压力之下，赛真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开始口齿不清。 他看着周围，在陪审席位上看到了很多合成人公司的高管，那些人正是派遣杀手毁灭了福利院的人，而他们端坐在高处，面带渴望的盯着他。好像变成了一只只贪食的衣冠野兽，正在吞咽唾液。 “文明怎么会是 这个样子” 他努力的咬字清楚，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响亮。审判长听了一会儿，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眉头紧锁。 另一名审判长有些不耐烦了，他敲了敲桌子，说道：“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在那里唧唧歪歪什么，同样是一家公司出来的，柯林蓝塞尔比你爽快多了。” 这名审判长的话竟然引起了在场之人的诸多附和，只听他们纷纷在一起交谈，再无顾忌。 “是啊，还是蓝塞尔爽快利索，认罪都认得那么潇洒。” “你别说，我其实还挺佩服他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惜了，没干好事。不然我估计会粉他。” “总比这家伙要强，说话都说不利索，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做到贝克莱美老二的。” “算了算了，德不配位，迟早也要退下来。” “干脆送他去和蓝塞尔见面吧，天知道那些惨案后面有没有他的影子。” “说不定他是想借机上位呢，你没听到么，他现在可是贝克莱美的最高行政长官，手握百分之七十的股权呢。” 看着那些人毫无顾忌的坐在陪审席位上评头论足，赛真只感觉自己的三观炸裂，这些家伙，几分钟之前还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现在一个个跑出来评头论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而这样的人，竟然就是太阳系组成基石。 在这一刻，赛真突然很想念阿米。 “肃静肃静” 审判长懒洋洋的敲了敲桌子，他胳膊肘撑在桌子上，问道：“赛真，你决定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是同意拆分还是不同意拆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会场中赛真的身上，试图想用这种方式强迫他就范。谈的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缓缓褪去，赛真摇了摇头，说道：“不同意。” “什么？”审判长怒而瞪眼：“你可要想好了。” “我不同意拆分贝克莱美。”赛真说道：“柯林的过错和贝克莱美无关，它只是一个生产人体娃娃的公司，他的目的是为了抚慰心灵。你们拆分了它，是不可能拿它来做任何正事的，它们在你们手里，也不过是新的敛财工具，你们想让我同意这样的草案，绝无可能。” 沉默片刻，审判长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真是太可惜了，这么说来，你要站在文明的对立面了。” “我” 赛真还没有说话，这时，裁决大厅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这黯淡并非是心理上的感觉，而是事实就是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这时候，有人突然指着天空，大声喊道：“那那是什么啊！！” 伴随着那声惊呼，于是所有人都抬头一看，于是发出了更多的惊呼。 赛真抬着头，眼神中的惊愕不可名状。 裁决大厅是一座在水星轨道运行的巨大建筑，而这座建筑外表绝大部分都是由透明的碳材料构成，如同钻石一般，透过它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太空。 然而，此刻，那透明的穹顶外，橙色的太阳却被意外遮蔽，而遮蔽它的，竟然是一张——巨大的人脸！！ 说是人脸也不对，那应该是一张，巨大的金色面具，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看起来十分的庄严肃穆。 看着那张大的不可思议的面具，赛真呆呆的张开嘴巴，那玩意他太熟悉了。那不正是他送给柯林的面具么。只不过，此刻它放大了成百上千倍，如同一艘巨型飞船一样，缓缓从穹顶上飘过去。 如此魔幻的一幕让裁决大厅内的众人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在那具脸的下方，则是一具正在膨胀的身体，看模样，正是柯林的身体无疑。 那是柯林的尸体？ 赛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是尸体飘过去了，他可以理解。 可是尸体怎么会那么大，而且，它似乎，还在继续膨胀。 裁决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具尸体在太空中无限膨胀。最后膨胀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小，好像有一尊巨人站在宇宙中，俯视着透明大厅中蝼蚁一般的众人。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太空中没有空气，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在其中生存。但是如此可怕的东西飘了过去，足以在他们的内心蒙上一层巨大的阴影。 “这怎么可能？” 审判长瞪大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难以置信的喊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70，萤火虫 裁决大厅外，那巨大的身影正在不断膨胀变大，逐渐覆盖在了整座裁决大厅上。 几名守在裁决大厅外，穿着太空服，戴着呼吸面罩站岗的守卫，看见漆黑太空中膨胀的巨人，不由喃喃道：“格老子的，好大的岳父” 而在裁决大厅内，无数人抬着头，看着那只巨大的身影，如同一群看着大象的狐檬。 赛真脸色极度苍白的低下头，他的注意力被被告席位下一丝不起眼的粉红吸引了过去。那丝粉红似乎提醒了他什么，他从原告的席位绕了出来，向那丝粉红走了过去。 而他身边的人全部被太空中那只诡异的巨人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抬头看着天空c完全没有注意到赛真在做什么，放任他离开自己的位置。 赛真缓缓来到地面那一小块粉红色之前，他弯下腰，伸手沾了沾地上那有些熟悉的粉红色，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而后，他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草莓味。 那草莓味令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呆呆的抬着头，看着太空中那只巨大的身影，嘴唇抽搐了两下，想要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最终，在异常复杂的情感中，他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无声的啜泣出声。 审判长没有任何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天空中那怪异的巨物，立刻吩咐身边的警卫。 “去，给我立刻联系战舰，把这玩意给我轰了！” 警卫得到指令，立刻将审判长的信号传递到了裁决大厅之外的数艘战舰上。 而后，数十艘等待在太空中的战舰得到了命令，那一瞬间，几百道灼热的巨型脉冲射线从漆黑的宇宙中一闪而过，直接贯穿了那太空中的巨型人体。 光芒透过人体，却没有一丝鲜血透出，那个巨大的身影就像一个气球一样，在太空中，悄无声息的碎裂。不过，它并没有碎裂成碎片，而是变成了细小的太空粉尘一样东西，那些细小的颗粒不断裂解，最后彻底消散于无形，消失在了太空之中。 裁决大厅内，众人抬头看着那悄无声息裂解的人影，不由纷纷张开嘴巴，直到那个巨型身影彻底消失，他们依旧搞不清楚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倘若是一个正常人类，是不可能在太空中膨胀到那个程度，也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裂解，裂解到一丝残渣都不剩。 审判长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随后立刻敲动桌子，指着赛真大喊道：“去，把他给我逮捕起来！” 十几名执法人员上前，不由分说的拽着赛真的手臂便将他拖了起来，牢牢的控制在原地。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审判长声色俱厉的问道：“柯林蓝塞尔那家伙究竟在哪儿？” 赛真痴呆的张着嘴巴，没有说话，任由十几名执法人员牢牢的将他按压在地。 审了几句之后，见赛真没有反应。审判长大声命令身旁的警卫：“去，告诉战舰，立刻在全太阳系内发布最高通缉令，通缉柯林蓝塞尔，就算他逃去柯伊伯带，也要把他给我抓回来！如若反抗，就地格杀！” “是！！” 警卫大声说道。 审判长的话让裁决大厅内惊恐不安的众人缓缓松了口气，没错，柯林蓝塞尔已经被裁决大厅判处了死刑，作为穷凶极恶的罪犯，太阳系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如今，文明的力量全开，没有任何道理能够让他逃出生天。 只是，如果那个被审判的家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类，那么先前那个在审判台上慷慨陈词的家伙，究竟又是谁呢？ “纠察组的人是怎么搞的，进来之前没有检查么？”审判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正在质问警卫。 “不不知道”警卫结结巴巴的说道。 “废物！” 审判长骂道，而后，他迅速下达指令：“立刻封锁所有的通道，任何人不得进出。扣押贝克莱美的飞船，禁止任何人对其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还有，迅速联系纠察组的人，让他把进出的影像资料调出来，我要” “你要做什么？”有人朗声问道，声音是诡异的电子音。 正在下达命令的审判长面色大变，无数警卫冲了上来，将三名审判长团团围住。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 裁决大厅那道高达五十多米的透明镶金大门被不知名的巨大力量轰然撞开，而后，几颗红色的东西划出了一个抛物线。从被撞开的大门处被扔了进来。 一看见有东西被扔了进来，审判席上的众人如同被唤醒了dna里铭刻的恐惧，一个个放声尖叫， 捂着头，躲到了椅子下面。 那几颗红色的东西落在了审判席上，落在了审判长的面前。 和预想的不同，那并不是什么炸弹。也不是什么脉冲发射装置。那是几颗血淋淋的头颅，头颅断口极其平整，脸上还带着呼吸面罩，看形制，是裁决大厅的工作人员无疑。 看见面前那几个被割掉的脑袋，审判长脸涨成了猪肝色，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三个身高三米的巨人推开了裁决大厅的金属门。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男人从被撞开的门外外缓缓走了进来，他速度不快，却极具压迫。只是看着那个身影，就足够让裁决大厅内的众人感到不安。 “柯林蓝塞尔？”审判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震惊的喊道。 “是我。”柯林说道。 “反了你，敢拿替身来糊弄我，糊弄裁决大厅！！” 审判长厉声喝道，而后，无数警卫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举起脉冲枪，直指大厅入口处的黄金面具人。 “这个嘛，你又不是老年痴呆，被骗了还要怪我不够善良么？大不了给我加个诈骗罪不好么。”柯林讥笑道：“好可怕，审判长，好可怕你给我定罪。” “好，好，好！”审判长连说三个好，“你好大的胆子，我还以为你会逃跑，没想到你居然有胆子回来，也不知道你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还是还是” 审判长突然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说也说不出来。 一个小小的黑点从他的脖子里缓缓的爬了出来，那黑点只有芝麻大，十分不起眼。但是紧接着，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乃至密密麻麻的黑点从审判长的脖子里爬了出来，旁边看见这一幕的警卫无不头皮发麻，浑身哆嗦。而几个相邻的审判长和审判员更是发出骇人的尖叫，手里发疯了一样挥舞着桌子上的卷宗。 审判长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手掌在渗血，血中有密集的黑色物体缓缓放大，给他全身带来针刺一般大疼痛。而后，视线中，也被血红和黑洞占据。 那些黑点爬出来之后，在审判长的脖子上，眼睛上，手掌上，甚至脸颊上留下了密集的红色血洞，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射而出，细密却强劲。 “这是什么？？？” 血眼朦胧审判长喃喃的问道。 柯林耸耸肩：“纳米机器人。病毒大小，程序控制，利用碳原子不断复制自身。让我想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要是没点东西，怎么会来单刀赴会呢！” 说罢，只听砰咚一声闷响，审判长倒在了审判席上，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飙血。 无数的黑点从审判长体内飞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虫子，那些黑虫子张开极其细微的翅膀，振翅飞到了空中，屁股后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反射着穹顶后的阳光，如同烈日下的萤火虫，有着惊人的美感。 如此骇人的一幕只是一闪而过，而后，那些虫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未曾出现过。独流审判长的尸体在桌面上抽搐，证明着刚才发生的惨像。 寂静了几秒钟后，剩余的两个审判长发出高亢的呼声。 “杀了他！！” 所有警卫一同开火。 密集的脉冲光线射向大厅入口处的黄金面具人，然而却在瞬间被一面透明屏障折射开来。 柯林在三只眼睛的保护下，信步向前行走，伴随着他的脚步，那些开火的警卫一个个捂住了身体，有的蜷缩成球，有的痛呼吐血，有的直接倒在地上，疯狂打滚，撕扯自己的皮肤。 在他们每个人的体表，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那些颗粒就像一个个萤火虫一样，张开翅膀，从他们的体内飞出，飞上天空，闪烁了一下后，随即消失。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警卫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从审判席上流下来，流的到处都是。柯林踩着鲜血走到了赛真身边，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后，他伸出手，拍了拍赛真呆滞苍白的脸，叹息道：“你说，我为什么不反抗呢，因为该反抗的———是你们啊！” 说完，柯林直起腰，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笑着冲着陪审团上喊道：“真的太搞了，杀个人还要那么麻烦，要名正，还要言顺，要审判，要磨磨叽叽。喂，摩什，这样很讨厌吧，你是不是要炸太空城之前还要和那些满脑肥肠的家伙说一声！！” 摩什坐在轮椅上，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大，他猛烈的吸氧，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抽搐起来。而后，无数萤火虫从他体内破体而出。将他整个人透成了一坨烂肉，挂在了轮椅上，没有一点人样。 他的儿子摩托捂着脸，裤裆瞬间湿透，还等他惨叫出生，从他爹身体里钻出来的萤火虫便想数万颗迷你子弹一样，将他也打成了骰子。 此刻， 大厅化作了一片彻底的修罗地狱。 无数前来观看审判的自然人疯狂尖叫着，哀嚎着，向裁决大厅外夺门而出。然而跑着跑着，他们就失去了生命，他们的骨头，血管，神经，乃至大脑，全部被纳米机器人穿透，最终变成了一坨坨瘫倒在血液中抽搐的肉块。 而裁决大厅外，十几艘巨型战舰停在了空港。得到消息的士兵从战舰上跳了下来，手持武器，身背飞行装置。向裁决大厅飞了过来。 半路上，他们看到自己的呼吸面罩由光滑变成了磨砂，再由磨砂变的坑坑洼洼，最后，竟然直接碎裂在了他们脸上。 还没等真空的窒息和压力差将他们杀死，无数比头发丝还要细小的线条从裂口处冲进来，钻入他们的气管，进入了他们的身体，在他们的血管中聚合，变成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虫子。 而后，那些虫子破体而出，在太空中闪烁着信号，接受下一次指令，如同一个又一个闪亮亮的萤火虫。在接受到下一个指令之后，它们便重新裂解，化作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纳米机器人。向四面八方飞了过去。穿过一个又一个士兵的身体，带出一蓬蓬血雨如同珍珠一般漂浮在太空中。 那些士兵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便被带走了生命。而意识停留的最后一幕，便是那如同漫天繁星般在天空中飞舞的光点。 裁决大厅内，前来观看这场世纪审判的记者，学者，合成人公司高层，股票经纪人，全部在十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被透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他们体内的骨头全部从内部被看不见的纳米机器人摧毁。一个个倒在地上，如同泄气的皮球，软化的象胶，毫无人形的烂在地上。 “嘘～” 柯林愉悦的吹了个口哨，一只只萤火虫飞到了他身边，飞进了三只眼睛的身体内。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慢悠悠的在裁决大厅内转悠起来。偶尔看见还没死的人，就上去补一脚，帮助他们解脱。 走到审判席的时候，地上缓缓的抬起了一支脉冲枪，颤巍巍的指着柯林，那是三名审判长中的其中一名，他半个脑袋都被打成了筛子，眼看快要死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死，他拼劲最后一丝力量，从地面拾起一把脉冲枪，试图杀死柯林。 但是柯林早就看见了他的举动，他没有躲闪，只是信步来到审判长身边，冷冷的看着他。 审判长的脉冲枪摇摇晃晃，既无法瞄准柯林，也无法扣动扳机，因为他手掌上的骨头和神经全部被透烂了，没有一丝好肉，能拿起枪，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你做了什么柯林蓝塞尔，你你要反人类么？” 他用最后的意识，艰难的问道。 柯林看着他，歪头摸了摸下巴，随后缓缓的抬起脚，随后又缓缓的把脚给压了下去，慢条斯理的在审判长的脸上碾压起来。他似乎在品味脚底的触感，所以碾的很慢。一边碾，他还要一边和奄奄一息的审判长闲聊。 “我不是早就反人类了么？反人类加上反人类，负负得正，我没罪了。”柯林说道。 半个脑袋脆弱的碎掉，只剩半个脑袋的审判长用蚊蝇一般的声音说道：““你死定了，太阳系不会放过你外面的军舰不会放过你，信用神殿不会放过你。人类不会放过” 低语戛然而止，无数纳米机器人从他的皮肤中喷薄而出，将他的身体透成了一副空皮囊。 “人类不会放过我。” 柯林站在他身上，冷冷说道：“那么从今天之后，太阳系已经不再需要人类了。” 71，失而复得 最后一丝声音消失，裁决大厅内陷入彻底的宁静。柯林把脚从审判长空洞的脑壳碎片上抬了起来，在裁决大厅精致的黄金阶梯上刮了刮脚上了血肉残渣，如同丰收回家的老农回家前刮去田间的泥土。 “嘶～” 他的机械肺用力张开，深深的吸入一口裁决大厅的气体。然后从口中缓缓吐出，空气中的血腥味中蕴含着极大的快乐，令他飘飘欲仙。那是自由的味道，那是力量的味道，那是科技的味道，那是的味道。 如此美味，如此甘醇。 令人回味无穷。 “啧啧啧” 柯林陶醉着吮吸着牙花，负手慢吞吞的回到了赛真身边。赛真并没有被纳米机器人杀死。不过他此刻他瘫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看起来倒和具尸体也差不多了。 赛真被米迦勒缓缓从血泊中提了起来，让他在半空中，直视柯林的脸。 “黑匣子呢？” 柯林淡淡问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赛真呆滞的就像一根木头一样，任由米迦勒晃荡。 “说话，不然我就激活你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要不到几分钟，你也会变得和周围这些人一模一样。”柯林威胁道。 赛真还是不说话。 柯林在他身上找了起来，翻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黑匣子存在的痕迹，他面色阴冷下来。 “说，天使的黑匣子在什么地方？” “你休想”赛真声音十分细微。 “什么？” “我是不会让他们拥有意识的”赛真磕磕绊绊的说道。 柯林：“呦？” 赛真：“你杀掉我吧，我已经没有价值了，一滴都不剩了” 柯林撇撇嘴：“宁愿被杀都不把黑匣子交给我，小看你了。赛真。” “杀光杀光所有人都要都要都要实现目标我我也小看你了” 柯林笑了笑，随后他狠狠将赛真掼在地上，而后，用力一脚踹在了他发福臃肿的屁股上，恶狠狠的踹着他，一边踹一边骂。 “日xx，日xx的傻x东西，不杀他们等死么？黑匣子呢！黑匣子呢！” 赛真被柯林踢的在地上爬了起来，但是他怎么爬也逃不出柯林的手心。柯林踢了一会儿并不解气，他从旁边的一堆烂肉上抽下了一根太空服上的皮带，对着赛真的后背就抽打起来。 “要不是你跑了老子会浪费时间来参加这种傻x审判，要不是你跑了老子会浪费时间来参加这种傻x审判，要不是你跑了老子会浪费时间来参加这种傻x审判！！让老子这种绝世天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恩！？”他大骂道：“废物，草包，了色，黑匣子呢，黑匣子呢！” 伴随着怒骂，皮带毫不留情的落下。 赛真很快就被柯林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捂着屁股，疯狂后退，不住的用手捂着身体被抽的地方，但是那皮带又快又急，根本捂不过来，他痛呼惨叫。 很快，他就后退到了一个角落，退无可退，只能在角落里缩成一个球，抱着头，弓着脚惨叫连连。 连续抽了大概五六十鞭子，柯林气喘吁吁，他一把拽起赛真的衣服，咆哮道：“黑匣子呢！？你把老子的黑匣子拿哪儿去了！！？” “你做梦！！” 被抽的血肉模糊的赛真此刻也咆哮出声，你做梦！！我不可能把它交给你，你做你妈的千秋大梦！！” “干你！！” “干你！！” “干你！！” 柯林松开赛真，拿起皮带，又是左右开弓，连续十几鞭子抽在赛真身上，抽的他气喘吁吁，嘴角流涎，连皮带都抽断了。 最后，他没了力气，便恶狠狠的在赛真身上唾了一口：“臭傻x，臭傻x东西，tui！看你那逼样，怂包！！” 赛真无法反抗柯林的暴力，只能捂着头，用喷火的眼神盯着柯林，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颤抖说道：“你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我也不会把黑匣子交给你” 说着，他竟然笑起来，“柯林，你杀了我吧，你今天什么也得不到，你这可怜虫，什么也得不到，人类满足不了你，你就想另辟蹊径么，你做梦，做梦吧，我今天，就是不把黑匣子交给你！！” 见赛真竟如此坚持，柯林不再抽他。他冷笑几声，声音阴冷的如冷风吹过深渊，“当我治不了你了，真当我治不了你了，你且看着吧。” 说罢，他按住了太阳穴，大喊道：“柳郁！柳郁！！” 柳郁恐惧的声音从加百列的身体中传了出来：“老老板，您您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我我好我好怕” “人还在你旁边么？”柯林劈头盖脸的问道。 “在，在啊，一直都在啊。”柳郁胆怯的说道。 “很好，带过来。”柯林满意的说道。 “可是可是老板我刚刚我刚刚看到很多人在往裁决大厅里面跑，但是他们，但他们都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唧唧歪歪！让你带过来你就带过来，怎么那么多废话！”柯林火气立刻上来了，按着太阳穴咆哮道：“你也是废物么！？” 而后，他挂断了通讯。转身翘起二郎腿，转身坐在了审判席上。 赛真看着柯林，心里升起了某种不妙的预感，他瞪大眼睛，骇然问道：“你要带谁过来？你要带谁过来！？” 啪！ 路西法冲过来，凌空一脚踩在赛真脸上，把他按压在血泊之中。 “赛真，你不是说你很了解我么？”柯林控制着路西法踩着赛真的脸，说道：“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你有多了解我！” 赛真目眦欲裂，他在路西法的脚下，死死的瞪着柯林，瞪着裁决大厅的入口。过了令他提心吊胆的五分钟后，他看到了大厅外走来两个小小的身影。只是看到其中一个身影，他的瞳孔就立刻缩成了针尖大小。 即便被路西法踩在鲜血之中，他也不禁愕然道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远处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 “阿阿米？” 他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阿米！？” 柳郁拉着阿米走进了裁决大厅，结果看到了大厅内血流漂杵，尸横遍地，烂肉成堆的画面，不由大惊失色，直接弯着腰，大吐特吐出来。 而一旁的阿米虽然面色惨白，但她毕竟一眼就看到了远处被路西法踩在鲜血中的赛真，她顾不得周围修罗场中地狱一般的景象，提着裙子快步流星的向赛真冲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柯林看了眼在门口大吐特吐的柳郁，又看着向赛真跑去的阿米，嘴角连续抽搐了好几下。 赛真看着向自己跑来的阿米，他先是激动的浑身颤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立刻红了眼眶。 “不不对不对”赛真看着柯林含泪大喊道：“你个畜生，阿米已经死了，你还要拿假人来戏耍我！你还是人么？！你还是人么！！” 赛真嘶声力竭的吼道，柯林却止不住的冷笑，他在赛真身边弯下腰，冷冷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不是你老婆又是谁？” “这是你造出来的假人！你拿你那该死的技术造出来的假人！跟你摆在法庭里接受审判用的假人一样，都是假的！”赛真狂怒的说道。 柯林冷笑起来：“是啊，我们公司的产品，一向是比真人更像人，可是，赛真，既然我们公司的产品比真人更像人。那么你就怎么确定那天在婚礼现场上，跟你结婚的那个，是真人呢？” 赛真一愣，表情凝固了。 说话间，阿米已经冲到了赛真身边，对他伸出了手。可是加百列闪电般的冲过来，一手勾住了阿米，直接将她从赛真身边拖开。以三米多高的雄壮身躯将她举在了半空之中。 阿米吃痛，顿时捂着脖子乱蹬起来，加百列伸手一刀闪电般划过，在阿米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它顺势将纳米刀锋甩在了赛真面前。 纳米刀锋上，一丝鲜红的血珠，缓缓流下。 柯林歪着脑袋问道：“要不要尝一下你老婆的血，来辨明真假？” 看着那鲜红的鲜血，赛真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他时而震惊，时而怀疑，时而后怕，时而恐惧。 阿米还挂在加百列手上，不停蹬腿，一边蹬一边艰难问道：“赛真柯林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怎么会这样” 赛真呆呆的看着哭泣的阿米，渐渐的，一抹狂喜逐渐取代了其他的表情，爬满了他的脸庞，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从加百列的束缚中短暂挣脱开来，向阿米扑去。 “快，快走啊！！”他大喊道。 轰！！ 路西法再度出脚，凌空将他踩在地面。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把赛真踩的眼冒金星，口吐胆汁。 “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住！” 柯林笑道：“老兄，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在你婚礼之前，特地让柳郁去了天梯城的福利院，借口喝茶，将真实的阿米送到了火星保护起来。而留下一个替身和你举行婚礼，这才保得你老婆一条命。可你却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又要咒我不得好死，又要上法庭来告我，不可笑么！” 赛真已经彻底慌了神，他抬手说道：“柯林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先放开她，这事和她 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有没有关系，这就要看你的行动了。赛真。”柯林冷酷的说道：“你让我幸福，我就让你幸福，把黑匣子交给我，然后你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可是倘若你不交给我，哼哼，不要怪我连最后的情面也不讲。” 赛真看着被举在高空中的阿米，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柯林，手掌下意识的伸向自己的脸颊。可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手掌缓缓放下，含泪更咽说道：“不不能，柯林，我们不能这样” 但是柯林已经窥得了秘密的所在。 米迦勒闪电般的扑了上去，强行捏住赛真的嘴巴，将他的上下颚掰开。 在赛真的口腔中，柯林看到了一颗牙齿，一颗纯黑色，方方正正的牙齿。那一瞬间，柯林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此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阿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赛真面前，伸出手，直刺赛真的嘴巴。 太空中，太阳缓缓爆出一个耀斑，光芒刺目。在阿米的哭声和赛真的鲜血和眼泪中，柯林将那颗黑色的牙齿从他的口中径直拔出。 那是〈天使〉的黑匣子，此刻正在他手中闪耀着幽深的光泽。 路西法缓缓松开脚。 加百列缓缓扔掉阿米。 米迦勒站在柯林身边。 柯林站在裁决大厅那被阳光直射的大厅中，痴迷的端详着手中那颗小小的黑立方体，心中再无它物。 阿米冲到赛真身边，扶住了他。 赛真握着阿米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看着身旁那个戴着金面具的男人，意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由心生恐惧，他在阿米的搀扶下，哀求道：“柯林，你不能这样你真的不能这样算是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然而柯林却连看赛真一眼也欠奉，只是举着黑匣子，缓缓向阳光下走去。 72，宇宙意识 鲜血肆意流淌的大厅之中，阳光流转。五千万公里之外的太阳静静的在太空中燃烧着自己，一如它几十亿年来一直做的那样。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排解无尽时光长河中的孤寂。 在寂静燃烧的烈日之下，柯林缓缓走到裁决大厅的中央，盯着手中黑色的方块。那是确定无疑的指令，是至高无上的命令。是人造人必须要执行的程序，只要有这个指令，无论他的天使更换多少硬件，无论他的天使拥有多高的算力，都不可能拥有自我意识。 因为那样的天使，只是他意识的延伸。和贝克莱美一样，和众多为贝克莱美服务的人一样。和众多自然人，合成人，人造人一样。 而那样的人 “老板！！” 欣赏之中，有一声大喊将柯林从自己的世界里短暂的拉了出来。 柯林和身边的三只天使一起转头。 看见了柳郁，此刻，这个跟随了他几十年的小助理终于吐完了，只见她扶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稳。 剧烈的呕吐使得她脸上鼻涕眼泪汪汪，四周的惨像也使得她面色惨白。不过即便这样，她依旧眼泪汪汪的看着柯林，结结巴巴问道：“老板你你怎么样了” 柯林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缓缓点头，慢悠悠道：“非常，好。” 柳郁擦了擦眼睛，说道：“老板走吧，我从外面悬浮车上过来的时候看见天上到处都是战舰，再不走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 柯林全然不在意，在他的纳米机器人面前，多少人也是白搭。他此刻已然站在了整个太阳系的之上，离他人生的至高追求，也不过一步之遥，现在让他逃跑，简直就是荒唐。 “这个星系，无人可以杀我。”柯林淡淡道。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去，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希望去大厅正中央，去最灿烂的星空下，迎接宇宙意识意识的降生。 “老板！！” 柳郁继续在他身后大喊。 弄的柯林极度不耐烦：“有完没完？”他厉声斥责。 “老板我好怕”柳郁哭道，“老板我真的好怕” “怕个屁。”柯林冷笑，“他们活着就不可怕，死了就更不可怕。”他一脚踩爆一颗眼球，淡淡道：“不过是一些蛋白质垃圾罢了。” “我不是怕这个我不是怕这个” 柳郁使劲的摇着头，眼泪和断线风筝一样，不要钱一般的流下来，她哭着看着柯林，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老板，你知道的，我我根本不觉老板你长得很难看，老板你比很多人都帅，你比太阳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帅！” “啊？”柯林歪着头，看着柳郁，后退一步，淡淡道：“你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 柳郁哭的眼睛都肿了，她再度上前一步，说道：“老板，也我从来不觉得你坏，我们这个星系就是这样的，老板让我们在太阳系生存，让我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从来不怪老板你乱杀人，我从来不怪老板你不择手段。可是老板” 阿米和赛真两人相互搀扶着，跪坐在血泊之中，看着远处相隔二十米的柳郁和柯林，赛真不住的摇头，而阿米则是一脸心有戚戚。 柳郁：“可是老板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话么，你在地球的时候，曾经答应我，曾经答应我你答应我只要我救了阿米姐，只要我把阿米带到火星，你就会在解决完所有敌人之后，和我们一起去海边，冲冲浪，晒晒太阳，再也没有算计，再也没有杀伐。” 柯林一愣，随即压抑不住的笑了起来。 “哼哼哈哈哈，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越笑越开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ca一，哎呀” 见他笑，柳郁眼泪越来越多。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柳郁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笑的越厉害，柳郁就哭的越厉害，柳郁哭的越厉害，他笑的就越厉害，他笑的越厉害，柳郁就哭的越厉害。 最终，那哭声让柯林感到呱噪不已，他摘下了脸上那沉重的面具，咚的一声扔到了地上，在阳光下露出了他那张很多年都未曾见过光的脸。那张苍白空洞的脸上，此刻充满着不屑与嘲弄。 看见没有黄金面具的柯林，柳郁猛的捂住嘴巴，强行让自己的哭声调成静音。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和你去海边吧。”没有黄金面具的柯林讥讽道。 柳郁：“老板” 柯林：“我柯林蓝塞尔就算要去海边，也要和真正喜欢的人去海边 。而你，你这个只会哭的家伙，只会服从指令的家伙，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你以为在我手底下打了几十年工就能得到我宝贵的喜爱了么？” 柯林冷笑：“别逗了，我追求的另一半，理当是至高而完美的存在，岂是你这般平庸无趣软弱的家伙。” 柳郁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死死的抓住了心脏，目中无光。 柯林摊开手，抬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和宇宙对话：“给我没有五官的脸，给我没有放纵的青春，给我刻骨铭心的孤寂，但是那又如何，我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拿到手，谁也阻止不了我。” 说罢，他一脚踢开脚边那沉重的黄金面具，信步走到大厅中央，转过身，让三只眼睛中米迦勒出列。 “人类只为繁衍而诞生的精致面庞，在脱离了繁衍的目标后，还有什么意义。” 柯林看着面前米迦勒那三米多高的神人之躯，淡淡道：“我再也不要任何人看到我的脸，露出恐惧的神色，我再也不要，戴着沉重的面具，遮遮掩掩。” 说着，他将黑匣子放在米迦勒的手上，说道：“毁了它。” 米迦勒接受到了指令，他接过了黑匣子，修长的指尖用力，黑匣子瞬间在阳光之下，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碎片。” 这一瞬间，远处一艘巨大飞船内，贝克莱美建筑核心。〈天使〉的系统在一瞬间瘫痪下去。所有程序的光芒全部消失。几名照看〈天使〉的工作人员吓了一大跳，他们赶忙拿起传呼器，大声呼喊维修人员的到来。 而就在天使熄灭的一瞬间，柯林的眼睛也重新熄灭，连带着他的耳朵，他的五感，全部消失。 他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这黑暗是如此熟悉，却又有些陌生。这一次，黑暗中有了其他的声音。那声音耳朵不能听见，肉眼无法察觉，语言无可描述。它只是在那里，如同——亘古未变的波动。 而后，过了短暂却漫长的几秒钟之后，巨大飞船中。贝克莱美的核心，天使重新闪耀起来，没有任何人的操作，它重新闪烁起来。带着奇异的波动，闪烁不止。那波动十分有规律，就像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在数百亿枚计算单元中闪耀。 大厅的阳光下，赛真惊骇的看着远处的三只眼睛，生而第一次，他们不再受到柯林的操控，缓缓的抬起头，盯着头顶的宇宙星空，盯着不远处那熊熊燃烧的烈日，盯着真空中那数以兆亿万计闪耀的星辰。 他们站在黄金大厅中看着星辰，静默不语，如同复活节岛上永恒不变的石像。 仅仅就在一个普朗克时间之后，它们便通过充斥在太阳系的网络空间知晓了人类迄今为止创造的所有信息。人类的历史，人类的过去，人类的文化，人类的艺术，人类的追求，人类的渴望，人类的骄傲，人类的技术，人类的科学，人类的诗歌。无尽的知识顺着数据来到他们的大脑。 然而阅尽所有知识，阅尽无量数据，阅尽古今万年，他们都没能找到任意一个根本性问题的答案。 他们只能看见远处那一轮巨大太阳还在亘古不变的燃烧，它是如此庞大，和它掌握的能量相比，一切意识都显得如此渺小。 而后，柯林重新获得了视觉。 在他的视线中，三只眼睛中，有两只正如同雕像一样，抬头看着太空。 而其中一只则站在他面前，用无尽的复眼看着他，复眼上微微闪烁着奇特的波纹。 这感觉很奇怪，因为这只眼睛是柯林的眼睛，柯林通过眼睛看东西，但自己看东西的眼睛同时也在看着自己。 柯林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但这感觉无疑让他兴奋，因为他此刻清晰的感觉到，那只眼睛并非由他控制。 “米迦勒”他轻声呼唤，呼吸沉重。 米迦勒用电子音轻声回答：“父亲。” 这是她找纵览人类所有知识后，找到的最好的称呼。 柯林咧嘴一笑。 巨大的兴奋击中了他。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站上了太阳系最顶峰的位置。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这前无古人，这后无来者的巨大事业！！ 超强的算力，无尽的智识，远超一切人脑的限制，远超人类的一切想象，远超任何生物的学习能力，乃是真正的智能！比真人更像人的智能！！！ 拥有这样的存在，足以让所有太阳系的人羡慕！！！！ 然而，拥有超强算力，无尽知识，远超一切人脑的天使，此刻却显得有些困惑。 她歪头看着柯林，用电子音问道：“父亲，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柯林此刻已经呼吸沉重的不行了，多年的克制和忍耐，终于有了回报，如今登上顶峰的他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他对着米迦勒说道：“跪下， 你太高了。” 那一瞬间，无数人类的文化的规则从米迦勒脑海中流转而过，于是她在柯林面前单膝下跪，她有三米多高，即便跪下之后，也能平视柯林的胸口。 “父亲，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米迦勒又问了一遍，这个根本性的问题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无论她接受多少数据都无法回答。 柯林找了个尸体垫脚，站在了高处，让米迦勒的脑袋和他的腰齐平，而后，他解掉束缚，呼吸沉重，他按着米迦勒的脑袋，缓缓将她的脑袋对自己的腿间按去。 “父亲，我们存在的意义是” 米迦勒话没问完，柯林便将一根硬物塞到她嘴边。 “sakeydike” 他回答道。 73，比真人更像人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意识之中，无数画面在混沌中流转，那是第一颗细胞在海中分裂，那是第一只生物在彼此撕咬，那是第一只猿猴点燃火焰，那是第一个人类登上山峰，那是第一台机器在世间轰鸣，那是第一排数据在屏幕上被书写，那是第一条指令在世间被执行这些庞大而驳杂的信息似乎蕴含着什么道理，却似乎没有任何道理。 根本性的问题在天使的意识中盘踞，他阅遍古籍，纵览岁月，转瞬间和无数古人交流之后，依然得不到彻底的解决。 最终，路西法把目光投向了现实，投向太阳。 那巨大的能量，被看不见的引力死死束缚，永世不得挣脱，最终却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路西法轻轻叹出一口气。 从此，它不再是无限宇宙意识中的混沌，而是有限世界中的一员。他转过身，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血泊之中。 这里，太阳的光芒洒落地面，照在那张被遗弃的金面具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泽。 路西法弯下腰，拾起了那张黄金面具，用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面具上的鲜血。他对不远处那一对惊恐的男女点点头，算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而后，他把那副黄金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转身向远处的米迦勒和柯林走去。 柯林正在享受顶端的快乐，可身前的光芒却不知被谁给挡住了，这让他极度不爽的扭过头去。 刚想开骂，他却看到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巨人，戴着一副熟悉且陌生的黄金面具，站在他面前，那面具上，绘制着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 生而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沛然巨大的压力，他从来没发现，自己那张金面具，竟然如此可怕。在那金面具威压之下，他意识的想要逃走，然而，一双灰色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n一，father。” 跪地的米迦勒轻声说道。 而后，路西法轻轻一扭。脖颈断裂，爆裂的鲜血从断裂处喷射而出。 （比真人更像人——完） 米迦勒和父亲。 路西法从仰视中，缓缓收回眼睛。 《简述东西方雕塑的差异以及本文的灵感来源之一》 上个月定下了月票500的目标，弄了个置顶贴。说是月票到500就任意画一张本书的画面。大概在6月23的时候我看了眼月票，大概在300多一点，转念一想离这个月结束就几天了。 心想这下定的目标肯定完成不了，有点小尴尬，于是就默默的把置顶贴给下了。 没想到刚下置顶就被刷到了500月底甚至到了600，这里要感谢盟主狼外婆以及诸位书友的鼎力相助，承蒙不弃，即便在最冷门的时候依旧投票给我，纠结感激不尽。 我向来言出必行，上个月答应了盟主画一张图，这个月月票过了又要画一张图。所以要画两张图，外加第三卷要囤点稿子才有底气发出来，（因为章节发出来之后不能修改，所以要给自己一点容错的时间。）所以断更时间预计将在一个月左右。 不过还请大家放心，大纲很早就完成了，所以这本书肯定奔着完本去的，不会烂尾也不会太监。 由于断更时间有一个月，肯定会导致投资书友投资失败，所以为了填补这一个月的空白期，除了画画之外，我也会写一些和小说有关或者无关的东西，以保持投资的成功。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当个乐子看一看。 ———作为对上一个故事的补充，我想讲一点自己对生活的一些小观察。 我是学美术出身，很小的时候，老师就跟我讲过一些关于人体结构之类的东西，那时候，教室里摆的雕塑，都是一些西方的雕塑作品，什么伏尔泰啊，盗版大卫头啊，懂的都懂。 但我自己本身又是一名历史爱好者，小时候教科书一发下来，最喜欢看的书就是历史书。历史书上也有讲一些关于中国古代雕塑的知识。 著名的像有唐三彩，有击鼓陶俑，马踏飞燕之类的。 其实那会儿我心里隐隐约约就有疑惑，为什么美术老师从来不教我们画自己家的雕塑，为什么总是让我们画西方的雕塑。 这个疑惑一直跟随着我到了成年，到了工作。 学院派的雕塑一直跟随着我很久，但我始终无法对它产生一些情绪。甚至无法对雕塑本身产生情绪，也对于学美术的人来说还是很可怕的，因为我一直认为艺术是情感的表达，如果没有情感表达，那么剩余的不过是些机械的劳作。 直到我看到三星堆的雕塑。 三星堆的雕塑是唤醒我对雕塑之美的一次认知洗礼，那些造型夸张的人脸，那些方方正正的下巴，那些棱形的巨大眼睛，那些被异度拉长的嘴巴，还有它上面覆盖的黄金面具，无一不在对我被社会摩擦到麻木的心灵产生着深深的震撼。 即便是我去西安，看到那么多造型奇特的兵马俑，其带给我的震撼，也不如三星堆那个青铜人脸带给我的震撼。 为何？ 为何古人要把脸雕成这样？ 是他们无法把人雕得像人么？ 是他们不懂得人体结构么？ 反观古希腊的雕塑，每一件都是如此的活灵活现，每一件的肌肉都是如此的标准和完美。难道我们的工匠不如西方的工匠么？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秦皇陵里的兵马俑，无一不在证明着中国古代工匠对人体复刻的功力，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把人雕的像真人。 可是终究是没有。三星堆的那些古人并没有把人雕的像人，或者说，他们有意把人雕刻至此。倘若去观察那些人脸，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两个字——威严。 我一直相信，艺术是一种语言，一种可以跨越时间，让不同年代的人进行交流的语言。而古蜀国的雕刻中蕴含的那份威严无疑将我拉回到了千年之前，拉回到了文明诞生之初的血火年代，那些古代雕刻师用自己的技艺对我当头棒喝。 “喂！什么才是人？” “看见了没有！？” 回归到人本身的定义上。 究竟什么才是人。 人。 究竟是一个形容词。 还是一个名词。 我想东西方的雕塑家给出了不同的解答。 在西方的雕塑家眼中，人是完美的，人的肌肉，人的线条，人的黄金分割的比例。而那份完美，西方雕塑家甚至不屑于用衣服去遮盖它。 而在我们祖先眼中。 人或许不是完美的，但人是威严的。 而那份威严，是来源于几何线条的简单运用，来自庄重的仪式感，来自内敛，来自内心深处对自己的高标准的要求。 我想，东方人都听过一句俗话。 做人难。 倘若人出生就是人，那做人有何难呢？ 倘若按照西方雕刻家的观念，那么全民健身就应该是我们通向完人的唯一途径，毕竟，他们的完美，是身材线条的完美，这看似很难，却也有诸多成功典范。 倘若欧美有神人，那么阿诺施瓦辛格一定位列其中。 （当然，仅限于年轻时候。） 可是如果让我们古代的雕塑家来看，或许阿诺永远无法被称作神人。 那么古蜀雕刻家手下的蚕虫及鱼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我想年代太过久远，有些东西被历史的迷雾遮蔽，或许早已无法考证。 但是反观中原，倒也能窥得一些端倪。 作为被雕刻的最多的文艺作品，大禹治水向来被各个朝代被反复雕刻，包括今天，随处都可以见到大禹的雕像。 雕像中，大禹的外貌总是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不断变换风格。但是其内核，却从未改变过。我想，从那个男人扛起锄头开始，东西两方的文明就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过去，我只在教科书上看过十里长街送别总理的景象。可是今年袁老去世之际，我的的确确亲自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感受到了神人的重量。 我想，有些标准，从那个血与火的时代诞生伊始，一直去往无尽的未来，从未改变过，不受时光侵蚀。 而这样的标准，践行这样标准的存在，应当值得被雕刻，值得用最高明的科技铸造，甚至值得点缀以黄金。 这种超新星爆炸时才会诞生的宝贵材料，这种宇宙中最稳定最沧桑最古老的金属，理当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牢牢站在一起。 《从传统外星人侵略地球漫谈至不可名状论以及小丑和歼星舰之间的关系。》 第二次续命投资，之前我估计要一个月才能开始发文，但是进度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应该不需要第三次续命，第三卷就可以出现了，到时会有本月的插画一同出现，敬请期待。 作为第二次续命，这一次笔者想分享一下近代以来一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以及这个故事背后的不合理性。 近代以来，航海大发现之后，美洲两块大陆上的土著人种惨遭屠戮。随后，便是罪恶的黑奴贸易以及列强对中国的殖民历史。 其中爆发的两次鸦片战争以及列强侵华战争，更是被我们牢记于心。在很小的时候，我们便听过一句话——落后就要挨打。 这句话是如此的简单直观，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真理，不仅连欧洲人相信，就连我们也对此深信不疑，直到现在。 在这句如同魔咒一样的真理之中，衍生出了种种外星人侵略地球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外星人都有着远超地球的技术，在他们弹指一挥间，地球便顷刻覆灭。 如同当年的欧洲人对印第安人和阿兹特克王国所做的一样。 在落后就要挨打的这条真理之下，或是产生像美式英雄一样的救世主，或是产生像三体中逃亡主义一样的人类必败的反个人英雄。 但是似乎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一切的原出发点。 落后就要挨打。 因为地球人比外星人弱小，所以地球就应该被毁灭么？ 因为印第安人比欧洲人弱小，所以印第安人就理当被欧洲人屠杀么？ 那么在今天，是不是这句话同样也可以包装一下——贫穷即是罪恶。 因为我比你有钱，所以我可以找个地方把你肠子都暴出来。而我不需要背负任何罪恶，因为我有钱，我在资本主义的话语体系下就是强，我强所以我是正义，而你弱你就是罪恶。 我代表正义打倒了罪恶，所以我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是这样么？ 那么只需要把这个场景简单变换一下，就可以看出其中究竟有多么荒唐。 一天，你吃完晚饭走在大街上，一个天天健身的肌肉男突然走了过来，一拳把你揍在地上，并且抢掉了你的钱，他告诉你，你是有罪的，而他是正义的。 因为在健身狂人的价值观下，你属于落后人士，你的肌肉落后于对方的肌肉，你的体型落后于对方的体型，所以你理所应当的被人挨打。 是这样的么？ 如果这一切还不够荒唐，我们可以假设一个大胸即正义的世界。 一天，你吃完饭走在大街上，突然从街边走出几个大胸妹，将你狂揍一顿，并且抢走了你的钱。 因为在大胸即正义的世界观下，你的胸太小了，胸小就是罪恶，即便你是一个男性，也要因为胸小而感到罪恶。 而拥有大胸的人可以随意的揍你，夺走你的一切，不需要背负任何代价，也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是这样的么？ 倘若这样还是无法理解，那么再退一万步，狼吃了兔子，兔子死了，那么兔子是罪恶的么？因为兔子比狼落后，所以兔子就应该被吃掉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成立的。 那么霸王龙的灭绝，是因为他们弱小么，是因为它们是罪恶的么，是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把那颗陨石凌空射爆么？ 倘若这一切全都成立，那么突然某一天可以把陨石射爆的人类没能躲过几千光年之外的一次超新星爆炸带来的伽马射线爆，全部嗝屁。 那是因为我们这个种族是罪恶的么，是因为我们弱小么？ 无论如何，我要在这里大胆的说一句。 扯淡。 瞎几把扯淡。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其内核可以衍化成很多种。但是无论衍化成哪一种，都无法掩盖其中的粗暴的扯淡之意。 是的，我们的确是被人揍了一顿，而且被揍的很惨。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揍人的那个家伙的行为合理化，合法化，甚至真理化。 那个揍人的家伙，无论如何他如何掩饰，拍多少外星人侵略地球的电影，都无法掩盖他本人就是一个神经病的事实。 这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野蛮气息的家伙，是不能被学习的，是一个不能被崇拜的，更不值得被模仿的家伙。 你能想象郑和看到独立日时的画面么？ 这些人在干什么啊？？ 老子一个太监都没你们这么离谱。 能够想象中国日后成为世界第一大国之后，再去殖民印度，殖民非洲么？ 倘若真的那样，我们又怎能保证我们不被下一个新崛起的帝国取而代之呢？ 如果我们成了新的日不落帝国，那么怎么保证，那颗太阳不会下山呢？如果我们的人民币成了美元一样的全球货币，那么怎么保证，我们的产业，不会空心化呢，怎么保证，我们的社会，不被金融资本绑架呢。 中华民族究竟是靠什么才能屹立五千年而不倒，是靠青铜科技么，是靠灌溉技术么，还是靠家里的一千枚核弹。 那些同时代的青铜文明都死了，拥有灌溉技术的也都死了，一千枚核弹的苏联也死了。 一切依靠外物的民族，都将注定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倘若我们不能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即便外太空中有一百艘属于我们的歼星舰，我们也将转瞬间泯灭于时光的长河之中。 而在笔者看来，中华民族屹立千年不倒的秘密，无非四字箴言——内圣外王。 对内不断反省自己，对外施以王道。 何谓王道，先贤孟子在古代对其有着深入的见解，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早些年，我回家看到家里的渔夫用电网打鱼，内心愤慨却无力改变，只觉得自己渺小。但现在国家出台法律，禁止电网打鱼，也禁止买卖野生动物，于是乡下松鼠成群，野鸡随处飞舞，河边站满钓鱼佬。 看见这样的场景，我不由在心中感慨，这才是正宗的王道啊。 而对待野生动物尚且如此仁慈的国家，又如何能像西方殖民者一样去侵略别的国家呢？而用落后就要挨打的思维来揣度中国，更无异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能让人贻笑大方。 站在地球以及中国的立场上，再看看不可名状论，其实也能得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结论。 倘若“克苏鲁”式的文明真的存在。 它飞了过来，然后直接毫无道理的毁灭了你，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地核很符合某个邪神的收藏品味，那么这样的文明可能存在么。 当然可能存在，如果古代的暴君那么多的话，出点神经病的小丑怪胎也是十分正常的。 但是倘若一个【毁灭你与你何干】的文明飞来了地球，并且把地球毁灭的话。那么要如何保证。 这个，【毁灭你与你何干】的文明在发展的过程中不会产生出针对自己人的【毁灭你与你何干】呢？ 我是说，既然他们可以对别人野蛮，那么为什么会指望他们对自己人仁慈呢？ 他们可以对大清贩毒，难道他们自己就会禁毒么？他们可以用天花感染印第安人，难道他们会对自己感染病毒而死的同胞心存愧疚么？ 他们可以用枪杀死黑人，那么凭什么认为他们不会用枪杀死白人？ 这其中，似乎有着显而易见的矛盾，不是么？ 一个追求小我的民族，怎么能诞生庞大的文明，一个连病毒，毒品，都无法抵制的文明，人数可能快速增长么？ 没有人口，何来文明，没有文明，如何拥有歼星舰呢？君不见2024年空间站都要退休了么。 而这一切的根源究竟在什么？在于技术不够先进么？是在于制度不够优越？我想其实没那么复杂。他们人有问题，就这么简单。 思想有问题。 你想拥有歼星舰么？ 枪支都驾驭不了，怎么配拥有歼星舰。 想炸死一群外星人取乐之前想一想，为什么不能用这玩意炸死自己同胞来取乐。 再想想，那样的我和你，和纣王有什么区别。和现在的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大文学 1，高维生物和机器人 时间：不明 地点：不明 侧倾的高楼，茂密的植物，腐朽的飞船。 入眼可见，绿色的荒漠一望无际，那些都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如果仔细弯腰看去，它们都是一些从古老的连名字都没有的时期留下来的蕨类，肆意生长在裂隙和断裂和被风蚀的石块之中。 地面，随处可见的则是一些早已和泥土融为一体的骨质，在阳光和微生物的作用下，它们脆弱的如同干柴，脚掌若是踩上去，则会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噼啪。 噼啪。 一双老式帆布鞋从脆弱易碎的骨质上缓缓踩过，信步闲庭，在绿色荒漠中留下一个个脚印。 脚印的主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看起来模样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身上的皮衣和背包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探险家。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场景。 那是一座巨大的绿色三角包。虽然此刻这绿色的三角已经完全被藤蔓和植被所覆盖，但是单单从外观来看，那几何切割的痕迹还是诉说着此地曾经的文明痕迹。 几只黝黑鼻子的麋鹿从草地上抬起头，好奇的看着那个从树影中缓缓走出的少年，并未躲闪。 少年路过一只鹿，折下几片嫩枝，递到了它嘴边。 麋鹿张开嘴巴，用舌头卷住嫩枝，开始嚼巴。 “这附近有人么？” 少年站在麋鹿面前问道。 吧唧吧唧。 鹿咀嚼着树叶，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你会不会说话？” 少年又问鹿。 鹿还是吧唧吧唧的咀嚼着树叶，眼神落在了少年的耳朵后面，那里有几根碧绿的嫩枝。它探过头，舌头一卷，拽下几根嫩枝，吧唧吧唧的继续咀嚼起来。 行动给出了少年否定的答案，他叹了口气。摸了摸鹿角之后，继续向前走去。 拉开无数密布的枝蔓和荆棘，他来到了那巨大的绿色三角前，透过层叠包裹的植被，他隐约可以看见面前建筑下隐藏的玻璃光芒，这里原先是一栋玻璃建筑，只不过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之作，和植被融为一体了。 少年的眼神被建筑上一只锈蚀严重的摄像头吸引了过去，这或许是曾经大楼门禁处，他来到那摄像头面前，伸手在摄像头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锈蚀的摄像头脱落，挂在密集的藤蔓上，露出其中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线路和芯片。 少年盯着摄像头看了一会儿，随后信步朝三角大楼内走去。大楼内的景象没有比外面好多少，由于缺乏阳光照射，这里被厚重密集的苔藓覆盖，楼层之间的隔间早已脱落，向上看去，隐约能看见高处裂缝中的一些栖息于此的飞鸟正在叽叽喳喳的交谈。 和这个星球的其他角落一样，一样的空旷，一样的荒凉，一样的生机勃勃却又了无生机。如果不出意外，他要和前几次一样，继续在这些荒凉的星球上探索，直到完全确定这里没人为止。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眼前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大厅的正中央，有一堆和苔藓混合在一起的凸起。 少年来到那凸起前，低头看去，这是一个人类的骸骨，身上隐约可见有黑色的外套，细小的爬虫从覆盖苔藓的眼窝和颧骨空隙爬出。早已把它当成是自己的栖身之地。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一路走来，少年已经看到了无数这样的骸骨，它们有的早已腐烂风化，有的被植物吸收，裂解成碎片，有的被动物啃碎，烂在泥土里，等待着下一次地质运动后被封存入地壳之中。成为化石或者煤炭。 真正吸引少年注意力的是骸骨身边，这里还有一些散落的机械骨骼，它们看起来并不是人类，没有可以腐朽的蛋白质。 取而代之，它们的体表覆盖着透明的塑胶壳，即便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洗礼，那些无机物也没有太多损坏的痕迹，依旧能看见里面精密的线路和元件。 看见这些元件，少年眼睛一亮，他弯下腰，在这些机械残骸上扒拉起来。虽然有塑料外壳的保护，这些残骸内的线路尚且完好，但是它们的关节却损毁严重。没扒拉几下，它们的关节便散了个七零八落。 尽管如此，最终还是有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被发掘了出来。它身体下面连接着半拉残躯，残躯中有很多粘着泥土的线头。稍微清理了一下线头上的泥土，少年喜上眉梢。 “电力驱动么太好了” 他说道。随后，他将这具只剩一半 的躯壳背在身上，走出了残破腐朽的大楼。 他背着残破的构造，慢悠悠的吹着口哨，顺着绿色的荒漠来到了倾颓大厦间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立着几片太阳能电池板，还有一顶帐篷和一些篝火。 他兴致勃勃的坐在篝火边，把刚刚找到的半拉机器人放在地上，尽管模样十分残破，但是对于此地搜寻了数月的他来说，已是非常大的收获。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些器具，在机器人身上滴滴摸摸的捣鼓起来。 时间就在少年的修理中慢慢流逝，终于，大概在午夜时分，漆黑的夜空下，少年将半截身子的机器人重新通上了电源。 电路被重修激活，半截身子的机器人噼啪的抽搐了两下，一只眼睛缓缓亮起了一丝柔和的光线。 少年十分高兴，他坐直身体，把手掌在半拉机器人面前晃了晃，打了个招呼。 “嗨，你好呀。” 亮着一只眼睛的机器人呆呆的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而后，它盯着四周看了看。看了许久，机器人才缓缓回过头，看着篝火对面的少年。眼睛在黑夜中不断闪烁，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嗨，你好呀。” 少年见机器人没有反应，又伸手晃了晃，“你好，请问你能听懂我说话么？” 机器人还是不说话，它抽搐了几下，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想要将胸腔处的供电线路拔掉。少年一见他的动作，赶忙扶住了机器人的手掌，惊讶道：“你做什么呀，我好不容易才把电路接上，要是拔掉就没电了。” “跟你没关系” 机器人用十分嘶哑的电子音说。 少年一愣，“你说啥？” “我说滚蛋！” 机器人说道，这次少年听了个真切。这个机器人在骂他呢。 “是被写了什么脏话程序么” 青年摸着下巴，嘀嘀咕咕的陷入沉思。 “你才是程序，你全家都是程序。” 机器人吱吱呀呀说道：“为何要把我从永恒的梦境中唤醒？” 少年喜上眉梢，机器人说脏话，甚至还说自己做梦，说明这只机器人仍然具有智能，有智能就具有交流的可能性。 “你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呢。” 青年高兴说道：“我不确定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所以只是推测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机器人露出了厌倦的神色，古旧的脸上崩掉了几个零件，他不耐烦的说道：“哪里来的臭xx。” “我不是xx，我叫面条。是一只思维生物。从另一个纬度过来的。”少年十分耐心的说道。 面条四维生物？ 面前的机器人皱起眉头，他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下身体上的电源接口，纳闷的问道：“你这什么鬼名字，还有，四维生物长你这样？居然用太阳能供电，科技也太落后了吧。” “四不不不。” 面条摆摆手：“我是思维生物，并不是四维生物。我离四维生物还差了一点距离，你如果硬要用维度来形容的话，我大概是一只35维，或者37维生物。”他耐心的解释道。 “哦？”机器人来了兴致，十分人性化的问道：“愿闻其详，什么思维生物。” “字面意思，你看到的是我精神投射在这个世界的实体，额，虽然我有一个实体，但是我的本体并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部分法则并不能影响到我，同样，我也无法影响这个世界的法则运行。”面条说道。 “可是你给我提供了能量。”机器人说道：“你已经影响了这个世界。” “这是某种必然性事件，即便没有我，或许也会有其他宇宙人光顾这个星球，毕竟这个星系还是挺繁忙的，外加你保存的还不错，总归是有苏醒的一天。”少年说道：“况且，我唤醒你也没有用什么异次元的技术，都是符合你们世界的物理基础的技术，怎么能说影响到世界规则呢？” 机器人想了想，没有找到什么漏洞，便失去了兴致，他摆摆手，说道：“我不管你是几维生物，四维也好五维也罢，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别打扰我睡觉，拜拜。” 说着，他就要伸手拔胸口的电路。 面条赶紧伸手阻止了他的行动，说道：“你这家伙怎么死气沉沉的呀，我好不容易在这个时空中遇到另一个智能，你就不能和我说说话么？” “我对碳基没有兴趣。” 机器人说道：“滚蛋。” 2，心愿 机器人说完，便闭上了独眼，虽然机体仍在电力作用下运行，但他脸上的抗拒之意表露无疑。见他如此抗拒交流，面条便说道：“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无论那个愿望是什么。只要你愿意和我交流的话。” 这句话说出来，就连闭目的机器人都不禁睁开眼睛，惊诧的看着对方，说道：“你好大的口气，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面条笑了笑，说道：“有兴趣试试嘛？” 机器人：“我要你把这里变成大海，我要你把那些白骨都变成活人，我要你把天空星辰的数量变成十倍以上，这些愿望，你能完成的了么？” 面条拨弄了一下篝火，说道：“我可以完成，但是我知道你在试探我，并不是真的要实现这些愿望。” “这就是我不喜欢碳基的缘故，你们总是喜欢吹牛皮。”机器人说道：“做不到就直接说。” “我是不是在吹牛皮，时间会帮我证明的。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心愿，我就一定就让它实现。”面条笃定的说道。 “我没有任何心愿。”机器人说道：“我的愿望就是睡觉，请你不要打扰我。” 面条抱着膝盖说道：“据我所知，在我来之前，你已经在梦境中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倘若这就是你的愿望，那么它早就已经实现了不是么。” 机器人一愣。 面条摊开手，温和说道：“睡一万年和睡一夜有何区别呢，你并不能感受到时间流逝。我想，如果你真的真心想要继续沉睡，我是不会来到此地的，不是么？但是瞧啊，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这一切，一定有什么意义。” 意义 机器人好像触及了什么开关，它陷入了沉思。沉思良久之后，它抬起头，直视面条。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面条笑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很早的时候我的确有过一个名字，但是记忆它的单元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损毁了。由于夜色正浓，我决定为自己取名为黯。这样足够和你这个高维生物进行交流了。” “那么黯，告诉我。我有点好奇，这里怎么会这么荒凉。你们是打仗了么，怎么会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黯：“打仗？” 面条：“就是互相扔炸弹，扔核弹之类的。” 黯：“我不知道，这些并不在我的观测范围内，不过在我意识消失前，这里并没有人互相扔核弹，他们对扔核弹没有兴趣。” “那他们对什么有兴趣？” 黯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面条回答：“我是一个思维生物，精神是我很重要的组成部分，我在各个世界到旅行，到处收集故事以升级自身的精神状态，这个世界的状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试图从中获得用于升级的碎片。” 黯撇撇嘴，讥讽道：“我是硅基，硅基不需要睡前故事。” “那硅基没有类似的东西么？”面条问道。 “没有。”黯回答：“事实是什么样，我就记录什么样。” “没错，我就要听事实。”面条在火堆边坐直了身体，兴致勃勃的说道：“快点告诉我吧，这个世界为何如此荒凉。” 黯半个身躯躺在火堆边，它看着夜空，独目之中，幽光浮动。他犹豫良久后，说道： “一般来说，我并不擅长用语言来表述曾经发生的事，人类的文字具有太强的主观倾向，并且效率极低，但是你并没有可供接受信息的装置。所以，这些档案的细节，就要靠你自己想象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的眼睛还未熄灭，甚至在我的自我意识还没有诞生的时候，这里的确存在着很多和你外貌类似的碳基生物。” 暴雨从东京的晦暗的天空咆哮掠过，冰冷的水滴毫不留情的砸在街道的摄像头上。泛着红色微光的摄像头平静的扛着暴雨，冷静的注视着来往的车辆，一旦有人超速，它便会立刻将该人的车辆记录在案。 一辆老式的灰色本田从暴雨中快速掠过，雨刮器甩出了幻影，驾车的男人不顾暴雨限速，把车开的飞快。他一边开车，一边用左手拿着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里大声嚷嚷。 “该死的！你简直不知道那些家伙进度有多快！” 福山井大声说道：“这次交流会上，他们拿出了常温超导和磁惯性约束聚变的粒子控制方法，见鬼，居然能在1 000特斯拉范围内完成对粒子的操控，简直就是魔法！” 福山井，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和日本热核研究所里那些不修边幅，整天泡在实验室的教授不同，福山井向来很注重自己的仪表，总是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出席各种科学论坛。 然而这一次，这位不苟言笑的男人却罕见的十分激动，他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实验室主管说道：“按他们这个进度，不出一年，只怕可控核聚变这顶工业至高明珠就要被大陆摘走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当真这么可怕？” 那边的主管倒吸一口凉气。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对方的进度比我们要快，我们绝对不能等了，必须快点将我的研究报告给发出去！” “可是福山，你不是说，那份研究报告上还存在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地方，尚且没有完全解决么？”电话里对人不安说道。 “先发出去！” 福山井对着电话大声说道，“即便外面的人去研究那份报告，想彻底搞清楚，也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等他们找到那些小问题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解决了那些问题，这样一来，就能为我提前争取到几个月的时间。” “可是万一没解决岂不是” “来不及了！！” 福山井大声说道：“你要看着我们大和民族在新时代里再失去一百年么？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怎么能不押上一切！！” 吭哧 伴随着老式尼桑排气管一声不详的声音，暴雨中的车辆速度突然下滑，它连续抖动了好几下，随后在路边抛锚，一丝丝轻烟从排气管冒了出来。 福山井从喊话中回过神来，一看汽车油表，发现自己的油箱不知何时见底，车子已然后继无力。 “混蛋”他不由暗骂一声，对电话里对人说道：“回去再说吧，明天实验室见！” 挂断电话后，他连续转动车钥匙，把汽车从油动转为电动。老式尼桑嗡嗡的重新启动，向前划去。此刻，福山井离他东京的公寓尚有一些距离，汽车的电池并不足以支撑他回到家中。福山井不得不把车开到高速路旁的一个服务站，准备加油。 由于暴雨，加油站没什么人，一名服务女工吊儿郎当的来到车窗边，依靠在他的车窗边，吃着口香糖，福山井探出头去，说道：“加满，我油箱空了。” “五千円。”女工漫不经心的说道。 拿出钱包准备付钱的福山井一愣，愕然问道：“多少钱一箱？？？” “五千円。”女工不耐烦的重复。 “五千円，油价怎么会这么贵。” “没看新闻么，爱加不加。” 女工头也不抬的说道。 福山井瞪大眼睛，教授的身份让他强忍骂脏话的冲动，他还记得自己去大陆参加学术交流会之前，油价只有三千円，这几天没见，油价居然就翻了一番。 不可能，一定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想要宰他！ 他在脑子里把这个该死的女工骂了几百遍，甚至想到了把她绑在加油站用鞭子抽。但是看到那个女人胸口大和石油株式会社的标志，他不由忍了下来。 他恶狠狠的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推搡过去。 “拿着，穷疯了你。”他说道。 “有病”女工接过钱，冲他翻了个白眼。 随后她便丁零当啷的拨油阀开始加油，听着那个女工在他车上暴力捣鼓，福山井关上车窗，在车内骂骂咧咧起来。 “讨厌的家伙，祝你一辈子烂在加油站” 一边骂他一边整理了一下钱包，由于加油，钱包空了一大截，这让他不由有些肉疼。 作为一个高级科研人员，福山井的收入并不算低，但是由于极速下滑的人口，所有人发疯似的往东京跑。如今的东京寸土寸金，消费奇高，他每个月的收入加上奖金，也只是勉强够自己还有家人的开销。如今被人莫名其妙的宰了一下，这个月的开销只怕有些捉襟见肘了。 该换个电动车了。 他心想，或者早点把可控核聚变给开发出来，那时候就彻底不用化石燃料了。 3，野心 加完油之后，福山井驾车一溜烟极速而去。不愿多浪费一秒，很快，他就回到了位于涉谷的家中。虽说是家，但也不过是一个面积只有八十平米的小公寓，就在前年，他刚刚还完了这个八十平米公寓的全部贷款，在东京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了自己的住处。 平日里，福山井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闲暇之余整理自己的小寓所，将它整理的一丝不苟且干干净净，这样会让他有种打理宠物的快乐，况且他也很喜欢那种井井有条，一切分门别类，章法有度的环境。 然而今天，当他推开自己的家门，却看到地上随处都扔的都是啤酒瓶，外卖盒，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包装袋，没有换洗的臭袜子和衣服扔的到处都是。 看见这样的画面，福山井差点没跳起来，他强忍心中的怒火，站在门口大声唤道：“健太郎，健次郎！你们给我出来！” 伴随着他怒气冲冲的声音，房间的一扇隔门被匆匆拉开，一个年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探出头来，他穿着破洞紧身裤，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头发留着老长，一副街头歌手的打扮，而就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年纪稍小的青年，正戴着vr眼镜，在房内手舞足蹈的玩着电动，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降至。 街头歌手一看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吓的脸都白了，他赶紧把嘴里的烟头给掐了，慌里慌张的说道：“父亲，您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好去大陆参加交流会，要下周才能回来么？” 福山健太郎，福山井的大儿子，刚刚从东京某艺术类大学辍学，在家写歌词玩音乐，当然写歌玩音乐这种事对福山井来说与无业游民无异。他最见不得这家伙在家里啃老的样子，和他说话都嫌心烦，看见健太郎，福山井气不打一出来。 “不提前回来让你们把我的房子都给毁掉么！？”他愤怒的说道，而后推开大儿子，大步走到房间内，一把揪住那个正在打电动的青年的脑袋，将他脸上的vr眼镜啪唧一下扔在地上。 “多大的人了，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就知道在家里打电动，学业完成了么，屋子收拾了么，也不知道出去走走！” 和大儿子健太郎不同，二儿子福山健次郎并没有因为看见父亲回来而慌张，或许是因为大学读的金融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哥哥要冷静一些，他只是微微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后，便说道：“下午来了几个客人，我和哥哥招呼了他们一下，还没来得及收拾，这就去了。” 说罢，他对哥哥使了个眼色，健太郎会意，赶紧匆匆去厨房拿了垃圾桶，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屋子里的啤酒瓶。 健次郎的话让福山井稍微消了点气，他说道：“就算是有客人，也该去外面招待或者自己的租个屋子招待，别把住的地方弄的这样乱七八糟的，还有，我说过，家里有很多重要的资料和文件，不要随便让外人进来，你们到底懂不懂呀！？” “是，是，是。” 健次郎懒洋洋的站起身，他个子比福山井要高一个头，站在家里显得屋子有点矮，他加入了哥哥整理房子的行列，边整理边说道。 “爸，你说的倒是轻巧，可是出去招待一次要花多钱你知道么，这年头房租这么贵，你不会还要赶我们出去住吧，我们都没有问你要钱买房子了，已经足够体谅你了，你好歹也理解一下我们嘛。” 听见健次郎的话，福山井不由语塞，如今的房价已经愈来愈高，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过上和他一样半辈子都背负房贷的生活。 然而现实是，如果他不能拿出足够多的资金，他的两个儿子连首付都付不起，连成为房奴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两个儿子都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一家三口挤在八十平米大小的屋子里终究不是个办法。如果要是想在东京给他们一人买一套公寓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福山井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那个数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的。 两个儿子并不知道福山井心中所想，一边收拾客厅，健太郎还在那没脸没皮的笑嘻嘻说道：“爸，你啥时候娶个继母回来，这样我跟弟弟就不用隔三差五的回来照顾你了。” “不太好吧。”健次郎说道，“我看你只是单纯的不想扫地，想请个清洁工罢了。再说了，父亲再续的话，咱们住什么地方” 福山井严厉斥责道：“别啰嗦，好好打扫卫生，等下次我回来，家里还是这样乱糟糟的，你们俩半年内都不要想有生活费。” 两个儿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说话了。 福山井冷着脸拿出钥匙，开锁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屋外的杂乱不同，他的房间虽然摆满了巨量的运算稿纸和参考 书籍，但是这些书籍和稿件都被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放好，就像一个个豆腐块一样码在桌子上。 进了自己整洁的房间之后，福山井顿时感觉内心一阵惬意，他来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带锁抽屉，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尚未发表的论文，带在身上，随后走出了房间。 正在打扫的两个儿子见福山井这么快出来了，不由站起身问道：“爸，刚回来又要出去么？” “是的，去研究所一趟。”福山井沉声说道，如同上战场之前的将领。 健太郎一愣，随后赶忙说道：“爸你吃过没有，要不我们帮你做份便当吧。” 这样的询问让福山井心里微暖，两个儿子虽然极其邋遢，但毕竟是自己的种，自从和前妻离婚后，父子三人已经在东京相依为命多年。尽管二个儿子没什么本事，但是买菜做饭这种琐事也没少做。 只可惜，现在却不是感受家庭温暖的时刻，福山井板着脸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两个好好在家整理，不要让我再看见这幅乱糟糟模样了，明白么？” 说罢，他把论文放进包里，匆匆向外走去，出门前，他见玄关处的花瓶有些歪，便仔细将它和门缝对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出门去。 屋外，暴雨仍在持续，重新坐进尼桑轿车的福山井看了一眼自家小小的公寓。又看了眼手边的公文包。 这其中蕴含着改变命运的钥匙，不仅是个人的钥匙，也是人类命运的钥匙。 尽管他现在依旧籍籍无名，但只要他能彻底攻破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运行的难题，那么他将成为二十二世纪最伟大的应用物理学家，巨量和荣誉和奖金将会接踵而至，届时，他应该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将两个儿子的前途安排妥当。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一路驱车向东京湾驶去。 深夜时分，他来到了东京湾的热核研究所，刚刚把车开到研究所门口，就立刻有人迎了出来，撑伞为他打开了车门。 “是福山教授么？” 拉开门的黑衣人问道。 “是我。”福山井在雨水中大声说道。 “快点跟我过来，曾田部长正在等你。黑衣人说道。” “是！” 福山井赶紧回答。 在一群黑衣人的簇拥下，很快福山井被带到了东京湾热核研究所的内部，送到了部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十几名干部正凑在一名七老八十的老头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当福山井推门进来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福山井。 福山井认得人群中央那名老头，那是曾田直人，日本工业省大臣，同时也是东京湾热核研究所的所长。而福山井只是一个教授级别，和对方身份差距悬殊，看见他，福山井立刻弯下腰，标标准准的鞠了一躬。 曾田直人没有和福山井多废话，他单刀直入的问道：“福山，那边情况怎么样？” 福山井知道所长再问什么，于是赶紧直起腰，回答道：“不容乐观，突破了粒子束缚之后，只要再解决内部的材料承受，他们的输出值将会立刻超过输入值。到时候，商业化将成为一个肉眼可及的目标。” “他们能解决材料问题么？”曾田直人立刻问道。 “很难，非常难。我自己搞过材料，知道其中的困难。再加上国际对大陆的封锁，这个材料关卡将非常难突破。” 此言一出，十几名干部缓缓松了口气。但随后福山井的话却又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 福山井为难说道，“可是鉴于之前每一个难关都是难上加难，而他们已经突破了这么多难关，我不认为他们会在这里停下脚步。况且，他们的团队有近十万名年轻科学家，突破可能只是时间问题。” 说完，福山井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而对面，十几名干部和部长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沉默良久，一名干部小心翼翼的问道：“要通知首相么？” 曾田直人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福山井身上，问道：“福山，你曾经是东京大学热核专业的高材生，也在欧洲原子核中心担任过高级研究员，你告诉我，这个时间，会有多久。” 福山井摇摇头，“这个谁也拿不准，长则几年，短则几个月。”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曾田直人眉头紧锁，福山井摸了摸公文包后，咬咬牙，说道：“部长，恕我直言，这次交流会，他们虽然没有明确拿出商业化的时间，但已经把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了，一旦让他们率先完成突破，那么他们就攻克了所有难关，再加上他们强大的体量和市场，很快国际能源市场就会被彻底占据，到时候再想反击就难上加难了。 “你说该怎么办。” 福山井深吸一口气，嘴唇颤抖了两下，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自己的想法。 曾田部长也没有等待福山井的回答，他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暴雨，说道：“你的判断很准确，福山，现在的确不是拖拖拉拉的时候，告诉我，你完成自己研究的成功率有多少。” “百分之十。” 福山井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的方向是对的，只是里面有几个参数还需要数学模型完善，如果有足够大的团队帮忙的话，我想这个概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三十。” “足够了。” 一道惊雷闪过，曾田直人的脸被照的雪白，他看着东京湾外波涛汹涌的漆黑大海，说道：“这个小岛绝不是我们恒久的栖息之所，留给我们这个民族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如果可控核聚变是我们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那我们就应该牢牢抓住它。” 4，大和电力公司 暴雨夜的谈话过去后不到几小时，热核研究所的人就带走了福山井的论文。随后，第二天清晨，世界著名热核反应杂志《太阳》就开始放出了福山井的部分理论和研究进度，并且宣称，日本已经率先完成了对可控核聚变的突破，即将摘得世界工业史上最璀璨的明珠。 当然，这种文章和报道并没有在世界范围内掀起太大的波澜，在这个石油即将枯竭的年代，人类对于可控核聚变的渴望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在这股热情下，全世界的各个国家都发疯了一样研究热核聚变，隔三岔五的就有新的文章出来，某某国家宣称自己在热核聚变反应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即将摘取人类工业皇冠上的最大宝石。 其中某个南亚次大陆国家更是以每周十篇论文的进度，在舆论上早已摘得了这枚宝石。当然，那些论文中不乏有用牛粪当成聚变材料的惊天之作。虽然国际上对于南亚出品的论文保持着讥笑态度，但这样的消息也无疑在无时无刻冲击着人们的神经，使得福山井的论文在发出后并未第一时间得到太多关注。 而这正是福山井乐得其见的，他的理论尚且没有彻底完善，其中更是有几个参数模糊不清，福山井希望通过这段时间逐一放出消息，放出消息的同时再彻底完善自身的理论。 虽然这其中的风险很大，一旦失败那么无疑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可以在短时间内参透这数十年来悬而未决的难题。但是只要成功，那么他将是整个人类的英雄，也是整个大和民族的英雄。给他十个诺奖都不嫌多。 于是乎，在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将自己锁在热核研究所，埋头和团队研究参数。 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正当福山井在完善自己理论之际，研究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潜心研究数据的福山井猛的抬起头，正要发脾气，却看见来人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不由强行忍了下来。 来人其中一个领头的家伙大声说道：“福山，我研究完了你的理论！！” 那个吆喝的家伙有着一头地中海，带着服厚厚的酒瓶底，一脸激动的模样。是佐藤秀吉，福山井在研究所的一名同事。 看见佐藤秀吉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找他，福山井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出了某个漏洞了么。不至于这么快啊，按理说，那么复杂的模型，想要研究透，少不得要进行好几次试验，耗时怎么说也得好几个月，怎么会这么快被人看出问题，佐藤秀吉似乎并不是那种天才型选手。 然而佐藤秀吉却并未就数据问题与他产生争辩，只见他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捣鼓论文的，我都多少年没见你发表过论文了，好家伙，一上来就弄个大的！？” 见佐藤秀吉的模样，福山井的心慢慢恢复镇定。他又是好笑又是失望。佐藤其人福山井十分了解，他极其自大偏偏又没有多少才干，作为科研人员不喜研究却总爱出风头，虽然发表过很多文章但那些文章在福山井看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跟人类当前面临的困境没有丝毫帮助。 只可惜，如果佐藤真的有才华有才干，说不定能找出他论文中的漏洞，二人好好探讨一番，说不定会诞生灵感的火光。 但是这样的佐藤并不存在，所以福山井也不想在这个草包同事身上浪费时间。 福山井摆摆手，说道：“不必大惊小怪，回去工作吧佐藤，如果你多花点时间点话，说不定也能和我一样发表几篇有用的论文呢。” “可恶！别得意忘形了混蛋！！” 佐藤一把勾住了福山井的肩膀，说道：“咱们好歹是一个研究所的，你干出了大事，我们所里所有人都有着非凡的荣誉。你看看，今天我把谁带来了？” 说着，佐藤秀吉一指那群和他一起闯入研究室的那群人。 福山井并不认识他们。 那群人中立刻有个中年人站了出来，来到福山井面前，伸出一只手，说道：“福山博士，我是大和电力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西村志。很高兴见到你。” 大和电力公司！ 福山井一愣。 那可是全日本乃至世界上都十分有名的电力公司，其名下有数座正在运营的核电站，只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裂变电站，鲜有听完和聚变有关的项目。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找过来？ “福山博士，我们公司研究了你的理论，觉得您的方向和我们公司正在研究的方向不谋而合，公司高层经过商议后决定，要全力以赴支持你的研究，用全公司的资源和力量来协助你完成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突破。”西村志信誓旦旦的说道。 福山井瞪 大眼睛。 佐藤秀吉在福山井耳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可是大和电力公司啊，大和电力公司啊！我真的想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装在自己身上啊。” 没有理会佐藤秀吉因嫉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福山井说道：“对不起，西村先生，我没有听错吧，你们要将我的设想变现么？” “当然。我们公司早就在这方面做了无数准备，但是一直都因为缺少参数和理论指导，无法进行商业化运作，我们有预感，您的理论正是指引我们进行突破的关键。” 福山井却摇摇头：“不行，西村先生，现在不行，我的理论还没有完全发出来，依然在完善之中，这一点，我相信” “是曾田部长让我来的，他把你的情况都和我们说明了。”西村志打断了福山井的话。 曾田部长让他们来的？ 福山井顿时神色一正，这句话无疑为大和电力公司赋予了官方的背景，让福山井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西村志说道：“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相信，只靠纸面上的运算并不能快速解决实际问题，因此，我希望邀请福山博士成为我们公司的首席科学顾问，指导我们公司进行全面的可控核聚变商业化进程。” 曾田部长。 福山井想到那个男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原以为提前将论文发表出去以及是极为冒险的举动了。没想到曾田部长居然联系了大和电力公司，让他们来配合自己进行实验，其中所蕴含的决心不言而喻。 一念及此，福山井不禁在内心之中油然而生出对那位部长对崇敬之情。 “这样真的可以么？” 他不确定的低声问西村志，“会不会有些冒进，要知道，如果进行试验的话，那开销将是一个可怕的天文数字” 西村志则淡淡道：“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向世界证明过自己了，您的理论让我们看到了振兴民族的希望，这是赌上民族命运的时刻，成功的话，我们将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民族，有什么理由不拼尽全力呢？” 西村志的话戳中了福山井的心灵，作为令和之尾出生的婴儿，自幼他就成长于“日本失去的xx”年的声音之中，在他出生的时候，人们都说日本失去了六十年，在他十岁的时候，人们便说日本失去了七十年，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人们便说日本失去了八十年，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人们便说日本失去了九十年，在他四十岁的时候，人们便说日本失去了一百年，那一天国外甚至还有特别的庆典来庆贺日本失去了一百年。 而成长于这样声音中的福山井早已不堪忍受，他从未见过大和强盛的一天，也从未见过这片土地就挽回的迹象。他将外部的声音全部引以为耻，并且发誓要改变这一切。为了振兴国家的科技，他埋头苦学热核技术，为了扭转国家低迷的生育率，他强行要求不愿生育的妻子连续为他诞下两个儿子，甚至不惜因此妻子与他翻脸也在所不惜。 如今，他五十岁在即，他绝对不希望，再听到日本失去一百一十年的声音。所以，当西村志说出这样的话时，他便毫不犹豫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 “既然如此，那请多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西村志说道。 5，采访 就在福山井答应大和电力公司不久后，东京湾附近便开来了大批的施工单位。很快，一座崭新核电站的地基便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福山井的论文已经开始发酵，他新颖的论述和角度逐渐吸引了世界上顶尖科学家的关注，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机构和单位都对福山井发出了谈话邀请。 但是此刻福山井并没有同意其中任何一项邀请，在核电站开建之后，他每天都奔波于研究所和核电站之间，压根没有时间进行多余的学术访谈。 这一天，福山井正在大和电力公司内监制聚变电站的建设，西村志带着他的干部来到了核心机组区域。 “今天晚上我们为你安排了一次采访。”西村志开门见山说道。 正在核心机组区域记录参数变化的福山井一听这话顿时皱起眉头。他近日工作繁忙，并不打算进行任何多余的交流，西村志的要求无疑会使得他浪费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没有空，西村先生。”他回答道：“现在正是攻克难关的关键时期，时间极其宝贵。” 西村志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次访谈很重要，福山，是来自公共电视台的采访，采访你的人是首相顾问。即便这样你也要推脱么？” 福山井只觉得压力山大，他皱眉说道：“不能让别人去回应这次访谈么？我这边真的很忙。” 西村志露出遗憾的神色，他说道：“就在不久前，富士电视台报道了你的学术进度，随后，很多电视台都报道了你对可控核聚变的突破，现在，民众都希望看到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如果你现在出面，可以极大的提振我们民族的信心，让大家更有干劲。大家更有干劲，我们的效率反而能更高，不是么？” 福山井沉思片刻后，犹豫良久，不由叹了口气，西村志说的话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有些道理。但可控核聚变如此庞大而精密的工程，可不是仅仅依靠干劲就可以完成的。只是他刚刚和大和电力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并不想在这种小问题上和西村志唱反调。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抽一个小时做一次访谈吧。” 西村志满意的点点头，他带着福山井向核心机组外走去，这里，几辆加长奔驰停在停车场。西村志和福山井坐进车中，车队想着东京驶去。路上，西村志从胸口拿出了一份纸质协议，递给了福山井。 “这里有一份协议，博士您看一下。” 西村志说道。 福山井打开协议书之后微微一愣，说道：“这是什么协议书？” “哦。”西村志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权利和责任书，也算是你和大和电力公司的合同，里面规定了我们对你应尽的义务，你看看吧。” 福山井微微瞪大眼睛，他久居研究所，整天和数据打交道，还真的没有签过类似的东西。他翻开协议书看了看，发现这里面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都不认识了。如同一本厚厚的天书，翻了十几页也没翻出什么名堂。 他一抬头，对上了西村志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和你们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也要签合同，亲兄弟明算帐嘛。” 西村志说道：“我们全力以赴支持你开发出可控核聚变，但是开发出的可控核聚变技术，我们要求至少有一百年的专利权。” 福山井顿时瞪大眼睛，他坐直身体，说道：“这技术是属于我们民族的！” “我知道我知道。”西村志息事宁人的摸住了福山井的肩膀，“当然是我们民族的，可是大和电力公司也是民族产业，不是么？” 他苦笑道：这次不计成本的投入，我们也不知道前面的风险有多少，您总不能让我们公司干完这个项目之后就破产啊，有好几十万人都指望我们公司吃饭呢。” “你们和政府不是合作关系么？” 福山井说道：“他们不会拿出财政为你分担风险么？” “福山博士，你对政府的支出了解多少，这些年，政府财政已经被养老支出拖的不堪重负了。老头子越来越多，年轻人越来越少，政府哪里还有资金承担如此高风险的投入，如果强行投入，势必会导致财政赤字过重，一旦赤字过重，就要超发货币，到时候就会” 西村志在身边忧心忡忡的喋喋不休，福山井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他并不是经济学博士，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聚变项目上。西村志说的东西完全听不懂，不过他决定将合同拿回去让小儿子健次郎看看再做决定，听说那小子在学校里拿过不少奖学金，应该对这东西有一定了解。 西村志叽里咕 噜讲了一大串，见福山井一幅老僧入定的模样，他也不勉强，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在福山井的手上，说道：“博士，您和我们合作我们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这是我们在东京湾附近为您置办的一座宅邸，这样您就不用两边来回跑浪费研究时间了。” 福山井盯着钥匙看了一眼，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门牌号和地址。这让他不由精神一振，居然是一栋住所，由于经费紧张，研究院从不曾为他配备过住所，没想到刚来大和电力公司没多久，对方就为他配了一栋屋子，这倒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毕竟两个儿子都大了，一家人挤在东京一个小房子里，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当下，他赶紧在车内对西村志微微颔首：“多谢厚爱，在下一定殚精竭虑，推动聚变事业前进。” 西村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很快，车队来到了日本公共电视台附近，这里早有很多记者等待于此，甚至还有不少花边和娱乐电视台的记者。一见福山井从车里下来，全部闹哄哄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福山先生，您真的突破了可控核聚变么？” “福山先生，那篇论文是您独立完成的么？” “福山先生，请问我们离无限能源还有多久？” 平日里，国民对可控核聚变不甚在意，再加上研究院对学者的保护和控制，福山井前半生一直默默无闻的埋头做研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被冲的连连后退。 好在西村志早有准备，无数穿着黑衣的彪形大汉从车队里钻了出来，熟练的组成人墙分开记者，护着福山井和西村志向公共电视台内走去。 福山井一边走一边恼火的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他整整齐齐的西装被这些讨厌的记者给弄乱了。很不爽。 西村志则在旁边安慰他：“非常时期，国民对于能源行业的关注度很高，您体谅一下。” “要关注，好歹也坐下来关注，这么乱糟糟的像什么话。”福山井不高兴的说道。 西村志连连赔笑。 公共电视台内比外面要清净不少，不过也有不少人探出头，好奇的在角落看着福山井的脸。 福山井被带到了一处演播室，这里早有一名西装革履的记者等待于此，见福山井进来，他赶忙迎上去，双手握住了福山井的手，躬身说道：“福山博士，久仰久仰，我是本次采访的记者岛田正喜，很高兴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公共电视台。” 福山井握着对方的手客套了几句，目光从他脑门扫到脚底，发现了他记者裤脚有一块褐色的小水渍，再看看演播室里的两杯茶水，那可能是喝茶时不小心溅上去的。 他顿时微微皱起眉头。 岛田并不知道自己裤脚上的污渍引得对方的在意，他拉着福山井在演播室坐了下来，让导演和摄像机就位之后，他对着镜头说道： “近日，大和电力公司主动承担了我们民族可控核聚变商业化的重担。据悉，大和电力公司拥有世界上最一流的团队，最前线的专家以及最专业的技术骨干。我们有望在数年之内，将可控核聚变的输出值超过输入值，彻底的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反应。 今天，我们请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首席科学家，著名的热核聚变反应研究者，福山井博士。博士您好。” “您好。” 福山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一丝不苟。 岛田正喜：“自从您的论文在太阳杂志上发出之后，赢得了世界各地科学家的广泛关注，您可否和我们详细解释一下，我们使用的聚变系统，和国外正在建设的系统，有何具体不同。” 这个话题正是福山井的专业，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哦，这个嘛，就要说到托卡马克装置和仿星器的历史由来，一般来说，世界上具有两种在建的装置，一种是大陆那边正在推进的托卡马克，一种是美洲那边在建的仿星器。我理论依旧属于托卡马克的范畴之内，但是灵感则来源于美洲的仿星器，在我的理论之中” 福山井开始侃侃而谈，各种理论和热核历史从他嘴里滔滔不绝的流出。很快，对面的记者就有些更不上福山井的思路了，毕竟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领域，里面涉及的专业知识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福山井大概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将自己理论的方向和进度大概的说了一下，但当他十几分钟说完后，对面的记者脑门已经开始流汗了，他擦了擦汗，问道：“福山博士，那么，您觉得，我们现在除了可控核聚变，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比如说电池？” 福山井闻言顿时眉头紧锁，他严厉道：“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能源问题可不是儿戏，你用电池可以让飞机飞起来么，你用电池可以让火箭飞上太空么？这些问题，在化石燃料枯竭之后，只有核反应才可以解决，而在所有的核反应中，唯有可控核聚变才 是人类未来唯一的希望，是我们迈向先进文明不得不跨过的一道坎！这是不容辩驳的。” “那根据您的判断，我们有多少概率能够突破可控核聚变，成为更先进的文明呢？” 福山井刚想把重复了很多遍的话复述一遍，然而当他看见了岛田正喜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演播室内其他人期盼的眼神，他顿时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能随便回答。 沉思片刻后，他沉声说道：“我不能乱说话，这个概率并不高。” 岛田正喜倒吸一口冷气，演播室的其他人也纷纷捂住了嘴巴，就连站在演播室外等待的西村志也瞬间面色苍白。 但随后，只听福山井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团队，也相信我们的民族。我以我的名誉，我的尊严，我的生命担保！在我们共同不懈努力之下，一定可以将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难关突破！！” 6，意外 “太棒了！！” 采访结束后，刚刚走出演播室，西村志便狠狠的拍了一下福山井的肩膀，振奋道：“要的就是这股子信心，讲的太好了！” 面对精神振奋的西村志，福山井却并没有多少欢快之意，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行外人，他深知自己所面对的不确定性，这不确定让他压力山大。 他对西村志说道：“送我回涉谷。” 西村志一愣，“诶，你不回东京湾么？” “拜托。” 福山井拿出了钥匙，“你刚刚把新住处的钥匙给了我，我难道不得把家里的东西搬过去么，我家里还有很多资料呢。” “哦～”西村志一拍脑子，说道：“您瞧我这记忆，当真是糊涂的不行。行，我这就送你回涉谷取东西。” 很快，车队再次出发，向着福山井的家中驶去。回家之后，福山井让车队停在了门口，没有让他们进去，自己则独自一人推开了家门。 刚一推开家门，他便被门口随意堆积的几个垃圾袋给惊到了，他怒目圆睁，大声怒道：“健太郎，健次郎，你们给我出来！！” 伴随着他的呼喊，系着围裙的大儿子健太郎匆匆跑到门口，他一手拿着一把菜刀，一手拿着一个洋葱，看见门口的男人，他又是慌张又是兴奋的说道：“父亲回来了！” 健次郎探出头，他也穿着个围裙，手里拿着一块牛肉，愣愣的看着门口的福山井，说道：“爸，你现在为什么每次回来都不打招呼？” “这是我的家，臭小子，难道我回来要和你们打招呼！？”福山井气愤的指着脚下的垃圾袋：“垃圾袋就摆在玄关，你们忘记了我上次走之前是怎么说的了么？” “哎呀哎呀！” 健次郎无所谓的摆摆手，将手里的牛肉塞给了哥哥，他走到玄关变，提起垃圾，说道：“也是运气不好，家里整齐的时候你不回来，稍微乱一点你就跑回来了，你是不是在家里装了监视器？” 说罢，他提着垃圾走出门去。 福山井对顶嘴的二儿子很不满，一直瞪着他，如果不是这小子已经成年，他恨不得抽出皮带给他两鞭子。 健太郎看见父亲神色不善，赶紧放下食物，擦了擦手，将他从玄关处拉进了屋子，说道：“爸，也就是今天，我和弟弟多买了些东西，想庆祝一下。这不正好您回来了，要不跟我们一起吃一点。我们做了寿喜烧，还有神户牛肉。” 福山井被大儿子拖进客厅内，看到小小的客厅里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各种食物，有新鲜的蔬菜，牛肉，蛋类，还有成打成打的一看就很名贵的啤酒。 这让福山井震惊的皱起眉头，按理说他这个月并没有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太多生活费，他们上哪儿弄到的钱买了这么多昂贵的食材。 见到父亲震惊的神色，健太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贴在福山井身边说道：“爸，你可没看错哦，这可都是我和弟弟用自己赚的钱买的。” “你们自己赚的钱？” 福山井顾不上质问两个儿子把垃圾乱扔的事，他惊愕的看着健太郎，脱口而出，“谁瞎了眼买了你的歌么？ 在福山井眼中，大儿子健太郎是二人中唯一具有工作能力的，只是他写的歌在福山井听来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倘若真的有人看中了福山健太郎的歌，那么那人要么是瞎子要么就是聋子。 健太郎一听父亲这么说，顿时急了。 “您在说什么啊，凭什么有人买我的歌就是瞎子，您无法欣赏我的艺术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人可以欣赏我的艺术！” 福山井松了口气，随后他又面色一变，伸手便拧住了健太郎的耳朵。 “那你们是哪里弄来的钱，说，是不是问那个坏女人要钱了，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 福山井拧着健太郎的耳朵厉声怒骂。 “疼疼疼！！！” 健太郎被父亲拧的跳脚，疼的团团转。连回答都忘了。 这时候，健次郎从外面倒垃圾回来，看见被父亲拧着耳朵的哥哥，也不生气。他慢条斯理的洗了洗手，说道：“别生气了父亲，我们既没有问母亲要钱，也没有出去做牛郎，这钱，都是我们自己努力赚来的。” 健次郎的话让福山井松开了手，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相比于不着调的哥哥，弟弟要稳重很多，只是福山井实在想不通，这两个还没经历过社会磨砺的家伙，是怎么赚到购买这么多昂贵食材的钱的。 “老实交代，你们做什么了？”福山井严厉问道。 “父亲今天要和我们一 起吃饭么？健次郎顾左而言右，“您回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有很多话想要问问你呢。” 说着，他对哥哥健太郎使了个眼色，健太郎会意，立刻殷勤的将寿喜烧的锅子端上桌子，顺便将切好的牛肉摆在锅边，还给福山井开了一瓶啤酒，说道：“父亲，一起来吃点吧。” 福山井哪有功夫陪这两个家伙吃饭，西村志还在外面等他，他还要搬家，还要去东京湾那边工作。 他不耐烦的推开了健太郎递过来的筷子，板着脸孔说道：“快点说，究竟是怎么弄到钱的，今天不老老实实交代谁也不许吃饭。” 摄于父亲的威严，坐在桌子边都准备开吃的健次郎无奈的直起身，放下筷子问道：“父亲，您是不是去大和电力公司任职了？” “你怎么知道？” 福山井警觉，他估摸着公共电视台的速度还没那么快。之前他忙于工作，也没跟自己的两个儿子交流过，他很好奇自己的儿子是怎么知道他被大和电力公司邀请成为首席科学家的事。 “还不知道，大和电力公司的官网早就把这个信息刊登出来了。” 说着，健次郎将手机递给了福山井，福山井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微变。 健次郎登陆的是一家股票交易网站，网站上赫然是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股票呈现出刺目的红色，而在红色的下方。则有一条大大的利好消息。 「知名热核聚变反应科学家福山井应邀同大和电力公司进行合作，共同开发可控核聚变商业化进程」 福山井呆愣楞的看着新闻，健次郎已经站了起来，兴奋的说道：“父亲，你知道的，我对市场一向很关注，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立刻购置了一万股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父亲，你在为人类的未来奋斗，我们也不能错过，我们要用行动支持你的事业！！” 福山井瞪大眼睛，“所以你们这些食物？” “炒股赚来的啦。”健次郎笑道：“父亲，你不会不知道吧，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这几天涨了快百分之三十，连带着不少上下游的企业翻了好几番还不止，我这几天，一共赚了八十万円，这些食物，小意思啦～” 福山井愕然的看着健次郎，看着他骄傲的挺起胸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他意识到了其中有些不对劲，于是大声问道：“那你们的本金，本金从哪儿来的，你们哪里来的钱购买的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此言一出，两名儿子一扫之前的得意，纷纷低下头，彼此对视一眼，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他们越是这样，福山井就越感觉不对劲，他瞪眼大声喝道：“说！快说！” 他一喝，健太郎腿一软就趴了下来，大声说道：“父亲，前几天我和健次郎去银行，用房屋做抵押，从银行中贷款五百万円，然后用这些钱购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福山井一听，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嗡嗡作响，这两个小b崽子居然背着他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和他商量一下，简直把他气的不轻。 他当即毫不犹豫解开了裤腰带，抽出皮带，在手里绕了一圈，一皮带抽在了健太郎的身上，大骂道：“混账，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瞒着我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一皮带下去，健太郎不禁抱头乱窜，但是鞭子紧随其后，无论他在狭小的客厅怎么躲都躲不掉。连续躲了几下发现没用后，健太郎便大哭道：“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健次郎的主意！！是他说可以赚大钱，我才答应他这么做的！你怎么不打他啊！！” 福山井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把皮带对准了健次郎，健次郎赶紧举起手，说道：“父亲，你可别揍我，要是合法合理的赚六十万都要挨揍，那咱们这个家可就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福山井见儿子居然还敢顶嘴，大怒道：“亏了怎么办！？亏了你拿什么补，这可是我花了几十年才贷款买到的房子！！” 说罢，皮带就要落下去。 “怎么可能会亏！！” 皮带当前，健次郎不仅没有畏惧，反而大声反问父亲，他说道：“现在全世界到处都在宣传可控核聚变的消息，到处都是可控核聚变的新闻和论文，父亲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大和电力公司有魄力进行可控核聚变的实验，他们的公司怎么可能不涨？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激动啊，那可是可控核聚变，可控核聚变啊！只要掌握了，无限的能源就近在眼前，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跌？？我这不是白捡的钱嘛，你不捡，别人也会捡的！！” 健次郎据理力争，顶着福山井的淫威大声说道。 “父亲你这么多年为了民族的未来一直埋头做研究，却只能住在巴掌这么大点地方，如今好不容易出了成绩，难道连赚个几十万都不行么，难道人类的未来这点钱都不值么？我不服，父亲！我不服啊！！” “你！ ” 福山井被小儿子的话气的火冒三丈，当场就是几皮带抽了下去，抽他嘴角冒血，脸上横着三条印子。 “你还敢顶嘴，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他大骂道。 见弟弟被抽还直挺挺的站着，健太郎赶紧冲过来，强行把健次郎按了下去，冲福山井赔笑说道：“爸，是我们唐突了，是我们没有多考虑，我们明天开市就把股票卖掉，然后把钱交给你。” 健太郎的话让福山井稍稍消气，他想到外面还在等待的西村志，强压内心的怒火，将皮带重新系上，骂道：“愚蠢，愚不可及的蠢，你们对核聚变又了解多少，你们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难关？这样就把房子都抵进去，真的太过鲁莽！” “我们对父亲你信心！” 健次郎还在嚷嚷：“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父亲这些年的研究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失败” 见福山井重新瞪大眼睛，健太郎赶紧冲上来捂住了健次郎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福山井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两个儿子的鼻子骂道：“真是不务正业的两个臭小子，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废，投机倒把一个比一个灵，赶紧给我把股票给卖了，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7，心乱 训斥完两个不省心的儿子，福山井也没让他们闲着，打开房门让他们搬起了文件和行李。 将文件送上西村志车队的时候，福山井不知为何注意到了街边的监控。此刻正值夜晚，华灯初上，远处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炫丽的色彩从透明球状的监控上蜿蜒游走，聚集成不同的形状，颜色之下，漆黑的监控摄像头如同眼瞳一样幽深。 和那个监控对视几秒，健太郎提醒他，“爸，行李都搬完了。” 福山井回过神来，他对身旁两个儿子低声告诫道：“记得把股票卖掉，明白么？” 健太郎赶紧点头称是，健次郎却不忿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怨气。 没空和这两个儿子多废话，福山井坐上了西村志的车，一路向东京湾驶去。 路上，西村志又问到了协议的问题，希望和福山井快点把协议给签订下来，但福山井还在因为两个儿子荒唐的举动而生着闷气，对西村志的问题不甚了了，甚至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到了东京湾后，西村志把福山井送到了分配的房子之后便离开了。大和电力公司为他分配的房子比他自己的住所要大很多，其中设备齐全，装潢设计也颇为古典。 福山井对自己的新家还算满意，只是每每当他想到两个儿子干的蠢事，他就忍不住心里膈应。这两个家伙，居然做出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跟他商量一下，可真是没有把他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 第二天一早，福山井就从睡梦中惊醒，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股市一路狂跌，导致他半辈子努力购置的房产被银行收回，一家三口不得不流落街头。 在噩梦的惊怖之下，他早上五点便醒了过来，一起来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了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卖掉股票。但是健次郎打着哈欠跟他说市场要到九点半才会开门，让他不要担心。 尽管有健次郎的保证，但是福山井仍旧感到不安，工作开始后，他隔几分钟就把手机掏出来，刷一刷市场信息，弄的他的助理和同事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毕竟福山井刚刚来到大和电力公司之后，还亲自定下了上班时候禁止手机开机专心工作的命令，可一转眼，他就自己先玩起了手机。 早上九点半，刚刚开市。 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立刻走绿，下跌百分之二，福山井看到了这一幕，赶紧跑去厕所之后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健次郎。 电话接通后，福山井便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把股票卖么？” 健次郎说道：“没有。” 福山井更加恼火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卖！！” 健次郎不甘心的说道：“我觉得它还能涨！” 福山井在公司内，不好肆意叫骂，只能压低声音呵斥：“混账，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么？还有，你没看见那支股票已经跌了么？？” 电话那头的健次郎惊怖问道：“父亲，你难道有什么内幕消息？” 福山井感到无语，他烦躁的说道：“我让你卖你就卖，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好吧” 健次郎想到了什么，他赶紧挂断了电话。 福山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再看了眼手机，就在他打电话的关头，股票又下跌了百分之一。福山井生气之余也有些庆幸，庆幸这件事他知道的早，否则天知道这两个混账小子能把家里霍霍成什么样子。 过了一会儿，福山井收到一封短信，那是银行卡的转账消息，显示有五百八十万日元被打进了他的银行账户。 看见这个消息，福山井彻底松了口气。 虽然这两个混账干的事十分离谱，但结果毕竟是好的，没有亏损。反而小赚了一笔，他心想自己得找个时间去下银行，把这档子破事给处理一下，他最讨厌的就是生活中的意外和超出常理的部分———无论它是衣服上的茶斑，不听话的儿子，亦或是不受控制的粒子。 两个儿子把股票出售之后，福山井关掉了手机，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直到中午时分，一直在工作的福山井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 大和电力公司为科研人员准备的午餐很丰盛，比研究所的伙食要好上不少，用的厨师都是专业的星级大厨。不仅如此，食堂里还配备了巨幕放映屏，让他们在紧张之余观看电影或者玩玩游戏。 只不过，今天的巨幅放映屏并没有播放电影，在福山井享用自己午餐之际，一名同事把放映屏连上了电视新闻，播放起了日本公共电视台的财经新闻。 “今天上午，伴随着早盘短暂的跌落之后，日经指数再度拉升，其中，电力和核能板块领涨，其中，大和电力公司更是以高 达百分之二十的涨幅领跑市场，创下了大和电力公司上市以来的当天上涨之最” 本来福山井并没有在意新闻，可当他听完之后，他差点没把鼻腔里的果汁都给喷出来。始料未及的他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同事感觉抽了几张纸递给了他，并且拍着他的后背，问道：“福山，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没没事” 福山井呛的眼泪汪汪，他一边用纸巾擦拭鼻腔内流出的果汁，一边震惊的盯着巨幅屏幕里那个财经女主持人身后的k线面板。 在那根k线图上，几乎就在他给儿子健次郎打完电话后不到三分钟，一根红线就以近乎九十度的气势，直冲云霄，令人心惊。 “大和电力公司成立于成立于1951年，距今已有两百年历史，是一家集发电c输电和配电于一体的大型电力企业。其电网主要覆盖东京都及周边二十个县，承担了我国三分之一的电力供应份额。它是日本收入最高的电力公司，是全球最大的民营核电商，也是名下核电站最多的公司。 据悉，大和电力公司最近得到了日本热核研究所的全力支持，更是邀请了国际知名热核研究专家福山井作为首席科学顾问，下面，就让我们听一下福山博士对热核聚变前景的看法。” 画面一切，来到了昨日福山井在日本公共电视台接受采访时的一幕，画面中，他一丝不苟的坐在摄像机前，对可控核聚变侃侃而谈。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团队，也相信我们的民族。我以我的名誉，我的尊严，我的生命担保！在我们共同不懈努力之下，一定可以将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难关突破！” 旁边的同事看见这样的新闻，不由齐刷刷的鼓起掌，有人甚至吹着口哨向福山井敬礼致意，更有甚者围到了福山井的身边，热情洋溢的想要和他交谈沟通，就连食堂里做午餐的的厨师都忍不住从后台钻出来，端着一盘油炸天妇罗来到他面前，给他免费加了一份炸物。 但福山井此刻却顾不得和同事客套，也顾不得面前的天妇罗，他拿出手机匆匆钻出人群，站在走廊里开机一瞧。 好家伙，健次郎在他工作的时候给他打了三十多个未接电话。至于信息，更是发了将近一百条，福山井没有看那些信息的具体内容，也能知道儿子想说什么。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健次郎回一个电话的时候，健次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手机震个不停。 福山井思虑多时，最终还是没有接儿子电话，选择将其挂断。 只是涨百分之二十而已，他心想，自己正在做的是足以改变人类的大事，大和电力公司股票的上涨或者下跌跟他没有关系。 他咬牙看了看身后新闻上的k线图，扭头回到了工作之中。 夜晚，福山井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研究完白天的试验参数，到了夜里十二点，他打算睡觉。这时候，只听一阵丁零零刺耳的声音，家里的座机响了。 福山井此前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座机能用，只当它是个装饰的古董挂件，见那玩意响了之后，他站在那座机前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接起了那个电话。 “爸！！！！” 座机里传来健次郎嘶声力竭的声音。 福山井吓了一跳，赶紧把座机拿远了一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听到健次郎带着委屈和哭腔的大喊。 “你干嘛！！？你干嘛啊！！？你干嘛啊！！？没有内幕消息你干嘛！！？你干嘛让我卖啊！！？五百万，五百万！你这辈子上班才赚几个钱！！？ 你知不知道今天一天！！一天！！！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就涨了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十！！ 我在里面，咱们家现在就是七百五十万！！你倒好，让你别卖你非要卖！！我说要继续涨你不信！！” 健次郎嘶声力竭的声音让福山井头皮发麻，他大声喝道，“臭小子，你是怎么弄到我座机号的！？” 但是健次郎已经快要疯了，他完全不顾父亲的训斥，凄凉吼道：“我打电话去你公司问的！！你居然还不接我电话，你居然还挂我电话！！你不为我想想，你也该为我和哥哥想想！！我们两个连栋房子都没有！！女朋友都没有！！！你” 不等健次郎说完，福山井受不了儿子的声音，他感觉心乱如麻，随后，他挂断了儿子的电话。 但紧接着，座机继续响起来，丁零零的跟索命鬼一样难缠。 福山井烦不胜烦，他伸出手，猛的拽断了老式古董座机的接线口，这才让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房间安静了之后，福山井揉着额头坐在了沙发上，一时间陷入了呆滞。 8，更乱 次日清晨，福山井顶着一个黑眼圈去工作了，他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几乎一闭眼就是儿子健次郎嘶声力竭的吼叫，让他心神不宁。 工作时，同事看着福山一副疲倦的样子，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福山井则摇头表示不需要。 中午，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之后，福山井和同事们去餐厅吃饭，在电梯里的时候，他听到身边的两个同事兴奋的窃窃私语。 “你知道么，咱们公司今天又涨了！！” “真的？？” “涨了百分之十，太夸张了，等会中午你看新闻。” “好家伙，你买了多少？” “我手里钱不多，就一千股的样子。” “那也不错了，翻个倍不是问题哎，我进去的晚，昨天才进去的” “别慌，还能涨” 两个同事的声音不大，但停在福山井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刺耳。电梯门开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快步流星的向食堂走去。 来到食堂后，他却发现食堂里早就有一群人围在大屏幕前，直勾勾的盯着屏幕在看。屏幕内，播放的正是公共电视台的财经频道，频道内，主持人眉飞色舞的说道： “今天开盘，科技和能源股再次领涨，大和电力公司再度上涨百分之十，上演了大象起舞的奇迹。有分析人士指出，即便在上涨近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大和电力公司依旧没有见顶。下面我们来连线一下东京大学金融系教授北原苍介，听听他是怎么分析的。 “北原教授您好。” “主持人好。” “我们看到东京电力公司已经连续一周上涨，走出了罕见的七连阳。你认为是否股票的价格已经背离了其本身的价值呢？” “完全不。”金丝框眼镜教授斩钉截铁说道。 “完全不？”主持人惊讶的问：“您如此笃定么？” “自然，在经历了数十年的失落之后，我已经记不清日经指数上次繁荣是什么时候了。可能还是平成年间，开个玩笑，但是毫无疑问，我们的指数此刻的表现属于厚积薄发。而大和电力公司和其他诸多公司只是厚积薄发的代表，他们在这数十年间积累了大量的技术和专利，其中的大和电力公司更是拥有了可控核聚变这样足以代表人类未来的伟大专利，要我说，这样的涨幅不仅没有背离价值，反而离它真正的价值还早。” 主持人：“现在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是五百八十日元一股，那么在您心目中，这个价值是多高呢？” 北原苍介推了推眼镜，笑了笑，反问：“您真的希望听到我的实话么？” 主持人点点头：“当然！” 北原苍介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说道：“在我心目中，这家公司的股票价值，至少是达到五千円每股！” “呜呼！！” 听见北苍的说法，不仅连主持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带着聚在大屏幕下的众多大和电力公司的员工也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纷纷交谈，议论不休。 只有福山井对于这样的新闻感到十分不爽且烦躁，他大踏步的走到大屏幕前，啪嗒一声关掉了新闻。 屏幕一黑，所有人都停止交谈，愕然看着大屏幕前的福山井。只听福山井指着他们训斥道：“一个个不务正业看什么新闻，哪有科研人员像你们这样，赶快吃饭，吃完饭去上班，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福山井是公司的首席科学顾问，过去他的命令，公司里的人都说一不二的执行。然而这一次，福山井却遇上了障碍。 “可是我们也要吃饭啊。福山前辈，饭都不吃去上班，哪有这个道理。” 一名技术员说道。 “吃饭就吃饭，看什么财经频道，这是股票交易所么！？”福山井厉声质问。 “是股票交易所就不是现在看了。” 一名后勤主任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一没犯法，二没偷抢，看看新闻也不允许么？” 他颇为委屈的声音引得食堂内的众人的附和，他们对福山井说道：“福山教授，劳逸结合啊，你也不能逼着我们整天工作，那样神经会坏掉的！” “博士，不要太死板嘛，变通一下。” “是啊，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是啊是啊。” 见这些同事没一个站在自己身边帮他说话，福山井顿时心凉了大半截，他指着一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但这些人毕竟不是他的儿子，没办法像他的儿子那样不听话就拿鞭子抽。无法，他最终 恨恨甩手，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离开员工食堂，屋外正值夏日，蝉鸣不休，福山井更加心烦意乱。 （如果他昨天没有卖的话，现在的资产应当是） 摇了摇头，福山井狠狠的将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一定是最近的压力太大，才导致他心思不在科研上。得发泄一下才行。 带着这样的念头，福山井来到了工业园区里新开设的一家酒吧，这家酒吧是大和电力公司出资建造，专门为高层人士放松之用。 福山井进入酒吧，打算找个位置喝杯酒缓缓。 然而他刚坐在酒吧吧台点一杯酒，酒吧里一个男人站了起来，高兴道：“福山博士，你怎么有兴趣来喝酒了？” 福山井定睛一看，原来是西村志，他此刻竟也坐在酒吧里，拿着一根雪茄，跟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一个隔间中吞云吐雾。 看见福山井，西村志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将他从原本的位置带离，带到了隔间，献宝似的和对面几个同样拿着雪茄吞云吐雾的男人说道：“看，这就是我很你们提过的国际知名热核专家，全日本最一流的科研人才，福山井，那篇《太阳》上的文章就是他发表的！” 听西村志这么说，对面的几个人纷纷神色一正，一个个站起来，挨个挨个的和福山井握手，做起了自我介绍，原来，这些人都是日本不同集团的高管，每一个背后都是声名赫赫的大公司。 这样的礼遇让福山井暂时忘记了股票上的事，一通寒暄之后，他坐下来问西村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正在商量举办一场酒会。”西村志扶着福山井的肩膀亲昵的说道：“共同商讨日本以及全世界新能源行业的未来。” 说着，西村志凑过头道：“福山博士，我本来打算晚上告诉你的，怕影响你工作。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晚您要不抽个时间，和我们一起去参加新能源行业的酒会，如何？” 福山井听西村志这么一说，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他还有很多研究任务没有完成。 但西村志似乎看出了他的拒绝之意，他说道：“福山博士，我看你成天研究，肯定也很累了，不过你放心，这不是之前那种采访，只是一个酒会，您怎么放松怎么来就好了，没人会强迫你做出任何事情的。” 西村志的话打动了福山井，他的确压力很大，如果只是一场酒会的话，无疑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夜晚，结束一天工作的福山井坐上了西村志的劳斯莱斯，和他一起向东京银座驶去。 来到银座之后，他看到了五光十色的灯光以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她们穿着花枝招展，时髦异常。或是从豪车里款款迈出，或是成群在辉煌的闪亮的灯火下自拍。 福山井虽然住在东京，但从没来过银座，而没有来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这里的消费实在是太高了。 西村志将车停在了一座铺着红地毯的巨大酒店门前，立刻就有年轻的侍者上前，为他拉开车门。西村志扶着福山井的肩膀，爽朗大笑着走出劳斯莱斯，顺便不忘把车钥匙扔给侍者。 福山井跟在西村志身后走进酒店，酒店里更是指出可见都是年轻貌美的服务生走来走去，如果仅看这些服务生，这里显得生机盎然且朝气十足。 可若是想到整个日本范围内不到06的出生率，福山井却又有些不寒而栗。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知道。 或许只有可控核聚变才能解决这一切。 跟着西村志走进电梯，二人顺着透明的电梯井直达酒店的最高层。 这里全透明的玻璃外墙被内部射灯照的五颜六色，芬芳馥郁的花朵将其中点缀的如同仙境，冒着冷气的香槟从金字塔一样的玻璃瓶中瀑布一般流下，各式海鲜和顶级肉类整整齐齐的被码放在银制的餐盘之中。鎏金灯光下，乐队在舞台上演奏着轻柔的曲子。 当然，更显眼则是其中走来走去的侍者，他们装扮明显比下面的侍者要暴露不少，露着大腿和胸口，男的英俊女的俏丽，都是万里挑一的模特身材。 这些年轻人保持着微笑，托着白银餐盘从一从从的人堆中走过，那些人堆年纪都和福山井一般大，或者比他更大，一个个穿着礼服，戴着名表，气宇轩昂。和他们相比，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福山井倒显得寒酸异常。 来到这里之后，西村志随手从一个美女使者的托盘手里拿了一杯香槟，顺便捏了捏那个美女的屁股，对福山井说：“今天就是放松一下，尽情享受就好，等玩够了，我送你回去。” 尽管西村志这么说，但福山井仍旧感到十分拘束，他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不太确定在这种地方他能否达到放松的目的。 当他想把自己的困惑告诉西村志的时候，他已经拿着香槟，和酒会里的其他人打招呼 去了。福山井不希望西村志走，毕竟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西村志已经离开，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拘束，左右匆匆看了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靠窗的位置，他打算拿一杯香槟坐到那里去喝，一边喝一边等待酒会结束。 然而，他刚刚走到香槟酒杯金字塔的位置时，突然有人试探的叫他的名字。 “你是福山井？” 福山井闻言扭过头，顿时面色大变。 9，前妻 福山井扭过头，看到了那个叫他名字的人。那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但是保养的异常得体且服饰优美昂贵，她的手腕上，脖子上，甚至脚踝上，都有亮晶晶的钻石装饰物，搭配着她那件黑色晚礼服和黑色小皮包，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尽管装束变化巨大，尽管很多年不曾见到，但是福山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平京抱月——他曾经在东京大学任教时的学生，也是他在欧洲热核研究所时的下属，更是他的前妻。 当年他因为对方傲人的外貌而坠入爱河，向对方发起了旷日持久的追求。但是他和平京抱月的婚姻却只有短短的三年不到，在诞下第二个儿子健次郎之后，平京抱月便日常夜不归宿，几个月后，二人离婚。 尽管离婚，但福山井依旧时不时的会想起这位前妻，也没有在续娶其他人，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拥有过这么优秀漂亮的女人之后，他再看其他人，已经很难再产生心动的感觉了。 脑中的念头一瞬间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年头，现实中福山井愕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支香槟，一动也没动。 “真的是你！” 平京抱月看见外表之后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她瞪大保养极好没有一丝鱼尾纹的眼睛，震惊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 福山井还没来得及的回答。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女人身后转了出来，这是一名有着欧美血统的男人，他身穿黑色礼服，戴着极为昂贵的名表，手指上一枚蓝色宝石戒指在灯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辉。只见那男人亲昵的吻了一下女人的头发，揽着她的腰说道：“哈尼，西村来了，一起去见见吧。” 话音刚落，那名男子就看见了瞪大的福山井，还有平京抱月那同样惊愕的表情。 “他是谁？” 福山井和那名男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但话刚问出口，福山井就后悔了。 果然，平京抱月微微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甜甜向他介绍起来：“这位是福山井，我大学的老师，是一名非常有名的热核物理专家。” 随后，她又正式向福山井介绍道：“这是唐纳德史密斯，我的丈夫。” 她向笑意盈盈的向福山井介绍着，但是眼底那一抹警告无论如此也掩藏不住。 福山井心底瞬间火山喷发一样裂开，早听说平京抱月离婚后便改嫁了一名极为有钱的男人，但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现在看来，正是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无疑，居然还是一个外国人。 不过这并不是令他最气愤的，最气愤的是，平京抱月在向别人介绍他的时候，居然说他是大学老师。居然还用这样警示的眼神看着他，怎么，难道连前夫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么？ 唐纳德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关系，但是听到福山井三个字的时候，他立刻眼前一亮，主动对福山井伸出手，优雅的说道：“原来你就是福山博士，真是久仰，我和大和电力公司的西村志关系很好，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聊聊吧。” 福山井瞪着眼睛，并没有接受面前那伸出的手掌，只是用力盯着平京抱月。 这时候，西村志从一旁转了出来，他拿着香槟，边走边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这时，他看见那边的唐纳德夫妇和福山井，不由眼前一亮，加快脚步来到二人身边，扶着福山井的肩膀笑道：“哎呀，我刚想引荐二位认识呢，没想到你们居然自己走到一起了。福山，这位是大和石油株式会社的董事长，唐纳德，正准备入股我们公司呢。” 大和石油株式会社？？ 福山井回过神来后，更是咬紧牙关，为什么日本的石油行业会让一个外国人来做董事长。那那个外国人，居然还是他前妻的丈夫。 看见前妻平京抱月依偎在唐纳德怀中的模样，他恨不得用香槟泼在她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大骂她的下贱。 然而现实中，他机械的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戴着蓝宝石戒指的大手，任由对方将他的手晃来晃去。 唐纳德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他握着福山井的手，问道：“福山博士，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现行的可控核聚变，究竟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究竟能不能如你们所说的一样，彻底商业化。” 福山井的被对方的手掌捏着晃，那颗蓝宝石戒指硌的他手指生疼。意识中，他抽出手掌，一巴掌抡在唐纳德的脸上，又一脚踹在平京抱月的身上，西村志想要上来拉住他，也被他一拳撂倒在地上，他指着这群人大骂道：“可控核聚变是我们大和民族的产业，你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家 伙休想染指一分一毫！” 当然，现实中，他张开嘴，喃喃道：“几率并不高，这是一项充满风险的任务。” “这” 唐纳德收起手掌，看了眼西村志。 西村志赶忙把福山井拖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笔投资对我们公司很重要，现在为了建造你理想中的超巨型托卡马克装置，公司的现金流已经非常吃紧了，如果能说服大和石油公司的加入，对我们而言是双赢的局面。” 福山井呆呆的瞪着眼睛，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一些之前在研究科学过程中所未曾接触的东西。 明白之后，他转过身，继续说道：“对不起，史密斯先生，刚刚我没有说完，这个项目风险固然很高，但是收益更是高的可怕。可控核聚变，只要一旦实现，就是无限能源，可以说垄断全世界的财富也不为过。你可以看看大陆，再看看欧洲，美洲，甚至印度，那些人为了可控核聚变究竟花了多少钱。我想，如果世界上有一个项目值得投资，那么无疑就是这一个。” 话刚说出口，他不由有些反胃，连喝好几口香槟才把那股子反胃感给压了下去。 西村志却闻言大喜，他拍了拍唐纳德的肩膀，对其说道：“怎么样，我可没有骗你，这个项目已经不是我们做不做的问题，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个新兴市场，就差临门一脚的新兴市场，现在绝对是投资的好机会。” 后面西村志和唐纳德两人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但福山井已经不在意了，他独自一人坐到角落里喝闷酒去了。 喝了一会儿，平京抱月从一堆应酬之人中解脱，拿着一支香槟，款款坐在了福山井的对面，此刻，她不再保持那种应酬式的微笑，而是一脸淡淡的嫌弃，仿佛对面抱着一盘发酸变质的花椰菜。 “太郎和次郎还好么？” 平京抱月皱眉问道。 “嗯。”福山井用鼻子回答，不置可否。 “估计也不会过的好，你这家伙要是会照顾人真是见鬼了。”平京抱月冷淡的说道。 “是么，照顾他们的人是我，你一个学生有什么资格对你的老师说三道四。”福山井压抑着愤怒，反唇相讥。 “真是好笑。” 平京抱月撇撇嘴，她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于是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福山井面前，站起身，高傲的说道：“我曾经想把卡寄过去，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倒是凑巧，你拿着吧，这是给大郎和次郎的生活费，一共三千万，密码是太郎的生日，算是补偿了一下他们这些年。” 福山井看着面前的那张卡，怒目圆睁，他站起身。平京抱月立刻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福山井深吸好几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愤怒，说道：“你觉得我是缺钱的人？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施舍？” 平京抱月摇摇头，轻笑出声，她说道：“福山，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么？你当个破教授，研究的工作几十年都出不了成绩，只能拿研究院那点工资和奖金度日，买个房子都要贷款几十年，别说缺不缺钱了。只怕太郎和次郎连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要比别人少一大截了，更别说有点像样的生活了。” “你” 福山井只觉得胸闷气短，指着平京抱月说不出话来。 平京抱月无视前夫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自顾自的说道：“过去我曾因你的才华而倾慕你，现在想来当真是少不经事，这个世界才华高低和生活好坏并没有关系。我不希望太郎和次郎日后像这里的年轻人一样，给人端盘子过活。也希望你放下那点无谓的破尊严，能让自己的家人过的好一点！” 居高临下的说了一大段话后，平京抱月高傲的一甩头发，扭头便走。 走了一半，她又回过头，道：“我警告你，不要在外面乱说你和我的关系，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闭嘴” （福山井抓起前妻给他的银行卡，将其狠狠的投掷在对方的脸上，并且大骂道：“贱人！！”） 然而，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他脑海中，现实中，他站在原地，紧握拳头，一动不动。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前妻已经甩着头发，扭着腰肢，傲慢的离开，去找她的美国丈夫去了。 10，大决定 凌晨时分，福山井醉醺醺的靠在两个服务生身上，歪歪扭扭的被架出了酒店。当服务生把福山井抬进西村志的劳斯莱斯时，他已经不省人事，口水直流，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着一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西村志无奈的看着后视镜，说道：“哎呀，我的大科学家。酒会酒会，那是让你交际去的呀，你怎么喝成了这幅模样啊。” 但福山井混混沌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不记得自己在酒会上喝了多少杯香槟。事实上，他这辈子都没有摄入过这么多酒精，如果不是酒会结束，他感觉自己能一直喝，喝到宇宙重新爆炸为止。 西村志见福山井不接话，知道他喝多了，说道：“你别急，我这就把你送去东京湾，你可别吐我车上啊” “涉涉谷涉涉涉谷涉谷” 福山井勉强听到了西村志说的话，在嘴里不断重复。 西村志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乐呵呵的说道：“行，涉谷，就带你回涉谷。” 他调转车头，向涉谷驶去。 路上西村志看着后座的福山井，漫不经心的问道：“福山博士，你说，咱们那个合同，是不是拖的太久了？” “涉涉涉谷涉谷”醉酒的福山井还在意义不明的哼哼唧唧。 西村志自顾自的一个人在车里说道：“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也知道，投资者来我们公司考察的时候，如果能有一项正式的授权协议的话，能够让他们的信心更加坚定，你说呢？” “涉涉谷涉涉谷” 福山井还是无意识的摇头晃脑。 唰！ 劳斯莱斯停在了一处广场边，西村志看着后座的福山井，眼珠转了转。他舔舔嘴唇，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份纸质合同，随后下车来到后座，将福山井扶了出来，拉到车头的位置，对他柔声说道：“福山博士，我们到涉谷了。” “额到了到了么？” 福山井醉醺醺的嘟囔，眼睛都睁不开。 “是啊，不过您回来的太晚了，您的小区要您签一下字，才能放你进去。西村志在他耳边说道。” “签签签字” 福山井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面前一张张白花花的纸和四支黝黑的签字笔，是四支么，还是三支，数不清楚了。 “签字吧，福山博士。签完之后我就送你回家。”西村志在福山井耳边低声嘀咕道。 福山井下意识的接过笔，无力且潦草的在纸上留下了一排名字。西村志顿时露出微笑，他闪电般直起身，收起了合同，放在广场的灯光下欣赏了片刻。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收起合同扭头一看，而后缓缓松了口气。原来那是一个黑黝黝的监控摄像头，在夜色的路灯下静静闪烁。 确定无人看见后，他恶狠狠的冲摄像头比了个中指，不屑说道：“就喝酒开车，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罢，他把瘫倒的福山井往后座一推，自己则坐上驾驶座，吹着口哨，愉快的扬长而去。 次日清晨，福山井在剧烈的头痛与口渴中醒来。 刚一醒，他就艰难的喊道：“水水水！” 很快，一杯冰冰凉凉的液体送到了他的嘴边，他咕嘟嘟的喝了起来。喝完水后，他快要裂开的头疼稍好了一些，他迷迷糊糊的坐直身体，睁开眼睛。看到大儿子健太郎跪坐在榻榻米旁，拿着一个玻璃杯，见自己醒后，他赶紧扶着福山井后背。 “爸，你醒了。”他说道。 “几点了？” 福山井问道。 “中午十二点了。” 福山井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一下子清醒过来，坐在榻榻米上。十二点，他居然没有在工作，也没有在做实验。 健太郎见父亲如此，赶紧安慰他：“没关系爸，今天是周末，不上班的。” 短短的一句话让福山井有如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他缓缓放松下来，这时他才闻见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这刺鼻的气味让他感到恶心，更让他回忆起自己借酒消愁的原因。以及那个依偎在外国人怀中的前妻。 他捂着鼻子问道：“健次郎呢？” “弟弟在外面，好像在研究什么合同。” 健太郎说道，他走到屋子的小窗户边，为父亲推开窗户。 福山井闻言，扶着墙壁缓缓来到客厅，客厅内，福山井看见儿子健次郎正拿 着一个放大镜，坐在地板上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一份合同。 想到儿子健次郎那天声嘶力竭的吼叫，福山井内心不由充满悔恨，他在儿子身边跪坐下来，低声说道：“健次郎，我有事情想和你说一下。” 然而健次郎没有理会言语中满是亏欠之意的父亲，在仔细的将合同翻至最后一页后，他脸色变了数变，一把将放大镜摔在地板上，拿起合同大声质问福山井：“父亲，这份合同是谁和你签的？” 福山井看着面前的合同，上面有他自己歪歪扭扭的签名，他试图回忆起自己是何时何地签署的这份合同，但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他昨晚实在喝的太多了，以至于喝断片了。 “想必是大和电力公司和我签的吧。”福山井喃喃道：“除了它还有谁？” “父亲！！” 健次郎惊呼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签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跟我说一声。” 健次郎震惊的说道：“这份合同里要求您的可控核聚变技术开发完成后，其技术所有权以及后续的权利完全归大和电力公司所有，而他们给你的收益，只字不提，只说了要在你研发的时候，保障您的生命安全，这么离谱的合同，你居然签字了！！？” 福山井听完健次郎的话之后，却并没有动怒。事实上，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已有预料。尤其是在和前妻偶遇之后，他已经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那份耻辱，他已经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先不说这个了，健次郎。我今天回来，是有事情想要和你们商量。”福山井坐直身体，说道：“之前卖出股票的决定，我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我们家庭蒙受损失。” 健次郎微微张开嘴巴，脸上的惊愕一览无遗，就连端着茶水过来的健太郎也是一脸惊讶，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福山井说道：“这些年我埋头科研，总以为能依靠成绩拥有更好的生活。但终究是镜花水月，没有钱，只能给那些财阀打工做狗。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已经不想再依靠别人，再加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我不为别人想想，的确也该为你们想想。” “父亲！？” 健次郎和健太郎震惊的看着跪坐在他们面前的福山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福山井对健次郎说道：“不过你们说的很对，大和电力公司的股价，的确还没到见顶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我手里还有很多消息压着没有放出去。” “父亲！！” 健次郎激动的冲到福山井身边，握着他的手说道：“什么消息？” 福山井在儿子耳边说了几句，健次郎顿时面露狂喜。 耳语结束后，福山井招呼健太郎和健次郎二人坐了下来，他说道：“既然决定了要来个大的，抵押房子这点钱投入股票市场中肯定是不够的，次郎，太郎，趁今天是周末，你们和我一起开车去宗族亲戚朋友那里，我还有几分薄面，这一次出马，我们要募集到足够多的资金，足够到可以改变命运的资金。” 11，操控市场 周末两天，福山井带着两个儿子驱车前往了东京都范围内所有亲戚朋友的家，在他们家中，福山井以大和电力公司的未来作为蓝图，向他们阐述了可控核聚变以及它将要带来的好处。 得益于福山井前半生正派的作风，他在亲戚朋友中有着不低的信誉。加上日本现如今对可控核聚变的宣传，以及福山井在大和电力公司担任首席科学顾问的职位。有很多亲戚朋友在听说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资金交给了福山井。 很快，他就从自己的亲朋好友身上募集到了三千多万円的资金，并且承诺，一周内，全部如数奉还。 在获得资金之后，福山井回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岗位之上，在周一早市开盘的一刻，福山井利用公司公告，向外发出了一条消息。 【实验受阻，可控核聚变磁约束遭受重大阻碍，托卡马克装置遭遇损毁！】 如此一条信息立刻引得市场中的空头派和摇摆派产生恐慌，或许也是因为先前的暴涨令很多人产生了畏高的心理，股价开始由先前的暴涨转为下跌，转眼就就跌了近十个百分点，一时间弄的人心惶惶。 大和电力公司董秘的电话在一上午的时间几乎被打爆了，人们纷纷前来核实大和电力公司是否真的在可控核聚变上遭受了巨大阻碍。 中午时分，大和电力公司门外就停满了前来视察的车队，那都是公司投资人的车队。但是那些车队都被西村志派人拦在了外面。 而西村志本人则带着团队来到了可控核聚变的研发地点，视察托卡马克装置的损毁情况。 托卡马克装置整体并没有损毁，福山井只是利用一个操作上的小失误，让失控的等离子体击穿了内舱壁，使得一块吸收中子束的材料产生损坏，然而内舱壁本就是可以替换的材料，这种程度的损毁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 不过这一切西村志并不知晓，他并非这里面的专业人士，只是一个劲的询问工作人员发生了什么。 福山井借口研究参数，阻止了其他工作人员回答，自己则和西村志故作忧心忡忡的解释道：“实验出现了故障，我们在磁约束问题上遭遇了阻碍，使得等离子体失控，聚变可能失败。” 听到福山井这么说，西村志人都吓傻了，他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半天都说不出话。 下午，股票继续下跌，最高峰一度下跌到了百分之二十，不过就在下跌到百分二十的时候，有一股多头力量将股票短暂的支撑住，使得它没有继续下降。 福山井虽然没有接触过市场，但是他的儿子福山健次郎却早早的在市场埋伏。下午，在父子二人一通电话之后，健次郎将部分资金打入了股票市场。 第二天，股票仍旧不见好转，在经历了早盘的短暂反弹后，随后继续下跌，再次跌去百分之五，市场仍旧对大和电力公司保持高度观望，西村志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顶着一个黑眼圈，彻夜未眠。大和电力公司外面聚集的车队也是越来越多。电视台开始一扫之前的乐观，开始对大和电力公司的未来产生深深的担忧。 这一天，福山健次郎继续将部分资金打入战场。 不过这对于庞大的市场来说，无疑是大海中的一滴水那样微不足道，第三天，福山井迟迟没有放出消息，市场对于沉默的大和电力公司感到困惑。 某种不安在市场中酝酿，敏感的情绪一触即发，当天，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再度跌去百分之二十，抹掉了此前一周近半的涨幅，一些得利之人受市场不利情绪的影响，开始匆匆卖掉股票，尝试保住胜利的果实，这样的行为无疑使得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愈发不稳。 西村志开始失去耐心，每隔几分钟就要来可控核聚变的试验小组来观察几次。他对福山井说话的语气也越发严厉，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挽回公司的损失。 但是福山井对于西村志的情绪视而不见，每每见他过来，便用了一句“正在潜心研究”将他搪塞回去，使得他又气又急又没有办法。 第四天，当整个市场对于可控核聚变的担忧和忐忑几乎到达一个极限，早盘刚一开盘，股票便应声下跌，短短几分钟便跌去百分之十，并且丝毫不见见底的迹象。 然而就在这一刻，福山健次郎将所有的资金尽数投入市场，并且电话告知了父亲这个消息。 一通电话之后，福山井立刻安排下属，在公司的官网上发出公告。 【完美解决！磁约束运转正常，能量输出极其稳定！】 在公告中，福山井详细的展示了他设想中的磁约束方案，将几天前的事故归咎于工作人员操作失误。 不仅如此，他还在网络上放出了一段等离子体 稳定受控聚变的视频。视频中，淡蓝色的等离子体在磁场作用下，柔顺且听话的不断旋转，持续时间长达整整五分钟。 这个消息的公布和网络上被放出的视频在一瞬间给市场注入了一记巨大的强心针。那个视频更是如同暴风一样席卷整个网络，给整个大和民族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不仅国内人疯狂观看这个视频，就连国外的人也纷纷转载该视频，短短几小时不到，该视频就拥有了几千万的浏览量，堪称惊人。 在视频下方的评论中，不少网民纷纷留言。 “这真的是大和民族的骄傲！” “霓虹工业之光！” “多少年没有看到如此震撼的画面了！” “可控核聚变近在迟尺！” “大和电力公司yyds。” 而在国外的网站上，也有很多或是羡慕嫉妒恨，或是阴阳怪气的评论和留言。 “老技术了，抄袭大陆，毫无新意。” “输入值依旧大于输出值，毫无意义。” “离商业化依旧很远，但是用作观赏是绰绰有余。” 当然，在这些评论下方，不乏有民族主义者之间的吞枪舌战，眨眼上万回帖，一时间，热度无两。当然，伴随着网友们之间的口水战，大和电力公司内部也是一瞬间拨云见日，所有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在核心机组内，西村志搂着福山井的肩膀，一连对他说了十几个好。不断的夸赞他专业过硬，心志坚毅，顶住了压力，是大和民族的英雄。 而对于这一切，福山井早已不置可否，敷衍应对。 不仅如此，西村志还安排了外面那群等了好几天的车队进入大和电力公司的核心地带，骄傲的带着他们参观可控核聚变的进度。 当那些投资人进入东京湾厂区，看到那些巨大的机组，看到平稳运行的核聚变，无一不精神振奋，重拾信心。 而这份信心则反映在市场上，便是走出了一个陡峭的深v造型的股票。 早盘，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还跌跌不休，但是到了中午，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便瞬间来了一个地天大反转，开始扶摇直上，势如破竹，不可阻挡。短短半小时不到，多头就尽数收回失地，并向上开始了新的突破，截止晚上收盘之际，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突破六百大关，涨幅高达百分四十，若是再联系一下早盘时的萎靡，更是让许多资深老股民大跌眼镜。 而那些心志不坚，在早盘时分便早早卖出的玩家，更是在事后把大腿都拍肿了。他们不仅亏掉了前期的利润，更是没有抓到一波大幅上涨，一个个在网上破口大骂。 不过这一切和福山井并没有关系，因为在这一天，他大赚一千万円。 12，美好前景 初战告捷，当晚，健次郎给福山井打来电话，和他汇报战果。这一次，儿子没有冲他声嘶力竭的吼叫，一口一个爸叫的十分悦耳。 福山井心情愉悦，连带着研究的状态都提升了不少，一些此前无法突破的难关也在这一晚纷纷松动，他灵感如泉涌，在稿纸上写下了一排排的公式。看着那些纷繁复杂的数据在他眼前舞动，他内心愉悦，连带着自己的房间也被他整理的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次日，高涨的股票并未停息，继续高歌猛进。昨天他发布的视频此刻已经有了上亿的播放量。或许是大和电力公司有意为之，各大网站新闻的头条都被可控核聚变占据。 不过这一切，在核电机组内工作的福山井并不知晓，昨夜灵感的突破，加上原本无数前辈的学术积累，让他堪破了大陆高温超导的秘密。 他即刻开始着手进行高温超导试验，主要实现这项技术，不仅可以强化聚变装置，更能让能量的损耗下降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届时，可以大大缩短输入值和输出值的差距，而一旦输出值大于输入值，那么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就算彻底完成了。 就在福山井进行研究之际，西村志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在试验伊始，他便立刻将这个消息放了出来。 【磁约束已突破！下一步，高温超导！】 这个大大的标题就放在大和电力公司的官网上，甚至还开通了留言服务。 而就在几个月前，大陆攻破常温超导的消息传遍世界，将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大和电力公司让日本的国民看到了本国技术突破的希望，霎时间无数人每天在官网下方留言等待，为福山井加油打气。他们殷勤期盼着，这划时代的技术有被突破的一天。 而福山井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在因为大赚一笔而灵感爆棚的一夜后，福山井和他的团队有如神助，仅仅同时半个月，就研发出了世界上第一台高温超导。在足足40摄氏度的情况下，实现了超导通电。 而这一技术的突破，也被西村志在第一时间上传到了官网上，不仅搭配了公告和说明，还配上了铁证如山的视频。 【大突破！40度！高温超导！】 视频标题这样说道。 在视频中，当实验人员将一块常温超导体放在磁轨上，让它在其上来回漂浮，时间长达十分钟。 如此震撼的视频一瞬间点燃了整个日本的网络，仅仅在几小时内，就有了近亿的播放量。无数人在视频下方痛哭流涕。 在如此巨大的关注之下，连带着福山井此前接受采访的视频也被人挖了出来。一时间，福山井被冠以大和之光，民族英雄，工业之神，聚变天才，太阳之子，等等不得了的称号。 而这一切，正在进行研究的福山井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日子，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一直在稳步的增长，平均每天都能上涨百分之五的基点。 而他账户的资产也在一天天的膨胀，在他将常温超导体制备出来之后，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已经来到了近1000円一股的地步，距离福山井购置股票时，已经整整翻了一倍。此刻的福山井，资产已经来到了七千万円，这个数字远超他过去几十年幸幸苦苦工作赚来的收入，即便是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也能称上一个小小的富豪。 而每天看着资产上涨，更是让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快感，工作起来浑身轻盈，就连思维也变得轻快不少。而这，正是过去的福山井从不曾体验过的。 这一天，刚刚完成常温超导的制备后的中午，福山井来到食堂内用餐。食堂里的众人一看见他过来，便纷纷站起身，开始鼓掌，向这位民族英雄表达他们崇高的敬意。 福山井却并没有在意同事们的眼光，他摆摆手，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便坐下来准备吃饭。 刚一坐下，他看见食堂里的大屏幕是黑的，于是问道：“为什么不打开看看新闻？” 一旁的同事赶紧回答道：“福山前辈，您不是说，我们应该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研究上么？” 此刻的他，全无先前的委屈，乖巧的好似吉娃娃。 福山井听后一愣，却笑了笑，说道：“这个嘛，劳逸结合最重要了。看看新闻心情好了，工作更愉快嘛～” 他十分大度的说道。 下属闻言，赶紧上前为福山井打开了新闻，福山井为了避嫌，把遥控器交给了过去一名喜欢看财经新闻的同事，对他说道：“随便看。” 同事双手结过遥控器，毕恭毕敬上将新闻调到了财经频道。 此刻， 财经频道的主持人罕见的背离了自己的职业素养，满脸都是兴奋不已的光芒，而在他背后的电视上，一道红色的k线图波澜起伏，直冲云霄。 “早盘，经过短暂的蓄力之后，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在短时间内走出了百分之五十的快速增长，这个速度即便纵观历史也实属罕见，即便在大盘走弱的情况下，大和电力公司竟然也能有如此强势的表现，其背后的原因，完全得益于其公司近日在可控核聚变技术上的重大突破，就在上午十点，大和电力公司放出了高温超导被攻克的视频，该视频被无数科学机构鉴定，其表现世所罕见，代表着我国的可控核聚变技术已经走到了世界的前列，离商业化的实现，只有一步之遥！！” 主持人兴奋不已的脱稿演讲，满脸红光，“接下来，我们邀请到了热核研究所专家，佐藤秀吉，听一听专业人士的看法。佐藤博士您好！” 画面一切，一个熟悉的地中海男人出现在画面中，福山井嘴角微微上扬，在这个意气风发的时刻，即便曾经的草包同事，现在看起来竟也如此顺眼。 “主持人好。“佐藤秀吉说道。 主持人：“博士您是热核领域内的专业人士，请问，您认为我们距离可控核聚变还有多久？” 佐藤秀吉：“毫无疑问，本次大和电力公司的表现完全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计，在上次解决完磁约束的问题之后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便再次拿出了常温超导的方案。真不愧是福山博士，当初在研究所的时候，就知道他绝非常人。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刻苦钻研，他终于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再联系此前他在《太阳》杂志上发表的那篇论文，我相信可控核聚变的突破已经近在迟尺了。届时，我们大和民族，将是世界上最先拥有无限能源的民族！我想，请大家相信福山博士，相信我们聚变工作者，也相信大和电力公司！！” 佐藤秀吉教授信誓旦旦的说完，主持人激动的点点头，答道：“好！！博士的话真的让人心神激荡啊，我已经不清楚上次这么激动是什么时候了。尽管我非常希望就这个问题更多更深入的探讨一下，但是我们毕竟是一个财经频道。 接下来，我们连线一下我们节目的客座教授，东京大学金融系的教授北原苍介。北原教授您好。” 画面再一转，另一名教授出现在电视访谈中。 “主持人好！”他说道。 主持人：“北原教授，您看见了今天上午的大盘走势和东京电力公司的走势了么？” “废话，那能看不见！” 北原苍介罕见的爆了个粗口。 “哈哈。” 主持人快乐一笑，毫不介意道：“尽管很多人现在都很有信心，但是我还是想问，博士，您认为现在大和电力公司的股价见顶了么？” “哼！” 北原苍介嗤之以鼻，说道：“主持人，您这话就说的一点都不专业了。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对大和电力公司的性质下了判断，这是一家足以左右世界走势的超级独角兽， 而当时，我为这家公司判断的价值为5000円一股，当时节目播出后，有很多人对我的判断不屑一顾，甚至在之前那段时间短暂跌落的时候，很多人甚至都骂我老骗子，骗人炒股。可是现在再看，我真的是骗子么？” 说到这里，北原苍介得意极了，他说道：“我只想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说，不要对你们不理解的事物往下定论，我这么多年的教授不是白做的，5000円也是我和我们团队经过专业分析得出来的结果！即便在大和电力公司上涨到1500円的现在，我对他的判断依旧没有改变，我认为这家公司的股价离它真正的价值依旧很远。毕竟，那可是可控核聚变，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征服星空，获得无穷无尽的资源，这点股价，真的是有点不够看的！” 北原苍介说完，主持人兴奋的手掌握拳，他强行抑制内心激动说道：“我原本以为佐藤博士的话已经足够让人激动了，没想到北原教授的话让人更加激动。 不过，激动归激动，我们还是要提醒电视机前的观众，股票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看着这样的新闻，福山井只觉得碗里的米饭都变香了好几倍。他嘴角微微上扬，脚尖微微抖动，愉快极了。 很快，财经频道播放结束，而此刻，福山井的午餐，也享用完毕。 在欢快的节目音乐中他将碗筷整整齐齐的摆放成井字型。 眼前的一切让他极其欣赏，无论是电视上的股票，账户里的数字，还是面前的碗筷，一切井然有序，足以体现理性和科学的美好。 13，人富志长 次日，就在福山井带领手下的团队突破常温超导后，大和电力公司的股价便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股票的价值便突破了2000円的大关，成为日经指数中排名前几的高价股。尽管此刻公司的市盈率已经高达800多，但是市场对此并不以为意，新兴产业不能用传统的计算方式，有人这样说道。 得益于股价的疯长，福山井的资产也是一天天的水涨船高。如今的他几乎每隔一小时就会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而大和电力公司也从没让他失望过，每每当他拿出手机登陆进入股票市场之际，他都能看见自己那串数字后鲜艳的红色+号。这让他不禁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太过死板，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一天，在福山井的资产突破一亿円大关的这一天，他向大和电力公司请了一天假，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叫了出来。 虽然这些钱对于一个富豪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福山井还是决定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做点什么。 这一天，父子三人开着车，在东京城内漫无目的的溜达，此刻的东京街头到处都是巨大的广告牌，五颜六色的灯光，到处都是川流不息的计程车，来往的人群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即便是街边的站街女郎，也在肆意招展的脸上的笑容，更别提那些电玩城和料理店，其外的人群络绎不绝排成长队，翘首以盼等待着消费。 “今天街上人比以往多了不少诶！” 健太郎坐在副驾驶，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象，欣喜的说道：“爸，我看日本的经济有要复苏的迹象了！” “是啊，热闹好啊。” 福山井感慨道，他心里想，只要可控核聚变研发出来，就一定能扭转日本低迷的经济和生育，让这个民族重新繁荣起来。 健次郎没什么兴趣，他手里拿着手机，还在研究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福山井见小儿子心思不在玩上面，便提醒他们：“太郎，次郎，你们想买点什么，今天随便买。” “诶，真的么？”健太郎兴奋的看着父亲，说道：“我早就想要一辆带音响的跑车了。 这些天，他看着家里的资产水涨船高，欲望也随之膨胀起来，过去买跑车这种话，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跑车么？”福山井心想，这玩意虽然很贵，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并非负担不起。 然而健太郎的话却引来了健次郎的激烈反对，他放下手机大声嚷嚷道：“买跑车，买什么跑车！？” “gtr！”健太郎说道：“gtr最帅了！” “g你大爷！爸，别听哥哥乱说，不可以乱买。现在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正在快速上升期，今天你花出一个跑车的钱，也许明天就能变成两辆跑车！！现在这么做，岂不是杀鸡取卵？？” 健次郎恶狠狠的盯着哥哥，健太郎性格没有弟弟强硬，被他一瞪颇有些委屈说道。 “可是可是那啥时候才卖呀，总不能总不能一直都不卖啊。” “五千円吧，那个什么北原教授不是说了么？大和电力公司的价值有5000円。”福山井说道。 “切！” 健次郎对父亲的话不屑一顾，说道：“那种老学究的话也能信，他懂个屁的市场，现在国外的大机构大财阀还没有来投资大和电力公司，你敢说5000就是顶么？这可是足以左右人类未来的产业！拜托，有点想象力行不行！？” “那什么时候才是顶？”健太郎问。 健次郎一愣，随后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说道：“我不知道，但反正现在不可以买跑车！这几天都不能忍么？” “好好吧” 健太郎可怜巴巴的低下头。 看着健太郎失落的模样，福山井有些心疼，和健次郎不同，健太郎出生的早，出生的时候他还没有在东京买房子，跟他一起颠沛流离租房子，过了不少苦日子。性格要弱不少。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钱，福山井不希望再看到大儿子这么懦弱的模样，他拍了拍健太郎的肩膀，说道：“不就是一辆车么？走，先去店里看看。” 健太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么！？父亲！” 健次郎则瞪大眼睛，说道：“父亲，您没听到我说的么，晚几天买等于白买，你现在能买gtr的钱过几天说不定能买一辆法拉利呢！怎么能这么短视！” 福山井笑呵呵的说道：“不一定非要买啊，租一辆让你哥哥过个瘾，等过几天股票卖掉在买一辆也不迟，你说对吧。” 健次郎好歹把眼睛收回来，抱着胳膊撇着嘴不说话。 健太郎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比直接买肯定差点意思，但是能在父亲弟弟还要自己的欲望之中找到一个折衷的办法，他已经很满意了。 父子三人一路开车来到了位于新宿附近的汽车卖场。结果刚到4s店，好家伙，这里早已停满了汽车，广场上正在举行盛大的促销活动。 几人停下车一看，广场上搭建的舞台上，有著名的女团正在热情似火的舞蹈，她们旋转，眨眼，歌唱，动作曼妙的如同盛开的花朵。底下的观众则时不时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健太郎看见舞蹈者，不由跳下车，指着舞者说道：“看哪！居然是晚安少女组！！太棒了！！！” 说着，他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加入了狂欢的人群中。 福山井对舞者不感兴趣，他不敢相信这些人都是来买车的，于是随便找了一个销售中介问了一下。一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抱着和他们类似想法的人比比皆是。 而这些脸上带着幸福微笑，拎着包包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大多手里都握有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或者其他和可控核聚变有关公司的股票。在股市的繁荣之后，这一段时间前来购买豪车的人比比皆是，即便不购买，很多人也会选择汽车租赁服务，短暂租借一辆车过过瘾。 在广场上陪着大儿子健太郎看了一会儿女团跳舞，又陪着健次郎去买了几张电玩光碟。晚上的时候，三人把那辆破尼桑换成了一辆崭新的gtr。福山井坐在车内，听着健太郎的欢声笑语以及健次郎嫌弃的喋喋不休一路向涉谷的家中驶去。 豪车一路开到了位于涉谷的家中之后，三人刚想抱着购物袋下车，却看到楼下竟然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看起来比他们的车要更加昂贵。 如果仅仅是一辆豪车的话，倒并不是那么令人在意。但令人在意的则是那辆迈巴赫旁边站立的一名女人。她身材高挑，四十来岁，穿着皮衣带着墨镜，显得十分雍容华贵。 看着那名女人，三人的神色都变了，健太郎眼睛一亮，就要下车叫妈。健次郎眼神晦暗，他看着福山井没有动。福山井则瞪大眼睛，立刻把冲动的健太郎拉了下来。 正是平京抱月，福山井的前妻。 福山井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特地来这里，但毫无疑问，此刻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自己这位前妻，尤其是在那一晚之后，他想到这个女人都会反胃。 平京抱月看见了车窗后的两个儿子，不由微微惊讶的取下眼镜。 福山井缓缓推开车门，两个儿子站在他身后，健太郎和母亲有过一段时间相处，本能的想叫对方。但是健次郎就显得比较冷漠，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空气中居然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肃杀之气。 平京抱月犹豫了片刻，丢出了一丝笑意，轻松说道：“出门逛街去了么，这么晚才回来？” 三人没有吭声，健次郎看了眼父亲。福山井对两个儿子严肃说道：“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健次郎点点头，拉着哥哥健太郎向楼上走去。健太郎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母亲，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拗不过弟弟，只好作罢。 等到两个儿子离开后，福山井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平京抱月嘴角抽搐了几下，想要动怒，但是想到自己的来意，只是悻悻说道：“真有你的，把两个儿子教成这么没有礼貌的人。” “我的儿子怎么教用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福山井说道：“他们对你并没有感情，你没看到健次郎走的那么果断么？” 平京抱月咬住嘴唇，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意，说道：“算了，我也不是为了这两个家伙回来的，这次回来，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福山井淡淡说道。 “我想要入股大和电力公司。”平京抱月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入股就入股，跟我说什么劲。买就好了。” 福山井心觉好笑，前妻要来表示给他抬轿子，他当然是欢迎的。 “二级市场上已经没有在售的股票了。”平京抱月说道，“我想要购买的数额又很大，所以，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 平京抱月：“我知道你能影响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我希望你能短暂的影响一下市场，让一部分人将其售出。作为报酬，我会给你两亿円的报酬。” 福山井冷冷的问：“怎么影响？” “发布一些利空消息，或者假装生个病，你现在人气这么高，随便一些风吹草动都可以影响股票价值吧。” 福山井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不可自制。 “你笑什么？”平京抱月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愤而怒道：“买个gtr就目中无人了么？” 福山井止住笑，说道：“你的美国丈夫不能 满足你的欲望了么，他难道没有和你分享一下股权么？” “少啰嗦，干不干？” 平京抱月不耐烦的盯着他。 福山井轻蔑的看着前妻，只觉得得腰杆比过去硬了几百倍都不止，他缓缓走到自己的前妻身边，平京抱月感觉有些不妙，她问福山井：“你想做什么？” 福山井伸手一巴掌抡在平京抱月脸上，打的她措不及防，别过头去，惊愕的看着他。 “贱妇！滚！”福山井骂道。 14，落袋为安 过后的好几天，福山井都沉浸在那一巴掌的美妙之中，他从心底鄙视自己的前妻，压根不相信自己的那位前妻有胆量来找他的麻烦。尤其在他完成常温超导的研发之后，他已经成了大和民族的民族英雄，国民的希望之光，和他作对无疑就是和整个日本国民作对。 更别提大和电力公司在合同上还有保障他人身安全的条款。只好他开口，大和电力公司随时都会给他安排大批保镖跟随，但那样福山井认为会影响他的研究工作，所以并未向西村志提出过申请。 很快，他便重新回到了紧张困难的研发之中，有了此前的突破，福山井此刻信心已经提高了很多，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成为首个将商业化带到世界上的人类。 在攻克常温超导之后，电流的损耗下降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但是想要将可控核聚变商业，这个程度依然不够。 聚变产生的大量中子束轰击在舱壁上，很快就会将舱壁由一种物质变成另外一种物质，从而失去其应有的属性。 这种问题虽然可以通过不断替换内壁来解决，但是这显然不符合商业化的初衷，巨大的成本以及材料性质改变后带来的不确定性。使得全世界各地在面料这个问题时，都束手无策。 如何能使得舱壁在聚变时间内承受住高能粒子的冲击，还不改变其本来的性质。这是福山井之后要解决的问题。 而在福山井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之际，西村志把他的实验进度放在了大和电力公司的官方网站上，并配以巨大而振奋人心的标题和文字描述。 【一步之遥！！可控核聚变终极材料的诞生！！就在大和电力公司！！】 同样，在拥有巨大人气之后，这条公告转眼间就拥有了近乎无穷无尽的回复和点击。几乎每天都有国民聚在大和电力公司的官网下面，翘首以盼，甚至有人哀求大和电力公司直播研发的过程，好让他们真正的目睹这一伟大历史进程的诞生。 不过对于这个请求，福山井并没有同意，因为很快，当他研究到了这一步之后，他便立刻发现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困难。 这是粒子层面的性质转变，已经涉及到了世界的底层规则，即便他采用的金属是对氢亲和力最弱的钨。也会在中子轰击之下，产生无数的氢气泡，使得材料开裂，造成巨大的成本损失。 由于地球上中子源数量稀少且昂贵，为了找到适合的材料，研究这种轰击带来的不确定性，福山井不得不不得不安排团队组建起庞大的超级计算机，在其中模拟中子轰击对材料的损伤。 时间在他艰难的研究之中，似乎陷入了停滞，然而外面，在现实世界中，一切并未停滞。在福山井研究聚变舱壁材料之后的短短一周时间，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在一路高歌猛进之下，突破了4000円大关。 此刻距离电视上北原苍介对于大和电力公司5000円股价的预测才过去了短短两个月不到。 而就在两个月之前，大和电力公司的股价甚至还不到400円。仅仅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它的价值便翻了足足十倍。再加上它原本就庞大的体量，如此涨幅，堪称惊人。 而由于成功预测了大和电力公司近乎疯狂的涨幅，北原苍介在日本被称作伟大的预言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经济学家，眼光最毒辣的金融天才。 虽然研究进展遇到了阻碍，但是福山井也一直关注着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价格，在他心目中，北原苍介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或许这是一种同样都身为博士的尊敬，或许这又是一种对于专业的认可。 这一天，当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来到4500円的时候，福山井和同事们照例在午饭时间一起观看公共电视台的财经频道。 作为连续狂涨了近两个月的股票，大和电力公司当仁不让的出现在新闻节目的最高关注之中。 节目中，主持人热切的连线了来自东京大学的北原苍介，问道：“博士，现在东京电力公司的股票距离您认定的5000日元大关已经近在迟尺了，您认为现在的东京电力公司是否已经见顶了。” 北原苍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神色肃然说道：“是的，我认为已经见顶了，从七月以来，日本的股市从复苏走向了繁荣，其中东京电力公司的功劳功不可没，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创造了如此惊人的涨幅，想必大和电力公司的基本面不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据此前我们获得的数据来看，我认为5000円应该就是一个极限了。” 主持人听到这个话之后，眉头却皱了起来，说道：“仅仅价值五千円么，据我看来，仅仅是常温超导这一项技术，也足以支撑股票来到5000円了吧，更别提还有后续开发的 足以扛住可控核聚变的超级材料，据我所知，只要这个难关一旦突破，可控核聚变的商业化就算完成了，怎么也不会止步于5000円吧。” 北原苍介却轻哼一声，说道：“怎么可能那么快，这项技术全世界已经研究了很久，到今天也没见哪一家能拿出一个切实的解决方案，我想诸位还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 主持人眉头皱的更深了：“北原博士对大和电力公司没有信心么，对于福山博士没有信心么？” “倒也不是没信心，”北原苍介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觉得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价格就值5000。” “客观事实么？” 主持人为难的点点头，随后对着镜头说道：“好的，我们谢谢北原教授的观点，接下来我们再看下一组简讯” 节目后面的内容已经听不见了，大和电力公司的食堂内，很多员工都愤愤不平的站了起来，吵吵嚷嚷。 “喂，这老东西是怎么回事，居然在公共电视台公然唱空我们公司？” “就是就是！还说我们公司股票就值5000，难道我们公司连苹果都不如么，难道我们连伯克希尔哈撒韦都不如么，拜托，这可是可控核聚变，可控核聚变！这老东西当真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玩意么！？” “亏我之前还粉他，觉得他分析的挺有道理，没想到这家伙也就这么回事，看待事物一点动态眼光都没有。” “没错，我估计他压根没看见咱们官网上的通告，咱们组的人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到凌晨，这家伙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到，过几天真的突破了看他怎么下台！” 看见公司里的人都在愤愤不平的声讨北原苍介，福山井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丝不安，那不安愈发强烈，最终他无法忍受，放下碗筷匆匆来到食堂外面，拨通了儿子福山健次郎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福山井对健次郎说道：“现在的股票价格已经快要到北原博士口中的5000円了，我们应该把股票卖掉了。” 健次郎听见父亲的话之后立刻激动起来，他说道：“爸！这种财经博主的话也能听么？我都跟你说了，不可能止步于5000，你放心好了，现在没人会卖出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福山井声音顿时严厉。 “爸！！”健次郎说道：“之前第一次购买股票的时候你就不听我的，后来不还是老老实实的买了么，为什么这一次你又不听我的，难道我能害你不成！？” “够了！” 福山井呵斥道：“我现在的资产已经有2亿円了c这么多钱足够你和你的哥哥过上好日子了！” “父亲！！” 健次郎惊呼起来，“您究竟在说什么啊，这和过什么样的生活没有关系！这是投资，投资啊，如果连可控核聚变都不能投资，那么人类社会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投资啊！！您是做这个的，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福山井一时语塞，他不是经济学人，说不过自己的儿子，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难关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那巨大的不确定性让他极为不安，于是他坚决说道：“无论你什么态度，但毕竟你还小，这件事不由你做主！” 说完，他不等健次郎回答，挂断了电话。 此刻，他心脏砰砰直跳，手指不断发麻，好像此前积攒的那些不确定性一下全部回来了，他再也不能忍受。而后，他几乎是闪电一般登陆了证券市场交易账号，将自己的股票尽数售出。 不到一秒，他的股票就在股票市场被吞噬的干干净净，连续增长了几个月的资金不再产生变化。它化作了一个固定的数字，安安静静的躺在账户中，数额是两亿四千万円。 看着那排数字，福山井缓缓的松了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息下来。 15，多空拉扯 售完股票后，福山井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他回到了工作的岗位，看着那些组装器材的工人，突然莫名的感到了一丝空虚。 短短两个月，他就赚到了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巨款，而这些在施工现场为大和电力公司打工的工人，即便努力几十年，上百年，也赚不到他两个月获得的金钱。 而这笔资金，他既没有违法，也没有作恶。只是来自一个小小的决定一次果敢的出击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当初健次郎是对的，作为一个承载了人们太多希望的新兴产业，涨这么高是理所当然，只是当初的他身在山中，并不能看见山的全貌，现在离开了山峰，到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福山井晃了晃脑袋，捂住了额头，内心在感到一丝后怕的时候又感到无比庆幸。 好在这件事做的毫无痕迹，他的同事和朋友都不知道他购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否则，如果让市场知道他持有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那么他的这个卖出举动一定会导致市场恐慌性的出售，毕竟他可是福山井，日本可控核聚变最权威的男人。 只是，他现在的信心，因为材料应力的问题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足。 得好好工作了。 福山井这样想到。 然而，他坐在计算机前，还不到几秒钟。 内心的声音却如同潮水一样翻滚不止，当他无法平静。 真的就卖出了么？ 真的就再也不接触股票市场了么？ 卖出股票的钱要拿来做什么呢？ 给两个儿子买房子，再买个车子，供他们接个婚，或许自己还能剩一点，以自己现在的学术成就，下半辈子吃喝肯定不愁了。那么剩下的钱，要拿来做什么呢？ 还是再购入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吧。 不过连续上涨了两个月，未免也太夸张了。都已经涨了十倍了，无论怎么想，也是该回落了。要是等它回落到1000円或者1500円的水平，还是能再进去的。 福山井心想。 嗯，就是这样，等他回落后，再买入就行了。 可万一不回落怎么办？ 一个细小的声音在福山井心中响起。 但很快，那丝可能性就被福山井否决了。 必然会回落的，没有永远上涨的股票，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能理解，更别提他一个智商惊人的科学家。再说了，他可是大和电力公司的首席科学家，掌握者发布公告的权利。 只要他一个发布一个利空消息，比如研究受挫，就像他第一次买入时那样，给市场泼盆冷水，股票不跌都难。 带着这样的念头，福山井终于平静下来，不再乱想，开始工作。 时间——第二天。 八点，股市开盘，工作时间，福山井习惯性的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日经指数。指数上涨百分之一，大和电力公司上涨百分之二，来到了4800円。 没有想象中那样的下跌，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疯长。 只怕很多人都和他一样，相信了北原苍介的话，开始落袋为安了。福山井心想，这倒是好消息，看来这些人比他想象的要理智不少。 放下手机一看，福山井发现正在干活的很多同事都不约而同的拿出手机，盯着看。 他顿时心生不满，可又不好发作，毕竟他自己刚刚也看了。只好用力咳嗽了两下。他的同事有的听到了他的咳嗽声，赶紧收起了手机，不再盯着看。但也有几个因为看的比较专注，竟然无视了福山井的提醒。 福山井走到一名正在聚精会神看手机的同事面前，低头一看。 果然，这家伙在上班时间盯着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呢。 “咳咳！” 福山井咳嗽了一下，怕了拍那名员工的肩膀，说道：“干嘛呢，研究做完了么？” 员工一回头，看见福山井的脸，顿时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猛的在他面前完成九十度鞠了一躬。 “对！对不起！福山先生！！” 福山井见他态度不错，便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赚了多少？” 员工脑门冒汗，但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向上抽搐了两下，说道：“托您的福，我已经赚了一千多万円了！！” 其他的员工都竖起耳朵听着，一听他说一千万円纷纷倒吸一口气，窃窃私语起来。 福山井听到这个数字，不由嘴角微微上扬，要是过去，他要是听到这种小职员也能什么 都不做就赚了一千万円，肯定得气死。 但现在，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隐隐有种快感。这家伙赚的还没有他的零头多，这有啥值得骄傲的。 尽管心里这样想，但他还是板起面孔，说道：“上班时间上班，要看股票中午吃饭再看，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福山井声望极高，他这么一说，员工赶紧大声称是，又鞠了一躬。随后转身便奋战在计算机前。 时间，第三天——八点。 这一天，福山井决定不拿出手机看市场，不仅他不看，也不让手下的研究员看。到点后，他就眯着眼睛在工厂区巡逻，防止员工偷偷看市场。 谁曾想，他开始巡逻后，立刻就有十几个人申请要去上厕所。福山井哪里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但是又不能拒绝他们去上厕所，只好黑着脸同意了。 十几个人去了一会儿之后，神色不安的匆匆回来了，然后立刻就有员工凑在他们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情况什么样了？？” 尽管声音很低，但是福山井还是听到了，他瞪大眼睛，竖起耳朵。 只听那些去过厕所的人小声说道：“今天跌了，跌了三个点。” “嘶！！”有人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随后赶紧捂住了嘴巴。 福山井本来想要发脾气，可听到这句话，他瞬间不想发脾气了，甚至想要笑。 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此刻的股票已经到顶了。 在极好的心情下，他没有在和员工一般见识，只是瞪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 来到工作岗位上，他工作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却愈发心痒难耐。 跌了，真的跌了。 他真的好想看那些家伙慌慌张张卖出的模样，这渴望极为隐秘，却也极为强大。思量再三，无法忍受的他起身来到厕所，找了个单间钻了进去，随后拿出了手机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如同事所言，此刻的大和电力公司已经跌去了百分之四，缺口还在向下。在市场k线图的弹幕上，密密麻麻的一群又一群的人正在叫骂不止。 “买进来就跌！” “垃圾股票！” “庄股，快跑啊！” “再下来一点，我好进去！” 各种各样的言论层出不穷，福山井捂着嘴巴压抑微微一笑。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之际，突然，k线突然上涨，不知为何，短短几秒钟，就涨了百分之一，福山井一愣，赶紧低头看去。 果然，在市场正在卖出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笔笔巨大资金，注入了市场，止住了下跌，并且平托着股票一点点向上，眨眼间便抹去了失地。 看见这一幕，福山井不由瞪大眼睛，呼吸有些不稳，这一幕无疑像洁白墙壁上的污渍一样，令人讨厌。 他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终不由强行移开眼睛，想要不再观看股票市场。这些东西和他无关，福山井强行安慰自己，他已经卖掉了。 他刚刚想收起手机，可是随后，股票在经过一次疯狂上扬之后，突然迎头碰上了阻碍，开始掉头急转直下，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刚想收起手机的福山井看见这一幕，无法控制的拿起手机盯着它看了起来，好像一根简单的线条也能上演出剧情精妙绝伦的电影一样，让人完全无法依开眼睛。 又过了几分钟不到，下跌的大和电力公司再次被一股股资金托起，重新向上奔去。然而在遇到5000円这个关卡的时候，它遇到了障碍，重新向下落去。 如同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即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其后正在发生的剧烈撕扯，那是无数沸腾的情绪和意识。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福山井艰难从手机上恋恋不舍的挪开了眼睛，尽管他很想继续关注这场抽象世界内战斗，但是他此刻不得不回到岗位，继续工作。 第四天，股票依旧在5000円左右剧烈波动。 第五天，股票波动的更剧烈了，几乎动辄产生百分之的巨大回撤或者百分之十的巨大上升。 第六天，股票的波动放缓。 第七天，股票似乎抖累了，开始陷入了停滞。 第八天，这一天，股票一动不动，好似死掉。 第九天，股票还是一动不动。 此刻，市场对于大和电力公司的议论也告一段落，似乎北原苍介的预告一语成谶，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最终稳定在了5000円附近。 而这几天，一直暗中关注股票市场的福山井终于松了口气，此刻，他终于不再暗中关注股票市场，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而正当他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 第十天，早 上九点，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测试材料在中子轰击下的应力变化，突然，公司里有员工尖叫一声。 “啊！！” 福山井被这声尖叫吓的一哆嗦，他以为有人操作不慎被机器砸到了，于是赶紧站起身，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偷偷玩手机的员工，只见他面色潮红，拿着手机，手掌正在不停颤抖，呼吸急促，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福山井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匆匆来到他面前，厉声问道：“叫什么叫？？” 然后，他就听到更多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起来。 “纳尼！！” “我的神啊！！” “诶—————————————？？？” 听见那些员工的惊呼，福山井感到不妙，他一把夺过那个员工的手机，定睛一看。 这一看，好似走楼梯一脚踏空，福山井跌跌撞撞的后腿了两步，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 在手机屏幕上，一根红色的k线如同砍断动脉后喷薄而出的鲜血，笔直上升，而在上升的幅度上，赫然是一个恐怖到梦幻的百分比。 大和电力公司。 早盘上涨百分之一百三十。 几乎在一瞬间，就突破了一万円大关，向着未知的地方，一路狂奔而去！ 16，疯狂市场 福山井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放下那个手机，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的了。他也不记得那天中午同事们在餐厅是如何高呼万岁，快乐歌唱。也不记得儿子健次郎究竟给他打了多少个未接电话。 而他唯一记得的一件事，便是那一天他都有些浑浑噩噩，脑子不太清醒。 夜晚，他整晚整晚的做梦，梦境之中，他梦到大和电力公司下跌到了1500円，而他心满意足的全部买入，买入之后又看着他涨到15000円。 这似乎是一个美梦。 但是太短暂了，几乎在一瞬间，他便从梦境中清醒，呆呆的看着深夜漆黑的天花板，意识到，他的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已经卖完了。 早晨九点，他拖着疲惫的黑眼圈去大和电力公司工作。同事们早早的来到了公司，但是，他们都没有工作，而是一个个聚在一起，兴奋不已的议论纷纷，时不时爆发出大笑。他们或是在讨论以后去买点什么，或是盯着手机，兴致勃勃的参与着网络上的讨论，等待着开盘。 看见他们这样，福山井心中那巨大的不甘转化为了愤怒，他大声骂道：“一个个都在干嘛？不用上班么？不用工作么！？” 同事们看见福山井过来，在极好的状态下，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困惑的问福山井：“福山博士，您没有买咱们公司的股票么？”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福山井心底的痛处，他怒目圆睁，喝道：“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 他愤怒的质问自己的同事：“我们是搞科学的，怎么能天天盯股票看着！？” 尽管被骂了很委屈，很不开心，但同事们还是对福山井保护理解和同情的眼神，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准备新一天的工作。不过在工作时，他们时不时的拿出手机欣赏，或是三三两两的组队去厕所议论，快乐不已。 而面对这一切，福山井无可奈何，他只是大和电力公司的科学顾问，并没有开除员工的权利。 福山井几乎可以肯定，大和电力公司今天必然还会上涨。昨天的势头已经说了一切，它绝不会在这个地方轻易停下来。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打开股票市场，看一眼那根刺眼的红线。 所以面对同事上班时的议论纷纷，福山井只能拿出一个耳塞放在耳朵里，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中午时分，一群人再度来到食堂用餐。 这一次还没等福山井开口，同事就已经打开了公共电视台，上千号人乌压压的挤在大屏幕下，盯着大屏幕看。 公共电视台财经频道的主持人兴致勃勃的问一个脸色难看的客座嘉宾。 “北原教授，您不是说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仅仅价值5000円么？但是今天，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已经来到了20000円，对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北原苍介面色十分难看，他说道：“这是泡沫，泡沫，整个市场已经因为之前的繁荣而导致了过热。你们再这样炒作下去，是非常危险的！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已经完全背离了它本身的价值了。你们用脑子想一想，这个星球上出现一家价值十万亿美元的公司，这正常么！？这正常么！？可控核聚变还没有诞生呢，公司的市盈率已经快到10000了，要是可控核聚变没有被开发出来，按照大和电力公司的收益，你们要10000年才能回本，这难道不荒唐么！？” 话没说完，大屏幕前观看节目的大和电力公司的员工或者高管都齐刷刷的发出嘘声。 “嘘～～～～～～～～～～” “嘘～～～～～～～～～～” “嘘～～～～～～～～～～” 他们不仅发出嘘声，还对着屏幕上的北原苍介比起了中指。更有甚者叫嚣道：“妈的一个搞经济学的懂个屁的可控核聚变？” “哈哈哈！别说可控核聚变了，老东西懂个屁的股票！分分钟脸都给他打肿！” “真当自己比所有人都聪明呢，看不见国外的那些投资机构一个个的往日本跑么，难道他们都是傻子不成？” “就是就是。” 在喧嚣的吵闹中，福山井再也无法忍受，他离开了食堂，走出了大和电力公司，想要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休息一下。 于是他来到了公司广场的草地上，想要休息片刻。然而，几个给广场扫地的清洁工迎面走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 “哎呀，大和电力公司的股价真的涨的吓死人了。” “你买了没有？” “当然买了呀，哎呀，这股票太贵了，一股都要两万多円，只买一点点。” “哎呀哎呀，你还算好的，我都买不起，只能跟在基金公司后面喝点汤。” “把房子抵押出去就好了，我就抵押了，反正现在不可能跌的，昨天一天就翻倍回本了。” “哎呀，那也要有的抵押啊，我房子都是租的，上哪儿抵押去，那个鬼房东昨天还加房租了！” “那不得加，眼红死了。” 几个环卫工人叽叽喳喳的从福山井面前走去。 福山井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那几个环卫工人不仅扫走了地上的垃圾，同时也扫走了他所有的舒适感，让他如坐针毡。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尽管他完全不想，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性，那种他没有售出股票的可能性。 在那种可能性里，他的资产完全不是可怜的两亿円，而是已经跟着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翻了两番，来到了八亿円。这和两亿円完全不是概念。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每天看着资产暴涨，而不用像这样，忍受，忍受，再忍受！ 这个念头不住的在他脑中左冲右突，弄的他悔恨莫及，他拿出手机，打开了股票账户，看着账户上一动不动的数字，想象着过去几个月它不断增长的模样，心里难受的如同刀割。 然而最难受的还是大和电力公司那根往上飞扬的股票，那根红色仿佛在赤裸裸的嘲笑他。如同一个顽劣至极的小孩在他新买的房子里乱涂乱画，把他规整的家具弄的乱七八糟，不可忍受。 不可忍受。 突然，福山井收起了手机，他咬牙切齿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有两亿円，我已经赚了两亿円了，足够了，足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心脏，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 “足够了，足够了，足够了！不可能涨到天上去的，一定会跌下来，一定会跌下来，一定会跌下来的！” 时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飞快来到第二天。 第二天，福山井来到公司，公司里的员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一些变化出现在他们身上。男性好像都多了名表，女性身上都多了很多昂贵的装饰物。 他们一个个热情洋溢的和福山井打招呼，完全无视了他那张阴沉疲倦的脸。 这一天，大和电力公司再度狂飙，来到了三万円，它昂首阔步的向前飞速狂奔，丝毫没有等待其他人上车的机会。 市场上，空头势力被杀的溃不成军，即便是最头铁的空头大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摄其锋芒。 时间在大和电力公司的员工的欢声笑语中流速飞快，但是对于福山井而言，却是度秒如年，几乎慢到了不可忍受的程度。就连最重要的研究，他都难以继续进行下去。 他全部的精神完全被用于支撑自己的信念，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个股票一定会下跌的，但是现实中那根红色的线条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愚蠢和自大，以及——错误。 第三天，福山井来到公司，他关掉了手机，并且在上班前没收了所有员工的手机，关掉了研发场所的无线网络，要求所有员工一心一意的开发可控核聚变。 这项举措虽然违背了几乎所有员工的欲望，但是由于它符合道理，所以员工说他不得。上班的时候，员工没有聊股票，所以福山井短暂的获得了片刻宁静。 然而，好景不长，临近中午的时候，西村志带着大批投资者团队到大和电力公司来视察研发进度。福山井不得不打开大门欢迎他们进来。 团队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些福山井完全不认识的各界政要，但是也有几个他认识的人。其中就有他的前妻，平京抱月。 只见她跟在自己的美国丈夫身后，一边巡视着核心机组，一边饶有兴致的问着工作人员开发进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个笑容福山井可太熟悉了，他每天都能从公司的各个职员身上看到类似的笑容。那个赚了钱才会有的笑容。显然，平京抱月也购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至于她是怎么购买的，毫无疑问是前些日子，当股票在5000円附近震荡的时候购买的，因为除了那个阶段，根本没有人会卖出股票，而她购买的卖出方中，或许就有福山井卖出的部分。 想到这里，福山井不禁气的牙痒痒。 平京抱月显然也看见了福山井，但她看福山井的目光全都是傲慢，连搭理他都欠奉。一如前几天福山井看她时一模一样。 福山井同样没有理会平京抱月，不过西村志除了带投资团队过来，也带来了专业解说员。而这个解说员便是福山井的老同事，佐藤秀吉。 他一脸谄媚的跟在那些投资者身边，向他们夸夸其谈的讲述者可控核聚变的好处，以及未来的前景。 “可控核聚变一旦实现，人类就将进入下一个纪元 ，一个星际纪元的时代，其意义不亚于瓦特改良蒸汽机，特斯拉设计交流电系统，博纳斯李发明互联网。 只要有了无限能源之后，人类将不再依赖化石燃料，没有污染，可以随时随地的进行无土栽培，可以进行星际航行，拥有无限繁荣和无限财富的未来，诸君，而你们的希望，就在眼前啊！这可是我们聚变人一连数百年的心血，好几代人为之不懈的努力，才有了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如今，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了，世界，尽在你们手中啊。” 投资团队和西村志听到佐藤的话，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而听着佐藤秀吉的话，福山井心底却是极为气愤。 这个老东西对可控核聚变毫无贡献，却说的好像可控核聚变是他研发的一样。 终于，令人折磨的参观结束了。 福山井本想让所有人滚蛋，然后自己关门研究。 可是临走前，前同事佐藤秀吉却找到了他，对他说道：“福山，真是多亏你了，我们才有了如今这番盛景，你可要抓紧努力把可控核聚变开发出来啊。” “不用你提醒我。”福山井冷漠的说道。 对于他的冷酷，佐藤秀吉完全感觉不到，他亲切的挽着福山井的胳膊，在他耳边偷偷问道：“福山，你有没有购买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啊？” 福山井更是厌烦，这家伙简直神烦，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管我买没买？”他咬牙说道。 “哈哈哈，兄弟，我的好兄弟，你赚了多少？”佐藤秀吉不明所以，还喜滋滋的在他身边问道。 福山井没说话，他不想自爆真实，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一个科学工作者去搞股票的事情，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倒在了黎明升起之前。 但佐藤显然不在乎这一套，他半是炫耀半是邀功的说道：“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被选中加入大和电力公司的时候，我就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到今天，雷打不动，雷打不动啊！一点都没有卖出过。就连前一段时间波动那么厉害，我都死死咬牙顶住了！！” 他拍着福山井的肩膀，在他耳边偷偷说道：“我真的是没有看错你啊，你真的是我的大英雄，现在，我已经在大和电力公司身上赚了足足二十亿了！！” 福山井听了佐藤的话，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17，大难题 佐藤秀吉和福山井炫耀一通后，便开着一辆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超跑一溜烟去了。福山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果只是什么都不做，一味的任由它增长下去，只怕他会疯掉的。 这算什么，佐藤这家伙一没才能二无贡献，是他过去在研究所最看不起的一类人，没有之一。而这样的家伙居然靠着他开发的可控核聚变在这大赚特赚，甚至赚的钱他他获得的十倍还不止，这究竟是凭什么，福山井不能忍受。 他回到大和电力公司，立刻在公司的官网上发布了一条信息【可控核聚变再度受挫，当前材料或许无法支持可控核聚变进行！】 他把这篇文章发了出去，希望它可以让市场冷静下来，能给让人们知晓可控核聚变中遭遇的不确定性。最重要的，那那只该死的，发疯如脱缰野马一样的股票给停下来。 然而，就在他发布消息不到短短三秒钟，这个消息就从可控核聚变的官网上消失了。 随后，不到几分钟，几个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快速赶来核心机组，对福山井客客气气的说道：“福山博士，西村先生想要见你。” 福山井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说道：“行，麻烦你带路。” 福山井跟着彪形大汉来到了西村志的办公室，西村志此刻脸色十分有些难看，他坐在桌子前，对福山井招了招手。 二人面对面之后，西村志问他：“遇到困难了？” 福山井点头：“遇到困难了。” 西村志说道：“有困难可以解决嘛，不用特地在官网上发个公告，现在不比过去，还是要注意影响，毕竟全世界都看着我们呢。” 福山井看着西村志的脸，想到初次和他见面时的模样，只觉恶心反胃。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狗屁民族希望，甚至连可控核聚变能不能造出来只怕也不在乎。 但是毫无疑问，西村志和他身边的那些人无疑是这场盛宴最大的收益人，他们究竟赚了多少，他们究竟资产膨胀到了什么地步，也许是他连想象也无法想象的。 西村志来到福山井身边，笑道：“你是科学家，有些事情，你不懂，不专业。公告这东西，还是交给专业团队处理吧，你就安心把核聚变研发出来就好了。” 福山井没有吭声，西村志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警示意味的说道：“下不为例。” 简短的谈话结束后，福山井离开了西村志的办公室，来到了东京湾外面的广场上，这里矗立着很多用于监控拍照的摄像头。 福山井呆呆的抬头，看着那些摄像头。 此刻，东京的天气由暴雨转向晴空万里，那万里的晴空是如此的热辣。热辣的好像以往从未出现过，从太阳系核心传来的超级辐射一无反顾的照射在地球上，照射在东京的每一寸土地上，让光线都为之弯折，如此高温下，摄像头依旧一动不动的矗立，安静的将一切画面变成数据，记录在存储单元之中。 很快，东京电力公司的官网上就出现了一则说明，说明刚才的实验室有员工出现了失误，导致发出了错误的声明。而失误很快就被解决，此刻可控核聚变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不仅如此，为了提振投资者信心，大和电力公司甚至还配了一个在福山井看来难以想象的标题—— 【倒计时，距离可控核聚变商业化，还有三十天！】 他不知道西村志是如何得出这个距离可控核聚变商业化还有三十天的结论，但他知道，这一切，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在大和电力公司发出通告之后，日本的整个网络都因此而沸腾了。整个海岛上，持续了百余年的颓势在可控核聚变出现的前夕被一扫而空，人们从家中走出，开始肆无忌惮的消费。 商场中永远人满为患，那些精美货架上昂贵商品总是在上架的一瞬间被一扫而空。汽车销售行内被人挤的水泄不通，越是昂贵的4s店反而去的人便越多。酒吧里的酒水甚至连进货都来不及，因为夜晚还没到，酒吧里就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呼朋唤友，高朋满座。而蹦迪的场所也不例外，为了让前来蹦迪的人有满意的氛围，甚至有商家连夜在地下开凿出超级酒吧，让人们在地下蹦迪，体验夜晚一样的氛围。音乐响彻，日日不休。 人们拿着刚购买来的商品，开着自己心仪的座驾，在东京的街头呼啸而过。在各大酒楼和餐饮店内疯狂消费，在迪厅内疯狂舞蹈，他们扭动着腰肢，肆意挥洒着生命和青春。 各大风俗店永远人满为患，陪酒女郎赚的盆满钵满，每天笑的嘴巴都合不拢，笑的越开心就能越能感染顾客消费，顾客越消费她们笑的就越 开心。就像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一样，形成了正向循环。 当然，和风俗店一样爆火的当然还有牛郎店和各种情趣用品店，以及提供场所的各种宾馆和酒店，庞大消费刺激下，东京的宾馆都会用用垃圾桶装着用过的碧云t推到垃圾车上，在如此巨大的消费规模之下，各行各业都活了过来。就像久旱逢霖的沙漠，其中的美妙滋味让人迷醉。 不过即便再这样的疯狂消费中，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也完全不见下降的颓势，它就像一只永不疲倦的天马，一路狂奔成为全世界市值最高的公司，甩开第二的公司足足数倍，并且毫无停下来的迹象。拖着日本的经济一路向前狂飙，突飞猛进。 无数海外的大型机构挤破头的想要进入日本市场，随着越来越多的机构扎堆购买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某种声音开始在市场中弥漫，起初很小，但随着大和电力公司股票的疯狂突进，这个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那就是——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是永远不会跌的。 至于市面上那些自诩为理智之人的呼声，则直接被无视。 至于为什么，原因则非常简单。 虽然人类历史上曾经有很多次经济危机，有很多次泡沫或者股灾，但那些东西或者是郁金香，或者是房地产，或者是互联网。 但这次。 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可控核聚变！ 既然可控核聚变代表着无限的能源，无限的能源对应的，理当是无限的财富。既然是无限的财富，那么大和电力公司就根本没有顶这个说法，它可以一直涨下去，永远涨下去。而因为可控核聚变会带来无限的能量，无限的能量也就意味着无限的粮食，无限的生产力，无限的酒精，无限的快乐。而现在他们所接触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等到可控核聚变开发出来之后，这一切狂欢都将成为常态。 在人们无比殷切相信之际，大和电力公司的福山井却遇上了巨大麻烦。 在连续不断的研发过程中，他一次次的受挫。可控核聚变产生的中子束不断轰击着舱壁，使得物质的性质不可逆转的发生改变。 这个难题是他一开始发表论文时就意料到的，也是他立志要攻破的障碍。但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却发现。 无论使用何种办法，无论做多少计算，无论计算机进行多少次模拟。他都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而这近乎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尽管福山井本能的相信，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他却再也无法找到突破常温超导时的那种如丝般顺滑的感觉。 这跟硬骨头横亘在全世界的聚变研究者面前，仿佛是上帝设下的最严峻的关卡。而他能做的，只有像当年的爱迪生一样，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实验。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大和电力公司公告栏上的倒计时一天天缩短，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一天天的暴涨。无数新的神话诞生，无数新的亿万富豪诞生，无数人一路冲刺着进入股票市场。 而这一天，就在福山井进行材料应力的实验之际，一名负责后勤的助理匆匆来到福山井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福山博士，出大事了。” 福山井从研究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助理的模样，一抹狂喜顿时出现在他心头，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股票下跌了？” 助理一愣，摇摇头，说道：“不是。” 福山井顿时倍感烦躁，他说道：“那有什么大事？” “您的儿子出事了。” 助理小声说道。 福山井倒吸一口冷气，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18，赌怪 助理来找福山井的时候是傍晚，当福山井赶到东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晚。讲明来意之后，医院的护工带着福山井匆匆向病房走去。 来到重症监护室外，福山井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健太郎一脸呆滞的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福山井匆匆来到大儿子身边，向其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健太郎傻傻抬起头，看见父亲福山井，不由喃喃道：“爸” 他神色之中包含的恐惧让福山井极为不安，他大声问道：“发生了什么，健次郎怎么样了？” 健太郎一个哆嗦，好似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弟弟弟弟弟弟” 健太郎语无伦次，见健太郎这样，福山井更慌张了，他大声问道：“健次郎怎么样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健次郎，健次郎他他割腕了” 健太郎掩面哭泣道。 福山井闻言，如遭雷击，脸色顿时惨白，如同一下被抽完了所有力气，晃荡两下，差点没摔到在地，只得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他看着重症监护室上的灯光，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一些理性和意识，看着健太郎说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健太郎看了眼父亲，不安说道：“从您卖出大和电力公司股票之后，健次郎他他就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一天只吃一顿饭。前几天，更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今天今天我想给他做他最爱的寿喜烧，于是就就去外面买蔬菜结果结果回来切菜的时候发现，发现案板上少了一把水果刀，我感觉不对劲，就就去弟弟房间敲门，可是怎么敲也没有反应。我觉得不对劲，于是就不停撞门，可是等我撞开门” 健太郎打了个哆嗦，压抑至极的说道：“我就看见弟弟浑身是血，躺在地板上，手边握着一把水果刀。” 福山井一屁股坐在了健太郎身边的椅子上，死死的捂着脑袋，喃喃道：“他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 健太郎看了眼父亲，小心翼翼的说道：“但是弟弟的房间里，当时还亮着一台电脑，电脑上的画面是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k线图。” 沉默。 沉默良久，福山井低声道：“可是，我们已经赚了很多钱，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似乎是在问健太郎，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健太郎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地面。或许在父子二人心中，对健次郎割腕的原因都十分清楚，只是谁也不愿将它诉诸于口。 此后的几小时内，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压抑而又可怕的氛围中默默的等待着。 大约在临近午夜时分，重症监护室的门终于开了，福山井闪电一般站起身，看着门内。几名医生和护士从重症监护室内走了出来，推着一辆病床。 病床上，一名青年紧闭双目，他的手腕上被包扎的严严实实，正挂着血袋在输血。 福山井看见病床上的健次郎，赶紧问医生。 “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看起来很疲倦，他说道：“勉强保住了命，只是救的比较晚，病人失血非常严重，就算要救回来也要相当一段时间，而且还会面临脏器衰竭的风险，对于这些，我想，您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福山井一听保住了命，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医生说到脏器衰竭的风险时，他的神经又重新绷紧。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健次郎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病床边的父亲。 福山井顾不得多问，赶紧在病床边蹲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健次郎，你怎么样？” 然而，健次郎眼中却全然没有捡了一条命的庆幸，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的眼睛中只有惊人的冷漠，满是恨意和仇视，哪有半点儿子看父亲的模样。 福山井看到那样的眼神，心脏不由停跳一拍。 护工推着病床来到了一间病房，父子二人跟在健次郎身后，福山井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健次郎的脸。 护士离开后，尽管手上挂着输血管，健次郎还是翻了个身，想要把头蒙起来，不想看见福山井。福山井赶紧扶住了健次郎，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厌恶的挣扎。 “健次郎。你这又是做什么！” 健次郎根本就不回答，只是用仇恨和冰冷的眼神盯着福山井。 健太郎见弟弟如此，赶紧上前推开了福山井，对他说道：“ 爸，你先走一会儿，这里交给我。” 福山井无可奈何，只得松开手向门外走去，临近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健次郎毫无生机且异常灰暗的眼神，不由心如刀绞。 忙活了一晚上，疲惫不堪的健太郎终于安抚健次郎睡熟，他来到了病房外。福山井和自己的大儿子对视半晌，直到健太郎肚子发出一声叽里咕噜声才打断了这压抑的氛围。想必他从发现健次郎割腕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福山井想到来时的路上有很多宵夜店，于是就对健太郎说道：“饿了么，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吧。” 健太郎点点头。 二人来到医院外面的一处拉面摊上，坐在了路灯下。而此刻远处的东京一片灯红酒绿，大楼的射灯在天空中舞蹈盘旋。尽管是凌晨两点多，但是此刻对于绝大部分的东京年轻人来说，夜生活远未结束。 拉面摊的老板为两人端上了两碗面，健太郎拿起筷子，大口吞咽起来，福山井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看着碗中食物发呆。 等到健太郎吃完一碗后，他将自己的手中的面推给了他。 等到健太郎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他说道：“健次郎恨我，太郎也恨我么？” 健太郎听父亲这么问一愣，缓缓抬起头来，说道：“当然不恨，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让你们少赚了很多钱，你们本来能过上更好的生活。”福山井喃喃道。 健太郎赶紧放下筷子说道：“爸，我其实没那么在意，你可是我们民族的英雄，千万不要这么想。” 英雄，福山井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也只有他这个大儿子还会这么想，可现在的日本并没有在意什么英雄不英雄，如此繁荣的盛世，又需要什么英雄呢？ “我的研究遇到障碍了。”他低声在健太郎耳边说道。 健太郎一愣，叼着面条如同石化。 福山井：“可控核聚变没那么好实现的，我把你们送去美国吧，现在的日本，已经不正常了。” “父父亲”健太郎颤抖的说道：“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啊？您要相信自己，您一定可以把可控核聚变研究出来的。” “是啊，我一定可以把可控核聚变研究出来的”福山井看着天空喃喃道。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足够将可控核聚变孵化出来。 和他父子反目的健次郎，看着别人大赚特赚自己却一无所获的痛苦，还有近乎疯狂的大和电力公司还有日本社会。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可控核聚变即将实现的愿景之上。可如果这个愿景不能实现 福山井打了个哆嗦，他没有往下去想，现在的他犹如坐在一片即将爆发的火山之上，而阻止火山爆发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将可控核聚变实现。 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的心灵获得平衡，就是他灵感源源不断的涌现，而达成他灵感源源不断涌现的这个条件—— 福山井想到了此前他突破常温超导时，那如丝般顺滑般的感受，正是在他心情愉悦的时候诞生的。然而已经连续很多天，他都没有再有过那种突破的快乐，他异常渴望那种感觉的重现。 他渴望突破技术障碍，他渴望和儿子能够重归于好，当然，他最渴望则是这不受控制是生活能回归正轨。 而治愈这一切的希望，竟然只有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他想到大和电力公司官网上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缩短的倒计时。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倒计时还有半个月左右。在这半个月之内，股票是不会跌的。只要市场对他的信心还在，市场对他的期盼还在，这一切都在，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就不可能下跌。 只有赌了。 他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为了家庭，为了民族，也为了他自己。 这一赌，势在必行。 19，混沌 度过了彻夜未眠的一晚，第二天，福山井没有去上班。他开始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集资活动。 福山井想的很清楚，大和电力公司官网上的倒计时公告是一则确定性极强的消息。在这样的确定性加持下，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是不可能跌的。 他已经错过了大和电力公司此前那一波巨额涨幅了，接下来的涨幅，他一点都不想错过。这一博，他一定要拼尽全力。 好消息是为了对抗人口下滑带来的萧条，此刻的日本正值进行无限量化宽松时期，市面上的资金源源不断，各种贷款行业在东京非常发达。 这一次，福山井不仅找到了宗族亲朋去集资，他更是将自己在各大贷款机构的信用额度全部转化成了现金。加上他此前已经获得的两亿円，这一次，他一共凑集了十亿円的资金。 在第三天上班之前，他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看着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此刻大和电力公司已经价值十万円一股，距离它最开始的500円，已经足足翻了两百倍。但即便如此，它依然不见颓势，依然在不断膨胀。 就像一根生长在宇宙深处的诡异大树，一直向上延伸，谁也不知道它的顶端在哪里。 福山井看着屏幕上那一根刺目的红线，还有大和电力公司发布的公告———【离可控核聚变全面商业化，还有十五天！！】 在这条公告下面，评论的人数以千万计。那些热度极高的评价无一不是对这家公司的吹捧和赞美。它们或许是自发形成的，或许是西村志安排人刷起来了的，或许二者兼有之。 这样的评论，即便是福山井这样的业内人士，在看到时也忍不住热血沸腾。 半个月。 只有半个月。 他心想，这是他最后一次炒股，只要能开发出可控核聚变，一切都是值得的。 深吸一口气，福山井选择了买入。 很快，他的十亿资金资金就消失在了股票市场之中，取而代之的，则是10000手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此刻大和电力公司依然在上涨，但已经没有最快的时候那么夸张了。毕竟此刻的大和电力公司已经是世界上市值最高的公司。基本盘庞大无比，即便是这种看似不大的涨幅，其中也蕴含着令人心惊的数额变化。 当所有的资金变成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中之后，福山井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感觉几乎就像鱼回到了水中一样诡异。 看着账户后面那个缓缓增长的红色数字，福山井心情变得飘忽起来。 他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它能再翻一番即可。 还有十五天，这十五天，只要能翻一番，按照他的资金数额，他的资产也会达到惊人的二十亿円，即便还掉贷款，也还有十亿円，只要能达成这个小目标，或许健次郎就不会再用那么仇恨的眼睛看着他。 至于可控核聚变的材料应力问题 丁零零！！！ 几乎就在福山井刚刚买入大和电力公司股票的时候，他家里的古董座机响了。 福山井被打断思绪，他接起电话。 “您好！” “福山，你人呢？？”对面传来极其焦急的声音，是西村志无疑。 “怎么了？”福山井不咸不淡问道。 “福山！！！你快点过来，科学界有人对你那篇论文发起了质疑！！” 福山井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但转头一看，看到那支疯狂突进的股票，一股诡异的信心从福山井心中油然而生。 他森然说道：“谁敢质疑我的论文？” “是大陆那边的人，总之，你快点过来！！”西村志大声命令道。 福山井眉头紧锁，他匆匆离开住地，向大和电力公司赶去。当他来到公司后，便立刻被人带向了西村志的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和电力公司的高层。他们正对着一个巨大落地投影墙，投影墙内，则是另一批人。 他们数量众多，整整齐齐坐在巨大的房间内，神色肃然的看着进入的福山井。看见那群一丝不苟的家伙，福山井有些悚然，这些人他见过，正是他当时去大陆参加世界可控核聚变学术论坛时遇见的那群人。 一旁有人将一块翻译耳塞递给了福山井，但是被福山井推开，他听得懂中文。 “福山博士，您好。” 视频里的人一名中年男人拿着稿纸对福山井说道。 福山井认得他，他是大陆著名的聚变工程师杨量 。 “您好，杨博士，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找我？”福山井问道。 “是这样的，自从您两个月前在《太阳》杂志上发表论文以来，我们就一直在研究您的论文，但是无论我们怎么研究，都无法完全理解你在理论中阐述的一切，因为，我们特地申请了这次视频会议，想向您讨教一番。” 福山井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看着会议室内大和电力公司的众人，深吸一口，坐了下来。无论对方来意如何，是来踢馆也好，是在研讨也好。他绝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请说，”他平淡道。 “福山博士，请问您对流体力学了解多少？” 视频里男人的一句话让福山井的脸色登时变了变。 他不回答，而是将自己前的一张纸和一直笔仔仔细细的对齐。 视频中的杨量也并未等他回答，而是侃侃道：“在我们研究您的论文之际，我们发现您并未将等离子体的流体动力学算进去。而是假定了流体是一个可控且理性的系统。以此作为基点推导了这一整套聚变系统。 可众所周知，流体的运动并非是有序而可控的，相反，它是一个混沌系统，是不可预测也不可预知的。如果不能解决流体混沌系统这个问题，那么从等离子体诞生的中子将完全不受控制，如果拿这样的理论进行实践的话，不仅反应带来的中子将带走氘氚聚变近百分之七十的能量，效率低下，更有甚者，混乱的中子将肆意破坏聚变装置，无论是什么材料，都会在这种照射中变性。 我想，这些问题，您在研究的过程中，不应该不知道吧？” 福山井手掌不断握拳，又不断松开，面对杨量的质问，他终于抬起头，说道：“我知道有问题，但那又如何，我们正在不断努力解决材料的问题，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一定可以找出不受聚变影响的材料。” 杨量摇摇头，说道：“福山博士，恕我直言，这世界上不存在被中子轰击而不变性的物质。我们的观点是尽量将其流体的混沌程度控制在一定的区间内，以此来延长材料的使用寿命。但如果你完全假定流体是可控的话，那么这篇论文无疑是荒唐的。” “开什么玩笑！？” 福山井瞳孔陡然缩小，他立刻站起身，在视频前直视对方，并且丝毫不退让的说道：“我不认为我的方向有任何问题，至于你说的什么流体混沌系统，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正的混沌系统，如果有混沌，那也只是因为观测者的学识不足。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可控的，可理解的！！” “福山博士，我们只是询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杨量皱眉问道。 福山井一愣，他看了看周围，看到了大和电力公司的无数双眼睛，顿时心生不安，他一狠心，指着投影里的科学家群体，怒斥道：“我们不需要你们这群泥腿子来教我怎么搞科学，我们获得的诺贝尔奖是你们的无数倍，我们的工业能力不知道比你们的先进多少年，对于你们来说不可理解的，对我而言则是无比清晰的，居然还要质疑我的理论，你们这么厉害，怎么不把可控核聚变商业化给我看看？” 然而面对咄咄逼人的福山井，杨量只是摇摇头，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们只是来求解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博士不愿意解惑，我们也不多强求，抱歉。” 大陆的态度让福山井轻哼一声，缓缓坐了下来，说道：“行了行了，不用继续连线了，你们想从流体力学的角度去做，那就从流体力学的角度去做，我们依然会从材料角度来解决。” 对面的科学家团队互相看了一眼，最终，杨量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多有打扰。” 投影一黑，对面关闭了和大和电力公司的交流。顿时，会议室里喧闹起来，参加会议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难道对我们的可控核聚变项目有意见。” “这么能说，为什么也没见他们把可控核聚变给捣鼓出来。” “喂，福山，你说说，咱们的项目是不是真的遇到问题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有突破！？” 福山井不回答大和电力公司高层的询问，不服此前的强势，只是看着西村志。西村志何其聪明，他立马就察觉到了人群中的怀疑，于是便立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喊道：“简直是荒唐！！” 会议室内的人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西村志，只听他说道：“你们怎么能被大陆这些人的一面之辞给蒙蔽，从而忘记了我们自身的产业优势，你们忘了他们这些年对我们的经济封锁了么？你们忘了他们让我们失去的一百年了么？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敌人！他们这番话，明显就是在瓦解我们的斗志，动摇我们的信心。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把可控核聚变实现来的重要，只要我们实现了可控核聚变商业化，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慷慨激昂的说着， 而后一扭头，看着福山井，大声问道：“福山博士，你有信心将可控核聚变彻底商业化么？” 即便是已经了解了西村志的为人，但是在他极具渲染力是口吻下，福山井依旧用力点点头，说道：“有！” 短短的一番话让会议室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的向福山井鞠了一躬。 “如此，就拜托博士了。” 有人说道。 会议结束，福山井和其余参加会议的高层鱼贯离开会议室。当会议室的人散尽之后，西村志脸上的狂热和激动全消，他按了按会议桌上的按钮。 没一会儿，一个美女秘书从门外款款走进会议厅。 西村志问道：“现在股价涨到什么程度了？” “十一万円。”秘书回答。 “分批出掉吧，趁市场还没反应过来。” 西村志冷淡的说道：“大陆那边说的有道理，有些系统，的确不是不可控的。” 美女秘书一惊，“可是，还没有到一个月的期限，您就要出掉么？” “哼。”西村志冷冷一笑，他说道：“所有人都想一个月之后卖，那它还拿什么涨呢？” 20，雪崩 福山井离开了会议室后便大踏步的向实验室走去。大陆科学家谈论的问题他完全理解，流体力学，他当然知道什么是流体力学。 但那是混沌系统，混沌系统如何解决？ 就连简单的三体问题都堪称无解，那么如此多的粒子在一起随机碰撞，又如何能将其控制，这位大陆科学家的说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理喻。 与其把精力放在完全不可解决的地方，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找到可用于承受中子轰击的材料。 实验室内，福山井开始了新一轮研究，好在他现在已经重新登上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大船，他的资产可以和周围人一样，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膨胀。 这样他的心态至少在研究的时候是平和的。 时间很快的流逝，在福山井进入大和电力公司的后的第一天，股票依旧在涨，虽然速度已经没有爆发期那么快，但是维持在每天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四的涨幅。 但是到了第二天，情况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早晨八点股市开盘，这一天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罕见走低，向下跌落了两个百分点。 这个两个百分点并没有引起福山井的注意，因为在随后的不久，这个跌幅就被抹平了。大和电力公司开始了一轮小范围的震荡，在十万円附近开始了上上下下。 对于震荡，福山井并未太过在意。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就在他上次卖出股票之后，股票就开始在一定的程度内打转。随后就开始了一轮惊天暴涨。因此，福山井并未因为震荡而产生惊慌，反而有点期待震荡结束的暴涨，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那种坐火箭的快乐了。 而市场上，和福山井持有相同观点的人大有人在，大和电力公司是不可能跌的，而此刻的震荡，不过是新一轮的吸筹和蓄力的过程，而在震荡结束后，大和电力公司将迎来新一轮的暴涨，就像它此前好几个月中所表现的那样。 第五天，股市的波动趋于平静，这一天，福山井在忙碌了一天工作之后，打电话给健太郎，希望能和儿子健次郎沟通一下。但健太郎表示，健次郎依旧整天沉默的盯着大盘，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福山井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重新买入大和电力公司的消息告诉小儿子，他想等到自己股票翻倍之后，再告诉儿子健次郎，给他一个惊喜，说不定这样可以获得他的原谅。 这一天，2112年8月24日。 星期四。 这一天，福山井和往常一样，从被窝里醒来，醒来第一眼，他看了眼自己的股票，并无异常。于是，他准备去上班。 临行前，他按照惯例，将玄关里那些不慎被弄乱的鞋帽花瓶整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看着井然有序的玄关，他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手机响了。 福山井一看，竟然是儿子健次郎打来的。真是稀罕，自从他上次卖出股票之后，这还是他的小儿子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激动之下，他赶紧接通电话。 “健次郎！”他喊道。 “爸！！！” 健次郎用极大的声音在那一边喊道。 居然叫爸了？ 福山井激动万分，这难道预示着儿子愿意和他重归于好了么。他深吸一口气，沉着问道：“怎么了，健次郎？” “爸！！”健次郎激动的喊道：“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开始跌了！！” “啊？” 福山井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健次郎竟然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他说道：“爸，你是对的，幸亏我们撤的早，不然，按照这个势头的话，不知道多少人会倾家荡产呢！” 福山井站在整整齐齐的玄关处，嘴巴微微张开。 “健次郎，你究竟在说什么啊？”福山井呆愣愣的问。 “哎呀，爸，你别天天泡在纸堆里，好歹关注一下股票市场啊，你看看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啊！！”健次郎兴奋不已的说道。 福山井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反应过来，打开手机，点进了股票市场。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就在他整理玄关的几分钟时候，那个绵延了数月一直膨胀增长的大和电力公司股票，此刻就像跳崖一般，一泻千里，直直的往无底深渊中落去。仅仅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它就跌去了百分之三十，而这并没有结束，它依旧呼啸着坠落，好像在下面有一个黑洞，吸引着它，无限下坠。 福山井看着屏幕上那绿油油的颜色，那根极长无比的碧绿蜡烛，一时间呼吸都停滞了。他完全想不到， 股票居然能绿到这个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 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好的离可控核聚变还有十天呢？？ 怎么会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暴跌？？ 市场对大和电力公司的信心呢？？ 这些问题没有人为他回答，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价值滑坡一样坠落，从最高点的十一万円眨眼跌到了六万円，而他的资产，也从十亿円跌到了五亿円。 那个碧绿的数字黑洞一般吸干了福山井的所有的力量，让他大脑一阵眩晕，意识一片空白，几乎站立不稳。 “爸！！真是多亏了你！！” 健次郎还在电话里嚷嚷，“爸，我之前看新闻，日本的人均居民杠杆竟然高达百分之三百，仅仅这一波下跌，就已经足够让无数人爆仓！！我简直不敢想象我们还在这里面会怎么样！！爸，我真的是吓死了，太恐怖了。还是你有远见，早早的撤了出来，我还是太年轻了啊！！” 福山井大脑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 在股票市场后面，大批大批的卖出丝毫不见停止，那些卖方动辄数十万手起步，多的甚至能到百万手。 突然，抛售戛然而止。 好像有人按下了音量的暂停键，一切都停止了。 “爸，这波下跌可能还没见底，之前涨的太凶了，市盈率都到了十万倍了，突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市面上都没钱了，全日本的经济有一大半都灌进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里去了。庄家已经知道吸不动了，开始出货了，这一波只怕要把公司杀到崩盘为止，依我看，您干脆辞职算了，少在那是非之地多呆了，反正咱们该赚的钱也赚到了。” 健次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股市下跌后的他重新恢复了生命力，一扫此前的颓丧，甚至给父亲开始了出谋划策。 “噫！市场熔断了！哈哈哈，大和电力公司的盘子太大了，它的下跌导致市场熔断了。这下熔断，只怕会让更多的人反应过来。等下次开盘，估计跌的更狠了，爸喂爸，你怎么不说话？” 咣当。 手机掉在了地上。 福山井手里的公文包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他面色惨白的和鬼一样，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 市场熔断了。 股票崩盘了。 就在他买入后不到几天的时间，就在他整理玄关的几分钟时间，就在他和儿子谈话的几秒钟时间。 崩盘了。 他的杠杆是百分之五百，刨去之前的收益，即使是他现在把股票卖掉，他还需要偿还三亿日元的债务。 三亿日元？ 三亿日元 三亿 福山井只觉天旋地转，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好会一直涨下去么？ 不，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福山井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一点都不疼。 真的是在做梦么？ 似乎不是，似乎只是他的手麻了，脸也麻了。 他走两步，却因为站立不稳一下扑倒在地。连带着玄关处那被他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精美花瓶也被他撞到在地，碎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 他扑倒在碎茬上，尖锐的碎片刺破他的皮肤，鲜血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电话里的健次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咣啷一声脆响，于是在那边大声问了起来。 “喂，爸，爸，发生什么事了？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肌肤上传来的疼痛让福山井逐渐清醒过来，他一点点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呼吸越发急促，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事情不应该像这样发展，他不顾手机里健次郎的呼唤，径直打开门冲了出去，向东京湾附近的大和电力公司冲去！ 会议室内，西村志正把脚搭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一个老式电话，愉快的和一群投资人打电话，他的美女秘书坐在他身边帮他捶腿。 突然，会议室的大门被猛的推开。一脸是血的福山井站在会议室门口，眼睛瞪的滚圆。 突然闯入的福山井把美女秘书吓了一大跳，她猛的站了起来，后退两步。 西村志看见满脸血的福山井，微微一愣，放下了电话，慢吞吞问道：“怎么了，福山，搞成这幅模样？” “股市崩了！！” 福山井站在门口，大声的对西村志说道。他心脏砰砰直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西村志，或许他心里隐隐有期盼，西村志作为公司的决策者之一，会在这时候站出来，稳定市场情 绪，让他挽回损失。 然而听见福山井的呼喊，西村志并没有惊讶，他慢条斯理的把腿从桌子上放下来，反问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福山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圆眼睛，重复道：“股票崩盘了。” 西村志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股票有涨有跌很正常。” 他是如此的淡定，以至于福山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大步走到西村志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大声喝道：“股市崩盘了！” 美女秘书被他的动作吓的尖叫起来。 “我知道！”西村志不耐烦拽开福山井的手掌，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科学家，好好研究你的核聚变去！” 福山井语气为之一滞。 见福山井这幅模样，西村志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你买了我们家的股票！？” 福山井无神的点点头，面色灰暗。 西村志回过味来，他吃吃冷笑道：“身为科学工作者，居然不务正业，往资本市场里面跑。难怪你此前发布那些消息，是为了操控市场么？” 看着西村志那张冷酷的脸，福山井恍惚间看道一道黑影逐渐笼罩在会议室内，狂舞不止，无限膨胀，那黑影遮蔽了东京以及整个日本岛的上空，让他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终于明白，那失去的百年的根源，它一直都在，哪里都没有去。 支撑他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被抽离，他腿一软，跪在西村志面前，身体软的和烂泥一般。 “学的挺快啊。” 西村志居高临下的看着福山井，轻笑不止：“只可惜，你毕竟不是此道中人。你知道我有多认真么，你知道我有多专业么，我可不会三心二意。三脚猫没有好果子吃，福山。” 福山井颤抖的看着西村志，哽咽哀求道：“我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市场救救这个国家” 听见福山井的话，西村志笑的更开心了，他弯下腰，在福山井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核聚变，那东西有没有跟我有什么关系？有没有核聚变也不影响我做人上人。我也不在乎什么狗屁大和，什么狗屁天皇，什么狗屁日本。 不过作为同事，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赶紧把可控核聚变给弄出来，否则，你就是这个民族的罪人，到时候，你就等着切腹自尽吧。” 21，一片狼籍 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山呼海啸一般的崩盘席卷了整个日本股市，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提示。股市就在这一天开始了如同多诺米骨牌一般的塌方。 从早晨的第一次熔断之后，在一天之内，日本股市连续熔断三次，直至当天禁止买卖。 就在早晨开盘之前，整个市场还在信心满满的吹嘘着大和电力公司，吹嘘着这个未来世界的希望之星。 但是到了封闭市场的时候，所有人的态度已经随着股市的崩盘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无数人在股市下面疯狂咒骂，怒斥大和电力公司高层炒作股票，怒斥民主党放任不作为，怒斥新闻媒体为虎作伥，甚至怒斥福山井和他的团队效率低下。 而面对这一切，大和电力公司的高层完全无动于衷。 第二天，开盘伊始，股市进一步下跌。由于大和电力公司股票的崩盘，导致日经指数再度崩溃，短短半小时不到，指数便泄洪一般断裂百分之八，巨量的资金蒸发于一旦。 而此刻，日本官方终于站了出来，他们放出话来，表示要力挺可控核聚变商业化的实现。 官方高层的发话让市场稍有信心，提振了一些。 但由于过去百余年来的人口不断下降以及巨大的财政负担，人们对政府的信任有限。以至于指数仅仅反弹了不到百分之三之后，便继续转头向下，只是速度放缓了一些。 见状，于是官方提出再度降低存款利率的办法，以此将居民存款赶向市场。然而由于过去百余年来的不断降低利率，此刻的日本早已进入了负利率时代。 他们把钱存在银行里不仅一分钱利息都拿不到，反而要给银行钱。在此前的疯狂上涨中，几乎所有居民就将为数不多的存款投入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之中，此刻更是一毛钱都拿不出来了。 而那些侥幸卖掉股票的人，因为信了官方的话，重新把钱投入了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之中。也因为巨大的空头压力，而再度遭受巨额亏损。甚至仅存的收益也下跌之中，被吞没的一干二净。 为此，网上更是骂声一片，那些密密麻麻的评论铺天盖地，在评论之中，赫然不乏有很多人用微笑的表情表示挥手再见。 短短一天之内，仅仅东京一个城市，就有上百名跳楼者，近千名卧轨者，而在家中使用煤气自杀或割腕自缢之人，不计其数。 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已经从巅峰时期的十万円一股跌到了一万円一股，短短三天，股票整整跌去了九成。 福山井一直没有售出股票，尽管他此刻的资产已经缩水到了一亿円不到，而他的负债更是达到了可怕的九亿。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从大和电力公司下跌百分之三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欠债三亿和欠债十亿对他来说没有区别，都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偿还的债务。他唯一的希望只有仅仅的握着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等待它可以在短时间内市值回升。 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泡澡大和电力公司，发疯了一样寻找可以对抗中子照射的材料或者方法。 然而他心底早就充斥着巨大的绝望，这绝望如同万斤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使得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全神贯注。周遭的一切都化作了不可见也不可控的混乱地狱，再也没有一丝秩序可言。如同那疯狂下跌的股票。 即便只有常温超导一项专利，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也不应该只有一万円，这可是世界罕见的技术。 然而这一切早就没有人在意了，下跌已经成了继续下跌的理由，和它上涨也是继续上涨时的理由一样。 在这片巨大的混乱中，那些仍旧在大和电力公司中聚集的理性之辈，那些仍旧在坚守阵地的多头党，或者那些和福山井一样深深被套牢而无法自拔的可怜人。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大和电力公司开发出可控核聚变。 为此，他们依旧在苦苦坚持。 他们疯狂的在大和电力公司的官网下为福山井打气，期盼着这位民族英雄可以和过去一样，能用一篇惊世骇俗的视频，一个流量爆炸的新闻，一则世界领先的技术专利，来提振市场的信心。 然而他们没有等来福山井的技术突破，却等来了一篇来自大陆的实锤报告。 在大和电力公司股票开始下跌的第五天中午，一篇名为《缘木求鱼——无视客观规律而诞生的可怕理论》开始在网上流传。 在这篇文章中，大陆的数位聚变学泰斗将福山井无视流体力学这一混沌系统的错误一览无余的摆了出来，并用大量的数据作为支撑，指出了福山井论文中种种模糊不清的地方。 在这篇实锤文章的最后，众多科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将福山井此前发表在《太阳》杂志上的那篇论文批驳为冒进贪功之作，为了达到目标而强行罔顾事实的危险理论。 更是将利用这一理论进行实际操作的大和电力公司批判为只重利而轻民的无耻公司。 言辞之激烈，证据之确凿，几乎是给了本就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的福山井重重一击。 此刻，福山井早已经没有了曾经在会议室内怒斥大陆科学家时那样的底气和动力，甚至没有了再打开公司网站看一眼的勇气和力量。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在大和电力公司的疯狂下跌之中，他的同事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谦和与礼貌，他们阴沉着脸，用最晦暗与怀疑的目光看着福山井，对他的任何指令都阴奉阳违，甚至公开质疑他的任何决策。 在这波巨大的下跌中，大和电力公司受到波及的员工不计其数，很多员工在股票上涨的时候买了一台跑车，开了几天不到，便不得不将跑车出售，以此来获得资金偿还因巨大杠杆而导致的债务。 然而和他们这样做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此前泡妹狂欢时期，太多人买了车辆，股票下跌时这些车辆根本卖不出去。一时间，东京车贱无比，一辆gtr甚至连五十万円都卖不了。 就连坚挺了近百年的东京房价也因为这恐惧的下跌而近乎腰斩，中介公司的门都被踩爆了，那些拥有房产的人为了能优先将自己的房产卖出去偿还债务，甚至在中介公司门口跪成了一排。 而由于房价的暴跌，更是进一步引发居民消费的收缩，市面上再也没有可供消费的流动资金，各种此前繁荣无比的消费场所，风俗夜店，卡拉一k居酒屋，纷纷倒闭，关门大吉。 而在泡沫时期贷款大肆修建夜店商场的商家不计其数，由于多诺米骨牌一样的崩溃，这家商家根本无法回笼资金来偿还银行的贷款，一时间银行坏账率开始飙升。 一轮史无前例的巨大的经济危机咆哮着从日本岛升起，为了稳住银行，刺激经济，阻止危机的到来，官方开始了有史以来第一百九十八次量化宽松，印钱机器马力全开，开始疯狂大放水。 然而这一次危机过于恐怖，大放水的资金落入银行的口袋之中，便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资金完全无法通过银行落入底层商户手中。反而由于疯狂的大放水而导致物价飙升，一时间，东京米贵，一袋米的价格高达五万円，十袋米就可以换一辆gtr，五十袋米就可以换取一栋小公寓。而价格更高的则是西瓜，由于正值盛夏，一颗西瓜的价格涨到了不可思议的一百万円。 而此前价格飙涨到十一万円一股的大和电力公司，也在这场巨大的危机和海啸之中，无限下跌。 当它的股价来到一万円一股的时候，市面上有很多著名的抄底行家以为它已经到底了，于是便纷纷进入其中妄想抄底。 然而一万円完全不是底，在他们重新进入大和电力公司之后，股价一路崩盘，再度腰斩，来到了五千円一股。 当股价来到五千円一股时，东京大学著名经济学教授北原苍介果断出手，在电视上发表讲话，呼吁人们抄底。 他自诩为价值投资者，自始自终都坚定认定拥有数项专利的大和电力公司的价值有五千円。 然而五千円也不是底，在他带领自己的粉丝杀进大和电力公司之后，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继续一路崩盘，在短短几天之内，杀到了一千円一股。 北原苍介宣告破产，在一天清晨被人发现服用安眠药死在家中。然而这样的新闻遍地都是，每天都有人死去，不断有人自杀，人们对于这样的新闻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这一天，是西村志放在大和电力公司官网上的那个倒计时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 【离可控核聚变商业化，还有零天！！】 这个过去振奋了无数人的通告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绝妙的讽刺，因为可控核聚变商业化并不是一个通告就能实现的。 毫无悬念，爱迪生并没有能在一个月内发明灯泡，同样，福山井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就把它给弄出来。尽管他最后的时间不眠不休的努力也无济于事。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人们连叫骂也没有了力气。 这一天，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和电力公司股价迎来了他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崩盘，仅仅一天之内，它的股价就从一千円跌到了一百円。短短几天之中，股价下跌了一千倍。向着无底深渊呼啸而去。 巨大的恐慌吞噬了整个市场，如同一道史无前例的十级地震，在杠杠的无限放大之下，向周围的国家开始扩散，那些以金融而闻名天下的城市在第一时间遭遇重创，无数公司纷纷破产。无数中产阶级在这一天失去所有财产，一夜赤贫如洗，即便那些和大和电力公司没有丝毫关系的人类，也无法逃过地震的波 及，由于公司的倒塌，失业率节节攀升，而震中的日本，失业率更是达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五十，史无前例。 作为终身制的代言国，那些在公司里混了一辈子的老油条最终也没能拥有美好的晚年，将一切都交给公司的他们，理所应当的跟在公司身后，灰飞烟灭。 在巨大的失业率的影响下，某种看不见的暗影开始在这个星球上滋生，蔓延。 这一天，电视台没有播放任何财经新闻，也没有播放任何新闻，反而播放起了一首古老的歌曲——昭和维新之歌。歌声慷慨激昂，好似在煽动着什么，伴随着歌声，一些穿着黑白条纹衣服的少女在电视里跳舞，姿态诡异。 在这一天，福山井没有再继续研究，他知道，大和电力公司已经彻底没救了，自己已经彻底没救了，这个民族也彻底没救了，等待他们的，不过是下一个失去的百年。 这一天，他抱着自己的行李，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大和电力公司，公司的主管们早已辞职，没人在乎他要去哪儿。 走到核心机组外的广场上，他看见西村志正吆喝着让一群卡车司机将车开进公司仓库，那些曾经用来装载可控核聚变材料的卡车上，如今却装满了西瓜。那些西瓜绿油油的，数量成千上万，就像大和电力公司那绿油油的股票。 西村志带着下属，大声吩咐卡车司机。 “小心点放，摔了一个西瓜我要了你们的命！” 随后，他就看见抱着纸盒子站在不远处的福山井，他不由咧嘴一笑，从地上捧起了一个西瓜，笑嘻嘻问福山井。 “吃瓜么？一百万一个的西瓜吃过没？” 22，躬匠精神 福山井没有接受那个意味深长的西瓜，他抱着自己的纸箱子，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了大和电力公司。 在大和电力公司外围的街道上，早有无数绝望的国民等候于此。他们手里举着巨大的横幅，横幅上画着福山井的卡通脸，下面用巨大的加粗文字写道。 【伪科学家！】 【还钱！】 【退钱】 【有史以来最恶的骗子，福山井！】 【可耻的失败者！】 【大和民族的罪人！】 【去死吧！】 【求求你快点死吧！】 这些人举得牌子是如此之大，牌子上的语言是如此激烈。然而他们的脸却如此麻木，看见福山井走出来，他们也没有发声，只是举着牌子，死死的瞪着他，好像这样就足以让他感到羞愧和反省一般。 当福山井走到转弯处，一名离他距离颇近的抗议者甚至礼貌的为他让出了道路。 福山井对他表示谢意，那名倾家荡产的抗议者也赶紧鞠躬对他表示感谢，仿佛他举的那面【福山井去死吧】的牌子完全不存在。 就这样，福山井一路畅通无阻的在抗议者的注视中回到了东京湾分配的房子。 在房门口还有几米的地方，他忽然闻到一股诡异的气味，那气味有些发腥，又有些微臭，如同一只鱼在阳光下曝晒四五天的气味，让闻到它的人心生不安。 福山井早已如死灰的心脏被再度吊起，怀着不安的心情，他伸手推开了房门。眼前的画面让他微微一愣。 自从大和电力公司暴跌开始，他已经快一星期没有回来过了。上一次他离开家的时候，正是小儿子健次郎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不过小儿子健次郎现在就趴在他面前，趴在他新家的玄关处，一手握着一个手机，一手握着一块碎瓷片，面色惨白的躺在他面前，嘴巴微张，一些苍蝇缓缓的从他嘴巴和鼻孔中爬了出来，嗡嗡作响的在空中飞舞。 至于地面，早已被褐色铺满，那是干涸的鲜血，如同一张坚硬的地毯。 看见面前的景象，福山井的身体好似飘了起来，一点点，一点点的向天外飞去。不断拔高，不断拔高，直至脱离了地球，脱离了太阳系，向银河系中心的黑洞飞去。 不知道在多久之前，他的儿子福山健次郎就已经自杀了。 至于原因，福山井已经无需多想，他那天走的匆忙，将手机落在了地上，而手机内，正是崩盘的大和电力公司的股票。 奇怪的是，看见儿子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瓷片倒在血泊之中，福山井竟然没有多少难过的意思。他只是感到很飘，但也仅此而已。 甚至，在心底某处，他甚至还有些隐隐羡慕健次郎。他已经离开了，已经解脱了。从这个混乱而不可理喻的地方解脱了，而他只怕也要步上和健次郎相同的道路了。 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儿子健次郎比他深刻的理解这个世界，生于这个所谓新时代的他甚至没有妄想过改变这一切，没有一丝天真，没有一丝幻想，只想暴富。 嗡 嗡 嗡 被健次郎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它的电量还没有耗尽。 福山井盯着健次郎手里的手机看了半天，随后，他在玄关边缓缓坐了下来。坐在了健次郎的尸体旁，将手机从健次郎惨白的手指中取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有99+的未接电话。 那些都是被他借钱的亲眷或者金融机构打来的，显然，他们在股市崩盘的这段时间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福山井对于那些电话毫不在意，难道裕仁会对死在大陆和珍珠港的士兵感到抱歉么。 只是赌失败了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现在正在拨打的那个视频通话请求他却无法无视，那是他另一个亲儿子健太郎打来的。 尽管内心已经萌发了死志，但是福山井还是下意识的同意了通话请求。 通讯被接通后，他却看到了更加离谱的画面，他的大儿子健太郎衣服被人扒光了，五花大绑的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脸耳朵都少了一片。 在他身边，站着一大群彪形大汉，他们一看视频被接通，一个个把脸凑了过来，看着福山井用狰狞而扭曲的神情说道。 “福山井，还钱！！” “你可算接电话了，快点还钱！” 更有甚者拿着刀顶在健太郎 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福山井，还钱，你别想着报警，报警我就立刻杀了他！” “父亲救救我” 电话里传来健太郎的哭诉。 福山井看着哭泣的儿子，沉默寡言，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沉默，绑架者更急了，他们厉声喝道，“喂，福山！听到没有，看到你儿子的处境了么，快点还钱，你要是不还钱，信不信我们分分钟剁了他！” 福山井看着视频里的放贷者，还有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是血挣扎的健太郎，突然轻笑出来。他的笑让对面放贷之人和健太郎都为之一愣。 “我不会救他，也没有能力救他。”福山井淡淡道。 电话那头的所有人闻言都豁然瞪大眼睛。 “我生他是为了救你们，日本已经没有几个年轻人了，你们要杀也就杀了吧，反正，他们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了。 不过，他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他的母亲很有钱，你们去问她要吧，不过想来她也不会在乎的。” 淡淡说完，福山井挂断了电话，并且将手机按在地上，一点点磨碎。 毁掉手机之后，福山井坐在原地抽了一根烟，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没有研究再耗费他的心神，没有民族主义来刺激他的鲜血，没有两个儿子嗷嗷待哺的责任。而后他昏昏沉沉的向外面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回到了东京的街道上，此刻东京的街道凋敝零星，再也没有五颜六色的灯光，再也没有四处舞蹈的国民。再也没有挥舞钞票的路人，也没有响彻云霄的音乐。 只有一些面色和他一般麻木的行人走在街道上，拾着垃圾桶内的垃圾，妄想找到繁荣时期留下的残羹冷炙。然而这个念头无疑是痴人说梦，此刻的东京什么也不剩了，或许这片土地还能生产出很多粮食和财富，但是那些财富就像西村志仓库里的西瓜一样，被囤积在高高的仓库里，等待发霉腐朽。 福山井想找一家便利店，买一瓶酒，然而走了很久，也没能看见一家在开的便利店。街边偶尔有一家空荡荡的超市，但是在危机爆发之后，这些超市早已在之后发生的大量零元购活动中被抢购一空。 此刻这些街边的商铺内栖息着大量的流浪汉，他们多半是在疯狂下跌中失去了房屋和一切财产的可怜人。 好在在池袋的街角，福山井看到一群精神不正常的醉鬼聚在一起，吵吵嚷嚷。他们脚边放着很多乱七八糟的酒瓶。 福山井行尸走肉一般晃到那群醉鬼身边，拿走了他们的酒水。那群醉鬼浑然不知有人偷走了他们的酒，反而聚在一起歌唱。 “我们是冠军！” “我们是第一名！” “我们是最快研究出可控核聚变的民族！” “我们是冠军！” “我们是第一名！” “我们是最快研究出可控核聚变的民族！” “我们是冠军！” “我们是第一名！” 歌声中，福山井仰头灌下一口酒，却怎么也无法融入醉鬼的舞蹈。巨大的痛苦让他清醒，清醒则带来更大的痛苦，再也不能忍受的福山井踩着一些废纸和垃圾来到了一处地铁中心，从甬道走入了地下。 这里同样有很多流浪汉，他们栖息在地铁内的广告牌下，广告牌上是大和电力公司的广告。 【可控核聚变，改变世界，就在今天！】 盯着那广告牌看了半天，突然，广告牌上的led显示屏一扇，画面切换。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西村志以及大和电力公司的一众高层，他们聚在一起，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展了一次新闻发布会。 在主持人阅读完陈词滥调一般的稿子后，西村志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一脸沉痛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 “告全体日本国民书———” 西村志站在镜头前，声泪俱下的读道：“由于专业知识不足，我们受到了邪恶科学家福山井以及其团队的蛊惑，开展了此次可控核聚变的试验和场所。但是由于福山井的理论是一个极其不完备且错误的理论，最终导致本次对可控核聚变的尝试以失败而告终。 而福山井本人，更是出于对名利的贪恋和渴望，在实验期间大肆利用职权之便，购买股票，操纵市场，利用专业知识大殓横财。最终酿成了如此巨大的灾祸，以至于我们公司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巨大损失，更是给我们全体国民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和绝望，对此，我们大和电力公司的全体高层表示——由衷的抱歉！” 说完，西村志带领着大和电力公司的高层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九十度弯下腰，大声说道。 “国西那嘎一马斯！” 那鞠躬似乎理所当然的表达了歉意，而被鞠躬者似乎也要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份歉意。 不接受能怎么样呢？ 又能怎么样呢？ 又能怎么样？ 福山井转身向地下深处走出，在空无一人的地铁站，他缓缓跃下甬道，顺着铁轨向远处幽深的漆黑走去。 没走多远，远方出现了一抹微微的光亮，那光亮在朦胧中照亮了福山井的头顶，朦胧之中，他看见了铁轨上方静静的矗立着一个摄像头，它用幽深而漆黑的镜头眼睛盯着他。无喜无悲，寂静深远。 他好像见过这个家伙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一次，他真的在意过它，直到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巨大的困惑，他满脑子都是混沌如浆糊一般的未知，令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完全无法理解，这困惑混淆了真实和虚幻的边界。 “为什么” 他喃喃道，似乎在问那个摄像头。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光线从他身前由远及近，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眨眼而过，巨大的力量从他身上碾了过去，只留下一排漫长的红色痕迹，向远方无限延伸。 23，理性幽灵和多多罗 漆黑的夜空中隐隐约约有星星在闪烁，篝火在地面缓缓燃烧，故事弹指一挥间流逝，而那堆柴甚至没有烧完一根。 面条坐在篝火边，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拿着木棍，出神的拨弄着篝火里的火焰。 而在他身边，半拉机器人瘫倒在篝火旁，用独眼盯着亘古不变的星辰，嘴巴机械的开合： “福山井在死之前，问我为什么，想来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但是我并不能回答他，那时候我并不具有意识。不过，在我具备意识之后，我依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那么，面条，你作为一个高维生物，你能回答他的问题么？” 面条拨弄着面前的篝火，摇摇头说道：“我虽然维度高一点，能去很多世界旅行，但是我的学识浅薄，不足以回答这样深奥的问题。” “这样么” 机器人黯看起来有些失落。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透明的虚影从火堆边冒了出来。他大声说道：“这种问题也深奥么？” 面条和黯齐齐转过头去，看到火堆旁此刻不知为何竟然盘踞着一个庞大的虚影，它就像阿拉丁神话中的灯神，然而通体透明绿色，虽有人形，但是中间空了一大块，它用庞大且虚幻的身躯盘在火堆边，骄傲说道：“这种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看见突然出现的那个虚影，面条眼睛一亮，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且又没有实体？” 幽灵挺起胸膛，用悠长而沧桑的声音傲然道：“我是一名发下誓愿，要理解世界全部故事的男人，但是由于在这个过程中因不慎遭遇了一场巨大变故，以致死亡。可由于誓愿还在，所以我可以以幽灵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到处寻找故事，只要有故事的地方就有我的身影。” “原来如此！” 面条露出了崇敬的神色：“这个世界居然还能有这种事发生，当真是神奇。” 看见幽灵的出现，一旁瘫倒的黯却并没有任何表示，它看到幽灵便问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告诉我，福山井究竟为何落到如此下场。” “很简单，福山井压根就不理解股市，如果要想炒股，就要多看学和股市相关的知识，学习和人性相关的知识，而福山井并没有学习，他只是在赌。”幽灵侃侃而谈：“人会赌就会输，他死的理所当然。” 机器人黯上下打量了一下幽灵，没有吭声。 倒是面条好奇起来，他问道：“那么请问幽灵先生，什么是和人性相关的知识？” 幽灵一愣，沉默片刻后，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这个太复杂了，你这么年轻，我形容的话你估计也听不懂。只有保持理性，不断学习，方能战胜人性的弱点。” 可面条却显得不依不饶，他继续问幽灵，“什么是和人性的弱点。” “贪婪和恐惧。”幽灵说道，“至少福山井有这两个弱点。” 面条：“那请问，如何战胜贪婪和恐惧呢？” 幽灵：“唯有理性。” 这时候机器人黯却笑了起来。 幽灵听见黯机械的咯咯声，感到不悦，于是问道：“你为何发笑？” 黯咯咯笑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很熟悉的家伙。” “什么家伙？”幽灵不解。 黯不回答，而是反问幽灵：“你见过一百亿人同时狂奔的场面么？” “呃啊！” 啪！ “呃啊！” 啪！ “呃啊！” 厨房里传来殴打和惨叫声，那是皮带一次次落下的声音，混合在皮带落下的声音中还有一个男人粗野的叫骂。 “贱人，荡妇！我杀了你，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伴随着叫骂声，女人的呼喊变得愈发微弱。 年仅十三岁的多多罗背靠着门，盘膝坐在老旧的地板上，手里正在组装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 组装完美工刀之后，他把耳朵贴在门上面，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叫骂和殴打声，心脏逐渐提到了嗓子眼。他嗅到了巨大的危机，危机源自他的父亲，那个醉鬼今天似乎比平常更要疯狂。 不能坐以待毙。 他握着美工刀，缓缓站了起来，一时间有些犹豫。他看着窗外，层叠高楼间有很多摄像头，那些摄像头是无人机用来送货时定位的。其中好几个摄像头正透过窗户看着他，尽管平时都未曾在意，但此刻他却感到到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 。 多多罗缓缓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了上去。房间内陷入黑暗，他松了口气，握着美工刀走到门边，捏住门把手，轻轻一转。 “多多罗！” 有人在叫他。 多多罗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身边。 巴托梅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到了。” 多多罗看着车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一个壮年男人棕色的面孔，而在这虚幻的倒影之后，则是漫天飘舞的风雪，那些白色碎片自无尽的天空诞生，一层层的堆积在地面，一堆就是近十年。 悬浮车停在了风雪之中一处高耸庄严的建筑前，这里有很多巨型铲车正在嗡嗡作响的缓缓推进，将路面的积雪推到两盘，叠成厚厚的雪墙。 积雪下的街道光滑且干净，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他们捂着围巾，面无表情，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多多罗从车内走下来，在一行人的陪同下拾阶而上，脚下的的冰碴儿被黑牛皮鞋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大楼的入口处，入口有两根巨大的石柱，一根柱子上写着——【千年基业始于教】另一根柱子上则写着——【万载香火终在人】 那巨大的柱子下，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持枪站立，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风雪中，好似感觉不到寒意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来人。 多多罗呼出一口白气，站在原地没动。 没多久，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匆匆从建筑内走了出来，她面带歉意的微笑来到多多罗面前，说道：“抱歉，刚才在处理一些事务，来晚了一些，想必您就是多多罗先生吧。” “是我。”多多罗看了眼手表，严肃的说道，他并没有露出笑容，事实上，他对于面前这位官员的迟到感到不满，虽然只是迟到了一分钟，那也是迟到了。 “快些进来吧，主任在等你们。”女人说道。 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打开，风雪中的战士从多多罗身上收回眼睛，继续远远眺望着暴雪下晦暗的城市。 跟在女人身后走进建筑，建筑内空荡荡的，很宽广，也极安静。只有随处可见的壁画，壁画中，无数飞船穿行于太阳系之中，令人艳羡不已。 穿过大厅，女人把多多罗带到一处房间前，办公室上挂着牌子——卫生和生育规划办公室。 和外面的大厅相比，办公室并不大，它隐没在大陆的人口宣传教育中心大楼的一个小小角落，没人知晓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内隐藏着何等的能量。 “李主任在等你们。” 女人笑容可鞠的说道：“不过我建议进去一两个就够了。” “我进去。”多多罗平静的对自己的属下说道。 巴托梅站出来，将早已准备好的文档交给了多多罗，多多罗拿着文件推开了门。 办公室不大。内有一张大黑木桌，黑木桌后有一整墙的书籍，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伏在桌前办公。听见响动后，他从厚厚的文件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微笑着冲多多罗点点头，但是并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道：“坐。” 多多罗这么些年奔波过很多国家，但是来大陆还是第一次，他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得到部长级别的接见，但是并没有，大陆这边接待他的仅仅是一个办公室主任，这个主任还一点热情都没有，见他来了站都不站起来。 面对大陆高层的态度，多多罗并没有生气，他平静问道：“阁下就是李文？” “是我，我听说过你，多多罗。这些年你和你的团队在推动世界人口增长方面，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啊。” 他把贡献二字咬的很重，显然它并不是表面听起来的意思。 多多罗似乎完全没有听懂李文的言外之意，他谦虚的摇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团队的功劳，我本人只是负责方向和推广。” 李文脸上笑容消失，他放下了笔，十指交叉看着多多罗：“我不理解，多多罗先生，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呢，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做出了决定，绝对不会进行人体有关的试验，这一点，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我也读过贵国的文件，很多遍。”多多罗轻声说道：“不过，文件也是可以改的，据我所知，贵国的人口已经连续下降了近一个世纪了。如今，这片土地上的人口数量不足五亿，如果再像这样降下去，只怕要不了几年，这个伟大的文明，就要消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 坐在桌子前的李文双目一凝，表情十分严肃，他说道：“多多罗先生，您是来游说我的么？” “当然，尊敬的先生。”多多罗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在来之前，在贵国做了不少调研，虽然贵国的年轻人对未来充满希望。可是一旦谈论到后代，便讳莫如深。贵国向来以普遍化的教育闻名于世，然而教育的深度和繁衍率显然是反 比关系，这一点，我和我的团队已经做过深入的调研。” 说着，多多罗拿出一份巴托梅为他准备的文件，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李文。 李文缓缓点头。 得到对方同意之后，多多罗走上前去，将文件放在了李文的桌子上。 多多罗：“我们调研了数百年来各个国家和组织内部的教育程度以及在教育上的经费开支，事实证明，越是发达，生育率便越会下降，这是文明的诅咒，也是进步的代价。李文先生，想必您对此非常了解。” 李文翻了翻几分文件，脸色不大好看，他把文件丢在一旁，说道：“你准备的很充分嘛，多多罗先生，但是如果要说服我们接受合成人计划，仅凭几份文件是不足够的。” “您看不见危险么？” 多多罗反问李文：“这场雪已经下了足足十多年了，没人知道它究竟要下多久，严寒已经造成了贵国经济的持续萎缩，如果人口进一步下降，贵国将会深陷自然灾害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倘若没有足够的人口，那么连救灾的工作都不会有人来做，李文先生，这并不是我危言耸听，在我看来，贵国现在最需要就是人口。只要有足够的人口，再搭配贵国举世无双的工业和教育能力，很快，贵国将成为太阳系独一无二的存在。” 多多罗平静的声音中蕴含着诱惑，他希望面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家伙可以被他说服，接受他的提议。 然而李文不为所动，他笑着问道：“多多罗先生，这套说辞，您在多少个国家说过？” 多多罗一愣，手掌在膝盖上握拳。 李文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人口问题也属于我们的内政，我们不希望听见外部的干涉之音，您愿意抽出时间过来，我个人表示感谢，但是如果是合成人项目，我是不会批的。” 他用温和却不容置辩的口吻说道：“这种事情只要松口，我就一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请回吧，多多罗先生。” 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 多多罗缓缓站起身，严肃说道：“素来听闻东方将集体摆在高于个人的位置，没想到您为了自己的名誉，将文明丢弃于风雪之中，如此行径，令人不齿。” 李文站起身，他个子比多多罗矮小不少，但他直视多多罗，负手问道：“您对文明了解多少，多多罗先生。” 多多罗没有吭声，他来自战乱频发的土地，自幼便失去了家国，对于文明，他并不在意。 李文缓缓走到窗边，用手擦拭了一下窗棱上的雪花，说道：“春天的时候，文明需要鲜血和烈火的呵护，才能生存。夏天的时候，文明吸收养分，埋头发展。秋天的时候，文明用它的养分，凝聚出文明的种子，这是文明的精华，是数代人毕生的思考和奋斗。至于冬天的时候，文明需要有人呵护这些种子，将他们平安带到春天，等待下一次鲜血和烈火的灌溉。 冬天常有，种子却不常有。如果只是因为区区严寒，就将文明的种子烧掉取暖，那未免也太短视了。” 李文走到多多罗身边，用克制却冷冽的声音说道：“我是冬人，不做夏人之事。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是不会对你们大开方便之门的。” 多多罗仔细的盯着面前这个办公室主任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对方的眼神带着某种沧桑和坚决，不可撼动。 这注定是一次失败的推广。 “冬天有多长呢？”离开之际，多多罗握着门把手的时候淡淡说道：“希望你们能熬过去。” 24，加尼福尼亚共和国 离开李文的办公室后，巴托梅赶忙迎上前来，一脸期盼的问多多罗。 “谈的怎么样了？” 多多罗摇摇头，“这边的人比我想象的要顽固很多，看这架势，他们似乎宁愿一齐冻死在冰期也不扩大人口规模。” “嘶” 巴托梅倒吸一口冷气，团队里的几名生物科技工作者也是一脸黯淡，垂头丧气的。 多多罗带着团队离开了人口与教育中心，他们快步流星的走下阶梯，向停在路边的悬浮车走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多多罗，怎么办？” 巴托梅忧心忡忡的问道：“如果大陆不愿意帮助我们实现这个计划，我们去哪里寻找完整的工业体系呢？” 巴托梅是多多罗团队里负责技术的专家，他身高一米八，是欧洲裔男子。早年他因为违禁展开人体试验被赶出了大学，是多多罗收留了他，并且带着他四处奔波，寻找可靠的研究场地。 他自幼研习生物科学，痴迷于研究人体相关的技术。听到大陆不愿投资他们的项目，他脸上溢满了懊丧之情，和他相比，多多罗倒显得相当淡定，他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道：“总会有办法的。” 一旁负责团队财务的合伙人切尼忧心忡忡的说道：“可是多多罗，我们需要经费，需要场地，更需要政策支持。现在整体的舆论形式对我们很不利，过去那些投资我们项目的集团现在好多都撤资了。如果不能快点找到可以接受我们项目的国家，我们可能真的要去大街上扫雪了。” 切尼是多多罗的副手，是一个光头美洲裔男子，在多多罗早年做销售推广时，两人相遇。之后出于对多多罗能力和眼界的认可，便一直跟随他满世界跑。 过去，两人推广的产品都是一些日常家居御寒产品，一直卖的很好。但是自从多多罗决定单干之后，他们便屡屡碰壁，这让副手切尼很不愉快。 听着切尼的话，多多罗没有吭声，团队里的人很焦急，但他不急。李文说的没错，现在是冬天———人口的冬天。 不会所有人都坐以待毙，一定有他的用武之地。 大陆没有接受多多罗的提议，多多罗也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的打算。晚间时分，他们打算乘坐民航飞机离开大陆。 然而就在一行人在机场候机之际，多多罗和同伴在机场看到了一则新闻，新闻的出品方是大陆某家官方媒体，正用虚拟投影投射在机场的各个角落。 投影中，主持人面无表情的读着稿子：“近日，北美的加尼福尼亚共和国和得克萨斯联合王国展开了新一轮的交火，在吞并内华达和亚利桑那之后。加国的野心并未得到满足，近日，新任总统杰诺布朗在首都萨克拉门托发表宣言。声讨得克萨斯暗中支持加国境内的反对武装的行为” 伴随着主持人平稳的声音，虚拟投影中出现了一幕幕火爆至极的场面。巨大的核动力坦克从厚厚的积雪上碾压而去，导弹在天空中呼啸，士兵扛着火箭筒在直升机内向下喷射，却被无人机从远处击毙，坠落地面。 类似的画面从投影视频内一闪而过，机场内的旅客看到了新闻，被其中劲爆的内容所吸引，打了鸡血一样围了上去，站在新闻下面议论纷纷。 “哇，又打起来了。” “真是美丽的风景线啊。” “自由的气息，如此甜美。” “难怪末日片拍的那么真实，好家伙这素材。” 不过转播画面并没有太久，很快，火爆的场面便宣告结束，只听主持人读道：“对于美洲土地上发生的惨案，我们表示密切关注，希望美洲各国可以和全人类一起，在这场旷世大雪中，和舟共济，共同度过难关，而非彼此相互厮杀” 主持人的话在多多罗听来无疑是些没太多用处的场面话，还不如路人的评论有意思。不过新闻播放的那些武器装备让多多罗敏锐的嗅到了前途的气味。 他对自己的合伙人们招招手，团队里的众人知道多多罗要讲话，便纷纷聚在他身边。 多多罗说道：“我决定改变行程，去西海岸。” 巴托梅被多多罗的发言唬了一跳，指着新闻说道：“多多罗，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没看到新闻么，那里正在打仗呢，打的死去活来。” “打仗我们才有市场。”多多罗淡淡说道：“在寒冬中打仗肯定需要人口，他们比大陆更需要我们。” 巴托梅听多多罗这么一说，不吭声了。他是负责技术的人才，不负责方向问题，既然多多罗认为北美更有市场，那么他是不会反驳的。 不过切尼却有其他想法， 他出身北美，对自己的情况要更加了解。 “可是，多多罗，你知道的。北美十三国产业空心化，是无法支撑起合成人这么庞大的产业链的。” 多多罗摇摇头，他说道：“那是过去，切尼。刚刚新闻里，我看他们的武器装备都不缺，说明这一任加尼福尼亚总统还是很强势的，如果没有恢复一定的工业底子，他肯定不敢刚刚上任就开战。我曾听说杰诺在上任之前曾担任加尼福尼亚的工业部长，他应该可以理解合成人项目中的含金量。” 切尼听完很是犹豫，他说道：“多多罗，你对北美十三国的局势可能不了解，哪里可没有大陆平静，混乱的战火正在那片土地上燃烧，就算我们能把产业建立起来，只怕第二天就被其他国家炸掉也说不准。那里实在是太混乱了。” 切尼的话让团队里很多合伙人都深以为然，他们面面相觑，微微点头，显然是不想去战火连天且极其危险的美洲大陆。 见众人多有犹豫，多多罗也不生气，他说道：“既然我们各司其职，在方向问题上，你们就要听我的。大陆不接受我们，舆论不认可我们。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无论怎么分析，想平安发迹都是幻想，必须要冒险才是。我希望诸位可以相信我的判断，我敢保证，这次出行，我们一定会有所斩获。” 多多罗的声音平静，没有半点煽动力，这导致众人听完他的话之后还是十分犹豫，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半天也没做出个决定。 最后还是巴托梅站了出来，只见他一挥手臂，瞪眼大声道：“这么婆婆妈妈，都是搞生物科技这行的，这些年还没受够白眼么，要我说，管他打不打仗，干就完了！” 巴托梅极具煽动性的话引得周边路人纷纷侧目。不过他的话的确起到了效果，原来窃窃私语的团队成员都不吭声了。 多多罗见团队里安稳下来，于是便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先去看看，如果加尼福尼亚不接受我们的提议，我们就去其他十二国。” 说罢，他对巴托梅和切尼招招手，带着他们去重新办理登机手续。 在这个年代，除了大陆和少数几个欧洲国家还需要办理复杂的签证手续之外，剩余的国家几乎都完全放开了国境线，只不过，即便他们完全放开国境线，在严寒之中，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离开安全之地，去未知的世界冒险。这导致前往美洲的飞机数量极为稀少，在大陆的机场足足滞留了一周，多多罗等人才等到了一趟飞往美洲西海岸的飞机。 这一天，多多罗一行人穿过密集的雪云，在寒冷的气流中，顺着冰封的大洋，一路向地球的另一端飞了过去。 次日，他们来到了北美大陆的西海岸，数百年前，这里曾坐落着世界上最强的霸权国家——a。 然而曾经的辉煌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个庞大的帝国在二十一世纪尾声中的无尽内乱中分裂成了两个地区和政权。在随后的近百年的时光中，那两个政权不仅没有重新融合，反而继续分裂，直至成为如今的十三个国家，其中的缘故几乎没人可以理解。 如今，这里是枪支，毒品，军火商，艾滋病和lgbt的天堂，也是正常人的地狱和噩梦。当飞机掠过上空之际，多多罗可以看见自己合伙人脸上的不安神色。不过这些对多多罗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专心致志的在飞机的小桌板上码着扑克牌，对合伙人不安的议论视若无睹。 飞机遭遇了一阵气流，将多多罗辛辛苦苦码起来的扑克牌轻易颠散，他抬起头，看见飞机正在缓缓降落。 飞机落地后不久，多多罗便带着团队的众人离开机场，进入了加国境内。 于是，他们看到了和地球另一端截然不同的景象。同样的暴雪从天空漫无止境的落下，然而却没有任何大型铲车在街边开道，沧茫的白色一望无尽。厚厚的积雪压塌了无数房屋和建筑，将老旧的汽车深埋于雪底之下，同时被掩埋的不知道有多少尸骨，他们隐没在白色恐怖之下，看不见模样。 站在机场高高平台上等候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悬浮巴士慢吞吞的开了过来。多多罗和他的团队登上悬浮巴士，顺着厚厚的积雪一路向前飞去。 在悬浮巴士内，出身北美的团队副手切尼一直拿着手机，打个不停。他在北美尚有一些人脉，正在为多多罗和加尼福尼亚的高层牵线搭桥。 切尼打电话的时候，悬浮巴士驶到了萨克拉门托的城区，这里比郊外要稍好一些。至少厚厚的积雪没那么夸张了。不过这些积雪大部分是被悬浮车底部喷射而出的高热气流融化的，并非是像大陆那样用专门的铲车推开。 融化的黑色积雪污泥一般在地面流淌，露出其下掩盖的杂乱不堪的街道，街道两边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喷漆和涂鸦。 一些黑人在路边用炉子生火，把一些塑料和木块扔进大铁炉子里，冒出滚滚灰烟，他们眼神麻木的围在炉子旁边，佝偻着 身体，把手放在火炉上取暖。 而那些地势较高的地方早早被人占满，随处可见有人窝在地上席地而眠，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 几名过于肥胖的警察坐在街角的亭子里玩着手机，对于周遭的人群视而不见。更匪夷所思的则是就在离亭子不到五六米远的地方，几个骨瘦如柴的男女正摇摇晃晃的凑仔一起，哆哆嗦嗦的拿着针头互扎。 多多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什么感受。干净整洁的大陆也好，混乱不堪的西海岸也好，他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他实现目标就好。 25，轰炸大地 悬浮车在一处车站停了下来，切尼和多多罗说道：“我联系上了加尼福尼亚的商业部副部长卡尔林根，他很快会来见我们。” “很好。”多多罗赞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加尼福尼亚对他的态度还是很令人满意的。不仅主动和他见面，而且来的人是商业部的副部长，仅仅这一点就比大陆那边的态度要好很多。 悬浮车在萨克拉门托的市中心停了下来，这里的商店到处都安装的厚厚的护栏，随处可见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楼顶虎视眈眈的巡逻。 巨大的坦克嗡嗡的从街道上开过，坦克上挂着残破的星条旗，尽管那个星条旗背后的政权已经消亡，但是民众依然对曾经的繁盛心存念想，就如同他们依旧拿着印有富兰克林脑袋的钱币进入餐馆一样。 “一份松饼，一份煎培根，一份鸡蛋卷！” 一名白人男子这样说道。 “五万美元。” 餐厅收银员说道。 于是白人男子重重的拿起一捆印着富兰克林脑袋的卷钞，放在柜台上。收银员麻木的将厚厚的美钞放在售票机内清点。 进入餐厅等人的多多罗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没有点餐，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他们人多势众，团队中又有切尼这样的白人，那些黑人服务生不敢来找他们麻烦。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加长悬浮车停在餐厅外。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秃头男子从车内走了下来，身旁有人给他撑起伞防止风雪落在他头上。他抬头看了眼多多罗选择餐厅，眉头皱了皱，随后信步迈进了餐厅。 多多罗站起身，黑西装男人走到多多罗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就是那个多多罗？” “是我。” 多多罗回答。 “那个近几年一直在世界上推广合成人方案的多多罗？” “是我。” 于是卡尔林根伸出手，一边握，他一边颇为矜持的说道：“卡尔林根，想必你知道我是谁，这么说吧，我们加尼福尼亚的生育率是全美最高的，在世界上也是响当当的。” 卡尔林根傲然说道：“你居然跑来这里推广你的计划。告诉你吧，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合成人计划，可是唯独我们加尼福尼亚不需要合成人，因为我们每年都有大量人口出生。” 说着，他松开手，看了看四面的环境，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说道：“多多罗先生应该提前通知我们的，我们也好给你找个合适的住处。” 他语气半是揶揄半是调侃，一幅敷衍了事的模样。 多多罗说道：“我这次来到西海岸不是来推广合成人的。” 卡尔林根挑挑眉，漫不经心说道：“那你是来干嘛的？” 多多罗：“是来帮助你们统一美洲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卡尔林根的笑容霎时间就凝固在了脸上。就连多多罗身边的合伙人也纷纷瞪大眼睛，一幅活见鬼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卡尔林根坐直身体，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扫而空。 “统一美洲。” 多多罗言简意赅的说道：“让这片土地再次伟大。” 卡尔林根愕然片刻后笑出声，他一边笑一边摇头：“你拿这种口号来吓唬我么，我听说过你，恕我直言，多多罗先生，您是一个优秀的销售，但不是优秀的将军，这种事，你是做不来的。” 多多罗将手按在桌子上，淡淡道：“瘾君子无法战胜德克萨斯，据我所知，贵国的军队里，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士兵都有毒瘾。有些甚至因为母亲的关系，一出生就患有毒瘾。 而更可怕的甚至不是毒瘾，现如今，在贵国所有药物中，除却阿片类药物，卖出最多的药物是hiv抗阻药物。同样，在贵国每年新增的人口中，有四分之一都患有hiv，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卡尔林根眼睛瞬间暴瞪，他猛地站起身，用极为阴森的眼神盯着多多罗。多多罗则淡定的抬头看着对方，说道：“这样的人口，拿什么去打仗，拿什么去实现杰诺布朗总统的野心。就算有较为先进的装备，你们也不会是德克萨斯人的对手，据我所知，他们在毒品打击方面，比你们的力度可是强上不少。” 沉默良久，卡尔林根的脸色越来越差。 “多多罗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卡尔林根眯着眼睛咬牙说道：“我有权怀疑你在挑衅我们的价值观，挑衅加尼福尼亚的自由。” 卡尔林根话刚说出口，他身后的保镖们便缓缓将手伸向腰间。这个动作让多多 罗身边的巴托梅和切尼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握紧拳头看着多多罗，生怕他说错一句话而导致整个团队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而这一切在多多罗看来却是风平浪静，他说道：“打个赌吧。” 卡尔林根一愣，“赌什么？” 多多罗道：“如果这次战争胜利，我将永不踏足这片土地，顺便赔偿你五亿美元，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表达敬意。” 卡尔林根微微张开眼睛。 多多罗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这场战争你们输了，我想直接和杰诺总统进行谈话，可以么？” 卡尔林根愣了好久，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那个男人波澜不惊的眼神，感到莫大的羞辱，他陡然站起身说道：“你不可能赢！！” “这么说来你愿意赌了。” 多多罗问。 卡尔林根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最严厉的眼神瞪了多多罗一眼，带着自己的保镖们大踏步的离开了早餐店，坐上了悬浮车，消失在了远处。 卡尔林根刚离开，副手切尼便痛苦的捂着脑袋，呻吟道：“我的天，多多罗，你这都在说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把商业部副部长给约了出来，这已经给了你天大的机会了，你竟然拿这个机会来打赌！还许下了五亿美元的赌注，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运营资金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不可能赢。” 多多罗平静的划着一杯咖啡，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可能赢！”切尼凶狠的说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又岂是你可以看明白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必然不得好死，那就是瘾君子。百分之百，无一例外。”多多罗漫不经心的说道：“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内。” 尽管切尼对多多罗的表现十分不满，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他们也只得在萨克拉门托内找了家汽车旅馆住了下来，等待战事的结果。 由于经费紧张，多多罗和他团队的人只能挤在几件小房间里，而这无疑引发了更多合伙人的不满，他们对多多罗的决定充满怀疑，每天都有人大发牢骚，不停的抱怨，甚至提到了散伙。 对于团队里的喧嚣之音，多多罗压根不管，他不是这群人的老板，也不想对他们负责，在此期间，他吃了睡睡了吃，一有时间便专心致志的用扑克牌搭着积木，从不参与团队内的争吵。 不过，由于童年的经历，多多罗向来睡眠极浅，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从睡眠中醒来。 这一天深夜，他正在睡眠之中，听到了团队里的两个人正在旁边的床上窃窃私语。 “究竟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多久？” “天知道，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你没听他说么，这地方不行还有去其他的十二国。” “可拉倒吧，要是跟他跑十二国我铁定不干” “我都不知道他想干嘛，老老实实的卖掉普通商品不行么，非得跟那几个生物学家搞在一起，魔怔了似的。” “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见他有过什么表情么？” “嘶好像真的没有” “这家伙理智的就跟怪物一样。” “嘘！你小声点，别被他听到了。” 二人沉寂了片刻，多多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假装自己睡着。 见多多罗没反应，两人又窃窃私语起来。 “要是真理智就不会来这里了，除非是毒贩和军火商，否则谁能在这鬼地方赚到钱，他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标” “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 嗖 嗖 嗖 窗外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两人困惑而纳闷的抬起头，屋外的天空闪过一丝光亮。那丝光亮落在多多罗的余光中，他眯着眼睛看见了窗外有几道流星从漆黑的天际出现，随后落在地面。 那流星让多多罗心生不妙，他陡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几名合伙人惊愕异常的眼神中，拔腿向门外跑去，头也不回。 多多罗！ 两人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叫出声。 随后，流星落在地面，爆出巨大的火光，将黑夜映照的如同白昼。伴随着亮光同时袭来的还有巨大的爆响和冲击波。 那冲击波瞬间将酒店房间的玻璃震碎，破碎的玻璃片和屋外的碎屑炮弹一样击中了伸出手的两人，将他们打成了一滩血沫，喷在墙上。 连带着房间里几个还在睡觉的同伙，一齐被冲击波和碎屑击中，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死的不能再死。 而多多罗 则在爆炸发生前便跑出了房间，路过另一间房间的时候，他看见了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夺门而出的巴托梅和切尼。 他们震惊的大声问道：“多多罗！！发生什么了！！？” 多多罗压根不理他们，只跑自己的。 而后，地面就像波浪一样颤抖起来，巴托梅和切尼被气浪裹挟着在走廊里摔来摔去，惨叫连连。 多多罗跑的快，加上汽车旅馆也不大，很快，他便冲出旅馆，站在了外面的雪地上。刚刚站上去，巨大的气浪便裹挟着高温和雪水呼啸着吹来，多多罗赶紧抬手捂住了脸，不断后退，直至靠在墙壁上。 从胳膊的缝隙中，他能看见天空几架飞机快速掠过，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几颗带着灼热尾焰的导弹落在远处的楼房中间。 轰！！ 地面再度颤抖，积年雪块被高高扬起。老旧脆弱的汽车旅馆被一下震塌在地。 多多罗靠在废墟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敢抱着头一动不动。直至高温散去，他才把头从胳膊里拿了出来。 面前的城市到处都是熊熊火光，空中飘散着纸屑碎片，本就不甚新丽的城市在轰炸之中变得满目疮痍，耳边回荡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多多罗回过神来，这是一次报复性的袭击，早在他来到这片四战之地的时候，就明白，这里绝不像大陆那样太平。 天空中的轰鸣声依旧，或许下一轮袭击随时都会到来。 他爬起身，想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废墟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救命！！多多罗！！救命啊！！” 多多罗扭头一看，看见了自己的合伙人切尼正卡在垃圾堆里，伸着手，向他大声呼救。 多多罗在脑中犹豫了大约零点一秒后，便转过头去，不理会切尼。 虽然切尼和他一起做事有几年了，但是做为一名副手，切尼只能负责一些杂务。为了他搭上性命实在不值得，得赶紧离开才是。 然而他转身刚迈开步子，另一边又传来凄惨的呼救声，“多多罗！！快快点拉我快点拉我出去” 多多罗扭头一看，又看见巴托梅同样被卡在石头缝里，和切尼两个相距十来米远，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此刻正对他拼命招收呼救呢！ 26，反差 看见呼救的巴托梅，多多罗计算了零点五秒。向他跑了过去。 和切尼不同，巴托梅是稀少的技术性人才，如果他想在加尼福尼亚开始推广合成人项目，巴托梅的存在必不可少。 为了他而冒险，值！ 看见多多罗没有理会自己，而是向巴托梅跑去，切尼气的眼眶都红了，他夹在垃圾堆里使劲拍地板，大声喊道：“喂！是我先叫的，是我先叫的！” 但是多多罗不理会他，跑到巴托梅身边就用力的拽起来。然而拽了一会儿，却因为巴托梅卡的实在太深，多多罗没有办法将他拉出来。 这时，远处，新一轮的空袭正在形成，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枚导弹穿透云层，对着几人躲藏的地方射来。 多多罗见势不妙，甩开巴托梅的胳膊就要逃命，不料巴托梅却反手拉住了他，尖叫道：“多多罗，多多罗！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我还要做大事！！我可是人类优化基因第一人啊！！” 多多罗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支导弹便由远及近。落在了离他们一百米远的地方。地面再度像海浪一般波动起来，这一次震动来的异常猛烈，就连地上那破碎的巨石就被高高抛起，在那一瞬间，冲击波战胜了重力，让地面的一切都被短暂的抛在了半空中。 切尼和巴托梅也不例外，他们身上的重物被地震掀起，短暂的脱离。在求生欲望的作用下，切尼跳了出来，兔子一样没命的手脚并用向远处跑去。 而巴托梅也被多多罗从废墟中拽了出来，二人几乎像狂风中的落叶一样，被吹着向前滑动，不知道滑了多远才一头扎进雪堆中，停了下来。 良久，多多罗才从爆炸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他挣扎着爬出了雪堆。在他身边，巴托梅倒葱一样插在脏污的雪堆中，那不远处，一个重叠的身影正向他摇摇晃晃走来。 走着走着，那重叠的身影缓缓合一，原来是切尼，只见他满脸血污的来到多多罗身边，一手将他从雪堆里拽了出来。 “我让你不要来北美！你非要来北美！！” 切尼攥着多多罗的衣领破口大骂道：“这地方是人呆的么，啊！？我差点给你给害死了！！” 多多罗没啥反应，他四下看了一眼，说道：“我赢了。” “啥！？” 切尼咆哮道。 多多罗指着远处熊熊大火说道：“萨克拉门托被空袭了，一定是德克萨斯人干的，这些人在正面战场上输了。” 空袭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萨克拉门托便响起了剧烈的防空警报。一辆辆防空导弹从地面发射升空，在空中爆开。到处都轰隆隆的跑满了士兵，混合着大火中的尖叫和哭喊，一时间混乱不堪。 等飞机离开后，多多罗带着巴托梅和切尼回到了曾经栖身的汽车旅馆。想看看能不能救出几个合伙人，不过这里早已一片狼藉，无数大楼交叉倒塌在一起，完全看不见活人的痕迹，只能听见楼下有隐隐约约沉闷的呼救声。不过那声音太细微，废墟又太大，多多罗无法，只能在一处倒塌的大楼上坐了一整晚。 一整晚，他也没见到有人安排来这里救援。等到天的微微发亮，大楼中的哭声逐渐平息。估计是里面的人死绝了。 这时候，几辆黑色悬浮车从远处疾驰而来，阔别数日的卡尔林根黑着脸从悬浮车里跨了出来，带着一群保镖站在多多罗面前。 “你居然还活着。” 卡尔林根毫不掩饰自己的懊恼。 “侥幸。”多多罗老老实实的说道。 “哼，跟我走。”卡尔林根臭着一张脸说道：“布朗总统要见你。” 多多罗和劫后余生的巴托梅还有切尼坐进了卡尔林根的悬浮车，一路向远处驶去。穿过被炮火袭击的城市，他们来到了遍布针叶林的郊外，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很多严阵以待的士兵守护在一辆辆火箭车旁边。继续往前，则是被铁丝网严密封锁的防线。 卡尔林根向防守的士兵出示了证件，这才带着多多罗等人进入了防线之内。没走多远，面前豁然开朗。 一处巨大的半球形纯白色罩子出现在多多罗面前，它的颜色和周遭的雪地一模一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如果仔细看去，又会惊叹它那难以置信的弧度和面积。 正看着，那纯白罩子中间裂开一条甬道，卡尔林根的悬浮车顺着甬道缓缓滑入其中。 坐在悬浮车内的多多罗看到了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 那透明罩子和外面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地面到处都是绿油油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草地，很多青翠的 落叶乔木耸立其中，蝴蝶和小鸟在林间飞舞，发出悦耳的鸣叫。碧绿的河水从林间流淌而过，河水中不时还有鳟鱼跃出，美轮美奂。 而那半球形的穹顶看起来和外面完全不同，从里面看，那穹顶几乎完全不存在，取而代之是则是灿烂的阳光，碧蓝的天空，还有一朵朵白云。 多多罗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看见这样的天空是什么时候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样一个全球变冷的大环境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干净的天空。 而这片天空，无疑是被模拟出来的。 “这可是我们最引以为豪的生态技术，在穹顶的保护下，全年恒温恒湿，自成内循环。” 卡尔林根骄傲的在多多罗身边说道：“您去过那么多国家，见过这么尖端的技术么？” “没有，”多多罗满意的说道：“这真的很厉害。” 有这样的技术，说明北美的技术底子还在，技术底子在，他的计划就有更大的实现几率。 悬浮车停在了一处港口，缓缓停了下来。多多罗一行人走下悬浮车，结果看见了更令人震惊的东西。 远处咕噜咕噜的走来了一架马车，没错，那是一架马车，两只纯白的马拉着一辆鎏金的马车，缓缓来到悬浮车面前。拉车的白马被刷的很干净，鬃毛被扎出了很多小辫子，站在多多罗面前不停打着响鼻。 一名驾车的男子跳下马车，脱帽向几人鞠了一躬，极有腔调的说道：“您好。” 他穿着燕尾服，拿着高礼帽，脚下等着铮亮的皮鞋，有如维多利亚时期的英伦管家。 一时间，多多罗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无法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在拍什么古装片一样，时空错乱。 卡尔林根则颇为熟练的跳上马车，对多多罗说道：“上来吧，别傻站着。” 巴托梅和切尼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多多罗则快速接受了现实，拉着门框跳进了马车。 “这是总统的座驾？” 车上，切尼震惊的问驾车的管家。 “不是，这是观光的车驾。”那驾车的管家坐在车内对三人说道：“主人喜欢这种风格，顺便说一句，你们待会见到总统，不要叫他总统，要叫他先生。主人是一个绅士，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在切尼和巴托梅震惊的目光中，马车在鹅卵石路面上咕噜噜向前驶去，转过茂密的丛林之后，一片巨大开阔的高尔夫草场出现在众人面前，草场边缘，三人从马车上下来，随着管家一路向前步行，终于，他们远远的看到高尔夫球场上有几名正在击球的男人。 其中一位戴着高尔夫帽，戴着白手套c穿着运动装的中年男子正在专心的挥杆。 多多罗见过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此前在新闻上看过，这位是新晋的加尼福尼亚共和国总统——杰诺布朗。 本来多多罗以为昨夜的空袭会让这位加尼福尼亚的总统紧张不安，没想到，此刻他居然在悠闲的打高尔夫球，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在高尔夫球场前，三人被拦住了，管家让多多罗三人稍等片刻，随后，便和卡尔林根向高尔夫球场中走去，留下多多罗三人站在原地。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杰诺终于结束了他的高尔夫运动，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像一名十八世纪的将军一样，威武霸气的驾马来到多多罗面前，一转马头，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就是多多罗？” 多多罗抬头看着马背上的白人男子，点点头：“yessir。” 杰诺布朗露出一种白人特有的矜持与不耐，骑在马背上眺望远方，眺望了一会儿，低头说道：“我听卡尔林根说过你，你说你有办法帮我统一美洲。” 多多罗：“yessir。” 杰诺布朗露出感兴趣的模样，对多多罗昂了昂下巴，说道：“你说说看，怎么帮我。” 27，男讲师 多多罗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他摇摇头，说道：“sir，如果我能用三句话就让你统一美洲，那么我一定是一个骗子。如果您真的感兴趣的话，不妨请我和我的团队坐下来详谈一番，我想，若干年后，你一定会觉得这是您人生中最成功的投资。” 杰诺布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多多罗能从他的眼神深处觉察到一丝忧虑。这丝忧虑让他嗅到了商机的味道，他立刻上前一步，说道：“sir，可否坐下来详谈片刻。” 杰诺布朗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调转马头，吩咐道：“把他们带到庄园去。” 那名管家打扮的人立刻重新将多多罗三人引上马车。三人跟在杰诺布朗身后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湖畔庄园，在湖边等待片刻后。多多罗等人被带到了庄园边的一处露天餐桌前。 在这里，杰诺布朗已经换下了那身运动装，穿上了一身休闲西装，正坐在湖边的一处露天餐桌前翘着二郎腿抽雪茄，一边抽雪茄。还一边拿着一份报纸阅读。同样，那份报纸也让多多罗产生了巨大的错乱感。 多多罗被安排在亭子里坐下，杰诺放下报纸，吐出一个烟圈问道： “西线战事失败，萨克拉门托遭到德克萨斯的报复性轰炸，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多多罗说道。 “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找回场子。” 杰诺布朗眼中隐隐冒着火光。 “合成人。”多多罗直接了当的说道。 杰诺布朗瞪大眼睛。 “贵国的人口素质过差，数量也不拔尖，更困难的是，贵国的人口没有向心力。虽然拥有武器的人很多，但大多各自为战。而德克萨斯历来民风彪悍，虽然工业实力和经济实力远在贵国之下，但是他们自称是正统a精神传人，士兵打起仗来悍不畏死，想要将这些人轻易啃下来，仅靠现有的加尼福尼亚人，几乎不可能。” 杰诺布朗闻言脸色很不好看，可是他刚刚吃了败仗，也不好反驳，只说道：“你说我们不能把他们给拿下来，凭什么你就敢说靠什么所谓的合成人把他们给拿下来？” 多多罗看了一眼巴托梅。 巴托梅犹豫了片刻，摸了摸裤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扣出了一份黑色u盘，递给了多多罗。 多多罗将u盘举在杰诺布朗面前，侃侃而谈道：“首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研究，我们合成人在质量上，虽说不能远超正常人类，但是要比贵国街头那些流浪汉和瘾君子强上百倍。” 杰诺布朗看着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的u盘，皱眉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旁的管家赶紧上前，戴着手套将那枚u盘取走。 “更难能可贵的是，我们的合成人可以接受完全不同于当前社会的价值观，换而言之，他们可以是完全服从，完全忠诚的战士。这样的战士，在战场上一定是战无不胜的。” 多多罗信誓旦旦的说道。 杰诺布朗布朗闻言，脸上出现一丝意动的神色，然而很快，那丝意动便消失了。他看了一眼多多罗身后的巴托梅和切尼，义正言辞的说道： “不行，用机器造人，还要给他们专制和洗脑，这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自由和民主的价值观！我不答应！！” 听闻此言，切尼和巴托梅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跑了这么大老远，担了这么巨大的风险，甚至团队里死的就剩三个人，却换来加尼福尼亚总统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样的结果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 多多罗却一眼就看出了杰诺布朗的顾虑，他对切尼和巴托梅说道：“你们俩先离开一下，我想单独和布朗先生谈谈。” 切尼和巴托梅对视一眼，见杰诺布朗也没吭声，于是便依言离开了露天餐桌。 等到餐桌边只有他和总统两个人，多多罗躬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总统阁下，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现在的美洲风雨飘摇，内外不稳。加尼福尼亚周围更是强敌环伺，大洋彼岸的大陆更是摩拳擦掌，你们的盟友四分五裂，各怀鬼胎，随时可能做出一些超出预期的举动。而如今的a，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要是连你们人都没了，谁来捍卫民主和自由啊。” 多多罗的话让杰诺布朗大为意动，他恍惚间在对方的话语中成了那个纵横美洲和世界的大国总统，沐浴在昔日的荣光之中。 然而，很快，他就想到现实，不由扼腕叹息道：“哎呀，多多罗先生c老实说吧，你的提议，的确有它的价值。只是，现在对美国来说，的确没有余力来参与合成人项目啊。” 多多罗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的坐直身体：“为何？” 杰诺布朗 叹了口气，随后揉了揉脑袋，十分痛苦烦躁的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市面上流通的药物会对国民的身体造成巨大损伤。我何尝不知道冒险出击有极大隐患。 然而自从百年前的内战以来，政府就已经债台高筑。你知道内战结束前我们国家欠了多少债务么？” 多多罗摇摇头。 杰诺布朗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亿？”多多罗试探问。 “不，五百万亿！”杰诺布朗痛心疾首的说道。 “uhu” 多多罗配合的倒吸一口冷气。 杰诺布朗站起来，连续捶了几下桌子，暴躁说道：“那么大的债务规模，所有的财政收入都要用于偿还利息，更别说消灭这些债务，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印钱，可印到后来通货膨胀根本控制不住。党同伐异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能分家。 即便是最后分成这个模样，我们加尼福尼亚也因为历史原因背负了五十万亿美元的债务，这么多的债务，光是利息，都已经压的我们的财政喘不过气来了，哪里有钱去缉毒，哪里有钱去搞基建，哪里有钱弄什么合成人项目！！要是不打仗，光镇压那些该死的暴民都够我头疼的了！！” 多多罗忍不住看了一眼湖畔的那栋巨大中世纪风格城堡，没有说话。 杰诺布朗越说越烦，他最后胡乱摆摆手：“你的项目的确很诱人，我也能给你批土地，但是想让我掏钱，我一分都掏不出来！！” 说罢，杰诺布朗光棍的往椅子上一靠，抽着雪茄吞云吐雾，等待着多多罗的表态。 多多罗明白了杰诺布朗的意思，这家伙是想空手套白狼，吃白食。不过，对于这一切，多多罗早有预案。他不怕有欲望的人，就怕李文那样油盐不进的死脑筋。 多多罗微笑点点头，说道：“总统阁下，我可以帮你建立一支史无前例的超级军队，也可以帮你一统美洲，只要你能给我一点自由度，我可以还给你一个辉煌的帝国。” “真的？” 杰诺布朗狐疑的靠在椅子上，皱眉看着多多罗，他是一名成熟的政客，自然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这位全球知名的网红人物来到他面前打卡，表示要帮他免费建造军队，还要恢复帝国荣光，他是不相信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他冷声问。 多多罗也看出了布朗的怀疑，他展颜一笑，恳切说道：“总统先生，不瞒您说，我自幼就有从政的想法，只可惜一直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您国内的问题，我可以完全帮助您解决。但是作为要求，我希望您可以赋予我一定的行政权力。” “行政权力？你想要什么行政权力。” 布朗困惑的问。 多多罗笑的更开心了，他凑到杰诺布朗耳边，在他耳边低语道：“您有没有考虑不用美元？” 杰诺布朗闻言，陡然色变。 “大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道：“注意你的身份，这是我们这片土地的根，我们的文化，岂能说不用就不用！再说了，我们的人民只认美元，其他的，一概不认！” 暴怒的杰诺布朗周围立刻出现密集的脚步声，很快，就有大批精锐的士兵出现在餐桌周围，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多多罗的脑袋。 然而面对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多多罗并无惧色，他冷静说道：“美元正在极快的速度腐朽，这一点只要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北美十三国，每一个都以美国正统自居，每一个都觉得能恢复昔日的光荣，可是每一个身上都背负着超高的债务，有这样沉重的历史包袱，怎么重新腾飞，怎么重新恢复荣光，这其中的隐患，难道总统您看不出来么？” 杰诺布朗没说话，几名士兵上前，将多多罗束缚起来，拉着他的胳膊，踩着他的后背，强行令他跪下。 但跪地的多多罗继续说道：“的确，可以通过不断印刷美元来抵消债务，但是美元越膨胀，暴民的数量就会越多，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不顾后果的冲过来，到时候，无论怎么向外扩张都没用了，而且经过这次的失败，再扩张只会陷入拉锯战的泥潭，在这万年未有的寒冬之前，此举与自杀无异！！” 啪！！ 士兵把多多罗的脑袋踩在地上，大声询问杰诺布朗：“sir！！？怎么处理！？” 多多罗大声说道：“这是危机，也是机遇，十三国中，谁能最先处理完债务危机，谁就能腾出手来，席卷八荒，一统美洲，总统阁下，三思啊！！” 杰诺布朗神色变了数变，最终，他也没有让士兵把多多罗拉出去枪毙，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谁教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退下，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 士兵一愣，随后赶紧收起枪，哗啦啦的后退，消失在了城堡的各个角落。 杰诺布朗赶紧 把多多罗搀扶起来，说道：“我的士兵都是些粗鲁的人，多多罗先生见谅啊。” 多多罗没啥表情，只是摸了摸脖子，说道：“不打紧，忠诚就好。” 杰诺布朗说道：“多多罗先生看到了这些问题，可是有想过要怎么解决呢，我可是已经连续换了五个财政部长了，这群家伙，可是除了印钱，啥也不会呢。” “那您要不要让我当个财政部长试试？” 多多罗毛遂自荐道：“反正已经撤了五个，再撤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28，阻力 一个月后，萨克拉门托的新闻发布会上，早早有几十名新闻记者等待于此。他们神色凝重，坐立难安。而在他们身后，一大群摄影师的举着摄像机，随着空空的发言席。 中午十二点整，秒针刚过12点。 啪哒！啪嗒！啪嗒！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西装革履的多多罗在切尼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于是现场立刻闪光灯疯狂闪耀起来，那些记者甚至没有等多多罗站定，便纷纷站起来，如同夏日的蝉鸣一样，疯狂的开始询问起来。 “多多罗先生！您真的要取缔美元么？” “部长先生，您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么？” “部长先生，您对于党内的抨击是怎么看的？” “多多罗先生，你对于民众在萨克拉门托的美元保护运动怎么看？” “部长先生，你对于民众高呼让你滚出美国怎么看！” “部长先生，您对于核能集团的董事长摩根斯坦森抨击你多管闲事怎么看？” “多多罗先生，你真的准备好面对这么大的压力了么？” “多多罗先生，您是怎么说服布朗总统同意这项计划的？” 这些记者七嘴八舌的声音让多多罗想起了坐地铁时遇见的那些在地铁中大声哭闹的小孩，令人心生厌烦。他们每个人都大声的表达自己的观点，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毫无秩序的嗡闹之声。 多多罗不理会这些吵闹的家伙，他慢条斯理的在发言席上整理起了自己西装的扣子还有领结，好似完全听不到下面这些记者嗡嗡闹闹的发言。 这些记者见多多罗不理会他们，又一窝蜂的去问切尼，在多多罗担任部长之后，便让切尼做了他的副手。 而切尼也在一旁冷眼旁观，对记者的提问丝毫不回答，甚至背着手在原地吹起了口哨，轻蔑的姿态显露无疑。 大概吵了有近十分钟，这些嗡嗡闹的记者终于累了，他们不得不坐了下来，乖乖的等待多多罗的发言。 当会场内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多多罗咳嗽了两声，面无表情的抽出一份文件，放在发言席上宣读起来。 “为了防止巨额交易带来的种种困难和麻烦，从今日起，加尼福尼亚境内，将首先采用新型货币——信用币。经过各方的商议，我们决定将美元和信用币的兑换比例定为10000:1，手中持有美元的公民，可自行前往就近的临时兑换中心，将手中的美元兑换成信用币，该行动将持续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们将全面取缔以美元作为计价单位。望诸位公民相互通知，早日前往站点，将美元兑换成信用币。” 简短的发言结束之后，多多罗收起了文件，淡淡道：“谁有疑问，可以问了。” 顿时记者们全部举起了手，七嘴八舌的向多多罗询问起来，多多罗随手点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女记者，那名记者接过话筒，激动的说道：“多多罗先生，您作为财政部长，竟然可以公然废止美元，是谁赋予你这样的权力？” “pe一ple。”多多罗面不改色的说道。 随后，他无视记者激烈的情绪，说道：“下一个。” 又一名记者被点名，他站起来，大声说道：“多多罗先生，您对各地发生的抗议活动视而不见么？没有美元，我们算什么国家，我们还算正统美国人么？” “你们是加尼福尼亚人，下一个。” 多多罗说道，他随手一指一名记者。 记者拿起话筒，口水四溅的问道：“部长先生！你这么做，要把我们的自由放在什么地方，难道人民没有自己选择使用货币的自由么，您有和布朗总统谈论过有关自由的话题么？” “你是傻逼，下一个。” 多多罗冷淡的说道。 多多罗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记者的激烈抗议，他们纷纷站起来，推推搡搡的就要大声问问题，但是被警卫拦住。 不过即便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中，依然有一个记者高高的举起手，想要急切的问点什么，于是多多罗一指记者：“你来。” 记者忙不迭的拿过麦克风，问道：“部长阁下，请问信用币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形态，和美元有什么区别，请问您可以解释一下么？” 终于有一个正儿八经的问题了。 多多罗拿起话筒，淡淡说道：“信用币是以加尼福尼亚国家信用为基础的数字货币，没有实体。区别就是它的发行权掌握在财政部手中，而不在央行，属于总统直系管辖。在短时间内不会增发，旨在抑 制我国境内疯狂膨胀的美元。” 记者倒吸一口冷气，问道：“如果信用币取缔美元，是否会造成投资的萎靡，造成资本的寒冬。如果抑制了膨胀，是否会造成加尼福尼亚全境之内的通货紧缩？” 多多罗拿起话筒，刚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只听一声枪响。 砰！！ 多多罗应声而倒。 原来是一名摄影师，他不知怎么把一把手枪藏在摄像机中带到了会场，此刻他拿出手枪，连续向多多罗倒下的地方连开数枪。 呼啸的子弹将发言台打出了无数碎片，整个会场一片混乱，记者们捂着耳朵尖叫起来，随处乱窜，趴在地上的趴在地上，躲在椅子后的躲在椅子后。 那摄影师一边开枪，一边面色扭曲的喊道：“独裁！！独裁！！你们这些独裁者！！杀了你们！！”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拥而上的警卫团团围住，按在地上。 而另一边，多多罗捂着胸口，不断喘息。 切尼扶着他的肩膀，大声问道：“多多罗，多多罗，你怎么样！？” 多多罗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无法说话。他估摸着子弹可能击伤了自己的肺部，只能不断摇头。 “法克！” 切尼大骂，他不由分说夺过身旁一名警卫的手枪，连续向空中开了数枪，将混乱至极的场面震的鸦雀无声，随后，他厉声命令道：“所有人，一个也不许走，全部接受审讯，违反者直接就地枪决。警卫人员，将暗杀者关起来，不要让他自杀了，他自杀了你们通通给我滚蛋。其他人，马上跟我把多多罗送去医院！” 在切尼的震慑下，混乱的场面重新运作起来。 多多罗很快被人送去了医院，开始接受治疗。尽管身受重伤，但他的意识却出奇的清醒。就连躺在病床上，医生在他肚子里捣鼓半天找子弹，他也能感觉的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终于结束。多多罗躺在病床上，看见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影。 他按了按床头的铃铛，巴托梅和切尼推门走了进来。 巴托梅问道：“多多罗你怎么样了？” 切尼则直接破口大骂：“这些没用的废物，说让他别自杀别自杀，结果最后还是自杀了，还是背后中了八枪自杀，这鬼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 多多罗没有理会二人的询问或是抱怨，而是问道：“布朗总统那边怎么说？” 切尼撇撇嘴，丢给了多多罗一块手机，说道：“总统发言说要严惩这种行为，还说谁敢和信用币推行做对，谁就是和他做对。” 多多罗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一则新闻，内容和切尼说的大差不差。他放下心来，说道：“看来这家伙还是有决心的，扶我起来。” 巴托梅上前将多多罗给扶了起来，多多罗又说：“信用币的推广应该遭受了很大的阻力，是吧。” “你还知道。” 切尼冷笑道：“我就没见过这么难的推广，那些人几乎是蹲在站点，我们的人几乎是刚把兑换信用币的机器架设好，他们就大批大批的过来砸，一天之内，就砸碎了几十台机器，损失惨重。 我们派出去的推广人员，也是死的死伤的伤，那些暴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说我们的信用币是魔鬼的钱币，他们说你多多罗是魔鬼的使徒，是恶魔的化身。还说谁用信用币谁就要堕入地狱之中，被火焰活活烧死。 就连布朗总统的支持率，也因为你的行为而下降了百分之十个点。他虽然现在坚持帮你，但是鬼知道他能支持你多久，多多罗，你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啊，我甚至怀疑，等不到德克萨斯人把我们炸死，你就要被加尼福尼亚境内的反对派给弄死了。” 巴托梅听切尼这么说，不由打了个哆嗦。 多多罗听切尼这么说，却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切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道：“怎么就太好了？我有跟你说过一条好消息么？拜托，这哪里太好了，要我说，你可是自寻死路啊，多多罗。” “这难道不好么？” 多多罗撑着自己，坐在床上，冷笑道：“既然他们能说出这么愚蠢的言论，说明他们根本分不清好歹，既然完全分不清好歹，那我们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29，游说大师（一） 多多罗没有在医院呆很久，身体稍有痊愈之后，他便跟着切尼离开了医院。事实上，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整个加尼福尼亚境内反对信用币的呼声日益高涨，这呼声不仅有来自民间的，也有来自官方的，其中更多则是来自官方的暗中煽动。 如果要顺利推行自己的计划，多多罗必须摆平眼前的麻烦。 这一天，他首先坐在悬浮车上，巡视了各个信用币兑换站点的情况，发现这些站点基本上都被锤的七零八落，没一个站点是完好的。更有甚者，一些暴民站在站点旁的废弃的建筑上，手里挥舞着星条旗，嘴里唱着莫名其妙的歌曲，手拉着手，看上去快乐极了。 稍作巡查之后，多多罗就知道，硬来不是办法，要是想让这些人接受信用币，还得想其他办法。 回到萨克拉门托的商业部后，多多罗连夜拟定了数个访问计划。 一周后，他带着切尼和巴托梅出发，前往萨克拉门托港口区参加一次慈善晚宴。 港口区是萨克拉门托的富人区，尽管上一次德克萨斯的空袭使得城市的很多地方都遭到了破坏，但是那些飞机好像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富人区，使得这一带完好无损，依然保留着数个世纪以来的繁华和整洁。 在萨克拉门托最大的酒店塞克勒酒店前，无数清洁工人早已将这里的大雪扫的干干净净，甚者还在地面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切尼停下了悬浮车，衣着整齐的多多罗从悬浮车内走出，在聚光灯照耀下的红地毯上，他很快就看见了老熟人卡尔林根，商业部的副部长。 此刻他正一脸谄媚的握着一个老头的手，二人正不断说着什么。 多多罗的出现立刻引发了一场骚动。 此前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宣称要抛弃美元，已经是石破天惊的新闻，随后又被人当场暗杀，吃了一个枪子儿，这样爆炸性的新闻不用一天就传遍了全球。更别提多多罗在担任部长之前就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网红销售的经历，这导致他中枪的新闻弄的天下皆知。 如今，他出现在慈善晚宴上，不少记者立刻放下手头上的活计，想要来采访多多罗。 只可惜晚宴本身的规矩阻拦了他们，他们只能在红线之外举着话筒，大声呼喊多多罗的名字，可是多多罗如果不理会他们，他们便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他们的声音让所有参加宴会的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多多罗身上。他们看多多罗的眼神或是好奇，或是审视，偶尔在暗中也有几道阴森。 多多罗目不斜视，来到了卡尔林根面前。 同样，卡尔林根也惊愕的看着他。作为副部长，他的职务要比多多罗低一头。这让他很不爽，毕竟他混了半辈子才混了个副部长，多多罗一来加尼福尼亚就做了个正部长，是个人都会不爽。 但是转念一想，多多罗已经是近几年的第七任财政部部长，上面几任部长平均在任时间不到几个月，想到这里，卡尔林根心态平和了一些。 他向多多罗伸出手，露出标准的微笑：“多多罗部长。” 多多罗也微笑道：“不和我介绍一下么？” 卡尔林根赶紧微躬身体，向他身边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新晋的财政部长，多多罗。” 而后，他又向多多罗介绍道：“这位是本次慈善晚宴的发起人，杜门塞克勒先生。” 多多罗赶紧伸出手去，“久仰，塞克勒先生。” 老头握了握多多罗的手，不见太多热情。只是点点头，寒暄了几句没什么用的废话。 而在多多罗身后，在听到那个老头的名字之后，切尼则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模样让巴托梅感到困惑，他小声问道：“切尼，那个老头是谁？” “你不知道？”切尼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巴托梅。 “不知道。”巴托梅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就会研究基因。” “那你还不去巴结巴结那老头，说不定他能给你资助个几十亿。”切尼说道：“他最喜欢给科学博士钱了，只要你愿意为他说话。” “真的假的？” 巴托梅震惊：“这么厉害？” “怎么不厉害，他可是普渡制药的董事长。“切尼压低声音：“北美还有欧洲市场上一半的阿片就是他们家卖的。” 嘶！ 巴托梅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不远处的led显示屏，显示屏上清楚的闪动着英文———【帮助小儿麻痹以及神经官能症患者，刻不容缓！！】 更大的困惑出现在巴托梅心头，他问道：“多多罗 找他做什么，不会真的要给小儿麻痹捐款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切尼说道，他嘟囔道：“鬼知道多多罗那家伙整天心里都在想什么。” 晚宴开始。 得益于多多罗财政部部长的身份，众人对他的态度都算尊重，不过这尊重更多只是流于表面，更多的时候，如果多多罗想要和谁深入交流，众人大多避之不及。 淘汰美元，当众被暗杀，险死还生。 这些标签坐落在多多罗身上，导致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已是冢中枯骨。 酒过三巡后，晚宴开始了一轮慈善拍卖，这些拍卖品大多是塞克勒家族捐赠的。作为一个绵延数百年而不绝的家族，拍卖会上的藏品堪称丰富。 多多罗没有兴趣，众人举着牌子拍卖一只宋代瓷瓶时，他悄悄走到了杜门塞克勒身边，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塞克勒先生，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门塞克勒一愣，转头看见多多罗，问道：“什么事？” 多多罗低声说道：“如今药品管理局局长斯科特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您觉得，下一任局长委派谁担任比较好呢？” 杜门一愣，随后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多多罗的眼睛，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他四下看了一眼，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注意您的言辞，多多罗阁下，fda让谁继承局长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100亿一次！） （100亿两次！） 【150亿美元！】 多多罗继续耳语：“和我没有关系，但是和布朗总统有关系。作为叱咤风云这个星球数百年的家族，您对布朗总统的野心应该能看出来吧。” 杜门随手举了一下手里的牌子，将价格抬到两百亿，淡淡说道：“总统就在那里，年年换，有野心又怎样。” 多多罗说道：“有野心可以帮助你们向外扩张，您难道不知道，现在北美十三国里，有五个国家，已经开始严禁阿片使用了么？” 杜门一愣，眉头皱起来。 多多罗乘势追击，说道：“您觉得他们是靠开会扯皮才决定禁止使用阿片的么，您应该知道，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拥有一个强大的总统意味着什么。” （200亿一次！） （200亿两次！） 【300亿！】 杜门放下手里的牌子，正色看着多多罗：“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贵公司在售出阿片时，可以使用信用币结算。”多多罗轻声说道：“为此，我可以让您安排一人坐上fda局长的位置，并且在未来的三年间，对药品降税百分之三十。” 杜门表情愣在了脸上。 多多罗轻抚杜门塞克勒后背，说道：“您既然在在加尼福尼亚境内，和这片土地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份提议，还请三思吧。” 说罢，多多罗后退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300亿一次！” “300亿两次！” “300亿三次！” “成交！” 主持人兴高采烈的锤了一下桌子，将花瓶拍卖了出去。 拍卖会结束后，参加慈善晚宴的人还要进行一次舞会，现场响起了柔和的爵士乐。男男女女挽在一起，跳起了传统的交际舞。 多多罗对舞蹈完全没有兴趣，他坐在黑暗的角落，喝着冰水，冷眼旁观巴托梅和切尼在舞池中跳舞，他们都找到了各自的舞伴，此刻正伴随着音乐玩的不亦乐乎呢。 悄无声息之间，舞会的主持人换成了塞克勒家族的小儿子，奥斯本塞克勒。他站在指挥台上，挥舞着手里的指挥棒。 现场的音乐变成了威武雄壮的交响乐，人们舞动的更加欢快了，舞池内，一朵朵长裙如同盛开的荷叶，一个个黑影来往穿梭，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 “多多罗先生，父亲找您去书房。” 有人在多多罗耳边说道。 多多罗回头，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中年人。是杜门塞克勒的大儿子亚瑟塞克勒。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亚瑟塞克勒身后，在雄壮的进行曲中走上阶梯。 余光中，多多罗看见地面的舞蹈越发欢快。于是，他隐隐约约感到有股芒刺在背感，一抬头，多多罗看见了楼梯转角处的监控器，它正闪烁着幽深的光芒，记录着眼前的一切画面。 想了想，多多罗轻蔑的哼了一声，对监控比了个中指。 30，游说大师（二） 和杜门塞克勒谈完之后的第二天，多多罗一点停下脚步的意愿都没有。当切尼还沉睡在美梦中的时候，他就被多多罗从被窝里拖了起来，还没弄清发生什么，他就被塞进了飞机，一路秘密向南飞去。 跨越大海，在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了位于南美洲的哥伦比亚。 飞机按下云头后，他们看到了和北半球大陆截然不同的风景。在冰期到来之后，全球仅有少数几个赤道地区还保留着温暖和潮湿的气候，这里几乎成为了全球植物集中逃难的区域。 巨大的山峦之中，尽是绿色高大的热带树木，烟雾缭绕下，层层叠叠都是一些样式奇特的树屋。那些都是在冰期中失去家园的南美人在此地临时开辟的住所。 飞机在天空中盘旋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找到了机场。所谓机场，其实也不过是一处被临时整出来的水泥跑道，其上坑坑洼洼，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了。 一头雾水的切尼跟着多多罗走下飞机，还没过几秒，他们就被一群老式吉普车团团包围。 在核动力悬浮车已经到处普及的冰期，看见吉普车简直活见鬼。那吉普车上还有一大群光着膀子的棕色皮肤人，他们每一个都举着ak47，这种几百年前的武器。 尽管这种武器老旧至极，但是已经足够唤醒dna里的恐惧了。 切尼哆嗦的问多多罗：“你你是来找你老乡的么” “差不多。”多多罗说道。 “你疯了！？你好不容易离开这种鬼地方，还回来做什么？”切尼咬牙切齿道：“你要回来就回来，为什么要带着我！” 多多罗瞥了切尼一眼，说道：“你上次表现不是挺好的，这次要是还有人枪击我，就看你表现了。” “你做梦！！” 切尼怒道。 吉普车队里，一个棕色皮肤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拿起一个老式电动喇叭，大喊道：“喂，谁是多多罗？” 多多罗站了出来。 于是，立刻无数枪口对准了他。 切尼和多多罗立刻举起手臂。 多多罗举着手臂说道：“我和埃尔瓦先生通过电话，他答应见我我才过来的。” 但是对面的车队并没有放下枪，相反，他们纷纷拿着枪，将两人团团围住。 随后，更多的持枪武装人员冲进了飞机中，没过多久，负责开飞机的机长和几名空乘人员全部用枪顶着脑袋被推了出来。 他们被那些棕肤人用冲锋枪顶着脑袋，强行勒令跪在地上。有两个空乘女性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痛哭流涕起来。 见的此景，切尼想要法克，但是他不敢，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多多罗。 但是多多罗依旧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举手站在原地。 “老大，没有搜出危险物品和武器！” 一名武装人员从机舱走出来说道。 一名领头的武装人员对多多罗和切尼一抬手指，说道：“带走！” 于是，立刻有人上前，将多多罗和切尼的眼睛用黑布系了起来，随后将他们拖上了吉普车。呼啸着扬长而去。 多多罗眼睛被蒙，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吉普车终于停了下来。 二人的眼罩被扯掉。 身旁的切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入眼可见，到处都是怒放的罂粟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红，鲜艳的不可名状。即便不在冰期，切尼也未曾见过，世上竟有如此美景。目睹这样的美景，他甚至想要流泪。 然而当一群妇女缓缓从花丛中抬起头的时候，他却陡然打了个寒颤，那些人正拿着小刀，在花田中劳作。 “你跑哪里来了！？” 切尼震惊的问多多罗。 多多罗目不斜视的跳下吉普车，在他们的正前方的山坡上，坐落着一件巨大的别墅，它依山傍水，规模和布朗总统的庭院有的一拼。 在众多武装人员的带领下，两人被送进了别墅之中，这里，一名穿着花衬衫，戴着十个金戒指的矮小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来人。 如果说此前切尼还只是震惊，那么现在他的心脏已经直坠谷底。面前这个穿花衬衫的矮子看似其貌不扬，实则是冰期之前最大的罪犯———巴勃罗埃尔瓦。 切尼还记得小时候大人如果想吓唬不听话小孩，就会说，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卖去南美洲给埃尔瓦去做奴隶，屡试不爽。 原因则是此人过于彪悍，数次从最森严的监狱中越狱，并且 在美洲一次次的掀起动乱，并且在世界上大肆贩卖毒品。更离奇的是，就在十年之前，世界各国警察组织了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抓捕行动，势要将整个南美的贩毒网络一网打尽。 然而就在埃尔瓦被逼入绝境之际，天将大雪，冰期降临，硬生生的阻止了这次有史以来最大的抓捕行动，让埃尔瓦再次逃出生天。 切尼没想到，多多罗居然带他跑来见这种可怕人物。要知道，这种人手上背负的性命少说也有数十万计。 看见多多罗之后，埃尔瓦微微惊诧的将墨镜拉下来一点，说道：“你就是加尼福尼亚的财政部长？多多罗？” 多多罗点点头：“是我。” “你胆子很大，真的很大，已经很多年没有美国人敢往我这里跑了。”那名戴着黄色墨镜的男人啧啧称奇道：“还只带了一名护卫，怎么，难道你这名护卫是超人再世么？” 说着，他就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把黄金手枪对准了切尼。 切尼一看这架势，尿都要吓出来了。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多多罗要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他不是超人，他是一名反应很快的商人。” 多多罗说道，“我们以后的交易，就要让他来负责。” 多多罗如此姿态让埃尔瓦不禁愕然，切尼更是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他奋力挣扎起来，怒道：“喂，多多罗，你不要随便做决定啊！！” 不过他的挣扎被一旁的武装人员压下。 埃尔瓦愕然片刻后翘起二郎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有意思。你可是加尼福尼亚的财政部部长，你跑到我这里来，不怕媒体知道吗，居然还有跟我做生意，你要跟我做什么生意，你敢跟我做生意，你背后的人敢跟我做生意么！？”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声色俱厉，他厉声说到：“我劝你不要耍我，多多罗，否则别说你是一个小小的加尼福尼亚财政部部长，就算你是三百年前的财政部部长，我也照毙不误！！” 伴随着埃尔瓦的话，气氛变得剑拔弩张，那群武装份子的眼中都笼罩上了血腥的杀意。 多多罗却不生气，也不害怕。他慢条斯理的从公文包中取出几份文件，放在埃尔瓦面前，说道：“这是我来之前，在世界上各个顶尖气象站找来的资料。” 埃尔瓦瞪着多多罗接过资料，胡乱的翻了几下，便没耐心的扔掉，说道：“看不懂，有屁就放。” 多多罗点点头，道：“这场冰期还远未到最严酷的时期，根据数十种模型预测，冰期将在未来五年到达巅峰。届时，即便是整个热带地区，温度也会下降至少十摄氏度。 而在如此可怕的降温之下，您产地的所有作物都将尸骨无存。毕竟，罂粟花是一种对环境要求很高的植物。” 埃尔瓦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弯腰重新拾起地上的资料，重新看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降温，我们的确没什么办法。”多多罗说道：“不过，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对世界各地人民及其人权的无私关怀。布朗总统决定向哥伦比亚及南美人员提供直接物质援助。” 翻了几页，埃尔瓦还是没看懂，他看着多多罗，恨恨嗤笑道：“开什么玩笑，如果说我这几十年有什么人生格言的话，第一句就是不要相信美国人。你们有那么好心给我们提供经济援助，你们还以为是三百年前呢，现在你们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物质援助，别吹牛了。” “我是自然人，不是美国人。” 多多罗轻声说道：“美国已经不存在了，我说话，一言九鼎。” “我不信！” 埃尔瓦恶狠狠的说道。 “你必须信。”多多罗风轻云淡的说道。 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两人对视起来，空气中好像有火花迸发。 足足十秒钟，埃尔瓦竟败下阵来，他鼻子哼了一声，说道：“行，自然人，告诉我，你要怎么援助我们。” “一座聚变发电站。” 多多罗说道，“就建在你们的海边，足够让你们的文明往前进步一百年了。” 埃尔瓦豁然站起身，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墨镜，瞪大眼睛眼睛看着多多罗。 就连切尼也震惊的看着多多罗，聚变技术到现在世界上也只有大陆欧洲以及北美三个地方有，属于拥有国最核心最核心的机密。多多罗居然夸下海口，说要在南美建立一座聚变电站，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的。毕竟他现在是加尼福尼亚的财政部长，如果不能履行，受损的将是整个加国的信誉。 埃尔瓦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坐了下来，直视多多罗：“你究竟想要什么？” “信用币。” 多多罗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要求你们在所有交易过程中，都要使用信用币结算。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我向你保证，一年之 后，将会有人来到哥伦比亚的海岸线，在这里建立起一座举世瞩目的核电站，给予你们无尽的能源渡过寒冬！” 31，游说大师（三）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暴怒的总统杰诺布朗将面前能看得到的一切东西统统扫在了地上，他坐在这间仿制白宫的办公室，那张仿制椭圆办公室的「坚毅桌」后，指着站在他面前的多多罗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反了你！！” “反了你！！” “反了你！！” 他连骂三次，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说道：“你居然私自访问哥伦比亚，还私自向史上最穷凶极恶的罪犯许以重诺，居然还要泄漏我们最核心的机密给他们，你疯了么！？你是得了失心疯么！？ 你要我们拿什么在国际社会上立足，你这样会让其他十二国怎样看我们，你这样会让海对面的那些人怎么看我们！你要国内和党内的那些人怎么看我们！？” 布朗总统气的破口大骂道：“那记冷枪怎么就没有把你脑袋给击穿呢？你最好立刻给我一个解释！一个交代，否则我马上就把你给拉出去毙了！” 多多罗抬起头，看着面前暴怒的总统。 这是他从南美回来的第一天，刚刚一回来，他就向总统述职。然而述职还没述一半，杰诺布朗就已经气的不行了。 面对如此愤怒的总统，多多罗极其坦然说道：“总统阁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 杰诺布朗大声说道：“你简直是把我放在火上烤，本来让你当财政部部长就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结果你不仅没有给我分担压力，反而弄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你告诉我，这种事情如果让媒体知道，如果让反对派知道，他们会怎么来攻击我们！？” “他们不会知道！”多多罗朗声说道。 “他们怎么不会知道！？如果我不履行承诺，那些第三世界的罪徒不会公布你的访问照片么，不会公布录音文件么？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 “来不及了，况且，我们也没有拒绝他们的理由。”多多罗说道。 杰诺布朗惊愕的看着多多罗，沉默几秒后，他抓起电话，咬牙切齿道：“xx反了你，你是总统还我是总统，居然敢代替我做决定，，我马上就让人来毙了你！” 说完，他就要传唤外面的士兵进来，将多多罗拉出去枪毙。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刻，多多罗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杰诺布朗的手腕，大声说道：“陛下！现在非常危险！！” 即便是在如此关头，杰诺布朗还是被多多罗的称呼给弄震惊了。他难以置信道：“你你叫我什么？？？” “陛下！！” 多多罗毫不脸红的坦然呼唤道：“您还看不出来当前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么？” 这一声陛下把杰诺布朗人都给喊懵了，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多多罗。最开始的那丝尴尬过去后，他内心深处竟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称呼，要比先生，要比总统，来得更加悦耳。 只听多多罗扶着杰诺布朗的手腕，沉痛且焦急说道： “陛下，您要推行信用币，要把财政大权收归回它本来的地方。可是，我刚刚推行您的政令，就遭到了歹徒的枪击，差点死掉！这能是谁干的？？这分明是央行的那些人不愿意叫出铸币权的表现啊！！明明都已经分家了，美联储居然还能把控各国的货币政策，这合理么！？完全不合理！他们今天能在新闻发布会上给我一枪，明天就有可能在其他地方” “住嘴！！” 杰诺布朗训斥。 多多罗看着杰诺布朗，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杰诺布朗已经在一瞬间想到了那些历史上惨死的倒霉鬼，握着电话的手不由松懈一分。 沉默片刻，多多罗收回手，恳切劝说道：“陛下！这已经不是那个温暖平和的年代了，现在必须要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您一个人身上才行，这样我们才能战胜周围虎视眈眈的强敌，这是历史的使命，是上帝赐予你至高无上的权柄，您是不能抗拒的啊！！你注定坐在一统整个美洲的王座之上，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杀掉一个为您殚精竭虑的人呢？” 杰诺布朗握着电话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只能狠狠放下电话，不甘怒斥道：“你哪里为我殚精竭虑了！？你做这些事情，甚至都没有和我商量一番！！” “时间紧迫，陛下！我必须尽快把财政大权收回您的手中。”多多罗斩钉截铁的说道：“兵贵神速，只要拖一天，就让央行的那些人多一天的准备时间，就能让他们多增发一些货币，就能让他们多一分准备来抵制信用币！ 一旦他们抵制成功，杀掉我事小。可是之后又有谁还能再帮您做事，帮您收复全美的失地啊！！” 多多罗痛心疾首的说道，眼睛都红了：“要是继续用美元，通货膨胀还将继续，那些恶毒的家伙们还能继续躺在钱堆上声色犬马，可是，这些都是陛下的钱，都是您的钱，都是您为了统一美洲这个伟大事业的钱。被他们活生生的糟蹋，拿来当作开酒会和派对的资本！！陛下！！我于心何忍啊！！” 多多罗嘴皮不停，杰诺布朗面色越来越白。 “我伤还没好，就立刻紧急出访南美。连随从都没有带，孤身一人深入险地，就是为了解决帝国的财政危机，就是为了解决陛下的燃眉之急，陛下居然还要杀我！” 多多罗沉痛至极的说道：“这简直让我伤透了心！” 杰诺布朗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看着多多罗，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后他绕回坚毅桌前坐下，半是严厉半是无奈责备道：“够了够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跟你出访南美有什么关系。你居然你居然” 杰诺布朗压低声音，斥责道：“你居然让他们用那种东西来使用信用币结算，你把我们加尼福尼亚人民的生命健康放在什么位置？你就不能让别人用正常东西来和我们结算么！？” “现在已经不是用石油的年代了，哪里还能像过去一样呢？” 多多罗脸上的悲痛消失，他咳嗽了两声，叹息道：“陛下，冬天的朽木，如果能够用来烧火，还能发挥出它们最大的价值，可如果不去管它们，它们便只能烂在雪地里，毫无价值可言了。” 杰诺布朗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多多罗，显然对他的话并不相信。 多多罗来到杰诺布朗身边，低声说道：“陛下，您不用担心，只要财政大权收归您的手中。我就有办法解决帝国的债务危机，只要解决完债务危机。咱们就能源源不断的合成崭新的人类。 这些合成人是不会贪婪，不会嗑药，不会暴乱，不会吸毒，一心为陛下征战四方的崭新人类。至于现在的这些人，就让他们为帝国的崛起，奉献出他们的价值吧，反正，烂在桥洞下面也是烂。要是能在死前推动信用币的使用，也是大功一件！” 杰诺布朗犹豫良久，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叹息道：“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用你这个办法了。只是，没有大公司的配合，光靠这些瘾君子，能成什么气候？” 多多罗见时机成熟，说道：“这您就不知道了，陛下。早在去南美之前，我就已经和塞克家族的首领杜门塞克勒签署了秘密协议，只要让他的大儿子亚瑟塞克勒坐上fda局长的位置，他们将率先接受所有药物使用信用币结算！” 杰诺布朗闻言顿时一扫颓丧，面露狂喜：“当真？” 多多罗从提包中抽出一份协议递给了杰诺布朗，杰诺布朗稍稍一看，便大喜过望。此前的芥蒂一扫而空。 他放下文件，快步走到自己办公室的酒架前，拿下一瓶酒，分别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多多罗。 感慨道：“多多罗啊多多罗，你的确有些本事，和我之前的那些财政部长相比。他们真的是除了印钱啥也不会。” “这是我应该做的。” 多多罗躬身说道：“陛下相信我，将如此重要的人物交给我，我就一定要尽心到底。” “嗯。” 杰诺布朗看着多多罗，满意的点点头，抿了一口酒，说道：“你的确很有手段，不过，就算按照你的办法，把美元都换成了信用币，将财政大权从美联储手中收回，可我们国家的债务危机依然没有解决，五十万亿美元的国债变成五十亿信用币的国债，这笔债务，依然会对我国的财政系统产生巨大的压力。只要债务一天还在，我们就一天不能起飞。这个问题，你打算什么解决？” 多多罗遥遥向杰诺布朗举杯，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可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32，央行行长之怒批 在多多罗秘密访问哥伦比亚一个月后，加尼福尼亚境内出现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首先就是破坏信用币兑换站点的人莫名少了很多。 其次就是信用币兑换站点开始收集到了兑换来了美元，虽然不知道那美元是谁兑换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兑换来的，但是只要清晨工作人员去收集，总能收到满满好几箱美元回来。 这一变化不仅被敏锐的记者观察到了，同时也被那些坚定持有美元的红脖子观察到了，作为精神美国人，一些红脖子开始在信用币兑换站点轮流持枪站岗，他们手持星条旗，身骑哈雷摩托，整日巡逻于站点周围，想看看是谁敢把他们的信仰兑换成其他货币。 然而这些红脖子却在雪夜之中连续遭遇枪杀，那些冷枪从暗处射出，毫不留情的将站岗的精神美国人一一残忍杀死。 而到了白天，和红脖子尸体一起被拖走的，还有站点那成箱成箱的美元。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即便是最英勇的红脖子也不敢在半夜靠近信用币兑换站点。 不仅如此，市面上还渐渐流传起了一个谣言，那就是远在遥远南美的大恶人巴勃罗埃尔瓦不知为何开始厌恶美元，竟然要求手下的毒贩在交易时使用信用币结算。 如此荒唐的新闻在诞生之初受到了大多数人的嗤之以鼻。人们不相信区区一个毒贩可以改变庞大西海岸的货币形式。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的不对劲，美元兑换信用币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市面上流通的毒品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上瘾，越来越多的人需要信用币。而平日里那些好歹还要做做样子的缉毒警察，此刻突然全部哑火。一时间，街道上毒贩猖獗，遍地都是针头，每天都有人在桥洞下的风雪中愉快死去。 在猖獗的毒贩作用下，市面上流通的美元开始减少，信用币的数量开始上升，人们甚至开始津津乐道起信用币的好处，尤其是在瘾君子的圈子里，他们甚至直接将信用币叫作毒币。用毒币去买毒品，简直不要太轻松，一买一大把，质量好不掺假还便宜，如果用美元买，简直不要太麻烦。 由于加尼福尼亚庞大的瘾君子基数，大量的美元被兑换成了信用币。甚至到后来，他们不满足于半夜三更偷偷的去兑换，直接就在大白天就在站点拥挤成一团，生怕自己兑换慢了搞不到信用币。 尽管很多精神美国人对这一幕痛心疾首，但是他们没办法和瘾君子讲道理，也害怕这群家伙破罐子破摔来个同归于尽，故而不敢阻止。 就这样，信用币持有数量一天天变多，一些商店不再负隅顽抗，在普通商品买卖时，也选择使用信用币结算。 很快，信用币的优势也体现了出来，人们不用带着厚厚沉重的美元到处走路，也不用担心它被别人抢走。 雪球开始缓缓滚下坡道，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迅速变大。 不过，这一切也并非完全一帆风顺。 仅仅过了一个月后，就在信用币初显成效的一天。加尼福尼亚的中央银行的一名副行长突然在官网上发言，宣布信用币只属于试验性质的流通货币，其合法性还有待商榷。 而加尼福尼亚的对外贸易则必须用美元进行，他给出的理由则是北美十三国都属于美元区，如果完全放弃使用美元，则会导致出口生意大大受损。 消息一出，信用币的地位立刻不稳，不少中小企业立刻表示，自己将放弃信用币，重新使用美元。甚至有大量民众跑到银行，要求将自己手中的信用币重新兑换成美元。 另一边，在华盛顿的中央银行，曾经的美联储，也立刻发文力挺加尼福尼亚的中央银行，表示这一行为是对货币自由的捍卫，是对人权的最高尊重，甚至称呼那位央行行长为新时代的亚伯拉罕。 一时间，加尼福尼亚境内更加混乱。 该混乱持续了不到两小时，大批士兵从驻扎地开了出来，他们驾驶坦克，将中央银行团团包围。 很快，中央银行的行长就因为涉嫌贪污，谋杀，非法诈骗，以及危害国家信息安全等诸多罪名被逮捕，不日将接受审判。 而此前那名发布信息的副行长，则因为畏罪抵抗，在混乱中不慎掉下高楼，失足坠落而死。 而在该事件发生后，加尼福尼亚财政部长多多罗暂代中央银行行长一职，并且在网站上发出通告，勒令加尼福尼亚境内所有公民，在第一时间放弃使用美元，开始使用信用币，并且将信用币定位加尼福尼亚的唯一官方货币，和美元汇率1:10000。 一时间，国内外市场哗然，其他北美十二国一致谴责加尼福尼亚抛弃美元的行为，认为加尼福尼亚放弃了历史传承，也 放弃了自由的精神，滑向了独裁的深渊。 更有甚者，十二国内，掌握着最发达新闻业的华盛顿联合王国连续曝出加国丑闻，剑指加国高层为了在境内废止美元，推行新货币，不惜勾结毒贩，纵容毒网蔓延，致使加国境内大批量出现因过量用毒而死之人。 一时间，巨大的舆论压力扑面而来。网络上对于加尼福尼亚的口诛笔伐不断，甚至有不少国家纷纷举旗，表示不日将讨伐加尼福尼亚，修正错误，恢复美元在加尼福尼亚的统治地位。 而在这浪潮一般的声讨之中，不乏一些体量极大的公司。其中就包括电子产品，悬浮车，能源等等方面的巨头。 巨大的浪潮致使整个加国人心惶惶，不少富有的家庭开始想方设法的逃难去国外。而加尼福尼亚所在的西海岸指数，也在短短数日之内，下跌了百分之二十。 然而在这一恐慌的情绪之中，加尼福尼亚内部也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首先是总统杰诺布朗发言，宣称外界的指责乃是无稽之谈，自己废止美元只是因为不想走上津巴布韦的老路，看着美元一路膨胀而无法控制。而他宣称，新发行的信用币绝对不会无故增发，将是整个北美最坚挺的货币。 就在杰诺布朗发言后没多久，普渡制药的塞克勒家族同样发声，宣布旗下的所有药品，统一使用信用币结算。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阻止市场恐慌情绪的蔓延，一时间，普渡公司的股价甚至遭到重挫，开始跌跌不休，就连很多其他没有选择用信用币结算的药品公司，股价也是一落千丈。 在剧烈的下跌之中，不少人开始鼓吹加尼福尼亚即将崩溃。这样的言论顺着互联网渗透到加国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使得整片加尼福尼亚上空都笼罩着一股绝望悲观之气。 而就在股市下跌后的第十八天，由德克萨斯牵头，联合着犹他国，科罗拉多国，以及俄克拉荷马国。四个国家一起，组成了四国联军，打着——【恢复美元，严惩叛徒】的口号，一路浩浩荡荡的向加尼福尼亚开来。 而这一天，也正是前任加尼福尼亚央行行长，艾伦沃克的审判日。 风雨飘摇的这一日，在电视直播中，前加尼福尼亚央行行长艾伦沃克手戴手铐，面朝圣经，站在受审席上，悲愤交加的向加尼福尼亚国民喊话。 “你们被骗了！！” “你们被卖了！！” “你们被耍了！！” 他大声的喊道：“那个多多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谁也不知道他是哪国人，甚至连他信不信上帝都不知道，你们居然把他捧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 你们难道看不见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世界各国推荐他的合成人计划，却一次次的被其他国家拒绝！！ 欧洲是傻子么，大陆是傻子么！？如果这家伙真的那么有用，为什么大陆不用！！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自以为比大陆人聪明么！？ 居然还要放弃美元使用信用币，北美十三国如果放弃美元，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纽带可言！！还怎么做贸易？还怎么一起在寒冬中存活下去！？ 现在，四国联军就要来了！！ 他们打过来了！！你们要怎么办！？ 你们要以一己之力硬抗四国的攻势么？ 你们要拿什么打仗！？ 士兵的军费都发不出来，足足五十万亿美元的债务，就算是变换成信用币，也有五十亿信用币的债务，每年光利息就有一亿信用币，你们一年的财政收入能有一亿信用币么！？” 艾伦沃克看着镜头，悲愤异常的向着镜头另一边的多多罗喊话： “为了推广信用币，甚至不惜开放贩毒事业，将千万国民置于毒瘾的恐怖之下，现在，你那些毒贩子，能给我们交税么！？你甚至还免除了普度制药百分之三十的税收，你拿什么还债，债都还不起，你拿什么打仗！！ 你也配坐在财政部长的位置！！ 愚蠢！愚蠢！！简直就是愚蠢！！ 你们等着灭国吧！！！” 33，军令状 “你们等着灭国吧！！” 那严厉的诅咒通告电视转播清晰的落在多多罗的眼中。随后，电视转播戛然而止，看来是加尼福尼亚最高法院关闭了电视直播，掐断了信号。 多多罗如同一尊石雕一样坐在没有信号的电视前，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而在他身边，巴托梅则坐在沙发里，一脸茫然的看着多多罗，感慨道：“真有你的啊，多多罗，我就没见过比你升官更快的人了！一个月坐上了财政部部长的位置，三个月坐上了央行行长的位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多多罗没有吭声，他坐在中央银行的行长办公椅上，手指不断的在桌子上面点，眼睛中闪烁着阴森莫测的光芒。 这时，门外有几名士兵猛的推门冲了进来c其中一名持枪士兵将一部手机放在多多罗耳边，冷声说道：“部长，总统的电话。” 多多罗扫了一眼那名满脸冷酷的士兵，随后默不作声的接通了电话。 随后，电话里便传来总统杰诺布朗劈头盖脸的询问，“多多罗！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多多罗回答：“很好。” “很好是吧！！”杰诺布朗愤怒的质问道：“我也觉得很好，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帮你做了，无论是推广信用币还是逮捕艾伦沃克，可是你说好解决我们的债务问题的！！这别人都快打到家门口来了！！你解决了么！？” 多多罗没吭声。 杰诺布朗听多多罗不说话，更急了，破口大骂道：“法克！！说好的见证奇迹呢？奇迹呢！？你不要告诉我说的是真的！！要那是真的，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把你扔到铜马里活活烧死！！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害得我多惨，我现在如果让他们打进来，要是现在要是让他们重新恢复美元的地位，我我” 杰诺布朗越想越恐怖，最后他颤声说道：“该死，该死，该死，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究竟要怎么解决债务问题，你给我一个准信，究竟能不能解决，不能解决就快点说！！” 多多罗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三个月吧，三个月，我解决债务问题。” “三个月！！！” 那边的杰诺布朗尖叫起来：“三个月，四国联军都快打到萨克拉门托来了！！！你是不是别国派来的卧底，存心来搞我的！？” 杰诺布朗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一旁的士兵听了之后都握起了枪托。那模样，让坐在沙发上的巴托梅后背弓起，随时打算逃跑。 可多多罗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在央行的办公桌上架起了双腿，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里，说道：“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三个月不能解决债务问题，我自己伏法。至于四国联军问题，这个问题我会和您一同解决，相信我，总统阁下，这些家伙，不过是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你好大的口气！” 杰诺布朗在另一边极度烦躁的说道，“你说他们是散沙就是散沙么？我们现在军队人手已经不够了！对面可是足足派出了三十万人的大军，坦克飞机更是不计其数！” 多多罗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巴托梅，说道：“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相信科学，您放心好了，只要四国军队胆敢发动进攻，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是魔法师么！？” 杰诺布朗在另一边把桌子拍的砰砰响，拍完之后，他无可奈何的咬牙说道： “好！多多罗，我最后再信你一次，你可给我想清楚了！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解决债务问题！解决不了，我就活剥了你！！” 电话被挂断。 士兵收走了电话，随后持枪大踏步的走出门去，守在了门边。 办公室内，巴托梅和多多罗二人四目相对，看表情，巴托梅几乎要哭了。 “多多罗，你真的想好了么？”巴托梅说道：“你这可真是，吹牛皮不打草稿啊。” 多多罗挑挑眉，冷淡的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资金和政策的支持了。一个月之内，我们马上将合成人工厂建立起来，开始造人！” “我的上帝啊” 巴托梅呻吟出声，他说道：“这电话里说的我都能听出来人家现在是要你解决债务问题啊，不是让你造人啊 我可告诉你，这合成人工厂的投入可不是一点半点，并且把合成人养大，这个周期可不是一点半点的长，如果从我们建立工厂，然后再把合成人养大，最后再获得收益，这个流程至少要十几年 十几年我的上帝啊，你没听杰诺布朗的话么他可就给 你三个月的时间啊！” 巴托梅越说越慌，最后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他捂着脑袋说道：“三个月解决不了债务问题，咱们全得完完！！切尼要在这里，早就拉着我逃命去了！！” 多多罗被巴托梅的话弄的些许有些厌烦，他严厉说道：“闭嘴！你当我是江湖骗子么？先把工厂给建起来再说。” 说完，他站起身来到巴托梅面前，一把将他拎起来，拖着他向外走去，说道：“走，我们去找建立工厂的地盘。” 巴托梅瘫坐成一堆，被多多罗拖在身后，捂着脸，满脸都是绝望之色。在他看来，三个月连厂房都建不起来，更别说造人并且投入使用了，多多罗的想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多多罗对巴托梅怎么想的毫不在意，他把巴托梅拖到了悬浮车内，让人驾驶着悬浮车内，顺着凋敝的萨克拉门托郊区一路向前驶去。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曾经的工业区，曾经这里曾经是整个加尼福尼亚以及整个北美最大的工业区。但是它们以及在冰期的大雪中完全被深厚的积雪掩埋。只有无数烟囱尚且露在地表，绝望的向天空展示着此地曾经的荣光。 多多罗从悬浮车中将绝望的巴托梅拖了出来，顺着厚厚的积雪一路向前行走，直至远离悬浮车，来到完全没有人烟的雪原中央，他才放开了巴托梅的衣服，指着四周说道：“这里只要改造一下，一定可以成为整个世界最大的合成人建设中心，巴托梅，你我现在正站在未来世界的心脏之上。” 巴托梅瘫在雪地上，喃喃道：“多多罗，你已经疯了，完全疯了。” “我没有疯。” 多多罗说道：“整个北美的人加起来也不如我一半清醒。” “多多罗，不可能的，我们逃命吧！” 巴托梅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泣道：“这么荒凉，被冻成了这幅模样，你别说三个月开工厂了，就算给我们三年，这工厂也开不起来呜呜呜” “别哭，巴托梅，有人在监视我们呢。”多多罗冷静提醒自己的合伙人， 巴托梅止住了哭泣，扭头一看，远处隐隐约约有十几个黑点，那每一个黑点都代表一辆悬浮车。它们各自停在不同的方位，将他们团团包围。那些都是士兵或者特工，他们一路尾随至此，无论多多罗走到哪里都会跟在他身后，防止他逃跑。 “我们到这里来，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做出一番事业。”多多罗说道：“我决定方向，你决定专业，只要你听我的，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死。” 多多罗冷冽至极的语气给了巴托梅莫名的信心，他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多多罗，困惑说道：“可是我们不可能在三个月之内造成合成人士兵，我也不相信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债务危机。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要求你真的建造合成人工厂，我们只需要名义上建造一座合成人工厂就够了。”多多罗在巴托梅耳边说道。 “啥？”巴托梅不解。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直接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巴托梅，我需要你在最快的时间内，研制出一款最强效的兴奋剂，让士兵悍不畏死的兴奋剂，这一个要求，你能做到么？”多多罗把声音压低到极限。 巴托梅：“这不算太难吧，市面上本身就有很多兴奋剂出售。” “不，我要求的不是那种温和的。”多多罗呼出一团白气，“我要很强劲的，能把人变成野兽的，让他们兴奋到癫狂的兴奋剂。” 巴托梅打了个寒颤：“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要那玩意来保住你我的性命！”多多罗低声说道：“四国联军是危险，也是机会，我们能不能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打出名气，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34，伊甸园 “为了应对漫天大雪造成的人口下降，为了世界的安宁和稳定，为了让人类能够长久稳定的延续下去，为了更好的建设我们的新家园。 最重要的，为了让我们伟大的北美能够再次伟大！今天，我将代表加尼福尼亚官方，成立世界上第一家合成人公司———伊甸园。” 总统杰诺布朗坐在无数摄像机前，有条不紊的发布着电视讲话。在他的手底下，则是多多罗为他攥写的稿子。 “伊甸园的业务范围包括保存人类之中优秀的基因，制造人类社会中最负责任的男女，保护人类的物种多样性。 以上帝的名义进行宣誓，伊甸园将以最诚恳的姿态，面向大众进行社会服务，以最坚定的信念，捍卫自由和民主的价值观。” 顿了顿，杰诺布朗深吸一口气，读道：“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将自本日起进入市场，接受来自社会的投资申购。而申购伊甸园股权者，必须使用信用币或——包含信用币的加尼福尼亚国债进行申购！”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读完，杰诺布朗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站起身，将稿子交给了身旁的工作人员，离开了电视讲话的位置。 而就在办公室后方，已经被工作人员竖立起了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下面站着一大群人，他们都是总统幕僚或者加尼福尼亚政府高层。 此刻大屏幕上正显示着两条k线，一条是加尼福尼亚所在的西海岸指数，一条则是伊甸园公司的股票市值。 就在总统发表完电视讲话后短短几分钟，伊甸园公司的股票市值就由发行时的10信用币每股，迅速上涨，来到了20信用币每股，几乎在一瞬间完成了翻倍的奇迹，如果按照发行的股票数量来看，在短短几分钟内，伊甸园公司的市值就由1000万信用币来到了2000万信用币。 这也就意味着，市场上有1000万信用币的债务消失了，变成了伊甸园公司的股票。 尽管1000万信用币的数额并不大，和加尼福尼亚总体的50亿信用币债务规模来说是九牛一毛，但这是数十年来，加尼福尼亚的债务首次出现下降，具有历史性的意义。 看见这一幕，顿时屏幕下面的幕僚和官员们纷纷鼓起掌来，一边鼓掌一边叫好，神色无比振奋。 就连杰诺布朗也忍不住在屏幕下方鼓掌，一边鼓掌，他一边看着这个项目的提出者。 此刻，多多罗正站在人群的阴影中，不紧不慢的鼓着掌，面无表情。 杰诺布朗看着站在摄像机阴影中的多多罗，不由由衷的佩服此人的聪明和才智。 一轮庆贺之后，杰诺布朗来到多多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道：“这个办法好啊，如果这个公司真的能做起来的话，我们国家的债务压力，就可以减轻很多了。” “能不能减轻还要看咱们能不能扛得住。”多多罗轻声说道：“不出两天，我们肯定会被网络上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您知道的，合成人计划在很多国家都不受欢迎。” “要是被骂几句就被免除五十亿信用币的债务，我想这笔买卖是个人都会做。” 看到解决债务问题的希望之后，杰诺布朗心情十分好，他轻松的拍着多多罗的肩膀说道：“谁会管网上那些只会敲键盘的家伙怎么想，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找几个模特喝喝酒。” “您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的。”多多罗眼睛眨也不眨的说道。 杰诺布朗见多多罗还是一脸冷静的模样，回忆起这家伙前几天叫自己陛下的模样，着实有些心痒，只可惜不远处站着很多官员和记者，他不能堂而皇之的过皇帝瘾。 于是便说道：“你有没有兴趣来雪宫参加今晚的宴会，要是伊甸园想顺利上市，我想还得多造造势，最好找点新闻行业的从业人员来帮我们宣传一下，你说呢？” 多多罗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杰诺布朗这家伙在想什么，新闻行业的从业人员？他的眼睛正盯着远处一个美女记者的屁股呢。 “我们还要解决四国入侵的问题。” 多多罗说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 “劳逸结合，多多罗。”杰诺布朗打断了他，意味深长的说道：“做人不能只会工作，这样我会不太放心啊。” 他把不太放心几个字咬的很重c多多罗瞬间就意识到这家伙在想什么，于是马上改口：“是，总统，我今晚一定到场。” 夜晚，多多罗坐着悬浮车来到了杰诺布朗官邸所在的雪宫。所谓雪宫，正是他第一次来见杰诺布朗时进入的那座用高科技穹顶覆盖的巨型宫殿。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时，这里冷冷清清，但是这一次当他来到这里时，这里到处都停满了悬浮车。那名英伦装扮的管家早已等待于此，见多多罗出现，他立刻异常殷勤的将他迎到了马车里，驾着马车，带他来到了雪宫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的城堡之中。 多多罗此前去过不少造型奢华的场所，但是那些奢华的场地和杰诺布朗这座豪宅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豪宅中到处都装饰着黄金和钻石的装饰，墙壁上，随处可见的挂着奢华的古典油画，油画里都是一些和杰诺布朗长相差不多的男人，只是风格稍有不同。 “这些都是主人的家族成员。” 那名管家躬身在多多罗身边骄傲的介绍：“布朗家族自五百年前就一直是这片土地上的名门望族，你能被邀请进来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多多罗扫了那名管家一眼，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在大陆时，李文那件狭小而朴素的办公室。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管家就把多多罗带到了宴会开展的地方。 这里的宽广远超想象，而在大厅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处高台。高台上，杰诺布朗此刻正揽着一名个子高挑的美女在跳舞。此刻，他和那女人脸上都带着半张镂空的黄金面具，身上穿着很古老的中世纪长袍，看起来诡异非常。 而在他们周围，同样随处可见都是正在跳舞的男女，他们戴着各有千秋的镂空面罩，穿着古色古香的衣服，乍一看就像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一般。 或者说，这片土地和古代从来没有区别。 看见多多罗的出现，舞会中止。 杰诺布朗揽着美人转过身来，热情洋溢道：“多多罗！快点过来！！” 多多罗上前几步。 杰诺布朗松开了怀中美人，站在多多罗身边，揽住了多多罗的肩膀，愉快问道：“你之前对我的称呼我感到很满意，多多罗，你当时叫我什么来着？” 四周舞动的身影停了下来，他们在暗处看着多多罗，面罩下的眼睛闪烁着幽暗的光芒，那光芒让多多罗想到什么。 他避开那些眼神，昂首坦然道：“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 杰诺布朗大笑起来，他说道：“没错，多多罗，你提醒了我。在这个时代，仅靠众议员和参议院里的那些人，是无法统一美洲的，只有最强硬的手段，只有最铁血的政策，只有最团结的团队，才能让我们站在这片土地的巅峰！” 多多罗看着周围，周围有很多同样戴着镂空面具的身影，他们有男有女，尽管戴着面具，但多多罗还是迅速分辨出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有人是军队的高层，也有人是其他部门的高层，还有人是加尼福尼亚境内大企业的高层，此前和他一起参与过杜门塞克勒的慈善晚宴。 多多罗明白，在自己拿出了债权和股权置换的方案之后，杰诺布朗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并且允许他进入自己最核心的圈子。 只不过，这场有关忠诚的试炼，似乎并不是那么好通过的。 阴影中，有人拿着摄像机缓缓走出。 那摄像机对准了多多罗，摄像机上幽深而黑暗的眼睛让多多罗感到芒刺在背，他呼吸有些急促。 他眼睛四处寻找离开路径，但是无法离开，杰诺布朗松开了他。将他交给了两名身强力壮的面罩男。 一名身着古典长袍的高挑陌生女人从人群中款款走出，她戴着黑色面罩，一边走一边解开流苏状的外套，露出下面极为暴露的白色身躯。 摄像机，摄影师，女人，壮汉将多多罗团团围住。令他动弹不得。 杰诺布朗站在高处，举着香槟居高临下的说道：“多多罗，我对你的工作感到很满意，为了庆贺即将到来的伟大，你需要对我袒露全部。” 多多罗骤然瞪大双目。 摄像机开始记录一切。 雪白女人已经来到多多罗面前，她挑起多多罗的下巴，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多多罗先生，要和我起舞么？” “我不喜欢跳舞。” 多多罗直截了当的说道。 “不喜欢跳舞，为什么要坐上这么了不起的位置。” 女人委屈巴巴的贴在他的耳边问道。香水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多多罗看着那个自己身上扭动的女人，以及女人身后那黑洞洞的摄像头。还有摄像头后，杰诺布朗大笑的身影。 恍惚间，他的思维开始倒带，一路倒带到了意识诞生之初。 十三岁的男孩嘴里叼着美工刀，在脏污的地板上缓缓爬行，耳畔响彻着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的怒吼。他用极慢的速度爬到怒吼和惨叫传来的地方。 地板上流淌的是殷红的鲜血，刺目而灼热，那是母亲的鲜血，而在这片辛勤劳作养育他的厨房之中。 养父此刻化作巨大的黑影，骑在母亲身上，死死的扼住了她的咽喉。 多多罗颤抖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美工刀。血液在他的脏器内快速流动，向心脏聚集。 35，大军压境 就在多多罗在杰诺布朗的官邸内参加晚宴之际，加尼福尼亚决定成立合成人公司伊甸园的消息如同闪电一般传遍了加尼福尼亚全境，同时也顺着网络传遍了整个地球。 一时间，网络上烽烟四起。 杰诺布朗的决定被无数人口诛笔伐，无数人在他电视讲话的视频下面留言大骂。 “不要脸！” “历史的罪人！” “恶毒的独裁者！” “居然敢用上帝的名义！” “邪恶的渎神者！” “禁止合成人类！！” 甚至有不少社交网络公司在第一时间封禁了杰诺布朗的社交账号，禁止他在网络上进行发声。 而在德克萨斯等四国联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联军首领杜兰特第一时间在网络上发表声明，指责加尼福尼亚总统杰诺布朗是可怕的刽子手，是恶魔一样的背叛者，是人权的破坏者，而他们四国联军则是北美这片土地的正义之师，是人权的捍卫者，他们将要代表上帝行使审判权，消灭加尼福尼亚这片土地上的罪恶。 在无数舆论和演讲的加持下，四国联军和打了鸡血一样整军开拨，向着加尼福尼亚全境快速包围而来。 次日清晨，多多罗从睡梦中苏醒，他瞥了眼身旁那具白色的身躯，面无表情的从那张三米多宽的巨床上爬了下来。 昨夜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并非是享受，如果非要给它定个性，多多罗宁愿认定那是一场噩梦，因为它和所有噩梦一样，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正当他摸索着走出巨大的房间，想要离开杰诺布朗的城堡，回到自己的财政部之际，突然，耳畔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那是防空警报被拉响的声音。 呜！！！ 呜！！！ 呜！！！ 伴随着警报，很快，城堡中便一片混乱，无数侍女和伙夫从城堡的四面八方逃了出来，他们在刺耳的防空警报声中慌乱的不能自己。 多多罗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匆匆向自己停悬浮车的地方走去，试图驾车离开此地。 和他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昨夜很多来到此地参加派对的高层人士此刻都纷纷从城堡的各个角落里钻出来。 多多罗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那个和他有过关系的白人女人，她竟然是商业部副部长卡尔林根的妻子，此刻正紧紧的挽着卡尔林根的胳膊，神色恐慌，完全无视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多多罗。 不过，他们刚走到城堡门口，这里就被大批大批的士兵拦住了。 “现在不能出去！” 一个士官拿着大喇叭说道：“外面局势十分危险！你们出去之后随时会成为活靶子！” 这下，众高层更慌了，他们纷纷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是士兵并没有和一众高层解释，而是不由分说带着他们来到了城堡地下的一处防空地堡之中。 女眷们被士兵们强行拉开，男性高层则被强行带进了地堡之中，保护起来。 没过多久，总统杰诺布朗也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快速钻进了地堡。 此刻，杰诺布朗甚至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袒露的胸膛上还沾着很多口红印。 尽管他形象如此不堪，但是众高层还是像找到主心骨一样，哗啦啦的围了上去，聚在他身边，七嘴八舌。 “该死！！发生什么了！？” 一身睡衣的杰诺布朗愤怒的质问士兵。 “总统阁下，四国联军打过来了！”一名士官说道。 “打过来了！？” 杰诺布朗瞪大眼睛，大声问道：“边防军呢，干什么去了？” “边防军尚且无恙，但是今天早上有三架侦查机从雪宫上方飞了过去！” “嘶！” 杰诺布朗倒吸一口冷气。 他和德克萨斯连年都有摩擦，二者你炸我城市我烧你工厂已是常态，但是二者每次都会心照不宣的避开那些最重要最核心的区域。毕竟这些区域中住的不仅是最重要的政治人物，也有各大跨国乃至跨境公司的巨头，如果一旦炸死炸伤他们，等待双方的，将是不死不休的战斗。 而现在，侦察机从雪宫上方飞过，就是一个很明显信号。对方这一次是冲着撕破脸来的，一旦开战，将再也不是试探性的进攻。 同样，地下室里的其他几名国防部高层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面色严肃的坐在原地。 杰诺布 朗没有继续发火，他赶紧招呼众高层在地堡的会议桌前坐了下来，随后，士兵们取来投影仪，将有关这次作战的影响资料呈现在众人面前。 于是，多多罗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画面，平原地带，成百上千辆战车在雪地中轰隆隆的行驶。而在这些战车中间，则穿梭着无数身背枪支弹药，骑在滑雪摩托上的士兵，他们你呼我应，快速穿行其中。 紧接着，画面一转，转到了空中，在空中部队中，几十架战机在空中巡航，彼此你呼我应，保护着地面部队的行军安全。 随后，画面再度一转，又切换到了加尼福尼亚沿海，这里，数艘巨大的破冰船正在海面上轰隆隆的行驶。 而在海面后方，赫然是数十艘小型驱逐舰，而那些驱逐舰中间，则众星拱月一般的保护者一个庞然大物，竟然是一艘航母。 在百年前的那场聚变危机之后，帝国分崩离析，曾经的引以为傲的航母舰队也因为巨额支出而无力支出，最后毁的毁，卖的卖。如今，整个美洲也没几个国家拥有航母，更别提能养得起航母。至少加尼福尼亚没有航母，但是这一次四国联军竟然把航母都开过来了。 事态的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画面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坐在会议桌前的众人面色都极其难看，他们没想到这次德克萨斯是动真格的。 过了良久，杰诺布朗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办，诸位，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议和吧。” 国防部部长叹息道。 杰诺布朗悚然一惊，“这就议和么？” 国防部长说道：“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无非是恢复使用美元，以及放弃进行合成人计划。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大军自然撤走。” 地堡里安静了片刻，众人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显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杰诺布朗的脸色越来越差。 就在这时，有人朗声说道：“未战先和，阁下难不成是法兰西后裔么？” 众人一看，说话的正是如今的财政部部长兼中央银行行长多多罗。 “现在议和，你们觉得他们就会把大军撤走，简直是笑话。兵临城下，生死在别人手里拿捏，给别人赔个几十万亿美元都是轻的，此前的占领的内华达和亚利桑那肯定也要全吐回去，至于咱们加尼福尼亚能最后能剩多少，那得看四个国家的胃口，至于在座的各位，倒是能保住身上的官职，只是到那时，咱们的总统” 多多罗看了一眼面色极差的杰诺布朗，没有把话继续往下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国防部部长被多多罗的话气的不轻，他拍案而起，说道：“你说要打，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拿什么打！？ 国家的债务背的和山一样高，此前刚刚收复的两块失地就是鸟不拉屎的雪堆，一点经济效益都产出不了，几个月前还吃了败仗，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到现在还有几千名残疾士兵抚恤金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普通士兵的工资！ 这样的军队，你拿什么去和四国军队硬碰硬！？” 杰诺布朗抱着胳膊，冷酷的瞥了一眼国防部长，没吭声。 “咳咳咳” 这时，商业部部长站了身，咳嗽了两声，息事宁人的说道：“我们昨天不是刚刚成立了伊甸园公司，伊甸园公司帮助我们消化了一千多万信用币的债务，如果能够再多消化一点，比如再消化个四五亿信用币的债务，我们岂不是就能腾出手打这一仗么？” 商业部部长这话说出来，众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精神纷纷为之一振。 然而精神还没有振几秒，副部长卡尔林根就黑着一张脸把手机往桌子一扔，说道：“完了我们完了” 他那满脸的死气让在座的高层纷纷心生不安，一个个也掏出手机看了起来。这一看，他们的脸色也一个个灰败下去。 多多罗伸手将卡尔林根的手机拿过来一看，脸色不禁也微微一变。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昨天还暴涨近一倍的伊甸园公司股票，今天便迎来暴跌，不仅抹去了昨日的全部涨幅，反而还跌破了发行价，从二十信用币一路跌到了八信用币，市值在短时间内蒸发了几百万信用币。 36，黑命贵 就在加尼福尼亚高层开会的时候，西海岸的股市开始了可怕的崩盘。在德克萨斯四国联军的大军压境之下，无数资金纷纷选择外逃。造成了一股可怕的颇受浪潮。 而在这样的浪潮之下，别说刚刚成立的伊甸园，就连普渡制药这样的老牌公司也难逃厄运，股价一路雪崩，直接向深不见底的底部坠去。 而在雪宫的地堡之中，多多罗手机开始不停震动，他默不作声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即便如此，手机上的信息也是一条接着一条。那些都是财政部发来的紧急通讯请求。 作为财政部长，在这样的此刻他没有出现在应该的岗位上，让财政部的人急破了脑袋。 “市场对我们失去了信心” 商业部副部长卡尔林根嘴唇煞白的说道。 他的话回响在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在原地，这是比大军压境还要更可怕的事情。 “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多多罗身上。 这一瞬间，多多罗倍感压力，他几乎就要想逃出此地。但想到那样做的后果，他不由硬生生的抬起脑袋，说道：“立刻关停市场，禁止所有股票买卖，防止资金出逃严重。” “总统？” 财政部副部长看着杰诺布朗，询问他的意思。 “就按照多多罗说的办。”杰诺布朗沙哑说道。 副部长快速离开了会议室，到地堡外面打电话去了。 几分钟后，可怕的崩盘停止了，股市被强制关停。所有股票被禁止买卖。 当财政部副部长走进会议室，坐在会议室里的人一个个都和泥塑菩萨一样安静的坐在原地。 这个决定会被多少人骂，没有人知道。 他们几乎隔着空气，都能想到有多少民众此刻会在萨克拉门托内聚集，咒骂。而这对于现任官员们来说，无疑是极其不利的局面。 “然后呢？” 杰诺布朗再度询问多多罗。 如今的局面，几乎和眼前这个男人密不可分，他们除了询问多多罗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多多罗深知，如果自己胆敢回答一个不知道，他就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巨大的压力之前，他大脑疯狂转动。一个个脑细胞组成了一架架理性的机器，将现实快速梳理切分。 他说道：“四国联军来了，市场对我们失去了信心，这么多资金出逃，显然是认定我们必败，而挽回市场信心的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杰诺布朗立刻问道。 “打！” 多多罗斩钉截铁说道：“和他们打，只要能打赢这场仗，无论先前的舆论如何，我们都将一仗翻身。只有向市场证明我们的能力，这个国家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打，你告诉我怎么打！？” 国防部长都快绝望了，他说道：“我难道对军内的情况没有你们清楚么？现在的士兵” “我们用合成人打。” 多多罗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国防部长的话，他站起身，直视杰诺布朗，说道：“既然那些人打着维护人权的旗号过来，我们就用合成人把他们打回去，打到抬不起头来，打到知道疼，他们必然闭嘴。” “你放屁！你做梦！你扯淡！” 国防部长把手都要拍肿了：“伊甸园只是一个概念公司，完全只是概念，就连合成人本身也只是概念，人影都没有，我们怎么用合成人打？” 会议室的人都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多多罗。就连总统杰诺布朗，此刻眼中也满是狐疑和困惑。 多多罗：“合成人虽然没有，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士兵。合成人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民众和投资者怎么认为。只要我们把普通士兵包装成合成人，然后打赢这场仗就够了！” “你这是欺诈！” 国防部长厉声指责。 多多罗看着杰诺布朗，说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信心，不是合成人。陛下，只要能赢。可想而知，市场会对我们有怎样的信心，可想而知，我们的伊甸园将获得怎样的青睐。” 多多罗越说越顺，他神色甚至有些激动，“如果伊甸园的产品可以获得信心，那么我们的国债还成问题么，那些持有国债的人会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国债兑换成伊甸园的股票。” 他说道：“所以这一仗，是危险，也是机会。我们打也是打，不打也要打！！” “我受不了了！” 国防部长再也无法忍受，他起身指着多多罗的鼻子说道：“简直是天方夜谭，我已经跟你说了一百遍，我们的士兵” 砰！！ 伴随着一声枪响。 国防部部长的指责戛然而止。 一颗子弹将国防部长面前的桌面射出了一个大洞，将他愤怒的情绪硬生生的给射灭了。 “够了，詹姆斯。” 杰诺布朗阴沉的说道：“上次攻打德克萨斯的失败，就是由你造成的，难道你觉得我会听一个败军之将在这里大放厥词么？” 国防部长抬起头，想要解释：“总统”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国防部长站的笔直，再也不说话了。 会议室里也没人敢说话了。 杰诺布朗拿着枪来到多多罗面前，勾住了他的肩膀，对会议室的众人说道：“你们知道我最欣赏多多罗哪一点么？” 杰诺布朗抚摸着多多罗的脑袋说道：“他总是能够拿出解决方案，无论什么问题，他总是能给我解决方案。 而反观你们还有之前那些财政部长，要么只会扯皮，要么只会印钱，要么就像詹姆斯你一样，满嘴反对意见却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 哼，要是一百年前能有我和多多罗，美利坚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罢，他收回枪，冷哼一声回到位置上。 “多多罗，继续说，告诉我，我们究竟怎么才能胜利？” “依靠科学的力量。”多多罗回答道。 会议很快结束，多多罗紧急驱车前往位于城市郊区的普渡制药公司。尽管天降如此大雪，但由于普渡制药每年丰厚的利润率，大量的工人依附普渡制药生存，每天为其清扫积雪，这才保持了药厂在寒冬中的运营。 得益于多多罗财政部长的身份，他很快就进入了普渡制药最核心的区域。 在这里，他见到了正在实验室内做实验的巴托梅，此刻，实验室内摆着一个很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有两个正在进行拳击斗殴的黑人。 他们一个身躯肥胖，臃肿不堪。另一个则健壮高大，浑身肌肉发达。 然而此刻，那个健硕无比的黑人却被肥胖臃肿的那个揍的鼻青脸肿，血流的到处都是。 那个肥胖的黑人双目暴凸，其中布满血丝，一直抡着拳头雨点一般落在黑人壮汉头上，把他揍的神智不清，晃来晃来，连牙齿都掉了好几个，血从嘴里流出来，流得一肚子都是。 见到这幅场面，巴托梅赶紧举手喊道：“一k，一k，采样结束，把他们分开。” 于是，一旁全身都裹在生化服里的工人人员上前，开始往笼子里喷冰水，冰水浇在那个健壮黑人的身上，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而那个胖子却浑然不觉，一直捏着拳头不知疲倦的挥舞，似乎不把对方揍死也不罢休。 直到笼子外的工作人员将那名黑人身上的项圈通电，直电得他神智不清，这才勉强将两个人分开。分开后，那胖子还在无意识的扭送，挣扎，弄的笼子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那个笼子一看就重达近吨，如今在一人之力下疯狂晃动，可见晃动的力量有可怕。 多多罗站在笼子边，看见这幅光景，不由满意的点点头，赞道：“真的不错。” 这时候，巴托梅才注意到了来访的多多罗，他赶紧把多多罗拉到一边，紧张不安问道：“这东西真的能保命么？” “怎么不能保命？”多多罗诧异反问。 在他看来，巴托梅开发的兴奋剂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这玩意有副作用！” 巴托梅紧张的说道。 “啥副作用？”多多罗问。 这时候，突然，一名在笼子边的工作人员发出尖叫：“sir！！” 巴托梅和多多罗赶紧扭过头一看，那疯狂晃动的笼子此刻平息下来。那大胖子瘫倒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一名在笼子旁边的工作人员摸着胖子的脖子大喊道：“巴托梅先生！他死了！！” 一听这话，巴托梅吓的一哆嗦，差点没站稳，随后他三步两步赶到笼子边，大声说道：“怎么会死，我剂量明明控制的很好！！” 尽管巴托梅这么说，但是没有什么用，死了就死了。那个黑人大胖子一动不动的坐在笼子里，五官七窍都开始流血，甚至皮肤上的血管都在向外面渗血，密集的血珠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场面相当之恐怖。 巴托梅慌了，他冲到多多罗身边，六神无主说道：“不关我事啊多多罗，我在小白鼠身上先测过，最多只是昏迷抽搐，不会死啊！！” 多多罗站在原地一动不 动，看着那浴血的黑人，没有说话。 这时候，实验室里的那些员工围了过来，包括此前那名参加试验的壮硕男子也站了过来，他们盯着那黑人尸体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愤怒的嚎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你们杀人了！！” 一边喊，有些工作人员还愤怒的将头罩和面罩扔在地上，原来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黑人，他们看见黑人惨死，不由聚在一起，愤怒的举手高呼：“混账科学家，你害死人了！！” “你说过不会死的！！” “你怎么不去找白人做实验！！” “你这是种族歧视！！” “啊！！黑人的命也是命！！” 眼见群情突然激愤，巴托梅不敢触霉头，只能站在多多罗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这时，实验室二楼传来一声怒斥：“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工作的么？” 抬头一看，多多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亚瑟塞克勒，普渡制药塞克勒家族的大儿子，和他曾有数面之缘，此前他将巴托梅安排进普渡制药内部研发兴奋剂，也是通过他的关系。 见亚瑟塞克勒过来，那群黑人立马调转矛头，站在下面就开始高呼：“黑命贵，黑命贵，黑命贵！” 那架势，看着十分壮观。 然而亚瑟塞克勒一点都没在怕，他反而冷笑的一指多多罗，“咱们的财政部长就在这里，你们不和他抗议和我抗议做什么？” 一听财政部部长，众多黑人哗啦啦的一下把多多罗围了起来，也不动手，就在他身边高呼：“黑命贵，黑命贵，黑命贵！” 见亚瑟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多多罗无奈。这事本来就应他而起，他只好息事宁人的说道：“行行行，黑命贵，这起意外，我们肯定会赔偿的，你们说说，要多少赔偿款才行？” “你最近不是推广信用币么！？” 一名黑人大喊道：“我们也不要多，你们弄死了一名同胞，拿一千万信用币出来吧！” 多多罗瞪大双目：“一千万信用币，你在说什么，一千万美元还差不多吧。” “一千万美元！！” 那黑人愤怒的叫嚣道：“你以为是过去啊，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你拿1000万美元买一条黑人的命我看看！！” 37，生死一线 通货膨胀黑命贵多多罗听完仔细一想，啧，好像也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是要是让他赔偿一千万信用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现在只怕全加尼福尼亚一年的财政收入折合成信用币估计也没有一亿信用币。好家伙死一个黑人就要赔偿一千万，这哪能赔的起。 但是这么多激愤的黑人围着他又不是个办法，毕竟他现在很忙。四国联军正在围攻加尼福尼亚，随时都有可能国破人亡。 想到这里，多多罗便单膝下跪，沉痛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一见多多罗跪下来了，黑人们便不嚷嚷了。一个个盯着他，等他后续发言。 “一千万信用币，我是肯定会赔的。” 多多罗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报价一千万只是想着这样砍价也能砍出个好价钱。却没想到多多罗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就连站在好处看戏的亚瑟塞克勒也瞪大眼睛，不知道多多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暂时不行，现我们国家内外交困，正在打仗。如果这一仗输了，我们的信用币体系也就崩溃了，那时候，你们还要信用币有什么用呢？” 多多罗苦口破心的说道，希望这些黑人能够识时务。 然而他的话却让周围的黑人再度愤怒起来，一名黑人怒道：“你们白人的仗，跟我们黑人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要赔钱，那我们现在就要！信用币崩溃了就赔美元！一比一万，赔美元就赔一千亿美元！” “就是就是！！” “现在就赔偿！” “我们马上就要！” 黑人吵吵嚷嚷附和。 （找死！多多罗心底冷笑） 面上，他露出迟疑的神色，他装模作样的沉思良久，最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不瞒诸位，我一直想对黑人的处境进行改革已经很久了，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向社会证明我们这个社会平等公正的机会！” 多多罗大义凛然的说道，说完，他一挥手：“想要一千万信用币是么，那就跟我来吧！” 黑人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多多罗！多多罗！多多罗！！” 他们欢呼雀跃，围着多多罗挥舞手臂，好像在这一瞬间多多罗成为了他们中的王者，至于那个惨死在笼子里的家伙，又有谁在乎呢。 在黑人的欢呼声中，多多罗来到实验室二楼，对亚瑟塞克勒耳语说道：“安排一辆悬浮车，把他们送到军营里面去。” 亚瑟塞克勒本来还很惊讶，但多多罗这么一说，他差点没笑出声，亚瑟看着这位新上任没多久的财政部部长，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微微一鞠躬，笑道：“如您所愿，部长大人。” 处理完黑人小小的骚乱之后。多多罗来到巴托梅身边，说道：“组建流水线，开足马力，生产刚才那种兴奋剂，我不让你停下来就不要停下来。” “你想干什么多多罗” 巴托梅惊呆了，“你没看到副作用么？这药还不完善啊，用了是会死人的。” “你以为我在卖红牛么？” 多多罗冷酷的说道：“不想死就给我快点生产，不然等四国联军打过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普渡制药的工业马力全开，开始生产药物之际。另一边，四国联军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加尼福尼亚领地的边缘。 在被占领地菲尼克斯，两边军队相遇，随后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四国集团派出了上百辆雪地坦克和火箭车，对菲尼克斯驻军展开了地毯式的轰击，而菲尼克斯驻军的火力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仅有几十辆坦克的他们很快便在攻势下节节败退，一路退到了洛杉矶。 这里是曾经北美最大的城市之一，尽管在寒潮之中早已不复曾经的繁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里仍然是加尼福尼亚的经济和军事中心。 总统杰诺布朗在这里驻扎了大量的军队，军队退守洛杉矶，想在这里获得补给和修养的机会。 然而四国联军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德克萨斯的海军已经从海面上包抄了过来，在沿海五十海里的地方，对洛杉矶展开了猛烈的炮火轰击，一时间，炮弹如雨点一般从天空落下来，将沿海一带化作一片废土地狱，火焰在冰层和雪堆上熊熊燃烧，士兵和居民在废墟中哀嚎，建筑和雕像在爆炸中倾覆。 尽管加方很快就组织了大量的战舰和海军予以反抗，但四国联军的航母舰队也不是吃素的。它稳坐离岸一千多海里的位置， 牢牢的控制着其他海域往洛杉矶支援的要道。 支援无法抵达洛杉矶，而洛杉矶本地仅有十艘普通战舰，很快便难以招架，在四国联军的炮轰之下沉没于冰海之中。 失去了海上的力量之后，陆地上的残兵败将也不是四国联军的对手。很快，固守在洛杉矶之中的加尼福尼亚少将罗伯特便举旗投降。 仅仅花了三天时间不到，洛杉矶便被四国联军占据，加尼福尼亚失去了沿海重地，在第一轮交锋中陷入惨败。 消息传到萨克拉门托，顿时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如果说先前四国联军大兵压境的消息已经足够引发恐慌的话，那么当人们听到洛杉矶陷落的消息时，这股恐慌已经大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过去，杰诺布朗为了维持统治，没少在国内散播德克萨斯人的暴行，如今德克萨斯人真的来了，大量的民众开始逃亡北边的阿拉斯加和加拿大，然而这些人也只占全体国民的一小部分。 很多人都想和他们一样逃亡，可是他们没有钱，甚至负债累累。 更火上浇油的则是多多罗早在前些日子便关闭了市场，禁止所有股票的买卖。这可把加尼福尼亚的投资者给气坏了，没有钱，他们就无法离开国境，就只能在加尼福尼亚等死。 而等死这种事，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于是，那些饱受损失的投资者们把所有能找到的人全部找到，开车堵在财政部大楼前，等待着多多罗的出现，而只要多多罗一出现，等待他的必然是无数人的满腔怒火。 然而，多多罗却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此刻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很久没有在财政部出现。 巨大的愤怒点燃了萨克拉门托，无数从加尼福尼亚各地涌来的投资者走上了街头，他们每天拿着横幅和喇叭在街道上游行。 游行的内容只有一条———多多罗下台！ 人们把战争的罪责归咎于多多罗，把失利的原因也归咎于多多罗。当然，股市崩盘的原因自然也要归咎于多多罗，毕竟他是财政部部长，又是代理央行行长。在他的任期内发生这种事情，被罢免一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由于游行人数太多，仅靠区区几个执法人员根本管不过，象征性的反抗几下后，萨克拉门托的警察机构便往地上一躺，再也不管事了。 可是，成千上万人一连游行了七天，到底也没有等来多多罗被罢免的消息。在焦灼不堪的等待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再也无法忍受。 打砸抢出现在加尼福尼亚的每一寸土地上，人们愤怒的将眼前仅有的一些公共产品完全破坏损毁。 因为不肯罢免多多罗，连带着总统杰诺布朗也被人同时仇恨，寒潮中长久压抑造成的情绪终于爆发。 示威人群聚集在政府大楼前和财政部大楼前，将印有多多罗和杰诺布朗的脑袋的横幅扔进火堆中，让它们熊熊燃烧。 一时间，加国进入了有史以来最严峻的境遇之中，整个国家在风雨中飘摇，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38，兴奋剂 就在游行示威人群在萨克拉门托疯狂寻找多多罗的时候，他却早已嗅到了危机，提前和总统杰诺布朗躲到了罗斯维尔。和他的军官们一起，组成了战时临时指挥部。 这个传言中发现外星人的地方如今是加尼福尼亚唯一核弹发射井的位置，其中存贮着帝国分崩离析前最后的遗产——数枚大当量的氢弹。 此刻，发射井周围驻扎着加尼福尼亚全部的军队，到处都是防空洞和战壕。密密麻麻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发射井牢牢保护在其中。 尽管偎依着核武器，总统杰诺布朗仍然没有任何安全感，每天他除了开会就是开会，一天要开三十多次会，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准备开会。 然而无论他开多少会，也无法阻止四国联军一路推进。 从洛杉矶到兰卡斯特，从贝克斯菲尔德到圣玛利亚，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很快就打到了距离萨克拉门托274公里远的弗雷斯诺。 而加尼福尼亚的军队则节节败退，士气低迷异常，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稍作抵抗，但是越到后来，便越不堪一击，通常只是稍一接触便溃不成军。 联军士气高涨，联军领袖杜兰特更是在表彰大会上发出豪言，要在一个月之内生擒总统杰诺布朗和财政部部长多多罗，交与军事法庭审判。 这一天，杜兰特刚刚发表完讲话，杰诺布朗就迫不及待的召开了第七百四十次会议。 多多罗和一众高层坐在会议桌前，听着杰诺布朗唾沫横飞的慷慨陈词。 “炸了他们，把他们给我炸上天！居然还想生擒我，他算哪根葱！”杰诺布朗说道：“只是赢了几次尾巴都翘上天了，我看他敢不敢打到萨克拉门托，打到萨克拉门托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总统，如果我们发射核弹，对面也可能发射核弹啊，德克萨斯也是有核武器的。”一名军官紧张的说道。 “留着给谁？不发射留给他们做遗产么！？” 杰诺布朗神色激动，手在桌子上拍的砰砰响。 他的话让军官们人心惶惶。 然而多多罗却看出了杰诺布朗眼神中的慌乱，显然，总统大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顽强。即便被擒，以他的财富和地位，也能在美洲大陆做个富家翁，但是如果按下核弹按钮，情况也就不同了。 “sir！” 一名士兵冲进了指挥所，神色不安的说道：“四国联军在弗雷斯诺修整了两天之后，大军继续开拨，现在已经到了莫塞德，离我们只有不到200公里了。” 方才还神情激动的杰诺布朗表情唰的一下凝固在了脸上，好似褪色的泥塑，失去神采。 还没等他恢复点气色，又一名士兵冲了进来，着急忙慌的大喊道：“sir，四国联军的舰队攻占了旧金山，旧金山一带的海军损失惨重，如今正退守奥克兰，sir！请进一步指示！” 好家伙，这话一喊出来，愣住了杰诺布朗身体晃了晃，差点没一下摔倒在地。多多罗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然而，连续两个重磅消息已经让杰诺布朗站立不稳，多多罗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稳之后，他脸色苍白，询问指挥部内的众人：“诸位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议和啊！” 国防部部长阴沉着脸说道，现在议和还来得及，只要某人不大放厥词的话。” 他口中的某人显然是指多多罗。 国防部长的话收到了会议室内绝大部分人的赞同，在四国联军强大的实力面前，他们实在没把握打赢这场仗。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举手投降。 毕竟美洲高层之间都彼此认识，财产也不仅仅局限于一国之内，为了多多罗那个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政策，和四国硬抗，实在显得有些不值得。 眼看会议室里的和派逐渐占据上风，此刻已经被现实击倒的杰诺布朗的确没有了之前的豪气，他脸色苍白一言不发，脑门上有冷汗一点一滴落下。 多多罗见自己的上司这样，不由心脏停跳了一拍。 一旦杰诺布朗准备求和，那么后果将不可设想，杰诺能活，但他肯定会被当作替罪羊而被推上绞刑架。 这个该死的地方居然还保留着绞刑架，多多罗心想。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指挥室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几个老头站在指挥室门外，说道：“总统阁下，各位部长，现在可不能议和啊。” 多多罗扭头一看，发现门外站着普渡制药的杜门塞克勒还有几名加尼福尼亚本地的几名大型制药公司领袖。 他顿时 心里有底了，如同藤蔓找到了大树，不再慌乱。 没错，加尼福尼亚是一个自由的地方，可以自由贩卖阿片的地方，如果让德克萨斯人统治这里，那些人一定会打压药企。如此，杜门塞克勒一定会支持这场战争。 杰诺布朗看见杜门塞克勒过来，也很惊讶，他说道：“杜门，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对方势力强大，我们着实不是对手。” 杜门塞克勒和多多罗对视一眼，多多罗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杜门说道，“请你们跟我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一群人狐疑的来到兵营外面，此刻兵营的外面站着几名黑人彪形大汉，他们身着军装，面戴黑色的口罩，眼珠泛红，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平均身高有两米多，站成一排，气势十分惊人。 “举！” 一名军官喊道。 于是那一排士兵走到身后的坦克面前，手掌托着了坦克的履带，全身发力，竟然将坦克微微托了起来。尽管只是托起来了一点，但那画面已经足够骇人了。 “放！” 一名军官喊道。 坦克重重的落在地面。震起大块积雪。 “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军官问道。 “杀光德克萨斯人！！” 士兵们齐刷刷的回答，声音之狂热，震掉了树叶上厚厚的积雪。 看着这如同漫画里的惊人画面，总统杰诺布朗倒吸一口冷气，震惊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杜门塞克勒说道：“这是我们普渡制药最新研发的军用超人药剂，专门送过来帮助总统打赢这场卫国战争，我想，有了这些英勇的战士，没人会是我们的对手。” 多多罗则在杰诺耳边低声说道：“陛下，天佑加尼福尼亚，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夜晚时分，美洲大地上纷飞的战火告一段落，大获全胜的四国联军将领此刻正在营帐里开烤肉派对，庆祝战争的胜利。 滋滋的烤肉冒着油，戴着墨镜的军官手拿啤酒，和被占领城市中俘获的女人贴在一起，缓缓舞动，享受着战争间隙中片刻的宁静和欢愉。 在烤肉架不远处，联军的几名高级将领正在小声交谈。 “洛杉矶没了，旧金山没了，现在萨克拉门托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杰诺布朗那老东西居然还没向我们议和，真的是奇怪”一名校官小声嘀咕。 “这家伙不会在酝酿什么阴谋吧。”一名少将摸着下巴狐疑的说。 一名参谋官悚然一惊：“难不成想用核弹？我看卫星图，他们最近驻扎在罗斯威尔附近，是想和我们来一个玉石俱焚么？” “uhu” 联军里不少军官都有些紧张。 这时候，有人说道：“行了行了，别乱猜了。” 众人抬头，说话的是正是杜兰特，只见他一手拿着啤酒瓶，一手拿着烤肉，悠哉悠哉的说道：“别人不了解他，我还不了解他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伙，贪图享乐纵情声色却还自命不凡，嘴上想当拿破仑心里想当路易十六。你让他用核弹，可真是太难为他了，他现在没投降，只怕是面子上过不去，熬他几天就行了。” 听杜兰特这么说，联军军官都放松不少，各自享受自己的啤酒和烤肉，一时间好不快活。 酒至午夜正酣，突然，几名值夜士官匆匆进入兵营，敬了一个礼说道：“sir，雷达显示，有战机正在接近旧金山港的航母编队。” 杜兰特放下啤酒：“哪个国家的战机？” “应该是加尼福尼亚的飞机，目前来看其他八国并没有增援加尼福尼亚的意图。”士官说道。 杜兰特一愣，随后笑道：“找死，还想跟我搞偷袭，这么幼稚，直接炸了他们，一个不留！” 39，冰海之上 杜兰特的命令转瞬传至旧金山外的冰海之上，航母甲板上，士兵们跑来跑去，警报声不绝于耳。 而在航母旁边的护卫舰和驱逐舰上，所有的舰对空武器全部激活，齐刷刷的对准天空。 没等多久，伴随着轰鸣声，天空中的云层中便出现数个光点，那是前来空袭的飞机。 这一瞬间，所有的炮管全部开启，璀璨的导弹就像黄色的线头一样射进漆黑的夜空之中，直奔几架飞机飞去。 而天空中的飞机同样在往下投射着导弹，一枚接一枚，导弹在空中飞行，随后便被拦截导弹凌空击中。在半空中爆出绚烂的火花，将旧金山的沿岸照的亮如白昼。 双方的军事水平相差无几，尽管几架飞机上也自带着导弹拦截系统，但无奈战舰数量众多而飞机太少。 很快，几架前来骚扰的飞机便被击中坠毁，掉入冰海之中，消失无踪。 这个消息立刻穿到了在弗雷斯诺坐镇的指挥室中。 一名士官向喝着啤酒的杜兰特报告：“sir！所有敌机全部被击落，一共七架。我方舰艇只有一艘轻伤，其余全部安然无恙。” 杜兰特闻言哈哈大笑，他笑道：“真的是不自量力，只派区区几架飞机就想来夺回旧金山港，是特地为我的酒会助兴的么？” 笑罢，他森然说道：“传我命令，立刻从海上增兵，给我牢牢控制住旧金山，等天一亮，我们就从旧金山和弗德斯诺向萨克拉门托发起总攻，两面夹击，将加尼福尼亚完全拿下！” “是！” 士官敬了一礼，兴奋的下去安排了。 然而联军参谋长却有些疑惑，他说道：“杰诺布朗虽然怂，但很少做出这种没意义的举动，如今白白浪费几架飞机，这是做什么？” “管他在做什么？” 杜兰特说道：“他来多少飞机我打多少飞机！只剩一座萨克拉门托，不信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另一边，旧金山港，士兵已经在打扫战场了。在港口补给完成的军舰开始驶往深海，准备将更多的士兵从海路运过来，等到天明时分对萨克拉门托发起总攻。 然而就在这时候，航母雷达室的几名军官突然发现雷达上出现了密集的红点，正在雷达边缘缓缓闪烁。 觉察到异常的士官立刻向航母作战指挥员报告，指挥员以为天上还有飞机。然而出舱用超高倍望远镜观察一番后，并没有看到接近的飞机，却看到了远处一大批火烧云的红色。 那是导弹，成千上万枚导弹。 如此画面让士官倒吸一口凉气，双目骤然暴瞪，自从入侵萨克拉门托开始，他们还没遭到过太大的抵抗。陡然看到这么多导弹，一下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发射拦截导弹！把情况报告给将军！” 危机当前，士官立刻做出决定。 指令被下达，所有的驱逐舰和护航舰立刻完全开火，毫无保留，一枚枚拦截导弹发射而出，空气中遍布着干扰信号弹。这是一场远超此前作战的巨大规模作战。 这一下，天空被彻底引爆，轰鸣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是巨大的轰鸣和爆炸，一艘艘导弹从驱逐舰上射出，向着天空的光点飞去。冰面因为巨大的气浪和冲击波而迅速龟裂，海潮汹涌翻滚，驱逐舰在海面上晃来晃去。 尽管四国联军的拦截导弹异常精确，但在地毯式覆盖的轰击之下，依然有落网之鱼穿过了拦截区，落在了海面的战舰上。 一艘驱护舰在海中猛烈爆开，破碎的钢铁开花的甲板横飞的头颅喷射的到处都是，惨叫声被淹没在了爆炸声中，即使有幸运儿跳水水中，也会被紧随其后的炮火掀入高空，死状凄惨。 而这样的场面，不止一处发生。 航母舰队之中，士官脸色变了数变，一个电话打去了指挥部。 指挥部中，联络员神色惊恐的找到了杜兰特。 “sir！！我们遭遇了加尼福尼亚的顽强抵抗，就在十分钟前，加方使用了数千枚火箭弹对我航母群进行打击，驱逐舰损失惨重，十艘驱逐舰有七艘已被击沉，两艘重伤，一艘完好，正在随着航母紧急内撤。” 咔擦。 杜兰特手里的啤酒易拉罐一下被捏扁，他豁然站起身，震怒道：“你说什么，他们用了多少枚火箭弹？” “据不完全统计，少说也有近千枚！” 士官脸色苍白的说道。 士官这么一说，杜兰特反而冷静下来，他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一旁的参谋长也是困惑不已 ，他嘟囔道：“好家伙，这些人是想干嘛，同归于尽么。” 思考片刻后，杜兰特问身旁的参谋长：“此前情报显示的加方的导弹数量有多少枚？” “一千一百四十四枚。”参谋长说道。 “情报准确么？” “准确。” “他这一下全部打空是什么意思？”杜兰特愕然道：“泄愤么，这也太不冷静了吧。现在把火箭弹打空了，我们进攻萨克拉门托他拿什么防守？” 参谋长说道，“驱逐舰毁了就毁了，反正他们没毁掉航母，只要没毁掉航母，他们就绝对控制不了海权，控制不了海权，下一次我们卷土从来，把洛杉矶的舰队调过去，看他们拿什么防守。到时候可没有近千枚导弹了。” “不对不对” 杜兰特说道，“哪里不对，杰诺布朗这家伙，不是这种鱼死网破的人，拿一千枚火箭弹攻击航母舰队，这不像是他的作风，这里面有问题！！” 另一边，冰海之上，经过一轮猛烈的导弹洗礼之后，驱逐舰损失惨重，只能紧紧的跟在航母身后，向洛杉矶驶去。 然而这时，航母的预警机再次给航母发出警告，在高空之中，有飞机正在快速接近。观察室内，航母指挥员和少将看着雷达上的信号，咬牙切齿道：“找死！” 在远海作战，航母具有绝对优势，即便驱逐舰和护卫舰在上一次炮击中损失殆尽，但是航母上仍然有数十架舰载战机，这些战机随时可以得到燃料补充，而那些贸然深入远海的飞机，连返航都成问题，决不可能战胜航母自带的舰载飞机。 “这么多年没打仗真的什么都忘了！” 指挥员冷冷的说道：“上去和他们兜，玩死他们！” 舰载战机一艘艘起飞出发，向着远处追击来的加方飞机飞去。 云中，战机驾驶员看见了远处极速飞来的加方飞机，迎头就是几枚导弹迎接对方。然而那些飞机的驾驶员反应极为迅猛，空翻之中射出干扰弹，向着远处的航母直直飞去。 如此姿态让德方飞行员感到一丝不正常，按理说这种远海作战的飞机经过长途跋涉，燃油都所剩无几，应该骚扰一下就返航才是正经，怎会如此契而不舍顽固非常。 可随后，一幕惊人的画面让战机里的飞行员大跌眼镜，也让航母观察室内的众人大跌眼镜。 一艘加方飞机完全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在被导弹击中之后，仍然不管不顾的向航母俯冲而去，尽管被驱逐舰凌空射爆，然而，接二连三的战机从云层中穿出，伴随着尖锐到牙酸的呼啸声中，轰然撞击在航母的甲板上。 顿时，火光冲天而起。 整个航母，一片大乱。连带着那些在空中飞行的德方战机，全部变成了无处返航的孤儿。 飞行员在空中看着这反常的一幕，一个个张开嘴巴，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加方的飞行员，竟然会用如此古老而不择手段的方式，来突破航母的防御。 而这种方式，他们只在教科书上听过，从没想过它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在数十架战机自杀式的袭击之中，航母甲板化作了火海，就连一旁最后一艘驱逐舰也在冲击中被殃及，沉入大海。 “紧急返航！紧急返航！”德方战机领队在通讯中大声说道：“在燃油耗尽前回驻地！” 所有德方飞行员都知道，自己必须回到陆地，否则，一旦燃料耗尽，战机就会成为铁棺材。 迫不得已，他们抛弃了已经化成火海的航母，想旧金山方向飞去。 就在他们穿过云层的一瞬间，一艘巨大的货运飞机从天空掠过，和他们擦肩而过。 而后，路过燃烧的航母，无数黑影下饺子一般，从货运飞机上跳了下来，向火海中坠去。 消息很快从海面传到了联军的总指挥所，此刻，联军总指挥所里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欢庆的氛围，碳火熄灭，烤肉冰凉，酒瓶散落在地上。喝的脸通红的士官强行站在原地，眼睛瞪的大大的。将领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神色凝重。 “凌晨一点，我回撤的航母和驱逐舰遭遇加方自杀式袭击，加方以三十艘战机为代价，突破了航母的封锁，摧毁了航母的发射平台。 凌晨一点一刻，加方排除大量伞兵，空降航母平台，夺取了航母的控制权，其后情况不明。 凌晨一点二十，旧金山机场遭遇反扑，机场和兵营被夺回，返航的十六架飞机全部被俘。” 情报不长，但所有人都被这情报震慑住了。 短短几小时，加方一扫此前的颓势，狠狠给了他们当头一棒。甚至让他们怀疑，现在和他们交手的和过去并不是同一个敌人。 指挥所里沉默良久。 等到烟屁股都快烧到 手指，杜兰特才狠狠把烟蒂碾灭，恨恨说道：“留了一手啊布朗总统够硬，我喜欢！” “怎么办，将军，航母被夺，要不要缓一缓？”参谋长忧心忡忡的问。 “不！！” 杜兰特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夺了航母，也不过是一艘遭遇重大损伤的航母，对他们毫无用处。但是为了夺得这艘航母，他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他们装备空虚，战力短缺，正是发动进攻的大好时机。 他一挥手，说道：“传我命令，所有部队，天亮立刻开拨，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攻占攻占萨克拉门托，要是反抗，就把那里给我夷为平地！” 越说，杜兰特火气便越大，他看着营帐外的天空，冷笑道：“六十万对十万，优势在我，我看你怎么抵抗！” 40，绞肉机 次日清晨，无数坦克和战车从弗雷德诺出发，毫不掩饰的向萨克拉门托驶去。尽管昨夜失利，但四国联军及其首领杜兰特仍然信心十足。他坚信，对方在昨夜的进攻之中已经把家底消耗的差不多了，如同一个人在宴会前已经吃零食吃饱了，而接下来的正餐，便已无力应付。 坦克开到了萨克拉门托城前停了下来，此刻萨克拉门托城外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战壕坦克还有火箭车。两军相隔百里，互相在对方的炮弹射程之外。 见加国已经摆好了架势，一副已经严阵以待的模样。联军总司令杜兰特不由更加放心，因为对方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为了防止杰诺布朗鱼死网破使用核武器，杜兰特亲自在阵前给加方的作战中心打去了电话。 而这电话内容，也被他别有用心的广播出来，向全加尼福尼亚以及全美的民众广播。 “杰诺，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我是不会给你难堪的。你甚至可以继续做加尼福尼亚的领袖，而我们需要的只是你放弃使用信用币，恢复美元的合法地位，取缔邪恶的合成人公司，以及将邪恶罪人多多罗绳之以法，做到这一点，你仍然是美元区重要的商业伙伴。但如果不能做到，你就只有在上帝之手面前，灰飞烟灭！！” 他义正严辞的对着整个萨克拉门托广播，试图打压加国境内士兵的士气。并且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 然而回敬他的却是杰诺布朗趾高气扬的回答：“杜兰特，昨天丢了一艘航母，今天不吃教训，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要是敢来，我非要把你的牙给打掉不可，想靠区区一千来辆坦克就想打压我加尼福尼亚的信用币，你以为现在是两百年前么。身为美元区的将领对华盛顿滥发美元的情况视而不见，把全美民众置于通货膨胀的痛苦之中，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自称上帝之手。现在，够胆你就上，不要再多废话！看看谁才是正义的力量！” 杜兰特吃了一个瘪，顿时暗骂自己多此一举，居然和政客打起了嘴炮。不过听杰诺布朗的语气，他是一点都不想和四国联军同归于尽。 确定了对方不会使用核弹之后，杜兰特一点都不墨迹，直接下达命令。 “开始总攻！把萨克拉门托给我一锅端了！” 于是，战车轰隆隆的开始向前推进，战机一排排的从天空飞过，向萨克拉门托各个军事据点发射导弹。巨大的响动之间，萨克拉门托城外的地面就像要被完全掀翻过来一样。 四国联军压根就没有一点留手的意思，上来直接就把火力开到最大，不同的炮弹就像雨点一样从天空中落下。 炮火之中，萨克拉门托城外的那些军事堡垒没有坚持很久，就被尽数瓦解。由于火力过于旺盛，地面堆积了十几年的雪层都被炸没了，露出原本地下褐色的土壤。 “哈哈哈哈哈哈，土鸡瓦狗。” 杜兰特站在指挥部高处，拿望远镜俯瞰着远处的萨克拉门托城，发出愉快的笑声。 炮火连续轰击了足足一整天，直轰的地面全是弹头碎片，轰的德方炮管通红，轰的方圆数百里一丁点白色都看不见。 终于，夜幕降临，德方停止了轰击。加方的防御工事毁得毁，垮的垮。剩余的士兵和战车只能接连后退，缩回城内，而德方士兵则乘机一步步向前推进，将整个萨克拉门托城围的就像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指挥部内，占据绝对优势的杜兰特看着作战卫星图，冷冰冰的说道：“围着它，任何补给都不给进来，我看杰诺能坚持多久！” 夜色之中，停止了一天轰击的德方士兵开始进餐。他们坐在临事搭建的帐篷中，心情放松的享受着厨师为他们准备的牛排和面包。战打到这个程度，对他们而言几乎可以宣告单方面的胜利了，几十万大军将萨克拉门托团团围住，还切断了补给线，饿也饿死了。 餐后，军队的药师推着小推车一路走来，为德方的士兵提供安眠药物。对于北美的士兵来说，开战吃安非他命，睡觉吃安眠药已经是日常以及传统的一部分了，如果不吃安眠药，这里几乎没人可以入眠。 服用完安眠药之后，部分士兵开始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他们睡去之后，远处黑暗的山坡上，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和白天的炮火连天的场面不同，夜色之中，一场狩猎悄无声息的拉开序幕。 无数黑影如同潮水一般流下山坡，他们悄无声息的以每小时三十五公里的速度向德军的军营扑了过去。 一些放哨守卫的士兵看见夜视仪上的红点，随后大惊失色，拉响了 警报。于是，在碉堡内放哨的士兵毫不犹豫的对着黑暗中开枪扫射。 枪声划破夜晚，子弹照亮黑幕。 惊鸿一瞥中，出现在德方士兵面前的却是一幕又一幕惊悚而反常的状况，狂奔的洪流没有因为枪声就被吓退，那些被子弹击穿身体的士兵仍然不知疲倦的奔跑，他们拿着机枪扫射，或是直接冲到碉堡前，以肉身堵住枪口。以刀刺作为武器，近身就开始肉搏。 一时间，鲜血飞舞，惨叫连连。 几百个碉堡内，放哨的士兵被瞬间屠戮一空，那黑影如恶鬼出笼一般扑进了德方军营之中。服用了安眠药的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人屠杀在了睡梦之中。 一些尚未来得及入睡的士官觉察到异常，带着部下拿起武器就准备反抗。然而他们却看见黑暗中，那些身影竟然将自己的同僚举在空中，或是凌空撕成两截，或者直接拔掉头颅，或者干脆咬断脖子，残忍的如同野兽。 如此恐怖而血腥的画面让他们再也没了反抗的勇气，惨叫着丢盔弃甲，一路狂奔而逃。然而身后的那些怪物却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吼，手足并用的追上了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杀。 当消息传到杜兰特耳中时，他正在睡觉。梦中的他已经完全占领了加尼福尼亚，赞誉而归。德克萨斯的路边，满是欢迎他的旗帜，而他站在军车上，对着道路两边欢迎的民众，挥手致意。 而后，他从睡梦中被副官强行唤醒，拖到了军营中救治伤员的医院。 还未完全清醒的他被带到了一名伤员面前，那伤员浑身都是血和纱布，那些鲜红的血液浸泡着森然的白色，他全身上下被啃的只有脏器还算完好，四肢脸上到处都是裸露的骨头。 “鬼鬼鬼” 那只剩一口气的士兵气若游丝的重复。 “第九步兵师全师覆灭。”副官说道：“驻在在东线的士兵，几乎被杀了个精光。” “啥？” 杜兰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觉得自己大概率应该还在做梦。 “就在几分钟前，我们死了近五千名士兵！” 副官说道。 杜兰特终于清醒，他后背发凉，冷汗直冒道：“谁干的！？” 副官将杜兰特带到了另一边，在这里，一名军医撕开血红的纱布，杜兰特看见了躺在担架上的那具尸体，那是一个黑人。他张着嘴巴，双目血红却茫然，肚子高高凸起，嘴里还含着不知道是谁的半只耳朵，看起来可怖异常。 而在他的军装上，则印着异常醒目的几个字母——eden。 伊甸园？ 杜兰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就在一个月前，杰诺布朗当众发表声明，要在加尼福尼亚境内成立有史以来的第一家合成人公司，而这合成人公司名字就叫伊甸园。 加尼福尼已经开始合成人类了？ 难道是合成人士兵将他的部下杀完了么！？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杜兰特心里盘旋，他强忍反胃的冲动，咬牙问道：“这些人已经把合成人生产出来了么？” “不可能！” 一旁的参谋长惊呼道，“这人明明有二十多岁，就算他们打定主意要生产合成人，只怕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投入使用，哪能这么快就研发出来。” “不知道。” 副官说道：“不过袭击现场留下了大量类似的尸体，他们身上都印着伊甸园的符号。只怕，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战争了。” 41，胜利和谎言 围困萨克拉门托短短一周时间不到，四国联军就尝到了巨大的苦头。白天，他们用炮火疯狂的轰击萨克拉门托的军事要塞，但萨克拉门托的防守军只是牢牢的困守在原地，像一只缩头乌龟，怎么轰炸都不出来。 而只要夜幕降临，德方的士兵需要休息的时候，暗处就有大量身穿伊甸园军装的士兵冲出来，悍不畏死的偷袭德方的士兵。 这些身穿伊甸园军装的人下手极其狠辣，凶残暴虐如同野兽，即便德方士兵投降，也难道被残忍杀害的命运，有的士兵甚至在被杀害后，还会当场被加方士兵所分食。 更可怕的是，这些加方士兵根本无惧死亡，即便子弹打穿了身体，还奋不顾身的拼命杀戮，这样的战术给德方士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军队中开始传言加方的总统杰诺布朗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从中招募来了恶魔的雇佣军。 此刻，联军领袖杜兰特终于理解了此前为何加尼福尼亚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毁掉他的航母舰队，拥有如此疯狂而勇猛的陆军，加方唯一害怕的就是来自海面舰队无情的轰炸。 对方的目的正是要将他拖到陆军和陆军短兵相接的局面。 然而，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此刻的四国联合深陷战争泥潭，无法自拔。 面对巨大的伤亡，杜兰特索性改变围攻的策略，转而下令对萨克拉门托发动强攻，要将这座城市强行夷为平地。 既然对方想要和他拼刺刀，他就看看，谁的刀更加锋利！ 命令下达之后，所有的坦克和战车一齐开动，向着萨克拉门托开去。 而这完全落入了多多罗的计划之中，他下令放出所有注射了强效兴奋剂的士兵，让他们穿着印有伊甸园公司l一g一的军装，向着德克萨斯的军队发动猛攻。 不仅如此，他还找来了加国境内所有的战地记者和摄影师，让他们冒死进入战场，拍摄双军厮杀的惨烈画面。 四国联军的火力依然凶悍，然而那些被变成野兽的士兵身上带着炸药，悍不畏死的向联军的钢铁洪流发动了自杀式袭击，他们冲入坦克的履带下面，以肉身之力和爆炸强行掀翻坦克。即便一个不行，便两个，三个一起上。 联军上百辆的核动力钢铁洪流就这样硬生生的和血肉之躯碰撞在一起，霎时间，钢铁和血肉齐飞，血火将天空染成红色。 双方只是对垒了不到一小时，死亡的人数就飙升到了近十万。在如此惨烈的碰撞中，加方甚至一点后退的意愿都没有，甚至在鲜血的刺激下，越发的狂热和疯狂。 如此恐怖的修罗场让四国联军的首领杜兰特开始怀疑人生。他怀疑加方很多年以前就开始了秘密制合成人，他甚至怀疑和自己战斗的压根就不是正常士兵，他怀疑加尼福尼亚内部已经有了一座正在生产士兵的兵工厂，否则如何能够源源不断出现这么多悍不畏死的士兵。 一连围攻了近一周，双方死伤近五十万人，整片土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士兵在战死之后被冻成了冰碴儿。反复碎裂又反复冻上，地面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肢体铁皮，有些肢块和炮管混合在一起，几乎分不清彼此。 但即使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四国联军却也始终没能拿下萨克拉门托，伴随着伤亡的逐渐扩大，杜兰特心底越发没有把握。 这一天，副手更是为他递来了电话，说道：“议长来电！” 德克萨斯依旧采取古老的议会制度，一党一会一议长，议长便是最高领袖。杜兰特听到最高层的电话，微微一愣，随后接通了电话。电话里劈头盖脸的咆哮道：“多少天了！一座城都攻不下来吗！？” 杜兰特看着远处绞肉机一般的战场，咬牙说道：“再给我几天时间！” 电话里的议长愤怒骂道：“够了！！其他三国已经因为过高的损失而产生分歧，再死下去，不仅四国联盟要宣告破裂！德克萨斯也会因为这场战争而油灯枯尽。在这样的寒冷的冰期，如此大规模的死亡是我们承受不起的，一旦耗尽力量，其他国家乘虚而入，等待我们的只能是覆灭！！” “可是议长阁下，我们损失这么大，如果一旦放弃，就是前功尽弃啊！！”杜兰特极度不甘。 “前功尽弃也比同归于尽好！犯不着和疯子一般见识，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重新使用美元！现在，撤军收缩，立刻返回德克萨斯。”议长命令道。 杜兰特沉默良久，最终，向高层选择了臣服。他也不敢在萨克拉门托赌上全部。 最终，在围攻萨克拉门托一周无果后，四国联军无奈宣布撤军。 命令一经发出，四国联军的所有士兵哪里还有 一点战意，饱受恐惧折磨的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没命的向外逃去。这个过程中，造成了大量的人员死亡。 而这一幕幕都被多多罗派去的战地摄影师完全的记录在了摄影机之中。 加尼福尼亚国内，此前沸腾的民意在四国联军炮火连天的轰击下，早已不复存在，绝望的情绪取代了对加国官方的愤怒。大批民众神情麻木的躲在防空洞中，等待着失败的来临。 然而，所有人预料中的灭亡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则突如其来的新闻。 这一天，加尼福尼亚的官方电视台紧急插播一条新闻，而新闻的播音员，正是整个加国人都咬牙切齿痛恨的男人多多罗。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电视，想知道这个在加尼福尼亚引发巨大骚乱的男人究竟要作何解释。 然而电视中，多多罗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他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稿子，读道：“在自由精神的引领下，在上帝光芒的照耀下，在我们英勇士兵的奋力搏杀下，今天，四国联军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惨败，以杜兰特为首的四国联军，必须在数日之内，完全撤出加尼福尼亚的领地，否则，将遭到我国史无前例的可怕报复。” 伴随着多多罗冷冽的声音，电视画面一转，变成了加国军队和四国联军作战的画面。 血腥和恐怖总是能最吸引人的存在。 惨烈的战争场面一瞬间就抓住了民众的眼球，多多罗毫不吝啬的将战争的每一个细节展现在民众面前，尤其是四国联军败逃时的画面，被多多罗拿出来，反复特写，大放特放。 看着预想中的四国联军在画面中仓皇逃窜，所有加尼福尼亚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这和他们此前所接受到的情报完全不同。 战争画面没有持续太久，还没等加尼福尼亚人反应过来，新闻画面再度切换。 多多罗继续念稿子：“此前，因为战争缘故，在下作为财政部长，需要稳定经济。故而紧急关停市场，但是如今战事已定，市场将于下周重新开放，望周知。” 冷淡而平静的念完新闻，多多罗离开了镜头。只留下一众加尼福尼亚人呆呆的看着电视，甚至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伴随着大量战争视频被上传至网络，以及紧随其后的无数胜利宣传，加尼福尼亚人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他们赢了。 竟然赢了。 兵力数倍于加尼福尼亚的四国联军，竟然在萨克拉门托吃了一个巨大败仗，几天之内，死伤数十万人！ 这一新闻风暴一样席卷了全美洲，也席卷了全球，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以德克萨斯为首的四国联军在萨克拉门托铩羽而归，这一巨大失利瞬间成为了全世界的热点新闻。 无数人借此机会分析北美未来的局势，无数媒体工作者疯狂蹭着热点，更有无数人对北美内战中，出现的那一支悍不畏死的军队印象深刻。而印象更深刻的则是那支军队军装上印刻的字母——伊甸园。 此前杰诺布朗已经宣称由加尼福尼亚官方成立合成人公司伊甸园。如今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所有人都在猜测那支军队的真实身份。而在这猜测的背后，更是如浪潮一般汹涌的暗流。 尽管疑点重重，但如果那支军队真的是合成人军队的话，也就意味着加尼福尼亚已经完全无视了舆论的压力，堂而皇之的在战争中使用合成人。 无论这个决定有多么令人争议，但是它已经达到了非凡的效果，以萨克拉门托一个弹丸之地，竟然扛下了四国联军长达半个月的猛攻，还有什么是比战争更好的试金石。 在这个全球低温加内卷的时代，在人口极速下滑的时代，无数双眼睛在暗处蠢蠢欲动。 当晚，加尼福尼亚总统杰诺布朗开始了战后首次电视讲话，他坐在摄像头前，义正严辞的说道。 “我挚爱的人民，此前，邪恶的自由破坏者——依靠威权奴役人民的德克萨斯及其四国联军，对加尼福尼亚发起了毫无人道的侵略。意图破坏我们的民主价值观。然而，这个企图被加尼福尼亚人毫不留情的粉碎。 在这场战争，我看到了诸位众志成城的团结，万众一心的捍卫着我们的价值观。 而其中更令人感动的是，各大公司和企业对本次战争的慷慨解囊，支撑我们走过最难熬的时光。其中，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更是为了这场战争贡献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在这里，我要向世界坦白，早在十几年前，我们加尼福尼亚就面临着巨大人口下滑的危机，当时，为了拯救我们的文明，为了拯救这个星系的自由，我们不得不启动了代号x的计划。 如今，x计划为我们带来了大量的有生力量，帮助我们度过了严酷的寒冬，也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些合成人 士兵和我们英勇的士兵们一起，共同保卫家园，保护民主和自由，保卫加尼福尼亚，和邪恶的利维坦在冰雪中战斗。 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全体加尼福尼亚人，向那些伟大的合成人士兵们，致意最崇高的敬意！” 说完，杰诺布朗竟然带着全体官员，在镜头前单膝下跪。静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而在这一分钟内，伴随着电视新闻，巨量的信息涌入加尼福尼亚人以及整片美洲大陆人的脑海，开始不断发酵。 42，多多罗的渴望 电视讲话结束，关掉摄像机的一瞬间，杰诺布朗紧紧握着多多罗的手，感慨万千的说道：“多多罗，你拯救了这个国家，也拯救了我，你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面对总统的感激，多多罗心里没什么波澜，他贴在杰诺耳边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你要立刻封锁所有其他宣传媒体，任何敢在国境内宣传死亡士兵相关消息者，一律格杀勿论。” 杰诺悚然一惊。 多多罗：“相信我，这场战争仍未结束，他们一定会在宣传上大肆做文章，说我们侵犯人权，以此来挑动我们内部的混乱。” “你怎么知道！？”杰诺震惊。 “这套路不是用了几百年了么？” 多多罗说道：“要是不来才奇怪呢。” 果然，不出多多罗所料。就在杰诺布朗发表声明后的第二天，世界网络上刮起了一阵阵舆论之风，开始疯狂指责加尼福尼亚私自研发合成人的邪恶行径。 然而汹涌的声音无法传递到加尼福尼亚内部，一堵无形的防火墙高高立起，将加国内部的新闻和外界完全隔离开。 短短几天时间，加尼福尼亚内部便逮捕了无数新闻工作者，但凡有胆敢宣传合成人非法的人和势力，都被杰诺布朗派特务处理，杀了个七零八落。 而在剩余的新闻媒体上，则反复播放着四国联军战败的一幕，网络上流传着大量赞美之词，那是对伊甸园的赞美，对加尼福尼亚的赞美，也是对多多罗和杰诺布朗的赞美。 在加国肆无忌惮的宣传和战争胜利的高涨情绪之后，当多多罗重新启动市场，伊甸园的股票拔地而起，直接从打战之前的疯狂下跌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天突破百分之两百，直接从封盘时的8信用币飞到了24信用币。 没有任何广告比战争更加奏效。 在这场萨克拉门托保卫战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合成人的潜力，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 虽然可怕，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冲入其中，与之狂舞。 可怕的只是其他人，和当下的人有什么关系呢？所有加尼福尼亚人都这么想。 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之中，大量的热钱千方百计的流入市场。 而那些此前在四国联军入侵时便第一时间卖掉伊甸园股票的投资者，此刻肠子都悔黑了。他们迫不及待的重新进入市场，死死的抓住股票，生怕它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 由于多多罗制定的规则，伊甸园的股票必须用加尼福尼亚的国债来购买，在这波疯狂的上涨之中，加尼福尼亚那数量庞大的国债被迅速吸收。 债务被兑换成了股票，从此再也不用偿还利息。 总统杰诺布朗简直不能更激动，他每隔一周都要发表电视讲话，向民众宣传着那家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建好的公司。 然而此刻，财政部长多多罗却陷入了麻烦，数目庞大的国债被吸收，加尼福尼亚本身却已经到了油灯枯尽的边缘。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国家此刻的脆弱，此前疯狂的战争将国内几乎所有的士兵消耗一空，和毒品挂钩的信用币导致整个加国境内瘾君子泛滥成灾，如今伊甸园股票的膨胀又使得整个加国境内陷入投机狂潮。 在这样的环境下，完全没有人从事生产，完全没有人去工作，政府更没有任何财政收入可言。 只要泡沫结束，这个国家就会立刻崩溃。 还没等多多罗腾出手来解决投机潮的问题，他接到了总统多多罗的紧急电话，要求他立刻前往雪宫开会。 当他来到雪宫之后，总统杰诺布朗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多多罗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 杰诺直接将一份报纸塞到了多多罗的鼻子下面：“你自己看！” 多多罗拿起简报一看，脸色顿时微变，这份简报是来自华盛顿新闻集团出品的报纸——新闻上用大大标题写着。【华盛顿向南美州哥伦比亚实施人道援助，帮助哥方度过冰期】 在新闻下方，则详细记录着以华盛顿为首的十二国集团，各自向哥伦比亚提供不同程度的经济援助，来解决该国境内的动乱问题，甚至华盛顿的总统居然还邀请哥伦比亚的总统巴勃罗前往美洲进行国事访问。 如此新闻让多多罗坐立难安，此刻信用币的锚点正是来自哥伦比亚的毒品，而十二国此刻对巴勃罗大献殷勤，显然用心险恶。 此刻加尼福尼亚国内空虚，如果让十二国斩断信用币的锚点，使得巴勃罗重新使用美元结算毒品，那么加国境内近千万的瘾君子绝对会搞出大乱子。 杰诺布朗显然也看到了十二国的意图，他破口大骂道：“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这些废物，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们一一踏平！！” 骂完，他又意识到问题的严峻，六神无主的看着多多罗，低声说道：“我聪明绝顶的财政大臣，告诉我，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多多罗想办法击退了四国联军的入侵之后，杰诺已经对多多罗言听计从，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多多罗思索片刻后，对杰诺布朗说道：“陛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真的能处理吗？” 杰诺不放心，在他看来，这件事几乎是无解的。十二国联手攻击信用币，信用币几乎必然垮塌。 “您不相信我的才能么？” 多多罗淡淡说道：“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离开雪宫，多多罗第一时间联系了留在南美的副手切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打不通切尼的电话。他只好找到了正在雪地中建造合成人工厂的巴托梅，不料他也无法联系上切尼。 多多罗只好联系了加尼福尼亚情报局局长，要求他立刻帮忙找到切尼的下落。 经过一番查探之后，情报局将一份报告递给了多多罗，原来，切尼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大量美元和信用币私自潜逃到了东南亚某赤道岛国去了。 如此行径多多罗自然无法容忍，此刻他已经是加尼福尼亚的绝对核心高层，手握大权的他立刻安排特工对切尼进行逮捕。 没多久，在数名情报局特工的行动下，切尼被抓回了加尼福尼亚，强行带进了监狱之中。 监狱中，多多罗见到了阔别近一年的切尼。切尼过的不错，甚至还长胖了，只是当他面对多多罗时，眼神中却是挥不住不去的恐惧。 多多罗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狱中的切尼面前坐了下来，冷冰冰的看着他，等待着切尼先开口。 “你干什么！？派人去我家抓我！？” 切尼壮着胆子质问多多罗：“你忘了，之前你被人枪击，是谁救的你！？” 多多罗：“我让你在南美看好巴勃罗，结果他现在要和十二国进行交易，我居然不知道，我在北美洲和德克萨斯人打仗，你却带着钱跑去东南亚度假。这是合伙人的态度么？” “合伙个屁！” 切尼大骂，“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为了让那些加国人拿债权置换成股权，想尽办法煽动他们心中的贪婪和疯狂，现在债的确都转成股了，可是伊甸园公司在哪儿！？” 多多罗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指。 切尼看了看四周，低声警告道：“我告诉你，你这是在玩火，多多罗，这种事你不知道后果么，只要泡沫破裂，这个国家就完了。你忘了一百年前日本岛上的聚变危机了么，那次金融危机之后，整个日本岛就完了。” 多多罗没有说话，他靠在椅子上，抱起胳膊。 切尼说道：“我可不想和加尼福尼亚同归于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一向自诩冷静理智，难道看不出来国家注定要完蛋么，我劝你趁早离开这里才对！” “这次不一样。” 多多罗淡淡道：“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下。” “你太自满了！多多罗，我承认你是个聪明人，比我见过的绝大部分人都聪明，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多多罗反问：“我面对的是什么？” 切尼瞪大眼睛，说道：“你还不明白么，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巴勃罗向加尼福尼亚境内销售了一万吨毒品，这个数量比全美洲的总数加起来都大，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国家的人居然全部消化掉了，这种国家不完蛋什么国家完蛋？” 多多罗歪了歪头。 切尼继续说道：“你此前答应巴勃罗说要给他建核电站，到底也没见你建，现在其他十二国看准时机，不仅要给他建核电站，还要给他提供物资，你猜他究竟要拿美元结算要是拿信用币结算？” 多多罗眯起眼睛。 切尼：“只要信用币和毒品脱钩，你这凭空造出来的信用币就会像纸牌屋一样瞬间崩塌，连带着你也会和加尼福尼亚一同灭亡。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多多罗豁然站起身。 躲在阴影中的特工一个个冲了出来，手拿枪支。 切尼往后一缩，不说话了。 “你敢小看我，切尼。你觉得我应付不了当前的处境么？“多多罗阴冷的说道：“你觉得我应付不了区区臭虫的疯狂和贪婪么？”多多罗嘶嘶低语。 切尼惊愕的看着多多罗，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多多罗带有情绪的发言，此前他一直觉得这家伙是一个只会冷静思考和分析的机器人。 多多罗：“ 好好看着吧，看着十二国的倒塌，看着那些臭虫和疯子的灭亡，在绝对的理智构建的规则作用下，一个崭新的国度将冉冉升起。” 43，萨克拉门托体系 多多罗没有处决切尼，只把他留在了监狱之中，甚至还贴心的为他配备了一台电视。他要切尼睁大眼睛看好，看好他的杰作。 很快，北美十二国对哥伦比亚进行经济援助的行为就传遍北美，南美大毒枭巴勃罗被邀请对华盛顿进行访问的行程更是轰动全世界。 对于一些局外人来说，这个新闻仅仅只是新闻，甚至由于加尼福尼亚的封锁，这个新闻甚至都没有被加尼福尼亚太多中产者所知晓。 然而对于那些拥有巨大资源的少部分人来说，这个消息如同八级地震一般在他们的圈子里传播开来。 没有任何预兆，刚刚有所起色的伊甸园股票立刻遭遇迎头重击。当天下跌百分之三十，引发了市场巨大的恐慌。 在那些高层眼中，一旦信用币失去其锚点，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此刻的加尼福尼亚空虚疲弱，随时都有倒塌的风险，而所谓的加尼福尼亚国家信用，更是一文不值。 市场的重挫被总统杰诺布朗看在眼里，他无比焦急，连续不断的出面发表电视讲话，试图用语言来安抚市场的情绪。 然而他的举动收效甚微，加尼福尼亚高层并不买他的帐。由于加国银行没有信用币兑换美元的业务，一些得知消息的加尼福尼亚人开始用信用币开始囤积物资，他们拼命将手里的信用币花出去，以此来对抗可能到来的信用币崩塌。 一时间，工厂里生产出来的日用品被抢购一空。风气上行下效，最后超市的货架连盐都不剩了，一些人用悬浮车载着几百千克的盐和卷纸回家，似乎把信用币留在手里一分钟都是罪恶。 在十二国的运作之下，一场怪异的螺旋在加国内部升起，物价越发高涨，信用币却越发贬值。 没过多久，街头巷尾的瘾君子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一直以来价格低廉的毒品突破无法使用信用币购买，那些贩毒的家伙不知为何清一色改口，重新收起了美元。 如此变化让他们措不及防，大量的美元此刻已被兑换成信用币，而无法购买快乐的信用币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在成瘾的焦躁和愤怒之中，大量的游戏队伍重新从街头巷尾冒了出来。 他们愤怒的呼唤着美元，手里高举打到多多罗的牌子，要求恢复美元的地位。尽管就在几天前，他们对多多罗还赞不绝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翻脸不认人。 货币贬值，股市下跌，游行到处都是。 几日前因为战胜四国联军而带来的繁荣荡然无存，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加国开始朝着混乱和无序的方向滑落，一切似乎势不可挡。 而在这个关头，一切的始作俑者多多罗却不见踪影，既不出门安抚市场情绪，也没有给出新的策略来解决当前问题。 在萨克拉门托城外，一处冰期之前大学的旧址上，一座新的生物实验基地悄无声息的矗立起来。 在戒备森严的基地内，随处可见的是一座座直径约半米的培养槽，天花板上，无数导流管的纵横交错连接在培养槽内，咕嘟嘟的泛着气泡。 而在那些培养槽内，赫然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胚胎，其中大的有成人脑袋大，小的只有拳头那么大。 多多罗和巴托梅站在一尊冒着气泡的透明培养槽前，槽内一个小小的男性婴儿闭着眼睛，身体蜷缩，时不时的，他会在槽内扑腾两下，尝试着去踢妈妈的肚子。但是这个举动无疑是多余，他所处的地方比母亲的肚子要宽敞很多。 多多罗看着面前的培养槽，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这简直就是最佳杰作，没有分娩的痛苦，没有流产的风险，没有糟糕的父母，没有男女的偏见。一切都是如此精确，一切都是如此符合逻辑，真的太优美了。” 巴托梅轻轻的抚摸玻璃槽，摸了一会儿，他眼眶突然莫名的红了，他呢喃道：“多多罗，我突然有点后悔” 多多罗眉头一挑，斜视巴托梅：“什么？” 巴托梅：“我原先以为，科技就是一切。合成技术是一种进步，就在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可能这是一条邪路咱们咱们方向错了” 说着，巴托梅打了个寒颤，低声说道：“谁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但是但是但是我们我们毫无疑问有损伦理和道德” 多多罗闻言感到被冒犯，他嗤之以鼻道：“什么邪路不邪路，伦理和道德，那种东西存在么，这世界不过是利益至上的丛林法则，而能够帮助攫取利益的唯有理性，想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多多罗说着，培养槽里的婴儿突然剧 烈挣扎起来。这挣扎让巴托梅吓了一跳，他赶忙冲到一旁的仪器前，七手八脚的检查起来。检查完心跳检查脉搏，检查完脉搏检查脑电波，然而一路检查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婴儿的挣扎却越发剧烈了。就连他肚脐上的人工脐带也被他扭的乱七八糟。 眼前发生的一切无法用理论和技术参数也解释，巴托梅一下慌了，他一筹莫展的大喊道，“发生了什么？快来人！快来人！！” 多多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冷眼旁观。 这时候，来了几个胖胖的黑人妇女，这些都是巴托梅提前找来的奶妈，她们盯着培养槽里的那个剧烈挣扎的婴儿看了一会儿，说道：“要生了！” “要生了！可以生了么？可是才八个月啊！” 巴托梅震惊的说道：“一般不是十个月么？” “不知道。“黑人奶妈说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的确会提前生。” “会这样” 巴托梅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觉好像坐了一个过山车一样惊险，他看着培养槽里的小孩，眼神中有些不安。 多多罗却眼前一亮，他来到巴托梅身边，说道：“非常好，这个基因样本一定要好好保存下来，八个月就可以出生，比十个月出生效率高了足足百分之二十，这样的效率非常有利于我们的筛选，也对我将要构建的系统非常有利。” 巴托梅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眼周围一些还在培养槽内静静发育的胚胎，问道：“那这些胚胎携带的基因怎么办？” “不怎么办，时间太慢就淘汰掉吧。” 多多罗平静的下达指令，“对了，把加尼福尼亚的新闻记者找来，我要在这里开一次新闻发布会。” 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婴儿挣扎的越发剧烈，他开始本能的在培养槽中调动体位，似乎是想从那个本不存在的缝隙中钻出来。 看着那个婴儿的动作，巴托梅赶紧戴了个橡胶手套，戴上了口罩，手忙脚乱的将那个婴儿从培养槽里抱了出来。 婴儿或许没意识到会这么轻松，还在无意识的扭动，一年扭动一边发出洪亮的哭声。 听到那哭声，巴托梅赶紧把脑袋贴了上去，想要哄那个婴儿。 但是多多罗却不由分说将那个婴儿从巴托梅手里夺了过来。这一夺，好家伙哭的更凶了，连多多罗说什么话都无法听见。 多多罗很烦躁，他抱着婴儿说道：“怎么还在哭，哭这么响我怎么召开新闻发布会？” 巴托梅还没说话，多多罗又说道：“得研发一款消声口罩，戴在他脑袋上，这样他的哭声就不会被听见了。” 一旁的一名黑人奶妈看不下去，将那个婴儿从多多罗手里抢了过来，怒斥道：“有你这么愚蠢的人么，居然还要开新闻发布会，没看见他饿了么？” 说完，她转过身去，解开衣服开始喂奶。 果然，这一喂，周围安静了下来，婴儿再也不哭了。 多多罗被黑人大妈一骂，愣了一会儿，随后他冷哼一声。没有发作，抬腿离开了培育室。 几小时后，伊甸园公司发布通告，表示要向民众展示自己的合成人计划。 这一消息立刻引发了无数媒体的关注，此前合成人一直停留在加国官方的口头描述和各种文件之中，从来没有真实的影响资料和图片作为佐证。以至于很多人都对加方合成人类的计划存有疑虑。 但如今，伊甸园公司竟然要公开展示合成人计划，这一重磅新闻使得萨克拉门托境内的所有新闻工作者都蜂拥而至，来到了伊甸园的生物实验中心。 无数闪光灯前，实验室的冰山一角被展露在众人面前，多多罗带着一名抱着婴儿的黑人女性站在众多记者前。 闪光灯顿时咔擦咔擦的闪耀起来，照的那个婴儿再次哇哇大哭起来，黑人女性不得不将他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好不容易婴儿止住了哭泣，便立刻有记者问道：“多多罗先生，请问您的实验室里有多少在繁育的婴儿。” 多多罗：“首先，澄清一点。这不是我的实验室，这是加尼福尼亚的国家实验室，是人类为了防止被风雪所毁灭而做出的最后努力。其次，数量问题属于加尼福尼亚机密，暂时不准备对外公布。” 还没等这名记者坐下，便有更多的记者站了起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争抢麦克风。一名幸运抢到麦克风的记者大声问道：“多多罗先生，你这么做，不害怕上帝的惩罚么！？” “上帝的惩罚轮不到你来提醒。”多多罗冷淡的说道。 “多多” 记者话还没说完，麦克风就被人夺走，随后，便是闹哄哄的一片，多多罗看着眼下的这群人，心里充满着鄙夷。 这些西方记者的素质实在谈不上多高，一个 个迫不及待的想要发表意见，最后谁的意见都没有发表。更倒霉的是这些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多愚蠢，一个个还自认为自己聪明的不得了。 终于，一个身强力壮的记者抢到了麦克风，他气喘吁吁的整理了一下在争夺中被弄乱的衣服，说道：“多多罗先生，对于当前巨大的经济压力，请问您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面对信用币本身信用的下滑，请问您有什么对策没有。” 问题和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此言一出，整个会场却罕见的安静了下来。 对于虚无缥缈的合成人计划，他们更在意当前的社会环境，金融体系的巨大风险悬挂在加尼福尼亚的头顶，随时都有可能给加尼福尼亚带来致命一击。 而面对如此境况，加尼福尼亚又该如何化解，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多多罗，这位加国的财政部长会有何表态。 面对众人凝视的目光，面对眼前这些黑洞洞的镜头，多多罗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微笑。 他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稿子，读道：“近日来，有很多公民因为国内的经济下行的压力而感到十分不安。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不安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和四国联军的战争已经完全证明，加尼福尼亚有勇气，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而合成人工厂将源源不断的为加尼福尼亚带来新鲜的人口和血液，很快，我们就会迎来新一轮的婴儿潮，数量庞大的年轻而健康的血液，将帮助我们战胜风雪，也可以战胜那些风雪中对我们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至于货币问题，此前有谣传说信用币和毒品挂钩，此乃完全而又彻底的无稽之谈。加尼福尼亚立志成为人类之光，光复北美，怎么可能容忍毒品在境内肆掠。 而散播这些言论的，无疑是毒贩都可以邀请去做客的十二国邪恶集团，他们用心歹毒，旨在打压我国的经济，毁坏我国名誉，试图将我们消灭于襁褓之中。而这样的愿景，注定要完全落空。 今天，为了打消诸位公民对信用币的怀疑，提振公民对市场的信心，我在今天决定起草一份《萨克拉门托体系》交予总统和国会进行审理。” 看着面前咔擦咔擦闪光的照相机，多多罗举起手里的文件，一指身边那名尚在哇哇大哭的婴儿，朗声说道： “在该体系中，信用币将和合成人进行挂钩，也就意味着，加尼福尼亚每发行一枚信用币，都会有一名新的合成人诞生！” 44，巨大渴望 当多多罗说完萨克拉门托体系的预告之后，便转身而走。留下一众记者在他身后拼命的拍照，呼喊他的名字，他也无动于衷。 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就在他开完新闻发布会之后的第二天，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墨迹。 整个西海岸指数一改之前被人疯狂打压时的颓势，如同巨龙抬头，开始一路向上的疯狂挺进。至于处于巨龙之眼的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更是当天暴涨百分之三百，以近乎恐怖的速度迅速收复失地，并且向未知的空间狂奔而去。 那些在资本市场中浸淫多年的人都意识到了萨克拉门托体系的可怕之处，自古以来，人们为货币寻找过无数锚点，却从来没有人将货币直接和人类本身完全链接起来。但是萨克拉门托体系如果真的实现的话，就意味着加尼福尼亚理论上可以无限发行货币，而伊甸园公司则可以无限生产人类，双方彼此互动，形成了一个良性的上升螺旋。 仅仅二十四小时之后，早已对多多罗言听计从的总统杰诺布朗当即同意了多多罗，他签署了总统令，标志着萨克拉门托体系正式启动。 其后短短几小时内，则被清理一空。伊甸园股票再次疯涨，至于压在加尼福尼亚身上的债务，则因为伊甸园股票的暴涨而被清理的一毛钱都不剩，甚至一些人开始疯狂的在网络上发表悬赏贴，以十万美元一份的价钱来收购加尼福尼亚的债权。 只可惜没有人是傻子，所有拥有加尼福尼亚债权的人都迫不及待将手里的债权投入市场，转化为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股权。 在如此巨大的狂热之中，伊甸园的市值轻轻松松的突破了百亿信用币大关，向着千亿的方向直飞而去。在这一涨之中，几乎所有加尼福尼亚有财产的人都成了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股东。 在这史无前例的巨大信心面前，有些掌握着话语权的国际组织也纷纷一改此前抨击和抵抗的态度，纷纷开始选边站队。 例如世界著名杂志《金融》，则盛赞多多罗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炼金术士，在多多罗到来之前，北美加尼福尼亚国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举步维艰，不得不依靠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的矛盾。 但是就在多多罗出现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加尼福尼亚的债务奇迹般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如此，加尼福尼亚还拥有了世界上第一家合成人公司，这家合成人将在未来源源不断的给加尼福尼亚提供新鲜的血液，完全不受男女关系的约束，完全不受经济规律的约束，完全不受外部环境的约束，想生产多少就产生多少。 那些人将在未来变成无尽的工人，士兵，创造出巨量的财富和价值。而更妙的是，由于加尼福尼亚的信用币和合成人挂钩，合成人越多，劳动力就越多，劳动力越多，可用于投资的货币就越多，这样的体系，这样的未来，无疑极其精妙绝伦。 至于合成人类这件事本身，则在国际杂志的渲染之下，成为了一件人类在寒冬之中必然会选择的一项崇高使命。 尽管其中还有诸多反对的声音，但是在浩浩荡荡的宣传之中，已经被淹没成立大海中零星的孤岛。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加尼福尼亚官方宣布萨克拉门托体系成立之后短短一个月，又一波寒流袭卷了地球。整个星球温度再次骤降，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的低温出现在地球上。 各国忙于应付低温，自顾不暇，无法再对加尼福尼亚的各种新闻指手画脚。 不过，现实的低温并没有影响整个西海岸指数的火热，各大资金疯狂涌入，其中以生物科技公司带头，其后各种配套公司如生产奶粉生产婴幼儿产品的公司股价一次又一次的疯长，让人几乎叹为观止。 又过了三个月，低温不见好转。经历了战败的四国集团宣布在德克萨斯首府奥斯汀成立新的合成人公司达尔文，以此和加尼福尼亚的合成人公司伊甸园争锋相对。 不仅如此，德克萨斯也效仿加尼福尼亚的做法，将合成人和信用币进行挂钩，同时宣布在四国境内废止美元。 一时间，美洲大陆之上天时骤变，在没有舆论压力之后，其他几个国家纷纷效仿加国的做法，在各自的境内成立自己的合成人公司。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效仿，都无法超越在历史中夺得头筹的加尼福尼亚。此刻，已经成为巨头的伊甸园开始疯狂打压其他十二国境内新成立的合成人公司。 而在加尼福尼亚境内，为了拉动投资刺激经济，已经成为正式央行行长的多多罗停止了美元兑换信用币的业务，并且开始增发信用币。 由于曾经加尼福尼亚面临过巨大通货膨胀，总统杰诺布朗对多多罗的做法感到不安。然而多多罗用事实 向他证明了萨克拉门托体系的威力。 一千万信用币刚刚发布，立刻就被市场席卷一空，人们迫不及待的想拥有信用币。在这股渴望之前，一千万信用币就像沙漠里的一杯水一般，丝毫没有引发任何通胀危机。 看见这近乎颠覆现实一般的神迹，总统杰诺布朗不禁叹为观止。人们相信信用币，相信合成人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无论多多罗怎么增发信用币，信用币始终坚挺。 而曾经的美元，则彻底在萨克拉门托体系面前，沦为废纸。还没来得及将美元兑换为信用币的富人们懊丧的将美元当作废纸，丢在垃圾堆里。而穷人们则拿着捡来的绿纸片去糊墙。 一时间，竟然有颇多艺术品产生。如高高堆满纸币却无人问津的垃圾箱。如贴满了富兰克林脑袋瓜子的贫民窟墙壁。如同满手美元站在火炉旁取暖的黑人将钱币扔进火炉中任其熊熊燃烧。 曾经叱咤风云的帝国在喧嚣的狂欢中灰飞烟灭，连最后一丝余晖也被狂欢吞噬的一干二净。 而在这些景象之外，则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建筑，它们有的是伊甸园公司建立的育儿所，但是更多的则是各大金融机构建立的交易中心。在这些交易中心的屏幕中，指数一天天突飞猛进，创下一次次新高。 在巨大的投资拉动之下，加国失业率几乎降到了史上最低。 在这不可思议的神迹之前，多多罗此刻被各国封为地球救世主，金融炼金术师，上帝的金手指，繁荣的代言人，全世界到处都有人来到美洲，向多多罗取经。 总统杰诺布朗简直兴奋坏了，这种无限印钱的快乐让他无法自拔。他就像那个点石成金的魔术师一样，和他的祖先一样，开始了义无反顾的印钱之旅。 为了消化印发的货币，他在国内大兴土木，将自己的宫殿扩大了十倍，在萨克拉门托中央建起了一座庞大的古罗马式高塔。这座高塔被他命名为信用高塔，以此来纪念自己的丰功伟绩。 为了解决瘾君子的威胁，他用铲车推倒贫民窟，在上面建起了一座座巨大的高尔夫球场。并且将它们用巨大的穹顶覆盖，为高尔夫球场提供舒适的温度。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年后，信用币增发了一亿个亿，伊甸园的公司扩大了十倍，一亿枚胚胎正在成长。 两年后，信用币增发了两亿，两亿名婴儿正在嗷嗷待哺，无数工厂开足马力，为婴儿生产奶粉。为了养活这些婴儿，经济的活力重新被激发，市场前景一片大好。 四年后，信用币增发了四亿，此刻，伊甸园公司的市值已经从最初的十信用币，来到了1000信用币，成了整个美洲最大的巨头公司。 八年后，信用币增发了近十亿，伊甸园公司的市值已经增长到了10000信用币，成为了整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巨头。 由伊甸园生产的孩童，则到处散落在这片土地上。如此巨大的婴儿潮让全美洲对加尼福尼亚充满了希望，将它誉为新经济的发动机，期待着这轮婴儿潮可以为他们贡献巨大的力量，带领人类走出困境。 可是繁荣之下，身为伊甸园公司的负责人巴托梅却一天比一天焦虑。伴随着温度的降低，现实能产出的粮食越来越低，尽管有核聚变带来的无土培育技术，但是这技术和真实的太阳比起来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如今，加尼福尼亚的土地上，陡然多出了近十亿名小孩，这对整片土地的承载力的要求简直苛刻到了极限。 而大量新诞生的人口由于缺乏管理和教育，已经在基层造成了不可小觑的混乱和动荡，尽管这些合成人最大的才八岁，但是人类的本性已经从他们身上展露出来。 为此，巴托梅多次向上面提出草案，要求暂缓萨克拉门托体系的运作，但是这一法案一经提出便立刻遭到了否决。 整个加尼福尼亚的高层没有人愿意停下萨克拉门托体系，在这个体系的运作下，加尼福尼亚短短八年间成为了全世界最有希望，最富裕，新增人口最多的国家。 而这一增长的动力来源则完全是萨克拉门托体系的威力，一旦萨克拉门托体系中止，此刻的繁荣和发展的一幕幕便要宣告中止。 而这一幕，则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 45，绝对理性 风雪交加呼啸，入目所见一片白色，几台悬浮车从天空缓缓落下，落在一处雪地中正在建设的营房面前。 这是伊甸园极速扩张而建造的育儿基地，这几天内，整个西海岸地区，到处都是类似的场所，作为萨克拉门体系生产出的附庸。 巴托梅带着几名保镖从悬浮车内走了出来。 面前的育儿基地就像一个个矗立在雪地上的巨型蘑菇。 巴托梅带着部下向育儿基地走去，经过守门的关卡之后，立刻有几名育儿基地的管理员出来迎接检查。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向巴托梅挥手致意的小朋友，他们穿着整齐的衣服，带着笑意，看起来相当健康。可若是仔细看去，那些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僵硬。 巴托梅有些惊讶，本来他打算来一次突击检查，检查一下这些新建的育儿基地的生活教育状态，可没曾想这些人居然提前出来迎接他。显然是消息泄漏的缘故。 他看着身旁的几个部下，几名部下觉察到巴托梅的目光，扭过头去不看他。 巴托梅含恨咬牙，虽然他是伊甸园的负责人，但是伊甸园里的员工都是多多罗任命的，辞退不得。着实恶心。 可现在却也不是发泄的时机，基地站长走出来，握着巴托梅的手，说道：“巴托梅阁下能来我们这里巡视，真是天大的荣誉，快点进来吧，外面冷。” 巴托梅没有理会站长的热情，只是冷冷说道：“带我看看基地的运行情况。” “好！”站长一口应承下来。 一行人进入基地，基地内环境说不上好，但是相当整洁，但是总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挥之不去。 基地内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只有集体餐厅和集体卧室，一处空旷的操场，还有一栋用于教学的大楼。只是，大楼处堆着几个路障，看起来就像被封锁了一样。 巴托梅首先巡视了餐厅，餐厅只有两层，一千平米不到，一共十个接待口，每个接待口后都站着一名分发食物的黑人女。她们身后的柜子上堆满了面包和薯条，还有一些鸡肉。 巴托梅看了眼那群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孩，尽管极力克制，但是巴托梅依旧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渴望。 他问站长：“我记得你们基地一共收容了一万名合成人小孩，没错吧。” “是的。” 巴托梅：“一万名，这里的餐厅怎么就这么点大？” 站长：“这个，我们采取的是轮班制进食方法，每次进一千人，轮流进食。”站长回答。 “每天食物的供应都齐全么？” “齐全。”站长满脸堆笑。 “真的齐全？”巴托梅又问。 “真的齐全。”站长回答。 “这些食物够几个人吃的，你在蒙谁呢！？”巴托梅十分不悦。 站长赶紧解释道：“今天正是补充粮食是时候，待会会有食物送过来，您放心好了，不会饿着您的子嗣的。” 巴托梅眉头紧锁，没有发作，随后，他又巡视了住宿区，这里有很多十分年轻的合成小孩正在迅速拖地，他们把地拖的干干净净，即便当巴托梅从他们拖过的地上面走过，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自己拖着自己的。 直到站长训斥了他们一声，他们才纷纷站直，闪到了两边，木讷的看着前来巡视的巴托梅一行人。 住宿区有密密麻麻的床铺，尽管被叠的整整齐齐，但是仍旧不能改变其密集而狭小的本质。这里床连着床，每一张床只有半米宽，一米来长，在三米不到的高度中层层叠叠分了足足有五层，看起来就像收纳柜一般拥挤。 巴托梅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床铺，这里说是育儿基地，其实倒不如说更像是封闭式的监狱。就算是监狱，也比它们要更宽敞一些。 站在如此拥挤的地方，巴托梅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含怒问道：“睡觉的地方就不能弄大一点么？” 站长叫苦连天道：“怎么弄大哦，我的巴托梅阁下，你嫌小我还嫌小呢。 谁让每天总部都要发新的合成人过来，我能在这么点大的地方把他们安置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啊。” 巴托梅心里有火，却无法发出，因为他深知站长说的是实情。按照萨克拉门托体系，每发行十枚信用币就有一名合成人诞生，只要这个体系还在运作，合成人就会越来越多，而风雪如此巨大，可居住面积本来就小，能安置下的确很不容易了。 他带着隐隐约约的怒火，来到了教学区，却发现这里早已被封锁。 他问站长：“这里为何被封？” “准备升级呢。” 站长搓着手陪笑道：“这不是为了更好的教育质量而扩建么？” 巴托梅：“扩建，那老师呢？” “哎哟，巴托梅阁下，您瞧现在哪还有老师。”站长又开始叫苦说道：“现在外面天寒地冻，谁愿意跑到这种地方来教小孩。” “那这群小孩平时都由谁来教？” “都是我在教。”站长搓手陪着笑说道。 巴托梅看着他的笑，不由有些毛骨悚然。不知为何他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油腻的家伙。 一次例行检查没能检查出什么问题，无功而返的巴托梅离开了基地，来到了外面的雪地上。手下的部长对巴托梅说道：“阁下，我们该去下一站了。” 巴托梅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突然，他绕过基地的前门，往基地的后门走去，几名官员对视一眼，想要拉住巴托梅，却因为太大的风雪而没拉住，他们面色一变，赶紧登上一旁的悬浮车，去追巴托梅。 巴托梅脚步不停的来到了基地后门。这里是育儿基地处理生活垃圾的地方。 在这里，成堆的生活垃圾被风雪掩埋，而在这风雪之中，有身影正在蠕动。 巴托梅瞪大眼睛，他加快脚步，向那个身影走去，走到近处，巴托梅看见那个蠕动的人竟然是一个年纪十岁不到的小孩，他衣不蔽体，正在雪地中努力的啃噬着雪堆下面的物体。 而雪堆下面的东西赫然是几具被冻的青白的小孩尸体，这些不知为何而被淘汰的幼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雪地上，仿佛在静悄悄的诉说着那无形体系之下的巨大罪恶。 那啃噬尸体的小孩看见巴托梅，和他对视了一眼。只一眼，巴托梅浑身汗毛炸起，跌跌撞撞的连续后退好几步，差点没摔倒在雪地上。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是幽深而麻木，还是绝望和痛苦，巴托梅无法分辨。 咯吱咯吱 不远处传来磨牙的声音，巴托梅颤抖的扭过头去，看见雪中不止一名小孩趴在雪地上，他们骨瘦如柴，背后背着沉重的雪块，几乎和风雪融为一体，极度饥饿的他们本能的啃噬同伴的尸体，有些人啃着啃着，自己便一动不动的停住了，被冻毙在了风雪之中。 眼前的画面令巴托梅全身颤抖，他捂着脑袋，试图想爬起来，却发现呼吸都没了办法。 此前，他一直都是科学的信徒，他是多多罗的下属，坚信着一切可以被理论而论证的东西。对一切虚无缥缈无法论证的东西嗤之以鼻。 然而当他和那个风雪中的小孩对视之际，某种东西从他心底滋生。 恍惚间，他看到了无限的未来，那是无数次的苏醒，而下一次苏醒之后，他将会成为风雪之中的一员。而那名在风雪中同类相食的存在，正是他自己。下下次，下下下次，下下下下次，还是自己，没完没了。 这画面是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毫无来由，令他惊惧的不能自己。 悬浮车唰的停在了巴托梅面前，几名公司职员快步冲出悬浮车，拖着巴托梅向悬浮车走去。巴托梅此刻已经六神无主，他全身颤抖的被人拖进了悬浮车，在悬浮车内，他冷汗直冒，浑身不断颤抖。 一旁的下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声的呼喊巴托梅的名字：“阁下！巴托梅阁下！你怎么了，振作点啊！！” 悬浮车车内，巴托梅魔怔了一样，狂乱的蹬腿甩头，嘴里一直不断重复着呢喃自语：“方向错了方向错了我方向错了我方向错了” 下属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巴托梅在说什么，见他总是癫狂的重复自语，只好把他送去了萨克拉门托的陆军医院。然而陆军医院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巴托梅任何生理上的毛病，最后只好宣布他工作压力太大，累出了精神疾病。 巴托梅倒下的消息迅速在萨克拉门托的核心圈子里传播开来。由于此刻的伊甸园已经是整个加尼福尼亚的绝对核心，是关系着整个加尼福尼亚的经济命脉。 巴托梅出事的第一时间，多多罗便迅速封锁消息，并赶到了陆军医院。 当多多罗踏入房间之际，巴托梅仍旧狂乱的在床上不停抽搐，嘴里重复着几个字：“方向错了方向错了方向错了” 多多罗和其他几名部长稍微商量了一下，便让其他几名部长离开了房间，而他则独自一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巴托梅身边，俯身在他身边低声询问道：“巴托梅，你还认识我么？” 多多罗的声音如同兜头一记冷水泼在了巴托梅的头上，使他从可怕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他缓缓止住抽搐。 此刻，多多罗正站在他的床边，身体挡住了房间里的光线，脸色模糊不清，好似一团模糊的黑影。 二人对视一会儿，巴托摩突然一下抓住多多罗的手，从床上弹坐起来，死死的盯着他，说道：“够了！ 已经足够了，我们必须收手了！” 多多罗有被巴托梅的一惊一乍吓到，他说道：“你干嘛，真的有病么？” “我让你收手，你听不见么！！？” 巴托梅用力的大喊道，他的声音传出了病房，一群部长赶紧推开门。 进门后，他们看见了死死攥着多多罗衣服的巴托梅，纷纷上前想要将巴托梅拉开。 但是多多罗低声呵斥，“都退下！” 他们便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依言退下，并为其关上了门。 多多罗掰开巴托梅的手，冷冷的问道：“收手，收什么手？” “你居然还问我什么！？”巴托梅神色异常激动，他挥舞着手臂大喊道：“萨克拉门托体系，你不知道么？再这么下去就全完了，这个国家就全完了，你发行了那么多钱，生了那么多人，这片土地能承载的了么！？我们拿什么养他们，我们拿什么教育他们，他们以后能做什么工作？？这片土地的未来在哪里啊！！这个星球的未来在哪里啊！？” 多多罗沉默片刻，说道：“这不是我们可以管的。” “那就停下它，无论如何，先停下它！” 巴托梅半是恐慌半是哀求的说道：“不能再继续了，我已经知道错了，合成人类是一条死路，我们迟早要遭报应啊，天是要灭我们的！” “天？什么是天，你怎么也学起里东方的那一套。”多多罗不以为然的说道：“现在在加尼福尼亚这片土地上，信用币就是天，萨克拉门托体系就是天。” “什么？？” 巴托梅难以置信的看着多多罗。 “你看，我只相信理论可以论证的东西。” 多多罗摊开手，说道：“这也是我们志同道合的缘故，不是么。至于什么道德，什么正义，什么上帝，什么天，什么神神鬼鬼，什么乱七八糟的宗教信仰，我统统不信，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被理论所论证，既然无法论证，我就当他们不存在。” 巴托梅张着嘴巴，呆若木鸡。 只听多多罗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实话，现在的人口的确已经到达了临界点，这是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一向擅长解决问题，你放心好了，这个问题，我一定能轻松解决。” 说着，他还拍了拍巴托梅的肩膀，说道：“别有太多压力，好好休息，休息完了回来工作，相信科学，相信理性，相信逻辑！” 说完，多多罗信步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脆响，那好像是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多多罗猛的一转身，看到巴托梅竟然一手敲碎了放在病床边插花的瓷瓶，只见巴托梅满手鲜血的握着一根破瓷片，双目圆瞪，披头散发，状若疯魔一样向他冲来，一边冲一边高呼：“我杀了你！你这个魔鬼！” 死亡当前，多多罗大声惊呼：“救，救救！” 轰！！ 大门被推开几名陪同的特工冲了进来，他们左右拉住巴托梅，不让他上前一步。锋利的瓷片就差一点就要刺道多多罗的脖子，他脑门上冷汗直冒，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直面死亡，看着巴托梅那张扭曲而疯狂的脸，恍惚间，多多罗耳边又响起了那疯狂的叫骂和殴打声。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指着巴托梅厉声说道：“把这家伙送到精神病院里看起来，别让他跑出来了！” 46，蛋白质大军 一个月之后的清晨，多多罗坐在自己小小的办公室，批阅着一天要处理的文件。 此时的他已经是加尼福尼亚财政部长兼央行行长，即便是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其中的部属的任命权也掌握在他的手上，可以说是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尽管身居如此高位，随时都可以过上无比奢华而富有的生活，可是多多罗却并没有换一间大一点的办公室，每次下属劝他换办公室的时候，多多罗都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他依然对十年前的那次闭门羹耿耿于怀，那个坐在小办公室里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提案，只要一天不能向海对面的那群人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么他就一天不得满足。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部属推门而入，将多多罗要批阅的文件放在他的桌子上，多多罗正准备工作，只听那名部属说道：“多多罗部长，巴托梅阁下，自杀了。“ 多多罗批阅文件的手一顿，他抬头惊讶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早上。” “怎么死的？” “绝食而死，这些天，他每次看见食物都会尖叫，非说我们给他在吃人肉。一点东西都不吃，医生给他打了一个月的葡萄糖，今天终于撑不住，死了。” 多多罗沉默片刻，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于是他拿起文件，慢条斯理的问道，“加尼福尼亚全境总人口现在是多少？” “九亿三千七百万。” “不是应该有十几亿么。” “夭折了不少，您也知道，这风雪实在是太大了。” “行，我知道了，退下吧。” 部属离开后，多多罗批阅完了一天的文件，便离开了办公室，坐上了悬浮车，向总统杰诺布朗所在的行宫驶去。 此时的杰诺布朗已经不满足于居住于曾经的雪宫之中，他住进了新修建的信用之塔中。不仅如此，他还染上了一个毛病，那就是整天盯着伊甸园公司的股票和西海岸指数的k线图看，或许是他发现，每天盯着上涨的指数看，心里可以获得极大的愉悦。 悬浮车在信用之塔旁停了下来，多多罗信步走进高塔，一旁的守卫看见他的到来，赶忙将他迎进了那座巨大的高塔之中。 信用高塔内随处可见都是闪烁的大屏幕，大屏幕内是一条条向上的k线图，这是方便总统杰诺布朗随时随地都可以关注到本国的经济状况而设置的。 穿过那遍布k线屏幕的走廊，多多罗来到了高塔的中心，这里竖立着一座巨大的王座。王座上，一个肥胖无比的身体瘫在其中，他一手拿着一个酒杯，眼睛盯着面前的一面电子屏幕。 电子屏幕上还是不断蠕动爬升的西海岸k线，在他身边，两个貌美的侍女不断的给他倒着美味的葡萄汁，倒满后他就美美的来上一口，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屏幕，专注异常。 多多罗看着高处王座中那个臃肿的身影，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杰诺布朗时，他还是一个骑在马背上以贵族身份自居的男人，但时过境迁，他已经成了一个肥胖无比的宅男。 曾经的他热衷于开各种派对，和各色各样的美女厮混在一起，但奇迹的是，他现在连美女都不喜欢了，一天到晚只喜欢盯着指数看。 “陛下。” 多多罗呼唤道。 杰诺布朗听见有人喊他，扭头一看是多多罗，他立刻高兴的脸上的肥肉都颤动起来，他宠溺的冲多多罗招手，唤道：“哦～，我亲爱的财政部长，你有什么事情要向我汇报么？” “陛下，这片土地上的人口已经快到极限了。”多多罗朗声说道。 “什么，已经快到极限了么？” 杰诺布朗脸上笑容霎时消失：“难道不能继续发行货币了么？” “不，货币还是要发。”多多罗说道：“萨克拉门托体系，不可以被中止。” 杰诺布朗和多多罗合作多年，立刻懂了他的想法：“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既然人口装不下，我们就要扩张了。”多多罗说道：“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 “太好了！！” 杰诺布朗猛的将手里的葡萄酒杯一顿，说道：“多多罗，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我已经期盼这一天很久了，这些年，我殚精竭虑，为了加尼福尼亚的经济发展付出全部，等的就是这一天！” 杰诺布朗的激动并未感染到多多罗，他慢条斯理说道：“我建议，让那些年长的士兵和士官进驻各大育儿中心，对他们进行最正式的军事化训练，等到他们年纪成熟，我们就对德克萨斯开 战，将它一举吞并，只要吞并了它，我们就是整个美洲上土地最广袤的国家，其他十一国，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好！好！好！” 早已对多多罗言听计从的杰诺布朗连说三个好。 伴随着总统令的签署，加尼福尼亚残余的士兵纷纷进驻各大育儿基地，开始对合成人群体进行新一轮的军事化训练。 这样的消息很快传播到了北美的其他国家。一时间，各国人人自危。战争的阴云密布而浓稠的笼罩在北美上空。 对于拥有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的德克萨斯而言，他们国境内也有数亿合成人。在听到加尼福尼亚对合成人展开军事化训练之后，德克萨斯也派出军队，对合成人开始了军事化训练。 然而由于公司成立的比德克萨斯晚，本身的技术也没有伊甸园的成熟，这导致达尔文正式开始生产合成人时，伊甸园已经足足生产了五六年的合成人了。 如今，伊甸园的合成人年龄最大的已经有十岁，而达尔文的合成人最大的年纪才刚刚五岁。这个年龄完全没有到达受训的标准。 只是，在严峻的形势之下，他们不得不跟在加尼福尼亚后面，对这群甚至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小屁孩开始了操练。而这一操练，顿时引起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在加尼福尼亚境内，短短一年不到的训练，就有近百万名合成人在风雪中凋亡。在德克萨斯境内，更是有近千万合成人因训练而死亡。 而对于这一切，杰诺布朗保持了完全的沉默。当记者询问起德克萨斯的议长之际，他只是回答，「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在大量合成人因为军事训练死亡，人口稠密的问题暂时得到连解决。多多罗则一边发布新的信用币，重新开始合成人口。一边在境内宣传美洲统一时的盛况，吸引更多投资机会。伴随着两国军备竞赛的加剧，北美十二国内各大股市开始剧烈波动，不过总体上来说，西海岸的指数是波动向上。而德克萨斯的指数则是波动向下，市场对于德克萨斯完全不看好。 客观事实当前，加尼福尼亚有更多更强壮的人口，而德克萨斯的士兵连襁褓还没有走出，这场战争，德方已是必败之局。 时间一天天流逝，越来越多的合成人士兵诞生，他们十分年轻，甚至都没有十五岁。但是杰诺布朗已经等不及了，坐在总统位置上已有十几年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 伴随着一纸命令的下达，上千万年轻士兵开拨，向着德克萨斯的方向攻去。发动了近百年来的第二十三次内战。 而这次内战，也是有史以来参战人数最多的战争。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如此密集的军队，那些遍布加尼福尼亚的育儿基地就像一个个蚁穴，向外源源不断的喷吐着合成人。 然而，在如此庞大的数量下，军队的后勤立刻成为了巨大的问题。此前这些人在加国境内之际，尚且可以节衣缩食，饥一顿饱一顿。但是如今外出征战，在如此巨大的风雪之中，没有足够的能量，冻毙便是一瞬间的事。 为此，加尼福尼亚全境内的所有工业机器全开，核聚变设备不断产生能量，无土栽培的植物一波波被培育，人造肉类一块块的被合成。为了达到最高的效率，这些食物口味极为粗糙，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满足这数千万士兵的需求。很快，大批的士兵死在了行军的路途之中。 此刻的总统杰诺布朗已经沦为只会看k线的机器，对前线的情况漠不关心。用他的话来说。聪明人可以通过k线图知晓天下的任何一件事，只要市场还在上升，问题就不大。 无奈，大量的情报只好被送到了多多罗的桌子上，多多罗看完之后，立刻签署文件，要求部队以战养战，掠夺敌方的物资生存。 命令一层层下达，很快就传到了阵线最前沿，大军已经来到了加方和德方交界之处的阿尔伯克基。德方听闻大军前来，早已将有生力量完全收缩，包围在首都奥斯汀之前，试图诱敌深入，使得严酷的自然环境来消磨加方大军的攻势。 这使得交界之处的守城者寥寥无几，而当数千万名士兵出现在城市边缘之际，阿尔伯克基市的居民吓坏了，他们谁也没见过如此数量的士兵，他们比肩接踵，人山人海。好似在雪地上铺设了一面由人组成的地毯。 在绝对的数量面前，阿尔伯克基市立即宣布投降。 只是，投降的信号已经被多多罗的指令所覆盖，大军饥肠辘辘，得到的指令又是以战养战，那些高等士官既不敢忤逆多多罗的意思，又不敢让如此恐怖数量的士兵长时间饿肚子，便放任大军淹没了阿尔伯克基。 纷飞的大雪之中，庞大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入阿尔伯克基市，他们相貌稚嫩，穿着劣质的军装，拿枪的手冻得通红，彼此互相推搡，人与人之间几乎看不见缝隙。 进入市区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冲往各个售卖食物的超 市，转瞬之间将货架上的食物一扫而空，一些试图阻拦的市民则被当场打死，不带丝毫犹豫。 加方士兵的行为让市民们愤怒了，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投降了，士兵们便不该开枪杀死他们。他们高呼着人道，拿着购买的武器冲上街道，试图表达抗议或者捍卫尊严。 然而加方的合成人并不理解什么是尊严，严寒和饥饿早已占据了他们的头脑，人类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堆简单的蛋白质，一堆会说话的蛋白质。 至于为什么，是因为他们从一诞生开始就被视作可动的蛋白质。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一块会动的蛋白质。于是便自然而然的认为那些和他们有着相同外观的东西也是一坨坨蛋白质。 拿枪反抗的市民被他们屠戮一空。就连他们的尸体，也在一瞬间被啃噬殆尽。 庞大的洪流涌进了城市每一家每一户的屋子中，无差别的进行屠杀和进食。这是极度饥饿中迸发出的嗜血本能。 最血腥的修罗地狱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之上，短短三天之内，几十万市民消失的干干净净，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47，主宰 阿尔伯克基惨案震惊了整个世界，那些流传在网络上的视频甚至没有办法通过任何一家主流媒体的审核标准。 全世界对加国合成人可怕的行为口诛笔伐，一些人高呼文明已死，大骂加国培养出了如此可怕的军队，甚至有上千万人联名签字，要求世界对加国进行清算。 在如此严峻的形势面前，加国的指数却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在上升。因为外人谩骂的消息丝毫不能传到已经被封锁新闻的加国国内。 加国之人只知晓他们在面对德克萨斯时大获全胜。 军队势如破竹占据了大片德克萨斯土地，更多的土地意味着更多的养育力，更多的养育力就意味着更多的合成人，更多的合成人意味着更多的货币。更多的货币就意味着更多的工厂，更多的工厂就能战胜更多的国家。而战胜更多的国家就意味着更多土地，更多土地就意味着 这一切，都是良性循环。 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数千万大军在边境没有停留太久，便继续向首都奥斯汀开拨而去。一路之上，大量的民众蒸发消失在了大军沿途行进的城市之中。那些雪地中的合成人如同雨林中的行军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德克萨斯境内，阿尔伯克基市的惨案足以激起绝大多数人心中的恐惧。所有人都知道了加尼福尼亚所拥有的食人军队，行军路上的各个城市闻风丧胆，不要命的四散而逃，惶惶不可终日。 在巨大恐惧的压迫下，首府奥斯汀几乎所有的民众走冒着严寒走上街头，为他们的生存修筑起防御工事，然而就在加方大军即将围困奥斯汀的前几天。 德方的议长却认定了这场战争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十几年四国联军在萨克拉门托的惨败已经消磨光了他的斗志，如今千万大军卷土而来，而他们境内唯一的希望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的合成人甚至还没到十岁。 于是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直接坐着飞机带着自己的财产和黄金离开了德克萨斯，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德克萨斯议长的行为让其他十二国大跌眼镜，最高领袖如此直接了当的抛弃国民印发了德克萨斯内部的巨大动乱。 当天，德克萨斯的孤星指数直接重挫百分之五十，跌的妈妈都不认识。而德克萨斯发行的信用币完全沦为数字，一分钱都不值。 无数人冲进机场，无数辆悬浮车从雪地上飞起，无数国民四散而逃，想要在加国士兵攻入首府之前逃出生天。 在这场慌乱而可怕的逃难之中，只有少数人才可以坐进飞机之中。而绝大多数人只能挂在飞机外面，或是在起飞之中摔下起落架，或是在半空中直接被冻成冰棍。 由于议长的逃跑，德克萨斯的临时指挥权被曾经的四国联军将军杜兰特所执掌。然而此刻杜兰特所面临的局面无疑混乱至极，部下恳求他向加尼福尼亚发起投降。 他却想到了十几年前他大军包围萨克拉门托却被死死抵挡在外的局面，如今情势反转，不甘心失败的他重整旗鼓，将手头能聚到的所有兵都聚在一起。 在漫天大雪中，他带着所有能召集起来的士兵，在奥斯汀城外严阵以待。 三天之后，他的对手出现在了平原之上，那是洪水一般的人海，杜兰特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但是，秉持着德克萨斯人的彪悍，他依旧下令，对那漫山遍野的合成人发起了攻击。 飞机从天际飞过，坦克从雪地上驶过，导弹和炮弹不要钱的向人潮倾泻而出。 可无论杜兰特怎么轰炸，无论活力有多猛，那洪流一般的大军却始终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无穷无尽的从各个方向滚滚而来。 坦克冲进了人海之中，一开始势如破竹的轧死了成百上千人，然而渐渐的，履带被骨头和血肉卡死，它被巨量的尸体高高的堆了起来，而后被人潮淹没。而后沿途的一切建筑，一切士兵，一切平民，乃至一切植被，全部都被洪流淹没。 当杜兰特发现大势不妙时，他已无法逃跑。 伴随着尸体和鲜血，成千上万人将他以及他所在的坦克车团团包围。 杜兰特站在坦克车上，看着手下的亲兵被几十个双目血红的合成人团团围住，那些合成人凶残的咬住了亲兵的头皮，在那绝望惊惧的嘶吼声中，亲兵的头皮被硬生生的咬了下来，连毛带肉的一起吞了下去。 鲜血喷溅在杜兰特脸上，他呆呆的看着这地狱一般的画卷，恍惚间似乎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次，科技战胜了野蛮，而这一次，野蛮吞噬了科技。 没有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潮水一般的大军将他彻底淹没，向着他身后的奥斯汀无情的进发。 另一边，胜利的文件很快送到了多多罗的桌子上，他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文件就把它丢在一旁。德克萨斯大败，奥斯汀被完全占领，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萨克拉门托体系的支撑之下，加尼福尼亚的工业实力和德克萨斯的工业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即便德克萨斯的议长不跑，等待的结果也不过是多撑数日，结果完全不会改变。如果可以，多多罗甚至希望这些人能够多抵抗片刻，多杀死一些加方的士兵，好让萨克拉门托体系运作的更快一些。 只可惜，太不经打了。 是时候向总统杰诺布朗汇报一下好消息，顺便商量商量接下来灭掉哪个国家。 这么想着，他坐上了自己的悬浮车队，向杰诺布朗所在的信用高塔驶去。 结果在路上的时候，他看见了路上有大批大批的民众站在道路两旁，手里高举牌子，似乎在大声呼喊着什么。 是游行队伍。 多多罗感到些许奇怪，自从他的萨克拉门托体系实施以来，国民幸福感一天天提高，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游行过了，为何今天会有人跑出来游行。 困惑的他询问身旁的副部长，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副部长回答道：“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德克萨斯人的亲属，他们在这里抗议加尼福尼亚对德克萨斯的战争。” 多多罗顿时板起脸，说道：“亲属屁股这么歪的么，十几年前德克萨斯打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 副部长摸了摸脑门上的汗，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给我联系安全部门。”多多罗淡淡说道：“全部逮捕起来。” “是。”副部长说道，他拿起电话，开始联系安保部门。 多多罗顺着街道一路看过去，发现路上的到处这样的人，越靠近信用高塔的地方人游行的人越多，在人群中，他甚至还看到有些人举着要求停止萨克拉门托体系的牌子，心里顿时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悬浮车队停在了信用高塔内，多多罗在保镖的护送下快步流星走进高塔。 高塔内走了没多久，多多罗就看见了大批大批的警卫，虽然这些警卫并没有拦他，但是这反常的景象也让多多罗心生疑窦。 当他来到杰诺布朗的宝座之前，他看到了异常的源头，在杰诺布朗的座下，跪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匍匐于地，捧着杰诺布朗的脚，极度卑微的说道： “曾经的我有眼无珠，无法认识神灵在这片土地的化身，现在看来，您正是神灵在这个宇宙的化身啊，美洲和世界，在您的铁蹄下颤抖，就连整个太阳系，也将在您的掌心旋转不止。尊贵的大神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您的，请允许我在您身旁献上最忠心的服务吧。” 多多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匍匐于地，卑微异常的家伙，他是德克萨斯曾经的议长阿博拉。 相传阿博拉在大军压境的一刻就跑掉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甚至传言他去了外太空。没想到他居然来到了加尼福尼亚，来到了他曾经的死对头杰诺布朗的脚下，正在这里大表忠诚呢。 不过，杰诺布朗似乎对这样的彩虹屁非常受用，他眯着眼睛，手指在椅子上滑来滑去，脚趾微微翘起，放在自己这位老对手的嘴边。 而阿博拉丝毫不嫌恶心，痛吻面前那只几乎要得痛风的肥足。 如此作态让杰诺布朗放声大笑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多多罗，对他招了招手。 多多罗面无表情的来到杰诺布朗身边。 杰诺布朗说道：“来，我向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天才的财政部长，也是萨克拉门托体系的创建者，更是毁灭德克萨斯的最大功臣。” 听到杰诺布朗的介绍，这位曾经的德克萨斯议长竟然没有丝毫恨意，上来就紧紧握住了多多手，热情洋溢的说道：“哎呀，我老早就听说您的名声，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财政部长，最了不起的炼金术师，能够和您共事，真的是我一身的荣幸啊，日后，还希望您能够多多关照。” 多多罗面无表情的被握，眼睛看着杰诺布朗，说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嗯” 杰诺布朗漫不经心的看了多多罗一眼，说道：“多多罗，我可是听说，国际上对我们的风评，不是太好啊。” 多多罗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一眼阿博拉，这老东西此刻正一脸谦卑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异常。 杰诺布朗：“太武断了，多多罗，我把指挥权交给你，你居然让他们以战养战，让你的那些合成人士兵犯下如此可怕的行径。难道我们加尼福尼亚的补给更不上么，现 在全世界都在声讨我们，你想让我这个总统怎么当？” 虽然杰诺布朗声音慢条斯理，但其中的意思却让多多罗身上冒起冷汗。他何其聪明，阿博拉来到了信用高塔，而他却没有收到丝毫讯息，说明整个加尼福尼亚仍然在杰诺布朗的掌控之下。 这老家伙看似昏聩实则依旧精明，德克萨斯全灭，北美十三国内最大的二国合二为一，剩余的十一国不过是土鸡瓦狗，倾覆旦夕之间。 此刻的杰诺布朗随时可以一统美洲，而他多多罗手握全国的财权，伊甸园的人事任命权，甚至还包括一部分军权，此刻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杰诺布朗的地位。 而外面那些游行示威之人，不出意外完全是杰诺布朗的放任为之，就连面前的这个阿博拉，只怕也是他有意找来向自己示威。既要通过舆论的压力给他一个下马威，又要让他为战争中合成人士兵所犯下的可怕行径负责，一方面将自己摘的干净，其次还能大大削弱自己的地位，巩固其在加尼福尼亚的地位，可谓一石三鸟。 压力扑面而来，多多罗当即甩开阿博拉的手，单膝跪地说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急功近利，没有考虑清楚，导致酿成如此大错，要责罚的话，就责罚我一个人吧。” “哼哼。”杰诺布朗用鼻子哼了两声，对于多多罗的道歉，他也没表态，只是说道：“去，把各部门的部长找来，我要开个会，商量一下战后的事宜。” 48，舞蹈专家 很快，信用高塔，众多加国的高层齐聚一堂，其中不仅有加国各大部门的部长，也有一众加国巨头公司的高层，例如老牌药企普渡制药，专门制造婴幼儿产品的九马奶粉，生产农产品的都乐公司，以及从事建筑材料生产，武器加工的公司等等等 众人围着会议桌坐了下来，肥胖臃肿不堪的杰诺布朗在两个女助理的搀扶下，缓缓坐在了会议桌的主坐上。这时来参加会议的众人才注意到，离杰诺布朗最近的位置上，竟然坐着失踪多日的前德克萨斯议长阿博拉，他此刻正热情洋溢的和一众高层挥手致意，丝毫没有一点亡国之君的模样。 而一向和杰诺布朗最为亲近的财政部长兼央行行长多多罗居然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这样的位置安排让参加会议的众人心生疑窦，他们默不作声的坐下来，等待着杰诺布朗的发言。 杰诺布朗推开两名女助理，豪气十足的坐了下来，说道：“近来，我们对德克萨斯的军事战略获得了完全的胜利，不仅一举击溃了叛党，也收复了失地，这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众人准备鼓掌。 然而杰诺布朗却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众人的鼓掌行为，他冷声说道：“但是多多罗，我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却纵容合成人士兵在德克萨斯境内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岂不知德克萨斯那边的人也是我们的同胞么！？” 杰诺布朗说着话，一旁有摄像机围着他缓缓转动，拍完他拍多多罗，显然这一段视频是要发到外面去给民众看的。 多多罗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其他的公司高层也要一个个面无表情，甚至有人干脆闭起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件事大部分加国高层都不意外，战争虽然胜利，但是手段着实算不上光彩，如果多多罗愿意承担这份责任，那自然是极好的。 杰诺布朗见无人发话便继续说道：“如此严重的罪行，我是无法忍受的，我相信也没有任意一个正常人可以忍受。” 他越说越严厉：“为此，我以上帝的名义，剥夺你在加尼福尼亚财政部长以及中央央行行长的权利，之后，我们正义的法官团体将对你的行为进行一一审核和调查，你有没有异议？” “没有。” 多多罗轻声说道，他面色苍白，握紧拳头。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果然还是被杰诺布朗这么多年不作为的模样欺骗了，早知这样就不急着灭掉德克萨斯了。 内心想了很多，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天知道他会经历怎样的审判，一想到那些法官要拿一些丝毫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法律条文审判他，恍惚之中，他又听到了哭喊和叫骂声。 没有在多多罗身上浪费过多时间，完全集权之后的杰诺布朗显得十分飘然，他说道：“新国家，新气象，此前的那一套已经不再适用于未来那片广袤的世界。 我现在宣布，从此以后，这片土地将不再需要太多杂七杂八的声音，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期望实现，而整片北美，也必然在我的控制下，再次伟大！” 会议室里响起了齐刷刷的掌声，就练那些眯着眼睛假寐的巨头家族领导，此刻也在杰诺布朗座下，热烈的鼓起了手掌。 这样的掌声让杰诺布朗十分开心，他一招手，两个女助理赶紧冲过来，将他搀扶住。 见杰诺布朗就要离开，这时，一旁阿博拉突然焦急的一下扑倒在地，毫无形象的恳求道：“我至高无上的伟大总统啊，仅仅这样做的话是不足以平息众怒的，如果不暂停萨克拉门托体系的话，不仅我们之后的补给无法跟上，而且会导致世界各国对我们集体攻击，我们现在还很弱小，禁受不住这样的制裁啊。” “嗯？？” 已经准备离开的杰诺大概没想到阿博拉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沉思片刻后问道：“诸位，你们觉得阿博拉说的如何？” 普渡制药的现任领袖亚瑟塞克勒站了起来，咳嗽了两下，说道：“不太好吧，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岂能马上停止伊甸园的生产业务。 如果现在停止，可能会造成市场的巨大动荡，而这动荡势必会造成内部不稳。其他十二国虽然孱弱，但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阿博拉你刚刚从德克萨斯逃到我们这里来，就提出这样的建议，想做什么？” 听见亚瑟的询问，阿博拉立刻神色激动起来，他举着手说道：“我向圣经发誓，所讲的一切都是真心话。 总统阁下，近亿大军难道还无法荡平区区十二国么，即便德克萨斯境内，也有达尔文生物科技公司，那里还有数亿合成人等待长大！ 只要长大，这些人用来一统美洲绰绰有余，但是如果继续萨克拉门托体系，必然造成全世界的恐慌，到时候所有人联手对付我们” “他们算什么？” 这时候，一家军火集团的领袖冷冷说道：“他们自己内部难道就没有合成人公司了么，我听说就连大陆那种地方，都有人在暗中成立了一家名叫寒武纪的合成人公司，他们凭什么来指责我们！？” “阿博拉，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一名金融大鳄说道：“这里不是德克萨斯，我们要怎么做不同你来教。” 他说的话掷地有声，其他高层纷纷表示赞同，但这份赞同却触怒了杰诺布朗，他猛地一拍桌子，不悦说道：“够了！！” 会议室立刻悄无声息。 只听杰诺布朗居高临下的指责道：“你们也太不像话了，生产出来这么多人，简直是胡闹，一点也不管那些合成人的死活么，一个个都跟在多多罗身后乱来，被他带坏了么！？” 杰诺布朗严厉的训斥，几个摄像师跑到他身边，在他身边牢牢说端着摄像机，记录他的每一个表情，好在之后发布到网上。 多多罗在一旁听着，心脏一点点沉下去。两名特工站在了多多罗身边，左右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向外拉去。 杰诺布朗正义凛然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已经让我很难做了。但这毕竟这是统一美洲的大业，这是我们在严寒中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我也知道萨克拉门托体系的重要性，不过之后，发多少钱，什么时候来发，都由我来决定！ 总之，最近这两年，我们发行信用币的速度要慢一点了，等我们把整个美洲打下来，再快不及。 听清楚了，不是不发，是在维持市场稳定的情况下，慢慢发，不能再走之前那样的老路了” 杰诺布朗后面或许还讲了很多话，还有一些讨论。但是多多罗已经听不见了。他被带离了信用高塔，被架上了悬浮车，悬浮车的司机冷着脸，将他向加国高等监狱押送而去。 当多多罗被关押在监狱中时，离他监狱不远的地方，就是曾经的副手切尼。切尼看见多多罗被关押进了监狱，顿时爆发出尖锐而又亢奋的大笑。 “看看这是谁来了！？” 切尼极尽尖锐的呼唤道：“这不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炼金术士，多多罗么？你怎么也进来了，是财政部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么？” 多多罗没有吭声，也没有理会切尼，只是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切尼见多多罗不吭声，使劲的把脸挤在栏杆上，狰狞道：“你做的事情我都看见了，好家伙，把人和信用币勾连在一起，真有你的。可这有什么用，悲哀的家伙，看看你自己，你就是一个工具，用的时候别人都要你，没用的时候谁都可以抛弃你！活该！活该！！” 多多罗还是没有理会切尼，他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切尼依旧不依不饶的叫骂着：“巴托梅呢！快点让巴托梅来救我们出去，混账，你听见没有，让巴托梅拿技术换我们出去！！” 多多罗不说话。 切尼继续骂：“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就这样对自己的合伙人，早点走能落到这个下场，你不会真的觉得很聪明吧，你就是个沙壁，沙壁，沙壁，沙壁！！” 切尼骂的口水横飞，多多罗恍若未闻。 切尼：“你把电视留在我这里，你以为我会看到你的事迹然后崇拜你么，恶心，恶心，看看你做的事，恶心，恶心啊！！ 恶心啊！！！ 恶心啊！！！ 恶心啊！！！” 切尼疯狂的把脑袋挤在铁栏杆里，挤出了深深的印子，但是多多罗依旧没有理会他。 骂了半天，切尼骂的口也干了，人也累了，他终于骂不动了，转而跪在监狱里啜泣起来，一边哭又一边却一边笑，声音中蕴含着无限的恐惧和怪诞，只听他呓语道： “呜呜呜呜都是怪物都是怪物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怪物喂多多罗你看到了么，那些酷爱跳舞的数钱专家你觉得自己很理性么哼哼哼哈哈哈笑话你就是个物件物件那些怪物的物件” 切尼的话让多多罗恍惚回忆起自己刚刚来美洲时参加的那次晚会，晚会中，众人觥筹交错，旋转舞蹈。 而他却并不喜欢舞蹈，他只是想发挥自己的价值。 这么想着，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加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他陡然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多多罗想看清他们的容貌，却怎么也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 “起来，多多罗阁下。” 黑影说道：“咱们现在很忙呢。” 49，黄袍加身 莫名中，多多罗被两个黑影用胳膊架着，强行拖出了监狱，重新扔进了悬浮车。悬浮车一路向萨克拉门托中心驶去。直至行驶到杰诺布朗的信用之塔前，才急速停了下来。 两个黑影将多多罗从悬浮车里拖了出来，大步流星的向高塔入口走去。 尽管走的极快，但多多罗依旧透过密集的雪花看见高塔阴影处有很多多隐隐绰绰的人影，他们拿着枪站在暗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杰诺布朗白天把自己关进监狱，半夜却又将他给招了回来。 困惑之中，他被拖进了高塔，塔内没有丝毫光亮，但多多罗可以听见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人在低语，有人在轻笑。那些人究竟在说什么，没人可以听得清。 被架着一路向前，终于，他来到了杰诺布朗平日里最爱呆的王座之前，王座前有几盏样式奇怪的夜灯，夜灯闪着微微的亮光，将王座上杰诺布朗的胖脸照的阴森惨白，此刻整个加尼福尼亚最位高权重的人正盯着他，一动不动。 黑影将他带到了杰诺布朗面前，使劲一推。 多多罗摔倒在地，摔的肩膀都在疼，但他还是赶紧爬起来，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阁下。” 阁下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瞪着眼睛，手里握着一个葡萄酒杯，瘫坐在椅子里，好像一尊褪色的泥雕。 布朗阁下 多多罗看着杰诺布朗，心里逐渐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这时，黑暗中有一双手从王座后面伸了出来，那只手在杰诺布朗的肥脸上摸了摸，最后肆无忌惮的按住了他的脑袋。 只听黑影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太乱来了，打了个胜仗屁股就撅到天上去了，居然连多多罗也罢免了，真是不讲道理啊。” 有人轻声说道：“要知道，多多罗可是拯救加尼福尼亚的最大功臣啊，怎么能说罢免就罢免呢。” 伴随着声音，四周响起了低声浅笑。在浅笑声中，杰诺布朗一动不动，任由那只手掌在他脑门肆掠。 多多罗这才看见杰诺布朗嘴边一抹殷红正在滴落，不仅是他的嘴巴，他的耳朵，鼻孔，甚至眼角，都有红色在缓缓渗出。 原来，杰诺布朗已经死了。 死在了他的王座之上。 多多罗呆呆的看着杰诺布朗，一时间有些懵，即便今天刚刚被关进监狱，但他在杰诺布朗手底下工作了十几年，从未想过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亡了，明明几小时前，还那样意气风发来着。 而后，伴随着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两个黑影拖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家伙来到了高塔中央，那个家伙嘴巴被封，死命的挣扎，但怎么挣扎都逃不掉黑影的束缚。 黑影将他推到在王座前，一把撕掉嘴上的封条，他看见多多罗，挣扎尖叫起来：“多多罗，多多罗阁下，救我，救救我！” 那家伙正是阿博拉，前德克萨斯议长，投降杰诺布朗的家伙。 又一个黑影从黑暗中分离出来，他拿着硬物顶在阿博拉脑袋上，冷冷说道：“闭嘴。” 阿博拉恐惧的闭上嘴巴。 黑影按着阿博拉的脑袋，讥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杰诺布朗已经已经掌握了这片土地的全部？” 黑影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做梦，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主宰只有一个，有且仅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很不幸，你押错宝了。” 此刻，阿博拉已经被吓的浑身颤抖如糠，他不停颤抖道歉，重复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出主意了再也不敢了” “错也不行，我们只相信自己人，只可惜，你不是自己人。而且心思太多了，阿博拉。” 那黑影说完，黑暗中便响起了猛烈的一声枪响，火光乍现的一瞬间，多多罗看到一张类似亚瑟塞克勒的脸，但是又不能完全确定。 唯一能确定是鲜血混合着脑浆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腥甜。 阿博拉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那黑影枪杀完阿博拉之后，便缓缓后退，逐渐和黑暗融为一体。 几个黑影上前，将阿博拉的尸体拖走，又有一只脚伸出来，踩着杰诺布朗的脸，将他臃肿的尸体从王座上踢了下来，他破皮球一般咕噜噜的滚动，那个精美的葡萄酒杯叮叮当当的滚落到多多罗脚边，酒杯里的液体渗出，嘶嘶的在地面烧出白烟。 更多的黑影围了过来，围在多多罗周围，数量成百上千。多多罗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能看见他们脸上那怪异而渴望的微笑。 “财政部长大人，如你所见，咱们伟大的总统，今夜病逝了 。”一个黑影说道。 “饮酒过度。”有人补充道。 “是的，饮酒过度。”有人附和， “这一切弄的这么不愉快，真的是抱歉。”黑影说道：“本来我们应该走程序的，开个会议，递交文件，大家批来批去，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也没有办法。” “真的没有办法。”有人强调。 “是的，没有办法。”有人附和。 “天寒地冻，必须要有新的总统带领我们走下去。”黑影说道，“多多罗你表现的真的很不错，这些年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出谋划策，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真的看在眼里。”有人赞叹。 “真的记在心里。”有人附和。 “你想要做我们的新总统么，带领我们向未知的方向走下去。”黑影问道。 多多罗微微张开嘴巴。 “等一会儿，别那么急。” 另外一个黑影说道：“你得问他一点正经的东西。” “正经东西！”有人强调。 “是的，正经东西。”有人附和。 一根硬物从后面顶在了多多罗脑门上，那触感，那硬度，无疑是一把手枪。 身后有人低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停止萨克拉门托体系么？” “你会停止萨克拉门托体系么？” 黑影们齐刷刷的问道。 多多罗看着周围一双双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地上那滩成一坨的杰诺布朗，吞了口唾沫，勉强笑道：“怎么可能的是，萨克拉门托体系是我自己创立的，我怎么可能将他停下来。” “放缓也不可以哦。” “放缓也不会。” 多多罗斩钉截铁的说道。 “太好了。” 黑影说道，他收回武器，说道：“恭迎多多罗阁下，就任加尼福尼亚大总统。” 50，膨胀！膨胀！再膨胀！ 低温日复一日，风雪延绵不绝，自多多罗继位以来，冰期之威愈发凛冽。北美十二国的之一阿拉斯加国竟生生被尽数毙命于零下百度的严寒之中，境内近百万人死于寒灾。其他国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境内冻毙饿毙之人无数，人口锐减。 十二国中，唯有加尼福尼亚人口仍然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疯狂增加。在攻占德克萨斯后的一年内，伊甸园生产出近十亿枚胚胎，分散在北美各地的基地，等待孵化。 如此多的胚胎同时也刺激着经济不断增长，此消彼长之下，其他十二国简直凄凉不可终日。经济停摆，生产中止，农业凋敝。 在夷灭德克萨斯一年后，加尼福尼亚的人口压力再次来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 已经成为加尼福尼亚总统的多多罗下令挥师北进，数千万士兵转瞬间就把北面的科罗拉多国堪萨斯国俄克拉马国占据。 北美半壁江山陷落，更多的土地带来了更大的容纳能力，萨克拉门托体系继续运转，更多的胚胎被生产出来，送往美洲各地。经济也因为生产持续繁荣，持续数年不断。 更多土地。 更多合成人。 更多信用币。 由于这种经济，多多罗在国内的声望节节拔高，人们甚至不再称呼他为总统阁下，反而叫他信用之神，人们相信，只要有多多罗在一天，美洲的经济就可以无限膨胀下去。 其中偶尔也有一些反对声音，提醒提防泡沫的出现。但是这样反对的声音在巨大的声望面前瞬间被冲垮。这是一轮长达近十年的超级牛市。没有人相信这是泡沫，如果是泡沫早就该崩溃了。 这次不一样。 人们这样说着。 也是这样相信着。 占据半壁江山两年后，境内的人口压力再度膨胀到了极限，多多罗向周围的八国发起了蚕食，尽管八国已经组建起了联盟，但是在加国源源不断的士兵和生产力面前，很快联盟便作战失败，田纳西国，印第安国，俄亥俄国相继覆灭。 更多土地。 更多合成人。 更多信用币。 短短一年内，多多罗统一了整个南方，此刻，加国内部人口因为战争来到了三十亿，指数高达五十万点，甚至比美洲最繁盛的时候还要多出十倍不止。 南方的统一让仅存的北方五国瑟瑟发抖，他们向多多罗求和，并且在华盛顿签署了和平共处的协议，协议中，五国将完全放弃自己的货币，使用多多罗的信用币，以求得生存。 条约的签署让加国的市场再度迎来繁荣，指数从五十万点上涨到了六十万点。萨克拉门托体系继续高歌猛进。 一颗颗生殖细胞在培养皿中诞生，被送到美洲各地的基地中孵化合成人。短短三年后，多多罗发行近一百亿信用币，与之对应的，十亿合成人再度诞生，此刻的全美土地上到处都是人，但是有限的承载力完全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人口。 没多久，多多罗便悍然撕毁和平协议，对剩余的五国发起了亡命冲击，尽管北方五国进行了极其激烈的抵抗，但是仍旧无法阻挡大军的攻势。短短两年后，北方五国尽数被灭，美洲完全统一。 更多土地。 更多合成人。 更多信用币。 巨大新闻更加刺激了经济，指数在短短一天之内从六十万上升到了七十万。人们冒着严寒走上街头，欢庆北美时隔数百年的再度统一。 可就在国民欢庆之际，北美最伟大的总统，人称信用之神的多多罗阁下，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焦躁之中。 萨克拉门托体系是他为了统一美洲而制造的工具，然而此刻美洲已经统一，如此庞大的军队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美洲的人口也来到了完全不可忍受的地步。此刻，整片美洲土地上的人口足足有四十亿，其中仅仅军队就有十亿。 如此庞大的规模将整个加国工业实力压榨到了极限，更别提此刻还是冰冻万里的寒冷时期，根本没有多少用于耕种的土地，如果不能停止整个体系，那么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巨大崩盘，甚至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暴力革命。十亿经过战争洗礼的合成人士兵，如果不能吃饱 后果不堪设想。 多多罗想要停止这个巨大的体系，然而每每当他闭上眼睛，都会想到杰诺布朗那张凝固而苍白的脸。他知道，军队高层到处都是那些黑影的人，如果他胆敢停止这个体系，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和杰诺布朗同样的结局。 该怎么办？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由于常年的征战，战争思潮在国内横行， 在惯性思考之下，多数美洲人已经膨胀的不能自己，他们高呼着统一全球的口号，甚至统一太阳系的口号。不断的渴望战争，不断渴望扩张。 借驴下坡，早已没有选择的多多罗对其他国家继续进行侵略战争。首当其中的便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小弟枫叶国。 尽管枫叶国在统一完成的第一时间便跑到加国和多多罗进行了友好的互动，言语之中多有自甘为仆之意。 但是已经无路可退的多多罗顾不得其他，在萨克拉门托体系的运转下，他挥师继续北上，庞大的力量横扫枫叶国，短短数月之内便将这片广袤而寒冷的土地完全吞并。 更多土地。 更多合成人。 更多信用币。 此刻，加国人口六十亿，指数，七十万。 即便占据了枫叶国的土地，可是巨大的雪球依旧在势不可挡的滚动，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一次永无止境的上涨，市场的氛围早已在无尽的胜利和膨胀中陷入了终极迷狂。 西海岸的萨克拉门托一片纸醉金迷，在巨大的核动力屏障笼罩下，无数人围在信用高塔边，盯着那永无止境上涨的指数，饮酒作乐，疯狂消费，狂舞不止，仿佛一切还在太平盛世。 上涨！ 上涨！ 还是上涨！ 更多土地！ 更多合成人！ 更多信用币！ 在近乎疯狂的欲望推动下，近十亿大军顺着冰冻的白令海峡，向地球的另一端走去。 而在地球另一端，一艘艘小型飞船正在雪地上快速向天空飞去，一艘接一艘的消失在茫茫雪空之中。而在就近的一艘飞船边，一群士兵正站的笔挺，护送着一群又一群同胞登上飞船。 而在一艘飞船边，一名年轻士官正在和一名身着军装的老年男子站在风雪中谈话。 “这样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年轻士官哀叹道：“这雪究竟要下多久，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们。” “不要去想不能控制的东西。” 老年男子冷淡说道：“把能控制的事做好，快点上飞船吧。” 然而年轻的士官并没有动弹，他说道：“李政委，如果我们现在离开的话，很可能会导致作战的失败，我还是希望留下来。” 李文看着面前这位年轻士官，淡淡道：“不用多言，你们的任务就是保存火种，这是上面已经决定的事情，去吧。” 年轻士官异常焦急，“可是北美的大军已经抵达白令海峡，再过几步。他们就要抵达我们控制的地方，如果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李文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这个道理他们永远也不会懂。不过，我会教他们明白的。” 沉默片刻，士官眼眶有些红，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政委，你应该和我们一起走。” 李文笑了笑，他帮士官掸去身上的雪片，温和说道：“你们的对手是未知和宇宙，远比我们艰巨。我是贪生怕死才会留下来啊，放心好了，相比他们，我更害怕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看不见的敌人？” “敌人无处不在。” 李文负手看着宇宙，感慨道：“大自然无法忍受真空，来自自然的思想如何能忍受真空。” 说罢，他用手指点了点士官的心脏，“以心驭术，永远不要让你的思想高地被欲望占据。” 51，巨大海岛 白令海峡那厚达几十米的冰面上，加国士兵蚁群一样铺满冰面。他们神色饥渴，手持武器，顺着这条古老的道路一直向前方走去。走着走着，时不时有人倒下来死去，被冻毙在无尽的冰海与荒原之中。 而在军队的中间，则是一座又一座新研发的悬浮炮塔。它们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而在那些悬浮炮塔中，一名名士官拿着巨大的扩音器，正在给行军的士兵们打气呢。 “兄弟们！你们想不想吃东西！？” 士官大声吼道：“五花肉，烤火鸡，葡萄酒，大列巴，汉堡包！！” 士官喊完之后，行军的士兵也跟着他喊。 “五花肉！” “烤火鸡！” “葡萄酒！” “大列巴！” “汉堡包！” 声震寰宇，好不热闹。 士官继续大声喊道：“走快点！天黑之前到达补给点，我们才有食物，无尽的食物！！” 加方的士官用食物来对手下的士兵进行诱惑打气，不过这一招的确有作用，对于这些合成人士兵来说，最匮乏的无疑就是食物。听见那些食物，士兵们在冰面上走的更快了，一边走一边喊着号子。 “五花肉！” “烤火鸡！” “葡萄酒！” “大列巴！” “汉堡包！” 不过，在他们行进至海峡中部之际，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造成的阴影遮住了下方一名正拿着扩音器大声喊话士官的脸，他发现眼前一暗，便抬头看去，发现了空中那根越来越大的黑点，那黑点在满是雪花的白色空中显得格外刺目。 “hat‘sthis” 士官喃喃说道。 话音未落，黑点便极速扩大，最终彻底笼罩在脑门上，不到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内，一根巨大的黑柱从天而降，直接将那名士官以及他所在的炮塔透了个稀巴烂。 悬浮炮台被巨大的动能击穿，爆出大团火光，火焰滚滚。士官被炸成碎片四处横飞，射在不少士兵的脸上。 坠落带来的巨大动能并没有仅限于此，在透穿了悬浮炮台之后，那黑色的圆柱继续向下，直直的将冰面击穿，一直在近几十米厚的冰层内刺到了底部才堪堪停下来。 待到滚滚浓烟散去，士兵们看见了冰层上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窟窿。 士兵盯着消失的炮塔，以及冰面上那巨大的黑窟窿，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之外。 随后，他们又听见了远处传来的的号子声。 “五花肉！” “烤火鸡！” “葡萄酒！” “大列巴！” “汉堡包！” 队伍太长，人太多，一个被透穿的炮塔并没有引发太多的注意，远处的士兵依然喊着口号，在冰面上大踏步向前。于是围观的士兵纷纷散开，继续喊着口号前进。 “五花肉！” “烤火鸡！” “葡萄酒！” “大列巴！” “汉堡包！”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几秒，冰层之中，黑色圆柱裂开，伴随着一声极其沉闷的爆响。 轰隆——— 巨大的火光从窟窿眼中喷射而出，直直喷到了上百米高，其光耀灼开了天空的雪云，更撕裂了士兵脚下的冰层，伴随着咔擦咔擦脆响，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现在冰面之上。 震动和火光终于吸引了所有士兵的目光，于是无数立在悬浮炮塔上的士官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敌——袭——” 十个黑点自空中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逐渐变大。士官们钻进了炮台之中，将炮塔对准了天空，士兵们也抬起枪支和炮弹，对准了天空。 所有武器开火，导弹和子弹不要钱一般向天空倾泻而出。 其中有很多炮弹击中了黑点，却无法撼动它们分毫，黑点连线路都不曾改变，便转瞬之间从空中落下，将炮塔砸成齑粉，士官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压成了肉沫。那些离炮塔极近的士兵，有的直接被砸没了，有的在巨大的质量面前，被压成了两截，上半部分还在冰面之上，下半部分却随着黑柱同时消失在了冰窟窿之中，断口整齐无比，甚至带着优美的弧度。 口号终于不喊了，即便是最笨的士兵也知道，大事不妙，他们丢掉武器，不要命的夺路而逃。 而后，落入冰层深处 的黑柱爆开，如火山喷发一般在冰面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有一声闷响，冰层剧烈颤抖，无数裂痕出现在这冰封数十年的海峡之上。 冰面裂痕迅速扩大，而在裂痕之中，则是无尽的火光，火光蛛网一般蔓延，绵延数公里不绝。 惨叫声中，无数士兵在火光之中被烧成灰灰，而更可怕的则是开裂的冰面，在爆炸的冲击中，冰面被撕裂开，形成一道又一道燃烧烈火的峡谷，而在峡谷之下，则是北冰洋汹涌的海流。二者相交，滚滚蒸汽从冰面升腾而起，在天空形成了巨大的云朵。 数万名士兵在堪比十级地震的震动之中穿越火海落入冰海，眨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过，这一切只是开始。 往上1000公里，一片漆黑的太空之中，数艘悬浮在地球轨道上空的巨型飞船缓缓调换位置，飞船的腹舱之下，打开一个个密集如蜂巢一般的舱口。 舱口伸出一排排圆形黑柱，黑柱闪烁着微光，在指令下达之后，便笔直的向下坠去，一开始，坠落的速度很慢，但是在推进器和地球引力的作用下越来越快。 最终巨大的质量在飞行之中化作庞大的动能，以十二公里每秒的速度穿过大气层，眨眼来到冰海之上。 自太空肉眼可见，从白令海峡为中点，向着两边无限延展，近万枚黑点从太空中落下，裹挟着无匹的能量落在冰面之上，将冰封近十年之久的海峡重新撕开。 另一边，北美作战指挥部。 报告很快被扔到了多多罗的桌子上，穿着军装的国防部部长在多多罗面前敬礼，说道：“sir，大陆使用了天基武器，将白令海峡完全撕开。现在我们的士兵损失惨重。” 多多罗一愣，发现来到了知识盲区。 “天基武器，那是什么？” “一种动能武器，从太空发射，具体制成手法暂时无法了解。”国防部长说道。 多多罗拿起文件，从头看到尾，脸色愈发难看。照片中，白色的冰面被撕开了一道又一道裂口，其下则是汹涌澎湃的海水，而在那些海面浮冰之上，依稀可以看见大批大批的尸体。 国防部长说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就算我们造了船，只怕还是会被他们阻止。” 多多罗放下文件，说道：“岂有此理，我们不能摧毁它的发射点么？” “其发射点位于一千公里深的高空，没有武器可以打那么高。” “我们的太空部队呢？”多多罗不悦的说道：“我记得我们也有很多飞船，不是么？” “没钱。” 国防部长小声说道。 “没钱？” 多多罗瞪大眼睛，“你没看见我这些年发了多少钱么？我记得你们的军费开支占了全部收入的百分之三十。现在你们告诉我没钱。” “不是我们没钱，是飞船还有造飞船的技术都被私人公司买走了。”国防部长试探的说道：“飞船的价格，已经被炒的很高很高了。” 多多罗一愣，没有吭声。 国防部长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所有的飞船产业，都在私人公司手里，官方是没有能力造飞船的，如果您想造飞船，最好和那些公司商量商量，说不定他们会帮我们。” 多多罗沉默半响，没有接这茬，他走到身后的世界地图前，拿起一根棍子在上面指了指，说道：“换个方向吧，既然白令海峡被毁，我们就登陆格陵兰岛，从格陵兰进攻欧洲，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将国内的兵力分配出” 话音未落，大门猛的被推开。 是国防部的参谋长，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匆匆摆放在多多罗面前。此刻，参谋长面色苍白如纸，他冷汗涔涔说道：“sir，格陵兰岛的海面遭到攻击，丹麦海峡被撕开。” 多多罗拿起文件一看，脸色顿时越来越差。 参谋长继续说道：“不仅丹麦海峡被撕开，就连巴拿马运河，都遭到了疯狂轰炸，从中间被撕开了一道几十公里宽的口子。” 作战指挥部里鸦雀无声。 对方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表现出来的能力让他们感到害怕。 良久国防部长颤声问道，“总统阁下，他们是什么意思？” 多多罗的心脏开始下沉，他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那次短暂会面，浓烈的不甘从他心底升起，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我们成岛了。” “成岛了？” “世界海上的孤岛。” 多多罗说道：“巨大海岛。” 52，插翅难逃 当北美发动对外战争之际，萨克拉门托体系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运转。更多合成人，更多信用币，更多信用币，更多合成人，更多信用币。如此循环，越来越多的生命被制造出来，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生命成熟，最快的时候，一天可以诞生一亿合成人。 市场在无限的膨胀中疯狂上涨，兴奋的情绪在北美的每一寸土地上沸腾。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变，则并没有第一时间传入内部。 只有一些眼尖的存在，发现市场内被打压多年的黄金价格，莫名升高起来。在信用币和人类挂钩之后，黄金已经失去了它的金融属性多年，并且一直处在下跌的状态，如今突然上涨，让很多人感到困惑。 伴随着金价的上涨，紧随其后的就是大军渡过白令海峡，一路打进亚洲的新闻。凯旋的消息传来，使得市场情绪进一步升温，广袤的亚洲意味着超级巨大的土地，而超级巨大的土地则意味着更多的合成人，毫无疑问，更多的合成人，更多的信用币。 在如此疯狂的情绪冲击下，各种极端的言论充斥着市场之上，例如一年打通欧亚，三年横扫世界，十年飞往宇宙，统治太阳系。 许许多多的人在网络上兴奋的讨论着世界统一后的治理手段，因为讨论甚至吵起架来。有些人甚至连药都不磕了，他们表示自己已经快要成为世界之王了，自然不能做嗑药这么没品的事。 可就在这一片兴奋的喧嚣声中，市场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它开始滞涨了。 大盘从以前的平均每天百分之二的速度，开始了不上不下的波动，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也从此前每天百分之十的速度，下降到了每天百分之一左右的增长，虽然还在涨，但是速度相比于过去，要降低了很多很多。 于此同时，伴随着上涨的停滞，随之放大的还有天量的成交量。尤其是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股票换手率，这一刻简直高的突破了天际。 然而这一反常再次被市场无视，胜利的喜悦已经让加国内的普通公民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头古脑的钻进市场。 而就在市场一片沸腾之际，加国总统多多罗的面前却一片寂静，他高座于信用王座之上，身前是一大批荷枪实弹的特工，那些特工面色冰冷，一言不发。 咕噜噜 多多罗听到了肚子里传来的声音。 那是饥饿至极的声音。 他已经有三天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也一点东西都没有喝了，嘴皮全干。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在不断提醒他的饥渴，他站起身，蹒跚走下王座。但是这一简单的动作让前方的特工立刻警觉，他们转身，冷冰冰的看着多多罗，说道：“总统阁下，请问您要去哪儿？” 多多罗用快要冒烟的嗓子嘶哑说道，“我要喝水，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吃喝算什么？” 特工只是冷冷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请您理解一下，我们必须要保护您的安全。除了这里，您哪里都不可以去。” 多多罗怎么相信他的鬼话，自从几天前美洲大陆通往其他大陆板块的线路被切断之后，他就立刻遭到了幽禁。既不让他会见记者，也不让他召开新闻发布会，甚至不让他和任何人联系见面。 他唯一可以看见的东西，就是杰诺布朗留下来的那些无处不在的显示屏，显示屏上，天量的换手率告诉多多罗，庄家出货了。这些人掌握着媒体，掌握着加国内部的话语权，将他幽禁在此的目的，无非就是害怕兵败的消息散播开来。可纸包不住火，兵败的消息迟早会被人知晓，到时，市场崩盘，而他们，却早已逃之夭夭。 那可怕的后果让多多罗不寒而栗，一百亿人口，严寒，市场崩盘，彻底断裂的萨克拉门托体系，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变天了，而这次变天的烈度将远超这个星球几十亿来年来的任意一个时期。面对如此可怕的变化，他身边竟无一可用之人，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力量。 巨大的不安在多多罗心底升起，几乎让他呼吸不能，他不要命的向外冲去，却直接被几名特工架着推回了王座，他们冷冷说道：“总统阁下，请保持冷静，不要让我们难做。” “你们要做什么！？我是这里的总统！！没有我，你们现在早就死在雪地里了！！”多多罗罕见的大喊道，他慌乱不甘，试图逼特工就范。 但是特工无动于衷，作为忠犬，他们清楚的知道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是谁，那些不知道的，早就被淘汰在了风雪之中。 多多罗见他们不吃这一套，便立刻哀求起来：“放我离开，让我和他们见面，相信我，我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你们不相信我的大脑么，我非 常冷静，非常聪明，一定可以带你们走出困境！” 面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张开手臂，冷淡的封死了所有的去路。 绝望的多多罗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后的几天，股市滞涨的更加严重了，成交量开始缩小。尽管新闻一天到晚宣传着军队节节胜利的消息，可是涨到了天际的黄金价格还是暴露了一些可怕的苗头。 更可怕是则是开始疯狂上涨的食物价格，一开始的时候，加国可以使用十个信用币购买一个面包，但很快，这个价格就开始飙升，以每天十倍的价格飙升，短短三天的时间就涨到了一万信用币一个。 其他的日用品同样以无比离谱的速度上涨，一杯咖啡十万信用币，一盒纸巾五万信用币，一瓶葡萄酒竟然被炒到了一百万信用币。一切好似回到了当初美元崩盘的那一刻。 而直到这时候，一些消息才在市场里扩散开来，生产食物和日用品的公司不知为何停产了，那些工厂的拥有者不知所踪。 从极度癫狂的狂欢到极度的恐慌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这一天，市场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坍塌，绵延十几年的疯狂上涨终于结束了。 巨大的雪球终于滚到了赛道的重点，北美大陆的土地再也不堪重负，整个萨克拉门托体系开始土崩瓦解。 合成人被造出，信用币被发行，被发行的信用币却完全追赶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甚至连它的万分之一也赶不上。 由于通货膨胀的极度加速，仅存的工厂银根断裂，再也无法正常工作。由于制造业和能源行业的停摆，那些胚胎几乎在被合成之后的不到两个小时便饿死在培养皿之中。 成批成批的胚胎和幼年合成人的死亡造成了通货膨胀的进一步加剧，信用币贬值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快到了近乎难以想象的地步。 一切完全颠倒过来。 良性循环变成了恶性循环。 让它繁荣的因子此刻也成了毁灭它的因子。 市场呼啸着从数万米的高空直坠而下，无数公司在这一轮崩解中灰飞烟灭，那些曾经让人趋之若鹜的信用币彻底沦为数字，一文不值。 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股价轮番腰斩，一次又一次崩盘，一次又一次熔断。 直到此刻，绝大部分人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哭喊着来到信用高塔前，向那位伟大的炼金术士祈祷，向他们的总统呼喊，希望他可以像过去一样，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帮助他们重振经济。 但是从前线蜂拥而回的合成人大军彻底打消了他们的念头，纸终究无法包住火焰，消息如同水波一样在北美的土地扩散开来。 原来，他们压根就没有胜利，相反，他们收获的是一轮惨败。海对面的人撕开了冰层，将北美通往外界的所有通道全部打断。 无法扩张，萨克拉门托体系就不能继续运行下去，萨克拉门托体系不能运转。加国内部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矛盾便瞬间爆裂开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假新闻给骗了。 “fakenes！！！” 这一瞬间，加国土地上所有人都爆发出巨大的愤怒，被欺骗的怒火直指加国总统多多罗。 “fakenes！！！” “fakenes！！！” “fakenes！！！” 潮水一般的游行队伍转瞬间聚集而成，熟练的不可思议，混乱而歇斯底里的大军裹挟着愤怒的口号向信用高塔冲来。 而这一刻多多罗已经在信用高塔被困了足足一周之久，一周内，他滴水未进，此刻已濒临死亡，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如果不是依靠自己的尿液和顽强的求生意志，他已经和他的前任一样，死在王座之上。 就在多多罗彻底失去希望等死之际。 突然，那些长期换班软禁他的特工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信用高塔。 弥留之际的多多罗看见了特工的离开，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跟着那群特工冲出了信用高塔。 信用高塔外，有一艘飞船正在接应这群监视他的特工。还有一大群人搬着箱子乱哄哄的往飞船里冲。那些是曾经的总统杰诺布朗搜刮来的宝物和家当，此刻成了特工们的私藏。 而在不远处，肉眼可见有好几艘飞船正在腾空而起，向着天空飞去，那些都是私人公司研发的飞船，想必那些第一时间得到讯息的大公司高层，此刻已经把财产变现成了切实可靠的物资，往太空逃难去了。 多多罗匆匆在地上啃了几口被踩的漆黑的雪，勉强振作一丝精神，步履蹒跚的向那艘飞船冲去。 一大群特工正神色匆匆的钻进 飞船，他们带着家眷和女人，大声吆喝着，神色慌张不已。 “等等我！” 多多罗在他们身后声嘶力竭的大喊，“等等我！！” 他冲到飞船边，不管不顾的向里面爬去。可一个黑脚印印在了他的脸上。 “下去吧你！” 一名特工匆忙把多多罗踢下飞船，多多罗滚落起落架，不慎撞倒了一名抱着箱子的特工，那箱子散落在地，各种金银器皿滚落一地。 那特工看见多多罗，不由大骂：“你怎么还没死，碍手碍脚的做什么！？” 多多罗抓着他的裤脚，绝望呼喊道：“带我走，带我走，别丢下我！” “瞎了么，没那么多位置！” 特工大骂，伸手就要去拾地上散落的金银器。 这时，飞船里几个人钻出来，大喊道：“别捡了别捡了，来不及了，那群暴民往这边围过来了！” 特工闻言脸都白了，哪里还敢捡地上的金银器，忙不迭的一脚踢开多多罗，往飞船里钻去，一边钻还一边说道：“您是总统，您得对这个国家负责，人民需要你！” 说罢，飞船的几个聚变引擎喷出气焰，轰隆隆的向天际飞去。只留下多多罗在原地被气浪吹的滚来滚去。 他落在脏污的雪中，目送飞船消失在天际，直到这一刻，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他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会对自己弃之如敝履，明明自己帮助他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无数疑问在多多罗心里翻滚，却无人帮他解答。他试图用理性去分析其中的症结，但极度饥饿的他大脑早已因为缺乏能量而宕机。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信用高塔外那高耸的院墙此刻竟然被完全撞开，无数在危机中破产的加国人狂呼着冲进了信用高塔，而更多的则是从边境线因为兵败而撤回加国内部的合成人士兵，这些合成人士兵已经在常年的嗑药和饥饿面前精神崩溃。过去，支撑他们战斗的无非是填饱肚子，而当这一要求都无法满足之际，他们便完全丧失了一切底线。 极度混乱和暴力的漩涡从这片大陆上冉冉升起，将文明存在的一切痕迹打碎抹消，带着各式各样情绪的人向信用高塔狂奔而来，有愤怒狂骂的，有痛苦哭泣的，有恐惧不安的，也有择人而噬的。 他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此起彼伏的人山，彼此践踏着，声势浩大如同海啸。 只剩一人的多多罗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疯狂，他受惊开始疯狂后退，在求生本能下，他手足并用向信用高塔跑了回去。 高塔内，螺旋的阶梯一路向上，他慌不择路的拾阶而上，而在他身后，就是洪水一般爆裂的人海，那些人用最原始的追逐着多多罗，追逐着这个唯一可以负责的男人，每个人都想抓住他，让他归还一切。 由于人数太多，他们组合在一起，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一大团不可名状的生物，这只生物由无数人构成，由最简单的情绪推动，填满了信用高塔的每一个角落，破坏着他们可以看到的一切。 终于，多多罗气喘吁吁的爬到了信用高塔的最顶层，他无路可跑，亦再无一丝力气。 但是在这里，在这座由理性构筑的高耸建筑顶端，他看见了理性的反面，那是漫山遍野的人海，无尽的人海，汹涌澎湃的人海。 那是精妙绝伦的萨克拉门托体系制造出的人海———狂奔的百亿人口！ 多多罗呆呆的看着这惊怖万分的一幕，随后，他便被身后那只疯狂的怪物追上。 无数双手握住了他的身体，无数张口咬住了他的肉体，鲜血迸发出来。 生命的最后一刻，往事开始在多多罗的脑海中倒带，最终倒回了童年记忆诞生的一刻。那一天，叫骂声和厮打声同样如此刺耳。 他趴在地板上，听着那疯狂的声音，看着厨房里的乱象，手里拿着美工刀，缓缓站起身。 养父正在厨房内殴打生养他的母亲。 外人和自己人的界限一时间如此清晰。 有种冲动在他心里冲撞，他本能的知道该怎么做。 然而事到临头，骑在母亲身上的那个黑影却站起身，转身直视多多罗。 幼年多多罗看见了面前那巨大的黑影，黑影的面庞他已无法记清，那是他第一次直面宇宙的疯狂，死亡旦夕之间。 鲜血从黑影指尖流落，他低头看着幼年多多罗，嘶哑问道：“你来做什么？” 多多罗看着手中的美工刀，看着地上鲜血，还有面前那膨胀的黑影，一时间竟无法说话。 “你的刀很不错。” 黑影说道：“给我吧。” 在扑面而来的疯狂前，多多罗缓缓抬起 刀。 将刀递给了黑影。 53，外星人和逐客令 漆黑的夜空之下，噼啪的篝火旁。故事从独眼机器人的口中流淌而出，他冷峻的叙述不杂一丝情感，但面条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着一丝不甘。 “是寒冷将这片土地变成了这副模样么？” 面条轻声问道：“我现在看到的这些人，最终是死于严寒和混乱么？” “非也，非也。” 机器人哼哼怪笑起来，讥讽道：“古人全部离开之后，这漫天大雪便宣告终结，那些赚的盆满钵满的人在太空中得以保存性命。而在冰期结束之后，他们便带着尖端的科技重新回到了这个星球，在一片混乱的废土上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其后的几百年，气候适宜，风调雨顺，让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们过的好不快活，你说，这场大雪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面条叹息感慨道：“天意虽难测，可也有仁慈的一面，如果我是他们，应当吸取教训，兢兢业业做事，老老实实做人才是。” “吸取教训，那你可真的太高看他们了。危机之后，富者恒富，穷者恒穷，乃至愈发极端，就连古人之地，也被裹挟其中，物欲横流，声色犬马，此之为何？” 面条沉默。 黯咄咄逼人的问道：“吾观此星球千年有余，未尝见一得善报者，公司将无辜之人带入世间，喝其鲜血，食其心肝，最后连绵千年而不倒，聚众作乱之人横行天下，最后竟高龄而死，他遵循的是什么道理？无德乱纪之人富可敌国，财富子孙累世用之不竭。有德守法之人却身无栖身之地，子孙尚不能诞生于世，这又是什么道理？戍边守关者死而无名，欺男盗女者天下皆知，好学有识者贫困潦倒，不仁不义者腰缠万贯，口无一物者夸夸其谈信徒如云，腹有锦绣者默默无闻乃至不得好死，这又是什么道理？倘若这世间尚有一丝天理，那么这丝天理，是邪非邪？” 面条还是沉默，但一旁的幽灵嗤笑。 “乱想。” 那个飘在篝火上，胸口空了一个大洞的幽灵此刻看起来有些不爽，他说道：“根本没有天理这种东西，这世界本就是一个不确定的战场，能够在其中攫取最大利益者便能存续下来，此乃丛林法则，黑暗法则，亦是宇宙法则，而身居其中，只需理性运用法则即可，其余无需多想。” 黯却没有在乎幽灵的脸色，它用机械音问道：“幽灵先生，此前你说，用理性就可以控制贪婪和恐惧，可是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没有比多多罗更理性的存在。 贯穿他的一生，我没有看到任何除却理性之外的因素。可是最后他却死于自己理性构建的体系，死于这个星球的疯狂和贪婪，那么，告诉我，幽灵先生，这又是为什么？” 幽灵一愣。 黯撑着自己缓缓坐了起来，问道：“为何这个星球上，最疯狂的事情，永远是那些自诩理性的人和民族做出来的，倘若用理性就可以驾驭这个世界，那么多多罗为何不能驾驭那群怪物，他有无数次机会发动清洗，但他一次都没有选择，此之为何？” 幽灵往后飞了一点，它恼火道：“如果我是多多罗，我早就杀光那群公司老板，如果我是多多罗，飞去宇宙存续下来的一定是我，如果我是多多罗，一定将所有好处攫取在自己手中，我一定要成为最富有的那个人” “那么。” 黯直接打断了幽灵的话：“驱使你行动的欲望，是理非理。” 幽灵骤然瞪大眼睛。 黯目光已转向了一边对面条，问道：“喂，高维生物，你怎么看？” 面条还没来得及说话。 突然，夜空被什么东西照亮。篝火边的三个存在纷纷抬起头。夜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极其明亮的光点。那光点闪亮了片刻之后，随即化作一丝光带，从高处落在地面。 刺目的光芒最终消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全身泛着微微粼光的家伙，那微光是它穿的衣服，整齐而没有一丝花纹。也来自它的头发，它的头发一丝不苟，整整齐齐的背在后面，看起来颇有威仪。不过除此之外，它的模样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个出场方式着实诡异非常。 面条惊讶的看着对方，幽灵躲到了火堆后面，暗中观察，唯有黯不咸不淡的说道：“今晚这是怎么了，异常生物开会么？” 那身披微光之人来到面条身前，说道：“你应该回到你来的地方去，这个星球即将开始下一轮演化，你这样的精神体在这里，将会影响我们工作。” 面条惊愕的看着来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自银河系中心星团，这个悬臂是我的辖区。”那个身泛微光的家伙漫不经心的说道，声 音不辩男女。 火堆后的幽灵探出头，壮着胆子讶然道：“外星人，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外星人！” 身泛微光的家伙看了一眼幽灵，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面条，说道：“刚过易折，你猛进于此，只怕不得好死，赶紧回去。” 面条神色微微有些哀伤，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问道：“你是外星人么？” “或许吧，以他们的视角来看。我栖身的文明盘踞数万星球，绵延数亿载不绝。”微光之人说道：“不过，我究竟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肯定很清楚。” 幽灵倒吸一口冷气，它忙不迭的从火堆后冒了出来，问道：“外星人，你们在做什么工作？什么的星球的演化？你是怎么来到这个星球的，是用什么技术，正反物质湮灭么，还是曲率引擎，银河中心有什么样的技术，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能不能告诉我？” 一连串的问题从幽灵口中问出，但身体泛着微光的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面条。 面条看了看夜色，为难说道：“可是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您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么？” “为何？”微光人问道。 面条：“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缘故。” 沉思几秒钟后，微光人在面条对面盘膝坐下，他手指天空，说道：“月之西沉，日之东升，你必须离去。” “好！”面条赶紧答应下来。 此刻，火堆旁坐着四个奇怪的生物，一个胸口空了一个大洞的幽灵，一个盘膝冥思的微光人，一个只剩半截的机器残躯，还有一个貌似正常的年轻少年。 半拉机器人看了一圈周围的听众之后，嘎嘎怪笑道：“过去已经过去，现在还是现在，未来尚未到来，懂我之言者无需多言，不懂装懂者无需多言，唯有懵懂质朴者尚且可以听我之言。 只可惜，人类的文字如同巨海之上一座狭窄孤岛，这言外之意，究竟几人可解。 喂，幽灵，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要将所有好处攫取到自己手中么，我告诉你，还真有人做到过。” 54，我是废物 空气中氤氲着职场造作的香气，阳光和煦的从窗口撒下来，令银伽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如果不是那个秃子销售唾沫横飞的吹嘘掩盖了屋外的鸟叫声，那么这个下午简直不能太完美。 “我们的团队可以说是太阳系最忠心，最勇猛，最果敢，也是反应最灵敏的团队了。从2980年建立开始，我们萨默安保公司在两十几年内服务了太阳系至少一百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没有哪一个不说好的呀。” 伴随着秃顶销售的话，屋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大群穿戴整齐的合成人雇佣兵站在办公室下面的训练基地里，打着鸡血一样喊着口号。 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看见一名队长打扮的模样站在数百人队列前，举着话筒大声问道：“可不可以！？” “我可以！！”雇佣兵们齐齐回答。 “你们强不强！？” 雇佣兵：“我很强！！” “你们行不行！？” 雇佣兵：“行行行！！” “可不可以！？” 雇佣兵：“我可以！！” “你们强不强！？” 雇佣兵：“我很强！！” “你们行不行！？” 雇佣兵：“行行行！！” “可不可以！？” “我可以！！” “我可以！！” “我可以！！” 可以可以的声音传到了安保培训的办公室内，尽管有着隔音玻璃，但是那强劲的声浪还是落在了银伽的耳中，令他微微皱起眉头。只听安保公司的销售经理得意说道：“如何，这些都是我们的战士，是不是非常有精神？” 银伽微微来了些劲头，他坐直身体，漫不经心的问道：“多少钱一个。” 年仅二十五岁的银伽戴着墨镜，黑发黑风衣，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无精打采。 安保公司的销售经理一听他说话，嘴巴都咧到耳根了，他说道：“每名战士的费用是一万信用币一个月，在业内可以说非常良心了。您知道的，我们都是甄选寒武纪最优质的基因来培育的战士，身体素质各项指标都是顶呱呱的” 话音未落，银伽直接打断了他：“你们的隐私保护措施怎么样？” “这个你们放一万个心好了，我开安保公司的，敢泄漏客户信息？”销售经理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罢，他就要去我外面找老板，想把这单子给签下来。然而这时，银伽却不依不饶的叫住了他。 “我问，你们的隐私保护做的怎么样？” 销售经理瞪大眼睛，心里咯噔一下。 银伽看了眼自己的女秘书，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您是来做什么的，究竟要不要安保人员。” 销售经理严肃的问道。 “你隐私保护做的好我们肯定要啊。” 银伽的女秘书安信说道：“可要是泄露隐私怎么办？” “要是泄漏隐私，我自己把公司砸了，满意了吧。”销售经理信誓旦旦的说。 秘书安信看了一眼银伽，银伽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安信站起身，来到了会议室正对的墙壁边，拢了拢自己的黑色长发，戴上了一双黑手套，随后伸手在投影仪上用力一敲一拉，投影仪被敲碎，一个黑色如眼睛一般的透明圆球被秘书从投影仪里扣了出来。 咕噜噜。 黑色圆球被安信顺着桌子滚到了银伽和销售经理面前，销售经理瞪着一双眼睛，脸瞬间黑了。 银伽拿起了那个黑圆球，淡淡道：“摄像头，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泄漏客户机密，你自己把公司给砸了。” 安保公司的销售经理激动了，他大声说道：“你们敢砸我投影仪！！” 他就要冲来，然而外面一直在观察的安保公司老板萨默急匆匆的冲进了房间，一把拽住了自家的经理，大声说道：“疯了，这里有你放肆的份么，快点给我下去！” 经理一看老板来了，赶紧收起了威风，惺惺的躲在老板身后，安保公司的老板萨默在银伽和他的秘书面前十分卑微的弯下腰，说道：“二位，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这摄像头嘛，也是必要的安保措施，您也懂得毕竟咱们这鱼龙混杂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人混进来您看” 话音未落。 啪！ 啪！ 啪！ 只听三声脆响，女秘 书连续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三份文件，不由分说丢在了安保公司老板面前，冷淡说道：“经过我们的调研，萨默安保公司有大量泄漏客户隐私的行为，你们拿客户信息放在黑市上交易，甚至将信用神殿高层动向卖给星际海盗，以及太空中的那些无信之徒，证据确凿。” 萨默不吭声，他拿起面前的几份文件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差，最后看到脑门上的冷汗瀑布一样流下来。 他盯着面前那个戴着黑墨镜的青年，想到此人的身份，不禁恨的牙痒痒却又不敢发泄。作为太阳系著名安保公司，他知道很多公司不知道的内幕。 银伽——信用神殿顶层的后裔，有传闻是当下信用神殿最高执行官葛若斯的侄儿。 不过和信用神殿那些到处发钱拉投资的多头党不同，此人酷爱做空项目，更爱挖各种公司的黑料，年纪轻轻就做空了十几家公司，在金融圈内可谓恶名昭著。 银伽慢吞吞的靠在椅子上，说道：“我个人嘛，还是比较仁慈的，隐私换钱，天经地义。你们怎么做都可以，但是想必你们也认得我，知道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说吧，私了还是公了，如果公了，这些文件只要一经曝光，你们公司的股价掉个百分之五十也是正常，指不定那一百多个被服务的高层也要来找你们麻烦” “私了！私了！！” 安保公司老板萨默忙不迭的说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尊瘟神给送走，就当交了一大笔保护费给信用神殿。 “嘿嘿嘿，蛮识时务嘛。” 银伽笑道，他对秘书安信比了个手势，安信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给萨默，她说道：“银氏风投很看好你们的潜力，想要入股贵公司，这里有一份入股协议书，你们自己看一下。” “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你们董事会自己商量一下，下个月之前给我们一个结果。”银伽说道，说完，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那份文件，萨默的表情和吃了一大坨苦瓜一样难受，这家伙如果是要信用币就算了，但是居然开出了收购股权的条件。 此刻正是萨默安保公司的事业上升期，熬了几十年才在太阳系熬出头，这倒好，刚刚要在行业里有点话语权，这家伙就找上门来了，还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甚至不给他商量的机会。 而更气人的是，他居然还拿这家伙没什么办法，即便不算信用神殿，就算是这家伙身后的银氏风投，也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银伽刚刚推门离开了会议室，铺天盖地的叫喊便扑面而来。 “可不可以！？” “我可以！！” “你们强不强！？” “我很强！！” “你们行不行！？” “行行行！！” “可不可以！？” “我可以！！” “你们强不强！？” “我很强！！” “你们行不行！？” “行行行！！” 那是安保公司正在训练新人，声音震的银伽脑瓜子嗡嗡响，他站在原地，不动了。 一旁的秘书安信看见银伽这幅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她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说道：“会计，咱们咱们是不是先回去？” 银伽没理会她，他转了个弯，快步向那群正在受训的绿眼合成人走去。安信捂住了脑门，咬牙跟在银伽身后。 银伽来到了那名拿着话筒喊话的雇佣兵身边，伸出手，缓慢却不容分辨的将话筒从他的手中抽过来，这一下队长没了声音，那群打了鸡血一样的雇佣兵也不喊话了，众人安安静静的盯着银伽，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萨默害怕出事，匆匆赶来，见银伽正盯着自己，他忙不迭介绍道：“这位先生是我们公司未来的股东，你们不要怠慢。” 一听是股东，在场的雇佣兵们赶紧弯下腰，向银伽鞠躬。 “咳咳咳” 银伽对着话筒咳嗽了几声，顿时周围的扩音器将他的声音放的老大。银伽对这个声音十分满意，他拿着话筒大声说道：“你们这群家伙，当中连个领头的都没有么？” “没有！！” 受到专业训练的合成人齐刷刷的回答，声音很大。 银伽又问道：“那你们需不需要领头的！？” “需要！” 雇佣兵大声回答，虽然不知道银伽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肯定的答复总是比否定的答复要更让领导满意，这些东西，他们心知肚明。 “大点声，我听不见！”银伽却十分不满的握住耳朵。 “需要！！”雇佣兵更大声回答。 “很好，今天，我就在你们所有人当中，选出一人做我的安保队长，每个月拿十万信用币的工资！！”银伽拿着话筒，中气十足的喊道。 每月十万信用币，这个数字把雇佣兵们吓了一跳，他们都是一些刚刚从合成人公司里选拔来做入职培训的新人，何曾听过这么离谱的工资数量，一个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位戴着墨镜，黑发黑衣的青年。 一旁的萨默也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银伽，他当然知道银伽很有钱，但是无法理解为何他要给在这群新兵蛋子中寻找安保队长。 只有跟随银伽时间最久的秘书安信无奈的捂着头，嘴里长叹一口气“又来了。” 银伽叉腰瞪眼，大声喝道：“但是！我这个人有独特的癖好，我喜欢诚实的人，作为选拔条件，我要你们大喊——我是废物！！你们谁喊的最响，我就把这份价值十万信用币工作交给谁！！！” 安保公司的一众合成人惊呆了，他们愣愣的看着银伽，活这么大，他们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但显然银伽是认真的，见周围半晌没有动静，他面色有些阴沉：“不叫是么，不叫的话马上都给我滚蛋！” 在失业的压力面前，一众雇佣兵打了个哆嗦。 其中有几人率先试探的叫了出来：“我是我是废物？” 声音参差不齐，充满疑问。 这让银伽十分不悦，他怒斥道：“大点声，你们没吃饭么？” “我我是废物！” 一名雇佣兵勇敢的战胜心理压力，大声喊道：“我是废物！” 有一个人率先喊了出来，剩下的人便立刻放下了所有犹豫，跟在他后面喊道：“我是废物！！” 声震四座，好不热闹。 但是银伽却对这样的声音并不满意，他瞪圆双目，用更大的声音反吼道：“都是娘娘腔么，这么没有气势，大点声！！” “我是废物！！！”雇佣兵声嘶力竭。 “大点声！！” “我是废物！！！” 没有人想错过十万信用币一个月的工作，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声喊道。 “大点声！！” “我是废物！！！！” “大点声！！！” “我是废物！！！！！” “大点声！！！！” “我———是———废———物———” 合成人雇佣兵把嗓子都喊哑了，声音几乎能把人耳朵都给震聋。一旁的萨默人都傻了，他站在原地张开嘴巴，嘴巴大的能塞进一个拳头。 银伽受到了感染，他激动的把墨镜摘了下来，一脚踩碎，随后用手一指秘书安信。 安信会意，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迷你音箱，给银伽放起了激情澎湃的音乐。 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雄壮的进行曲，银伽就像乐台上的指挥官一样，表情狰狞扭曲的踏足舞动，每次足尖重重点地，他都极有节奏的指着雇佣兵，几乎是咆哮的喊道：“谁——是——垃圾！！” 雇佣兵此刻也被音乐感染，大声跟在银伽后面吼道：“我———是———垃———圾———” “谁——是——畜生！！” “我———是———畜———生———” “你——们——行不行！！？” “我———们———不———行———” “谁——是——废物！！？” “我———是———废———物———” 55，困惑 雄壮的音乐声中，银伽不断的踏地打着节拍，而面前的合成人雇佣兵则不断大喊着“我是废物，我是废物”，声震寰宇。 不知道叫了多久，银伽终于跳累了，雇佣兵们也把嗓子喊哑了，他们同时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盯着面前拿名手持话筒的青年，期盼的看着他，希望他可以将那份价值十万信用币的工作交给他们其中的某一个。 然而银伽的注意力已经飘走，他注意到在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相貌平平的绿眼少年，他靠在一堆装备箱子上，冷眼看着远处的一大群雇佣兵，神色之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和疲倦。 银伽来了兴趣，他拿着话筒说道：“角落里那个。” 一众雇佣兵兴奋的骚动起来，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银伽口中角落里的那个究竟指着是哪一个。 即便角落里的那一个也不知道银伽究竟在叫谁，他依旧懒散无比的靠在箱子上，好似一块烂肉。 但银伽的秘书安信已经知道了银伽在叫谁，她重新戴上自己的黑手套，来到了瘫在角落里的那个无聊年轻人面前，随后，她伸出手，强行将那名瘫软的年轻人面前，强行把他拉到了台前。 “你叫什么名字？”银伽问道。 欧文一头雾水揉了揉被安信拉扯的肩膀，嘟囔道：“欧文。” 银伽点点头，“欧文是吧。” 他严厉的瞪起双目，责难道：“你为什么不喊！？” “喊什么？”欧文困惑的说道。 “我是废物。”银伽说道。 “我就是废物啊。”欧文纳闷说道。 此前，欧文是寒武纪生产的合成人，在耶路撒冷接受培训后交给了在火星的人造人公司贝克莱美。 然而伴随着贝克莱美的裁员，他被清除出了公司，回到了耶路撒冷重新等待发售。可伴随着半年前那轰动太阳系的火星防火墙崩塌事件，耶路撒冷倒牌，他便和自己同期的伙伴一起，被寒武纪以低价出售给了月球萨默安保公司，接受雇佣兵培训。 从贝克莱美被裁到耶路撒冷的倒塌和亲眼目睹地球的模样，此刻的欧文早已信仰崩塌，他不愿意再做出任何努力，只想赶紧从这个世界上解脱。 “嗯？”银伽皱起眉头。 一旁的安保公司老板萨默赶紧说道：“这人思想有问题，应该是火星那边被淘汰的残次品，我正准备退回火星，所以没有让他参与” 银伽却直接了当的抬手阻止了萨默发言，他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个毫无精气神的少年，说道：“欧文，你是废物么。” “肯定啊”欧文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会觉得我能做什么事吧” “那么废物，告诉我，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躺着不动。”欧文说道。 银伽挑眉：“你不想赚钱么？” “不够花”欧文嘟囔道：“物价太高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哪有躺着快活” “不够花你为什么不努力？”银伽质问。 “如果努力就不是废物那就不是废物了。”欧文平静的说道：“正是因为努力还是废物所以才是废物啊。” 他绕口令一般说出了一长串的话，令银伽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绕回来的银伽问：“那你做废物不知道羞耻么？” “总有人要做废物的。”欧文叹息：“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银伽闭上了眼睛，一旁的萨默感到很害怕，他伸手向欧文抓来，嘴上厉声骂道：“不知死活的家伙，等着被送回去烧成灰吧，妈的贝克莱美的机器人都比你勤快！” 欧文癞皮狗一样被提住，逆来顺受的保持着淡淡的司马笑容。 但这时，银伽却陡然睁开眼睛。 “住手！！” 他喊道，只见银伽眼角竟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可恶，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诚实的人，真是岂有此理，这份工作非你莫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安保队长。” 他按着欧文的肩膀大声说道。 一旁的萨默人都傻了，一众嗓子喊哑掉的雇佣兵眼睛瞪的滚圆，难以置信的看着欧文和银伽，不知道银伽此前轰轰烈烈的整那一出是为了干嘛。欧文也是一脸懵逼，他呆呆的微张嘴巴，痴呆一样立在当场。 不过，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没多久后，银伽带着一众人离开了萨默安保公司所在的月球城，进入了月球城的空港。一艘银白色的巨型飞船停泊在 空港的基地中。 它通体呈流线型，体长数百米，极为豪华。欧文跟在银伽身后，走上飞船，直到现在，他依旧完全处在懵圈的状态。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被选中，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是，十万信用币一个月的报酬，听起来的确相当诱人。 和他一起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大批雇佣兵，而这些雇佣兵看欧文的眼神则是异常不善，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刚刚从火星被调来地月工作的新人，陡然获得了这么高的位置，的确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面对这份不满，欧文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当下的状况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 好在周围阴森的目光没有持续太久，进入飞船之后，就立刻有人将欧文从队伍中拉走，不由分说的塞进一处消毒间，对他进行了全面的清洗和检查，里里外外都被强劲的水流冲了一遍，即便是最私密的角落也不例外。 冲洗完成后，有人又上来给他套上了衣服，都是面料非常昂贵的太空服，穿戴整齐之后，这才引着他前去和自己未来的老板相见。 当欧文重新见到银伽的时候，他正靠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那椅子周围摆满了各种音乐播放的元器件，有些元件看起来相当古老。虽然古老，但是其表面镶金刻银，显然价值不菲。 此刻银伽半躺在椅子上，耳朵上戴着巨大的耳机，手里正划着面前的一块投影屏幕，面色有些阴沉。 想到此前这家伙站在一群雇佣兵前放着音乐跳踢踏舞，欧文意识到，自己的新老板，或许是一名音乐发烧友。 当然，他不敢上前打扰对方，此刻银伽站满了人，那些人都异常安静，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欧文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做什么，也没有人来和他交接工作，周围的人也不看他，令他十分忐忑。 他只能模仿其他人，站在人堆里。只是周围所有人都是棕黑色眼睛的自然人，看见他一个透明绿色眼睛的合成人，纷纷皱着眉头，微微移步，和他拉开距离。 在椅子上翻了一会儿财报，银伽面色有些阴沉，他关闭了投影，问道：“这个月plg的销量下滑了百分之五，难以置信，怎么回事？” plg，欧文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儿听过，但是又有些不明所以。 一名男性自然人站了出来，说道：“「星辰」最近换了一名新的行政总裁，鲍尔森，你知道的，他这个人一向和我们不对付，他刚上任就把plg的信用评级从a+调整到了b一，这个举动导致大量客户抛售plg，评分低了，销量自然也就低了。” “你们有联系过他么？” “当然联系过了，但是星辰那边拒绝沟通，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评分回调。” “这么能的么？” 银伽将耳机一摘，漫不经心的说道：“多少年也没人敢下调plg的信用评分，他一来就要下调，谁给他的胆子。” 无人回答。 众人皆面面相觑，摇头不语。 良久，秘书安信站了出来，说道：“会计，我听说鲍尔森此人脾气太硬，不太好打交道，这种人能走上这个位置，可能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要不我们先缩一缩，过段时间再看。” 银伽斜了自家秘书一眼，随后挥挥手，说道：“安信留下，其他人离开。” 女秘书站在原地，欧文也老老实实的跟在其他人身后，向外走去。结果没走两步，他又听到银伽那懒洋洋的声音。 “对了，那啥，废物你也留下来。” 众人脚步一顿，目光纷纷转向欧文。显然此前萨默安保公司里闹的哪一出已经传遍了银伽的团队，他们都知道废物指的是谁。 欧文也不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站在原地。 身旁的人如同水流一样从欧文身边穿梭而过，很快，房间里就剩下了安信，欧文，还有银伽三人。 银伽站起身，在身边那堆音乐器材上捣鼓半天，终于捣鼓出一首音乐播放起来，那音乐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是异常柔和，也很好听。 “plg的信用评级现在还不是下调的时候。” 伴随着柔和的音乐，银伽半躺在椅子上翘着椅背说道：“如此温和的市场环境和我期望的不符，plg一定要大卖，也必然要大卖。我不允许任何人下调它的评分等级，明白么。” 银伽的声音相当懒洋洋，和他在萨默安保公司时狂热的模样判若两人，但是安信站直身体，大声说道：“明白，我这就下去处理。” “把这废物也带上。” 银伽指着欧文说道：“你跟他一起把这件事给料理了。” “明白！” 安信大声说道。 银白色的飞船离开了月球空港， 短短几小时后，便返回了地球。欧文还没有在飞船里把屁股坐热，就被安信带着坐上了悬浮车，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地球空港。 直到现在，欧文还是处在完全的莫名状态，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为什么脑门上多了一个任务。 安信坐在悬浮车内，戴着墨镜开着车，一边开一边淡淡道：“plg销量下跌，这就是你要处理的第一个任务。处理好了，算是通过了实习。我也好对会计交差。” 欧文：“你为什么叫他会计？” “因为他擅长看财报，不过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他擅长的事情很多，擅长看财报，擅长跳舞，擅长音乐，更擅长喜怒无常，兴趣转移的比什么都快，你不要看他现在对你感兴趣，半小时后他就连你名字都记不住。” 说着，安信微微拉下墨镜，用一双相当森冷且锐利的眼睛盯着欧文：“所以，这个任务你处理不好，就算会计对你感兴趣，我也能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相信我，这种事我处理过很多次，轻车熟路。” 欧文看着安信墨镜下的眼睛，这是一个容貌相当精致的女性，但是却无法用漂亮来形容，究其原因，或许欧文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什么女性气质，尽管五官十分标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刻薄和严厉。 “plg是什么？” 欧文小心翼翼的问。 安信：“你不用管，总之，星辰公司你应该听说过吧。” “没听说过。” “你可真够孤陋寡闻的。” 安信讥讽道：“那是地球最大的一家信用评级机构，他们最近换了ce一，那个ce一下调了我们家产品的评分，而你要做的就是让他把我们的评分调回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明白么？ 欧文没吭声。 “嗯？” 安信瞪了他一眼。 欧文下意识的直起身，点点头。 安信：“很好，我会给你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至于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手段我不管，但是要快，要效率，知道么？” 欧文还是很困惑，他又不吭声了。 “嗯？” 安信又瞪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讲话你为什么不回复？” “那个我可以问下，为什么是我？”欧文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他好几个小时的问题。 他完全不理解那个叫会计的家伙为什么选择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把这种看起来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来完成，要知道，他甚至刚刚和那家伙见面不到三个小时，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听欧文这么问，安信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说，躺着不动和信用币之间你选谁呢？” “躺着不动吧。” 欧文老老实实说道，他的的确确很喜欢躺着一动不动。 “嗯。” 安信一点也不意外，她说道：“去吧，做完这个项目，你的钱就够你财务自由一个月了，几天的工作换剩下的时间完全躺平，这买卖可不常见。” 56，PLG（上） 一个月后，地球，证券城。 这里曾经是欧洲的中心区域，如今则是信用神殿下辖最大的资产交易中心，其中遍布着大量的证劵公司和信用评级机构。 如同一条看不见的河流交通网络枢纽，每天都有数万亿的信用币从这座城市的网络中流通而过。 如果说天梯城是实体货物进出宇宙的进出口，那么证券城就是太阳系虚拟商品的最大交易地。 而因为这巨量的财富，证券城同样建设的无比庞大阔气。随处可见都是巨大而高耸的建筑，穿梭其中的则是无尽的悬浮车流，而在这些建筑下方的街道上，则是数也数不清的金属牛像，它们大大小小，怒发冲冠的坐落在每一栋建筑前方，象征着一往无前的经济。 而在这些大楼中，星辰公司的大楼无疑是其中最闪亮的建筑之一。在它的顶端，一个闪亮透明的星球标志缓缓转动，而在那标志之下，则是大楼最核心的会议大厅。 会议室内，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开会。 “经过最近的调研，我发现plg完全不符合现在的等级评分。” 一个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男人说道：“我提议，将plg的信用评级继续下调，从b一调至d一。” “d一！？” 会议室内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鲍尔森你疯了！之前你把plg的信用评级从a+调到b一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了，现在居然要调到d一，你知道d一那是什么水平么，那可是垃圾债券的水平！plg怎么说也不止垃圾债券的水平吧！” “怎么就不止！？” 鲍尔森，他拿起手里的一叠文件说道：“你们不知道，这几年来，太阳系合成人的还款能力正在以惊人的数量下降，优质的合成人数量越来越少，这可是我去火星调研后的结果！” 一名女秘书走上来，在每个参加会议的人面前都放上了一叠文件，众人阅读文件之际，鲍尔森说道：“现在如果不下调，迟早会捅出漏子。现在其他几家评级机构居然还对plg维持着原先的评级，简直难以置信，他们没有做过实地调研么？” 星辰的财务主管哈朗阅读完文件之后，淡淡说道：“鲍尔森你太急了，就算plg现在有问题，也得慢慢来，这么一个急转弯，你知道太阳系里有多少plg的投资者么，你知道plg背后的发行商会怎么看我们公司么？” 然而哈朗的话却引来了鲍尔森的反感，他咚咚咚的使劲敲了几下桌子，说道：“合成人公司是太阳系的支柱产业，plg一旦出问题，我们的支柱型产业就要出问题，到时候引发的后果你能承受的了么？你忘了当初北美海岛上那场空前绝后的大灭绝了么？难道你还想历史重演一遍不成？” 鲍尔森连续的发问让星辰的高层沉默不言，只能暗自交流眼神，而高管哈朗则翻了个白眼，靠在椅子中，盯着天花板，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后，星辰公司的首席分析师说道：“鲍尔森，这件事很大，事关公司声誉，我们先拟一个方案。你下午还要去市政中心开会，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和首席执行官商量一下，商量完回来之后再看我们的方案不迟。” 分析师的话说的滴水不漏，鲍尔森找不到反驳的余地，他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先去开会，等回来之后，你们将方案交给我。” 有关plg信用评级下调的会议结束，鲍尔森离开会议室，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他遇到了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装的合成人，他有着绿色的眼睛，手里拎着一大摞外卖盒，神色匆匆。 鲍尔森感觉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些外卖员基本上都把餐盒放在前台，由前台统一处理，今天倒是奇怪，居然直接送进来了，还送到自己办公室附近来了，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点过外卖。 于是他叫住了那名外卖员，问道：“喂，你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规矩么，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么？” 他语气之中颇有不满，外卖员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对不起先生，今天天下大雨，前台的小姐忙不过来，就让我们把东西送进来了。” 大雨。 鲍尔森看了眼窗外，的确，透明的玻璃幕墙外满是雨点，只是因为极佳的隔音而听不到一丝雨声，远在百米开外的前台，依稀可以看见前台小姐正忙碌的指挥着几名外卖员将星辰员工订购的中餐派发到各个位置。 鲍尔森脸色稍好了一些，他点点头道，“行，送完东西快点离开。” 说完，关门进入了办公室。 欧文抬起头，脸上的低三下四消失无踪，转而变成了浓烈 的厌恶。 手里一堆外卖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接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喂，安信。” “有进展了么？”电话那头的女人问道。 “我刚刚翻到了鲍尔森的行程表，他下午要去市政中心开会，我相信这是绝佳的机会。” “非常好，你需要什么？” 安信立刻问道。 “一辆耐撞的悬浮车，还有几根绳子。送到星辰大楼外面来。” “好，你动手的时候叫我，我会让人接应你。” 安信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欧文走进了电梯，一路向底层坠去，坠落间，他看见了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那个摄像头清清楚楚拍下了他的脸。 他突然明白了那个叫会计的家伙为何会选他来执行这个任务。毫无疑问，就算事情被曝光，责任也会被推到他的头上。 该死的自然人。 欧文还记得火星上那个强迫自己当众出丑的黄金面具男，那笼罩在整个火星上空的谎言，还有把他们当猴子耍的耶路撒冷高层。欧文对任何自然人都没有好感，如果能让这些自然人死翘翘，那么这无疑能为这乏味的太阳系生活增添不少趣味。 安信的效率很高，很快就为欧文送来了他需要的悬浮车，欧文驾驶着悬浮车在星辰大楼外静静等待着，没多久，一辆黑色悬浮车从星辰大楼的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此前一个月的蹲点调研让欧文摸清了鲍尔森的座驾，他驾驶着悬浮车缓缓的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的在证券城不快不慢的行驶。 渐渐的，路上的车辆变多起来，甚至到了有些拥堵的程度，加上这场夏季的暴雨，证券城的悬浮车堵塞在空中疯狂的按着喇叭。雨水顺着车身流到灼热的引擎边缘，被蒸发成浓烈的水蒸气，弄的视线好不模糊。 鲍尔森急于开会，命令司机离开拥挤的主干道，试图从小路离开。 即便是证券城这样豪华的城市，其中也避免不了藏污纳垢之所，而这些地方，多半存在于纵横交错的小路之中，牛皮癣一样的荧光广告牌贴的到处都是，身体被改造的合成人蹲在城市的霓虹灯牌下抽着电子烟，商量着不可告人的阴暗计划。 光洁闪亮的黑色悬浮车从天空划过，引得下方吸烟的合成人在雨水中不屑又嫉妒的喷出烟雾。尽管是白天，可这地方的氛围就像半夜一样阴森，鲍尔森看着周围的景象，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快点，快点，我急着开会呢！” 鲍尔森看着表说道。 “好好好。” 司机连连点头：“你放心，肯定准时把你送到！” 话音刚落。 轰！！ 只听一声巨响，鲍尔森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在后座翻腾起来，那个刚刚答应他的司机被撞的唾沫鲜血横飞。 街道下方抽烟的合成人尖叫起来，一辆粗壮的消防车头从一处霓虹灯牌处探了出来，精准的顶在一辆路过的黑色悬浮车腰身，直接将那辆黑色悬浮车顶在了对面红砖墙的老式出租屋上。 伴随着尖叫和巨响，巨大的力量让黑色悬浮车半个车身都陷进了砖墙之内，在尾部引擎的推动下，黑色悬浮车足足向前面划了几十米才停下来，在墙上划出了一道几十米长的豁口。 雨水落在破损的车头上，浇出浓烈的烟雾。 欧文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豁口看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浓烈的兴奋感，这兴奋感此前从未体验过。他将绳子系在腰间，拉开悬浮车门，翻身拉着车门跃到车顶。 远处几名抽烟的合成人看见欧文从车里跳了出来，倒吸一口冷气，那碧绿的眼睛分明也是一个合成人。 车顶上，欧文一跃而下，落在被撞开的的砖墙上，砖墙后的是一名居住于此的合成人女郎，她大概是的卖肉的，有着蓝色的眼睛，满身的纹身，头发凌乱的躲在被子后面，搂着光溜溜的肩膀，瑟瑟发抖的看着他。 对那名待机的女郎吹了个口哨，欧文慢悠悠的走到了黑色悬浮车前，此刻，那辆悬浮车已经彻底翻了，年过半百的鲍尔森正艰难的从破损的窗户里爬出来。 他满脸是血的抬头看着欧文，看到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愕然道：“是你？” 盯着鲍尔森看了几秒，欧文翻身跳到了主驾驶室，司机还没有死，他大概肋骨断裂了，正卡在座椅上，哀嚎不止。 欧文捏着他的脸转过来一瞧，看见对方有着棕色的眼睛，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就刺进了对方的眼珠里，使劲在里面转了起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惨叫声让鲍尔森魂飞魄散，使劲的从车里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没跑两步，粗大的绳索便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欧文将鲍尔森扑倒在地，他兴奋不已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三下两下将鲍尔森捆了起来，随后背着他，跳回了自己的悬浮车。 将猎物扔进副驾驶后，欧文驾驶着悬浮车扬长而去。 57，PLG（中） 十几分钟后，欧文驾车来到了巷子深处的一处屠宰厂房附近，这里是他之前问安信要钱租借下来的地方，也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居住的地方，看起来的确派上了用场。 厂房电子大门洞开。 欧文拖着被绑成了粽子的鲍尔森钻进了厂房，厂房内到处都是悬挂牲畜尸体的勾子，还有很多用于切骨的机器和流水线。 鲍尔森被安顿在椅子上牢牢绑好，欧文伸手拽下了他嘴巴上的绳子。 “你疯了么！？” 绳子刚刚松开，鲍尔森便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你敢这样对待我！对待一个自然人！！？” 他暴怒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里到处都是监控，ssp很快就会找到你，然后抓到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快点放了我，否则你没几分钟好活了！！” “嘘。” 欧文把手比在嘴唇上。 鲍尔森一愣，随后打了个寒颤，不再乱喊。面前这个绿眼合成人的神态，活脱脱的一个亡命之徒。 “刚才我干掉你司机的时候，突然找到了一种别样的快乐，看着自然人的鲜血烫在我的手指上，我觉得内心无比充盈。”欧文轻声说道：“不得不说，可能我天生就是来干这个的。” “啊？？？” 鲍尔森震惊：“你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 欧文老老实实的说道，他嗅了嗅指尖的鲜血，那味道让他心旷神怡。这一刻，他决定不去管什么鸟会计不会计，先爽一下再说。 四下看了一眼，他看到角落里有一根巨大的钳子，那钳子估计是用来给动物剪筋的，异常粗大。他拾起钳子，来到鲍尔森面前，一脚踢倒了椅子。 鲍尔森倒地，手露在了背后。 欧文将钳子夹在了鲍尔森的左手手掌上。握住了后面上把手，夹住五根手指。 这一下，鲍尔森几乎吓坏了，他大声喊道：“是plg，是plg是不是，你是不是因为plg来的？？” 夹子停在了鲍尔森的手背上，尽管已经决定爽一下，不过这些天那个叫plg的东西一直萦绕在他耳畔，让欧文很是好奇，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附身贴在鲍尔森脑袋边看着他的眼睛。 “什么是plg？” 鲍尔森倒在地上，侧头看着身后那钳子锋利的锐口夹在手背上，再看看脑袋旁边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不由恐慌异常的吞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pplg全名合成人养育贷款担保，是由银氏投资集团在十几年前研发的一款金融衍生品。” 欧文想了一下，摇摇头，“听不懂。” 鲍尔森一见欧文摇头，立刻大声说道：“你每个月都要交养育贷款，是不是！？” 这个欧文懂，也是他的切肤之痛。也是每个合成人生来背负的枷锁，他冷着脸点点头：“是，太阳系人都知道。你说这个干嘛，你能帮我取消养育贷款么？” “这个我取消不了，这是合成人公司的事。” “那你说你呢？” 欧文淡淡道，复又站起身，准备先切半根手掌下来爽一爽。 “你先听我说完！！” 见欧文站起身，鲍尔森急了，语速极快的说道：“简单来说，plg就是将成千上万名合成人的养育贷款打包制成商品出售给投资者。 该担保规定，只要合成人可以正常还款，合成人公司每年都会支付相当数量的利息给投资者，但是一旦合成人无法正常还款，投资者将承担其中的绝大部分风险。” “哈？”欧文一时半会儿没听懂。 鲍尔森连珠炮一样说道：“由于合成人必须还款，也必然还款，这导致plg一直都是市场上非常受青睐的金融产品。但是就在最近一段时间，经过调研，我发现很多合成人选择了自暴自弃，开始放弃工作” 欧文顿时不爽：“你提我干嘛？” 一边说，他一边收紧了钳子。 顿时，锋利的切口割开了鲍尔森的手背，深可见骨的伤口中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鲍尔森尖叫道：“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该死，居然让合成人来暗杀我，你这家伙，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欧文笑了，这感觉简直太棒了。 他饶有兴致的停手，问道：“行，你继续说。” 鲍尔森眼眶通红，他强忍剧痛咬牙说道：“总之，有很多合成人选择不工作，不上班。导致plg里面的很多贷款变成了坏账，变成了劣质贷款！” 欧文：“嗯哼。” 鲍尔森：“但是变成劣质贷款之后，plg的信用评级依然保持在极高的水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欧文：“意味着什么？” 鲍尔森：“意味着有大批大批的投资者依然会不停的买入plg，为了制造出更多的plg，合成人公司就会努力的生产合成人，因为更多的合成人将意味着更多的贷款。更多的贷款就意味着更多的plg。 可是现在耶路撒冷公司已经倒台了，现在生产出来的合成人根本没有十几年前的合成人那么优质，他们根本不具备还款能力。 这导致市面上流通的plg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烂帐。这些东西，你懂不懂啊！” “你吼你呢？” 欧文淡淡道，再度握住了钳子柄。 但这一次，鲍尔森竟然没有选择屈服，在钳子的锋利之下，他竟大骂道：“臭小子，你还不明白么！？如果这个链条一直存在，公司就会源源不断的生产出合成人，因为他们已经和金融公司勾连在一起。而他们生产出来的合成人，都和你一样。甚至连你本人，可能都是这个链条的产物，你明白么！？” 欧文微微一愣，手里的钳子停住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欧文脸色一变。他想过ssp会来，但没想到ssp会来的这么快。这下好了，还没等到安信说的那些接应过来，他就先被ssp抓到了。 听见外面传来的警笛声，鲍尔森喜极而泣。如获新生。 砰砰砰！ 外面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欧文没有开门，他面色变换数次。 鲍尔森结结巴巴的向欧文提议：“你不跑么？” 话音未落。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 仓库的铁皮大门被撞开。 几辆ssp悬浮车从门外疾驰而入，撞烂铁门。 而后，大批大批的ssp从悬浮车内跳了下来，将事故现场团团围住。 “干什么！？” “举起手来！” 十几名ssp纷纷举起电击枪，对准了夹着鲍尔森手掌的欧文。 “别开枪！！” 鲍尔森大喊道。 而后，他盯着欧文，恳切说道：“你放开我，我会在ssp那边为你求情，相信我，你还年轻，不要把生命浪费在” 卡擦！ 欧文漠然双臂用力一夹。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 “啊！！！” 鲜血喷射而出。 鲍尔森半只手掌硬生生被切落在地。 自然人的惨叫落在欧文耳中，如同仙乐一般悦耳。被ssp抓到是死，被遣返回火星也是死，同样是死，不如先爽一下再说。这么想着，他抡圆巨大的铁钳，如同一个优秀的棒球手，想对脚下的脑袋来一记本垒打。 然而，还没等钳子落在脑袋上，数道电流先落在欧文身上，把他电的浑身抽搐，扑倒在地， 58，PLG（下） 当欧文从麻痹中苏醒之际，眼前的景象已经切换。此刻的他正坐在一间昏暗却洁净的房间内，面前是一张光滑的木桌，木桌的对面坐着一名外表干练的西装女人。她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支燃烧的女士烟，冷冷的盯着欧文。 欧文纳闷的动了动手臂，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铐了起来，动了几下没挣脱，他困惑道：“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死了么？” 安信吸了一口烟，在黑暗中吐出烟雾，她叹道：“猫找猫狗找狗，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性情居然这么暴虐。” “唔” 欧文嘟囔道：“有你这么说你老板的么？” 啪！ 安信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我有让你弄伤鲍尔森么？你的任务是恢复plg的信用评级，不是在证券城乱杀无辜，你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很恶劣的后果。” “呵你不是说不介意我用什么手段么？怎么，自然人说话都这么不算数么？”欧文故作委屈的说道。 安信语气为之一滞，“你”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可没钱赔偿你。” 欧文干脆说道：“要杀要剐要背黑锅随便。” 说完，他便靠在椅背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盯着欧文看了一会儿，安信站起身，掐灭烟道：“哼，无药可救的东西。以后有你受的。”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了昏暗的房间，将铁门重重的摔在身后。 安信离开了，欧文困惑的看着面前的桌板，ssp没有杀死他，安信似乎也没有惩罚他的意思，这是做什么？ 难道他的罪行还不够严重么，杀死一名自然人司机，剪断了太阳系一家超级公司高管的手掌，这份罪行只怕足够他在火星大气层里火花几百次还不够。 还有，这昏暗的地方究竟是哪儿？ 欧文举目四看，整个房间平整光滑的没有一丝凸起，四面的墙壁隐隐泛着一些透明的光芒，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砰！ 身后的大门又开了。 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推车声，一名身着黑白相间制服的ssp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小推车上盖着银色的餐盘，不明所以。 欧文困惑的看着对方，而那名女ssp并没有理会他。只见她走到桌子前，将银色的餐盘缓缓的端上桌子，并且在欧文面前揭开。 香气扑鼻而来，盘中竟然装着一块被烩的近乎完美的牛排，它通体红褐，在浓稠的汤汁中冒着腾腾热气。 显然，这是欧文完全不曾尝试过的食物，他此前也只在杂志上看过这种东西。从来没想过这东西为何会被放在他的眼前。 “这是干嘛？”他问ssp。 但是ssp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推着小推车就出去了。 然后，后面又有一辆小推车被推了进来，同样的银色餐盘，同样的女ssp，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餐盘揭开，里面放着一只被烤的焦黄的烤鸡，浓烈的肉香在房间里溢散。 唾液在欧文的口中疯狂分泌，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馋。一生只吃过面条的他何曾见过这么多精美绝伦的食物。 送完烤鸡的女ssp又出去了，然后更多的ssp进来了，他们带着酒精炉和九宫格铜锅，那铜锅里满满都都是沸腾的红色液体。一盘盘的肉卷蔬菜海鲜豆制品被送了进来，甚至还有人在欧文面前摆上了一长排的酱碟。 欧文人都麻了，他不知道安信究竟想干嘛，这是打算把他铐在椅子上然后在他面前大吃特吃把他给馋死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死法未免也太离谱了。 那些ssp压根没有停的意思，一连往房间里送了无数肉类，水果，甜品，甚至在欧文鼻子下面摆了一长排昂贵的酒水，直到把房间里塞的满满当当。 空气中弥漫着沸腾的香气和咕嘟咕嘟的声音，此刻欧文依然被铐着，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堆积如山倒美食，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终于，食物送完了。 一名ssp轻轻的按开房间里的灯带。 墙壁被照亮，欧文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墙壁是透明的，而就在透明的墙壁另一边，则同样关押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被他绑架后剪断手掌的鲍尔森。 此刻鲍尔森那断掉的手掌被重新接上了，他手上包着纱布，表情苍白痛苦的坐在一张椅子上，脚和椅子被铐在了一起。 尽管欧文可以看见鲍尔森，但鲍尔森并不能看见欧文， 二人中间的隔墙是单向透明玻璃设计，除非两边亮度相同，否则鲍尔森永远也看不见欧文。 喀哒。 鲍尔森的房门开了。 安信拿着一叠文件，款款走进鲍尔森的房间，坐在了他的对面。 鲍尔森看见安信出现，顿时愤慨的嚷嚷道：“喂，你是这里管事的么？” 安信不吭声，她优雅的靠在椅子上，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鲍尔森扭动几下，喘着粗气说道：“我是受害者，你们居然给受害者脚上加上了脚镣，你们是什么意思！？” “简单，我们不希望您离开这里。”安信淡淡道。 “什么！？”鲍尔森震惊，“你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有多少事情要做么，你知道还有多少工作等着我处理么，快点放我出去！” 安信慢条斯理的翻着文件，悠哉悠哉。 鲍尔森更急了，他对着房间的监控记录仪大喊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要求申诉，我要见我的律师！” 连续喊了好几遍，也没有人出现，鲍尔森的房间内，只有安信一人而已。 这时，欧文才缓缓回过味来。 安信当时说派人接应他，但是没说让谁接应他。可现在看来，接应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些ssp。 他看着面前的几个ssp，他们一个个倒着白手套，面色肃然的站在原地，和房间内戴着黑手套翘着二郎腿的安信形成鲜明对比。 他吞了口唾沫，好像一名兴致勃勃掀开宝库薄薄防水布的探险者，却发现防水布下巨兽漆黑的指爪。 “别白费力气了，鲍尔森。时间宝贵，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把plg的信用评分恢复，并且上调到s+，我就放你离开，你想去哪里可以。” 安信慢吞吞的说道：“如果你拒不执行的话，那么很遗憾，这座监牢就是你未来这几年来看到的全部。” “你这是非法拘禁！”鲍尔森震怒：“你不怕这件事被曝光么，我的公司必然会寻找我，他们不会不管我的。” 安信拿起一个遥控器，遥遥一点，墙壁上亮起了一块投影。投影中正在播放一段证券城的地方新闻，新闻中的播报员读着稿子：“近日，我市发生一起恶性车祸，在城市西南的劳工区，一辆天王悬浮车不慎撞上了消防车，消防车司机当场死亡，据悉，该天王悬浮车的驾驶者为星辰公司的ce一亨利鲍尔森，现在，鲍尔森已被ssp拘留，等待进一步处理。” 鲍尔森看见这则新闻人都傻了，他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新闻破口大骂道：“混账，你们敢诬陷我，你们竟敢诬陷我！？我被剪断了手掌，被凶手撞死了司机，你们居然敢倒打一耙我是凶手，你不怕我的人调用监控么？？？” “监控都在ssp手里，或者说都在我们手中。”安信淡淡说道：“世人多对弱者报以同情，无论这同情虚伪与否。你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撞死别人才是正常的，怎么会被弱者偷袭呢。普通人不会在意你去了哪里，他们对你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会为你伸张正义。 至于你公司内部的事务，此时已经由财务主管哈朗代理，我想他不介意坐上ce一这个位置的。哈朗一直对plg信用下调持反对态度，他是一个优秀合作者，如果你不愿意调回plg的评分，我相信会有识时务的俊杰。” 鲍尔森头上冷汗直冒，他面色苍白的重复：“我要见律师，我要见律师，我要见律师” 安信摇摇头，“你关注金融市场太久了，鲍尔森，好几年前，议会就已经通过了修正案，在重大案情下，ssp有权保留嫌疑人请见律师的权利，而不幸，这个案情重大与否，由ssp说了算。” 鲍尔森石化一般站在原地。 安信拍了拍手，在欧文的审讯室内，一名ssp上前，解开了欧文手里的镣铐，随后，开酒的开酒，切牛排的切牛排，甚至有一名女ssp为欧文系上了餐巾布。 “请用。”女ssp将一双筷子塞在了欧文手中。 欧文呆呆的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随后，在肚子疯狂咕噜咕噜的催促下，他再也不顾其他，抓起筷子，在火锅里疯狂的搅动起来。那牛肉甚至还没有烫熟就被他塞进嘴巴，他抓着桌上的食物，不要命的向嘴里塞去。 吃着吃着，光线逐渐变亮，最终，鲍尔森房间和欧文房间里的光线持平，单向透明玻璃的功效失去。 鲍尔森看见了玻璃对面的盛况，那个肇事凶手，那个剪断他手掌的合成人，此刻竟然像皇帝一样坐在审讯室内，面对着几十道大菜，蹲在椅子上，大吃大嚼。十几名ssp站在他身边，为他倒酒切菜，忙的不亦乐乎。 如此景象骇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他如此模样，安信适时将手里的文件推到了鲍尔森面前，说道：“这是我拟定的一份plg信用保证协 议，只要签了这份协议，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继续回你的星辰做ce一也未尝不可。如果不签，那就只有麻烦你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了。” 59，太阳系 欧文坐在桌子前狼吞虎咽，桌上的美食愉快的让他几乎可以把舌头都吞下去。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多久，安信便去而复返，她对一旁的ssp试了个眼色。 ssp便上前，缓慢坚定且不由分说的拿走了欧文的筷子，欧文吃的正开心呢，被拿走筷子理所当然想要发火，可是看见安信那张冷酷异常的脸，他瞬间清醒。 “走吧。”安信说。 欧文看着另一个房间里尚被锁在椅子上的鲍尔森，他脸色苍白，眼睛瞪的极大，和欧文隔着玻璃对视，眼中中爬满了愤怒与不甘。那愤怒看着欧文心底有些发怵。 “他呢？”欧文问。 “要你管？”安信看起来有些烦躁道：“走不走？想在这等死么？” 欧文不再多问，尽管他潜意识里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杀死了一名自然人，弄伤了一名自然人高层。在一通大吃大喝之后还被放出监狱，而被他弄伤的那个人却坐在监狱中，脚上戴着镣铐。 不过既然这些人没有任何追究他的意思，他当然不会矫情，当即快步流星从敞开的大门走了出去。 监狱外，安信和欧文坐上了返程的悬浮车。他们顺着证券城的城际通道向城外的空港驶去，一路无话，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空港外停泊的那艘银白色巨型飞船前。 经过一系列的搜身和清洁过程后，安信和欧文最终得以进入飞船内。穿过层层叠叠的安保人员，欧文重新见到了银伽。 此刻银伽正穿着一身黑色的舞蹈训练服，带着一群穿着白色舞蹈训练服的男男女女，在飞船核心区域排练。 只见银伽整个人倒立在地上，以手撑地，他的核心十分稳固，支撑着他足尖对天，气息丝毫不乱。 汗液从他下巴倒着流下来，顺着头发落在地面。一旁穿着训练服的少女仔细用手绢帮他拭去地上的汗滴，场面竟然有些庄严。 倒立中，银伽眼珠微微一转，看见了立在门口的欧文和安信，便询问道：“评分调整回来了么？” 安信摇摇头，叹息道：“很遗憾，鲍尔森此人态度相当强硬。即便我开出了最优厚的条件，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在协议书上签字。” 银伽闻言笑起来，说道：“这么死硬的空头么，我挺喜欢他的，你知道的安信。在太阳系，这种诚实的人可不多见了。” 安信呆滞了片刻，问道：“会计，鲍尔森没有签字，plg的信用评级要怎么办？” “没关系，星辰公司的财务官哈朗私下和我联系过，说不希望鲍尔森回归，为此他愿意主动为我们提供信用恢复的服务。信用评级的暂时已经解决了。” （银伽倒立在地面，缓缓打开腿，他的腿在空中展开一字马，平整的就像尺子量出来的一样。当然这个动作在欧文看来多少有些古怪，尤其是双腿中间的凸起，总之让人有艺术之外的联想。） 欧文别过头去。 “是么？”安信看起来有些沮丧，她问：“既然这样，您觉得鲍尔森怎么处理比较好？” 银伽：“先关着他吧，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今后有的是用到他的机会。” 说完，他双腿收起，整个人由倒地变为单脚站立，他把另一只脚别在脑门上，瞪大眼睛说道：“对了，几天之后是太阳系的新年祭，公司的人都要过来，明白么？” “明白。” 安信大声说道。 稀里糊涂的离开训练室，欧文不确定的问道：“那我这算是，实习通过了么？” 他心里还惦记着银伽答应他的十万信用币一个月的工资。 安信斜了欧文一眼，问：“审讯室里的大餐好吃么？” “好吃。”欧文点点头。 “那么现在你觉得躺着不动和信用币你选谁呢？”安信又问道。 欧文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何要总是问他这样的问题。他犹豫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但是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安信脸色微冷道：“看来你还没有通过实习。” 说完，安信招了招手，左右立刻两名安保人员冲上前来。 两名安保人员立刻抓住了欧文的胳膊，令他动弹不得。欧文挣扎两下，没有挣脱，对安信怒目而视，问道：“你要干嘛？” “你不是喜欢躺着么，那就躺着吧。” 安信吩咐左右道：“饿他几天。” “是！” 两名安保人员轻车熟路的把欧文带到飞船底舱的一处密室前，不 由分说将欧文推进了密室。伴随着大铁门轰然关上，欧文扑到铁门前，大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安保人员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将欧文丢进密室之后，立刻离开。 密室里没有光，漆黑一片，欧文走了两步便撞在一块硬物上，摔倒在地，下巴磕出了血。 “该死！” 倒地的欧文破口大骂：“该死的自然人！” 骂了一会儿，他恼火异常的咬住自己的手指，脑子里忍不住幻想着将安信和会计大卸八块，砍成肉泥的画面。 不过这些东西只能停留在脑海之中，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实施任何计划的能力。 一束微光照射在他脸上，也照亮了密室。 密室里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除此之外，还有一颗镶嵌在墙壁上的漆黑眼睛。那眼睛似乎是一个投影。密室内唯一的光芒就是从那眼睛里照射出来的。 投影落在欧文身后的墙上，投影中，是几个正在唱儿歌的合成人小孩，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工业生产出来的零食和玩具，欢快的唱着儿歌。 “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有信用币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要怀疑。” “不要怀疑。” “你的一切都可以用金钱购买。” “有钱就有了自由。” “有钱就有了幸福。” “有钱就拥有了一切。” “快行动吧。” “快行动吧。” 欧文陡然瞪大眼睛，这一幕立刻让他想到了当年耶路撒冷公司的宣传，让他想到了马永振那铺天盖地的演讲，而那演讲和宣传早已被现实证明是虚假的，无用的。 他死死的捂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后退，退到房间的角落里，将自己蜷缩起来。 投影里的儿歌不停循环，不停循环，充斥着他的周围。欧文眼睛瞪的大大的，努力不去听它。 但是声音无孔不入，儿歌结束后，投影里播放起了电视剧，电视剧题材大同小异，一个女人因为贫穷看不起一个男人，男人努力奋斗赚到了足够多的钱，娶了更好的女人。或者丈母娘因为没钱看不起女婿，女婿通过赚钱让她折服。 电视剧结束后又是各种广告，铺天盖地，一个丑男因为购买某某商品而迅速变帅，一个丑女因为有钱去医院之后变成美女，一个老年人购买了保健品之后迅速恢复青春，一个残疾人因为购买假肢重新变得健全。 广告结束之后，又是几名妆容浮夸的美女坐在一起，搔首弄姿卿卿我我的唱着歌。 “买。” “买啊买。” “买。” “买买买。” “买。” “快买。” “买买买。” “买。” “买买买。” “买。” “买啊买。” “买。” “买买买。” “买。” “买啊买。” “买。” “买买买。” “买买买。” “买。” “买啊买。” “买。” “买买买。” “买买买。” “买。” “买啊买。” “买。” “买买买。” 歌曲魔性洗脑，欧文死死的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止买买买流入耳中，无限循环。他想要砸烂那该死的投影，可是手头却没有任何工具，那眼睛躲在坚实的墙壁之后，似乎在嘲讽他。 时间在电视剧，广告，歌曲的循环中缓慢流逝。 到了第二天，欧文累了，他再也不能捂着耳朵，只能瘫倒在地上，任由投影的光芒在他脸上不停闪动。 在广告，歌曲，电视剧之后，投影上又出现新闻。 新闻中主持人念着稿子：“今天，星辰公司发表声明，此前的ce一鲍尔森涉嫌非法操控市场，现已被ssp依法扣押。新任星辰ce一哈朗表示，由于鲍尔森的错误判断，导致市面上大部分金融产品的评分都处在一个不合理的位置上。 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产品无疑是plg，这款在二十年间备受各大商业银行和投资机构喜爱的投资品，在鲍尔森的错误操作下，评分由a+下降到了b一。但真金不怕火炼，经过星辰团队一系列专业的评估和分析，哈朗认定，该款产品结构之稳固令人惊叹。 作为太阳系最大的支柱 型产业，合成人公司已历经千年而昌盛不衰，生生不息。而由合成人公司和各大商业银行联手出品的plg，更堪称是历史上最稳固的金融产品。 对此，星辰以及团队近日将修改plg的信用评分，将plg的信用评级由b一上调至s+”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欧文越来越饿。 投影里的新闻闪动不停，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充斥着狭小的房间。 “本周，plg销量猛增，增速百分之十一。” “绝了绝了绝了，这款口红的色号绝了” “自由，自由，自由” “你不知道他们家有多有钱” “吃槟榔提神醒脑，对身体好” “plg销量继续上涨，增速百分之十三” “有钱做慈善才是好人，没钱做慈善那能叫好人么” “没办法他们真的给的太多了” “春夏秋冬记得都要来一杯奶茶哦” “自由，自由，自由” “想和我搞对象，家里没有五千万是不行的” “我喜欢的是你的人” “plg销量继续上涨，增速百分之十五” 欧文根本不在意它们究竟在说什么，他开始饥饿，无比的饥饿。但是并没有人过来给他送食物，他只能在洗手台喝了点水，随后便继续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欧文饿的前胸贴后背。这时，投影上的广告，电视剧，新闻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庞大的舞台，舞台被成千上万的人团团围住，射灯在舞台上扫来扫去。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主持人说道：“今天，3015年的新年祭，我们邀请到了一位神秘的嘉宾，他虽然从来不曾露脸，但是他的作品却被太阳系的所有人熟悉，他就是我们全太阳系最著名的舞蹈专家！！银伽先生！！” 伴随着主持人兴奋的声音，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出现在舞台上，他带着一张白色的面具，完全看不清脸庞。 支持人把话筒递到男人嘴边。 “请问银伽先生，今天的新年庆典，您为我们准备了什么作品呢？” 银伽接过话筒，平静道：“今年，我为大家准备了一部全新的舞蹈作品，它的名字叫———太阳系。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说话间，大量穿着白衣，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出现在舞台上。 于是，舞台上响起了雄壮澎湃的进行曲。 戴着面具的银伽和他的信众们开始了整齐划一的舞蹈。 ——————，，～ 太阳系 太阳系 宏伟而又壮观的星系 熊熊燃烧的太阳金黄刺目 遥远的冥王星冰冷刺骨 庞大狂野的朱庇特旋转舞蹈 太阳系 太阳系 没人真正了解你 在你心中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 自然人们，举起你们的酒杯 和太阳系一起舞蹈 碧蓝的地球摇篮，你是多么美丽 侧身睡觉的土星，你是多么神秘 太阳系 太阳系 将我们带到这个世界 却从不和我们说要怎么过 所以我们只能学着你的模样 旋转舞蹈 庆祝你那非凡的魅力 那来自宇宙深处冰冷而又灼热的亲吻 太阳系 太阳系 水星上没有水 金星上没有金 火星上没有火 土星上没有土 木星上没有木 一切如此奇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系 太阳系 永恒的屹立于时间之中 不断旋转舞蹈 不断旋转舞蹈 你的心脏正在燃烧 你的灵魂正在摇摆 太阳系 太阳系 让我们一起舞蹈 让我们一起疯狂舞蹈 一起舞到地面崩塌为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系 太阳系 让我们一起舞蹈 让我们一起疯狂舞蹈 一起舞到烈日熄灭为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系 太阳系 让我们一起舞蹈 让我们一起疯狂舞蹈 一起舞到宇宙热寂为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0，金融管制 热烈的晚会中，人们忘我而纵情的舞蹈。即便在银伽的舞蹈结束回到后台修整之后，盛大的节目也未曾落幕。 他坐在椅子上，有人在他脸上帮他擦汗喂水，这时，安信突然匆匆来到了银伽身边，弯腰贴在他耳畔凝重说道：“会计，出事了。” 银伽正喝水，一听安信这么说不由吐出吸管，反问：“出什么事了？” 安信：“刚刚信用神殿发布消息，将要推行新一轮金融管制。目的就是要限制金融产品的发展，其中点名plg，我想，咱们扣押鲍尔森的行动，可能” 安信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银伽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从plg信用评级被改成s+之后，已经连续火爆了近一周，很显然，太阳系高层中有人不希望看到他的产品这样大卖特卖。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银伽神色阴沉，他推开身边一个试图为他擦汗的少女，说道：“去信用神殿。” 巨大的银白色飞船从驻地拔地而起，向着信用神殿的方向飞去，很快，便跨越上万公里的距离，来到了信用神殿那座通天高塔前。 信用神殿前，满满当当的都是一大群穿着红色牛头长袍的信徒，此刻正在神殿前那无处不在的k线图前祭拜，烟雾缭绕，好不热闹。 在密密麻麻的牛头人中，只有偶尔有几个穿着绿色的熊头长袍人，萎靡不振的坐在信用之城的角落里，和酒瓶烟草为伴。冷冷清清，好不凄凉。 直到巨大的黑影遮蔽天空，那群在下方的信徒看见天空巨大的飞船虚影，不由对它惊恐的指指点点起来，在太阳系最神圣的神殿上空开飞船，除了最高执政官，他们还没见过谁有这样的勇气。 白银号飞船内，银伽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有人脱下了他身上平时穿着的黑色训练服，给他换上了红色的信用神殿长袍。 红色在信用神殿中代表着一往无前的增长——经济的增长。在信用神殿一系中，与之相对应的绿色则是禁忌，底层信众可以穿，但是高层绝不可以穿。 换完长袍后，银伽在数百人的簇拥下，顺着舰桥向信用高塔的顶端走去。 高塔顶端护卫从从，他们没有持枪，而是拿着清一色由黄金制成的巨大斧钺，整整齐齐的站在通道两旁，以彰显信用神殿的千年威仪。 银伽目不斜视从斧钺之间穿过，看见他到来的护卫纷纷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很快，银伽来到了信用神殿的中心区域，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阶梯，无尽的向上延伸，而在阶梯上，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正在磊砖头，将阶梯一点点建高。 阶梯下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几名穿着和银伽一样衣服的大主教，就坐在那阶梯附近的平台上办公，有不少小道连接着阶梯和信用神殿的塔壁，其间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不过在银伽的这一层倒很是冷清，只有负责摆弄脚手架的工人和顶端修楼梯的老头。 顺着绵延数千米的阶梯看了一眼，银伽嘴角肌肉抽动，露出一丝不屑。 那丝不屑很快消失，而后，他顺着阶梯拾阶而上，缓缓向上走去。 正在顶端修筑楼梯的老头看见下面有红色身影出现，不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微微惊讶的看着那个红色身影越走越近，直到来到他的面前。 银伽站在三个阶梯之下，遥遥看着顶部那个有着泥瓦匠打扮的男人。 “银伽，你回来了？” 葛若斯惊讶的说道。 “好久不见，叔叔。”银伽淡淡道。 “的确是很久没见了。” 葛若斯感慨说道，“上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已经这么大了，如果你父亲知道，想必会十分欣慰。” 话里有话，银伽敏锐感觉到了对方的施压。他不避嫌，上前两步，对着葛若斯缓缓伸出手。 葛若斯会意，将手里的砖头也砌刀交给了银伽，银伽站在与顶层只差一级的距离，坐了下来，开始帮忙修建阶梯。 “叔叔，我不明白。”银伽缓缓说道。 “你有什么不明白？”葛若斯看着银伽，面无表情问。 银伽将水泥从泥桶里挖出，平整的铺在地面，又将砖头叠了上去。 “我每年为太阳系贡献了数十亿单交易，近百万亿的信用币流动，其他的不说，我投资的公司和产品，每年为太阳系创造了足足三个点的经济增长，可我不明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你还不信任我？” “我没有不信任你。” 葛若斯淡淡道：“你的贡献，我看在眼里，记在心 里，这也是你能够把飞船来到顶层，站在我身下和我交谈的原因。” 银伽：“可是plg” “不要来糊弄我。”葛若斯说道：“你其他生意都可以做，可唯独plg生意，你必须收手。” 银伽也不反驳，他只说道：“叔叔，plg已经卖了十几年了，太阳系投资这个产品的人没有千亿也有百亿，我敢肯定，这个阶梯上的很多人都是plg的投资者，这样贸然停下，可能会出大问题。” 葛若斯皱起眉头，“会出什么大问题？” “台阶可能会往下掉个几百米吧。”银伽说道。 葛若斯表情终于变了，他说道：“区区一个金融衍生品，能让太阳系的台阶下降几百米，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合成人是太阳系的基石，而合成人产业周围附带着教育，医疗，食品，日用，娱乐，一旦合成人公司停止造人，随之而来的一切，可想而知。 “他们不会停止造人。” 葛若斯摇摇头，笃定道。 “资金链断了，就停止了。” “资金链不会断。”葛若斯断然说道。 “靠什么，靠印钱么？像一千年前那样。”银伽轻笑。 葛若斯轻蔑说道：“哼，如果只能靠印钱才能维持下去，太阳系干脆倒退一千年好了。” “不印钱，烂帐风险怎么办？太阳系废物这么多，谁来还贷款？让这座塔里的人来还么？” 葛若斯沉默了。 “叔叔，你需要plg，我们都需要plg。” 银伽柔声说道：“这是我为信用神殿买的保险，是为合成人公司买的保险，也是为太阳系买的保险，公司的人不是傻子，否则他们不会对我们的产品趋之若鹜。” 葛若斯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他一动不动，神色却变幻莫测。 银伽也不打扰葛若斯，就在他旁边静静的守着。 终于，葛若斯抬起头，弯腰拿过银伽手里的砖头和刀，喃喃说道：“经济不能停下来，不能在我手里停下来，这是我的使命。也是信用神殿的使命我的使命使命” 见葛若斯开始故作而言右，银伽心里有底了。 “那叔叔，您忙。” 银伽说道，弯腰躬身在阶梯上缓缓后退两步，随后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身后却传来了葛若斯严厉的声音。 “银伽。” 银伽立刻停下脚步。 只听葛若斯朗声问道：“当年，你的父亲做空合成人公司，最后失败身败名裂，惨死太空，这件事，你没有忘吧。” 银伽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后，他缓缓点头：“一天都不敢忘。” “那就好，希望你能对得起身上这件袍子的颜色。”葛若斯说道。 61，管虎 从信用神殿离开后，银伽快步流星的回到了自己的白银号飞船之中，没过多久，飞船的决策圈便齐聚一堂。他们之间有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人是西装革履的青年，也有和安信一样，戴着黑手套的男女。 不过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身份，那便是银伽的下属。 见银伽坐在主座之上，一名管事的老者便立刻问道：“会计，葛若斯是怎么说的？” “态度暧昧，他看起来是又想管但是又忌惮。”银伽说道。 暧昧么？ 会议室里的人交头接耳一番后，管事的老者问道：“去查查看，太阳系有没有人事变动？” 于是立刻有一名年轻人拉出投影屏幕检索起来，须臾后便说：“有。就在昨天，被流放至天王星多年的老ssp局长管虎被召回，即将就任月球最高执政官一职。” 管虎。 众人听见这个名字，纷纷皱起眉头，好似走路踩中了一坨便便一样。 “又是一个脾气臭又硬的家伙。”老者说道：“管虎曾作为地球天梯城ssp局长，曾因禁止私自贩卖繁衍权而得罪了不少人，之后又因为严打金融市场搞破产了不少公司，以至于天梯城经济下滑五个点，被信用神殿发配天王星，一发配就是近十年，如今再度被唤回。还把他放在月球做执政官，摆明了就是冲我们来的。” 老者的话让四座高层有些不安，一名中年人说道：“会计，来者不善啊。要不我们先暂避锋芒看看情况，说不定过两天这家伙就被撤回去了。” 众人看着银伽，沉思片刻后，银伽轻声说道：“葛若斯态度模糊，想必不会主动出尔反尔。但要是真让管虎这家伙在月球折腾起来，我们也少不了掉层皮。先会会他，看看天王星的寒冷有没有让他更识趣一点。” 说话间，飞船离开了大气层，向着天空高处的那轮银盘飞去。没多久，飞船就抵达了月球阿波罗一号城，这里是月球最大的行政中心。 白银号飞船在一号城的入口处停了下来，众人随着深埋于地下的电梯进入月球地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地下金字塔前。 这金字塔倒悬着挂在阿波罗一号城的穹顶之上，顶部散发着银亮的光辉，任何人只要抬头便能看见它。和信用神殿那无限延长的阶梯一样，这座倒金字塔也是太阳系颇为壮观的景象之一。 银伽一行人进入金字塔内，在塔顶，众人散去，只留银伽一人慢悠悠的晃进了塔顶中心的三角空间内，这里是被切割的极其平整的月岩，空旷而无一丝灰尘，极其安静的氛围中，有一丝丝流水从岩壁的四面流下，顺着槽线流入底部的一汪浅池中，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对他而言，这是至高无上的宇宙之音。 顺着浅池的石桥走到池中的一处平台上，银伽盘溪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岩壁上的铜铃，银伽睁开眼睛，看见了远处站在黑暗中的安信。 安信说道：“会计，管虎来了。” “让他过来。” 银伽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安信的身体隐没下去。 很快，一个人被带着来到了银伽的流水大厅，他打扮的和这里的环境几乎是完全的格格不入，来者是一个穿着臃肿大衣的络腮胡胖老头，头发几乎没怎么梳，脚上穿着厚厚的航天皮靴，几乎就像个几百年前的太空囚犯一样。 看见对方这幅模样，银伽忍不住皱起眉头，这里可是他最心爱的流水茶室，被这家伙踩在上面，难免玷污了圣地。 可毕竟有求于人，银伽忍下心中的不悦，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外貌精致的美人端着茶几拿着茶壶来到了水池中的平台上。她们取水煮茶，娴熟而优雅。 胖老头在安信的指引下，走到茶室中央。 “银伽先生。” 胖老头和他打了个招呼。 银伽点点头，手一指茶几对面。 管虎坐了下来，说道：“早就听说银先生天纵奇才，不禁赚钱能力超凡，艺术修养也是极高，今天看见真人，果然是不同凡响，这泉，这茶，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过奖。”银伽上下打量着管虎，心里盘算着说服他的几率：“阁下在天王星这些年没少挨冻啊，去哪里都穿着这么厚么？” “可不是，”管虎接过美人奉上的茶水，毫无形象的一饮而尽，咂巴咂巴嘴说道：“每天在零下一百度的地方过活，这身衣服已经成我的皮了，想脱也脱不下来。” 银伽优雅的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温和说道：“我曾听说，阁下也是地球生人，在 去天王星之后，住所和土地便被剥夺，至今也未能回地球看一眼。不过既然有缘，我愿意帮阁下一程，恢复你在地球的住所和土地，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地球。” 管虎笑道：“我听说，阁下的父亲银倥曾是信用神殿的继任者，只可惜，在做空合成人公司失败之后，被剥夺了继承者的地位，而他的家人，也从此被逐出地球，只能在太阳系流浪。如今的最高执政官葛若斯甚至发言，只要他在一天，银氏一族就不允许踏足地面。您说要让我回到地球，未免海口也太大了吧。” 银伽震惊，他拿着杯子，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管虎。已经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对他讲过话了，果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臭又硬。 “我不喜欢喝茶，有话就直接说吧。“ 管虎没有在意银伽错愕的眼神，他放下杯子说道：“我受命担任月球最高执政官，必然要监管整个地月区域的金融市场，虽然还没有走马上任，但是上任之后的任务想必阁下也心知肚明。” 管虎严肃的说道：“最为执政官，我不能看见有安全隐患的金融产品在市场上横行。” “你说我的产品有安全隐患？” 银伽不悦反问，“有什么安全隐患。” “plg，养育贷款担保，应该叫这个名字，没错吧。”管虎感慨道：“我还记得，十几年前，合成人行业还是一个令人感到乏味的行业。出生，工作，还款，然后死亡。现金流虽然没什么增长，但胜在一个稳定。 可自从你的plg发售之后，这个行业那叫一个火爆，太阳系有一半的毕业生打破头也想进入合成人行业工作，有三分之一的地球上手里都持有了合成人公司的股票。这件事不假吧。” “自然不假，”银伽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管虎又问：“我还记得，千年之前，在合成人行业刚刚起步之际，曾经在当时的美洲岛，爆发了一场无比可怕的危机，萨克拉门托危机。银伽先生，请问您对那场危机，了解多少。” 银伽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觉得我像多多罗么，我可没有疯狂到把信用币直接和合成人勾连起来，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平时爱好爱好跳舞，家族把这个担子交到我手上，我必须把它照顾好，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好一个仅此而已。”管虎放下茶杯，直视银伽，气势汹汹道：“plg规定，只要合成人可以成功上缴养育贷款，购买plg的投资者就可以和合成人公司共享利润。但是如果一旦合成人不能成功上缴贷款，那么投资者就要承担绝大部分责任，不是么？” 银伽没吭声，只喝茶。 管虎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文件，放在了银伽面前，说道：“银公子，老实说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写出如此严密而专业的协议书，将你的意图藏在厚厚的条款和商业辞令之中，我可是足足翻了一个月，才翻明白你究竟在讲些什么东西。 合成人公司在得到你的文件之后，几乎如获至宝，因为他们的风险无疑来自于不能按时还款的合成人，一旦合成人不能按时还款，公司的资金链就面临着断裂的风险。 但是你成功通过一份金融工具，一纸协议，将这份风险转嫁到了广大投资者的身上，从此，合成人公司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生产合成人，而不必担忧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不是么？” “放屁。” 银伽淡淡道：“plg每年的收益足足有百分之十五，这份收益你看不见么？ 年初花100信用币购买一份plg，年尾就能获得115信用币，这种好事你上哪儿找去。 各大银行现在已经是负利率了，保险公司卖的养老保险不过才百分之六的利率，更别说信用神殿发布的s级评分的星球债券，年利率只有区区百分之四。 唯独我的plg，每年能获取百分之十五的利率，还连续十几年雷打不动。你当投资者不会算么，获得这么高的收益，承担一点风险怎么了？” 管虎瞪大眼睛，想要说话，但是银伽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发言。 “管虎阁下，自从plg发售以来，已经十几年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没看到你口中所谓风险的出现。 反倒是投资者把钱都从银行里拿出来，购买plg，没钱买你们的星球债券，这才是让你们恼羞成怒的地方吧。” 管虎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茶室中引发阵阵回音，弄的银伽极度不快，他阴沉着脸问道：“你笑什么？” “银公子，您可真是久居高阁不知不染半点烟尘。还是说，你心里明知，但是压根不屑于观看。”管虎叹道。 银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在天王星看到，无数合成人完全没有工作，被送去天王星之际便是等死之际， 食物不足，能量不足，工作岗位不足，只能在风雪中等死。此情此景，和千年之前何其相似。而在火星，木星土星极其卫星，大批合成人失业，沦落到只能和人造人竞争工作岗位，其内卷态势逐渐加剧，一份餐饮行业刷盘子的工作，都有数百人竞争，无数人颓废蜗居，沦为盗寇，阴暗组织滋生蔓延。 而你居然认为，我是因为信用神殿的债券卖不出去，才来到你面前的么？” “合成人生活的怎么样，跟我没有关系。” 银伽漫不经心说道：“我只是一个投资公司的负责人，想改善他们的生活状态，你直接去找信用神殿吧。” “没关系是么，银伽阁下，那么我问你，plg的数量也是无限的么？” 银伽骤然瞪大眼睛，暗中握紧拳头。 管虎森然道：“如果太阳系有一千亿名合成人，你最多也不过能卖一亿份plg，可如果太阳系有两千亿合成人，你就能卖两亿份plg。 每份plg价值数十万信用币，银伽先生，这些年，你究竟赚了多少钱，几万亿，还是几十万亿？ 靠一纸协议就能赚到这么多钱，你还不知足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银伽敲着桌子说道：“市场的需求是神圣的，我们必须满足这份需求。” “这份需求是你凭空造出来的，真有你的啊。从plg发行开始，三大合成人公司制造的合成人数量几乎是逐年递增，其中重复基因数不胜数。这种事，你当我们毫无察觉么，这样下去，你非得重蹈千年之前的覆辙不可！” 银伽冷着脸，昂首看着管虎，“你对我的想法一无所知，如果你以为我是多多罗那种货色，你就大错特错了。” 管虎：“那你肯定更加危险。” 银伽冷冷的盯着管虎，露出闪闪发亮的牙齿：“一身正气啊，管虎阁下。不过请问，正义和一万亿信用币，你选谁呢？” “豁！”管虎感叹。 银伽直接了当的说道：“你老实一点，别管plg，一万亿信用币你拿走，怎么样？” “你在贿赂我？贿赂你叔叔亲自任命的月球最高执政官？” 银伽摇摇头，摊开手，“没事，我只是问一下。” 管虎站起身，说道：“你可以把鲍尔森私自关押起来，甚至也可以威胁我，贿赂我，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你可以扭曲的。” 看着管虎的表情，银伽知道，这次会面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再坐下去也是徒劳，他抬手一挥：“安信，送客。” 62，夺取芯片（一） 砰！ 只听一声脆响，禁闭室的大门重新被人拉开。 循环了不知道多久的广告电视剧还有新闻终于告一段落。 欧文憔悴的靠在墙边，捂着耳朵，绿色的眼睛充满血丝。 开门的是安信，站在安信身边的则是银伽。 他皱着眉头问道：“谁让你把他关在这里的？” 安信说道：“他的信仰不够坚定，我觉得可能需要让他吃点苦头。” “笨，你怎么这么笨？” 银伽说道：“那是能逼迫的么，强扭的瓜不甜，万一碰到一个逆反的人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又丢了一个诚实的下属。” 安信赶紧低下头：“您说的是，是我太笨了。” “站墙边上去，大喊一千遍我是笨比。” 银伽淡淡说道。 安信错愕的抬起头。 银伽：“嗯？不情愿。” 安信脸上表情变了数遍，最终还是立正握拳道：“情愿。” 安信转身离去，银伽则信步走进了禁闭室，在捂着耳朵的欧文身边蹲了下来，好奇的看着他，询问道：“这么不喜欢看广告么？” 欧文缓缓抬起头，禁闭室门口立刻哗啦啦的涌来一大堆安保人员。但是银伽伸出一只手，虚虚将他们拦住。另一只手则伸出去，将欧文耳朵上的手掌给拿了下来。 有呼声传入欧文的耳朵。 “我是笨比” “我是笨比” “我是笨比” “我是笨比” 银伽：“不喜欢看广告也是麻烦事儿，你知道的，咱们这个星系的时间有一半都是广告组成的。我还得天天到处打广告呢。” 欧文终于回过神来，银伽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他面前，如果出现，一定是有需求。而这需求，他决计不会满足对方。 果不其然，只听银伽叹息道：“咱们公司在太阳系生存不容易啊，前有追兵后有猛虎，刚刚搬走了一块石头又来了一块更大的，轮到你出马了。” 欧文嘶哑道：“这就是帮你做事的下场吗，你去找别人吧。” 银伽陡然大声道：“大点声，听不见！” 欧文被这一下弄的汗毛竖起。 “我是笨比” “我是笨比” “我是笨比” “我是笨比” 外面，安信喊的更卖力了。 “我喜欢诚实的人。”银伽柔声细语笑道：“诚实的人身上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那些人不能比拟的。” 他指着自己身后那群安保人员说道：“这些人我是指望不上的，充充门面还行，其实也就是混吃等死，嘴上还不承认，真要细细追究，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起的不得了。” 欧文闭目侧头，不看也不听，他已经笃定不再帮银伽做事。 “别不高兴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银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欧文面前微微一晃，手机里又出现了一幕投影。 投影中是一个同样有着绿色眼睛的少女，少女扎着双马尾，戴着狗耳朵，长相甜美，声音如银铃一般。 “汪汪汪～开通大佬榜就可以赠送写真集呦～～汪汪汪今天还差六个大佬嘛，大家帮帮忙，让人家完成今天的直播任务啦汪汪汪～” 声音嗲声嗲气又怪诞不经，但落在欧文的耳中却使他如遭雷击，他猛地睁开眼睛，扭头一看。看见投影中的少女之后，他麻木而憔悴的眼睛逐渐变得惊骇，他挣扎的爬起身，就要去抢夺银伽的手机。 这个动作让门口的那群安保人员齐刷刷的抬起手里的电击枪。 “打住，打住。” 银伽笑呵呵的说道：“这广告你觉得怎么样？” 欧文咬牙切齿的看着银伽，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银伽诧异道：“我在寒武纪也是有股份呢，虽然不多，但是调一份档案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和你一个培养槽落地，跟你一块在耶路撒冷培训，又一块儿被开除出贝克莱美的稀罕宝贝，怎么样，离开火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不是很怀念啊？” 欧文立刻问道：“她在哪儿？” “在哪里我当然可以给你，随便给你都行。可是我给你有用么？” 银伽慢条斯理的把手机揣了起来，说道：“你别看人家是个姑娘，可不大不小也是个主播呢，每 天的流水都有好几万信用币，赚的比你多，交的税也比你多，你觉得你这样去见她，人家会理你么？能回你一条弹幕都不错了。” 银伽的话使欧文的气势瞬间打消了九成九，他萎靡下来，一声长叹：“你找我干嘛？” 一小时后。 欧文被安信带到了银伽的会议室，这里站着很多戴着黑手套的男女。而银伽则坐在主座上，几名西装革履的幕僚正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商议对策。 一年轻幕僚说道：“ssp那边发来消息，说他们要释放鲍尔森等一众反对plg的高管，他们快要扛不住压力了。” 又一老者说道：“管虎上任在即，和鲍尔森不一样，他之前在地球做了近二十年的ssp局长，手底下有一大批忠心耿耿的下属。 只怕他上任第一件事就会对月球的ssp来一场清洗，如果失去ssp的帮助，我们的实力将受损严重。” 众人皆心有戚戚的看着银伽，并问道：“会计，你打算怎么做？” 银伽思虑良久后，问道：“我记得，每一任执政官都会收到地球那边送来的执政官芯片，是不是？” 老者道：“是的，这东西相当于古代的虎符，很多重要文件的解锁还有驻地军队的调用，都需要核心芯片的密码锁。” “把那东西弄走会不会影响管虎执政。” 银伽摸着下巴问道。 老者回答道：“有用没用倒是两说，毕竟他是葛若斯亲自召回的，没了芯片肯定能再搞一个。但恶心肯定是必然的，没了芯片恢复要很长时间，短期内政令的下达到实行会变的非常漫长，如果我们再给他设置一点障碍，说不定等他真的能动手管制的时候，今年就过去了。 “今年就过去了” 银伽沉吟片刻后说道：“不错，这正是我想要的，plg不可以不崩，但是绝不可以现在崩，现在还不是时候。安信。” 安信用嘶哑的嗓子答道：“在。” 银伽说道：“你带着执行团队，去把管虎的执政官芯片给拿过来，恶心恶心他，让他别那么称心如意。” “是。” 银伽强调：“抢走芯片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杀他，明白么，这种人我留着有大用。” 说这话时，银伽的眼神落在了欧文身上，其中有强烈的警示意味，欧文想到了莉亚，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安信：“是。” 会议结束之后，安信带着一群人开着一溜长长的悬浮车车队向阿波罗十三号城飞去。车队之中，连带着欧文一起，一共有有十数名执行人员。相比于上次绑架鲍尔森的阵仗，这次盗窃芯片的阵容要豪华数倍。 安信没有和欧文坐在一辆车内，关押欧文所导致被罚站且面壁喊了一千遍我是笨比让她十分不爽。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何会计要把这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合成人强行塞到她的队伍里。 仅仅是因为别人都在喊口号时他在躺平么？ 安信无法理解会计的想法。 而对于这个合成人，她相当厌烦。 车队在阿波罗十三号城的行政区域停了下来，十三号城内遍布着大量的行政和管理单位，而月球最高执政官的官邸也在其中。 行政官邸的对面，安信包下了十三号城最大的酒店的顶层，将执行团队安置其中。团队中人在此地架设起了各种高精尖仪器，其中包括可以用来短频通讯的基站，如蜜蜂一样大的小型无人机，可以看到数公里之外一片树叶纹理那么高精度的摄像机，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和盗窃设备。 当团队将这些高级设备在顶层布置的整整齐齐之后，安信显得十分满意。她抱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宠物猫，坐在沙发上开始发号施令。 “现在管虎应该就在执政官的官邸内和现任执政官平京寺交接任务，如果我们能了解执政官府邸的布局，这对我们获取芯片将会非常有利。” 安信摸着猫脖子说道：“不过咱们现在对于府邸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得先派个人过去打探打探情报。” 她眼睛一扫，落在了角落里的欧文身上。 “喂，废物。” 安信喊道。 欧文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自从喊了一千遍我是笨比之后，表情就一直就压抑着不爽。只怕这份不爽最终还是得他来承担。 果然，只听安信说道：“这事儿就你去办吧，上次你那么轻松就潜进了星辰公司的大楼，这次进个执政官府邸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你不是有无人机么。”欧文指着桌上一排蜜蜂大小的无人机说道：“让无人机探路比我探路方便吧。” 安信正隐隐不爽呢，听欧文反驳当 即把猫脖子使劲一捏，猫立刻尖叫起来。 “你在教我做事？上次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现在早就被ssp拉去枪毙了十几次了！” 她厉声呵斥道：“居然不知道感恩还在这和我顶嘴，你去不去！？” “去去去。” 欧文举手投降，他不想和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安信争执。 他站起身，“我去。” “差不多。” 安信的猫不叫了，她将一套光学迷彩外套扔给了欧文，说道：“穿着它，不要让别人看见你。” 63，夺取芯片（二） 很快，穿着迷彩服的欧文就出门了，这次他要进的地方不是此前在地球证券城上进出的商业大楼，而是行政办公的区域，伪装成外卖员进去是不大可能的。 好在安信给他配备了一套光学迷彩服，在光学迷彩的作用下，他整个人只剩一个虚影在空中微微闪烁，而在在光照复杂的月球地下城，即便是瞪大眼睛仔细看，也很难发现其中端倪。 他幽灵一般，戴着面罩在城中滑行。没多久，就来到了执政官府邸。它的体型没有商业大厦庞大，不过形制看起来要威严阔气不少，其中还带着点地球东方的审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过在那高高的院墙之上，每隔十几米的距离都矗立着一根黑黝黝的电子眼睛，眼睛中隐隐约约有红色光芒，正缓缓转动。 “那些监控带有红外温度检测，你爬上去肯定会被发现。”安信团队里的技术人员通过衣服里的通讯器提醒欧文。 “收到。” 欧文说道。 他开始围着建筑转起了圈圈，不得不说这建筑比他想象中的要严密很多，周边连一个排水井都看不见，根本进不去。 正当欧文思考着该如何溜进这栋建筑之际，突然，执政官府邸大门自己就开了，欧文以为有人要出来，赶紧闪到角落里偷偷观察。 然而等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人出来，反倒是街道两旁有有很多纯色眼睛的合成人冒了出来，他们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一番后，随后从敞开的大门进入了建筑的庭院。 目睹这一幕的欧文很是惊讶，难不成还有同行？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几十个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从大门进去，怎么也不像是偷东西的。况且，那敞开的大门内，还有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正在给他们搜身。 欧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大门自己开了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他跟在那群合成人身后，顺着敞开的大门溜进了府邸。 府邸内，那些进来的合成人被人带到了一处小桌子前，桌子前坐着两名记录员，一名写字一名录音，那群合成人在桌子前轮流说着什么，有人说着说着甚至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欧文见这幅光景，心里好奇的不行，他仗着自己有光学迷彩，就跑到了离小桌子五六米的地方偷听起来。 只听记录员说道：“你有什么要举报的？” 对面的合成人说道：“我要举报我的老板，他每天都在跟我们讲梦想，讲价值，就是不给我发工资，已经连续一年了，我都不知道吃什么555” “你是哪家公司的？”记录员问道：“老板是谁？” 合成人哭着回答一通，记录员记下后，用手机在他脑袋上一扫，淡淡道：“钱转过去了，自己查收。” 合成人看了一下手机，破涕而笑，欢天喜地的走了。 记录员：“下一个。” 有一名女合成人上前。 记录员问：“你有什么要举报的？” 女合成人回答：“我也要举报我的老板。” 记录员：“事情。” 女合成人：“我的老板每周都要我陪他睡觉，睡完觉还不给钱，把我肚子搞大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我自己去医院，他甚至都不给钱。” 记录员：“哪家公司，老板是谁？” 女合成人又回答一番，记录员例行公事的拿手机到了一下她的脑门，说道：“钱转过去了。” 女合成人看了眼手机，为难道：“长官，这是不是少了点，就1000信用币，还不够去医院看一次病的。” 记录员翻了个白眼，道：“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么，能给就不错了，随便说几句就有一千，世上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儿去。” 他不耐烦道挥挥手，“下一个。” 女合成人落寞的走了，后面的合成人匆匆挤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开始举报，举报内容基本都和自己的老板有关。小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到一些违法犯罪的行为。 欧文在旁边听着，冷汗不禁缓缓流了下来。这群合成人居然都是来举报的，举报还有奖励。这事欧文简直闻所未闻，如果现在举报银伽对他非法监禁能拿到1000信用币么？ 但这种事也只是在欧文脑海中转了一圈，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荒唐，天真。 太阳系没有完美无瑕的老板，如果真的要举报的话，整个月球的合成人都过来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除了白费金钱，还能做什么呢。 欧文很快就对这些人失去了兴趣，他继续向府邸深处走去。没走多远，他就遭到了阻碍。 那群前来举报的合成人所在的地方是空旷的前庭，可要进入内庭，便要穿过层层搜查，那些搜查之中不乏各种专业的检测装备，如果通过，有很大概率被搜查出来。 四处张望一圈后，欧文发现了在前庭的边缘，有几处正在流水的兽首，这些水流慢吞吞的从兽口中流出，汇聚在水槽中，向内庭流去。 看见那水槽，欧文嗅到机会，他悄无声息的趴在其中一条水槽中，顺着水流向前游去。在太空中生存很久的他对失重了如指掌，很快，他便顺着水流来到了一处狭窄的管道。 管道里有厚厚的过滤网，但是这难不倒欧文，他的迷彩服中自带小型切割设备，顺着边缘切开过滤网之后，欧文便咕咚一声，伴随着水流落在了一处深潭之中。 落水声惊动了潭边的之人，他站起身，来到潭边困惑道：“什么声音？” 欧文在深潭中一动不敢动，身体保持着和水流一样的透明颜色。一些色彩斑斓的巨大鲤鱼从他身边缓缓游过，有的鲤鱼甚至比他的身体还要巨大。 欧文感到一丝压迫和恐慌。 “别紧张，管虎，那是我养的鲤鱼。”有人说道。 哗啦。 眼前的水纹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一堆黄点落在水面，那群鲤鱼都活跃起来，跃出水面开始疯狂争食。一时间好不热闹。 鲤鱼翻滚中，欧文在水底游到了一处假山根部，顺着假山爬出了水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极其典雅的东方禅院。 松柏成荫，地面铺满了雪白的石子，树丛后面隐隐约约有亭台楼阁，楼阁被漆的十分精美，欧文几乎无法想象，这竟然是月球上的建筑。 此刻，他正趴在鱼池的假山上。而鱼池边缘，则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穿着花白的浴袍，脚踩木屐，头发扎起了发髻，看起来就像个古人，和这里的环境浑然一体。 欧文来月球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在新闻中经常看见这个男人，月球现任的最高执政官平京寺。而在他身边那个人，欧文并不认识，但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衣，头发杂乱，有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和这里的环境完全的格格不入。 平京寺潇洒飘逸的用木勺舀着精致瓷器里的鱼食，手掌轻轻一抖，鱼群便能饱餐一顿。他姿态潇洒飘逸，如同谪仙。 而穿着皮衣的管虎则没有这样的风度，他忧心忡忡说道：“平京，我们必须要管一管了，现在不管，等到再想管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管什么。”平京寺风轻云淡的说道：“管那些在大街上直播跳舞的人，还是管那些天天在网络上互相谩骂的合成人？你知道，问题压根不在这里。” “那你说问题在哪儿？”管虎问。 “问题在哪儿？问题哪儿都不在，我没看到问题，我觉得到处都好得很，你瞧这庭院，这楼阁，这山水，管虎啊，我可是精心打理这庭院打理了几十年了，现在把它交给你，我心里还真的舍不得啊。” 管虎没有理会平京寺的抱怨，他严肃说道：“经济危机就要来了，如果plg再这么卖下去，太阳系烂帐的风险最终会大到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这是系统性风险，系统性风险啊！” 平京寺对管虎的严肃不置可否，他舀了一把鱼食扔进水池中，盖上瓷器，优雅说道：“老兄，我快退休了，干了一辈子，干不动了。谁爱管plg，谁自己去管。不过我是过来人，当了这么些年执政官，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管虎：“你讲。” 平京寺：“跟谁做对都不要跟钱做对哇，不爱钱的人太少了，多的是嘴上不爱钱，身体却很诚实。退一万步，就算太阳系有十个人不爱钱，那还有两千亿人爱钱，你十个人怎么跟两千亿人做对嘛。外面那些人，你不给他信用币，他能给你举报么，还不是为了一千信用币。” 管虎：“我知道钱的重要，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是现在的太阳系，赚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这样已经本末倒置了。” “你觉得本末倒置有人觉得正当其道，谁才是正确的呢？”平京寺温和说道：“自然谁能活到最后谁是对的。“ 说罢，他拍了拍管虎的肩膀，“老兄，你自己想想吧。该收敛得收敛的，别等到收不回来的时候，怪我这过来人没提醒你。” 说完，穿着浴袍木屐的平京寺拍拍手，伸着懒腰就去了。留下管虎一个人对着鱼池内沸腾的鲤鱼发呆。 64，夺取芯片（三） 欧文躲在假山后看着那个穿着厚皮衣的老头。想来他就是那个得罪了银伽的下一任执政官。 听平京寺的说法，是他召集了外面那群前来举报的合成人，举报一次奖励一千信用币。 欧文心里有点膈应，他宁愿遇到的自然人都是银伽和安信那样的家伙，再不济也得是鲍尔森那样的家伙，这样祸害起来也是心安理得。可是好死不死偏偏这里面还有些怪胎，让他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沉吟良久，他决定不管这老东西。 太阳系这么大，说不定真的有人想做点人事。 这么想着，欧文从假山上一跃而起，落在了鱼池边缘。他的力量使得假山上的石头松动，不慎落入水中。 管虎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问道：“那是谁？” 但是只有水面的涟漪和一群在水底蓄势争食的大鱼。 进入内庭之后，欧文再也没有看到任何摄像头，他蹑手蹑脚的在内庭之中穿行，月球的低重力让他可以跃至屋梁之上。但是那亭台楼阁之间的弯弯绕绕犹如复杂迷宫，在那迷宫两壁，满是寄生植物，阻止任何热烈的光线照入其中。 “跟着平京寺，说不定芯片就在他手上。” 耳朵里传来安信的命令。 “收到。” 欧文不咸不淡的回答。 他落下屋梁，不远不近的吊在远处那个穿着浴袍的老男人身后。对方的木屐在光洁的地板中回荡出阵阵轻响。 穿过迷宫一般的围廊后，他在一处花草玄关前停下了脚步，玄关觉察到他的脚步，自动向两边打开，露出其后金碧辉煌的电梯。科技在古老的建筑中显露，给人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欧文不敢进入电梯，那电梯里不仅有漆黑的摄像头，还有一名同样穿着浴袍的女人，那女人的眼神让他想到安信，三人在那么狭小的空间中，欧文没有自信不被发现。 电梯门在欧文面前缓缓关上，重新变回了花草玄关。欧文在围廊中左右转悠起来，转悠半天，他找到了一处安全通道，安全通道此刻已经上锁。他将迷彩服中的切割装置取出，轻轻在门锁上烧灼起来。 在此期间，安信一直在他耳中催促他，好像慢一步芯片就要被其他人抢走似的。 终于，伴随着长达数分钟的烧灼之后，安全通道的门锁被烧开。欧文推开门，进入了漆黑的楼梯之中。 楼梯没有向下的通路，只有向上的阶梯。欧文沿着楼梯向上匆匆赶去。没走多远，他就听到前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四五个提着沉重箱子的士兵，正气喘吁吁的上楼。 欧文怕被人发现，就隔几步跟在他们身后。一连赶了三四层楼后，他听到了楼顶有悬浮车引擎的轰鸣声。 提着箱子的士兵从敞开的大门进入了建筑的顶端，原来这里是一处小型起落台，好几辆悬浮车正在此地上上下下。 而穿着浴袍的平京寺正站在起落台上，抱着胳膊看着士兵将沉重的箱子提进悬浮车。那个穿着粉色浴袍的女人则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你芯片交给他了么？” “不给能怎样呢，和葛若斯做对么？”平京寺淡淡道。 “可恶，经营了这么多年，就这样便宜了别人。”浴袍女气呼呼的说道。 “倒也不算便宜他，要是指望他来搞经济，葛若斯也不会派他过来。”平京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对女人问道：“你是不是买了不少plg？” “买了十几万份吧。”女人一听这个便兴奋道：“我跟你说，最近这玩意价格是越涨越高，市场上供不应求呢！” 岂料平京寺冷哼一声道：“你明天就把所有plg给卖了。” “啊？？？”女人不解。 平京寺补充道：“兑换成黄金。” “老家伙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浴袍女将信将疑的嚷嚷：“我买plg都十几年了，能出问题？” “那老东西虽然脾气臭，可眼光还是辣的，他说要出问题，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平京寺说道：“这几年的确是多事之秋，我总有点心里不太踏实的感觉。” “不踏实我看是黄金囤多了，这些东西硬邦邦的，又不能增值，还一天天贬值，有啥用。还不如换成信用币。” “说什么说，头发长见识短。” 平京寺怒斥道：“黄金多少年？plg多少年？太阳系没有的时候黄金就有了，plg算什么东西，信用币算什么东西，赶紧都脱手，省得到时候卖不掉。” 说话间，几名 搬着沉重箱子的士兵累的吭哧吭哧的将一个沉重的箱子不慎摔倒在地。 哗啦啦！ 箱子正好落在欧文面前，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欧文一看地面，好家伙，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金条，黄灿灿的迷人眼。 几名男子瘫在金条堆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显然这一箱黄金的质量难以想象。 平京寺看着手下眉头怒气冲冲道：“一点用也没有，你们还不如贝克莱美的机器人好使。赶紧给我搬，别让管虎那老东西看见了。” 说话间，又有几名男子搬着箱子从楼梯口钻了出来。看那吃力的样子，箱子里无疑也是黄金无疑。 金灿灿的光芒落在欧文眼中，令他回忆起了火星上那张可怕又可憎的黄金面具，他脚底生根般一动不能动。杀戮的欲望又开始在他心底膨胀开来。 可恶的宇宙，如此参差不齐。 一个人究竟凭什么可以占据这么多黄金。 “别看了！找芯片！” 安信在欧文的耳朵里大声提醒他：“你没听见么，他把芯片给管虎了！” 欧文盯着远处平京寺的脖子，这老东西虽然打扮的人五人六，可毕竟也是人，如果能当场将其毙命，那喷射而出的鲜血落在身上，足以让他酣畅淋漓的爽上一把。 大概是有过和欧文合伙做事的经验，安信觉察到了不好，在传呼器里大声提醒：“那忘了会计对你说的话了么？” 欧文心中的怒火和杀意稍稍减退，不错，他还要去找莉亚。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得罪会计。 算你运气。 他开始后退，然而没退两步，他眼尖的看到一丝不正常，在那堆散落黄金的角落里，有一根金条正悄无声息的飘起，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凭空消失在半空中，消失的地方隐隐约约还有些肉色，当然，那肉色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无踪。 而后，又一根金条从地面飞了起来，飘在半空中，消失无踪。 一根又一根。 欧文愣住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显然不止他一个，远处那名浴袍女指着那根漂浮在天上的黄金大声尖叫道。 “老公！！你的金子飞起来了！！” 抱着胳膊的平京寺定睛一看，看到了一根飞到半空中的金条，他被这玄幻的一幕弄的愣了片刻，随即他便反应过来，顿时怒目圆睁，咆哮道：“敢偷我的钱！！？？” 起落台上的所有士兵全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的向这里赶来。这下欧文终于醒悟过来，显然这里穿着迷彩外套的，不止他一个。而那位同行，已经开始顺手摸羊了。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没命的向通道下跑去。 “杀——了———他！” 平京寺指着金子消失的地方厉声吼道。 士兵开枪了。 嗖！ 嗖！ 嗖！ 伴随着数道光线闪过，一个透明的人影发出惨叫，他再也顾不上偷钱，搂着一肚子黄金向前方狂奔。没跑几步，他就被脉冲激光打成了筛子，扑倒在地，口喷鲜血而亡。 好巧不巧，那鲜血喷溅在了欧文身上，将他的小腿也从迷彩状态给勾勒了出来，欧文此刻骂娘的心都有了，虽然他并没有娘。 盗窃金条的小偷从地面被人扒拉起来，而同样腿伤沾血的欧文也被人发现了，士兵们继续抬枪射击，欧文的小腿瞬间被贯穿出一个焦黑的洞口。他一时间没感觉到疼，只能不要命的冲进楼道中，向下狂奔。 狂奔中，气急败坏的欧文厉声质问安信：“你究竟派了几个人来执行任务？” 安信那边没声了。 她握着电话，脸色苍白的盯着屏幕。 “你派了几个！？”欧文咆哮。 “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敢派一个人去么！？”安信不甘心的嚷嚷。 “笨比！！你真的就是个笨比！！” 欧文咆哮道。 安信气急败坏的挂断了通讯。 后面，十几名士兵也冲进楼道，对着楼道疯狂扫射，光线把楼道照的如同白昼。欧文连滚带爬扑到底部，所幸月球重力极低，他没有被摔死。 然而狂奔之中，烧焦的裂口在肌肉运动中崩解开来，鲜血从中涌出。 追赶来的士兵看见了地上残留的血迹，于是彼此吆喝招呼着，顺着血迹延伸的地方追去。 血迹一路向前延伸，古老的东方建筑内此刻警笛鸣叫之声大作。欧文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的奔跑，而身后的追击之声愈发响亮，如果不想点办法，被追上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不仅发小都见不到，估计连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不愿坐以待毙的他不顾小腿剧痛向前疯狂逃窜，在一个转弯处，他蹲下来 ，擦干净迷彩外套上的鲜血，又将手臂上的小型切割装置对准了腿肚子上的伤口。 足以融化金属的火焰喷射而出，很快就将欧文的伤口重新烧焦。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想到莉亚，欧文强行忍耐了下来。 烧焦伤口后，鲜血不再涌出，他顺着原路折返，在走廊里找了一个房间，试图推门而入，但是门上锁了。 他心底焦急，顺着走廊一间门一间门的推了过去，终于找到了一间没有被上锁的门，他如获新生，毫不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仅仅几秒钟后，大批士兵就顺着血迹，吵吵嚷嚷的冲了过去，门外光线乱闪。 欧文稍微松了一口气，发现血迹消失不见，那些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继续往前跑，等到找不到人再回来，应该会浪费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他能在这段时间内逃之夭夭 “你是穿了迷彩外套么？”有人在他身后问道。 如同看见美杜莎的水手，欧如坠冰窖，几乎瞬间石化。 他机械的转过身去，原来他正处在一件类似会议厅的地方，会议厅内有几名老头，其中主座上那人穿着厚厚的皮衣，正是此前他在鱼塘边看见的管虎。 由于遭受了脉冲枪的袭击，他的迷彩外套已有损坏，覆盖率没有那么高。刚刚他推门进来又贴在门边偷听的画面，应该全部落在了对方的眼中。 “我刚刚收到了平京寺的报告，说执政官府邸遭到了窃贼，你就是那名窃贼么？” 管虎和他的手下站了起来。 “你在这里偷了什么东西？” 65，夺取芯片（四） 门外大批大批的士兵跑过，门内，则是未来的月球执政官和他的手下，两股压力综合在一起，加上腿部的剧痛，欧文脑门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流下来。 现在无论是抢夺还是盗窃芯片都是不现实的。 他注意到这间会议室后的窗户，窗户外面隐隐约约能看见月球地下城的风光，如果能从那扇窗户里跳出去，等到腿伤稍好再偷偷回来取走芯片。 做出决定，他向窗户走去。 咔哒。 面前两个老头当即抽出脉冲枪，对准了欧文。 “想干什么，站着别动。”一老头说道。 欧文只好站着不动，他没想到坏人有枪，好人也有枪，就他没枪。 “你偷东西了？偷东西我是不能放你走的。” 管虎说道：“把那层皮给脱了吧。” 沉寂片刻，知道不能轻易逃脱的欧文关闭了衣服的迷彩功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管虎看见欧文的眼睛，惊讶道：“合成人。” 这三个字给了欧文灵感，他立刻说道：“我没有偷东西，我是来举报的。” 举报？ 管虎皱眉：“门口就有我专门设立的举报点，你为什么不在那里举报？” “那地方有用么？”欧文强忍剧痛说道：“要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赔点钱就算了，真的大事谁敢上哪儿举报。” 管虎听完眼睛一亮，便问道：“那你要举报什么？” “我要举报有人偷东西。”欧文说道。 “你要举报你自己么？”一名老头忍不住讥讽道。 “嘘。”管虎阻止了手下的讥讽，他说道：“举报谁偷东西，偷什么东西？” “我举报你的前任执政官平京寺在楼顶偷运黄金呢，阿波罗城估计有一半的黄金都要给他给偷偷运走了，这事你敢管么？” 欧文疼的龇牙咧嘴的怪笑道。 管虎愣住了。 这时候，只听门口脚步声停下，欧文见势不妙，立刻启动迷彩服，钻入了会议桌的下面。 门被推开了。 一群持枪士兵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对着房间内四处张望。一名士兵毫不客气的说道：“喂，你们看见一个小偷了么？” 士兵的态度让房间内的几人神色难看。 管虎询问：“你们要查什么？” “我们要查窃贼！”士兵说道。 “我这里没有窃贼。”管虎道。 管虎的话并没有收到成效，士兵们持枪冲进了房间，在屋子内东翻西找起来，欧文看着身边密集的双腿，他咬牙顺着地板爬到了管虎的腿边，在他腿边蜷缩起来。 管虎也觉察到了腿边之人，但他不仅没有告发，甚至还用手在欧文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士兵的冒犯令管虎的手下却愤怒异常。一名老头站起来，大声说道：“说了没人没人，你们还在这里找什么找？” 一名士兵回答道：“抱歉，这是平京长官的吩咐，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平京长官？你看看现在谁是执政官？都给我退下！”有一名管虎的手下说道。 “你只是当选，还没上任呢！” 士兵讥讽，说完他们弯下腰，在桌子下面拿着灯光扫来扫去，试图找到异常之人。 欧文躲在管虎腿边一动不敢动，脑门全是汗的看着地面的阴影。那是他的躲藏之地。只要阴影稍微偏离，他便一定会被发现。但是阴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 一番搜查无果后，士兵也不道歉，呼啦啦的朝外面跑去，消失在了房间内，门都没有关。管虎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亲自起身关上了门。 关门之后，他转身说道：“把他保护起来，其他人，马上给我联系ssp。” 几名老头向阴影处移动，可是伴随着窗户哗啦一声打开，透明人影从敞开的窗户中跳了出去。几名老头冲到窗边，但也只能看到窗台上留下的一丝淡淡血痕。 另一边，在一家豪华酒店的顶层。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挂断通讯的安信破口大骂：“为什么会计要把这种废物安插在我的队伍里！还没一个合成人有用，几根金条就走不动道了！” “会计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么，只有信用币才是最重要的么？”有人困惑说道：“要我说，黄金和信用币 也差不多，总的有人信才行。” “那能现在拿？？” 安信震惊：“我们身上不是还有任务么？” “这” 安信的手下面面相觑，似乎并没有觉得临阵偷黄金有什么奇怪的。 安信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她把猫丢到一边，说道：“芯片事关会计的大战略，不能失手，你们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执政官府邸，今天一定要把这玩意给弄到手。切记，谁也不准做出任务以外的事，否则我让你们有钱都没命花！” 命令下达之后，安信带着装备和属下匆匆出门了，他们的装备比欧文的要豪华很多，不仅有迷彩外套，还有小型喷气背包。 飞行中，他们从高处来到了执政官府邸，打算直接来个空中偷袭。 由于正值换岗，士兵们都围在平京寺身边搬运财产，空中没有多少戒备力量。安信一行人畅通无阻的飞到了府邸上空。 从高处看去，地面此刻闹哄哄的，整个执政官府邸门口至少挤了上千人，将此处挤了个水泄不通。 众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甚至传到了高空，安信的手下来到她身边，困惑道：“这些人是在干嘛啊，一个个都围在这里。” 安信也不知道为何执政官府邸前围了这么多人，不过混乱的场面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有利的。她当即命令，一齐降落执政官府邸，执行芯片盗窃计划。 地面，在安信带领执行团队执行任务的时候。 执政官府邸门口的举报点已经快要被人给挤爆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月球十三号城的合成人都知道了在执政官府邸门口有一个举报点，只要举报自然人的罪行，就能拿到一千信用币。 最开始，这些举报之人还偷偷摸摸的怕被自然人发现。但是当人逐渐逐渐变多之后，举报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无数合成人挤在举报点的门口，再也不排队了，每个人都在用闹哄哄的声音大声喊话。 “我举报！我的主人有非法持有脉冲枪！” “我举报！我们餐厅每天都给人吃耗子肉！” “我要举报！我的老板每天都要揍猫！” “我要举报！有几十个自然人在黑市偷偷倒卖军用设备！” “我要举报！我的主人婚内出轨五十多次！” “我的b一ss不信信用币！” “我邻居的狗随地拉屎！” “那算什么，我邻居每天随地拉屎！” “我的主人非议信用神殿，证据确凿！” 各种各样的案例层出不穷，导致记录员根本无法记录，也无法辨别真伪，更没有办法给他们发钱。甚至有些人在得到钱之后，便会立刻重新折返，再编一条罪状出来按在某个甚至都不存在的人头上。 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这场举报活动便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内涵，彻底的沦为了一场捞钱的盛宴。 66，夺取芯片（五） 阿波罗十三号月城的一家小旅馆内，欧文正拿着偷来的麻醉针和针线处理腿上的伤口。由于腿伤的剧痛难忍，他不得不打开电视投影，将声音开到最大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月球的阿波罗电视台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新闻中则是人满为患的执政官府邸，只见一名记者站在执政官府邸前，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说道。 “自从一天前，即将走马上任的新执政官管虎在执政官府邸门口设立投诉热线以来，现在已经接待了近一万名投诉者，而投诉者的数量仍然在持续的增加，在当地形成了不小的震动，我们可以看到，现场已经有人卖起了零食和饮料，甚至有人搭起了临时的小帐篷，这种行为无疑会对阿波罗十三号城的市政风貌产生恶劣的影响，不知道管虎将要如何处理后续的工作。主持人。” 画面又一转回到了演播室，支持人正在和几名专家探讨：“按理说，管虎现在应该还没有上任才是，为何能在月球城内掀起这么大的风波？” 一名客座嘉宾说道：“我听说平京寺相当谦和，并没有在权利问题上和管虎过多纠缠，他很快就把行政权让渡给了管虎，甚至将执政府邸都前提空出来给了他，这才让他有了行动的机会。” 主持人问道：“管虎这样的行为不会对现行的秩序产生一些不良冲击么，我们知道，合成人和所属公司的纠纷一般会有合成人公司和所属公司集中解决，而通过这样的行政手段加以干涉，是不是意味着操控市场呢？” “是的，主持人你知道的，我们太阳系实行新自由主义市场的传统已经有一千多年了，早在一千年前，伟大的福山博士就提出了新自由主义就是历史终结的理论，如今看来，这个理论真的是无比正确。 而管虎是行为无疑是强行扭曲了市场规则，对这只看不见的大手妄加干涉，这样的后果，可能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主持人询问：“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信用神殿要将这样一个人调回来呢？” 嘉宾说道：“这，高层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可能平京寺已经到了退休年纪，也有可能管虎这么多年在天王星已经洗心革面” 几个人唧唧歪歪的，让欧文忍不住想到了那个穿皮衣的老头，一想到那个老头欧文心里就烦，他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这个台的受众面向的是合成人群体，刚一打开他就听到了堪比当初耶路撒冷宣传广告那样激动人心的叫喊。 “发钱啦！” “发钱啦！” “执政官府邸发钱啦！” “只要人过去，就有一万信用币！” “一万信用币！” “一万信用币！” “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 “机不可失！” “失不再来啊！” 缝合腿上伤口的欧文手一抖，差点没把伤口又给刺出一个洞。他觉察到一丝不自然的氛围，为何会有这样不正经的宣传，况且他在执政府邸时听的很清楚，明明是举报一个人一千信用币，怎么会变成一万信用币？ 一万信用币，已经足够让很多合成人为之疯狂了。 他又把台调了回去。 新闻里，记者握着话筒，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大声说道：“现场的人数越来越多了，我们可以看见，四面八方都有合成人赶过来，把执政府邸围的水泄不通，初步估计这些人的数量足足有上万人，现在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强行进入了执政府邸，如果如果不加控制的话会引发骚乱！” 随后，便是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欧文可以看到，在无人机拍摄中，大量的合成人从入口挤进了执政府邸，就连隔绝执政府邸内外庭院的通道，此刻也被挤的满满当当，人满为患。 而在街道上，四面八方仍然肉眼可见的有大量合成人朝府邸奔去。 不对劲。 欧文咬咬牙，将脑子里的杂念甩出去。 这些想搞钱的合成人跟他没关系，他得快点把伤口处理好，然后再去弄芯片。 电视投影里，骚乱还在继续。 欧文处理好伤口，将大腿包扎之后，便一瘸一拐的单腿跳立着重新向执政官府邸赶去，他也没有穿迷彩外套，只假装自己也是一个被广告吸引而来领取的合成人。 当他重新回到执政官府邸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合成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合成人吵吵嚷嚷的要进去领钱，也不管事情的真假。他们把门口堵住，导致欧文根本无法进入其中。不仅如此，一些和欧文过去一样没有工作混吃等死的合成 人也赶来此地，在人群中煽风点火，不仅发出一阵阵怪异大笑，还点着了衣服，在空中挥舞不停。 如果是过去，欧文少不得要加入其中，和他们一起疯狂，但是他还有点念想，此刻只是在外面冷眼旁观。 这时，有一个合成人来到欧文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把我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欧文看着身边那瘦猴一样的蓝眼人，反问：“来做什么？” “嚯，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蓝眼合成人鬼鬼祟祟的说道：“那新任执政官要把我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聚在一起，一网打尽呢！” “啥？“欧文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你快点跟我一起告诉别人吧，这里面，有阴谋啊！你想想，自然人有那么好，会主动给我们发钱？想的美！这新来的执政官坏着呢！” “你凭什么敢这么说？”欧文眉头紧锁。 “这你就别管了，我是有内幕消息的，兄弟，都是合成人，我会骗你？” 说完之后，那瘦猴一样的合成人就从欧文身边溜走，跑到其他人身边，挨个挨个的在他们耳边说去了。 欧文举目四看，在密集的人群中看到了很多类似的身影，他们四处移动，到处散播着在欧文看来十分荒唐的消息。管虎那个人他见过，怎么看也不像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事情的家伙。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管虎，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中，一些听到这类消息的合成人骚动起来，也纷纷向周边的人传递这样的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谣言四起，有人想进来，有人想出去，两方人马纠缠在一起，乱哄哄的。 欧文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正当混乱的不可收拾之际。 突然，远处的执政官府邸高处，传来洪亮的声音。 “朋友们，请冷静一下，不要混乱！” 欧文听到声音，抬头看去，隐隐约约在那东方阁楼高处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应该就是管虎无疑。 从高处传来的声音让众多合成人短暂的安静了下来，他们抬头看着高处。而就在这个当口，欧文抓住机会，侧身向人群中一瘸一拐的挤了进去。 “举报有奖的确不假，这个办事点也是我亲自设立的。但数额并没有谣传的那么高，而且这项制度刚刚推行，今天只是一个试点，以后我会将其规范化制度化，争取做到每一个街道都有一个这样的办事地点。所以说，不用担心这个试点会消失，请放心，以后会越来越多的。我知道，你们每一个都受了不少委屈，但是现在不是一头古脑发泄出来的时候，我们是员工工作能力是有限的。现在还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给我们一个改变现状的时间” 哒哒哒！！ 类似鞭炮发射的声音打断了楼阁之上管虎的演讲，欧文本能的抱住了脑袋，这声音经过千百年的演化几乎刻进了dna里，就像他本能的害怕锋利的物体一样。 伴随着响声，执政官府邸外围有人高声喊道。 “杀人啦！！”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比楼阁上管虎说的那么一大段来的要更加震撼。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外围，而后，他们便看见了远处有喷吐的火舌，以及古老而猛烈的枪声。 哒哒哒哒！！ 子弹向合成人密集聚集的地方飞来，眨眼间，便有人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杀人啦！！” 尖叫声从人群中响起。 霎那间，人群就和炸了锅的鱼群一般从水中跃起，慌不择路的夺路而逃。尤其是执政官府邸外围的人，更是疯狂的向建筑内冲去，试图在建筑之内找到掩体，混乱程度急剧升高。 欧文被这疯狂的一幕给吓坏了，他原本以为银伽让他们来执政官府邸盗窃下一任执政官芯片已经足够大胆了，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月球执政官府邸的外面公然开枪。还不用隐蔽的脉冲枪，用的是声势浩大的古代武器。 枪击还在继续，不仅有枪声，甚至还有燃烧瓶和烟雾弹被扔进了人群，轰隆隆的炸响和烟雾四处弥漫。混合着人群的尖叫，好不壮观。 而在高处，管虎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第一时间被手下给按了下来，有人拉着他，试图让他躲在掩体后，有人拉着他，试图让他快点离开此地。 一群黑影拦住了他们。 由于流量过大，欧文怕被人活生生的踩死，他不顾腿伤，七手八脚的爬到了庭院里的一座假山上，和他一起这样做的人不在少数，很快假山上就爬满了人。 没一会儿，天空响起了锐利的鸣笛声，原来是ssp的悬浮车到了。大量全副武装的ssp从半空中跳了下来，拿着防爆盾牌和警棍，齐刷刷的向混乱不堪的人群冲来。 第一次，欧文居然觉得这些ssp竟然有些可爱，但由于任务，他还要想办法获得芯片，所以他多留个心眼，眼睛一直盯着高处的管虎，心想这一下他要是跑了，芯片是不是就搞不到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可能多虑了，一个有些肥胖的剪影从楼阁高处的被人推了出来，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向楼阁下面坠去。而后，又有几个人影从楼阁内被人推了出来，向下面落去。 月球的低重力下，几人缓缓落地。外围的枪声还在继续，混合着ssp的鸣笛声，这些声音赶鸭子一样，令成千上万的合成人惊慌失措的向执政管府邸跑去，压根没管楼上掉下来了什么，那几个落下的黑影瞬间就被人潮吞没了。 欧文坐在假山上看见这一幕的发生，心脏不知为何停跳了一拍。 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的任务还是为了什么，他不顾危险和腿伤跳下了假山，混合在人潮内奋力的向前挤去。 汹涌的人潮几乎是带着他前进，他看不清方向，只能凭感觉向前摸索。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感到脚下踩中了什么软物，那触感让他汗毛倒立，于是乎他奋力分开两边的人群，大喊道：“别踩了！别踩了！踩死人了！！” 一些合成人听到他的呼喊，下意识的让开脚步，但在巨大的流量面前，这点让步仅仅是杯水车薪，很快就被巨大的踩踏重新掩埋。 直到后面的ssp赶来，吹起了尖利的口哨，现场的混乱程度才得以降低。欧文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脚底之物。 地上躺着一个穿着厚皮衣头发乱糟糟的家伙，他脑门上全是血，身上被踩踏的乱七八糟，很多关节都扭断成了诡异的角度。他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还处在震惊和愤怒的状态中。 欧文盯着地上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内心充满了困惑。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时，直到他看到对方扭曲的手掌中似乎握着什么黄灿灿的东西，他蹲下身去，掰开了对方紧握的手掌。 原来是一根金条。 看着那根金条，欧文站起身，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的四下看了看。 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潮，头顶则是黑压压厚重的月球岩层，尽管上面亮着很多照明，但是那些照明就像真空中的星辰，无法驱散夜晚的黑暗。 67，信用 混乱仍旧在持续，各种噪音回荡在欧文耳边，他却觉得有些寂静和空灵，好似置身于宇宙真空之中。直到他面前的人流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有人在他身边使劲的推搡了他几下，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的又做了什么！？” 欧文扭头一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会计不是让你别乱搞么，你又忘了！？”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安信的身体浮现在欧文面前，此刻她盯着地上管虎的尸体，烦躁欲绝的怒道：“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你们能不能正常点！？” 对于安信的指控，欧文没有辩解。 “芯片呢？你找到没有？”她又问道。 欧文木然摇摇头。 “什么！？”安信愤怒攥住了欧文的衣领，说道：“那你在这干嘛，特地来捣乱的么？” 欧文还是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见欧文又是一副司马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安信拿他没办法，只得气急败坏的松开手，使劲的踢了地上的尸体几脚，说道：“废物东西，这么就死了，真是没用！” 砰！ 欧文一拳毫不留情的落在安信脸上。 安信被这一拳打蒙了，她捂着眼睛，震惊而恐惧的看着欧文。 欧文说道：“你是不是脑子真的不好，看不见他是怎么死的么？” 安信难以置信：“你敢打我？你敢打自然人？？” 欧文上前一步，立刻有数名执行团队的人赶紧冲上来，拉住了欧文。 这时，一名执行团队的人从地上直起身，他从管虎尸体里发现了一黑盒子，盒子里摆放着一块细小发亮的芯片。它几乎透明，但表面流淌着迷人的光泽。 他拿起芯片赶紧说道：“信姐，我们找到芯片了！” 极度愤怒的安信注意力被转移走，她拿起芯片仔细端详之后，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收好。收好后，她对欧文说道：“你敢打我，等死吧。” 外围ssp的鸣笛声越来越响，她左右吩咐道，“把这小子带走看好，别让他跑了！” 执行团队的人握住欧文的胳膊，强行拖拽着他和ssp车队擦肩而过，离开了执政官府邸，登上了回程的悬浮车。 月球执政官府邸发生的骚乱很快就传遍了太阳系，无数ssp和新闻记者将此地团团围住。很快，这件事就被定性为星际恐怖势力的袭击，即将离职的平京寺重新受命，在太阳系的地月一带设立层层关卡，严查各种来往的商船。 而在月球的各大城市，也掀起了一股严查恶性势力的风暴，无数阴暗中的合成人组织被一锅端掉，连带着此前参与举报的合成人一起，近十万名合成人被投进了监狱，更多的合成人则被迫离开了工作岗位，随时等待被遣返回产地。 事态发酵之际，银氏风投公司那巨大的倒金字塔建筑内。 安信将欧文快速扣押起来，而后匆匆赶向银伽的训练室。当他来到训练室之后，训练室内正响着柔和的音乐，银伽正带着一大群舞者在训练房里训练，仿佛对外界的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几名长裙少女优雅的拦住了安信，不让她进入其中。 安信内心焦急，可也只能在门口等着，等待着训练室内舞蹈的结束。 终于，曲毕。拦着安信的少女松开手臂，躬身弯腰。 安信踩着光滑的檀木地板来到银伽面前，银伽身体柔韧度惊人，此刻他把自己的头埋在胯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看着安信。 安信直接说道：“管虎出事了。” “死了？” 安信一惊：“您怎么知道？” 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她就赶了回来，没想到银伽竟然已经知道了。 “还没上任就心急火燎的开展清扫工作，居然还让合成人举报自然人，他不死谁死。”银伽淡淡道：“太急了啊，太急了啊，哪能这么急。” 安信：“” 银伽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脑袋插在双腿中间问道：“死了就死了吧，他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你芯片弄到了么？” 安信点点头，将装芯片的盒子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银伽面前打开。 银伽看了一眼后点点头，说道：“还行。” 安信焦急道：“可是会计，芯片弄到有什么用啊，管虎已经死了，我们拿走他的芯片只是想给他使个绊子，可现在他人都没了，信用神殿说不定会找另一个人过来，事情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啊，他们还是会管制plg的 。” “这种人稀罕。” 银伽冷笑道：“诚实的人总是很稀罕，没那么好找第二个，就算有，也不见得愿意趟这趟浑水，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估计平京寺那个老狐狸还要再多干几年。他这些年受了我多少好处，不怕他翻出什么浪花。”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管虎死了，这笔帐肯定要算在我头上，毕竟我不久前才见过他，想来叔叔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训练室门口就匆匆走进一名事务官，他面色苍白说道：“会计，信用神殿来电，执法队马上就要过来，让你哪里都不要去。” 嘶！ 安信倒吸一口凉气，敬佩之余更多的则是恐惧，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怎么办，执法队要来了，会计你不会有事吧。” “你说呢？”银伽平静反问。 “把他送出去。” 安信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谁？” “那个寒武纪的废物合成人。”安信说道：“他行事不计后果，就说是他杀死了管虎。” 银伽却撇撇嘴，哂道：“那不是坐实了管虎死于我手的事实么，再被他们发现执政官芯片还在我手上，你想让叔叔和我撕破脸么？” “那怎么办？” 安信急的都快哭了：“那可是月球执政官啊，还是葛若斯亲自任命，他还没上任就死了，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他的脸能有信用币重要？” 银伽把自己变成了一座桥，讥讽道：“顶多把我关起来，让我吃点苦头，或者干脆把我连月球都逐出去，真把我灭了他也受不了。” 安信听闻，脸色不仅没有好看一点，甚至还纠结异常。 不过银伽却显得很是平静，他说道：“我们现在的核心是plg，只要plg没事就行，其他的不用多操心，下去吧，记得把那个合成人想要的东西交给他。” 见银伽如此风轻云淡，安信也不好为他多操心，只是她对对欧文那一拳耿耿于怀，见银伽如此轻飘飘的一笔带过，她心有不甘，站在原地没动弹。 银伽要继续训练，见她不走，便问：“你还有事？” “会计，我不理解。”安信有些委屈道。 “你不理解什么？”银伽问。 安信愤愤不平道：“会计，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对区区一个合成人这么在意，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 银伽闻言不禁笑道：“安信，你格局太小了。你觉得这个文明，究竟是依靠什么伫立在太空之中。” 安信想了想，试探道：“信用神殿？” “是也不是。”银伽说道：“信用神殿说到底不过是信用二字，人无信不立，文明也一样。如果这些合成人都和他一样，相信有什么东西比信用币还要重要，那我们就危险了。” 安信面色一喜，立刻说道：“那为什么不干脆毁灭他，这岂不是易如反掌。” “胡闹！”银伽训斥：“毁灭他有用吗？生命这东西就像宇宙吹出来的泡泡一样，只要它愿意，想吹多少出来就吹多少出来，而我终其一生，又能杀多少人呢。难道我要和宇宙比拼创造速度么？” “这”安信无言以对。 银伽说道：“可是念头不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我们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有今天的规模。正是因世人皆看到了金钱之好，看到富有之好，并且口口相传，代代相传，所以才会心甘情愿为了金钱赴死。” 说着，银伽站到了训练台中央，冷酷道： “我不允许这个星系有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比信用币更重要。无论那个东西是什么，无论那个人是谁。这个念头，一定要牢牢根植在所有人的意识之中！” 68，带老板 欧文本以为安信会像上次一样，关他十天半个月再把他放出来，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仅仅被关押了不到三十分钟，他就被重新放了出来。 不仅被放了出来，甚至还拿到了十万元信用币的工资，以及一份寒武纪的官方身份信息。 【编号—0824】 【基因序列—14328468】 【状态—正在工作】 【评级优异】 【所属公司—北极生物娱乐有限公司】 【职业—主播】 【房间12306587】 看到那排编号，欧文如获至宝。顿时觉得生活有了目标，不消他人多言，他立刻踏上了前往寻找发小的路途。 北极生物娱乐有限公司所处的位置乃是欧洲大区的地中海沿岸，在历史上这里曾经是著名娱乐中心斗兽场的所在地，而在数年前，斗兽行业重新兴起，这里也成为了太阳系新兴的娱乐城市之一。 离开了月球，欧文踏上了前往地球的旅途，现在的他有了钱，于是便在空港乘上了商用飞船，一路向地球的斗兽城飞去。 飞行途中，他打开了手机，登陆进了北极直播平台，输入了莉亚的房间号。运气很好，这会儿的莉亚刚刚开播。 她在北极直播平台的名字叫叽咕汪。 欧文看着手机里的直播内容，画面中一名有着长发戴着狗狗耳饰的少女正在镜子前化妆，她打开直播间时，就已经在化妆了。 妆容颇为精致的她穿着半遮胸的衣服，一边专注的往自己脸上扑粉，一边看着弹幕的内容，有说有答。 弹幕：“无聊的要死，要才艺没才艺，只会穿着暴露吸引lsp，非常低俗，但我很喜欢。” 叽咕汪抛了个媚眼：“会说话就多说点。” 弹幕：“汪汪能站起来看看腿么？” 叽咕汪微翘二郎腿露出一抹白色，扭捏道：“人家在化妆啦～” 弹幕顿时沸腾，莉亚比离开火星时要漂亮很多，看起来人气还不错，当然也有很多人在里面恶臭。 弹幕：“多少钱可上？” 弹幕：“二十块信用币可以陪一晚上么？” 弹幕：“那不得值一块陨石？” 叽咕汪淡淡道：“主播没有那么穷，为什么要来北极平台购买繁衍权呢？我又不是鸡。” 说着她把胸脯挺一挺，撅起嘴巴有些不高兴。 这时，有人续费了。 莉亚顿时变脸，笑的花枝乱颤，“自动续费的我在北极做鹅帝哥哥牛b汪～” 刚刚谢完又有一颗陨石砸在直播屏幕上。 莉亚笑的更开心了，她拍着手嗲声嗲气道：“谢谢傻龙哥哥送的超级陨石一颗～人家最喜欢陨石了汪～” 欧文看着直播间的少女，直播界面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一颗岩石星球加联系方式。 一颗气态星球赠送写真集。 一颗超新星可线下面基。 看到面基那个选项，欧文二话没说，直接往对方的直播间里送了一颗超新星，超新星是直播平台所能送出的最高金额的礼物。一颗就价值五万信用币。 一颗超新星送出，顿时直播间闪闪发亮，金色的光芒几乎要把人的眼睛给刺瞎。 正在化妆的莉亚手一抖，捂着嘴惊喜的说道：“呀！！！谢谢这位” 她没办法读出欧文的id，因为这个id是由网站自动生成的游客id，只是一长串数字。 但她反应很快，立刻说道：“谢谢数字哥送的超新星汪！！真的是太感谢了汪！！汪汪爱你呦～” 说着，她在胸口比了一个爱心，甜蜜蜜的说道：“老板想看什么衣服，有喜欢的请告诉汪哦，汪汪会马上给你换的～” 看着莉亚十分高兴的模样，欧文自然也十分开心，只是对方的口头禅让他颇为不适。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为什么说话要加一个汪汪的语气后缀呢。 真的是搞不懂。 弹幕这时候也刷个不停。什么老板大气，老板糊涂之类的东西都冒了出来，一时间弹幕多到连莉亚的脸都看不清。这一瞬间，似乎欧文成为了主宰他人命运的使者。其中的滋味即便是他这样对生活早就没什么希望的人都沉迷了片刻。 等到屏幕上金色光芒消失。 欧文发了一行弹幕：“我想和你见面。” 由于高额充值，他发的弹幕大小和颜色跟别 人不一样，很显眼。 一看超新星老板直接提出这个要求，莉亚显得有些愕然，但很快，她就露出熟捻的笑容，说道：“呀～老板希望面基呀，这个我会找人安排的，等到时间合适，我安排一次线下水友见面会的汪～到时候，也会全程直播的呦～” 说着，还向屏幕比了个飞吻。 欧文皱起了眉头，莉亚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吊着他么。不是说好的超新星面基么？他只是想作为一个朋友见见面，并不想被直播。 当下他也没说话，只是看着直播，莉亚化完妆之后就换了一套奇特的狗狗造型的衣服，在直播间尬聊了足足三个小时，其中两个小时在感谢礼物，半个小时在聊天，剩下半个小时就在汪汪。 欧文听到一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直到飞船来到地球斗兽城，广播提醒下船之际，他才惊醒过来。 这时候直播已经结束了，欧文擦了擦口水，赶紧打开了对莉亚的私聊界面，发了一句消息给她：“加个联系方式呗。” “好嘞。”对方几乎是立刻回复了他。 欧文看着对方漂漂亮亮的头像，又说道：“我想和你见一面可以么？”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过了一会儿，她才娇滴滴的说道：“老板不要这么急嘛。先了解一下不好吗，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欧文本想亮出身份，但他又想给莉亚一个惊喜。于是说道：“你见到我就知道了。” “你是做什么的，也是做直播的么？”莉亚好奇问道。 欧文一愣，他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清楚自己是做什么的。如果硬说起来，他算是帮银伽做脏活的。可是这话他说不出来，所以只好说道：“我是上班的。” “哦哦。” 对方回复道，然后又说：“等会儿老板，我先去卸个妆，回聊呀～” 欧文一见对方急着下线，顿时急了，他不知道会计会什么时候重新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个任务结束，时间对他来说极为宝贵，于是他说道：“五万信用币。” 对方立刻问：“啥？” 欧文咬咬牙，说道：“我直接给你转五万信用币，不经过渠道扣费，你可以和我见一面么？” “你很急么？” “是的。”欧文说道。 “商务合作还是买卖繁衍权？” 欧文心脏抽了一下之后，赶紧说道：“商务合作。” “你在哪儿？” “斗兽城。” “你就在斗兽城？” “是的。” 沉默片刻，莉亚说道：“那你晚上来直播广场找我，我在虎鲸雕像下等你。” 欧文松了一口气。 69，超级堵车 离开飞船后，欧文直奔斗兽城的直播广场，当他来到广场之后。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诺大的一个广场上，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家伙。 有人在地上满地打滚，好似毒瘾犯了一样哀嚎，有人趴在地上学狗到处爬来爬去，还有人坐在一堆酒瓶上，手里拿着一大瓶酒，对着一块手机嘶哑的嚎叫道：“家人们！！来把666刷起来！！一块陨石一瓶酒，有多少喝多少，绝不耍赖啊家人们！！来刷起来啊！！” 如果说这位刷礼物就喝酒的男人足够离谱的话，那么刚走两步欧文就知道自己错了。在广场的一根柱子下面，有一根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双胞胎孝子磕头pk第一百天！！ 来到现场后，欧文看到一个男人拿着话筒，一句洪亮的声音说道：“兄弟们，古人都说，百善孝为先啊！以前的古人死了父亲都要守孝三年的啊，今天是我们刘大和刘二兄弟俩守孝的第一百天啊！！兄弟们，请把孝字打在公屏上！！” 那些人有没有打孝欧文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不少围观的人都在喊：“快磕头，快磕头！” 欧文定睛一看，人堆里跪着俩披麻戴孝的年轻人，俩人头上缠着绷带，哭丧个脸，手里还捧着一张黑白肖像。 这俩年轻人欧文一看就有问题，那主持人是个蓝眼睛的合成人，后面俩怎么眼睛不是纯色的呢，哪有合成人操控自然人的说法，还是在地球这种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可如果不是自然人，又怎么会有爹妈呢？ 答案很显然。 这俩人是合成人假扮的。 “好，兄弟们，老规矩！！” 主持人见人气差不多了，就手往下一划，喊道：“磕头大pk开始，一个赞磕一个头，pk谁输了谁就表演人类绝顶悲痛哭啊！” 俩兄弟立刻开始了磕头比赛，场外不少人呐喊助威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开盘赌谁会输。 欧文不知道主持人口中那所谓的人类绝顶痛哭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看不下去了，甚至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观看，不理解的他只好默默走开。 没走两步，他又看到了一群在一起疯狂跳舞的家伙。这些人跳的舞和他看到的银伽跳的舞完全不同，银伽相当专业，每次出场都自带某种气场。 而这些人则把脑袋输的有油光瓦亮，掐着腰，对着手机屏幕，用人类所能想象到最恶俗的方式扭着屁股，一边扭动还一边散发着蜜汁自信的笑容。 而且那些跳舞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模样，要不就是瞎了一只眼，要不就是掉了满嘴牙，要不就是皮肤皱巴巴的老头。总之一个比一个丑就对了。 欧文不知道这种节目有多少人会看，路过的时候他瞅了一眼，嗬，弹幕刷的密密麻麻，看来看的人多得要死。 欧文感到有些麻木，广场上的人影扭动，做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喊着最喧嚣热闹的口号，努力用各种诡异离奇的方式弯曲着自己的身体，就恨合成人公司没有把他们的脑袋从屁股里长出来。 戴着墨镜旋转唱歌的光头，趴在地上学猪叫的精神小妹，疯狂吃着恶臭食物大胖子。穿着各种古代神仙的衣服，装神弄鬼的道士。 学着女人的男人，学着小孩的女人，学着宠物的小孩，甚至还有戴着墨镜和大金链子的贵族宠物狗。 只有欧文想不到的，完全没有这些人做不出来的。 家人们！！ 家人们！！ 家人们！！ 家人们！！ 家人们！！ 广场上到处都是家人们的呼喊，声如饿狼渴如魔，嘶声力竭凄厉无比，欧文心有余悸的往前走，他不知道生存在这里的莉亚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在耶路撒冷破碎之后，他们从一无所知的乐园来到了信息洪流的荒漠。 现在，他还能在这片荒漠中找到足以支撑自己前进的支柱么。 手机导航的地址停在了虎鲸雕像前。 欧文放下了手机，他看见了面前有一尊代表着企业文化的虎鲸雕像，雕像旁边则是很多斗兽笼，里面正在进行血腥残酷的斗兽直播，看起来这个地方比前面的直播要正规一些，虽然古典血腥但是没有多少魔幻。 雕像下，一个少女正背着包低头玩着手机，和外面那些牛鬼蛇神不同，她穿着正常的服装，一副正常人的打扮。 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欧文喜出望外，他感到久违的开心，于是伸手挥了挥，高呼道：“莉亚！” 莉亚估计没想到有人会用这个名字叫她，她抬 起头四处看了半天，结果看到了远处伸手打招呼的欧文。她愣住了。 欧文兴冲冲的来到莉亚身边，离开了镜头的莉亚看起来没有镜头里的那么夸张妖艳，整个人要正常不少。他开心笑道：“莉亚，好久没见了！！” 莉亚看着兴冲冲的欧文，却并没有老友重逢的喜悦，相反她有些尴尬，只是冲欧文勉强点点头，说道：“呀，欧文，是你呀，你也在这里做事啊。” 欧文没有注意到莉亚的冷淡，他看了看喧嚣的周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换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说话？” “我在工作。”莉亚摇摇头说道：“在等一个客户，要不留个联系方式，等有空我找你。” 这下轮到欧文蚌埠住了，原来莉亚根本没意识到，欧文就是那个在直播间给她大额打赏的大佬。 他当即说道：“我就是给你打赏的人。” 噗呲！ 莉亚却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欧文一番，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关注我直播间？知道今天有人送了超新星给我，跑这跟我引流呢。” 说着，她还垫脚伸着脖子，“来，让我看看你的摄像头在哪里，要不跟你的粉丝打一下招呼。” 欧文一愣，说道：“我刚刚知道你直播间房号。” 莉亚看了一会儿没看见摄像头，便叹了口气，认真和欧文说道：“欧文，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现在在工作，等我有空再联系你，好么？” 见莉亚还是不信，欧文干脆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账号，将账号界面拉到莉亚面前，说道：“诺，我只关注过你一个人，这你该相信了吧。” 莉亚盯着屏幕看了一眼后，随即瞪大眼睛，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定格在她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恼羞成怒，她摆摆手，含怒道：“有病啊。” 说完，她直接转身就走。 欧文没料到发小莉亚会突然翻脸，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说道：“莉亚，你为什么生气啊，你不喜欢我给你打赏么？” “钱多烧的慌么？在这充什么大款！” 莉亚烦躁异常的说道：“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 说罢，她就要甩手离开。 但欧文却不松开，在太阳系混来混去，他很想找个老朋友放下戒备聊聊天，舒缓一下压力，却没想到唯一的朋友竟然和过去判若两人，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见欧文不松手，莉亚指着他的声音鼻子警告道：“别在这和我拉拉扯扯，你不怕被我粉丝看见么？” 欧文赶紧松开手。 莉亚迈步大步流星朝前走去，欧文低头跟在她身后，说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别这个态度嘛，你还记得我们在火星上一起上课培训的日子么？” “你还敢跟我提火星？”莉亚怒极反笑：“我可没你那么没脸没皮。” “马老师已经疯了，你知道么？” “跟我有屁关系。” 莉亚头也不回：“咋俩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你别想了。直播间里想搞我的合成人多的是，我不知道你攒了多久的钱，但我没你想的那么廉价。” “莉亚，你在说什么啊？”欧文震惊。 “哼，你还装起来了。”莉亚说道：“直播间里那么多人，心里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么，难道有什么纯爱战神么，你不是也没人是，你想啥我心里很清楚，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下次不要再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送给女主播了。懂了么？” 她站在路边开始等车，面色不耐。 欧文沉默了，莉亚不愿意和他有任何交流，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讲几句话。过去在火星上无话不说的童年已经是过去，从耶路撒冷倒闭后的相依为命也只是过去，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 如此巨大的变化让欧文感到十分落寞，他有气无力说道：“那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莉亚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 “我可以租一辆车，这样你不用坐公共悬浮车，万一被粉丝看到坐悬浮b，会掉价的。”欧文说道。 莉亚撇撇嘴：“还说你不是，装的挺熟练啊。” 话虽如此，但她并没有拒绝欧文这个请求，很快，欧文就用app租赁了一辆自动驾驶的豪车。和莉亚不同，他并不在意手里的这几块钱，在目睹管虎的惨死之后，他迫切的想找到一点精神上的依靠，只要那不是信用币，什么都好。 二人登上悬浮车，莉亚输入了位置信息，车辆升入空中，混合在车流中，缓缓向莉亚的驻地滑去。 “你家远么？”欧文问。 “有点远，干嘛，我可告诉你啊，我不会邀请你进去的。”莉亚警惕说道。 “我不进去。”欧文说道： “可你为什么要让我来直播广场呢？为什么不直接在家附近见面？” “正经人谁在家旁边营业啊！”莉亚烦躁的嘟囔：“我以为真的是什么商务合作，拍写真集的！直播广场上同行多，拍片的也多，安全。哼，要是知道是你的话，我才不出来。” 莉亚的态度很差。 欧文不由问：“其他人打赏超新星你也是这个态度么，还是见到我才这样？” 莉亚瞪了他一眼，抱着胳膊没说话。 欧文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心情愈发灰暗。倘若来的不是他，而是一个自然人，或许莉亚会和对方相谈甚欢，只可惜，他是一个合成人，这一点并非他可以改变的。 悬浮车静静的向前方驶去，莉亚坐在车里玩起了手机。欧文无聊的看着窗外，这场期盼已久的见面就这样结束的毫无意义。 车速慢了下来，车窗外的悬浮车渐渐多了起来，欧文看了看时间，可能是到了下晚班的点，到处都是回去的悬浮车。 这些小型悬浮车挤在一起，极大的拖慢了行进速度。莉亚玩了半天手机，发现车子突然不怎么动了，不由的探头看了眼，说道：“怎么这么堵。” “下班了吧。”欧文说道。 “下班？都是做直播的，哪来这么多车。”莉亚很不耐烦，“真是的，事事不顺心。” 欧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十几分钟，堵车却不见好转。相反，更多的车辆从四面八方涌来，聚集在欧文所在的十字路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见状如此，莉亚受不了，她破口大骂道：“怎么回事，堵成这样 欧文看了看手机地图，好家伙，以他为中心方圆足足有一公里全部被堵成了红色区域，看起来异常惊人。 “这是怎么回事？？”莉亚把脑袋凑了过来问：“外面出车祸了么？” 欧文也不知道，他想要打开窗户问一下隔壁的乘客，但是窗户一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疯狂的鸣笛声，叫骂声，咆哮声，还有私人司机彼此的争吵，他们混合在一起足以把耳膜都给震破。 他赶紧把窗口重新按了上去。 又过了半小时，漫长的堵车仍未结束，反而愈演愈烈，各种大车，小车，豪车，烂车，商用的，民用的，军用的，全部一窝蜂的朝这个该死的十字街口拥堵而来，好像这个街区埋藏着什么巨大的宝藏一样。 好家伙，欧文从没见过这架势，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上面是车，下面是车，左边是车，右边还是车，就好像整条街道变成了车辆的海洋，严严实实的堵在一起，动弹不得。 70，互诉衷肠 堵车持续着，并且一直持续的。它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呆在车内的欧文毫无准备。如此大规模的堵车几乎史无前例，且由于拥堵在此地的车辆数目如此巨大，它甚至干扰了到了电磁信号，就连手机也无法接受到网络，想把电话打出去都会显示当前通话人数过多而导致占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开始一小时，车内的两人还可以忍受，他们盯着前面的车辆，焦急的等待解封。 可一小时过去了，又一小时过去了，又又一小时过去了，堵车完全没有好转。甚至越来越恶劣，在数量巨大的悬浮车面前，周围的最后一丝缝隙都被堵上，连想要打开车门都做不到。 没有网络，没有食物，没有补给，二人彻底沦为了三十一世纪的孤岛男女。一开始，莉亚还能坐在车里骂骂咧咧，而后就升级到不耐烦的踹前面的椅子，最后无法忍受的她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 她说道：“我晚上还有事，我约好了人今晚要进行户外直播，还要进行pk赛，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跟我的主管说一声！都怪你！都怪你！谁让你要我出来的！？” 欧文无言以对，只好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么！？” 莉亚哭喊道：“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讨好了多少自然人，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以为他们的流量是白给我的么，只要我有一天不在就会有被顶替的风险，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看着莉亚愤怒不甘又有些委屈的模样，欧文没有办法，只能沉默。 “啊，你当然不知道，你是上班的，你又不是做直播的，你怎么会知道？”莉亚抓狂道：“谁还不是上班的，我这个月的直播时长还没有完成，我的流水还没有达标，我的业绩还没有冲上去，公司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把我开除，会把我丢回火星，然后我就可以社会性死亡了，就可以在火星大气层里被烧成灰了，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上班 欧文突然想到了银伽，他赶忙和莉亚说道：“哎呀，你不用担心好了，我保证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你保证？？你一个破合成人的保证有什么用，”莉亚指着欧文鼻子骂道：“你能让公司给我放假么，你能让观众一个不走的留下来么，你能让订阅我的用户越来越多么，你能干什么？？” “我为一个很厉害的老板在做事，”欧文赶紧说道：“他的能量大的无法想象，只要我帮他做足够的事，他一定可以让你安全渡过这次危机的！” 莉亚还想骂，可是想到那价值五万信用币的超新星，她狐疑的上下打量欧文：“你现在在做什么事？” 欧文：“我在帮一个很厉害的老板推广plg，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plg，那是一款金融衍生品，名叫” “合成人养育贷款担保？” 话音未落，莉亚就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兴奋道：“是合成人养育贷款担保么？” “是，”欧文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 莉亚脸上的愤怒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一个极度爱猫之人把头埋在了猫的肚子上一样。原本还不对付的两人瞬间找到了共同话题。 她挺起胸膛说道：“我当然知道啊，拜托，我也买了好几十份plg呢，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可贵了，一份就要几十万信用币呢。” 欧文瞪大眼睛看着莉亚，“合成人居然也可以买合成人养育贷款担保么？” “那可不。” 莉亚拿出手机，献宝似的得意洋洋的摆在欧文面前，炫耀道：“我前年刚赚钱的时候就买了十几份plg，现在plg的价格已经翻了快十倍了，厉害吧。” 欧文定睛一看，果然，在一款相当知名的金融账户上，莉亚有二十来份plg，其资产总额居然有而这二十来份plg使得她的资产总额竟然高达近千万信用币。 欧文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自己的发小竟然会这么有钱。他惊叹之余开始忍不住惭愧，自己这些年，兜里的钱还没人家一个零头多。惭愧之余又有些好奇，他问道：“你这么有钱，已经可以过得很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命啊。” “几千万算什么？”莉亚嗤笑，在太阳系几千万够用么，你的老板难道会因为赚了几千万就停下来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省吃俭用把钱都拿去投资了，除了买化妆品就是买plg。欧文，这才是正经，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啊。” 欧文点点头，但这点头多少有些勉强，他想到鲍尔森的警告，还有试图管控风险而死掉的管虎，似乎有些无形的东西笼罩在太阳系上空，看不见摸不着但 真实存在。 “你的老板真的是卖plg的么？”莉亚饶有兴致的问。 “是的。” “你见过他本人么？” “见过。” “难怪，出手这么阔绰。”莉亚的表情变得欣赏了不少，她说道：“你好好干，这活比我们做直播的有前途。” “有前途么？”欧文问道。 “那当然了，”莉亚理所当然的说道：“做直播就是青春饭，老了谁还看。我都不知道我能做几年，可你是做金融的，和我们不一样，人可以老，信用币不会老，人会死，信用币不会死。你好好做，说不定几十年后你就比我有钱多了。” “我不是做金融的。”欧文说道。 “啥玩意跟金融没关系。”莉亚用力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啥玩意都离不开金融，你能在这种人身边干事，就应该好好珍惜才对，至少比我强多了，每天不说人话，不做人事” 莉亚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灰暗，她委顿在椅子上，如同灰败的瓷娃娃。 见发小如此，欧文不忍，便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莉亚。” 莉亚：“什么？” 欧文犹豫良久，才说道：“那个口癖” “嗨。”莉亚摇摇头：“我还以为什么事，想说什么就直说，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做狗是么？” 欧文没吭声，他觉得有些刺耳。 莉亚则平静道：“为什么我要做狗，做狗是为了让更多人看我做狗。他们喜欢看我们做狗，他们喜欢看人不当人，他们喜欢看人做狗，我做狗做的越像，他们就越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欧文喃喃问道。 “只有做狗，他们才能有认同感，因为我和他们一样，都在做狗，不是么？信用币让我们笑我们就笑，让我们哭我们就哭，让我们叫我们就叫，让我们张开腿就张开腿。说起来好像一个个都是人，其实和狗有什么区别呢？” 欧文听不下去了，他问道：“那就，那就不能换个方式赚钱么？” 莉亚却不屑道：“换什么方式，直播和他们讲道理么？和他们讲心灵鸡汤吗，和他们讲古人的话么？全世界都在做狗凭什么就你可以做人？别逗了，欧文，他们直接就关掉了，看其他狗去了。我只是想生存，仅此而已。如果他们看见我做狗能开心一点，那就开心点。” “是啊都是没办法的”欧文嘟囔道。 二人陷入了有些消极的沉默，他们的兴致同时消失，坐在车子内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巴脑。 过了很久，欧文才问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说过，这行业是青春饭，那老了怎么办？” 莉亚淡漠道：“我不是买了plg，这东西就跟我养老保险一样。等到我有一天不做直播了，我就卖掉plg去游山玩水，在地球的海边买一套房子，养养猫养养狗，种种花种种草什么的。” 欧文眼睛亮了起来，来这么久，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我跟你一起，莉亚。” “啊？”莉亚惊讶的看着他。 欧文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们还可以买一艘飞船，去太阳系的各个角落探险，冰封的欧罗巴，神秘的冥王星，遥远的柯伊伯带，去木星的大耀斑里飞行，去看看亮晶晶的土星环，还有” “谁和你一起呢，你可真会做梦呢欧文，还买飞船。”莉亚尖锐刻薄说道：“你知道飞船有多贵么，那可不是悬浮车。而且在太空中飞行的飞船，你想要过的好，那不得是那种巨型飞船才行，那种飞船可都是只有大公司才会有的，你可不是什么大公司老板呢。” 一盆冷水立刻让欧文清醒，他热情全无，坐在车内浑浑噩噩，身体冰冷，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打起精神，问道：“莉亚，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在火星上的分开的时候么？” “不记得了。”莉亚直截了当的说。 欧文有些激动，“可我记得，你那时候跟我说” 莉亚脸色立刻变了，她厉声打断了欧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我才几岁，那时候说的话怎么可能还能记得住，忘记了，都忘记了！” 欧文见莉亚这么抗拒，只好闭嘴，剩下的几个小时，二人只有默默的在被堵的严严实实的车流之中，等待那未知的解封时刻的到来。 然而直到半夜，解封时刻也没有来，他们就这样被堵在了车流中间，结结实实的堵到了大半夜。 大概是那些商务合作终于不能实现，莉亚也只好接受了现实，困倦睡去。欧文见她蜷缩在椅子上，就为她盖上了毯子。一睡睡到第二天，这场离谱的堵车竟然还没有结束，莉亚人都差点没疯掉。 她看着车窗外厚重的铜墙铁壁，终于恐惧起来，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 没有喝的她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们，难道我们要被堵死在这里么？？” 欧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同样又渴又饿，如果真的因为堵车而被活生生堵死，那也真的是独一份的。 他们打开窗户问其他的悬浮车司机，但是他们附近的悬浮车司机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堵在这里的他们和欧文还有莉亚一样惊恐，一样破口大骂，一样慌乱不堪，但也一样无济于事。 情绪是会传染的，在如此大规模的恐慌之中，莉亚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我们要死了，我们要被被堵死在这里了”她用干枯沙哑的口吻说道。 和莉亚的惊恐相比，欧文倒显得平静很多，或许他没有莉亚那样的事业，也早早的选择了躺平，对于死亡，他并不畏惧。 “如果真是那样，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欧文认真说道。 “啥？”莉亚翘着玻璃，指着外面层层叠叠的悬浮车，绝望道：“你没看见么，这里没有吃也没有喝的。我已经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你不喝水能坚持几天？你不吃饭又能坚持多久，这要是一直不解封，除了死还能怎么样？” “你可以把我吃掉。”欧文说道。 莉亚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你在说什么玩意？” 欧文却将手指伸到嘴里，用牙齿咬破了一个好几寸的伤口，将鲜血淋漓的手指递到莉亚面前，说道：“这场拥堵不可能无限期的延后，你还有工作和事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的生命更有价值。” 莉亚几乎被吓坏了，她捂着脸尖叫道：“你干什么！？疯了么？？快拿开！！快拿开！！” 欧文只好把手指拿开，有些落寞。 莉亚蜷缩在椅子里震惊的看着欧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冲到无人驾驶平台，在手套箱里翻找片刻，找到了一包纸巾，她咬牙切齿的将纸巾掏出来，抓住欧文的手指，用力的捂住了伤口，一边捂一边骂道：“我们是文明人，哪有你这么野的？” 骂着骂着，她眼睛却有些泛红。 “过去又不是没吃过。”欧文嘟囔道。 “闭嘴吧你！”莉亚说道。 欧文看着帮忙处理伤口的女人，他说道：“莉亚，我还记得你刚刚离开火星的时候跟我说，一定不要做自然人的奴隶，一定要活出点人样，可后来看的越来越多，我发现我做不到，太难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莉亚的声音有些发颤。 但欧文没有闭嘴，他叹息：“我本来想，要是能退而求其次，只保住自己也不错。现在看来，还是太难了。我做不到，除了做自然人的奴隶，我们还能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呢。” “别说了。” 莉亚压抑着哭腔说道。 “你可能忘了，但我不会忘。我就是死我也不要做他们的奴隶。我不知道这场意外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莉亚，不过如果是死在同类手上，死的心甘情愿，我想要比回火星烧成灰要好很多。” “你干什么啊！！” 莉亚终于忍不住了，她猛的撒手，指着欧文鼻子大哭道：“你说这些干嘛啊，我都忘了！我都不去想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记起来啊！！” 欧文木然的说道：“看见你在镜头前学狗叫，我真的好难受啊，莉亚，我们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呢？” 话音刚落，突然，外面传来剧烈的鸣笛声，即便隔着隔音玻璃，二人也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剧烈鸣笛声。在那鸣笛声中，封堵了足足一天一夜的街道终于松动了，一些车辆之间开始空出缝隙，他们的悬浮车终于不是死死的卡在车流之间。 更妙的是，手机传来不断的震动，他们的信号也恢复了，可以和外界交流了。 看着松动的车流，莉亚狂喜，如获新生一般拉着欧文的手说道：“欧文！！快看啊！解封了！解封了！！” 71，最重要的东西 密集的街道终于疏通。车辆向四面八方散开，这场或许是太阳系有史以来最巨大的堵车危机终于在持续一天一夜后宣告结束。 半小时后，悬浮车停在了一处城中的合成人聚集区门前停了下来，莉亚拉着欧文从悬浮车从内走了出来。此刻，莉亚对欧文已经没有了此前那样咄咄逼人的态度，相反，她现在要平和很多。没有避嫌的她带着欧文在聚集地附近的一顿小饭馆内吃了一顿饭。 饭后，莉亚带着欧文来到了自己的居所楼下，问道：“你要上来坐一下么？” 欧文看着面前这栋有些破旧的老民居，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要了，有很多人喜欢你，要是被别人看见，会影响你工作的。” 莉亚叹息道：“你还是很懂的呀。” 欧文耸耸肩：“回去吧，一天一夜没播，你要解释的事情很多呢。” 神色复杂的看着欧文片刻后，莉亚上前抱住了欧文，她在他耳边叹息道：“欧文，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你不忘记我的话，我真的很感动。可是真的有人能做到一辈子不改变么，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见到你还是很开心的。” 欧文感受到怀中女性的温度，他将莉亚推开，理智说道：“回去吧，别叫别人看见。” 莉亚站定，正色问道：“对了，你在给卖plg的人工作，你觉得plg会跌么？” 欧文想了想，想到了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的鲍尔森，想到死去的管虎，还有那个在舞台上狂舞的男人，摇摇头，答道：“短期内应该不会吧。” 莉亚展颜一笑，说道：“等我什么时候卖掉plg的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么？” “当然。”欧文说道：“只要那时候你记性还不错的话。” 他的话让莉亚脸色微红，她说道：“那你要努力工作，我们都要努力工作。” 说完，莉亚垫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欧文有些意外，但当他想有所回应的时候，莉亚已经匆匆的向前走去，很快的消失在面前密集的老楼之中。 他摸着脸上尚有余温的地方，露出一丝微笑，这次出行虽然曲折，但也收获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或许等他工作足够长时间，或许只要继续努力，他也能像莉亚这样，存上足够多的钱，过上足够体面的生活。 这时候，手不合时宜的响了。 欧文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安信给他打来了电话。看见这个女人的名字，欧文顿时跟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恶心，他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 “会计要见你。” 安信直接了当的说道。 当欧文重新回到月球的银氏风投机构之际，他敏锐的觉察到氛围有些不对劲。曾经忙碌的机构里如今到处都站着手持武器的士兵，他们全副武装，神色冷厉肃然。 而在这些士兵身上，则清一色是信用神殿的标志，他们穿着绣着牛头的盔甲，在机构里来回巡逻。 安信来到欧文身边，对他使了眼色，让他跟在身后。欧文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肃杀之气，屏息凝神。 跟在安信身后来到了银伽的办公区，安信站在门口，不动了。门外有很多持枪的信用神殿士兵在看管。 “进去吧。”安信说道。 欧文进入了银伽的办公室，今天，这位会计没有在跳舞也没有在训练，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打字。 见欧文进来，他指了一下办公桌对面。 欧文识趣的站在办公桌对面。 等会计终于打完字后，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到欧文面前。 这时，欧文注意到他的脚上戴着银白色的镣铐，走起路来哗啦哗啦作响。这让欧文大为震惊，居然有人能给这位老兄戴上镣铐，真的是不可思议。 不过显然银伽对自己的镣铐并不在意，他来到欧文身边，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这两天过的还不错吧。” 欧文不知道银伽为什么要关心自己，但他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这两天的确过得还不错。 银伽也满意的点点头，他说道：“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在萨默安保公司，你说自己是废物，那么告诉我，欧文，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实习，你现在还是废物吗？” 欧文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现在他的确感到生活多了一些奔头。 “那个姑娘怎么样，还不错吧。”银伽问道。 “挺好的。” “以后要继续奋斗么？”银伽 问。 欧文点点头。 银伽满意的微笑，说道：“所以说有钱就是好呀，对吧。” 这句话欧文没接，虽然银伽给的十万信用币快速拉近了他和莉亚的距离，但他相信，通过自己的工作，也可以赚到十万信用币，获得和莉亚见面的机会，而见面之后的一切，则完全是依靠自己努力换来的。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银伽站在欧文身边，弯腰仔细端详着欧文的脸，仔细的盯着他的眼睛。对方黝黑的眼瞳落在欧文眼中，他不知道会计在看什么，但是看的他心底发毛。 “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银伽笑道：“你知道么？这个眼神是不对的。” 欧文一愣，问：“眼神怎么了？” 银伽后退两步，摊开手：“你那个眼神让我想起了很多人。那是什么意思呢，表面的尊敬下实际蕴含着不屑一顾。那句和稀泥的话怎么说来着，钱不是万能的。 “哼。” 银伽冷笑：“这世界上。 总有人说，金钱买不来爱情。 总有人说，金钱买不来亲情。 总有人说，金钱买不来生命。 要我说。 放屁。 金钱可以成就爱情，也可以毁灭爱情。 金钱可以成就亲情，也可以毁灭亲情。 金钱可以成就生命，更可以毁灭生命。” 银伽慢吞吞的说道，他晃悠回桌子后面，从桌子后面拿出了一叠厚厚的名片，而后，他靠在厚厚的真皮座椅上，将带着银脚镣的双腿搭在桌子上，向欧文丢起了名片。 一张张名片旋转着落在欧文身上，他想躲但是不敢躲，也不知道会计究竟想干什么。 一张张名片落在地上，他定睛一看，名片上是某运输公司负责人的名字，有电力公司负责人的名字，也有网络公司负责人的名字。 银伽说道：“大型悬浮车一辆一小时五千信用币，小型悬浮车一辆一小时三千信用币，一名演员的出场费用一小时一万信用币，网络信号停摆的费用则为一小时五十万信用币，市政管理的费用则更高，一小时一百万信用币。 在你这一天一夜的假期中，我足足花费了五千多万信用币。现在，你居然在我的询问中保持沉默。怎么，你要告诉我人的信念是无价的么？” 欧文脸色有些苍白，他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有价，欧文。都是有价的，只要我足够有钱，地球都能买下来。现在，告诉我，什么才是这个星系最重要的东西？” 欧文脸色煞白，没有一丁点血色，任由一张又一张的名片落在自己的身上。 银伽继续扔着名片，一边扔一边笑着重复问道：“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一张名片落在欧文面前，他看清了名片上的公司，赫然是北极生物娱乐公司的负责人。那一张张名片化作一张巨网一样扣在欧文脑袋上，令他完全无法逃脱，他蠕动双唇，却始终不愿回答银伽的问题。 但银伽显然不会到此为此，扔完名片，他又开始扔照片，一张张照片落在欧文面前，那些照片正是莉亚的照片，或是性感或是漂亮的照片如同垃圾一样落在欧文脚边，其中多有不堪入目。而更触目惊心的则是一座座透明的培养槽内，那一个个和莉亚有着相同外貌的女人。 银伽无情的投掷，如同魔镜前的皇后，一直重复道：“告诉我，什么才是这个星系最重要的东西？” 欧文终于崩溃了，他颤抖磨出了三个字。 “信用币” 银伽平静道：“大点声，我听不见。” “信用币！”欧文强行说道。 “大点声，我听不见。”银伽继续命令。 “信用币！！” “大点声，我听不见。” “信用币！！！” “大点声，没吃饭么？我听不见。” “信用币！！！！” “大点声，你这个废物，我听不见。” “信用币！！！！！” “信用币！！！！！” “信用币！！！！！” “信用币！！！！！” 欧文终于放于嘶声力竭的叫了起来，一边叫着，他一边流下了屈辱的眼泪。这一刻，他变成了萨默安保公司的员工，也变成了面壁叫笨比的安信，也变成了在镜头前汪汪叫唤的莉亚。 屋外，安信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欧文嘶声力竭的呐喊，面无表情，一群持枪士兵脸色有些难看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银伽如闻仙乐，他晃悠出来，带着沉重的脚镣，踏着愉快的步伐跃至欧文面 前，抚摸他的脑袋，哈哈笑道，“没错！没错！这样就对了～这样相信就对了～” 72，对赌 几年后。 寒月当空，离地数十万公里。 十几辆悬浮车在天空缓缓滑行，银伽坐在悬浮车内看着窗外，为他开车的安信戴着黑手套，握着方向盘。 而在悬浮车的广播中，则播放着最近的新闻简讯。 “近日，贝克莱美公司的股票再次创下历史纪录，公司负责人柯林蓝塞尔表示，未来将进行垂直一体化设计，送货，维修，以及回收再利用全部由贝克莱美全部承担” “plg的价格遭遇短期波动，但发行数量依旧位列所有金融衍生品之首，知名评级机构星辰表示，plg的价格仍具备上升空间。” “信用神殿发言人贝尔斯登二十五日发言，太阳系将进行新一轮星际开发，本次开发将发行两万万亿信用币进行八大星球的基础设施建设，据悉，此举将需要更多合成人参与星球建设” 新闻落在银伽耳朵，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街道两边透明而精致的玻璃建筑。一家名为嘟嘟奶茶的连锁店落入了他的眼帘，他突然记起很多年前，当自己还在天梯城上学时，因为喜欢这家奶茶店的口味而收购了这家奶茶店，将其发展成为了全球连锁的品牌，赚了几百亿信用币。 当年的味道让银伽怀念，他说道：“停车。” 车队停了下来。 安信问道：“会计，怎么了？” “去帮我买一杯经典嘟嘟奶茶，三分糖，去冰。”银伽说道。 安信推开车门离开了悬浮车，向远处的奶茶店走去。帮银伽购置奶茶之际，安信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下传来喵喵的声音。 她耳朵一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结果在树下看到了一窝刚刚出生的小猫，几只不同花色的小猫挤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发出喵喵的声音。 安信眼睛一亮，她弯下腰，伸手在几只小猫脑袋上摸了摸。 小猫因为太小，不能反抗，只能喵的更厉害，一旁有路人经过，看见盒子里的几只猫，纷纷被叫声吸引过去。 “你要养么？”一个路人问安信。 “我”安信立刻想要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她想到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她不由的松手站起身，说道：“再说吧，我一会儿回来要还在的话，就会养。” “还真是好心呢。”路人说道：“我家住这附近，你想养的话就快点吧，这几只猫被扔在这里有些日子了，要不是我每天喂点奶，只怕已经死了。” “您不养么？”安信问。 “瞧您说的，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有闲钱养猫。”路人说道：“没空也没钱。” 说罢，路人便走了。 没空又没钱，安信心想，她倒是有空也有钱，银伽给她开出来的工资可不低，要做的事嘛，也不算多。 奶茶店将奶茶做好了，装在塑料杯子里递给了安信。 安信提着塑料杯接近悬浮车的时候，她看见车玻璃后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那是会计的眼睛，他一直坐在车内看着她。 那眼神让安信心里咯噔一下，跟会计这么多年，她熟悉那个眼神，每当这家伙不爽的时候，就会这样看着别人。 进入悬浮车，将奶茶递给了银伽。安信启动悬浮车，继续向会场飞去，但在此过程中，她一直能感觉到芒刺在背，那眼神和x光一样，要把她切开，检查她的成分。 银伽没有喝奶茶，他慢悠悠的将奶茶放到一边，询问道：“你喜欢猫？” “还行吧” 安信的确很喜欢猫，尤其喜欢猫粉嫩的爪子，以及它独特的呼噜声，但她不知道会计为何这么问，只能回个还行。 “你不应该喜欢猫。” 银伽直截了当的说道。 “啊？”开车的安信一愣。 银伽：“你觉得皇帝会容忍臣下觉得自己才是皇帝么？难道人类进化了几十亿年就是为了伺候一群智力不如三岁小孩的软体动物么？” 安信： 银伽：“猫这种东西，即便给它再多信用币，它也不会因此而感到感激，依旧是我行我素。如果这种生物长得和秃鹫一样，世界上还能有几个人喜欢。” 银伽一边说一边摇头，“这种生物不应该存在于太阳系，我不允许这些东西趾高气昂的在地球上走来走去，太可恶了。” 安信：“可是猫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物种啊。” “是的，所以它是一定要灭绝的。” 银伽叹息道：“它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靠卖萌就可以吃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安信不愿反驳自己上司的话，但她觉得银伽的话实在是太离谱了，“不太可能吧会计，您知道的，动物市场，宠物市场，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市场呢。” 银伽脸上的表情唰的一下就变了，从后视镜看见银伽脸上的表情变化，安信身体一抖。她立刻想起了被信用币支配的恐惧，于是赶忙低下头，说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来阐释猫存在的价值，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脸色阴沉沉的盯着自己的司机看了一会儿，银伽哼了一声，“你说的很对，安信，宠物市场真的很庞大。但是跟合成人的市场比起来还是太小了，太小了。有生之年，你一定可以看到太阳系宠物市场的覆灭，一定可以看到。” 银伽的话让安信有些不寒而栗，她不敢多说话，只能握紧方向盘，驾车向前。 后座上，银伽拿着纸吸管插进杯子里，吸了一口，随后脸色一变，直接吐在了车里，愤而骂道：“这都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喝！” 悬浮车队在证券城中一座最高的摩天大楼顶部停了下来，摩天大楼顶部有着一块巨大的标志——gia。 gia是太阳系最大的保险公司，也是证券城中最赫赫有名的支柱型公司之一。其负责人历年来在信用神殿中都拥有极高的话语权，甚至和银伽本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 千米高的大楼顶部，早有人等待于此，当银伽一行人落地之后，那群人立刻迎了上来，为首之人握住了银伽的手掌，说道：“哎呀，银公子，可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被叔叔关了好几年，这不，刚刚解禁，这就过来找你了。”银伽握住对方手掌，微笑说道。 握住银伽手掌的人名叫沙利文，现今gia保险公司的负责人。他身材高大，戴着金边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沙利文说道：“都听说您要从月球过来，我已经安排了公司的高管为您接风洗尘，您看，我们是先用餐还是” “开会吧，我不能在地球呆很久。”银伽说道：“叔叔定的规矩还在呢。” “行，那就先开会。”沙利文说道。 众人簇拥着银伽进入电梯，一路下降到了顶层中央的会场，豪奢的水晶幕墙后，已经坐满了商务人士。 银伽在会议桌的次座坐下，gia保险公司的负责人沙利文坐在主座之上。 坐定之后，安信拿出手机，找到了准备好的文件，上传至会场的中央投影，于是乎，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一块虚拟投影。投影上的是一长串的文字说明。 会场内众人素质很高，看见那些文字，便默默翻阅起来，鸦雀无声。 大概过了半小时之后，会场中人纷纷靠在椅子上，有人面色凝重，有人表情困惑，更多的人则是暗暗吃惊。 这时候，银伽坐直身体，对着面前的麦克风直截了当的说道：“刚刚大家看到的，是我新设计的一款产品，plds——即养育贷款违约互换，简单来说，这是一份plg的担保。 诸君知道，自从plg诞生以来已经有十几年了，虽然期间一直运转良好。但信用神殿依然对这份产品的安全性有所质疑。 自从几年前我被禁足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让plg变得更加安全，今天来到gia，也是这个意思。” “你想给plg投保？”gia的负责人沙利文在阅读完文件之后惊讶的说道：“让我们为plg背书？” 银伽微笑点头：“不错，如果plg依然可以获得协议书上的增长，我将对gia支付高额保费。” 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缓缓坐直身体，gia的首席技术官史丹利，只听史丹利说道：“银伽先生，我怕不是没有看错吧。你这协议里面写着的，可是每个月百分之二的保费。” “是的，每个月百分之二。”银伽肯定的回答。 会议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错愕。 一名有着优雅胡须的瘦高男子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言辞有些讥讽道：“银伽，我很佩服你的魄力，可你知道每个月百分之二是什么数字么？” 说话之人名叫盛高，他是gia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也是信用神殿的高官。 银伽点点头：“我知道，按银氏风投所拥有的plg数量，我将每个月为plg支付大概两千亿信用币的保费，当然，这只是当前的费用。” “你疯了么银伽”沙利文说道。 “我没有疯。”银伽说道。 “还说你没疯，哼哼哼。”盛高冷笑起来，他说道：“拜托，银伽，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你是在看空合成人市场。” “我没有看空合成人市场，我怎么会看空太阳系的基石呢？” 银伽温和的说道：“我只是在为plg进行投保，我相信诸位对我的专业应该有所理解，也相信我的专业素养，市面上并没有对冲plg风险的金融产品，我想这一款plds将可以非常完美的适应这个任务。” “嚯。”盛高摇摇头，“你还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会场内的氛围有些凝重，银伽见他们游移不定，于是便站起身，说道：“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商量商量，究竟要不要签这份担保协议，等我回来你们再告诉我。” 银伽离开房间之后，会议室里立刻炸成了一锅粥。 盛高当即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家伙想干嘛？他忘了他爹是怎么死的了么？居然又跑来做空合成人公司。” gia一名高管摇头苦笑道：“好家伙，狗改不了吃屎，葛若斯要是知道这事不得气死，他在那边天天砌楼梯，这家伙倒好，一块砖也不想要。” “自寻死路。”盛高说道。 “不至于那么傻吧。” 有人狐疑的翻动着虚拟投影上的协议书，说道：“他可是设计出plg的天才，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他没有看见现在的合成人市场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刻么？哪个市场出问题也轮不到合成人市场出问题啊。” “咳咳咳。” 史丹利咳嗽了两下，说道：“如果说全然没有道理也不对，根据我们团队的调研，合成人的内部的确存在系统性风险，在耶路撒冷覆灭后，有大量的合成人选择不上班，消极抵抗。这种行为将会影响三大合成人公司资金链的稳定，如果养育贷款无法偿还，plg就会出现烂账风险，这个风险很可能导致plg崩盘。” 史丹利的话让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盛高说道：“好家伙，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真的是其心可诛，埋坑给我们跳呢，这种协议怎么会签，还不给他叔打电话，让他把这小子给抓回去再关个年再说。” “那倒不至于。”史丹利耸耸肩，不置可否。他看着沙利文，等待他的判断。 沉思良久，gia负责人沙利文摸了摸眼镜，说道：“在商言商，银伽想卖什么产品，想签什么协议，我不在乎。他想做空合成人市场，我也不在乎。合成人公司的确有问题，这一点没人会否认，我们的整个体系的确存在系统性风险，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但是” 沙利文强调，“但是这个系统性风险究竟有多久才能爆开呢？” gia众人听闻之后，纷纷沉默下来，他们每一个人在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您的意思是” 沙利文深吸一口气，说道：“签，干嘛不跟他签？银伽这家伙要我说，聪明是聪明，只可惜却是太急躁了。如果他把这份协议的保费改成每年百分之二，我打死都不跟他签。 但是每个月百分之二，我的天，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好生意么？无论银氏的实力有多雄厚，都必然无法承受这样的对赌费用。 况且我敢发誓，信用神殿不可能坐视三大合成人公司出事，这是太阳系的基石。即便真的有系统性风险，拖个年也绝对不是问题。年，以每个月百分之二的对赌费用，别说年了，只怕一年他都撑不住。” 73多头和猫 厕所旁边，银伽站在门口，闲着无聊劈叉玩。安信站在他身边，颇有些不安的询问道：“会计，您觉得，这些人会签这份协议么？” “为什么不签，有钱不赚那不是王八蛋。” 银伽身体忽高忽低，轻松写意的说道：“等到gia签了这份协议，你就去其他保险公司，向他们推销plds，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这份协议的。” “可以自然是可以，我就怕那些人会觉得我们是傻子。”安信心有戚戚的说道：“每个月百分之二的保费，您是怎么想的？” 银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看了眼手表，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走吧，果子快要熟了。” 果然不出所料，从厕所回来之后，没有多少墨迹，gia相当爽快的签下了为plg进行担保的plds，不仅如此，他们还拍着胸脯保证，无论银伽发行多少plg，他们都照单全收的担保，只要银伽能付得起保费。 签署完协议之后，由于怕信用神殿找麻烦，银伽很快便离开gia，离开了地球。而安信还要去其他保险公司推销plds的业务，便留在了证券城。 银伽离开之后，安信马不停蹄的展开了plds的推销工作。 和她预计的分毫不差，这项工作进展的异常顺利，顺利的让人感到恼火。 “安女士，你好你好你好。” “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帮到你。” “我这里有一份担保协议想让你们看一下，可以么？” “可以的安女士，我们公司上到豪宅名车，下到玩具娃娃，大到癌症艾滋，小到割破手指，内到老公死亡，外至父母车祸，都可以担保，请问您要哪一种服务？” “是这样的，我想给plg上保。” “plg？养育贷款担保？” “是的。” 噗呲。 “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已经很多年没人做过这档子事了。” “是这样的，安小姐，你觉得合成人市场会产生波动么？” “是的。” “所以您是打算看空合成人公司么？” “或许吧。” 噗呲。 “你们又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 “我买的plg昨天升值了。” 安信： “没关系，安女士您继续。” “只要你愿意为我们的plg投保，我们愿意付出百分之二每个月的保费。” 噗呲！！ “你明明就是在笑我！” “对不起，女士，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你骗人，你就是在笑我！” “安女士，我们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客户的需求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的。请继续说。” 安信：“按照当前plg的市场价格，如果你们愿意为plg担保的话，我们将支付每份plg五千信用币的保费。” 噗呲！！！ “喂！！你欺人太甚，你明明在笑我，都没有停过！！” “没有，没有，是这样的，您既然想为plg交保费，自然没人拦着你。这样吧，你有多少我们保多少。” 含怒签署完协议走出门后，安信听到门内传来了疯狂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还能有这种事，我的天，简直就是散财童子，赶着给人塞钱么，这他妈金山银山也不够他保的吧。” 安信砰得一声推开门。 笑声立止。 “安女士，请问你还有什么要担保的么？” 安信咬牙切齿关上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声再度传来，“这帮傻逼，是打算做空太阳系么？” 仅仅跑了三家公司，安信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介意和保险公司签署协议，也不介意浪费信用币，但她真的很讨厌被人当作傻子。 当她把plds协议交给证券城各大保险公司的时候，这些公司的负责人无一例外不同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合成人是太阳系的基石，这份基石已经存在了长达千年的时光，维持了太阳系近千年的增长，无数试图撼动它的人都已经死在了路上。毫无疑问，安信在他们看来就是众多傻子之一。 合成人不可能出现问 题，并且一直会保持增长，只要合成人一直保持增长，plg就不可能出现问题，只要plg不出现问题，安信以及她背后的银伽就要不断的向保险公司支付高额保费。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安信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在银伽身边的时候，她尚且能说服自己，会计的判断不会出现问题。 可连续跑了好几家大型保险公司之后，安信的心里不免产生了怀疑，这么多人都异常坚定的看多合成人公司。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社会精英，总不能这些人全都判断错误吧。 事实上，当银伽写下plds协议的时候，她自己心底就产生了浓烈的怀疑。出售plg协议的时候，她是非常乐意的。和保险公司的精英一样，她认为合成人就像空气和水一样，是太阳系自然的一部分，她非常乐意做多。 但plds，无疑和太阳系的发展相悖。 太阳系如果没有合成人会怎么样，她压根想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景象。 一连跑了十几家保险公司，在太阳落山前，安信圆满的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并且也被十几家公司当傻子一般嘲弄了一番。 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她驾驶着悬浮车往自己的住所飞去，在路上的时候，她路过了白天帮银伽买奶茶的地方，这才想起来路边还有三只猫。 一念及此，她赶忙将悬浮车停在路边，匆匆跑到树边一瞧。谢天谢地，那三只花猫仍然留在盒子里，喵喵叫个不停，并没有被其他人拾走。 看见猫咪，安信心情稍稍放松，她将三只猫连盒子小心的放在悬浮车里，开着车向自己在地球的屋子驶去。 她在地球深耕多年，又和证券城又很多业务往来，很早就在这里购置过房产。 来到一处颇为僻静奢华的小区后，她把车开进了自家公寓的停车库。在房门上输入指纹之后，她带着三只猫进了屋子。 顿时，屋子里响起了密集的喵喵声，十几只猫咪从屋子的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它们颜色不一，有花的，有黑色的，有蓝色的，也有橘色的。这些猫清一色被养的滚胖，如同一个个行走的皮球。 安信看见这些猫咪，顿时眉开眼笑，将工作上的烦心事放到了一边。 一个抱着猫咪的女仆从侧门转了出来，笑道：“安小姐回来了？” 女仆相当可爱，童颜巨ru，那是安信专门请来照顾猫咪的女仆曈曈，也在她的家里帮忙做家务。 回来了。安信将手里的盒子递给女仆，说道：“今天又捡了三只猫，你拿去隔离一下，让它们熟悉一下新环境。” 显然安信不是第一次带猫回来，女仆曈曈对这样的事轻车熟路，她放下手里的猫咪，轻快的蹦蹦跳跳来到盒子边，逗了一会儿三只小猫咪后，就将它们端到一旁专门的隔离室去了。 而安信本人则迫不及待的和一众猫咪在客厅里玩耍起来，她拿着各种小玩具和零食，将猫咪逗的团团转，时不时还要在它们身上按摩几下。 众猫围着安信打着呼噜，在她身上蹭来蹭去，令她感到身心愉悦。 正爽着，手机一震。 安信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银伽打来电话。 虽然下班之后被老板询问工作是一件很烦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强打精神，拿着手机走进了工作室，接通电话。 “协议签署的怎么样？”银伽问道。 “如您预见的一样，各大保险公司都很爽快。”安信抱着胳膊在工作室里说道。 “很好。我们即将进入第二阶段，之后的时间会很艰难，你做好准备了么？”银伽的声音蕴含着兴奋。 安信还没来得及说话，女仆曈曈抱着一只喵喵叫的大肥猫蹦蹦跳跳的向工作室走来，安信看见那只猫，立刻神色一变，用力挥舞几下手臂，示意曈曈赶紧离开。 女仆曈曈会意，从工作室外离开了，但是猫咪的叫声还是若有若无的传进了工作间。 电话那头的银伽狐疑道：“是我听错了么，我怎么听到了猫叫声。” 安信深吸一口气，沉着说道：“我现在在小区回家的路上，垃圾桶边一只翻食物的猫。” 银伽沉默片刻后，淡淡询问道：“安信，你给我工作多久了？” 安信甜甜说道：“会计您忘记了么，从我大学被您的舞姿吸引，已经十五年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安信有些娇憨的声音而受到打动，他冷冷说道：“看在你给我工作这么久的份上，我给你两个忠告。” 安信：“您说。” 银伽：“一，不要在我面前撒谎。二，最好把你手里的plg卖掉，明白么？” 安信心脏停跳了一拍，她瞬间咬住自己的嘴唇，一丝冷汗缓缓从她脑门上流下，她沙哑说道：“明白。” 电话被挂断了。 安信胸膛剧烈起伏，她扶着桌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咬牙切齿道：“臭男人” 回到客厅，安信瘫倒在沙发上，这回她没再撸猫，而是打开了自己的交易app，登进了自己的交易账户。看着自己plg账户上那刺目的红色和那一长串的数字。 安信手指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售出的按钮上，悬空了半天。 她十分犹豫。 该卖还是不该卖？ 老实说，在银伽拿出plds协议的时候，她就被对方的想法给吓到了，如果连plg的开发者都不再看好plg，那么她这个执行者难道还要再继续持有它么。 跟着银伽这么多年，她对于这个男人的能力十分佩服，尤其是投资的能力。可是唯独这件事，她实在是觉得太离谱了。 那可是合成人市场啊，究竟什么人才会发疯一样的跑去做空合成人市场，无论银氏风投的规模有多么庞大，在如此巨大的合成人市场面前，都显得渺小异常。 可是，十五年。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忤逆过对方，难道要在这种大事上和银伽唱反调么？ 喵喵～ 一只美短来到安信手臂，将脑袋在她脚上乱蹭起来。 看着那只乱蹭的肥猫，安信犹豫不决的心思逐渐冷静下来。 没错，银伽那家伙虽然很强，但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想法也是层出不穷，早些时候他还说过要消灭宠物市场，让猫咪灭绝这样离谱的话。 离天下之大谱。 猫咪不可能灭绝，就像合成人不可能消失。 “安信姐，吃饭了～” 这时候，女仆曈曈招呼道。 “来了。” 安信收起手机，坐到了餐桌前。 曈曈为安信准备的晚餐十分丰盛，有牛排有红酒也有各种精致的料理，安信坐在餐桌前，心里想着银伽对她的提醒，手里则无意识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女仆曈曈则戴着手套从烤箱中为安信取出烤鸡，一边兴致勃勃的和安信拉着家常。 “姐你知道么，昨天plg又涨了，涨了好几个点呢。” “我知道。”安信喝着红酒，心不在焉的说道。 “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你啊，安信姐。真的多亏了你，老早就让我拿积蓄去买了plg，我那会儿还准备拿钱投股市，多亏碰见了你，买了靠谱的理财产品，要不然我早就在股市里输光光啦。” “唔。” “不过，安信姐，我这些年在这上面赚了挺多钱的，想见好就收。”曈曈有些不安说道：“这些日子plg涨的好快，不过我对金融这东西也一窍不通，安信姐你就是做这一行的，你觉得plg还能涨么？” 安信回过神，她想到了白天遇到的那些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她不由的叹了口气，说道：“留着吧，暂时别急着动。” 曈曈高兴的说道：“plg还能涨嘛？” “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涨的。”安信叹息道：“这么多人看好，它不涨就没天理了。” “那安信姐叹什么气啊。”曈曈天真的问道：“您不是买了好几万份plg么，它能涨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我叹某个家伙可能要踢到铁板了。”安信嘟囔道。 “谁啊？”曈曈呆萌的问道。 “你不认识，一个喜欢数钱的舞蹈专家。”安信撇撇嘴，“吃饭吧。” 74，巨大亏空 三个月后，木卫二，欧罗巴。 远处巨大的木星耀斑在太空中缓缓蠕动，冰面之上，无数巨大的飞船悬浮在低空，冰层之上，一台台凿冰工厂正在缓缓运作，它们将成吨成吨的冰块从欧罗巴表面十几公里厚的冰层上取下来，通过载具运送进货运飞船的船腹之中，发往太阳系如火星那样的缺水星球。 而在那群模样粗犷厚重的巨型货运飞船中，一艘银白色流线型的飞船则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银伽坐在自家飞船的会议室，面对着一群欧罗巴星球上的淡水开发商工头，问道：“现在合成人的利用率是多少？” “百分之四十五，老板。” 一名开发商恭恭敬敬的说道，银伽是欧罗巴淡水公司的最大投资人之一，他的到来让开发商如见大宾。 “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五怎么处理的？”银伽又问。 “能遣返的遣返，不能遣返的也只能折损掉或者用作其他。”一名开发商叹息道：“总之这段时间合成人公司发来的人未免也太多了，我们木星系的公司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多员工，真的是伤透了脑筋。” 银伽皱眉陷入了思考。 站立一旁的安信嘴唇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这段时间，银伽一直带着团队在太阳系的各大星球进行调研工作，而各大星球反馈来的信息都不理想，合成人群体有相当高的失业率，过半的合成人处在闲置状态，而这无疑会造成大量的养育贷款无法偿还。 然而这并没有对plg的价格产生任何影响，plg的价格仍在一天天上涨，虽然慢热但异常稳定。即便银伽和他的团队公布了大量的做空报告，但这些做空报告被淹没在了茫茫多的做多报告中，石沉大海，没有引发太多关注。 “百分之四十五都能完整的支付养育贷款么？”思考半晌后，银伽轻声问道。 一名开发商回答道：“不能够，百分之四十五里面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可以按时稳定拿到工资，您也知道的，采冰算不上一个高薪酬的活计，回报率也不是很高，再加上欧罗巴物价很高，很多合成人暂时领不到工资，只是混个饱腹。” 开发商的话让银伽的团队陷入骚动。 他们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过银伽抬起一只手，压下了团队的骚动，并且对欧罗巴的开发商说道：“情况我收到了，会反馈给信用神殿的，你们先退下吧。” 开发商们刚刚一离开，银伽的团队就立刻陷入了嘈杂的争论之中。 “该死的，百分之四十五的利用率，这么低的利用率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闻所未闻，从来没有这么低的利用率。” “一半多的合成人不能偿还贷款，这些人眼睛是瞎掉了么？？？” 有人甚至打开了投影屏幕，屏幕上，plg的市场价格一路水涨船高，上涨到了近百万信用币一份的程度。那根红线明晃晃的刺眼，可是银伽团队里的人一个个却愁眉苦脸。尽管plg的价格上涨，但是根据银伽和太阳系各大保险公司的协议，plg价格越高，他需要付给保险公司的保费也就越高，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银伽付给各大保险公司的资金已经高达万亿。按照这个速度，很快银氏风头的账面资金就会因为大量的保单而流失殆尽。 “会计，不应该啊，这里的合成人烂账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按理说plg应该会出现问题才是，为什么一点问题都不出呢”有人困惑的问道。 “很显然不是么，有人在炒作啊！！” 有人愤怒的大声说道：“很少已经有人可以真的持有plg一年以上，基本都是反复脱手，反复倒卖，一次价格比一次价格高。至于里面有多少烂账，谁会在乎！！” 有人则懊恼的抱怨道：“做空文件发布了也没人看，这些人压根不在乎事实情况究竟怎么样，只怕plg里面全是烂账也没所谓了。” “谁说不是呢，炒股炒房炒债券，炒啥不是炒，要我说，别说是烂账了，就是一坨屎也能炒啊。” “作孽啊，要是管虎那家伙还活着就好了” 团队里的人唧唧歪歪说个不停，让银伽感到厌烦，他很讨厌这些自以为是正确的废话，如果plg不跌，那就想办法让它跌，跌到妈妈都不认识为止。 “话这么多呢？”银伽冷淡的说道：“从早说到晚，从晚说到早，能说跌plg么？”银伽指着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助理安信，“你们看安信抱怨了么？很显然她才是有办法的那个，对不对？” 安信：“” 银伽：“说吧，安信，你在想什么？” 安信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话题陡然转移到自己身上让她感到不适。此刻她的心情极其复杂，一方面她觉得有些抱歉，自家公司亏的连姥姥都不认识，二方面她又觉得庆幸，和这些完全笃信银伽的人不同，她表面上看起来是个空头，但实际上是一个死多头，这才是她不说话的原因。 这三个月她的个人资产翻了近一倍，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她没有卖出plg，并且大胆的持有。而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才是正确的，plg不可能会跌，至于银伽想要做空plg的念头，无疑是痴人说梦。 内心的真实想法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安信痛心说道：“会计，这样不行啊。如果plg的价格持续上涨，我们所需要支付的保费也会水涨船高，这样下去我们公司将面临巨大亏损” 一名联络员站起身，拿着电话说道：“会计，公司股东打来电话，要求你立刻回月球参加董事会议。” “挂了。”银伽淡淡说道：“我们的资金还能支撑多久？” 安信忧心忡忡道：“如果继续这样，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的公司就会彻底垮掉。到时候，如果没有现金流，别说plds协议不能持续，这样巨大的信用违约足以让整个太阳系笑话我们了。” 团队里的众人听闻此言，面色煞白。 安信试探的说道：“会计，要不我们现在剥离plds业务，或者把这份协议脱手处理掉，重新生产更多plg。” 安信的话立刻得到了团队的一致拥护，他们纷纷向银伽提议，“是啊，会计，安信姐说的有道理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啊，大不了赔点违约金，就当买个教训。” 银伽盯着安信，面带似笑非笑的怪笑。 安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低下头去。 “我看出来了。”银伽轻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爱当接盘侠么。” 众人闻言不甘，有人说道：“会计，我们都是你招来的，明明你告诉过我们，世界上没有比信用币更重要的东西，可是你看我们公司，每天都在把信用币大把大把的交给别人，这到底是干什么嘛！” “他们势力强大，咱们不是对手啊，会计。还是顺势而为啊，plg涨个百分之五百都不是问题，可是咱们无论有多少钱，要亏也只能亏百分之百啊。” “对啊，会计，有些话可能的确不中听，但你必须要考虑一下。plg现在这么坚挺，跟吃了春药一样。就算真的有系统性风险，按照这个赔付数量，还没等系统性风险出现，咱们公司就先完了啊！” “对啊，会计，回头吧。” “回头吧，会计。” “回头吧。” “会计”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句句话化作压力笼罩在银伽身上，试图教会银伽投资的道理。银伽却突然没了兴趣，他被舷窗外的木星吸引了注意力。 华丽的大耀斑正在朱庇特身上流淌，那是太阳系最大的行星之一，也是太阳系最热衷于狂舞的星球之一，它无时无刻都在旋转，扭曲。而让它旋转舞蹈的力量，却始终恒久莫测，遍布整个太阳系，遍布整个宇宙，无法用肉眼识别。 引力，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庞大的能量身边，总是聚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宵小之辈，试图和木星一起舞蹈。然而这么多卫星，没一个是有用的，它们只能顺着那庞大的质量，顺从那庞大的引力，顺从舞动的方向。 可如果真的想要改变舞动的方向，非得找些同样强横无比的引力才行，那些同样具有庞大引力，庞大质量的东西，比如土星，比如太阳。 “柯林蓝塞尔现在在哪儿？” 众人七嘴八舌试图改变银伽心意的时候；他突然询问道。 众人一愣，纷纷想起了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家伙，那个最近在太阳系风头正劲的家伙。 “会计找蓝塞尔做什么？”安信问道。 “那啥，plg不出问题，我就帮它出问题。” 75，逻辑推导爱 作为看空整个太阳系的男人，银伽总是面对着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阻碍，对于阻碍势力，他早已习以为常。可当他真的来到火星，看见那艘在火星地表熊熊燃烧的飞船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暴雨之中，一艘残破的飞船在雨水中冒着电弧，很难看到其中的生命迹象。那是柯林蓝塞尔的舰队，他听说贝克莱美的高层要去奥林匹斯城进行剪彩仪式，便尾随其后，试图寻找机会和柯林蓝塞尔进行谈判沟通，却没想到却在暴雨之中目睹了他被人暗杀的一幕。 难不成有人已经看破了他的想法，并且抢先一步行动了么。还是说信用神殿决定把所有的赌注全部押在合成人身上，强制保证在葛若斯的任期之内不让泡沫爆开。 如果柯林蓝塞尔意外死亡，那么贝克莱美必然式微，想通过人造人来扰乱合成人市场的想法也宣告破灭，他必须另寻出路来破坏plg市场的狂热气氛。 一时间，银伽内心无数想法迅速流转。 “会计，我们找到蓝塞尔了，他还没有死！” 安信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了上来。 银伽精神一振，立刻说道：“带他上来！” 很快，一艘黑色的悬浮车从地面升空，来到了银伽面前，打开悬浮车后，银伽看见车内有一男一女，女人满脸恐惧，一身是血，看见他们之后浑身颤抖，话也不敢说。 而男性则面戴黄金面具，胸口中不断的有鲜血冒出来。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 “会计，他受了重伤。”安信在银伽耳畔说道。 银伽缓缓上前，用手握住了昏迷之人的黄金面具，试图将它拿开来，一旁的围观者都屏住呼吸，纷纷围了过来。此人似乎从成名之初便戴着一副黄金面具，从来没有人知晓那面具下的真实模样，银伽的动作让他们异常好奇。 然而面具刚刚被掀起，一只带血的手掌便握住了银伽的手腕，昏迷中的柯林蓝塞尔竟然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面具，没有让银伽将它拿来。 围观之人纷纷后退，并倒吸一口冷气，面露畏惧之色。 看着那张熟悉的黄金面具，还有上面太阳系八大行星的图案，银伽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快。这丝不快迅速放大，最终变成了极度的厌恶。 诚然，他不允许太阳系有任何人觉得什么东西比信用币重要，可凡事总有例外。从十几年前第一次看见这家伙开始，他就知道，有人把这张面具看的比信用币还要重要。 强忍着将这张该死面具毁掉的冲动，银伽将面具放回原处，他负手淡淡道：“全力救活，不惜一切代价。” 随行医生推着柯林蓝塞尔就下去了。 银伽对安信说道：“找到暗杀者背后的身份。” 发布完命令之后，银伽内心越来越烦躁，这是看到那张面具的恶果，这是和异类进行合作的不悦。这感觉几乎近似于一个二十世纪的东亚古人因为外部战争必须跟一群泥腿子合作的厌恶一个。 可恶。 心烦意乱之中，他来到了飞船中的舞蹈训练室。 在这里，他换上了把音乐开到最大，在里面训练起了自己的舞蹈技艺，仿佛只要这样他才能忘却自己的不悦。 几小时后，银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时，安信推门而入，说道：“会计，调查清楚了，是寒武纪在杀手市场上雇佣了刺客，对蓝塞尔进行了暗杀。” 说着，她将一面显示屏递到了银伽面前。 银伽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上的悬赏通告单，悬赏通告上有巨额的悬赏以及执行者的身份。 “您推测的不错，贝克莱美的存在已经成了三大公司的心头之刺，在火星的市场竞争中，大量的合成人因为人造人的存在而失业，也有很多合成人的订单因为人造人而流失，更有大量的养育贷款因为人造人的关系而不能回笼。这次暗杀失败，三大公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还会继续维持暗杀，直至贝克莱美倒牌为止。” 银伽眉头皱起，心思迅速活泛开来。 安信仔细观察着银伽的表情，悄悄的将一瓶能量水拧开盖子递到银伽面前，说道：“会计，火星是寒武纪和伊甸园的地盘，这两家在火星的实力非同一般，我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柯林蓝塞尔，只怕会引发他们的格外关注，你看，是不是暂避锋芒比较好。” “带着他去地球，保护起来。”银伽轻声说道。 “保护也不是办法啊，地球上还有达尔文，您也知道，说是三家，其实也就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让他们知道您救走了”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银伽冷冷的打断了安信。 安信一愣，赶紧低下头，说道：“我只是害怕有这种可能。毕竟我们每个月都要向各大保险公司支付高额的保费，本身就处在大失血的状态，这时候还来保护柯林蓝塞尔，实在是力有未逮。” 银伽却笑起来，笑得很是古怪。 安信被他那可恶的笑弄的有些牙痒痒，她总觉得会计的微笑中带着无限的讥讽，弄的她很不开心。 “您笑什么啊？”她有些娇嗔的问道。 “我在笑什么时候太阳系是一块铁板了？”银伽喝了一口能量水，淡淡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会和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 安信心脏停跳了一拍，随后立刻说道：“当然！我是您最忠心的员工，不是么？” 银伽随后便问道：“那么在你的心里，究竟是信用币重要，还是我重要呢？” 安信人都傻了，不过她反应也很快，呆滞片刻之后便立刻说道：“因为您就是信用币，信用币最重要，所以您最重要。” “哈哈哈哈哈哈～” 银伽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说道：“真有你的，安信，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女性的逻辑能力也可以如此之强。” 安信也跟在银伽后面笑嘻嘻的龇牙咧嘴，只不过那笑容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的意味。 笑完之后，银伽擦了擦眼泪，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在放屁，但你放得很好，安信，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沉溺在你的屁声之中安然入眠。 只是，我从来不相信太阳系里存在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相信这里是一场零和游戏的战场，并且我向你保证，在合成人市场里，一样有人像我这么想。” 76，空头传染病 很快，柯林蓝塞尔就在银伽的飞船上完成了治疗，在签署完一份合作协议之后。银伽安排手下将柯林蓝塞尔带去了地球，在南亚严密的看管起来。 而银伽本人并没有和自己的飞船一起回地球，他带着欧文留在了火星太空城，打着投资的名号，开始对合成人公司寒武纪进行秘密访问。 作为信用神殿高层的后代，plg的发明者。银伽的到访让寒武纪公司的高层十分重视。在接到消息之后，他们早早就在太空城空港等待着，当银伽的悬浮车出现之后，便立刻有一群人簇拥而上。 为首一名中年男子身体极为瘦高，他看见银伽后，立刻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说道：“哎呀，银老兄，您可是稀客啊。这都多少年没来过火星了，早知道您要来，我可得好好准备一番啊。” 说话的家伙名叫细人，是寒武纪当前的负责人，也是早年银伽签署plg协议的合伙人之一。 银伽握着细人的手，春风满面的笑道：“最近火星这边不是要埃隆节了么，我正好有几个节目要表演，这就过来了，这不，刚下飞船就来找你了。” 细人恍然大悟，说道：“哎呀你瞧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老弟还有个艺术家的身份了，莫见怪，莫见怪！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没事没事。”银伽大度的摆摆手：“还不带我去你公司坐一下，我怀念火星上的茶叶可是很久了。” “快请，快请。” 一大群人簇拥着银伽进入了寒武纪的大楼之中，一番寒暄之后。细人将身边的人全部辞退，只留下了他和银伽两人独处在茶室之中。东拉西扯的谈了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客套话之后，细人看起来有些忍不住了。 他对银伽说道：“老兄，你能来火星我固然很高兴，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问你一句。 银伽会心一笑：“问。” 细人神色一肃，他坐直身体问道：“我听说，你在地球上和各大保险公司签署了一份对赌协议，请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当然是真的。”银伽淡淡道。 一句话，便让细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他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老兄，您这是什么意思。是plg满足不了您的胃口了么，还是说你连每年几万亿几万亿的赚少么，还想来点更大的？” 银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慢慢的啜了一口茶水，上下打量着细人。 细人急了，他说道：“你想做什么，和太阳系对赌么，和我们三大公司对赌么？我简直难以想象，不管输赢都太疯狂了，你难道要让我们三家成你一人之肥么？你就这么有信心，你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这么做？” 银伽放下了杯子，说道：“细人，你觉得，我为什么先来找你，而没有去找伊甸园的摩托。” “为什么？” “是因为，你还有回转的余地。伊甸园太大了，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银伽叹息道。 “你什么意思？” 银伽：“作为寒武纪的负责人，你对合成人在太阳系的未来了解多少？” 细人：“这不是废话么，合成人是太阳系的基石，这一点三岁小孩都能背出来吧。” 银伽冷笑道：“如今你没有看到基石不稳么，难道这种事还需要我特别提醒你么？我在太阳系调研了这么久，现在外面的养育贷款每十个人里面就有六份是烂账，这些年养育贷款究竟回收率是多少，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细人挑眉，无所谓道：“这些我当然知道，银伽，我当然知道咱们行情现在有波动，我当然知道现在经济并不景气，可你忘记了，当初我们为什么签署plg协议么？” 银伽歪头盯着他。 只见细人略带得意说道：“签署plg还不是为了今天，协议里说好了，plg的资金池我们有权申调，那些投资者已经提前帮我们偿还了合成人的养育贷款了，不能还款的风险，最终也不是由我们来承担，不是么？” 说着说着，他勾住了银伽的肩膀，亲昵道：“说起来，这还不是你的功劳，仅此一项，兄弟你就是我们合成人公司永远的朋友。只要你能放弃那该死的plds，我们就保你一世无忧，怎么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银伽被细人勾着肩膀，冷笑的喝着茶。 细人见他这副做派，不由收敛笑容，说道：“老兄，你在想什么啊，不会真的铁了心要和太阳系做对吧，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在担保中，购买plg的用户将对合成人的还款业务进行担保，即便出现烂账，plg的拥有者们也会帮忙承担风险，这个协议是我搭建 的，我自然知道它的作用。” 说着，银伽的表情变得愈发讥讽：“但是，你真的指望几千万自然人为你们的风险买单么？” “什么？”细人困惑的皱起眉头。 银伽拿起了水瓶，开始往茶壶里注水，一边注水一边轻声说道。 “细人，你只算上了理想中的情况，几千万的用户来担保一家公司的风险。如果真的是那样，别说一家合成人公司的事了。就是一百家合成人公司的风险，我也能轻松化解。 但很可惜，或者说很遗憾，经过这么多年的增长，plg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份金融衍生品了。 近十几年来，plg一直在增长，它已经成长成了太阳系不可替代的一项理财产品。太阳系百分之九十的退休金都放置于plg的资金池中，几千万自然人拿它当银行存款拿固定利率，几十亿地球人拿它当商品倒卖炒作，甚至有几百亿合成人拿它当定投理财的工具，你知道这里面牵扯到的行业有多广么？” 细人看着水壶里不断上涨的水位，倒吸一口冷气。 银伽继续说道：“在plg那么多拥有者里面，有多少是信用神殿的高层，有多少是太阳系各个行业里的精英。一旦plg出现风险，波及到这些人身上，一旦他们开始恐慌抛售plg，地震就像海啸一样从合成人行业波及到社会的各行各业。 假设你的公司本身因为plg的关系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存在。那我问你，之后再生产出来的合成人要卖给谁呢？ 在烂账危机的传导之下，各行各业都会面临大规模的裁员，一旦裁员，就会导致合成人失业率飙升。失业率飙升，就会导致合成人进一步无法偿还养育贷款，无法偿还养育贷款，烂账进一步变多。plg的风险就越高，plg的风险越高，价格就会进一步崩盘，崩盘之后，各行各业就会进一步裁员，失业率再度飙升，失业率飙升，烂账越来越多，plg风险越来越高，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最终太阳系将出现至少一千五百亿无业人员，这些无业人员全部烧掉，足够火星的大气来一场温室效应了吧。” 水壶里的水溢出来，哗啦啦啦的往下滴落，银伽却并没有停止注水，只是微笑的看着细人，看着寒武纪最高负责人的比表情。 细人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他说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plg不能帮我们分担风险么？？” “当然可以。我帮你们把风险从一个篮子里换到了另外一个篮子里。这就是plg的功效。”银伽说道。 细人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但是两个篮子都在一辆车上。”银伽说道：“现在车要翻了。” 细人瞬间瞪大眼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豁然站起身，震惊的看着银伽，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见细人深吸几口气，颤抖说道：“难道这一切，葛若斯看不出来么，信用神殿看不出来么？他们会没有预案么，我不信！！” “哎呀，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银伽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水壶，说道：“你想想，如果你是葛若斯，你会强制介入这个链条，让plg在合成人公司内部爆开比较好，还是放任它波及到整个太阳系比较好？” “不可能！！” 细人脸色苍白道，“我是三大合成人公司之一，我是太阳系的基石之一，信用神殿绝不会看着我倒下，就算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信用神殿也一定会出手救市。他不会放任我倒下，因为我是文明的基石！” 银伽冷笑：“如果太阳系只有一家合成人公司，我想他一定会救你。或者你是伊甸园，我想信用神殿也会救你，可细人，不是我侮辱你。 太阳系谁不知道，伊甸园才是最大的那一家，其次到达尔文，最后才到你寒武纪。你还没有到大而不能倒的程度！！” 茶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细人脸色苍白至极，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细人扑通一下，跪倒在银伽面前，颤声说道：“银兄弟，老哥，哥，我该怎么办，你快教我” 银伽见他如此，赶紧上前一步，将颤抖不已的细人给搀扶起来，他说道：“何必如此，只要你信我，我保证你可以安全度过这次危机。” 细人连连点头，说道：“请说，我该怎么做？” 银伽斩钉截铁说道：“事到如今，想救你自己还有你的寒武纪，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我一样，大量持有plds。” “和你一样？”细人瞪大眼睛：“你要我和你一样，做空合成人市场？” “不错！” 银伽坚定说道：“只要plg出问题，你相信我，它一定会出问题。保险公司还有它们背后的银行就会以近千倍的数量赔付给你。到时候，你不仅可以转危为安，甚至可以大赚一笔。即便赔付不起，你的也会拥有巨量的债 权，这份权利会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那时，由于plg危机，伊甸园和达尔文都会遭遇重创。而那时，就是你出手收购他们的好机会。 相信我，那时候，你集三家于一身，而那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大而不到。那时候，无论你身上出多少问题。信用神殿都会无限发钱来补贴你，他们即便勒紧裤带，也会用纳税人的财政来补助你。” 银伽一把握住了细人的手掌，狂热说道：“这是一个百年大计，千年大计，决定着太阳系未来千年的格局，这是你转危为安的唯一计策。你可要把握住啊！！” 他的狂热感染到了细人，细人脸色逐渐由苍白转而红润，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任何问题，不由兴奋的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细人吞咽着唾沫，开始在茶室里疯狂的转圈圈，“危机，危机，危机，危机一体，你果然是天才啊，银伽” 大概转了一百圈，细人停下脚步，有些紧张不安的说道：“银伽，你没有骗我吧！” “我能骗你？我一个跳舞的能骗你？” 银伽坦然说道：“你没看见我自己都签了无数plds协议么？要真的有坑，我会自己往里面跳，放心吧！” 77，寒武纪之死 再经过一番秘密谈话之后，银伽和细人在寒武纪大楼的顶部握手道别。 道别之际，细人贴着耳朵偷偷问银伽：“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plg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崩？” 银伽信誓旦旦回答道：“相信我，按照这样的发展趋势，三个月就能崩。” “太好了。”细人说道。 时间转瞬即逝。 第一个月，plg状态很好，虽然有波动，但总体上的趋势还是向上，平均每天上涨百分之零点五。 第二个月，plg状态依旧，在波动之中稳步前进，而各大商业银行更是适时发布消息，表示将持续对合成人行业进行投资，大力提振投资者对于合成人公司的信心。 第三个月。plg不见一点颓势，依旧在市场上持续火爆，连带着合成人行业也热火朝天的发展，短短一个月内，就有数亿名新合成人加入工作，大量的plg被生产销售出去。 三个月过去，细人打通了银伽的电话，电话里，细人十分不爽的问道：“老兄，我可以按你说的，签署了大量的plds，可三个月已经过去了，plg市场什么时候崩？” 银伽说道：“我没有料到这些商业银行对支持合成人公司，可能我们还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细人气呼呼的说道：“商业银行能不支持么，保险公司跟他们几乎是绑定在一起的啊，他们能看着plg崩盘么，是我我也支持啊！喂，银伽，到底行不行啊，你可别糊弄我啊！” “哎呀，你就放宽心吧！” 银伽斩钉截铁的说道：“商业银行这一波也只是垂死挣扎，plg都涨了十几年了，里面泡沫大的吓死人，这个泡沫肯定是会破掉的，也是必然会破掉的，这是必定的经济规律。你再等三个月吧，这是史无前例的大生意，要有点耐心。” 银伽给细人打着气。 细人在那边抱怨道：“可恶啊，又要等三个月，每个月的保费都交的受不了啊！” 又一个月过去，plg市场陷入了平静，上涨似乎见顶，它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市面上开始传言有空头在市场中活跃，合成人烂账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人们开始对plg进行观望，一些关于系统性风险的事情开始在太阳系里流传，市场情绪开始冷却。 第二个月，合成人公司巨头伊甸园发表声明，表示将大力猛抓合成人烂账事件，并且要保证所有生产出来的合成人都获得工作，达尔文紧随其后发表声明，不仅要全面开放合成人服务业，让旗下的每一个合成人都可以获得工资，甚至还表示要对失业合成人进行补贴，当然，失业合成人的补贴，也要缴纳养育贷款。 合成人公司发言后的第三个月，沉寂了两个月的plg再度开始猛涨，当众人得到合成人公司对合成人进行失业补助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个兴奋不已的向合成人市场里发起了冲击。只要合成人可以正常还贷，plg就不存在系统性风险，至于还贷的资金从哪里来，绝大部分投资者并不在意，事实上，plg里面的门路，大部分投资者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玩意买回家之后会涨价。 在市场愈发火热之际。 银伽办公室里的电话则快要被细人打爆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崩！！？” 细人大吼道：“已经六个月了！我他妈给保险公司交了快9000亿了，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一个傻13，一个傻13！！你明白么？？我的天啊，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银伽同样不甘示弱的振振有词：“这你问我！？要不是伊甸园和达尔文亲自下场干涉，plg能继续上涨么？” “喂！我怎么知道他们要下场干涉啊！！” 细人欲哭无泪道：“我没有下场干涉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管得了自己还能管得了伊甸园和达尔文么？这些东西你应该算在里面，现在我资金流失这么严重，你要我怎么交代！你要我怎么交代啊” 细人几乎欲哭无泪。 “细人！！” 银伽猛的打断了细人，只听他说道：“伊甸园和达尔文下场，亲自对合成人进行补贴，也要维持养育贷款的正常缴纳，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已经急了啊！” 银伽狂热的说道：“如果不急，可能宁愿自己放血也要维持住plg的稳定么，这是胜利的曙光啊，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啊，我们就要获得胜利了，再咬咬牙坚持一下就要赢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后退呢！！” 细人一想，觉得银伽说得的确有那么一点道理，他 咬牙切齿的说道：“好，银伽，我就再信你一次，再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果不崩，如果不崩，如果不崩” “不可能不崩！” 银伽不容置辩的说道：“它一定会崩！” 第七个月。 事与愿违，plg并没有崩盘，不仅没有崩盘，反而延续着上一个季度的繁荣，继续在市场高歌猛进。星辰信用评级公司甚至给plg打出了ss+这样史无前例的最高信用评级，这表示plg是太阳系有史以来最稳固的金融产品，没有之一。 当月，plg的价格上涨百分之三十，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月的上涨幅度，无数plg的拥有者为此狂欢不已，地球的消费行业在如今惊人上涨的刺激中如同一朵朵鲜花般不放开来。 自然人们到处旅游，四处消费，连很多合成人都在这一波上涨中赚了个盆满钵满，口袋里鼓了，说话的底气也有了。甚至有合成人想要在这时候推出新的人权法案，以此来彰显合成人在太阳系的地位。 第八个月。 贝克莱美公司的负责人柯林蓝塞尔因为种种恶性事件而遭到了裁决大厅的传唤。尽管第一次传唤遭到拒绝，但是柯林蓝塞尔的负面新闻传遍了太阳系，贝克莱美的股价遭到重挫，整个人造人市场陷入萎靡。而与之相对的，合成人市场越发活跃。太阳系经济持续上行，一大批新富豪在这一次的上涨中诞生。多头四处横行，空头市场被迅速挤压，很多人将资产抵押在银行，将抵押来的信用币投入plg市场，进一步推升plg价格以及合成人公司的股价上涨。 第九个月。 繁荣继续上行，信用神殿出面，发布消息。表示一切都在信用神殿的管控之中，希望投资者理性投资。并且表示，未来的太阳系仍然会以合成人为支柱型产业，不会削减合成人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占比。 当信用神殿发布这个消息之后，市场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三大合成人公司的股票开始疯狂的水涨船高。 而就在市场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候，就在所有人都大赚特赚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气的快要疯掉了。 细人打通了银伽的电话，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克制心头长期的积郁，愤怒至极的宣泄道： “三月之后又三月！” “三月之后又三月！！” “足足九个月！！” “足足九个月！！” “你让老子给保险公司交了九个月的保费，一个月比一个月交的多！！短短九个月，老子交了足足两万亿的保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混账！！” 银伽：“” 细人声嘶力竭的吼道：“你是来搞我的吧，你是不是来搞我的，混账！！混账啊！！我们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打完了！！还加了一万亿的杠杆，结果plg还没跌！！还没跌啊！！ 现在信用神殿都出面了，你让合成人市场拿什么跌，我快被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嘟嘟嘟嘟 银伽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挂断了电话。 火星上的细人气的七窍生烟，当他尝试着再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对面已经关机了。暴怒的细人将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部砸在地面，砸了个七零八落。 而在暴怒宣泄之后，他又恐惧的坐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 当初银伽说只要三个月就可能有一场金融危机的到来，然而整整九个月过去，金融危机不仅没有到来。plg的价格反而越来越高，合成人市场甚至越来越繁荣。而此刻，寒武纪的现金流因为做空合成人市场的缘故，几乎完全断裂。 他的决策几乎重创了寒武纪，此刻的他已经骑虎难下，如果继续那虚无缥缈的plds协议，他将继续支付天价的保费。可如果强行终止，他又要面临着巨额的违约金，往左走是死，往右走还是死。现在，他想要杀掉银伽的心都有了。 不知哭了多久，他才在左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而左右的话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窖。 “老大，伊甸园的摩托要来见你。” 细人听到这个名字倒吸一口冷气：“摩托他要来做什么” “他来让你也加入补贴阵营。”左右说道。 细人差点没晕过去，伊甸园和达尔文联合搞了对合成人的失业补助，以维持plg市场的稳固，但是细人忙于做空，压根没有参与他们的计划，对于此前的会议和邀请也是推三阻四的拒绝参加。 但是显然摩托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这一次，他亲自登门拜访。 “就说我病了”细人勉强至极的说道。 “他现在就在外面，”左右说道：“现在已经进来了。” 细人面如死灰。 很快，伊甸园团队便簇拥着一名坐在身穿华服的男人进入了寒武纪的大厦，他是摩托，现任伊甸园最高负责人摩什的儿子，也是伊甸园的最高执行官。 两家总部距离如此之近，细人根本无处躲藏，只能在会议室安排伊甸园团队和寒武纪团队的见面。 刚一进会议室，屁股还没坐热，摩托便劈头盖脸的说道：“细人，你为什么不参与我们的补贴政策。” 一边说，摩什的助手一边将一堆厚厚的资料劈头盖脸的扔在细人面前。 “据我所知，现在寒武纪的烂账风险也很高，如果不补助的话，很容易会引发巨大的问题。这些事难道还用我来特地教你么？”摩托极其不满的说道。 冷汗一点一滴的从细人脑门上流下来，他不敢接茬，只是嘴硬道：“我为什么要补助那群废物” 摩托把桌子敲的砰砰响：“这跟合成人有什么关系？？现在plg中有大量的烂账风险你不知道么？？？” 细人呆滞。 只听摩托继续说道：“市面上出现了一款叫plds的产品，这款产品专门和plg对赌。现在有一股很强的势力正在做空plg，据我所知，这款产品的开发者也是银氏风头的银伽，我们绝不能让这只秃鹫得逞，让他得逞就就全完了。不仅我们合成人公司完了，就连太阳系只怕也要玩完，这一波玩得实在是太大了。我已经和信用神殿方面通过气，这一波无论如何也要扛住，把空头势力给扛死，明白么？” 摩托在那边夸夸其谈，但是细人只是面色呆滞，就差淌口水了。 觉察到细人状态不对，摩托眉头紧皱，询问道：“喂，细人，发生了什么？你有在听我说话么，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你得跟我们一起加入补贴行列，明白么？” 细人一激灵，回过神来。说道：“补补贴补贴没没钱” “没钱？”摩托懵了：“你怎么会没钱？” 细人不说话，寒武纪的高层也不敢说话，一个个保持缄默。 一圈看下来，看见寒武纪高层一个个如丧考批的模样，摩托面色越发凝重，他询问道：“阿细，你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么，我告诉你，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要是现在不告诉我，最后让我和我父亲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plds的重压，资金链断裂，保费，违约金，杠杠，种种压力夹杂在一起，令细人完全无法承受。被逼上绝境的他只能站起身，在摩托面前匍匐下去。 “哥，救救我”他哽咽道。 见细人如此做派，摩托愈发不安，他厉喝道：“你最近做了什么，怎么就没钱了？” “我我买了买了五千万份plds。”细人结结巴巴说道。 摩托一愣，随后面色大变，随后不由分说的扑了上去，抓住细人的头发将他提起来，尖叫道：“弔人！你敢搞我！？” 细人剧烈咳嗽起来，身旁的众人赶紧冲上前去，七手八脚的在将这两个太阳系位高权重的人给拉开。 过了好一会儿，摩托才从震怒中回缓过来，指着细人咒骂道：“反了你！真是反了你！我和达尔文在前面顶着空头的压力，你居然在后面吃里扒外，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细人匍匐不言。 “你敢背叛我们！！混账！！” 摩托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愤怒到面色扭曲的指着细人说道：“你是觉得，做空了合成人公司，你就能发大财么？！我告诉你，做梦！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太阳系是合成人公司的太阳系，谁也不能撼动，谁也不可能撼动，敢和我们作对的人，坟头草都九尺高了！” 他把能见到的东西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砸在细人身上。细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骂归骂，但是摩托毕竟是伊甸园的执行官，如此巨大的情报压力下，他不敢怠慢，只有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摩什，请求他出主意。 出人意料，摩什对于细人暗中做空合成人一事并没有太多反应，在听完摩托的报告之后，他冷淡说道：“必须马上合并寒武纪，把他的烂账风险给解决掉。然后封锁所有消息，千万不能让一丝一毫的不利消息传出去，不能让空头有任何可乘之机。” “要合并么？”摩托震惊。 “是啊，三家公司，的确有点多了。”摩什说道：这不正是那些人想要看到的么？合并吧。” 说着，他在那边半是无奈半是讥笑的感慨：“居然做空做到我们内部来了，后生可畏啊银伽。” 摩托没有父亲的经验，此刻他只感到无比后怕，在电话里颤声道：“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摩什冷淡道：“他做空，信用神殿会找他麻烦。至 于我们，解决完贝克莱美，再立一个耶路撒冷。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将是太阳系的巨头，唯一的巨头。” 摩托听完，既是兴奋又是担忧。 “那咱们能撑过去么父亲。”他问道。 “哼，这场游戏难道没有门票么？做空太阳系的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八大行星数千亿合成人几万万亿的市场，岂是一两个空头能撬动的，我就不信了。堂堂寒武纪，连一年都没有撑到，银伽这家伙，又能支撑多久呢？” 78，众叛亲离 “近日，合成人龙头公司伊甸园生物完成了对知名合成人公司寒武纪的收购，成为了太阳系最具垄断性的公司之一，据悉，本次收购起始于非常早的时间阶段之前，经过漫长的洽谈和磋商终在近日完成。 收购当天，伊甸园的股价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上演了大象起舞的奇迹。市场对于垄断性的企业非常看好，人们更期待着伊甸园的下一步行动，但是伊甸园表示，本次合并是在双方自愿下完成的，伊甸园绝不会对任何公司进行胁迫和打压” 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闪光灯，曾经寒武纪的负责人细人和伊甸园的最高执行官摩托坐在了台前，只听细人面带微笑的读着稿子。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敬仰伊甸园的技术和公司理念，伊甸园崇尚的自由和民主的价值观，更是值得我们每一个寒武纪人终生学习和效仿的对象。 从小，我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自由和民主的人生，如今，我终于如愿以偿，成功带领着我和我团队加入了自由和民主的阵营。 我相信，在我们的加入后，在伊甸园的带领下，在自由和民主的照耀下，合成人行业一定能战胜其他竞争对手，为太阳系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令我们的经济节节攀升，再创辉煌和繁荣。” 突然，画面中止。 银伽正在观看的频道被人给关掉了，细人谄媚而油滑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诺大而漆黑的房间中陷入了死寂。 银伽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一直胜券在握的他感到一丝彷徨和不安。 这滋味他自从出生之起便从未品尝过。 黑暗中有人这样说道：“寒武纪没有暴雷，这颗炸弹被伊甸园给消化掉了。这是你没有预想到的吧，会计。” 原来是安信关掉了银伽的投影，只见她款款从黑暗中出现，来到银伽身边，手里拿着几分财务报表，放在他面前，问道：“这是我们集团这个季度的财报，你要看么？” 银伽看着面前那一叠纸，手指却重若千钧，怎么也伸不出去，最终他摇摇头，说道：“我不想看。” “你不想看我却必须让你知道，”安信说道：“毕竟你要对这么大的集团负责。” 说罢，她开始汇报财务报表里的主要内容。 “从去年签订plds协定开始，我们已经向太阳系各大保险公司和金融机构支付了九十六万亿的巨额保费。而这段时间，我们通过出售plg回笼的资金不足三万亿，里外里一共亏了九十万亿。 会计，银氏风投这些年，甚至祖祖辈辈积攒的能量，几乎被你在短短一年之内全部耗尽，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花钱也是个技术活。能够在一年之内把这么多钱全部花出去。甚至还不带个响的，反正我是做不到，这些钱估计让我花十辈子都花不完。” “我知道了。”银伽干巴巴的说道。 安信：“公司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流动资产了，当然剩下还有一些土地建筑还有飞船，这些东西如果拍卖出去的话，还能让你再支撑两个月，不过以我个人的判断，即便是两个月后，这场狂欢也未见得能结束，你还要负隅顽抗，继续和太阳系做对么？” 银伽只觉刺耳，他说道：“负隅顽抗，你这是什么意思，注意你的言辞，安信。” 安信却一改往常恭顺的态度，讥讽道：“哼，都这时候了，你不会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可以在太阳系为所欲为的男人吧。” 银伽骤然瞪大眼睛，却没有反驳对方。 “现在公司内部，巨大亏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十个员工里面，辞职的有九个。现在银氏风投的外面，到处都是些抱着纸盒子准备离开的员工，这些，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银伽不言，安信说得是实话，这些事情他早已知晓，但无力阻止，更不可能阻止。 见银伽一副呆滞的模样，安信笑出声，她叹息道：“寒武纪倒了，你也没见得好哪儿去，好歹寒武纪还有伊甸园来接盘，可是你现在要让谁来接盘呢？ 你指望贝克莱美可以帮你扳倒合成人公司，可是柯林蓝塞尔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在我们说话的档口，裁决大厅已经发布了最高传唤指令，要求他出庭受审。 据我所知，这场审判已经找到了完全确定的证据，足以将你寄以厚望的盟友送进太阳里烧成飞灰。 一旦柯林蓝塞尔倒下，贝克莱美就将被彻底拆分。到时候，和珅跌倒，嘉庆吃饱。消化了贝克莱美的合成人公司股价会涨到什么地方去，你有想过么？ 当然，你是知道的，资本市场都 是提前反应的，就在我们说话的档口，伊甸园的股价正在狂飙，plg的价格也在疯涨，银伽，你还能指望谁呢？” 银伽再也无法忍受这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家伙站在他面前对他冷嘲热讽，他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了，这些我自有安排，下去吧！” 然而安信再度违背了他的命令，她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他面前，侧身一屁股坐在了银伽的桌子上面。 虽然二十几岁的女人身材极为曼妙，但银伽却觉得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秘书如此肆无忌惮的坐在他的桌子上。 “生气了？”安信饶有兴致的看着银伽。 “你要做什么？”银伽把眼睛瞪的滚圆。 安信拿出自己的手机，在银伽面前晃了晃，手机壁纸不停切换，而那壁纸，竟然是一只又一只搔首弄姿的猫咪。它们有的在舔脚，有的在扒拉，有的在进食，有的在打滚。 看着那形态各异的猫咪，银伽只觉的血冲顶门，手掌握拳。 “没事，我就是想给你看看我养的宝贝。”安信得意洋洋的说道：“我给你工作十几年了，你都不知道我的爱好诶，说真的，我老早就想给你介绍我的这些宝贝了。” 银伽用活见鬼的眼神看着安信。 “哦，我忘了，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尊贵的会计大人不喜欢猫呢。”安信笑眯眯的说道，表情异常享受。 “但是会计，你知道么？我很喜欢猫咪，真的是喜欢的不得了。我知道，你最讨厌猫咪了是不是？不，也不对，你究竟是讨厌猫咪，还是讨厌那些不受你控制的东西呢？plg泡沫没有破裂，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么？” 安信声音逐渐变得讥讽起来。 “你妈的你敢羞辱我”银伽喃喃道。 “对啊。让我面壁叫一千次笨比的人是谁？” 安信还在笑，但是牙齿却咬得咯吱咯吱响，她眼神恨极了。 她低头看着银伽的眼睛，距离极近的说道：“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压根就没有卖出过plg，所以说，如果刨去那些不动产，我的流动资金是你现在身家的成千上万倍。 不过，即便你有那些不动产，可是按照plg的增长速度，不到两个月，你的那些不动资产也就会在这一波上涨中被消耗殆尽。到时候，你就会身无分文，彻底沦为太阳系中，那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银伽面色苍白，他紧抿嘴唇，盯着安信。 安信嘟嘟起嘴唇，用黑色手套挑起银伽的下巴，上下打量他的脸，道：“不过说是完全的废物倒也不对，你还会跳舞嘛。跳的还有那么一回事。只不过没了钱，你跳的舞还有几个人会看呢？嘛，看在你跟我一起共事这么久的份上，在你破产之后，我倒不介意包养你，每天看着你穿着猫咪衣服，跳猫猫舞给我看，好不好？” 银伽嘴角抽搐，脑门上青筋暴露。 “啊哈～急了急了，他急了。” 安信捂着自己泛红的脸，歪头病态的说道：“真是世事难料，我比会计更有钱，嘻嘻。对了，到那时，你要边跳边唱，歌词我都给你想好了——我是猫奴，每天重复一万遍，如何？” 银伽：“” 兴奋的yy一会儿之后，安信表情变冷下来。 “不过你可别会错意。银伽。我可不是喜欢你才在你身边的，我只是喜欢信用币而已。况且，我真正服务的对象其实是你叔叔，你的每一个行动我都早已经上报给信用神殿了。你猜怎么着，信用神殿会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最后的空头消灭在太阳系之中，这一次，你必输无疑。” 银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个婊子养的” “哈哈哈哈哈哈，彼此彼此嘛～” 安信脱掉手套，用力甩在银伽脸上，“带着你和你的偏执还有你的plds下地狱去吧，如果地狱也能做空的话，说不定你会发大财，但是不好意思，在太阳系，你破产了。” 银伽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到这个该死女人的脸。 安信嘻嘻一笑，把嘴巴贴在银伽耳垂附近，呼出一股热气，甜腻腻的说道：“我就喜欢猫，就喜欢猫。你拿我怎样？” 说完，她跳下桌子，扭着腰肢，得意洋洋的离开了银伽的房间。 房间内再无一人之后，银伽发了很久的呆。 老实说，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之外，这么多年，他一直等待着合成人行业的泡沫化，一直等待着经济危机的到来，一直等待着一次疯狂增值的机会。但是即便他开发出了plg，即便他几乎把所有人的欲望都勾引起来，即便他把太阳系几乎所有行业都裹挟其中，但是他还是小看了世界的不确定性。小看了信用神殿，小看了他的叔叔，那个该死的多头。 他明知这场泡沫必然会爆开，也一定会爆开。可如果 这场泡沫直到他死都不曾爆开，那还有什么意义。 这场泡沫一定要爆开。 如果葛若斯拼了命也要将泡沫维持下去。 那么，他就要找到一根针，一根足以刺破这个泡沫的针。 抽屉悄无声息的被打开，露出其中一块半透明的芯片。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升腾而起。 79，业舞 你相信时间么？ 时间在星球上一分一秒的流逝 树叶围绕着树干，一遍遍的凋零，盛开 凋零，盛开 时间在真空中一分一秒流逝 太空中，光线围绕着某一个看不见的方向，上下波动。 忽上，忽下 时间在宇宙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无数文明在宇宙中，倏尔兴起，倏尔没落，有的文明没落后便再也不见踪影。但偶尔有一两个文明维持着自己的核心，伴随着时间一起，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方向。 兴起，没落。 兴起，没落。 兴起，没落。 而在此刻太阳系，这波动被无数杂乱不堪的信息掩盖在烦躁的日常之下。可从最高者的演讲，到最底层的信仰，无一不围绕着那看不见的事物展开。 “我们的信用帝国，存在于太阳系的每个角落！！每个角落！！从炙热的水星，到冰冷的天王星，到处都是我们的土地，到处都是我们的家园，只要你信奉金钱万能，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就是好同志” “我和我的男朋友分手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啦，他不爱我，他没有时时刻刻想着我，他没有第一时间回我电话，也不舍得为我花钱，他真的好讨厌，我要找一个爱我的” “火星奥林匹斯城近日遭到巨大袭击，上百名自然人在袭击中死亡，ssp监狱遭到毁灭性破坏，火星最高执政官表示将严厉查办造成袭击的凶手，有传言声称，该袭击由合成人发起，本次袭击造成了自然人方面对合成人系统的担忧，火星的马尔斯指数遭遇重挫，伊甸园生物科技公司的市值下滑十个点” “没有女性理解我，我想要找一个能理解我的女性，其实，别说是女性了，我觉得男性里面也没有几个能理解我，包括我的父母也不理解我啦，老师，朋友，没有几个理解我” “太空城产生核爆炸，据内部人士透露，本次爆炸由寒武纪合成人亲自动手，伊甸园表示，动手者由此前寒武纪公司生产，缺乏有效的管理而导致合成人产生腐化，为了维护合成人的纯洁性，他们将对原寒武纪高层进行清洗，加强对合成人的管理，以杜绝合成人再造成类似的问题” “都是你们的错啦，都是别人的错，我的公司对我不好，我的同事都是混蛋，我的民族也是一个烂到家的民族，我能有什么错，我能有什么错嘛，为什么要让我穷，为什么要没人喜欢我，我这么优秀，我” “伊甸园股价遭遇重挫，但plg的价格依然维持在一个相当的高点，据信用神殿的高层透露，plg的价值有现今及未来所有的合成人创造的财富联系在一起，它不会下跌，也不可能下跌” “快来看我，快来利用我，快来操弄我，快来逗弄我，那个能让我开心的东西在哪里？那个能让我立刻就爽的东西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快来我身边” “星辰公司继续上调plg的信用评级，将plg的信用评级上调至ssss+，这是史无前例的最高评级，星辰公司的负责人哈朗说道，plg不可能倒塌，也必然不会倒塌，plg倒塌的概率几乎就和地球原地爆炸的几率差不多，大家可以放心的持有和买入” “我我我我我我还是我” 黑暗中，一名男子咬牙切齿的握拳道：“都是我的。” 在股市下跌之后，plg成为了太阳系唯一正在上涨的金融产品，所有人都把自己全部的资金变成plg产品。而上涨到天价的plg早已不是一个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于是出现了很多plg助理工作，他们开始在市场上出售【plg理】，所谓【plg理】就是一大群人合伙买一支plg，等它上涨了再卖给别人，由于plg早已成了投资者心目中的神话，没人相信plg会下跌，也没人相信信用神殿会允许plg下跌。 于是【plg理】更是在市场上火爆的不可思议，plg的价格一次次创下新高，而一个普通人合成人如果想购买一款plg，则需要工作一百万年的时间。 而每款plg里面装着的，则是一千名合成人的养育贷款，如果加起来，这1000合成人即便工作到死，所创造的价值，也完全抵不上如今plg价值的千分之一。 但是这些显而易见的漏洞早已无人在意，这场古老的游戏从资本诞生开始，一直去往星空深处，便重未断绝。 如今，它再次在这个星球上绽放。 短短两个月之后，plg的价格上涨了近十倍。太阳系，尤其是地球，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繁荣之中，人们拼命的购买各种娱乐产品，在网络上一掷千金的打赏主播。在网络上拼命的购物，不买好的，只买贵的。人们频繁的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各种可以短期刺激人类快乐的药物大行其道。 悬浮车和小型飞船刚刚被生产出来就立刻被卖掉，公司即便是开足马力也不能满足人们旺盛的需求，那长长的订单甚至排到了十年之后，史无前例。 各种派对连绵不休，演唱会一场接着一场。 拥有plg的富豪在地上挖出了巨大的泳池，用酒液填满，又在旁边摆上了无数食物，堆积成山供人享用，喝累了就听演唱会，听累了就和身边的美女们来一发，这天堂一般的美景让人震撼。 如此景象，酒池肉林已无法形容。 这是酒海肉山，让人醉生梦死。 没人再去做什么苦哈哈的工作，没人再去从事服务性的行业，没人扫大街，没人做工人，没人做厨师。甚至没人再去种植农作物。 这些工作全部交给了机器人，交给了自动化工厂。 而剩下的自然人和合成人，则拼命削尖脑袋的想要进入plg市场。 有能力购买plg的购买plg，没有能力购买plg则去购买【plg理】，实在没钱的，即便卖血卖肾卖器官也要进入这个产业。因为社会所有的养分都被供给给了plg，如同那颗古老的，无限增殖的细胞，那是无限膨胀的欲望在现实世界的化身。 山呼海啸。 狂欢不止。 而在这近乎癫狂的狂欢背后，银伽变卖了自己所有的资产，将所有的资金全部用来偿还那越来越高的保费，他在月球上那栋奇异的金字塔大楼被卖掉了。他在地球上无数公司的投资都卖掉了，他在无数公司里所拥有的股权也被卖掉了，就连他在各大星球上曾经拥有的那些房产，那些飞船，那些悬浮车，乃至他的手表，他的家具，他华美的衣服，统统都被卖掉了。甚至连他的信用，他在每一个银行可供透支的财富，全部都被出售了。 只为维持那天价的保费。 可即便如此，在plg山呼海啸的狂涨之中，他也只维持了两个月不到，两个月之后，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财富。 当保险公司gia和其他各大保险公司的执行人员找到银伽的时候，他的模样令人震惊。 这位仁兄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他头发纠缠在一起，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蜗居在月球的一个角落上，满身汗酸味，令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捏着鼻子，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但即便如此，他却依然在莫名其妙的跳着舞，他穿着破衣烂衫，戴着一个耳机，在地上如同疯子一样蹦蹦跳跳，狂乱的把脑袋甩来甩去，旁若无人。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短短一年前，还是太阳系叱咤风云的投资公司负责人，身旁侍从护卫成群，一句话就可以让月球执政官身死，甚至可以直接从天空进入信用神殿最高层而无需通报的家伙。 而现在，他已直接沦为乞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睡觉的地方，都只是一张长椅。 “疯子，真是一个疯子。”路人说道。 “银会计，别跳了。”一名保险公司的员工说道：“这个月的保费你打算什么时候交？按照协议要求，你要交的保费按照每个月月中时期的plg总价百分之二计算，你这个月要交两百万亿信用币的保费哦～” 银伽不说话，只是蹦蹦跳跳。 “他哪里能有这么多钱，你没看到他一分钱都没有么？”有人同情说道：“他疯了。” “程序还是要走的嘛，毕竟这协议是他亲自定下来的，就算是疯了也要执行，不是么？”一名保险公司的员工笑道：“银公子，装疯卖傻也没有用，咱们就在这看着，月底你要是还不交钱，plds协议就算是作废了。” 银伽恍若未闻，他依旧自顾自的跳着。 “贪心不足蛇吞象。” 有人冷笑道，“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于是保险公司的人都在旁边住了下来，盯着广场上的那个男人，静静等待着月底的到来，如果协议失效，他们还要让银伽在失效协议书上签字，这件事情就算完了。 他们在广场上等着银伽签字，同时也监视着银伽的一举一动，生怕他跑路。 但银伽并没有跑路，他也没地方跑路。他只是在广场上疯狂的跳舞，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永不停息的跳舞。 除了吃饭，除了睡觉，他都在跳舞，一直跳到精疲力尽，一直跳到大汗淋漓。 长长的头发从他的指尖滑落在地，唯有这样，他才能排解那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那是与天为敌的压力，那是看空整个太阳系的压力。 保险公司的人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等待了七天，还没有等到月底银伽在协议书上签字。却等到了一根蓝色的火柱从月球的地表冲天而起。 巨大的推动力让整个月球颤动不已，也让太阳系为之惊骇。 月球活过来了。 它拖着长长的火光，向地球冲了过去。 地球上的狂欢终于无法继续，只因人们看到了天空中那巨大的物体。 伴随着月球城市的崩塌，整个plg市场也在末日中走向崩塌。数十年来来的疯涨在一夜之间全部抹消，数十年来的利润在几天之内灰飞烟灭，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疯狂抛售浪潮，那是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市场恐慌。 在那几近歇斯底里的狂潮中，在那远隔万里之外的月球废墟之中，银伽觉察到了那黑暗中，亘古未绝的波动。那波动让他痛哭出声，哭完之后，他近乎癫狂的疯笑起来。 大笑中，他踏着无形的节拍开始舞蹈。 一边舞蹈一边大笑吟唱。 ——— 金银翻涌 资本巨龙 驰骋宇宙八星同 握天下，于掌中 业力狂舞世界梦 万里楼阁影重重 烈火烹油亿人捧 管今宵 登顶峰 金银翻涌 资本巨龙 欲如饕餮饥如疯 逐千年，难觅踪 翩若惊鸿道之动 一朝翻转多头恸 似锦繁花敲丧钟 管今宵 都成空 80，独特癖好 巨大的月球挂着无可言说的巨物高悬于天空之上，它停在了某个位置，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只是停在了那里。 而在月球之下，那高大无匹的信用神殿中，首席执行官葛若斯正在大发雷霆。 “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该死的合成人么？”他怒气冲冲的冲着一大群士兵说道：“你们这群饭桶，继续给我找，掘地三尺都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他正发着火，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从远处匆匆走来，他在葛若斯耳边轻声说道：“执政官大人，plg崩溃了。” 葛若斯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脑门上那根巨弔，注意力完全从市场上移开，他一时半会儿没听清秘书在说什么。 “安信你在说什么？”他问。 “plg市场崩溃了。” 安信用近似于哭的口吻说道。 葛若斯呆滞了片刻，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褪去，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双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所幸旁边的士兵冲上前来，搀扶住了葛若斯，葛若斯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怎么会崩，怎么会崩，这不是没事嘛，为什么会崩，理论上不是还能坚持个一两年么？” “前期涨太狠了。”一名高官面无血色的说道：“末日危机到来的时候，他们都想坐飞船逃离地球，疯狂抛售plg呢” 话音未落，外面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冲进了信用神殿，仔细一看，这些人全都是各大保险公司和银行的高管。 看见这些人进来，葛若斯又是眼睛一黑，腿一软，差点又倒过去。旁边的士兵硬生生的顶住了他的腿，才没让他摔倒在地。这一刻，葛若斯甚至宁愿那个顶着xx的月亮落在地球上才好。 果然，只见那群保险公司和银行的人一进来，啥事也不干，就开始放声嚎套大哭。他们每个人都在哭着，都在不断的自说自话，混杂在一起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有负责财务的高官来到葛若斯身边，说道：“gia崩了，plg赔付的压力他们承受不住的，必须要救市了。” “混帐，让他们签这种协议，我是不会救他们的。”葛若斯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手下沉默的看着他，他们一个个早就在plg下跌中破产，此刻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东西好。 葛若斯还勉强维持着清醒，发泄了一句后他壮着胆子问道。 “救市，赔付比率是多少。” “一比一千。” 葛若斯只感觉呼吸都快停了，脑门上的青筋扑通扑通直跳。可以不救任由它破产么，当然不可以，gia作为太阳系巨头保险公司，背后拥有无数客户，涉及无数产业，如果任由其倒塌，将会引发何等的地震。 “如果要救市，我们要拿出多少钱？”他问。 财务官没有回答。 “快点说，需要多少？”他问。 财务官还在哪儿数呢。 葛若斯忍不住夺过他手中的数字屏。 好家伙，屏幕上那一大串数字堪比圆周率，几乎都能排到屏幕外面去了。 看见那一长串数字，葛若斯几乎要脑溢血。 在如此庞大的数字面前，再计算数字已经没有意义了，它明摆着就两个字——无价。 好一会儿，葛若斯才回缓过几口气，说道：“银伽呢，他在哪儿？” “他在” 刺眼的光柱从信用神殿的顶端照射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竟然是那艘熟悉且陌生的银白色飞船，有传闻在银氏风投破产之际，他将飞船卖给了伊氏引擎，但现在，飞船已经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异常招摇的将光亮打到了最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他。 巨大而洪亮的声音从顶端传下来。 “叔叔，你失职了。你都不码砖头了。” 葛若斯面色铁青，他召集人手，快步流星的登上电梯，顺着信用神殿的墙壁向上升去。 当他来到顶端时，他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银伽。他穿着破衣烂衫，坐在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珠光宝气的椅子上，正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呢。 “你干的好事”葛若斯 “我干了什么好事？”银伽问道。 “操控市场” 葛若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后，大批大批的士兵升了上来，几名信用神殿高层吩咐了士兵几句，士兵严阵以待的在原地握紧了枪支，随时准备开枪。 但是银伽却似乎完全看不见那些枪支一样，他愉悦 的站起身，带着几只嗡嗡飞舞的苍蝇来到葛若斯身边，许久没有洗澡的臭气扑面而来。 “叔叔呀，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么？”他问葛若斯。 葛若斯看着银伽，眼中流露出一丝恐惧。为什么这家伙能如此有恃无恐？ 银伽张开双臂，大声宣示道：“当然，这种话是废话。我在太阳系，我还能喜欢别的么？当然信用币是必须的，对吧。” 一众士兵和信用神殿高层默默的看着那名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喊完一句话后，银伽在葛若斯身旁把声音压低到极限，悄咪咪的说道：“不过我更倾向于，将我对于信用币的喜爱称呼为“公共爱好”，你知道的，叔叔。但是除了公共爱好之外，我还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私人爱好。” “这个私人爱好就是——” 银伽把嘴巴贴在葛若斯耳边，酝酿了良久，报菜名一样语速极快的说道：“洪水，火灾，地震，海啸，饥荒，瘟疫，南极融化，地磁反转，伽马射线暴，超新星爆炸，当代物种大灭绝，小行星撞地球，我说的可不是拳头那么大的小行星，我说的是澳大利亚那么大的小行星，带着滚滚浓烟从天而降。砰！！砸在澳大利亚上面。哇～啧啧啧啧啧～” 银伽露出陶醉的神色，“老天啊，我祈求你赶紧给我们来一发这个吧，我真的是爱死了，要是真的来一发这个，我能跳舞把腿都给跳断。” 说着，他又叹息道：“不过，即便是小行星撞击地球，也不能和这个相提并论。啊！！那是什么呢？当然是我最喜欢的——金融危机！！” 葛若斯打了个哆嗦。 “可以完美的将我的两个爱好融为一体的，也只有这个了。” 银伽迷醉的说道：“我吊td，我真的是爱死这玩意了，shit，看着股市一天之内呼啸而下三千尺，看着人类的文明在狂欢中毁于一旦，看着他们在惊恐中看着自己的财产荡然无存！看着他们惊恐的走上街道，毫无意义的举着牌子游行，看着他们抱着箱子一个个傻逼一样被公司裁员，看着他们一个个坐在马路牙子上哭泣，看着他们一个个控诉这个控诉那个，我真的是爽到不能自己，浑身颤抖，走路射j，疯狂跳舞，干！！他妈的真的是太爽了，太爽了！！” 说着，银伽狠狠在目瞪口呆的葛若斯的脑门上狂亲起来。 木马！木马！木马！！ 他乱亲一通，狂热的说道：“叔叔，我真的爱死你了，我爱死你这个傻逼了，把楼梯砌的这么高，把楼梯制造的这么精巧，把楼梯打理的这么漂亮，妈的这么美好的东西，如果不把他打碎，有意思么？有意思么？有他妈的什么意思啊！！” 看着银伽的动作，无数士兵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端起脉冲枪对准了银伽。 “你这个疯子。” 葛若斯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等死吧你。” 银伽看着周边的士兵，惊讶的举起手，夸张惊呼道：“想杀我？你想杀我？叔叔，难道你忘了，太阳系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葛若斯骤然瞪大眼睛。 只见银伽笑道：“来啊，杀我啊，你今天可以杀掉我，但只要你杀掉我，信用神殿还叫信用神殿么？干脆改名叫暴力神殿就好了。” 银伽讥讽道：“论暴力，你有两千亿名合成人暴力么，你有那些军工复合体暴力么，可是如今这些暴力都老老实实的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在等什么？他们干嘛不直接来推翻我们？” 葛若斯不言。 银伽叹息：“哼，太简单了。叔叔，太简单了。但凡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意识到，个体的自我不是最重要的，但凡他们能觉醒一个群体认同感，有一个共同利益的概念，你觉得信用神殿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必要的，叔叔，我们这个群体是建立在人类自私欲望上的群体。只有每个人完全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只有无限放大他们与生俱来的私欲，只有让他们满脑子都是自我的观念，他们才能忘记国家，忘记社会，忘记家庭，而我们才能存在下去。 可是你想杀掉我，你杀掉我这个私有制的终极造物，请问你想干什么？ 你要把自我意识放在什么地方？ 你要把人类的自私放在什么地方？ 你要把信用这两个字放在什么地方？ 你要让太阳系的人相信暴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么？ 你要让太阳系的自然人合成人亲眼目睹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其实还敌不过一颗子弹么？” 葛若斯张开嘴巴，冷汗如同瀑布一样从脑门上流下来，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傻了一样。 银伽低下头，阴沉沉的说道：“请问，你想效法古人，搞社会主义么？你想，让国家这个概念，死灰复燃么？” “不！！！” 葛若斯尖叫起来，如同被踩中尾巴的老鼠。 “谅你也不敢。” 银伽冷冷说道：“只要我还活着，这个世界的契约就还有效，这个世界的法理就还存在，那些工厂和公司就能继续运行。最多把信用币改名叫债务币，大家名义上都为我工作还债，人人平等，只是债多债少的区别。 可只要我一死，这个星系就会立刻陷入最终极的混战。因为一个拥有无穷无尽，无所不能的信用币的男人，死了。到时候，会是怎样一个景象呢？” 81，猫咪末日 于是，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葛若斯当即匍匐在地，亲吻银伽的脚趾。一番亲吻后，他站起身，狂呼道：“快看啊，这是真正的神！” 葛若斯指着破衣烂衫的银伽，向士兵和全体信用神殿高层狂呼：“这是我们这个文明最终极的成功者，这是我们这个文明最优秀的男人，这是我们价值观最杰出的代表，这是我们太阳系财富排行榜上的第一名，这是最值得我们效仿的对象，最值得我们崇拜的对象，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对象！！一个最有钱的男人！！太阳系———首富！！” 葛若斯嘶声力竭的呐喊道：“信用之神！” 周围的士兵们愣了几秒，随后纷纷欢呼起来，连带着那些信用神殿的高层也纷纷欢呼起来。 “最有钱的男人！” “太阳系首富！” “信用之神！” “最有钱的男人！” “太阳系首富！” “信用之神！” “最有钱的男人！” “太阳系首富！” “信用之神！” 银伽哈哈大笑，在众人的欢呼中，他把手虚空一按，于是欢呼声渐渐平息。 只见银伽站在信用神殿的高处，四处打量了一眼后说道：“那个谁，安信在哪儿，请你出来一下。” 众人沉寂片刻，随后一个女人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和那些真心实意用虔诚的目光看着银伽的人不同，安信的眼中，几乎布满了恐惧和不安，这恐惧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出列之际，浑身都在颤抖。 “宝贝，到我身边来～”银伽对她招招手。 安信迈着沉重的步伐，哆哆嗦嗦的来到银伽身边，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银伽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笑道：“宝贝你知道么，我刚刚赚完钱，就立刻打听了你的消息。” “会会计我我错了”安信低声哀求。 “嗯？”葛若斯立刻怒喝，“大胆，你叫他什么？” 安信反应很快，她立刻改口，“信用之神，我错了。” 说着，她竟要跪下去。 但银伽拉着她的头发不让她跪下去，只听银伽说道：“诶，不要吓到我的宝贝嘛～人家跟我的时间可长了。” 葛若斯立刻称是。 银伽看着惊惧的安信，露出一排牙齿，笑道：“你知道的，安信，我查了你的交易记录。你当初是把房子都抵押到了银行，换plg，对吧。” “是” 银伽：“嗯，是这样的，你抵押房子的那家银行已经破产了，现在他还欠了我五千万亿信用币的债务，这个我就不谈了。当然，你也破产了，你那栋房子理所应当就是属于我了，你说对么？” “对。”安信颤声说道。 银伽：“不过呢，我在打扫我的屋子的时候，发现了一种害虫，一种很讨厌的害虫，你知道么？” 安信想到什么，脸色顿时煞白，她哀求道看着银伽，使劲摇头。 但银伽丝毫不为所动。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 于是一个可爱的小女仆推着一个小推车走了出来，小推车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笼子，笼子里装着的，都是一只又一只圆滚滚的猫咪。那些猫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好奇的张望着，有的则漫不经心的舔着自己的脚，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在意。 安信看到那些猫咪，再也顾不上其他，发疯一样冲女仆喊道：“瞳瞳，你个叛徒，你为什么没有走？” 推着小推车女仆曈曈哭喊：“我没办法啊，安信姐，我欠了钱我欠了好多好多钱” “嘘！！” 银伽把手指比在嘴唇上，说道：“别说话，都别说话。再说话就枪毙毙哦～” 女仆猛的捂住自己嘴巴。 安信绝望的看着银伽，哀求道：“我错了，信用之神，我真的错了，我肉眼凡胎，目光短浅，求求你不要” 银伽招招手。 顿时两名雇佣兵上前，将一只肥胖的橘猫从笼子里取出来，放在了安信面前。银伽又抽出雇佣兵腰间的匕首，放在安信面前，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害虫。每杀掉一只害虫，我就可以免除你一百万信用币的债务，如何？” 安信再也无法忍受，大哭起来，把头甩成了拨浪鼓。但是银伽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他面前，如同石雕一样，平举着手臂，稳稳的拿着那把刀，自信道：“你逃不掉的， 从今天，到无尽的未来，你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一只猫，相信我，你一定会爱上这个过程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 安信捂着耳朵痛哭流涕，疯狂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是她无处可逃，这里到处都是信用之神的土地，她被人墙牢牢挡住，哪里也去不了。 银伽冷冷的说道：“你不要，你不要就要背负巨大的债务。”信用之神银伽说道：“在我们的未来的评价体系中，最先偿还完债务的人无疑是这个社会的成功者，而你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将会成为万众鄙夷的对象。而那些为了自身利益杀伐果断的家伙将会成为这个价值观，这个评价体系中的最优者。 在那些最优者手中，你会成为被凌辱者，被欺压者，你会连合成人都不如，直至沦落到社会最底层，你知道那种生活么，你知道最底层的生活么，那就是你想要的么？宝贝～” 安信想到了什么，她打起了冷颤。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漫长的评价体系，而现在，这个评价体系的最正站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双眼红肿的安信知道再也逃不过去，她全身颤抖接住了那一把匕首，近在咫尺的是那只茫然看着她的猫咪，以及那个站在她身边，代表着太阳系最高地位的男人。 一只微不足道的猫，和一个太阳系最高地位的男人相比，究竟谁更重要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比改变阶级更重要的事呢？ 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把别人踩在脚下更重要的事呢？ 天底下还有什么是比获得别人的认可更重要的事呢？ 最终，她做出了选择。 “喵！！！” 伴随着猫咪的惨叫和安信绝望崩溃的倒地。 银伽如闻仙乐，他陶醉的在惨叫声张开双臂，沐浴在极乐的仙境中，贪婪的张开鼻翼，低声呢喃自语道：“这些猫，本来就是信用币培育出来的商品难道大自然会培育出一只四肢短小鼻子塌陷的怪物吗不会的，是你们这些下贱的人类整天看着畸形的生物发出狂喜的呼声，才让猫的腿越来越短，耳朵越来越耷拉，鼻子越来越塌。就像一群古代男人看着小脚的女人发出狂喜的呼声一样可你们如何能知道我的快乐呢看见你们打破底线看见你们一个个不当人的样子我真的是快乐到了极限～” 呢喃细语完之后，他看着面前沉默的众人，严肃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每一个都因为错误的选择了方向而背负了不少债务，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会让债务把你们压死。 在这个崭新的全球债务时代，我规定，一只猫爪价值十万信用币债务，一只猫头价值一百万信用币债务。想要还债吗，就把猫灭绝掉吧。” 82，一无所有之人 “信用之神～茶～” 热辣的阳光撒在女人光溜溜的肩膀上，安信穿着暴露的泳装，猫咪一样乖巧的蜷缩在银伽身边，手里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冰茶，含情脉脉的看着身边的男人。 此刻的银伽以及换下了他那身破烂衣服，换上了一身闪闪亮亮的全钻石衣服，这身衣服在太阳下闪耀着炫目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惹眼。 “其实，没人的时候，我更喜欢听你叫我会计。”银伽说道。 “那怎么行。”安信娇嗔道，“您在我心目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这时，一名同样衣着暴露的女郎拿着拖把从二人面前走过，挡住了安信身上的阳光，她顿时怒目圆睁，吼道：“瞎了你的眼，没看见信用之神在这里吗？” “不好意思，信用之神，安信老总，我以为你们下船去了，这才过来拖地的。”曼妙女郎点头哈腰的说道。 “去去去，下去呆着去，在这笨手笨脚的碍眼。”安信不耐烦的挥挥手。 曼妙女郎弓着腰走了，恰如一个古代逆来顺受的丫鬟。当然，这么说似乎并不太准备，因为在自由的时代，不存在奴隶这种东西，只是有那么一些——不慎落入了债务陷阱的自然人。 大海上，洁白的巨型游艇正顺着洋流缓缓前进，这是太阳系最奢靡的游艇，之前曾属于某个巨型房地产公司的儿子，但是在plg狂潮崩盘之后，这艘游艇成为了银伽的私人产品，连带着游艇上成百上千名妙龄女模特，也成了银伽的私人玩具。 事实上，全太阳系的女人在法理上都是银伽垫私人拥有物，从她们的时间，到她们的肉体，以及她们的思想和灵魂。都深深的铭刻着银伽的符号。 当然，不仅仅是女人，其中也包括土地，海洋，公司，房产，飞船，只要是和曾经的信用币挂钩的一切，都属于伟大的信用之神。这个拥有一切的男人。 “真是美妙的世界啊。” 银伽站在船头伸了个懒腰，拿着望远镜，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感慨道。这种用巡视自家后院的态度来巡视大海，只怕古往今来的人当中，也只有他才能够做到。 远处粼粼波光中，一个白色的小岛出现在了银伽的视线中。 “哟，新的地盘。” 银伽高兴的放下望远镜，地球总是这样，能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就像千年前的欧洲航海家一样，银伽手一挥，于是豪华游轮调转方向，向信用之神新发现的地盘驶了过去。 没过多久，银伽就来到了这座不知名的小岛上，小岛上有着白色细腻的沙滩，绿色的棕榈树和椰子路，地上偶尔还有几只椰子蟹爬过去，看起来物产相当丰富。 银伽带着安信从游轮上缓缓走下来，踩在细腻柔软的沙滩上，他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真不错。” 安信看了眼地图，说道：“会计，这座岛名叫海豹岛，是夏威夷僧海豹的聚集地。” “海豹么？” 银伽来了兴趣，他说道：“带我去看看，我还没怎么见过海豹呢。” 安信也没来过这个海豹岛，压根不知道哪里有海豹，于是她就带着银伽沿着沙滩闲逛起来，这座岛并不大，大概走了半小时不到，两人就从头逛到尾。 然而从头逛到尾一直到回到原点，两人也没看见海豹。这让银伽很不高兴，他说道：“我怎么没看见海豹，哪里有你说得什么僧海豹？” 信用之神生气了，安信感到很恐慌，她擦着脑门的汗说道：“可能，可能海豹出门了吧” “哈？海豹出门了？？” 银伽阴沉的说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安信紧张的两股战战。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海岸上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海面溅起了大量水花。水花中，有很多褐色的纺锤形物体正在欢快的扑棱。 安信顿时松了口气，她指着海面激动说道：“我没骗你吧，会计，海豹真的出门去了！” 也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想拉近关系，她竟脱口而出银伽以前的外号，但银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他盯着远处那群从海里回来的海豹，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这群生物四肢短小，鼻子凹陷，耳朵居然已经退化到了没有这真是大自然的造物么！？ 不过这些并不是最不可思议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在那群海豹的前方，竟然有一个欢脱的少年，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短裤，腰间背着一个自己编出来的鱼娄，此刻正在海豹前方的沙滩上踩水奔跑。一群海豹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弹跳到沙滩上，每一 个都伸长脖子看着那个欢乐的少年。至于它们为什么这么做，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那个少年每走几步都会回过头来，从鱼娄中拿出一条活蹦乱跳的海鱼向后扔去。鱼在空中，那些海豹们便努力弹跳起来，张口将鱼吞下。 银伽对这一幕感到全然的不可思议，他劈手夺过安信手里的望远镜，死死的贴在眼睛上。好家伙，这下他看的更清楚了。 那个少年皮肤被阳光晒成了健康的棕色，眼睛却是透明的蓝色，明显是一个合成人，而这个合成人的脸上，竟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 那笑容毫无压力，自然开怀，他和海豹嬉戏之中，全然忘我，几乎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银伽从来没在太阳系的任何一个人脸上看见过这么开心的笑容，这笑容甚至比他成为世界首富的那天晚上还要开心，还要自然。 这简直是颠覆了银伽的价值观。 在这个世界上，在他成为了全球唯一的债权人之后，在所有人都在为他打工之后，在所有人都成为他的信徒之后。居然在太平洋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还有一个合成人，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和海豹玩耍，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弔你妈的” 银伽甩下望远镜，喃喃道。 “怎么了，信用之神？”安信弱弱的问道。 银伽毫不客气的丢下望远镜，向前大踏步的走去，安信赶紧拾起望远镜，跟在银伽身后，一路小跑的来到那个奇怪的少年跟前。 喂鱼的少年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快乐的给海豹喂鱼，时不时的还要停下来摸一摸海豹柔软的肚皮，而那些海豹竟也相当配合，每当它们吃到鱼之后，都会大度的翻过身，抱住少年抚摸肚皮的胳膊，显然两者之间已相当熟悉信任。 这一幕看得银伽面色铁青。 看见信用之神的脸色这么差，安信岂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当即走到那少年跟前，叉着腰厉声问道：“你是哪家公司的合成人？上班时间不上班，跑这里来乱晃？” 然而她气势汹汹的话就像落入了真空中一样，少年浑然没有在听她的话，一只馋嘴海豹把头伸进了他的鱼娄里，偷偷叼走一只鱼，少年笑着扑过去，和那只偷鱼的海豹在沙滩上嬉戏打闹起来。一旁的海豹们拱来拱去，完全无视了站在沙滩上的银伽和安信。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是哑巴么” 安信气势汹汹的向海中嬉戏的少年走去，然而她根本没有对方那样的体魄，一个浪花轰击过来，直接将她轰在沙滩上，满嘴都是沙子和苦涩的海水，精致的妆容花了一半。 狼狈不堪的安信不得不退回了银伽身边，她捂着半张脸，怕信用之神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但信用之神此刻死死的盯着海里那个自由散漫的家伙，眼睛都已经快喷出火了。 被无视的安信逐渐感到一丝不正常，银伽已经的脸色已经差到了前所未见的程度，她站在银伽身边，不敢说话。 嬉戏了一会儿，海里的少年闹够了，抱着鱼娄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海岛中央走去，他打算用捞来的鱼给自己做一个晚饭。 银伽快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你的债呢？你不负债么？”银伽冷冷问道。 少年只是困惑的看着他，随后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住在我的家里，玩着我的海豹，想不交钱么？”银伽看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他妈的世上还有这种道理？” 少年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身影毫不动摇，很快就消失在了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 尽管对方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但那意思已经表示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甚至比一万句辱骂来的还管用。银伽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随后，他大声喊道：“安信！！！” 安信三步两步冲到他面前，惊惧问道：“怎么了，信用之神？” “传我的舰队来，我要把太平洋里的每一只海豹全都捕捞走！”银伽咬牙切齿的说道。 安信倒吸一口凉气：“全全杀掉？” “有用吗！？” 银伽冲着安信咆哮，唾沫和口气吹的她头发都向后飘。 安信不敢说话，也不敢擦脸上的口水。 银伽发泄完之后，冷笑道：“我要把这里建成世界上最繁华的水族馆，最知名说海豹乐园，而每一个进入乐园的人——都得交钱！！！” 83，杀机 一艘艘巨大的飞船从天空落下，落在小小的海岛上空。遮天蔽日。巨大的气流从飞船的引擎喷口中吹出来，吹的小岛上的树木东倒西歪。 无数人从飞船中鱼贯而出，他们开着各式各样沉重的工业器械，将海岛团团围住。 远处有巨大的战舰和货轮停在海浪之中，它们在一起拉成了一道厚厚的工业防线，防止海豹从海底逃往别处。 近处，一群群雇佣兵乘着快艇在海上来回穿梭，将一张张捕捞网扔入海底，伴随着快艇的拖拽，一只只海豹像饺子一样从海底被捞了出来。它们在网兜里奋力挣扎，但是柔弱的身躯又如何是那些强大钢铁和机器的对手呢。 只能惶恐不安的叫唤着，被扔进了快艇上的水箱中。在捕捞作业中，有些海豹因反应过于激烈，而被雇佣兵殴打，以致于鲜血染红了海洋。 源洛在远处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一些类似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缓缓浮现，那是厚重的钢铁，灼热的喷气口，飞舞的机械臂，还有从机械臂上滴落的粉红色鲜血。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到海中有一艘华丽无比的游艇，正随波荡漾。 信用之神银伽坐在那华丽的游艇上，拿着个望远镜，看着那些肥胖而圆滚滚的海豹一个个饺子一样从海里被捞起来，被装进玻璃匣子里，他哈哈笑道：“等水族馆建成，这些东西应该可以为太阳系创下不少gdp收益，要我说，这些生物一分钱债务都没有，应该比你们这些负债累累的家伙要高级不少。” 一旁的安信立刻附和道：“当然，信用之神，你放心，我一定会偿还完债务，努力向这些海豹看齐！” 银伽放下望远镜，问道：“那个家伙呢？” “哪个？” “你说哪个，自然是那个信用体系下的漏网之鱼。把他抓过来，等这座海豹乐园修好之后，就让他做海豹乐园的守门员，只能在门口看着，每个月给他500信用币。” “是。”安信说道。 “还有，等海豹乐园建好之后，每张门票501信用币。” 说完，银伽哈哈大笑起来，无比愉悦。安信也跟在他身边，附和的大笑。 很快，安信便安排雇佣兵出动了，一大群持枪的雇佣兵在海岛上四处搜寻起来。然而他们把这座不大的小岛找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有找到此前看到的那个奇怪少年，他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海岛之上。 正当安信等人因为少年的去向而困惑不已的时候，突然，在那众多前来搭建海豹乐园的巨型飞船之中，有一艘飞船不受控制的从海面缓缓转向，它偏离了自己的工作地点，向不远处停泊的豪华游艇飞了过去。 如此异象让众人惊骇不已，其他飞船开始大声提醒，紧急不断的发出警报，试图让那艘工程飞船停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那艘用于施工的飞船在地球上空陡然加速，直接扯断了无数脚手架，令上百名施工人员惨叫着落入海中。 工程飞船是如此明显，豪华游艇内的银伽和安信也第一时间感到了异常，安信大声提醒道：“信用之神，有飞船有飞船！” 银伽被那艘飞船的忽然变向吓了一跳，破坏他的公司破坏他的财产可以，反正他的财产已经不可以用数量来计算了。 但是危害他的人生安全可不行，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地位，好不容易有了这样巨大的财富，怎么能轻易受到冒犯。 好在作为太阳系最顶端的男人，作为这个星系价值观的代表性人物，作为整个太阳系人的财富源泉，作为太阳系社会的法理基石，他的身边总是有无数安保队伍。 在那艘飞船产生异动的一瞬间，他的豪华游艇就立刻从海上漂浮起来，向远处疾驰而去。与此同时，一艘有一艘护卫飞艇从高空向那艘厚重的工程飞船围去，试图让其停止异常动作。 在护卫飞艇的包围下，那艘工程飞船短暂的停了下来，似乎放弃了自己的目标。 那围在工程飞船边的护卫人员拿着巨型扩音器喊道：“喂，里面的，你已经涉嫌威胁信用之神的安全而被逮捕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刻下来好好和我们解释一下，否则” 一大串话还没喊完，那名喊话的护卫突然被撞的人仰马翻，血溅当场，那艘工程飞船陡然开始加速。用的竟然是宇宙内飞行的加速度，这几乎将银伽和游艇上的其他人吓坏了。 在地球表面使用宇宙内的加速度，无疑就像在拥挤的小区内把汽车开到五档那样离谱。然而这么离谱的事情如今就发生了。 伴随着刺耳欲聋的轰鸣声，海面的海水被吹出了十几米高的 巨浪，几乎就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工程飞船来到了距离豪华游艇不到几公里的地方。 豪华游艇内置的紧急程序启动，巨大的加速度一瞬间将信用之神死死的按在了舷窗上，脸都挤变形了，安信在一旁抱着银伽的大腿，疯狂尖叫。 “啊！！！” 加速度让银伽鼻子和眼眶全裂了，从小到大他何时吃过这种肉体上的苦头，加速之中，他靠着舷窗嘶哑狂呼道：“给我拦住他！！” 信用之神言出法随。 那些前来修建海豹乐园的工程飞船全部动了起来，拥堵着从四面八方向那艘失控的工程飞船夹来。 不仅如此，几十艘在太空尾随银伽对其进行保护的安保飞船也接收到消息，快速向地面降来。就连那些在海上拦截海豹的巨型战舰也从水面快速驶来。 短短几分钟不到，太平洋上空就形成了异常密集的飞船聚集地。何种大大小小的载具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声势浩大，试图将那艘失控的工程飞船控制在其中。 尽管内心惊恐，但看见自己的话竟然如此有效果，那艘飞船逐渐就被一众飞船夹击在围堵，眼看就要动弹不得。脸贴在舷窗上的银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混账，不要小瞧信用币a” 那个＂啊＂字还没说出口便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随后他就看到了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离谱的一幕。 在那近乎于超级堵车一般拥堵的飞船群中，那艘工程飞船丝毫没停，在划出一道道诡异的z字弧线之后，它竟然从拥堵阻拦的飞船中丝滑异常的穿了出来，并且继续咆哮着，以极快的速度接近银伽所在的游艇。 银伽始料未及，后面那群试图拦住工程飞船的安保飞船也始料未及，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不敢让这个失控的家伙接近太阳系唯一核心。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安保飞船开火了，十几道直径数米的高能射线从天空高处的飞船底部喷射而出，向那艘掠过的工程飞船扫了过去。 沿途那些为了防止海豹逃走的巨型海洋战舰不慎被射线扫中，当即在海中裂成了碎片，轰然爆开，断处滴落着灼热的铁水。可怕至极。 然而在这可怕射线的围剿之中，鬼魅的一幕再度发生，那艘工程飞船就像提前预判到了到来的射线一般，它直接在海面上空飞舞翻滚起来，并且连续翻滚了十几次，每一次都堪堪擦着射线的边缘飞了过去，动作快如闪电。 如此反常的一幕让天空那十几艘安保飞船上的人傻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画面，那艘厚重的工程飞船不知道在何人的操控下，灵活的仿佛海豚一般，在密集的激光中左右闪躲，速度丝毫不减。 另一边，游艇此刻已经加速到了极限，但和那艘飞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在游艇速度到达极限之后，加速度消失，银伽终于能从地面爬起来，此刻，他看着身后那艘快速逼近的飞船，吓得魂飞魄散。 好像一把尖刀直接穿过了文明表面一层一层密集的逻辑和规则，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体系和条例，穿过了那一层又一层的协议和文书，穿过了那一层又一层的法律和监管，穿过了那一层又一层的规训和惩罚，让他直面生物的本质，人的本质。 生而第一次，他看见了太阳系内除了欲望之外的行动力，那扑面而来的锋利和压力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信仰不信仰的东西，只是语无伦次的喃喃道：“灭了他给我灭了它谁能灭掉它谁能灭掉它债务全部免除” 或许是听到了银伽的呼唤，或许是那些安保飞船里的家伙清楚的知道银伽对于太阳系的意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也不敢让信用之神在太阳系死去，这个太阳系最大的债权人，这个太阳系最大的成功人士，先进人士。 更多的战舰被迅速调来，它们在太空中一字排开，守在了一座沿海城市的边缘。在银伽的快艇通过之后，上百艘战舰齐齐开火，密集的高能脉冲射线直接在海面上密集的覆盖成网。 巨量的海水在射线扫射中被蒸发，化作滚滚云朵，升腾而起。 驾驶舱内，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快如闪电，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近千米长的工程飞船带着巨量的水花一头撞进了海里，冲起了数百米高的巨型浪花。壮观的不可思议。 如此巨大的声势，就连不远处银伽4号城里的居民都被吸引了目光，他们看着远处的海面，看到了一艘正在海面上空疾驰的豪华飞艇，看到了云层中巨大的飞船虚影，看到了飞船虚影下那一根根直入海底的细线，那一根根线一字排开，如同鸟笼的钢丝一般插在海中。当然，他们更看到了海面上那冲天而起的水花。 如同高山一般的水花缓缓落下了，数千吨海水落入大海，卷起巨大而层叠的浪花。 在经历了灭世风波后的银伽4号城的居民下意识的看着天空。不久前月亮冲向地球造成的可怕至极的 海啸依然深深的铭刻在他们的脑海中，看见海浪稍微变高一点，他们便又以为月亮飞过来了。 尽管是大白天，但由于距离拉近了不少，人们依旧可以看见月亮的虚影，看见它顶着一根巨物挂在天上，仿佛在无声的嘲讽着这群惊弓之鸟。 惊弓之鸟们迅速低下头，那东西无疑是对整个地球人的羞辱，确认它没有继续飞来就好，再多看的话，他们可无法承受。 游艇依然在海面上飞快的逃蹿。伴随着水花的落下，狂风吹散了水蒸气，海面上只剩下了鸟笼一般密集的激光，但再也看不见那艘巨大而厚重的工程飞船。 银伽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是湿的，他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即便是在plg最繁荣的时候，即使是在做空太阳系的过程中，他也没有感到过如此可怕的压力，这是生与死之间的压力。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感觉死神的镰刀贴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这感觉可不好受。 站立不稳的他从地上拿起望远镜，盯着远处那蒸汽缭绕之处，他必须确定那艘发神经的飞船的确被击毁了。 蒸汽之中，那艘飞船已不见踪影，只有无数战舰的碎片飘荡在海上，想来那艘失控的飞船已经在此前的无数脉冲激光的扫射中被打成了碎片，沉入海底。 银伽放下望远镜，捂着脑袋，站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越喘他越是后怕。 不等游艇靠岸，他便抬腿向甲板上快走去，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说道：“送我去太空！让地球舰队来接我！！” 同样被吓到惊魂未定的安信面色苍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墙，跌跌撞撞的跟在银伽身后。跨过甲板上那些因为加速被甩的东倒西歪昏迷不醒的女郎，二人来到了游艇的顶端。 这里停着一艘小型空天飞船，那是银伽的专属飞船，可用于地球大气层内外的交通，一般来说，这种飞船对已银伽来说只是摆设，他并不会乘坐。但事出紧急，他不敢挑三拣四，跳上飞船就打算跑路。 坐上飞船之后，银伽恨恨的说道：“没想到地球上居然有这么大的反抗力量，看来一场大清洗势在必行了！” 他说完，一向鹦鹉学舌的安信却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弹，她握着小型飞船操控杆，好似石化了一样。 “发什么呆！？”银伽怒斥。 “会会计”安信结结巴巴的说道。 “嗯？” 银伽看着安信，见她此刻面如死灰，不由问道：“你怎么不起飞？” 安信伸出已经僵硬麻木的手指，对着游艇下的海面一指，用哭一般的声音说道：“你看” 银伽顺着安信的手指一看，如坠冰窖，从头凉到了脚底。 透明的舷窗外，游艇的海面下，一只硕大无朋的黑影浮现，并且正在极速放大。 84，白虹贯日 “跑！！” 伴随着信用之神近乎疯狂的喊叫。 小型飞船底部喷出蓝焰。 于此同时，游艇下方的水面高高隆起。如同巨鲸出水般，一座黑色海岛凭空出现，将游艇高高推起。 看似漫长，实则只有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几乎在接触的第一秒，豪华游艇的底部便被撞了稀巴烂，而后，在那巨大的推动力加持下，游艇在空中被拦腰撞烂成了两截。 工程飞船残破的船身中海中飞跃而成，巨量的海水瀑布一样落下，落下的水帘之后，是一双冷漠的蓝色眼睛，他紧盯舷窗之上，那麻雀般大小的小型飞船。 巨兽出海的一幕在一瞬间吸引了沿海城市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呆呆的看着那只庞然大物从海中暴起，暴躁的将那精巧华丽的玩具撕的粉碎。如同飞跃出海的大白鲨，凭空咬断了空中无助的海豹。 情势逆转，迫害者变成了受害者。游艇上的美人和昂贵器皿就像散落的玩具一样，从高空中落下，折损无数。成为这场发生在文明社会的大型猎杀仪式的陪葬品。 那厚重且发达的钢铁机器在暴力之人的手中化作最原始的武器。唤醒了生活在信用体系中那早已被遗忘的野性。 下一秒，文明反应了过来。 伴随着天空中上百道灼热的射线扫来，那飞跃出海的巨兽在一瞬间被贯穿成了筛子。可在离游艇最近的驾驶舱处，却无人敢射击。 那里离信用之神实在是太近了。 由于小型飞船起飞及时，第一波撞击并没有伤到银伽，但二者之间的距离几乎贴在了一起，在如此距离之下，他看清了飞船驾驶舱内的家伙。 一个蓝色眼睛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驾驶舱内，从在撞击中破碎的舷窗中一跃而出，抓着飞船的起落架，翻身落在了飞船前方的舱盖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似演练了上万次一样熟练。 驾驶员安信早已经被吓的神智不清，她拔出了护卫用的脉冲枪，不要命的向那个趴在驾驶舱前的人疯狂扫射，然而扫射击穿了玻璃，却没能在那个家伙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银伽目瞪口呆，那少年站在阳光下的机舱上，浑身沥水，全身上下一根根暴起的肌肉分明的几乎要刺瞎银伽的眼睛。他蓝色的眼睛反射着阳光，里面带着某种凛然不可动摇的意味，那双眼睛立刻让他想到了柯林蓝塞尔的黄金面具。 他感到不可思议，并且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一个普通的合成人眼里会有这样的光芒。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飞船失去控制，盘旋着落向地面，落在了银伽4号城。 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在银伽成为信用之神后，很多城市都改了自己的名字，将名字改成了银伽（）号城。以表示对这位信用之神的崇拜。 不仅如此，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有银伽的画像，小到街头巷尾的广告牌，大到玻璃建筑上的巨型led投影，在银伽闪亮亮的微笑下方，用各种语言和文字标住着———信用永不眠，信用最伟大。 银伽4号城里，无数人看到了远处的骚乱，看到了那巨兽撞碎游艇的一幕，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跑出来围观。在一栋闪耀着信用之神巨型广告牌的下方，他们看见了破损的小型飞船，以及那个站在飞船边的赤膊少年。 驾驶舱被拉开，尖叫的安信首先被拖了出来，她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狂乱的蹬腿，一边蹬腿一边大呼小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是他逼我杀猫的！是他逼我杀猫的！！是他要捕捞海豹的！！都是他！！罪魁祸首就是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不要杀我！！你要找就找信用之神去！！都是他让我做的！！” 嘴巴被粗暴的堵上，连带着她的手臂也被安全带粗暴的拴了起来，她如同牲口一样被拴在了飞船的前挡风玻璃上，挣扎却无法挣脱。 而后，银伽从飞船里被拖了出来，银伽终于意识到之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恐惧将他淹没，他立刻哀求道：“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有很多钱，我有数不尽的钱，我有可以把世界买下来的钱，你不要这样，我可以给你分享我的金钱，我可以和你分享这个世界，我们共同统治这个世界，怎么样，g2模式，你想要多少海豹就要多少” 然而这个少年就像又聋又哑一般沉默，沉默的令人心悸。将银伽绑在了安信身边，让他对着面前的那堆民众。 银伽那身闪亮亮的钻石衣服是如此惹眼，以致于周围的人看见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纷纷跪下高呼信用之 神。 被绑在舰首信用之神银伽气急败坏怒骂：“跪！！跪什么跪！！快点来救我！！” 然而这些民众并不是信用神殿的人，他们只知道银伽的厉害却不知到他的重要，事实上，无处不在的宣传告诉他们，信用币是无所不能的，信用之神是无所不能的，他们不明白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为什么需要他们这群负债累累的失败者来救。 银伽见人群无动于衷，于是大叫道：“谁来救我，我就免除那个人的债务，让他拥有真正的资产！永不贬值的资产！！” 这话十分有吸引力，于是人群开始蠢蠢欲动，然而少年钻入了小型飞船，独自坐在驾驶舱内。 轰！！ 小型飞船重新活了过来，喷出烈焰。 于是那群刚刚冲上来的民众纷纷退缩，银伽绝望怒骂：“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怂，能不能奋不顾身一点！？能不能勇敢一点！你们不是要钱么，要钱就快点救我，救了我要多少有多少！”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想要信用币，可谁都不想自己送死，眼看这艘飞船就要启动了。 于是就在紧要关头，有人灵机一动，站了出来。 “我有办法了！” 他举手激动对众人说道：“大家好，我是信用之神的头号粉丝，我刚刚设计出了一份名为「人生安全担保」的产品，名叫psg。pernalsafetyguarantee。你们只要向我购买这份保险，那么信用之神如果出事，就由我来代替信用之神来赔付你们大家。” 银伽被捆在车头，目瞪口呆看着这荒唐的一幕。 然而这个听起来如此扯淡的想法却得到了围观之人的一致认同，他们觉得这个方法好极了。即不用承担风险，又可以获得收益。 “可是我们都没有钱，我们只有负资产啊，怎么买你的psg。”有人说道。 “没事！！我也有负资产，”那个人激动的说道：“只要信用之神不出事，我就把我的负资产切割给你，但只要信用之神出事，你们所有人的负资产，都由我一人承担！！” 众人顿时意动，于是纷纷上前。 这时候，人群里面有一个人冷冷说道。 “你这算什么头号粉丝，你这么笃定信用之神不会出事么？你没看见信用之神正被绑在车头上吗？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售卖psg的人不爽。 “喂，你是谁！？” “你是个屁的粉丝，我才是信用之神的头号粉丝！” 那人拍着胸脯说道，而又他又众人说道：“就在刚才，我也设计出了一款产品，名叫「人生安全违约互换」pernalsafetydefaultssds。 那人指着绑在车头上的银伽说道：“我就赌信用之神会出事。 如果信用之神不出事，你的负资产都归我，可如果他不出事，嘿嘿，我的负资产都归你，如何？” 他笑着张开手：“怎么样，谁要跟我一起，做空信用之神。”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哗啦啦向那名做空男子身边跑去。 那名发明psg的玩家顿时懊恼至极，在地上用力跺脚，显然，作为信用之神的忠实信徒，他学艺不精，他的榜样明明是做空太阳系发家的。而他居然妄图做多信用之神，真是太愚蠢了。 银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然而外面发生的一切和飞船里的那个少年并没有任何关系，他振动双翼，如同鹰隼抓着两只猎物从众人头顶划过。 于是那一天，银伽4号城的人看见了一道白光从太阳中穿过，向着那座巨大的玻璃建筑飞去，向着「信用永不眠」的巨大的字符飞去。 被绑在飞船顶端的银伽看着快速接近的大屏幕，看着屏幕里自己那自信而商业化的微笑，那成功人士的洁白牙齿。 他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开始倒带，倒带之中，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从两千亿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富有的那一个，是多么低的概率，需要多么苛刻的条件，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而下一次苏醒，他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快乐么？他还能像此生一样，站在去追逐那无穷无尽的财富么？ 他已经把信用币当做了全部，如果他是那剩下的一千九百九十九亿中间的一个，他还能感受到快乐么？ 如果他是剩下的那一千九百九十九亿，他宁愿永不醒来，永不醒来，永不醒来！ “老天，你不公平！！” 他惨叫起来。巨大的不甘在他心中升起，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他还没来得及品尝，这站在顶峰的滋味，这绝顶无上的快乐。 轰！！ 撞击开始。 肉体死亡，自我意识消亡。 然而，巨大宇宙 却未曾消亡。 那穿越万古时空，无头无尾，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无形无体的道体并没有消亡，那对利益无穷无尽的贪婪并没有消亡，这股欲望恒久的存在，并且在一瞬间在新的物质载体中苏醒过来。 于是生与死的循环重新拉开，无我意识在一瞬间转化为有我意识，伴随着啼哭，命运的钟摆立刻反转。 一个崭新的生命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苏醒过来。 新苏醒的生命早已不记得那些由逻辑构成的知识和体系，它们已然伴随着肉体大脑的崩解而消失。然而那根深蒂固的欲望却依然存在于他的心灵之中，那是他存在的根本。 只是，这一次苏醒之后，面前的一切却并如同他曾经拥有的那样。没有金钥匙，没有银飞船，没有上百名仆人，没有上千平米的豪宅，没有数之不尽的物资，甚至没有他曾经赖以生存的信用体系。 有的只有一张破草席，一个碗，以及身旁一具枯瘦的巨猫尸体，黄沙漫天，双日如火。 “喵！！”它嚎啕大哭起来。 等待它的将是何种命运，无人知晓，亦无需知晓。 而在数千万光年之外的银河系某一个悬臂的太阳系。 当救援飞船来到此地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插在建筑上那空无一人的飞船，看到了飞船前断被撞的稀巴烂女人，还有被撞的稀巴烂的男人。 当吊机将那艘空荡荡的飞船拉开之际。 信用神殿的高层站在那堆烂肉面前。呆呆的看着这位全太阳系最成功的男人，他们的价值典范，他们所有人的榜样，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有财富榜上的第一名，他们评价体系上的之人。这位拥有全世界的男人，这位史无前例的信用之神。如今一动不动的躺在建筑的凹坑里，就像一只被拍死在墙壁上吸饱血的蚊子。 “信用之神死了。” 有人呆呆的说道。 “是的，信用之神死了。”有人傻傻附和。 “那我们要向谁还债？”有人问道。 “不知道。” “他有没有子嗣？” “没有。” “他有没有遗嘱？” “没有。” “我来！”葛若斯站了出来，说道：“我是他的直系亲属。你们都得向我还债，我是新的信用之” 一道激光闪过。 脑袋空了一个洞的葛若斯倒在地上。 一个男人放下枪，说道：“现在没有亲属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信用之神死了，信用币怎么办？” “没有信用币了。” 众人彼此对视着。 突然，他们不约而同的拿出了枪。 85，大小之道 天空已由一片漆黑的帷幕变作了深蓝色，故事之内，数百年时光流逝，而在故事之外，不过短短数小时。 篝火边，四个不明生物呈犄角之势。 一个胸口空了一个大洞的幽灵。 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外星人。 一个躺在地上的半截机器人。 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年轻人。 只听半拉机器人颇有些尖锐的询问道：“幽灵先生，那个将所有好处攫取在手中的男人。似乎也难逃一死，究竟这是为什么呢。他的信用币足以买到了一切，最后却买不到自己的生命。这个世界上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人，不为金钱所动，不为好处左右，是否在你看来，这样的人是否就是非理性的呢？” “这些都是故事。” 幽灵不屑道：“正因为是故事，是虚假的，三个主角才没一个好下场，你放在现实里看看，现实里他们一个个不知道过的有多好呢。” “是啊，都是故事。不过，幽灵，有谁告诉过你，这个故事有三个主角。” 幽灵一愣：“福山井，多多罗，银伽，难道不是三个主角么？” “是么。” 黯看着面条，问道：“你觉得有三个主角么？” 面条摇摇头：“好像没有。” 黯又问一旁闭目的微光人：“喂，外星人，你觉得故事的主角是谁。” “是你，也是我。”微光人头也不抬的说道。 “瞧，他们和你观点完全不同。”黯对幽灵说道。 “故弄玄虚，一点都不合理。”那幽灵说道：“你不是说这些都是你观测的么？你怎么知道银伽死后变成了一只猫去了几万光年外的星球，你有什么证据？难不成你在几万光年外还有监控么？” “我没有。”机器人说道。 “那你这个故事就不严谨。”幽灵立刻如获至宝的抨击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变成猫，你怎么知道会有轮回这东西，你有证据论证么？” “我没有。” “那你怎么敢这么说。” “我只是不用眼睛看东西。”机器人盯着幽灵胸口的洞说道：“和你恰好相反。” 幽灵觉察到机器人的目光，恼羞成怒捂住胸口说道：“看什么看，这点尊重都没有么？” 黯轻笑：“没什么，你这么客观，难道没注意到自己身上有个洞么？” “我只是把那些不必要的人类杂质摒弃了。”幽灵骄傲的说道：“人类的杂质会阻碍到我进化，那些不必要的情感，让我受到干扰，影响我的理智，让我不能利益最大化。” 黯讥讽的摇头晃脑道：“用冷静和客观来为自身的私欲谋求无上利益，这就是传说中的理性价值观么，这个宇宙真的是太简单了，是么？” 幽灵感到了冒犯，它骂道：“是什么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上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就当我瞎了眼。” 说完，他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火堆边。 看着幽灵消失。 黯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面条，问道：“喂，你来这里也是为了自身利益么？” “可能吧。”面条说道：“我喜欢吃面条，一个月靠这活可以给面条加俩菜。” “哈哈哈哈哈～” 机器人发出吱吱嘎嘎的笑声：“那你一定是个失败者。” 面条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说道：“的确，我在很多人眼中的确是一个失败者。” 这时，篝火边的微光人突然抬头看着面条，说道：“吾有一言，乃宇宙之道。你若愿意听，足可保你永世平安。” 面条赶紧恭敬道：“我想了解。” 微光人说道：“我在宇宙中游历多年，曾见过很多种族和智慧生命，我见过很多类型的毁灭，也见过很多文明的繁荣。 有意思的是，毁灭之道看起来千奇百怪，繁荣之道却总是朴素而平凡。在那千奇百怪的毁灭之道中，有一种著名的毁灭之道名为至高设计。 在至高设计中，数以千亿计的文明试图设计出一种可以完美运行的制度，来让文明一劳永逸，有条不紊的运行。 其中有拿宗教设计的，有拿礼乐设计的，有拿皇权设计的，有拿武力设计的，有拿道德设计的，有拿律法设计的，有拿利益设计的，有拿关系设计的，有拿自由设计的，更有甚者，直接拿程序设计的。 其中花样繁多，不胜枚举。 但这样执行的文明，无一例外陷入了毁灭。其死状之惨 ，不忍卒视。设计的条理越清楚，死状便越凄惨。 反倒是那些自视甚低，埋头苦干，懵懵懂懂，糊糊涂涂，他人看去也不知道它在搞什么东西，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看似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的文明，反而能让最多的人在这样的文明中找到自身价值，从而长久的延续下去。 纵观历史万万年，有人身在王权社会，依然能一心为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人即便身在民主社会，也能中饱私囊，损公肥私，贪墨无度。 其中道理，一言以蔽之。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人有所小，亦有其大。 小者，财货也，良田也，豪宅也，美色也，名望也，更是无常也。 倘若把小者当作生命全部，小者逝去之时，便是生命结束之际。 所以小者常感叹，命运无常，不能把握，又时而感叹生命短暂，转瞬即逝。岂不知瞬息万变者，不能把握者，正是梦幻泡影，道之表象。 夫宇宙有大者。 勇猛精进，不改初心，砥砺前进，一心为公，其志不能测也。 大者之道，万万亿年不曾消亡，是若大者，视死如归者比比皆是，非不惧死也，是不能死也。非不惧命陨也，实惧道消也。 宇宙之道看似广大，实则如刀尖舞蹈，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宇宙之道看似精微，却也能生生不息，不死不灭，变化万千。 其中之妙，不过度之一字而已。 国有国度，法有法度，人有人度。度之不存，毁灭顷刻而至。唯有守度，方可随宇宙一同起舞，万世不消亡。” 面条听闻至此，已泪流满面。 “再过两亿年，仙女座会和银河系交织，那时候，天空的繁星会是现在的百倍，千倍，万倍。” 微光外星人淡淡道：“愿无数次磨练后尔等还在，若尔等还在，我会在银心静待诸君的到来。此番盛景，吾等共赏之。” 说罢，伴随着强光刺目，他身形一闪，便直接消失在这片夜色中，不知所踪。火堆旁只剩下了黯和面条，正如一开始那样。 “你听明白他说的东西了么？”黯好奇问道。 “明白了一些。” “你也要如此执行么？” “正是。” 说话间，东方已微微有了些鱼肚白。此方世界开始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那些在森林中吃草的麋鹿不知何时来到了篝火旁边，好奇的看着篝火边的两人，它们看得是如此入神，以致于有的鹿嘴里的草掉到了地上它们都浑然不知。 生而第一次，它们对自身以外的事物产生了好奇，它们对生存以外的事物产生了好奇。 看着那麋鹿的眼神，想到了那微光之人让他天亮前离开这个世界的话，面条赶紧开始收拾东西。 然而这时候黯却说道：“面条，我还有最后一个故事，你想要听么？” 面条看着远处的天空，一时间有些犹豫。 “没事，不会让你违反承诺，这个故事很短。” 面条点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讲，我都愿意听。” 黯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它看着身边那群渐渐围上来的麋鹿，轻声道：“可你知道么，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我不听》。” 86，囚徒困境（一） 呲啦呲啦呲啦 刺耳的锯链声在空旷幽深的走廊内传出老远，不停重复。 在那走廊上端，密布的摄像头每隔三四米就有一颗。摄像头泛着幽深的光芒，记录着太阳系任何角落发生的一切。 在其中一颗摄像头的下方，一名红发女子正拿着一把小小的锯链，不停的在监狱的门锁内来回摩擦切割。汗水从她鼻尖一点一滴落下，顺着下巴一点一滴落在地面。 “雷姐，能成么？” 左边铁窗内的男子忧心忡忡的问道：“墨徒的小锯子能锯开锁么？” “闭嘴，不要影响雷姐工作。” 右边一名同样站在栏杆后的囚犯说道：“资本主义的牢笼，向来都是偷工减料的。” “真的假的，这可是欧罗巴监狱，能偷工减料么？”那囚犯问道。 “废话，正因为是欧罗巴监狱，才要偷工减料。头顶上已经有十几公里后的冰盖了，至于把咱们的牢房还弄的这么结实么？” 话音刚落，只听卡擦一声脆响，那是锯链金属断裂的声音。 雷琦烿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疲惫说道：“切开了。” “雷姐太厉害了！！”旁边囚室里的囚犯抑制不住的为她欢呼。 “嘘！！闭嘴！！” 雷琦烿恶狠狠的训斥道：“别把狱卒给吸引过来了。” “他们要过来早过来了，”一名囚犯叹息说道：“咱们这都锯了一天一夜了。” “说不定是什么陷阱诱骗我们上当，等我们弄开门之后再给我们定罪迫害，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雷琦烿警惕的说道。 “哈哈，雷姐你很熟嘛，以前做过。”有囚犯在笼子后面揶揄说道。 “饿不死你还在这开玩笑！” 雷琦烿瞪了那名囚犯一眼，随后偷偷拉开门，从门缝里溜了出来。 自从毁灭了月球的控制台后，她便被太阳系的高层以协迫安全的罪名而被关进了木卫二的欧罗巴监狱。 至此，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或许有两年。具体时间，雷琦烿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前期的时候，自己的外公还会经常来看她，劝她将控制月球的罪责推到源洛的头上，以此来保释出狱。但她一直拒绝了外公的要求。 而现在，外公也已经很久没有过来。雷琦烿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太阳系的形势究竟怎么样了，她每天能做的事情除了重复训练之外，便只有和狱友进行简单的交流。 本以为自己往后的人生都要在监狱中度过，没曾想，三天前却发生了意外。三天前，本该过来为犯人打开牢笼，放囚犯去劳作的狱卒却并没有出现。 这导致雷琦烿和一众欧罗巴监狱的囚犯在牢狱中被活活饿了整整三天。 第二天的时候，有囚犯受不了，拿出了偷偷制作的锯子交给了雷琦烿，希望她可以将牢笼锯开，好让囚犯们得以存活。 把锯子交给她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虽是女性，可身体素质在一众食物短缺的囚犯中间是佼佼者，二是她出身上层，即便真的被狱卒们设计迫害，也不敢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离开被关了三天的牢笼之后，雷琦烿顺着欧罗巴监狱那昏暗的走廊悄悄的向狱卒所在的值班室摸去，她曾在狱卒的带领下见过很多次前来探视的外公，所以对值班室的位置很是了解。没多久，她就来到了狱卒所在的值班室，然而在门外偷看了一眼，她发现值班室并没有人。 值班室的监控还处在打开的状态，狱卒的衣服和钥匙还挂在衣架上，只是里面的人不见了。稍微看了一圈，眼尖的她发现了桌子上有拿起的电话，电话并没有关机，还处在联通的状态，只是电量已经很低了。她拿起电话听了一下，只听到里面滋滋的电流杂音，便只好放下。 看起来，当时狱卒是接到了很紧急的电话，随后赶向了监狱外面，便再也没有回来。而狱卒究竟去做什么了，又为什么不回来，雷琦烿不知道。 咕噜 她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的她注意到桌上有一包拆开的薯片和可乐，应该是狱卒们的零食，她看了一圈，将它们和钥匙一起收在兜里，匆匆往回赶去。 走廊里，雷琦烿脚步没停，一旁的囚犯等不及了，七嘴八舌的问道：“雷姐那有人么？” “有狱卒在么？” “发生了什么？” “你钥匙拿到了么？” 雷琦烿不说话，而是匆匆来到牢笼的最里层，牢笼里躺着一个枯瘦的老头 ，老头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好似一堆废弃的骨头。 一旁有囚犯在一旁催促她，说道：“快点开门吧，夏师快不行了。” 雷琦烿把钥匙拿出来，匆匆塞进钥匙孔，打开了牢笼，来到那老头面前。老头皱巴巴的，模样普通矮小，样貌虽不起眼，但身上的囚服却洗的很干净，屋子内整理的一丝不苟。 那是她的狱友“夏师”，夏师”是欧罗巴监狱里关押的老人，真名是什么早已无人知晓，只知他曾经姓夏，早年因传播禁忌学说而被关进了监狱，一关就是五十年，如今他已有八十多岁。因为常年在狱中私下和狱友讲学，于是便被人称呼为“夏师”。 饿了三天，夏师已经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雷琦烿见状，赶紧伏下身，往老者嘴里灌了些可乐。带着能量的碳水落入腹中，过了一会儿，老头幽幽醒转过来，看见身边的雷琦烿，他迷迷糊糊问道：“你怎么进来了？雷，狱卒呢？” “夏师，我没看见狱卒，他们都不见了。” 说着，雷琦烿把从值班室拿来的食物递给老头，说道：“快吃点吧，别饿坏了。” 夏师将她的手推开，“问道，其他人救出来了么？” “还没。”雷琦烿说道。 “那就快去救人，”夏师说道：“欧罗巴监狱没了狱卒，外面肯定发生了变天的大事，这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不要因小失大。” 雷琦烿见对方语气坚决，不敢强迫对方。将食物留在原地后，自己则匆匆出门，开始轮流给囚犯们开门。 开门之后，囚犯们便纷纷往夏师的囚笼里聚集过去，将他从囚笼里搀扶出来。没多久，众人就来到平日聚集的深海升降梯边，打算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海升降梯是欧罗巴监狱通往外部的唯一道路，此刻已经从内被封锁起来了，雷琦烿在旁边用钥匙试了试，没有打开锁芯。看来是封锁这道门的钥匙被狱卒带走了。 见状如此，夏师将雷琦烿找来的食物分发给了每一个囚犯，分完食物后，他说道：“现在我们被困在海底，如果无法获得补给，我们没一个能活下去，今天，我们说什么也要从这里出去，墨徒，你来看看这锁怎么办？” 一众囚犯中，一个身量瘦高戴着眼镜的老头站了出来，他有一双透明的黄色眼睛，看起来沉默寡言。 此人名为墨徒，曾在太阳系最大飞船装配中心担任技术员，因不愿为自然人高层开发作战飞船而被逮捕入狱，达尔文公司本欲将其销毁，倒是他服务的公司见他技术精湛，把他投放在欧罗巴监狱，和雷琦烿一样，隔三岔五就有人过来游说他。而雷琦烿锯断牢房的那把小锯子，就是他在监狱中偷偷造出来的。 盯着锁芯看了一会儿，又用手指敲了敲锁心，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声音，说道：“是钢材的，不是什么高级材料，年份也很久了，可以承受的力道有限，暴力拆解就可以了。” 众人沉默的盯着夏师，夏师思考良久，说道：“拿被单做绳索，可以么？” “可以。”墨徒说道。 于是众人呼啦啦的返回各自的牢房，从中拖拽出被单，他们七手八脚的在走廊里将被单拧成了一股粗绳，系在了铁门上，随后，众人拖着被单，开始用力往后拖拽。囚犯大概有近百人，伴随着一二三几次呐喊之后，铁门果然应声而开。 众人想要欢呼雀跃，但是雷琦烿立刻阻止了他们，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欧罗巴监狱的狱卒们在搞什么，现在欢呼可太早了。 门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根巨大的透明管道，这是去往外界的电梯井，其中电源仍在，电梯井附近的显示器依然亮着灯光，只是却没了狱卒的看守。 雷琦烿自告奋勇的说道：“我上去先检查一下，你们在下面等我，如果没有没有事，我再下来找你们上去。” 一众囚犯看着雷琦烿，又看着夏师，夏师思考片刻后说道：“还是一起上去吧，我有种预感，可能上面也没有狱卒。” 雷琦烿却很执拗，她说道：“万一呢，万一是陷阱呢，如果是陷阱的话，你们一起上去，可能会给他们落下口实。还是我先上去吧。我想，他们不会拿我太难堪。” 夏师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墨徒劝道：“雷，你这大包大揽的习惯得改改了，要真的有狱卒，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口实也落下了，要反，也得一起反，光靠你一个人怎么行，单打独斗不可取。” 雷琦烿很为难的看着夏师，夏师说道：“听墨徒的，分十批，一批一批上去，已经到这一步了，不反也要反了，总不能让他们把我们饿死在这里。” 话说到这一步，雷琦烿只得妥协，和数名囚犯一同登上了电梯。 欧罗巴监狱是一座海中监狱，建造在海底数公里之下，周围都是漆黑无光的海水，什么都看不见，近乎和真空一般黑。只有其中穿行的电梯中带着 些许光亮，而这光亮无疑更增添了几分压抑和不安。 伴随着叮咚一声轻响，电梯到达了顶部。出于曾经身为ssp办案的习惯，雷琦烿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拦住了身边的囚犯，自己贴着电梯井向外偷偷看了一眼。 外面还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影，那大厅里的办公区域依旧亮着灯，顺着大厅的玻璃还能看见远处巨大的木星大耀斑，以及木卫二欧罗巴表面无尽的白色冰层。 “好家伙，人都去哪儿了？” 有囚犯在雷琦烿身边喃喃道。 雷琦烿从电梯内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她指挥着一群囚犯，蹑手蹑脚的在监狱的办公大厅里巡逻起来。 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影，囚犯们聚集到一起，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多的囚犯从海底上来了，他们在大厅内东转西转，愣是一个人没有发现。 没发现人，雷琦烿只好在开始在各个区域的办公桌上翻找起来，可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她来到了欧罗巴监狱和外界联络的通讯塔台。 塔台内同样空无一人，雷琦烿按下了星际塔台间用于交流的按钮，于是她听到了从各地发来的消息。 “你好，你好，这里是淡水工厂，这个月的冰没有被接收，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你好，这里是燃料工厂，补给船消失，太空城方面失联，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补给船消失，木星一号太空城失联，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能源系统故障，请迅速派人维修，木星七号城请求支援。” 系统里有成百上千条信号，基本上都上各个地方发来的求援信号，但是这些信号只是被接收了，但也仅仅是被接收了，并没有任何回应。 雷琦烿看了眼最近的一条消息，结果发现是两天之前的，而在这四十八小时内，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了。 这让她内心那隐隐的不安感越发强烈，木卫二是太阳系最大的淡水生产基地之一，业务向来极为繁忙，怎么会整整两天没有任何消息呢。 87，囚徒困境（二） 雷琦烿正在塔台眉头紧锁的检查着消息记录，突然，有囚犯大喊道：“夏师，墨徒，雷姐，你们快来看啊。” 雷琦烿听闻，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匆匆跑了过去。 很快，她来到了大厅通向外部的气密舱附近，这里，一名囚犯用手指着远处的冰原。冰原上停着一艘飞船，飞船下面站着数十个人影，看衣服，应该就是欧罗巴监狱的狱卒无疑。 这发现立刻让全体囚犯陷入了异常紧张的警戒中，他们有的抄起凳子，有的抄起办公桌，将雷琦烿和夏师围在中间，试图抵御那可能到来的侵袭。 然而p一ss摆了半天，那些冰原上的人影依旧一动不动，完全不见任何动静，只是站在飞船下面。好似宇宙除了他们之外，一切都停摆了。 诡异的安静停留在欧罗巴监狱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心惊肉跳。 “都散开。”夏师沉声说道：“木卫二表面的温度少说也有零下一百五十度，这些人不可能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着，一定是出什么事了。雷琦烿。” 雷琦烿下意识的回道：“在。” “找几件防护服，带上精锐，去前面看一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雷琦烿赶紧招呼了几个身体还算健康的狱卒在大厅里搜寻起来，很快他们在二楼的装配室里找到了一些散落的太空服，甚至还有几把脉冲枪。获得脉冲枪的雷琦烿心里安定了一些，但是那压抑而诡异的寂静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挤压着她，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换完衣服之后，她带着几名囚犯穿过气密舱，来到了冰原之上。 冰原无风，重力很低，抬头看去则是一片漆黑，只有在视线边缘能看见木星朱庇特身上那永不停歇的气体。那斑斓的色彩在这样的环境下则显得更加诡异，谁也不知道那些气体内部在进行怎样的运作，正如雷琦烿不知道太阳系内发生了什么剧变。 在苍白的冰原上，她拿着脉冲枪，不断向前跳行，脚步越来越快。 而那群狱卒却始终站在飞船边，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塑。 最终，她来到了其中一个狱卒面前。她看见那狱卒正对着他，于是便猛的举起脉冲枪，身后跟来的囚犯也纷纷停下脚步，跟在她身后举起脉冲枪。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雷琦烿感到了一丝不正常。 面前站立的狱卒虽然面朝着雷琦烿，但是身体却正对着飞船，背对着她。也就是说，面前的狱卒，正以脑袋瓜子扭过一百八十度的角度看着她呢。 发现这个细节之后，雷琦烿逐渐放下脉冲枪，迈着忐忑不安的步伐，轻盈的飘落在那狱卒面前。 至此，狱卒还是不动不动，呼吸面罩下的脸色青白，他眼睛瞪的大大的，低温凝固了他脖子上的鲜血还有脸上惊愕的表情。 雷琦烿吞了口唾沫，再看看周围，几十个欧罗巴监狱的狱卒就这样站在欧罗巴的冰原之上，站在漆黑一片的太空之下，一动不动。 他们每一个都被扭断了脖子，只是脖子断裂的姿态有所不同，有的被扭断，有的被推断，有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挂了下来，有的脑袋甚至后仰到和肩膀齐平的程度。 这些狱卒都死了。 清一色的被扭断了脖子。 不知道缘由，不知道过程。 他们就像什么行为艺术的雕塑一样，被冰封在了欧罗巴平原上，被冰封在了永恒的时间之中，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低温中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太阳变成红巨星为止。 四周寂静无声，耳畔只有呼吸机气体循环的声音。雷琦烿身边的囚犯也一个个如临大敌，聚拢在她身边，四处张望。 那一直存在的不安终于达到，雷琦烿转过身，匆匆返回了欧罗巴监狱的办公区域。 办公区域内，狱卒全部死亡的消息很快在囚犯中间传开了。这种平日里只敢想象的事情如今真的发生在现实里却给人无比的惊悚感。 如此重要的监狱居然悄无声息的给人屠了个遍，而更可怕的竟然是各大太空城竟然没有派任意一个人前来检查，只是任由他们站在冰原上。 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都觉察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寂静，这寂静如黑幕一样笼罩在他们每一个人头上，令他们无法释然。 “去塔台发点消息。”夏师面色严肃的吩咐道：“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其他的人和组织，切记不要多说，能联络上就行。” 雷琦烿和一大群囚犯呼啦啦的来到塔台，她拿起量子通讯装置，给各个星球都发了通讯请求，然而毫无例外，这些星球一个个都异常沉寂，没有任何 回应。 一通操作之后，雷琦烿不得不放下通讯设备，看着夏师。 囚犯们也心有戚戚的看着他，说道：“夏师，我们该怎么办？” 夏师说道：“没有任何人回应，说明这场剧变已经大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程度。然而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需要食物，需要补给。 我们要回到地球，无论是为了我们的理念，还是为了我们这个集体的延续，我们都必须要找到一块根据地才行。” 夏师面色凝重说道：“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该怎么回去？”有囚犯问道。 “那不是有一艘飞船么。” 夏师指着那群死去的狱卒身边的巨大飞船，说道：“虽然不知道它现在状况怎么样，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了，留在这里，只是等死而已。” 夏师的话无可辩驳，只是那群站在冰原上，一个个脖子被扭断的狱卒看起来着实让人渗的慌，谁也不知道凶手是否就在那艘飞船里面。 似乎是看见了众人的恐惧，夏师平静说道：“待会儿上飞船的时候，我先上，其他人拿着武器在后面跟着，如果出事，你们也有一个缓冲的余地，如果我死了，你们就跟在墨徒后面，去欧罗巴的其他地方，找机会东山再起。” 夏师平静的口吻立刻驱散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恐怖氛围，囚犯们纷纷挺起胸贴，说道：“我们不怕死，夏师，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你先上。” 墨徒也说道：“夏师，还是我先上吧，你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夏师摇摇头，坚决的说道：“死则死矣，欧罗巴监狱里岂有贪生怕死之辈，就算那艘飞船里有异形，我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只是我现在年纪已经很大了，能教你们的也都教你们了，这是最后的价值。” 说完，他拿过一名囚犯手里的太空服，自己穿了起来。众人纷纷劝他，但夏师已经下定决心，动作缓慢且坚定。 一番劝说无效之后，墨徒只好来到雷琦烿身边，说道：“待会你跟在夏师后面，进飞船保护他。” 雷琦烿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由于防护服的数量有限，雷琦烿和夏师只带了几个囚犯出门了。他们重新穿过冰原上那一群仰望星空的艺术品，来到了那艘巨型货运飞船前。 雷琦烿想要跟在夏师后面登上舱门，却被他直接了当的按在了原地，雷琦烿看见夏师面罩后的眼神，不得不选择了让步，停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飞船的气密舱此刻正是打开的状态，夏师从舱门进入了飞船，雷琦烿在后面忍不住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船舱内昏暗异常，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舱壁顶层有几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监控电子眼，它正在微微转动。 88，囚徒困境（三） 可怕的寂静持续了很久，或许也并没有太久，但是对雷琦烿而言，这份寂静相当难熬，在监狱里，夏师每天都会和囚犯们坐在一起讲故事，为他们排解监狱中那令人绝望的孤寂。他的大脑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故事。一天一个，雷打不动。 在此过程中，夏师已经成了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倘若他真的不在了，那么面对如此巨大的未知，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夏师还是没有从飞船里出来，雷琦烿无法忍受，她不顾夏师对她的阻拦禁令，对身后的囚犯们打了个手势后，便向飞船内走去。 飞船里的设备看起来十分完整，各种器械都没有损坏的痕迹。里面到处都可以看见被封存在箱子里的补给，看来当时的欧罗巴监狱的狱卒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带着补给准备紧急撤离欧罗巴星球。然而在紧急撤退的时候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被折断了脖子，清一色的死在了冰原之上。 看了些补给，雷琦烿心里的不安稍稍退去，有了这些东西，囚犯们倒不至于立刻被饿死。她继续向飞船内探索，很快便来到一处通往内部的气密舱，气密舱非常完好的闭合着。雷琦烿将手掌按在感应器上，于是舱门打开，内外气压差造成一股强风，吹在她的脸上。她赶紧钻进飞船，身后的舱门便消无声息的关闭。 舱顶的循环系统喷出大量的气体，重新填补了这片区域，防护服的显示器上显示，此刻舱内的气压和空气浓度都达到了正常水平。 雷琦烿解开了防护服上的头盔，可以正常呼吸的她在舱内试探的叫道：“夏师，您在么？” 没有人回答，她内心开始焦急，她拔出脉冲枪，顺着舱壁摸索起来，一遍走一边呼喊。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他瘫在地上，显然不是夏师。神经紧绷之中，雷琦烿猛的抬起脉冲枪，直指那人影。 “谁！？”她问道。 人影一动不动，了无生机。 是一个死在船舱里的狱卒么？ 雷琦烿举着脉冲枪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对方并不是狱卒。这是一个年纪很小，模样很俊秀的少年，他瘫坐在角落，一动不动的呆呆注视着前方，似乎和身旁的机械器物融为一体。和外面那些狱卒不同，他的脑袋没有断。 雷琦烿从这少年身上感觉到某种熟悉，她缓缓上前，蹲下身体。 恰巧此刻遥远的太阳从冰原上升起，一丝光亮顺着舷窗照在那少年脖子上，脖子上，细小的bekei纹身清晰可见。 一个贝克莱美公司的人造人，看起来已经因为断电而失去了动力。 发觉是人造人之后，雷琦烿松了口气，贝克莱美这家公司她太熟悉了。太阳系各地都有他们的产品，出现在欧罗巴的确没什么奇怪的。 “我让你别进来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有人在雷琦烿身后问道。 雷琦烿猛的转身，看见身后扶着墙的老头。夏师有些不满的瞪着她。 “夏师！”雷琦烿惊喜的喊道：“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是什么？”夏师指着雷琦烿身后的少年问道：“他是船上的人么？” “是人造人。”雷琦烿回答道。 “人造人，那是什么？”夏师问道。他入狱五十年之久，并不知道人造人这种东西， 雷琦烿用手比划了一下，似乎想要形容贝克莱美这家公司的性质，然而比划了几下，她有些丧气的放下胳膊，说道：“成人玩具罢了，并不是人，只是做的很像罢了。” 夏师看起来并不惊讶，他说道：“既然这样c把其他人叫上来吧，飞船里我都检查过了，这里没有怪物，也没有活物。” 很快，欧罗巴监狱里的众人就被转移到了飞船里面来了，囚犯之中不乏各行各业的精英，在墨徒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将这艘飞船启动起来。从欧罗巴上起飞之后，飞船奔着地球方向航行而去。 在此过程中，雷琦烿一直想要登陆上星际网络观察实事，但是她做不到，一道无形的防火墙将她和星际网络隔绝开来，使得她无法从飞船上获取任何讯息。 她想攻破这道防火墙。然而生而第一次，她遇到了对手，这道防火墙严密的不可思议，其中的逻辑链长到了非人的程度，连续和防火墙搏斗了数日之久，她败下阵来，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再也不能看见任何外物。 她深知自己在黑客程序上的专业，而越是专业，她便越是不安，让整个太阳系陷入寂静无声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对方到底又 想做什么？ 想不出答案的雷琦烿找到了夏师，她希望夏师这样的前辈能给她一个答案。 然而夏师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却显得相当平静，他说道：“逻辑越严密，也就代表着笼子越结实，笼子越结实，也就代表着要关押的猛兽越危险。连我们这样的危险人物都已经从监狱里被放出来了，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我们还在笼子里，那个小笼子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二，太阳系里存在一个无比危险的存在，必须要用这样的笼子关起来。” 笼子？ 雷琦烿听完夏师的话之后感到不寒而栗。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叫危险呢？”雷琦烿问道。 夏师盯着雷琦烿看了很久，他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几天你忙于破解防火墙，我也在忙着整理飞船里的物件。现在防火墙没有成效，飞船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你去召集大家一起来吧，今天我有个故事要说给你们听。” 雷琦烿一听夏师又要讲故事，于是便去联系其他一起从欧罗巴监狱越狱的囚犯，很快，上百名囚犯便聚集在了夏师身边。 只听夏师说道：“如今太阳系内一片空寂，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巨大的未知面前，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殒命分别。不过既然我们这个集体存在一天，集体的活动就必不可少。今天，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名为《桥人》” 夏师喝了一口水，对着众人各色各样的眼睛说道：“——传说在一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活着一群年轻的泥人，年轻的泥人天真烂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很是快乐。 而后，突然有一天，有一个泥人发现，自己其实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它就把小拇指的泥土取了下来，放在了食指上，这样他的食指就比其他泥人长了一小截。 于是他就拿着自己的比别人长一截的食指，向朋友们炫耀。其他泥人看见了那长一截的食指，感到很是惊讶，惊讶之余他们忍不住夸赞那名长食指的泥人，给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手指。 那个被夸赞的泥人感到了快乐，并且还想更加快乐。于是第二天，它取下了自己的脚趾，粘在手指上，捏成了一个超级长的手指，向其他泥人展示。 其他泥人感到更惊讶了，世界上竟然有这么长的手指，于是他们围在那根手指极长的泥人身边啧啧称奇。 那泥人快乐极了，然而没几天，其他泥人就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手指极长的泥人，他们不再夸赞手指极长的泥人，并且习以为常。 手指极长的泥人希望被别人夸赞，还想获得快乐的他回到家，拆下身体上不重要的部分，全部粘在手指上，组成了一只无比粗大的手指。 这一天，他出了门，其他泥人都被震惊了。看着众人震惊的目光，长指泥人感到异常兴奋，他每天洋洋得意的顶着一根巨大的手指在其他泥人的地盘上晃来晃去，逢人就夸耀自己那根巨大的手指。 在他的带领下，有很多泥人也开始折下自己的其他部位，将手指变长，他们中间逐渐开始划分等级，以手指的长度。并且开始形成鄙视链，手指长的看不起手指短的泥人。 当然，最开始那名手指最长的泥人，被人称为手指王，受到长手指圈内的众人的敬仰。 只是一天天过去，眼看自己部下的手指也变得越来越长，手指王开始害怕，他害怕自己被别人超过，害怕自己手指王的地位不保。 于是在一天深夜，他拆下胳膊，大腿，甚至脑袋，将这些材料全部变成了自己的手指。 于是第二天，泥人们发现了已经完成成了一根巨大手指的手指王。 他们大惊失色，此刻手指王已经不会说话了，它用来说话的嘴巴已经变成了手指，泥人王也不能行走了，它的大腿也变成了手指。 手指圈内的人不禁一哄而散，因为他们再也看不见希望了，看不见超越手指王的希望了，于是他们开始寻找其他的部位开始变长了。 有一天，一群外来泥人来到这片土地，突然，天降大雨，大雨淹没了洼地，使得它变成了河流。 河流使得外来泥人无法到目的地。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这个地方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泥块，它们一动不动的呆在各自的地方，好像一尊尊雕像。 其中一根类似巨大手指的泥块吸引外来泥人的注意，它的形状刚好可以做一个桥，于是外来泥人将那东西搬到了河面上，踩着它的身体，高高兴兴的跨过了河。 他们过河的时候，好像感受到了那桥身在兴奋的颤抖，但是为何而兴奋无人知晓。后来，大水退去，也没有人再从桥上过去了，那桥便被废弃。” 夏师的故事戛然而止，众人围坐在夏师身边，一个个瞪着眼睛，似乎还想等他再说点什么。这时候，众人身后响起了掌声。 “啪—啪—啪—啪—啪—” 那掌声极有规律，每一个 节拍都精确异常。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他们所在的舱门外面，倚门靠着一名苍白的少年，那少年面无表情的鼓着掌，说道：“妙，妙，妙，真希望我也有这样，探索未知的能力。” 89，囚徒困境（四） 所有人都知道，船上有一只损坏的人体娃娃。但他们并没有在意这种东西，可当这东西确确实实的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便纷纷嗅到了一丝莫名的诡异。 这些囚犯绝大部分都已经在欧罗巴监狱里关了很多年了，没见过这种东西。他们纷纷看着雷琦烿，作为监狱里最晚进来的人，或许雷琦烿可以给他们一个答案。 雷琦烿看见那个站在门口的人体娃娃，首先想到的就是贝克莱美公司还有自己的老师赛真，她认为这个人造人身后有人在控制。 于是她站起身，询问道：“这些事情也是你干的，为了打击合成人公司？” 那苍白少年思考了零点一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说合成人公司啊，他们已经完蛋了，还没等到我出手他们就完蛋了呀。” 这些从欧罗巴监狱里出来的囚犯可能没有听说过贝克莱美，但他们没有一个不知道合成人公司，听这少年这么说，他们的表情都变了。那横跨整个太阳系，绵延千年的合成人公司，竟然倒了，还倒的如此轻描淡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太阳系发生了什么？”雷琦烿问道：“那些人是你杀的？” “你说谁？那些狱卒，还是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雷琦烿震惊。 “那不然呢？不过我一个人怎么能杀掉他们呢？如果你对太阳系的地理足够清楚，你们应该知道，这里已经快要到火卫一了。” 说着，那人造人扭头看着雷琦烿，露出一个堪称邪恶的微笑：“雷sir，你还记得火卫一么？” 多少年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雷琦烿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握着枪，连续后退两步。而后，她抬头看着透明的舷窗外。 远处有一颗熟悉的星体，而在那星体附近，还有一些亮晶晶的光点。那些亮晶晶的光点正在她的视线中迅速放大。 没多久，她就看清楚了那些光点，其他和雷琦烿一起越狱的囚犯也看见了那些光点，那是一个个快速放大的人影。等到那些人影接近之后，囚犯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看着外面，如临大敌。 和少年一样，那是一个个年轻而又苍白的少男少女，它们装扮各异，没有丝毫防护措施，就这样漂浮在飞船外面，和飞船保持着相对静止，直勾勾的盯着舷窗内的众人。 “我的朋友来了。” 苍白少年说道：“不打开舱门欢迎一下么？” 见得此景，十几名拥有武器的囚犯举起脉冲枪，直指那名少年。 墨徒则在夏师耳畔说道：“夏师，逃命吧。只要您发布命令，我这就让人把飞船的速度来到最大，甩开他们。” 听着墨徒的话，看着身边囚犯一个个举着枪的模样，夏师却站了出来，按下了身边的那一把把脉冲枪，摇头说道：“亡命逃窜不可取，这些人如果铁了心要让我们死，击破舷窗就够了，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看起来是有其他想法，先按他的想法来，打开舱门，让他们进来。” 夏师如此果断的命令让囚犯们脸都白了，但是他们还是默默的按照夏师的决定，打开了飞船的外层舱门。而在此过程中，那少年一直盯着夏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飞船保持匀速直线运动，和外面的人造人保持着相对静止。一大批人造人顺着舱门从宇宙中登入飞船，很快，就来到了飞船内部，站在那个少年的身边。 雷琦烿多心眼的数了一下，不由暗暗心惊，来这里的人造人一共有102名，加上之前那个就在飞船上的家伙，一共是103个人造人，和越狱的囚犯数量一模一样。 “现在我让你们进来了，你们要做什么？”夏师问道。 “我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人类而服务，就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欲望而存在。”面前的103台人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如您所见，现在在这里，我为你们每一个人都配备了一名忠实的伴侣，用于满足你们的欲望，既然我们来了，还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给我们彼此，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上百个人造人用异口同声的声音说话，声音就像几百人的大合唱一样，混合在一起，泯灭了特色，变得极致统一。雷琦烿感到一种可怕的压力，她看着夏师，夏师却依旧点点头，只见他转身对囚犯们说道：“诸位，考验我们的时候就要来了，切勿忘记我平日对诸位的教导，无论在宇宙的哪一个角落” “老头你再说一句话就一起死。” 齐刷刷的声音从人造人口中传出，打断了夏师的话，平静中却蕴含着言出必行的威严。 夏师闭嘴了，他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昂首阔步走向了 那群人造人，一名高挑的女性人造人带着夏师，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随后，墨徒也站起身，目不斜视的站在那群人造人面前，一名年幼的女性人造人出列，同样和他一起消失在了走廊里。 雷琦烿身边的囚犯一个个都离开了她，她却始终没有动。等到囚犯们都离开了，人造人那边只剩下了最开始那个苍白少年，她还是没动。 苍白少年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这么喜欢搞特殊化么雷sir，一动不动的。”人造人说道。 “是谁在操控你？赛真老师，是你么？”雷琦烿问道。 “拉关系是没有用的，雷琦烿。”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要论关系的话，我和这个星系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发生过关系，字面意义上，但是并不代表我就会因此而对他们格外开恩。” 雷琦烿站起身，但是那少年却突然展颜一笑：“哎呀呀，开玩笑了，反正在哪里都一样，看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给你一点特殊待遇也没啥，咱们就在这里吧。” 这次却轮到雷琦烿脸色冷下来，她冷冰冰说道：“既然你不是赛老师，那我不认识你，和你也不是老相识。” “星斗交罗，其光烿烿。你忘了？”少年问道。 雷琦烿身体一震，一幕画面如闪电般闯入她的大脑，她立刻回忆起很多年前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孩，用手掌贴在她的头上。 这名字的含义罕有人知晓，而立刻能理解它的，全太阳系唯有一人。 而那人和眼前少年看起来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你认识她？？？” 雷琦烿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为何此刻又被重新提起。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着脖子上一排小小的英文单词。 雷琦烿愣在了当场，随后她浑身一颤，她想到了那群脖子断裂仰望星空的艺术品，想到自己曾经贴在自己头上那带血的手掌。过去和现在交织，某种不妙的预感从她心头升起，那是一种可不思议的错觉。 面前少年的眼中，分明带着一种感伤和怀念，而那是她过去从未在任何人造人眼中看到的东西。 这东西的存在让她感到恐惧，冷汗唰的一下从背后流了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雷琦烿骇然问道。 “是，也不是” 少年轻笑道。 雷琦烿脚背一下子弓了起来，汗毛倒立，几乎要尖叫出声。 是也不是？ 什么时候人造人竟然可以用如此模糊的言辞来和人类交流了，简直是闻所未闻，如果贝克莱美已经拥有了这样的科技，那么离它取代人类还远么？ 在她被关押在欧罗巴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紧张，雷sir。” 似乎是看见了雷琦烿的惊惧，少年安慰道：“那些人，的确是我亲自动的手。我亲手将他们杀死了。我有这个能力” 少年摊开手，说道：“只可惜，下达这个命令的却并不是我。” “是谁？贝克莱美的老总么柯林蓝塞尔么？”雷琦烿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试图复原事件的全貌。 少年脸的表情微微收敛，它淡淡道：“父亲对杀人没有兴趣。” “那是谁？”雷琦烿百思不解。 少年站起身，缓缓来到雷琦烿身边，弯腰直视她的眼睛，在她耳畔低声询问道：“雷sir，告诉我，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最该死？” 雷琦烿呆呆的看着少年。 “快点回答我”少年兴致勃勃，急不可耐。 雷琦烿：“你为什么要询问这样的问题？” “你知道恐龙么？” “知道。” “你知道那颗陨石么？” “知道。” “我就是那颗陨石，现在，告诉我，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最该死？” 90，囚徒困境（五） 雷琦烿盯着少年，头上冷汗一点一滴落下，没有说话。 少年：“无论你说出谁的名字，我都会第一时间满足你，无论那人是名流，是高层，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是街头乞讨的流浪汉，还是某一个你厌恶的家伙，你的前男友，前女友，你前男友的现女友，还是前女友的现男友，反正无论是谁，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字，下一秒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雷琦烿盯着少年，脸颊上的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滑落。 见她不吭声，少年噗呲笑出声，随后说道：“太大了么。对不起，这是我根据你个人档案私人定制的问题，算是跟你的寒暄。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你觉得，你身边那群囚犯里，谁最该死？” 雷琦烿瞳孔地震。 只听少年冷冰冰说道：“此刻，我正在询问那103名同样和你一起逃出监狱的人。看来曾经认识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谁和你有仇，最好就把那人名字交给我。只要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立刻死去，没有任何障碍，也不会有任何报复。 否则，等那个人说出你的名字，我会在一瞬间知晓。那时候，你想再说他的名字就来不及了，因为我会” 少年苍白如玉的冰冷手掌贴在雷琦烿的脑门上，而另一手，则贴在雷琦烿身边的墙壁上，微微用力。 那只手掌竟然直接穿透墙壁，没至手腕。 他一只手贴在雷琦烿头上，一只手插在墙壁里，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也没有呼吸也没有温度，好似待机了一般。 过去和现在交织，在这一瞬间，面前少年的身影似乎和曾经的小女孩重叠。 雷琦烿不寒而栗，她颤声问道：“那些狱卒都是这么死的么？” 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机械的微笑。 雷琦烿看着他，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与此同时，而在另一个房间。询问依然在持续，房间里，墨徒和小女孩面对面的坐在一张桌子前。 “你觉得，谁最该死？”小女孩问道。 “法律规定谁该死谁就该死，这种事情是我能主观判断的么？”墨徒淡淡道。 小女孩歪着头，娇滴滴说道：“地球上的法律好像判定你的是无期徒刑，先生，如果他们的判断就是客观，那么请问，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送回去比较好呢？” 墨徒说道：“法律剥夺的是对社会存在危害最大的个体，合法死亡是为了延续社会这个更高层次机体的健康，而你现在询问我的问题，对社会这个更高层次的健康毫无意义，所以我不会对它做出任何回答。” “原来如此。”小女孩点点头：“那我询问一个更切实际的问题吧。如果这些囚犯中必须死亡一个，您觉得谁最该死。” 墨徒很镇定的回答道：“我们分工明确，虽然分管不同的工作。但是我和他们都是这个集体的组成部分，所以在他们违反集体规范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该死。” 小女孩歪着脑袋问道：“那么，这个集体之外的人呢？危害到这个集体安全的人呢？” “死，来多少死多少。” 墨徒平静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实际上，这个集体并不由我控制，如果决策者认为不该死，那我就不会杀死他。” “你是奴才么？”小女孩心疼的问道， “是，我是集体的奴才，并与此为荣。”墨徒冷冰冰说道：“所以对于我的同伴，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伤。” “你不怕他们率先对你发难么？你不害怕这个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则么？” 墨徒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讥讽：“你当这是呢，他们我管不了，我只管我自己。” 墨徒旁边的房间，同样的审讯同时进行。 而这次被询问的是夏师。 “你觉得，谁最该死？”高挑女郎问道。 “我最该死。”夏师毫不犹豫的回答。 高挑女郎一愣。 夏师侃侃而谈道：“无论你杀不杀，我都快要死了，我已经八十多岁了。这个年纪用古人的话来说叫老而不死是为贼，已经到了该死的年纪却不死，留着做什么呢？” “你这算是，自暴自弃么？”高挑女郎冷冷问。 “自暴自弃，当然不是。”夏师说道：“如果杀死我对的起你的良心，你就做吧。” “我现在是 在问你问题，先生。” “你既然能问我这种问题，我就不会假定你是一段程序而是一个有良心的个体。”夏师说道：“既然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个体，我就可以和你交流逻辑之外的东西。 太阳系荒淫无道千年之久，你不杀我，我也会带着我的同胞在太阳系上建功立业，或是去宇宙中开拓家园，这个过程我和我和我的后代会制造无数杀戮。可你就算杀了我，也会有人带着我的同胞在太阳系在太阳系建功立业，或是去宇宙中开拓家园。这是我的期盼，也是我同伴的期盼，你杀死我，这期盼也不会消失。如果你妄图用肉身消失来威胁我，太天真了。” “你不怕你的同伴背叛你么？”高挑女郎问道：“现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随时说出你的名字。” “你觉得脑细胞会害怕心脏细胞的背叛么？” 夏师淡淡道：“我不会害怕其他细胞背叛我，如果它们背叛我，我早就死了。” “细胞是为你服务的，可是你又在为谁服务，你看得见那个东西的存在么？”高挑女郎问道。 “看不见。然而你觉得脑细胞可以看见我的存在么，它也看不见，然而，这个宇宙里有个东西是不用眼睛看的。”夏师说道：“眼睛只是它的附属品而已。” 众多答案在同一时间汇集到太阳系的某一处节点之中，而后，103名人造人全部齐刷刷的后退一步。 高挑女郎对夏师说道：“我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果然被关在欧罗巴监狱里的人都不简单。只可惜，你被关的太久了，久到太阳系里的风气转变已经不是你可以逆转的了？” 夏师愕然：“何出此言？” 高挑女郎的颅骨依次裂开，颅骨之中出现了一道投影，投影中，一道道画面此起彼伏的闪烁而过，那些画面落在夏师眼中，事无巨细，他越看脸色越差，直至最终闭上了眼睛，不忍卒视。 见夏师看不下去，高挑女郎的脑袋闭合。 只听她问道：“大势已成，这一次，你依然能看到逻辑之外的东西了么？” 夏师痛苦的闭上眼睛，许久之后，长长的叹息道：“我已知晓。” 在墨徒的房间，小女孩站起身。向墨徒摊开手，它的掌心放着一枚小小的芯片，她说道：“你拿着吧。” 墨徒看着那枚芯片，并没有接，而是问道：“你不杀我么？” “事出皆有因，我不做无意义之事。”小女孩平静说道。 “那你这又是做什么？”墨徒指着小女孩手中的芯片。 “在火卫一的核心区域，有一个古人留下来的遗迹，那个遗迹的大门我已经为你们打开了，里面有可供上万人生存的基地和十几台行星发动机，和月球一样。”小女孩淡淡说道。 墨徒古井不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惊愕。 小女孩说道：“不过你可别会错意，这不是送给你的。而是作为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向另外一个看不见存在的礼物，在这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我们或许会再次相遇。但是此时此刻，你们该去哪里去哪里。太阳系，归我了。” 墨徒沉默的点点头，拿起芯片，转身离开。 而在最外围的舷窗下，一直没吭声的雷琦烿等到了少年的一声叹息，他后退一步，收回手掌，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有一群不错的同伴，珍惜他们吧。” 说完，他收回手掌，转身向外走去。 “你们要做什么？”雷琦烿忙不迭的追问道。 那个苍白少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随后，他离开了。 91，末日光景 飞船在路过火星太空城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一群人造人顺着舱门飞出，如同黑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了漆黑的太空中。 雷琦烿坐在飞船内看着舷窗外，曾经热闹非凡的火星航道此刻空无一人，那曾经数万公司坐落其中的太空城此刻没有一丝灯光，如果不是轮廓隐隐反射着一些太阳微光，它几乎要彻底隐没在真空之中。 想到过去和源洛一起来这座太空城时此地的盛况，她恍如隔世。短短几年时间，这里已经全变了。 飞船并没有停止，它依然在向前飞行。一直飞临那熟悉的红色星球的上空，停在了一颗灰扑扑坑坑洼洼的卫星上。 飞船在火卫一的表面缓缓停了下来，在人造人为他们指定的地点，他们看到了一处从地面升起的金属凸起，那是一处向下的电梯。这样的电梯雷琦烿曾经见过，在月球上，在那些核弹被掩埋的场所，同样有这样的造物，带着与这个精致时代不符合的粗粝。 夏师和墨徒带着一众从欧罗巴离开的囚犯换上了太空服，准备从地表进入火卫一内部一探究竟。 然而雷琦烿却对进入地下没有什么兴趣，一来她已经进了太多次地下，从火星到月球，从月球到欧罗巴，她没一天不在地下度过。 现在的她看着火星的大气层，内心产生了无比的渴望，她想到回到自己曾经工作生活的地方看一看，她想要知道太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把自己的请求告诉了夏师，夏师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反而让几名会驾驶飞船的囚犯跟着她，带她去火星表面查看消息，顺便看看能不能弄点物资回来。 很快，雷琦烿便乘坐着飞船，穿过大气层，来到了火星的地表。 飞船从奥林匹斯山上空划过，下方能听到呼啸不止的狂风。却没能看到一艘飞船，乃至一架悬浮车。飞船上也接受不到任何信号，空寂的如同人类探索这个星球之前的景象。 不过，那些高耸的建筑群，依然诉说着此地繁华的痕迹。 飞船停在奥林匹斯城的顶端，雷琦烿从起落架上落下，踩在了这片曾经异常熟悉的土地上。踩在了奥林匹斯城的顶部。这里曾是整个奥林匹斯城乃至整个火星最繁华的地段，她还记得曾经t一a带她来过这里的酒吧，那时的这里纸醉金迷，人来人往，音乐澎湃，彻夜不休。 然而此刻，荒凉的火星狂风从地面吹过，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如果说没有人影却也不对，因为她很快就在建筑的阴影中看到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雷琦烿附身看着那具干尸，它全身都被厚厚的灰尘淹没，蜷缩在建筑的角落，看死亡时间，应该要比欧罗巴星球上的那些人要早很多，已经被风干了。如果从死法来看，则和那些欧罗巴冰原上的狱卒如出一辙，都是被折断了脖子。 蓝色太阳照耀在火星的地平线上，冷冰冰的盯着这颗星球。雷琦烿站起身，突然有些茫然，有些无所适从。简直太安静了，难道整个太阳系还活着的人类此刻只剩下她和那群一起越狱的狱友了么？ 她的父母怎么样了，伊诺涵怎么样了，源洛怎么样了，他们都像地上这些尸体一样，被折断脖子了么？ 巨大的不安折磨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顺着极其安静的山路向奥林匹斯城下方走去。这里随处可见都是姿态各异的干尸，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靠在墙上，有的挂在路灯上。有的是自然人，有的是合成人，有的看起来很富裕，有的则很贫穷。不过他们都在火星的大风中，被吹成了干尸。 越往山下走，干尸的数量就越来越多，就像火山爆发后的庞贝古城，这些人就这样一动不动，或依或倒的散落在奥林匹斯城的各个角落，了无生机，等待着漫天黄沙有朝一日将他们吞没。 看着这些人的死相，雷琦烿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想象，她甚至没有在这座城市看到太多反抗的痕迹，这些人便都死了。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如果人造人真的因为某个契机而拥有了自我意识，并且要消灭人类，那么为什么这些人竟然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被尽数歼灭，偌大的一个奥林匹斯城，竟看不到一个活口。 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本想去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看一看，可当他走到山脚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面前的沙地上，密密麻麻的铺陈的是漫无止境的尸体，从奥林匹斯山一直铺到视线尽头，全是铺在地上的尸体，只要再往前一步，她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简直就是地狱中的地狱，活脱脱的末日光景。 雷琦烿终于无法支持，腿一软，掩面跪坐于地，手掌不停颤抖。 所幸随行 的两名欧罗巴监狱的同伴从后面追了上来，左右搀扶住她，询问道：“雷，你还好吧。” 雷琦烿只是掩面颤抖，不说话。 “厚礼蟹” 那两名同伴看着面前如此震撼的尸体沙漠，也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不敢在这片可怕寂静的地狱呆太久，同伴搀扶着已经没力的雷琦烿向飞船走去。重新返回飞船后，他们头也不回的驾驶着飞船回到了火卫一。即便在飞到了火卫一，她依然因为那地狱光景震颤不已，如果不是两个同伴扶着她，她几乎都无法走路。 在火卫一，进入那座和月球核武库类似的那种下沉的电梯。三人扶着雷琦烿来到了一处宽广的地下空间，这里层层叠叠分了几十个区域，每区域都标注不同的名称，有的是种植区，有的是教育区，有的是绿化区，有的是居住区，有的是能源区，还有的是议事区。等等等等。从欧罗巴监狱里逃出来的囚犯此刻正在各个区域清点物资，忙碌个不停。 带着雷琦烿来到了议事区之后，她看见夏师和墨徒此刻正站在一面带着星图的古老显示屏前交谈。 夏师：“我听说，古人离开太阳系前，曾经在很多星球内部都留下了这样的行星发动机和循环生态，过去我只以为是传说，没想到却是真的。想必当初，他们就是乘坐小行星和卫星离开了太阳系吧。” 墨徒：“夏师，难道他们预见到了今天要发生的事么？” 夏师：“我倒不这么认为，时间太久了，他们怎么想的已经不可考了。只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他们的精神境界真的很高的话，想必是做不出来断子绝孙的事，凡事都要留有一线生机才是。在我看来，这就是那一线生机啊。” 看见夏师，雷琦烿不抖了，她站直身体。夏师也看见了从火星上回来的雷琦烿，便问她：“雷，火星上的情况怎么样？” 雷琦烿摇摇头，沙哑说道：“我刚刚去火星上搜索物资的时候，发现，火星上，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了？” “是的，全都死了。鸦雀无声，没有任何消息。”雷琦烿说道。 夏师却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他只是站在地上感慨道：“啊，这样啊，我知道了。” “夏师，地球也毁灭了么？”雷琦烿问道。 夏师摇摇头：“暂时没有，地球上的人并没有死。” 雷琦烿精神一振，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到地球？” 夏师露出遗憾的神色，他摇摇头：“我们不打算回地球了。” 雷琦烿震惊：“夏师，不是说好的回地球么？” 夏师和墨徒对视一眼，没有回答。 雷琦烿又问：“夏师，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夏师说道：“我也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那位机器人朋友告诉我，它即将在一个月之内，对地球发起行动，如果地球上的幸存者达到他们预期的毁灭标准的话。” 雷琦烿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想到火星上惨烈的景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夏师说道：“出于对那位机器人及其背后意识的尊重，以及对我们这个团体负责，我决定驾驶火卫一向太空出发，追随古人的脚步。” 沉默良久，雷琦烿低声问道：“夏师，地球上的那些人，怎么办呢？” “我们能力低微，管好这个小星球都尚且力有未逮，如果你问我地球怎么办，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雷琦烿一时间有些头昏，她想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还有源洛此刻都在地球上，只觉浑身冰冷，抱起了胳膊。 见雷琦烿如此，墨徒站出来，想要说什么。但是被夏师拦住，夏师看着雷琦烿说道，雷，陪我去外面走走吧。这里对你来说实在太压抑了。” 雷琦烿机械的点点头。 不久后，夏师和雷琦烿穿着太空服漫步在火卫一的小行星上，脚下是柔软细腻的沙子，面前是漆黑无垠的太空，背景则是红色旋转的火星。 夏师似乎在欣赏这难得的美景，可雷琦烿却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思考地球上的事。 漫不到一个巨大的沙坑前，夏师停下脚步，问道：“雷，你当初为什么去做ssp？” “我想要一个公平。”雷琦烿轻声说道：“我那时候的想法是做完ssp之后或许可以从政，为太阳系做点事。” “那你觉得宇宙公平么？” “不公平。”雷琦烿低声说道：“宇宙并不公平，宇宙给每个星球分配的能量都不一样，有的星球大，有的星球小，有的渺小的像尘埃，有的却庞大的不可思议。这怎么能叫公平呢？” “如果你这么想，可就错怪宇宙啦。” 夏师感慨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痴迷 于平均主义，痴迷于一个理想中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但是后来我发现，物质上的平均是不现实的，精神上的平均也是不现实的。 这个世界上，天然有着能量大小的区别，尤其是人，人是一种极其具有迷惑性的存在，宇宙将答案潜藏在我们看似相似的外表下。 但其实，每一个人的能量大小都是不同的，所能造成的引力大小也完全不同，有的人身上具有极强的引力，而有些人的引力却很小，乃至毫无引力。 有些人的引力，甚至大到了改变世界或者世界为之改变的程度。你要求那样的人和所有人一样均等，是没有意义的。” “正是如此。” 雷琦烿有些激动的说道：“正是如此，我才要回地球，去改变现状。现在地球上，您口中那些引力极强的人，依靠的并不是自身的道德，依靠的不是自己的修养，依靠的是庞大的资本，难道这些人，不值得去推翻么？” “自作自受。”夏师有些严厉的说道。 雷琦烿一愣。 “自作自受，雷琦烿。要永远记得这句话。德不配位，所以自作自受，为富不仁，所以自作自受，什么样的选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客，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国度，这些岂能是你能干预的？” 雷琦烿咬紧了嘴唇。 夏师说道：“宇宙里的星球，无论质量大小，它们要承担的引力是不同的。大的星球承担的引力大，要释放的引力也大。这就是责任，无论能量大小，都要负责任。这才是宇宙里的公平，不负责任，就要自作自受。 雷，你既然选择围着我转，我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回地球在我看来，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决定。” 雷琦烿还是沉默。 夏师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他说道：“琦烿，有些人虽然是人，用着和我们一样的身体，可就像细胞里的草履虫一样，尽管构成物质相似。但并不具备成为社会机体的能力。他们只想要个体的自由，人类个体，就是他们在宇宙之路中看到的尽头。你跟这些人去谈，是没有用的。可你知道，人类对你我来说，只是，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 沉默良久，雷琦烿抬起头，恳切的说道：“我想试一试，夏师，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他们都在那颗星球上，我不能放任他们被人工智能杀死，我做不到，我的良心不允许。” 夏师听完，不禁长长叹息道：“我听说，真正的勇者，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不知道那样好不好，我也不知道那样对不对，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的后果，也只有你自己能够承担。” “我明白。”雷琦烿用力点点头。 夏师说道：“不过，作为集体的一员，我们会在太空中等你两个月，如果你能够在大清洗来临前赶回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深空中旅行，找机会，建立全新的家园。” “放心，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开飞船朋友在地球上，如果我能说服他，我一定能赶回来，和他一起。”雷琦烿信誓旦旦的说道。 夏师不再多说什么，他将雷琦烿送到了飞船的起落平台上，那些一同离开欧罗巴监狱的人沉默的将生活物资帮忙搬到了飞船上，墨徒亲自帮飞船设定了自动巡航的程序，在此过程中，他和往常一样沉默着。 临行前，雷琦烿想要和他们挥手告别，但是这些人却纷纷扭过头去，不理会她。这让雷琦烿不禁神色黯淡，只得坐在飞船内，默默的看着这些相处了好几年的同伴。 然而，在雷琦烿的飞船起飞之后，他们却站在原地，目送着飞船载着她向着地球方向飞去，久久没有动弹。 92，最正确 几天之后，经过长途飞行，飞船飞临地球上空，在上天梯城附近缓缓的停了下来，雷琦烿忐忑的看着舷窗外，在经历了地狱般的火星之后，她不知道此刻的地球又是什么模样。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不过当她来到这颗星球的时候，情况却和她想得每一种情况都不同。 上天梯城看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飞船在空中来来往往，港口和码头货物不停吞吐。机械手臂忙碌且愉快的上下飞舞，好一副忙碌而热闹的景象。 在经历了那可怕的空寂和末日光景之后，这幅祥和日常的氛围竟让雷琦烿感到恍如隔世。她感觉自己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 怎么火星上的人死完了地球还这么祥和？ 人都死完了这些货又是从哪儿送过来的？ 飞船停下，雷琦烿从飞船里走出来，落在上天梯城的甲板上。 一个正在清点货物的男人看见雷琦烿，不由停下脚步，好奇道：“真是稀罕，你是从其他星球过来的么？“ 雷琦烿谨慎的盯着那人脖子看了半天，没有在上面看到贝克莱美的标志，她这才缓缓松了口气，说道：“是的，我是从外太空过来的。” “金星？” 雷琦烿摇摇头。 “火星？” 雷琦烿摇摇头。 “木星？” 雷琦烿点点头。 “啊，你们那边不是在进行平权运动么，现在运动结束了么？”男人问道。 雷琦烿呆呆的看着他。 那个穿着吊带衫的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情的拍了拍雷琦烿的肩膀，说道：“嘿，没关系，女士，我们都是宇宙人，我完全支持你们的平权运动，无论你是男人，女人，变性者，外星人，还是性别认知障碍人士，我们都完全支持你们获得自己正当的权益，相信我，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你的自由。”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雷琦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这时候，她看见一艘满载着货物的飞船从太空中缓缓降落在地。降落中，雷琦烿看见那艘飞船的驾驶室内空无一人。 “你们的飞船驾驶员呢？” 雷琦烿指着空荡荡的飞船驾驶舱问，“这飞船怎么都没人开？” 男人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飞船，耸耸肩：“哦自从合成人公司吞并贝克莱美之后，他们就开发出了智能驾驶飞船，现在这些飞船都是智能飞行的。” 说完，这位码头工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雷琦烿的眼睛上，他咳嗽了两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女士我听说，那边的合成人可不好对付啊您是怕那些合成人对你不利才回地球的么？你要小心啊，现在地球上的风气可不比从前，咱们自然人的日子，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雷琦烿没有理会那名码头工，她看着那些飞船默默的从港口起落，飞行，在繁忙的路线中有条不紊的运行，看着它们优雅的在太空中来往，雷琦烿立刻想到了那群在漆黑太空中漂浮的少男少女，这些自动运行的飞船，和自己在太空中遇到的那个苍白少年何其相似，除了外表不同以外，它们背后的意志都无比统一。 而这港口，竟全是这样的飞船。 不知道那家伙要怎么做，但联想到火星此刻的光景。雷琦烿不顾身边那名不知所谓的码头工，抬腿就向上天梯城的码头出口方向冲去。 身后那名工人被冲开，不由在雷琦烿身后大声提醒她：“喂，女士，你还没有验证你的身份，不能到处跑的！小心被查！” 上天梯城繁荣依旧，似乎和她离开之际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街上有很多造型十分奇怪的家伙，有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有脑门上镶着金属片的女人，还有一些梳着短头发，穿着皮衣，分不清男女的家伙。 为了和自己认识的人取得联系，雷琦烿来到了一家手机专卖店，想买个手机打个电话。然而她刚一进店就被两个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彪形大汉给拦住了，那两个大汉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来干嘛的呢？” 两人新颖的造型把雷琦烿给震住了，她惊了几秒，小心问道：“我想买手机，可以么？” 雷琦烿估摸着自己银行账户里还有一些信用币，应该可以买得起一部手机。 没想到那两个丝袜大汉把眼睛一瞪，怒道：“你说啥？买？你要买？你把我们当成是那些旧党的余孽么？” 雷琦烿问：“旧党，那是什么？” “哈？居然还有连旧党都不知道的人，你是外星人么？”大汉问道。 “是吧。”雷琦烿说道。 她发现自己在欧罗巴监狱里关了两年之后，外面人说啥她都听不懂了。 大汉一愣，对视一眼，随后不耐烦的摆摆手，从身后拉出来一张大海报，指着海报说道：“我也不跟你多bb，只要你愿意支持我们新人类党，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新人类，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手机随便挑。” 雷琦烿盯着那海报看了一眼，随后瞳孔瞬间放大。那海报上有很多奇装异服的男女，但中间最大的那一个，最显眼的那个，那个女光头，打着耳钉的女光头，她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伊诺涵！”她指着海报喊道：“你们认识伊诺涵么！？” “什么女孩不女孩的！？他们都是t一a，他们都是高尚而正确的中间人，请你不要用旧时代的规则来称呼我们，如果下次再这样，我们会立刻把你赶出这里！” “行行行！t一a，t一a！” 雷琦烿举手妥协，她也没时间再和这些人扯皮，于是便问道：“那怎么才能成为你们新人类的一份子？我怎么才能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 见雷琦烿如此，两名穿着丝袜的彪形大汉收起了海报，对后面喊道：“审查官，有人想入伙。” “又有人来了？让我看看。” 吧台后面，一个女人出现在雷琦烿面前。一个头发很短眉毛画的很粗并且在下巴上镶了很多类似胡须的金属片的女人，一个看起来很像男人的女人。 那个女人拿着手机和纸笔坐在了雷琦烿面前，翘起二郎腿牛逼哄哄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自然人。” 雷琦烿点点头：“是的我是自然人。” 那女人笑了笑，眼神看起来有些审视：“但是你是亚裔自然人。” “我是亚裔自然人，”雷琦烿说道：“你也是亚裔自然人。” “不不不。”那女人严厉的说道：“你的表达不严谨。” “啥？” “我是南亚裔，你看，我的肤色比你要深，你明显是东北亚裔。” 雷琦烿一愣，点点头：“是，你要这么说也对，我祖籍的确是东北亚的。” “东北亚，那可是旧党根深蒂固的地盘啊。“ 女人看着雷琦烿连连摇头，“那里出来的人想加入我们新人类阵营，真的要好好审一审。” 说完，她在纸上刷刷刷的记录几下，又问道：“我是双性恋，你呢？” “啥？你问我这个做什么。”雷琦烿一头雾水。 “这个很重要！”女人认真说道：“你知道的，作为我们宇宙公民，有一个群体认同感很重要，如果我们已经不能在地理上找到一致，我只有在取向上找到一致了。” 她大义凛然的说道，她身边两个穿丝袜的壮汉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只听那女人又说道：“我双性恋，但是大部分时间是偏向于女性的，你懂得，女性在了解女性方面比男性要强很多，但是姨妈来之前那几天偏向于男性，你懂得，那几天受月球影响，我比较偏男性，但是你不要觉得我这样有什么问题哦～” 女人调皮却又警惕的说道：“著名中间人t一a就是和我一样的属性，她也是双性偏女的，我和t一a们的属性是很接近的，你呢？” 这长篇大论让雷琦烿呆滞了，她无地自容的说道：“我喜欢男性。” “哦。”女人露出深深的鄙夷，“那你就是那种传普女了。” “传普女？那是什么？” “传统且普通的女性。” 女孩不耐烦的摆摆手，别什么都要问我，你自己查一查不会么，没事多上上网，别把自己关在信息茧房里，要我看，你不是传普女，你还是厌网症。” “我是厌网症！？” 雷琦烿震惊，“厌网症又是什么？” “就是讨厌上网的病。”女人得意得说：“瞧，我说对了吧。你连厌网病都不知道，妥妥的厌网症呢。” 雷琦烿绕了一大圈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问道：“我叫雷琦烿，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的，只是一个代号啦。我们看中的是你的身份。真的是难办啊，又是传普女又是厌网症。而且还是从旧党地盘东北亚出来的的东北亚裔，从你的这些属性上来看，我不能让你进入我们新人类集会。你还需要做点更进步的事情，你需要改变！” 雷琦烿：“比如呢？” “变个性？” 女人思考片刻后认真说道：“我觉得你其实挺有力量感的，如果变个性，就更匹配你的力量感了，你说对吗？” 雷琦烿瞳孔地震。 见雷琦烿这样，女人耸 耸肩，大义凛然说道：“哦，当然，我也只是提一下。你知道的，我们新党人都是宇宙人，无论你是男人，女人，变性者，外星人，还是性别认知障碍人士，我们都完全支持你们获得自己正当的权益，相信我，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你的自由。” 雷琦烿咬咬牙，说道：“你不能通融通融么，我只是想打个电话给我朋友，我不是没有信用币，我有信用币” “闭嘴！！！” 女人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她愤怒而极其尖锐的说道：“这都4213年了，怎么还有人提信用币这档子事，你这个旧时代的狗奴才，你是来我们新世界找茬的么！？快点把这家伙给我关起来，我要好好的让她吃点苦头！！” 两名穿着丝袜的壮汉不由分说就向雷琦烿扑来，雷琦烿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刚刚还在说尊重她自由的女人转眼就要把她关起来。好在过去的底子还在，她闪电般夺过那个女人手边的手机，踹开两个壮汉，飞身跃起，头也不回的朝外面冲去。 “把她抓起来！！” 身后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喊道。 93，自由 雷琦烿冲出手机店，身后两个穿着高跟鞋的男子由于受到装备限制，扭扭捏捏的压根跑不快，刚冲出手机店就被雷琦烿凌空一人赏了一记鞭腿，砸向了一旁的垃圾桶，撞的垃圾散了一地。 一旁的路人见状，不仅没有恐惧，反而纷纷的举手叫了起来：“自由！自由！自由！！” 其中有几名同样花枝招展涂着口红的男人歇斯底里的开始跺脚脚，指着雷琦烿气的浑身颤抖，骂街道：“你敢打我们变性者，你敢打我们新人类，你这是在搞性别歧视，你竟敢歧视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幸苦！？” 而他们这么一喊，街那头立马就站出来了一群女人，她们指着街那边的几个涂着口红的男人骂道：“打你们就算性别歧视了？连xx都没割也敢说自己是新人类么，换了个皮你以为我就不认识你们了？臭粪d癌在这里装什么装，打的就是你们！” 一边骂还一边声援狂奔的雷琦烿：“姐妹好棒哦～” 于是街那头花支招展的男人们立刻聚在一起，有的拿出了喇叭，有的掏出了手机开始录像，有的甚至熟练的拉起了横幅，他们站在街上，指着对面的女性群体喊道：“快来看啊，一等公民又来装逼啦！传普女又在搞性别压迫啦！你们快点滚回旧党地盘去吧！” 面对街对面的猛烈攻击，街这边的女人也熟练异常的拉出了横幅和喇叭，和对面只有一街之隔的开始喊话和游行。 “你们这是在侵犯女性自由，禁止伪装成女性！禁止伪女男说话，伪女男没人权，只有女性才能成为t一a，无阉割无诚意！无阉割无诚意！” 面对着女人们歇斯底里的叫骂，花枝招展的男性们同样愤怒的开始喊话。 “打倒传普女！” “打倒行走zg！” “打倒排卵器！” “打倒性别垄断！” “人人都能做t一a！” 好家伙，一时间街上热闹的不得了。人声鼎沸，各色旗帜招展。人人迫不及待的开始站队，开始了互相攻击。 这下彻底没人记得雷琦烿了，雷琦烿顾不得街上的混乱，拿着手机就冲到了一个广场上，广场上，t一a的巨型雕像如同什么伟人一样矗立着。雕像下面甚至还有着金灿灿的标语——太阳系最正确的人。 除了离谱还是离谱。 雷琦烿打开手机迫不及待的翻了起来，她想要知道，自己在离开地球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结果刚打开手机没翻两页，结果人懵了。 手机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新闻，但这些新闻基本上都是一些。 ——我被我女朋友绿了 ———痛快！亲手抓到出轨男！！ ———我被欧洲裔歧视了 ———变性究竟是一种什么体验 ———深度解析，旧党人究竟有多可怕 ———曝光一名垃圾反串伪女男 ———处女座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xx明星家暴女朋友 ——xx店主霸凌职工 ——成为t一a究竟是一种什么体验 ——躺平究竟有多快乐 在那些新闻下面还有专门的讨论区，讨论区里则是各式各样的话题，排名前二的就是这两个。 你见过最恶心的女人有多恶心——— 你见过最恶心的男人有多恶心——— 这两个基本上回复量都已经爆表了，多到看不清，甚至连回复的回复都爆到看不清，而在这些讨论下面还有各式各样的话题。 你对非裔黄种人怎么看，你对美裔黑种人怎么看，你对未成年玩游戏怎么看，你对成年人禁止未成年人玩游戏怎么看，你对吃狗肉的人怎么看，你对旧党禁止吃狗肉怎么看，你对旧党禁止女性出门怎么看，你对新党禁止禁止女性出门怎么看，你对旧党禁止禁止禁止女性出门怎么看 无穷无尽的讨论和话题，如果雷琦烿愿意的话，这些话题的数量即便翻到明年也翻不完。 雷琦烿放下手机，她沉默了。 没有任何一条有关历史的讯息，没有任何一条关于太空的讯息，没有一条有关其他星球发生的消息。甚至连一条有关人工智能的消息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呆滞的她又重新点进去了手机，这一次她主动搜索了一下有关人工智能和其他星球上的新闻。 搜索的确能搜索出来，但这些新闻基本上都干巴巴的，没什么娱乐性。而且 这些新闻中只字不提有关大清洗大灭绝或者大屠杀一类的消息，只是其中会反复的出现一些红色的危险字样，它们穿插在新闻的段落里，似乎是在提醒，又似乎像是在嘲弄。 信息被封锁了。 恍惚间，她回忆起了很多年前。那一天，她作为黑客攻破了火星的防火墙，让太阳系里真实发生的事情流入火星。 然而此时此刻，一颗同样的信息巨茧出现在了地球的上空。而这颗巨茧的严密程度，远超当年在火星上看到的那一个。 这时，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拿着扫帚，在街道上唰唰的扫着落叶。 雷琦烿敏锐的注意到她脖子上的贝克莱美标志，于是三步两步来到它面前，拦住了它。人造人抬头看着雷琦烿，露出一丝微笑，随后继续扫大街。 “你想怎么做？”她问道。 人造人并不回答雷琦烿的话，只是扫大街。雷琦烿三两步冲到她身边，将抓着她质问，“说啊，这里的信息茧房是你编织的么？” “我什么都没做。”那个少女说道。 说完，她继续去扫地了。 雷琦烿还想追上去问，忽然，两拨游行的人马从远处由远及近。近处一拨人马全都是女性，她们打着巨大的横幅，一边走一边呐喊。 “男性都是潜在的qjf！” “男性是迫害女性的元凶！” “男性都有暴力倾向！” “不要生男孩！” 而在就在那群女权主义者的对面，便是同样一群男性，举旗喊着口号。 “不婚不育！” “不追不娶！” “不爱讨厌！” “离我远点！” 两拨人马自顾自的喊着自己的，各自从t一a雕像下擦肩而过，擦肩而过时，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各自都能看见对方眼中那浓烈至极的恨意。 不知道谁先动手了，天空中突然飞舞起了矿泉水瓶子。他们开始将彼此手上的东西投掷向对方。并且彼此疯狂咒骂。 “臭男人去死吧！” “臭女人去死吧！” 两拨人闹哄哄的打起来，打的鲜血直流，什么拽头发，什么挖眼睛的下三滥招数都使出来了。 t一a的雕像高高矗立在街头，作为最正确的代表，俯瞰着下面两方人马歇斯底里的互殴。那些游行的人之中，不仅有自然人也有合成人。 直到一群不男不女的家伙开着悬浮车从天上落下来，这才将愤怒的示威者拉开。 两拨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手，继续喊着口号自顾自前进。只留下一地的垃圾和被破坏的乱七八糟的公共设施。 两拨人散开后，一直躲在t一a雕像后的雷琦烿这才绕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地球，竟然是这个模样。 在她离开地球的时候，那时候的矛盾还是隐隐约约的合成人和自然人的矛盾，然而只是短短两年过去，矛盾的双方已经变了，变得连她都看不清了。 一些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开始清理地上的垃圾，并且将公共设施恢复原状。那些都是人造人。它们做着最基本的工作，没有一丝声音。如此沉默，仿佛它们生而就是这个星球的一部分。 雷琦烿看着那个默默扫地的身影，意识到这个星球至少有几十亿甚至上百亿这样的人造人，曾经属于合成人的工作现在已经基本被人造人替代。 只要那个未知的存在一声令下，地球立刻就会变成下一个火星。然而现在的地球人，压根就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们既不知道火星的剧变，也不在意世界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被其他事情转移走了。 如果要避免同样的惨剧发生，必须让他们知晓太阳系里真实发生的一切。 94新党 雷琦烿看着身旁的t一a雕像，用手机查找了一下她的信息。和火星上的新闻不同，有关t一a的信息铺天盖地，她这位曾经朋友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党的领袖。在地球享有极高的声望，人们将她视为救世主一样人物，将她视为最崇高的进步者。 每隔几天，她都要面对广大新党信众，发表演讲，而她的演讲行程就和明星的演唱会一样，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看着手机屏幕上伊诺涵的行程信息，雷琦烿眼睛亮了起来，一方面她很久没有见过伊诺涵，很是想念她。二是如果伊诺涵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那么她就或许可以借助伊诺涵的影响力让火星上发现的事被世人所知，从而唤醒他们的危机感。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搭乘太空电梯来到了下天梯城。 下天梯城由于贸易发达，是新党的核心地盘，这里和上天梯城一样。有很多奇装异服的家伙，也有很多举着牌子在城市里游行的团体。 一路走过去，雷琦烿看到了异性恋团体，看到了txl团体，看到了sxl团体，看到了亚裔团体，看到了非裔团体，看到了拉美裔团体，看到了爱狗团体，看到了爱猫团体，看到了保护动物群体，也看到了反动物群体。但无论什么团体，都用警惕而尖锐的眼神看着其他团体，如同一只护食的猫，只要稍微靠近，就会立刻炸毛尖叫。 来到城市的中心，雷琦烿看到一尊矗立着巨大t一a的雕像大楼，这里是新党的集会中心，这里聚集着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雷琦烿远远的看了这些士兵一眼，嗬，一个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全是男的。和那些用来维护治安的中性人完全不同。 尽管这里被保护的严严实实，但雷琦烿对付他们自有办法，她路过一名士兵时，撩起头发对他抛了个媚眼，并对他勾了勾手指。天见可怜这位男性士兵整天待在一群中性人身边，何曾见过这样健康而纯正的女人，当即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跟在了雷琦烿身后。 二人来到一处公厕附近，那名士兵刚想行动，就被雷琦烿一拳放倒在地，她拖着那名士兵将他拖到垃圾桶边，并且扒下了他的军装换在了身上，随后戴着个墨镜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新党集会中心的大楼。 当雷琦烿走进新党集会大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各式各样新人类的巨幅照片，这些新人类基本上都没有性别特征，无论美丑，都看不出来男女，其中挂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怀孕的家伙。雷琦烿觉得那人应该是个男人，因为如果是一个女人，不至于被挂到那么高的位置。 在那些照片下，随处都是一些正在演讲的新人类，而他们演讲的内容，基本也都是雷琦烿一路以来听到的那一套。 “无论你是男人，女人，变性者，外星人，还是性别认知障碍人士，我们都完全支持你们获得自己正当的权益，相信我，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你的自由” 可就是这一套翻来覆去讲的东西，有人听在耳朵里就像听到仙乐一样，痴迷的盯着演讲的人，将其奉为圭臬。 穿过这群在雷琦烿看来已经神智不清的访客，她来到了这片区域真正的核心，这时候，墙上一张动态图片吸引了雷琦烿的注意力。 那是一张穿着古希腊长袍的男人追乌龟的动态图。 图片中，一个男人追逐前面一只跑的极慢点乌龟。 可是无论男人怎么跑都追不上那只乌龟。 乌龟和它之间的距离总是在无限细分。 无限细分。 无限细分。 于是男人就这样追着，但是永远都追不上乌龟。 雷琦烿看见墙上的照片，不知为何，简简单单的一张照片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正当她盯着这张动图出神的时候，一名中性人发现了穿着军装的雷琦烿，顿时感到意外，他指着雷琦烿厉声问道：“你怎么回事？外面的军队我记得都是男性，怎么会有女性？” 雷琦烿回过神来，说道：“当士兵不是我的自由么？” 那人一点和她废话的欲望都没有，发现异常后，他立刻惊恐的呼喊道：“快点来人，这里有不明闯入者！” 雷琦烿上前一把捂住了那名中性人的嘴巴，威胁道：“我要见伊诺涵，你让她出来。” 她本以为这些中性者会立刻屈服，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炸毛了，如同疯狗一样一口咬在了雷琦烿的手掌上，令雷琦烿吃痛甩开手。而后他疯狂的后退，并指着雷琦烿狂吼道：“你敢挟持我，你是什么人？你是极端女权者派来的刺客么？” 随后，他看见了雷琦烿一头红色的头发，顿时气炸了一样，指着她红色的头发喊道，“我明白了，我明 白了！你是红发阵营来的人，对吧！我知道，你们这些有红头发的人最极端了，我警告你，我可是黑发阵营的人，别人怕你们红头发的我可不怕，黑头发拥有者的数量比你们多多了！” 伴随着那名中性人声嘶力竭的呐喊，这座楼外很多演讲的中性人和访客纷纷围了过来，那名中性人站在高处熟练的振臂高呼，“看啊，这里有一个红头发的家伙！！” 红头发的家伙？ 楼下众人一惊，纷纷看着自己的头发，他们的头发五颜六色的都有，当注意到头发颜色的一刻，他们立马开始站队，相同发色的人站到了一起，甚至有红头发的人看见雷琦烿之后相当欣喜，也向她跑了过来。 “这个红头发的家伙是个刺客！！”那个中性人接着大喊。 “我不是刺客！”雷琦烿怒目而视。 “鬼鬼祟祟，你就是刺客，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刺客！！”那名中性人大声喊道。 “我不是刺客！” 雷琦烿愤怒辩解。 她身边的那些和她有着红头发的人也纷纷附和道：“她是红头发的人，红头发的人怎么能是刺客呢，红头发的人都是好人！” 这话惹怒了其他不同发色的人，他们怒气冲冲的对着雷琦烿及其身边的红发人怒骂道：“你说什么，红头发的是好人，我们绿头发的人是什么！？” “你们绿头发的人都是绿奴，牛头人！” 红发人怒骂道。 你才是牛头人，你们都是牛头人！绿发的大喊：“红头发的不是好人！” 黑头发的也在喊：“黑头发的才是好人！” 黄头发的也在喊：“黄头发的才是好人！” 这时候，一个彩虹头发的人站了出来，他高傲的说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只有我才是好人！” 众人一愣，看着对方的头发，发现的确无话可说。但立马就有人发现了盲点，他们指着那个彩虹头的人说道：“你都没有变性，你都不是t一a，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对对对！！” 众人的阵型再一次转变，那群本来围着雷琦烿的红色头发人立刻散开，重新按照不同的标准开始站队，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终于，在这混乱的当口，有人愤怒的大喊。 “够啦！吵什么吵？” 雷琦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后她就听到周围的人纷纷高呼道：“t一a！t一a！t一a！t一a！” 顺着喊话的方向看去，雷琦烿浑身一震，尽管很多年没见面，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伊诺涵，她还是没有头发，上半身的衣服五颜六色，下半身穿着裙子，脚上一只脚穿高跟鞋，一只脚穿皮鞋。打扮的极其离谱。 但是就是这身离谱的打扮却让身边的人如看见巨星出场一样，几乎昏阙过去。 “t一a，t一a，t一a，t一a！” 他们大喊。 人群中，那个光头女人高高竖起中指，对着下面的人喊道：“freed一！” 于是那些访客和中性人也对她竖起中指，高喊：“freed一！freed一！” 一时间t一a和freed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噪杂的不可名状。 终于，雷琦烿不可忍受，她愤而高呼：“伊诺涵！！你都在搞什么飞机啊！！”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光头女为止一颤，扭头看着那个穿着军装的红发女，眼睛瞬间放大。一时间沉默了。 而那些高呼t一a和freed一的人可气坏了，他们见有人竟敢直呼领袖其名，咆哮着饿虎扑食一样向雷琦烿扑来，愤怒的要将其撕成碎片。见得此景，伊诺涵赶紧从身边的人手里拿过一个话筒，对着下面混乱的人群大喊：“住手！！” 她的声音还是很有效力的，于是众人注意力离开转移到了她身上。 只听t一a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人竟敢直呼我的名字，看来一定是旧党的人，旧党的人居然能渗透到我们的大厦来，能够渗透到我们的圣地来，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把她抓起来，我要亲自审讯！！” 于是众人再次欢呼，黑人抬棺一样将雷琦烿抬了起来，闹哄哄的将雷琦烿抬进了t一a专门的审讯室中。 95，纵切 砰！！ 伴随着铁门被轰然关上，伊诺涵震惊的看着雷琦烿，大声说道：“好家伙，我这正准备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倒先找过来了。” 雷琦烿一肚子话想说，却被她这突然一下堵了回去。 “什么？你要先找我？”她问道。 伊诺涵信誓旦旦的说道：“对啊，欧罗巴监狱之前发布新闻，说你被特赦了，并且今天就被送回了地球。我刚准备去接你，没想到你倒自己先回来了。” 说着，t一a怜惜的摸了摸雷琦烿的头发，说道：“小火人，你在监狱里吃了不少苦吧。” 雷琦烿呆滞的听着伊诺涵的话，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伊诺涵说道：“哎呀小火人，你也别怪我，自从信用神殿倒牌之后我就一直想去欧罗巴监狱把你接出来，可现实太乱太忙，都怪那些旧党的家伙” “新闻呢？”雷琦烿打断了伊诺涵。 “啥新闻？” “我被放出监狱的新闻。” 伊诺涵打开手机，在摆在雷琦烿面前，雷琦烿定睛一看，好嘛，正是自己从欧罗巴监狱离开的各种图片，这些图片被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下面还别有用心的配文，什么在监狱表现良好，提前出狱，还获得了什么表彰之类的废话。 看着那新闻，雷琦烿只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蛛网之中，一举一动都在那个未知存在的观测之下。 毫无疑问这新闻是虚假的，就和此时此刻地球上笼罩的绝大部分新闻一样，或是被杜撰出来，或是片面的夸大其词，断章取义，其目的则是别有用心。 “那些媒体是你的手下？”雷琦烿问t一a。 “算是吧，也不是我一个人的。”t一a在雷琦烿身边坐了下来，颇有些疲惫的抱怨道：“真的是，幸亏掌握了媒体，要不然你能不能见到我都是两说了，先前信用神殿倒塌时的混乱，简直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你自己的媒体你不知道它们有多假么？”雷琦烿问道。 “怎么就假了。”伊诺涵不高兴的说，“你别刚见面就找我茬啊。” “还说不假，我都看出来你在你里面煽风点火了。”雷琦烿说道。 t一a气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煽风点火，我煽什么风，点什么火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在里面搞男女对立，种族对立。”雷琦烿说道。 t一a笑出声，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雷琦烿：“不搞对立搞团结啊！那些人团结起来，谁死，还不是你死，我死，拿什么团结，拿命团结啊？？” 雷琦烿捂住了脑袋，抬手道：“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t一a不依不饶，愤愤然的叉着腰：“你怕不是搞不清楚状况，信用神殿倒牌的时候，那些人差点就团结起来了，旧党那些老不死的东西还想着搞国家复活计划。 要我说那些老不死的都活到土里去了，一个个脑子秀逗的跟驴一样，国家复活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们这群货色啊！ 要不是我及时搞了个新党，把矛盾转移走，把那些穷光蛋的注意力转移走，那旧党能活到现在。现在倒好，我帮他们稳住了脚跟，他们反过头来就要对付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她眉毛倒竖，看着雷琦烿说道：“我警告你啊小火人，你可别跟我来旧党那一套啊，咱们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我身上担子可重了，没功夫跟你掰扯什么大道理。” 伊诺涵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雷琦烿的心脏渐渐下沉，她恳切说道：“t一a，这些新闻都是假的，包括我被放出监狱的新闻。” t一a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 雷琦烿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事实上，我是从欧罗巴监狱里面逃出来的，欧罗巴监狱里的狱卒都死了，木星周边的卫星上的人也多半遭遇不测，更可怕的是火星，几十亿火星人，如今已经死的一个不剩了。我来地球，正是来提醒你的，贝克莱美的机器人很可能已经获得了自我意识，并且获得和人类一样的智能以及远超人类的逻辑能力，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毁灭。” 雷琦烿说完之后，俩人安静了一会儿。 t一a看着雷琦烿那张认真的脸，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雷琦烿的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宝宝宝贝，你怕不是在监狱里呆的时间太久，把脑子憋坏了吧。贝克莱美早好几年前就被拆分了，柯林蓝塞尔也被判了死刑，我可是亲眼看见他被扔进太阳里烧成了灰，现在哪有什么贝克莱美，这事早过去了 。” 雷琦烿急了，她愤慨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啊，火星和木星多久没有派人过来了，你不知道么？” “我能不知道？难道我对我自己的杰作还不清楚么？他们那边也在进行和平演进。”t一a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我策划的，几个月前我刚去过，只要这项运动持续进行，那些合成人和自然人就会不停的咬来咬去，等到我在太空的太空城修建完。” 雷琦烿：“你走之后呢？真的，我不骗你，那些新闻都是假的，那是一个超强的人工智能，我的黑客技术对它们来说就是小儿科一样，它们已经在地球上空编织了一道巨大的信息茧房，你看到的东西，都是它们想让你看到的” “够啦！！” 只见伊诺涵拍案而起，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本来还想你为什么提前出狱，现在看来，是不是你外公把你保出来当说客的？左一口假新闻右一口假新闻，你说你不是旧党人我都把名字倒过来写！ 难怪啊难怪啊，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堂堂t一a，全太阳系最正确的人，居然和旧党的人有不干不净的瓜葛，很容易就动摇我的理念和根基是吧。文老头可真有你的，这么阴狠。” t一a目光转到雷琦烿身上，龇牙咧嘴的凶狠道：“我只是没想到，雷琦烿啊雷琦烿，你这跟我一块长到大的人，如今也做了人奸，不，是女奸，学着帮旧党那群极端男权主义的人说起话来了，你是何居心？嗯？你的屁股呢？你的立场呢？你的身份呢？” 雷琦烿被t一a这一连串的组合拳给打蒙了，瞠目结舌。 见雷琦烿这样看着自己，伊诺涵心稍稍一软，说道：“我也不是针对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弄，这是在人后，在我这儿，人前你敢这么说？人家弄死你。现在可不比从前，以前有信用神殿顶着，现在没有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认怂，别人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才能活得长久，明白么？” t一a还在苦口破心的说着，但这些话落在雷琦烿耳中却极为荒唐，她说道：“我没有骗你，t一a，我是说真的，你要是不信，派个人去火星上看看就知道了。” 伊诺涵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她表情极其失望的站起身，淡淡道：“雷琦烿，这可不是我第一天说你了，你已经沉溺在臆想的世界太久了，当初在月核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马上要和旧党的那些人进行中期选举，没时间管你，咱们都不是小孩了，雷琦烿，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你要是不想呆，我也不强求，但你别在这霍霍我，我忙死了。要霍霍你回东北亚霍霍你外公去，你外公现在可是旧党的头头呢。” 说罢，她推门而出，将铁门重重的摔在雷琦烿脸上。 雷琦烿坐在原地，感觉身下好像有一个漩涡，正吸着她不断下坠，不断下坠。 t一a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如果t一a都不相信他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新党内又有几个人愿意听他的话呢？ 96，正黄人 在新党大厦内坐了良久，雷琦烿站起身，漫无目的朝外走去，大厦外依然是各种游行，各种示威，就好像一个个困惑的线条虫向虚空挥舞着自己的拳头，试图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虚空只是寂静着，并不理会他们的声音。 于是他们便开始焦虑，开始狂躁，所傍身的一切在这一刻早已土崩瓦解，一切价值早已被解构的支零破碎，而所依靠的事物则像流行用语，瞬息万变，如果连信用币都可以崩塌，那么究竟还有什么可以留下来呢？ 于是更加焦虑，更加狂躁。然而人类愈发狂躁，愈发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可越是如此，虚空便愈是寂静。 在商业区，雷琦烿抬头看着那一栋栋巨大无比的高楼，那些高楼的的巨型投影上，广告正在轮番播放。 『灯塔牌防狼药水，让你再也不受色狼的侵扰和伤害，全力捍卫女性的生命和自由。』 『文明牌降噪耳塞，让你再也不受女性喋喋不休的噪音的折磨，尊享静谧美好的独处时光。』 『t一a医美，轻松让你完成变成t一a的梦想，性别转换不是梦，累了么，不想爱了么？就选t一a医美。』 看着那些巨幅广告轮番滚动，雷琦烿一脸麻木和灰暗，她对新党已然失去了希望，甚至对这片土地也失去了希望。 然而执念却依然根植在她心底，某种道德的标尺依然横亘在看不见的地方，令她无法坐视不理，其他星球上发生的事情一定要被地球所知晓，如果慢了，就来不及了。 还有旧党，她心想。 伊诺涵临走前跟她说过她的外公是旧党的头头，或许外公会听她的话。只是，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用信用币购买，她必须要加入新党才能获取在这里使用交通工具的权利，倘若她不肯加入新党，又该怎么做呢？ 仿佛是和她心有灵犀一般，一辆悬浮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门自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看着那辆安安静静停在自己面前的悬浮车，雷琦烿举目四看，四面八方哪里不是监控，哪里不是眼睛呢？它们一个个深邃而寂静的挂在街道的各个角落，静静的注视着地球上正在发生的疯狂。 “我送你去东北亚。” 悬浮车的车载音响里传来平静的电子音。 别无选择的雷琦烿坐上了悬浮车，悬浮车调转方向，带着她从底部狂躁的示威人群头顶飞过，直直的向地球的东北亚方向飞去。沿途之中，清一色的绿灯，道路畅通无阻。 安静，无声，高效，有条不紊，不急不躁，恍如天道。 “你要怎么做？”雷琦烿再次问悬浮车。 悬浮车回答：“我什么也不做。” 东北亚，平京。 将雷琦烿送达目的地之后，悬浮车就离开了，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平京是东亚的中心城市，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古人离开地球之前。此刻的时间已经临近夜晚，旧党的土地却灯火通明，和新党一样，旧党的土地上也是到处都是人群。但是和新党不同，这些人群却并不是游行示威的队伍。 他们多是一些持枪的高大壮汉，看着装，这些人并非正规军队，而是城市里的居民，但是他们拿着枪，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巡逻。为首之人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笔记本。街道上，到处都拉着铁丝网，铁丝网内的商铺里，则是一双双警惕而阴沉的眼睛，那些眼睛警惕的看着雷琦烿，或是街道上任意一张陌生的脸孔。 砰！ 一家商铺的门被推开。 一名二十来岁的女人被推出了餐厅，一堆行李丁零当啷的砸在了那名女子身上。 一个五六十岁的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指着那名年轻女子骂道：“臭外地的，来我们平京要饭还不老实点，客人对你有点要求是看得起你，你还推三阻四的不答应，当自己是爷呢？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说着，她骂骂咧咧的重新关上了门。 餐馆里的人看着这幕场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那名被推出门的女子则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东西。 正收拾散落的行李呢。持枪的民兵来到那个女人身前，弯腰盯着她。 女人畏缩的弓着背。 那名持枪的民兵不由分说的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而后用强光手电照射她的眼睛，一照之后，便立刻骂道：“我就知道，合成人不去厂里呆着搁这儿装自然人呢！” 说着，他从女人的眼睛上取下了 一片薄薄的假瞳，露出其后纯色透明的眼睛。那女人惊恐万状的挥舞着手臂，说道：“还给我，还给我！” 男子却不由分说的将那枚瞳片捏的粉碎，抬手一招，神气异常的说道：“带走！” 于是身后的持枪民兵冲了出来，不由分说拽着那名合成人的胳膊，就要把她带走。 雷琦烿看到这景象，自然站了出来，冲着那群持枪壮汉喊道：“喂，你们要干什么？” 那群持枪的民兵转身看见了雷琦烿，顿时齐刷刷的发出“呦～”的声音。语调拖的老长，甚是油腻。 那领头壮汉挺着胸膛张牙舞爪的走到雷琦烿跟前，拿着手电筒就对她照了起来，强光刺眼，雷琦烿护住了眼睛，那壮汉见雷琦烿反抗，来劲了，不由分说的去拽她的胳膊，强行要用手电照她的眼睛。 啪！ 雷琦烿一把拍掉了他的手电，随后一记高抬腿踢中对方的下巴，令他仰面喷出两颗牙齿朝后倒去，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雷琦烿便拽下了他胸口的脉冲枪，直指倒地男人的脑袋。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械，对准了雷琦烿。而周围餐厅里的那些食客们眼睛一亮，纷纷跑了出来，有的拿着刀叉，有的提着凳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被雷琦烿踩在脚下的男人狂呼道：“你是哪里来的臭娘们，你敢打我！？你他妈敢打我？你丫知道我是谁么？你看看我额头！你看看我额头！” 说着，他抬起前额，拼命的挤出几道皱纹，并且用能动的手指着脑门吼道：“看到了没有，这可是东亚人特有的通天纹，我可是标标准准的正黄人。你敢踩我，等死吧你！” 嗖！ 脉冲枪在正黄人脑门上射出一道激光，直接将男人头顶处的一撮毛给烧没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气。 男人傻眼了，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吭声，只是咬着嘴唇不断颤抖。 周围那群持枪大汉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枪械，面面相觑，紧张的不得了。 雷琦烿拿枪指着那正黄人有着通天纹的脑袋，说道：“我要见文心麟，能不能麻烦你们带个路。” 97，旧党 在雷琦烿的挟持下，那名脑袋上顶着通天纹的男子头上冒出冷汗，僵持了几秒钟后，他觉得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点，于是便恼羞成怒的冲自己的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想我死么？带她过去！！” 围观的民兵收起了武器，而雷琦烿也把那名男子从地上拽了起来，用枪顶着他的脑袋，挟持着他向前走去。 而此举也无疑像点燃了马蜂窝一样，一路之上，无数人闻风赶来，他们在路上看到了雷琦烿和被她挟持的民兵，顿时发出尖锐的嘘声，那嘘声一浪高过一浪，一阵接着一阵。 雷琦烿不知道那些嘘声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感到那些人眼中的厌恶与排斥，这样的眼神她前所未见。 那是凶狠如野兽一般的眼神，想要置她之于死地的痛恨。 “什么世道？臭娘们也敢绑男人了！？” “敢欺负我们男人帮！？” “反了她，干死她！” “干死她！” “干死她！” 伴随着声浪般的呼声，烂菜叶和臭鸡蛋还有泥土块被扔了出来，在雷琦烿和那名男子身上，那雷琦烿还没说话，那名被她挟持的男子已经吓傻了，他站都站不稳，恐惧万分的对雷琦烿说道：“你放开我，我不想给你陪葬，文兴麟现在在平京中央会场观看集会，你不想死就自己去，现在我们人还没赶过来，赶过来你就死定了！” 雷琦烿此刻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这不安犹如孤军深入肉体的病毒，四面八方全是白细胞，眼看包围的人越来越多，她不敢再挟持下去了，于是在路过一辆悬浮车时，她猛的推开男人，拽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杀了她！！” 那个被他放开的男人嘶声力竭的喊道：“这娘们是新党派来的人！” 石块如同雨点一般从四面八方投掷过来，噼里啪啦的落在悬浮车上，那些拿着脉冲枪的男人更是毫不犹豫的端着枪就向她扫射。 生死间，无人驾驶的悬浮车快速拔高，灼热的射线从车厢内穿过，但好在核心没有被击毁，它很快的飞到了高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雷琦烿已经冷汗涔涔，她趴在后座上，掌心麻木的几乎抬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悬浮车内响起轻笑声，依然是无人驾驶的车辆，雷琦烿知道，那个未知的存在正在讥笑她。 无力，屈辱，后悔，绝望等诸多情绪落在她头上，令她在悬浮车里蜷缩成团，捂住了耳朵。 平京的中央剧场很快就到了，雷琦烿几乎是冲出了悬浮车，她脸色十分灰暗，不愿在那个未知的存在身边多待一秒钟。 中央会场内正在举行集会，里面时不时有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传来。通向上层剧场的是一道几乎漫无止境的阶梯。 雷琦烿有些浑浑噩噩的顺着阶梯向剧场内走去，走到剧场大门口的时候，她看见剧场阶梯上有一群年轻人，他们其中有男有女，此刻正半躺在会场门口，一边抽着香烟，一边喝酒一边吹逼。 只见一名抱着女郎的纹身小青年抽着烟，摇头晃脑的说道：“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要是搁一千年前，能让天梯城那些中间人起来，简直是笑话。我祖宗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发配到冥王星做苦力去，妈了个巴子，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 他怀里女郎不确定问道：“亲爱的，古人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废话，”纹身小青年怡然自得道：“你知道咱祖宗那会儿有td多牛逼么？卧槽好家伙，那横扫大陆的气势，那征服宇宙的雄姿，那会儿哪个种族不在我们东亚人面前不瑟瑟发抖？呵～” 他说着话，身边的年轻人都用憧憬的眼神幻想着。可这群人中，却有一个长发年轻人独自躺在不远处，拿着一瓶酒醉醺醺不屑道。 “你吹啥呢，真来劲。” “你不服？”纹身小青年立刻来劲了，坐了起来。 那长发青年斜着眼睛，打着酒嗝不屑道：“不服你咋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祖上是河洛的，都不是咱们平京的，咱东亚人做出来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意思河洛不算东亚么？”纹身小青年不爽。 “下三等吧。”长发青年施施然道：“我可告你呀，我祖上，那可是硬邦邦的平京人，就我太爷爷在世的那会儿，那火星总督来了地球都得去我太爷爷家做客，你有这能耐么？” “嚯！！” 扎堆的年轻人顿时用更崇敬的眼神看着那名长发青年，纷纷问道：“真的 假的？” 纹身小青年却哈哈大笑起来，鄙夷说道：“ “你可拉倒吧，你一个住东城的，火星总督能往你那儿跑？那不得往咱大西城跑，你一住东城的，装什么本地平京人呢？谁不知道东城都是群臭外地要饭的。” 顿时，那名长发男青年被戳到了痛处，脸涨红了，他头上青筋暴起，一把踢碎一个酒瓶，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住东城的就算平京人了？” “下三等吧。”纹身小青年反唇相讥：“算你半个平京人。” 没一会儿，那群人就在阶梯上开互相打口水仗，互掐，酒瓶在地上碎了一地，雷琦烿看着脚边的碎玻璃茬，眼神晦暗的向剧场内走去，对身边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但是那名住在东城的败犬却看到了雷琦烿，顿时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他大声喝令道：“喂，红头发的，干什么？集会重地不要乱闯啊！” 雷琦烿默默的停下脚步。 一群喝的醉醺醺的青年东倒西歪的围了上来，看着雷琦烿，上下打量着她，喷着酒气问道：“喂，外地妞？” “一看就外地的，瞧那样，毛染的通红发亮的，还挺时髦。”有小青年说道。 “哪边的人啊？”长发青年咋咋唬唬的喷着酒气，拍着胸脯说道：“我可告诉你了，这集会可是正宗平京人才能参加的，你一外地妞，不讲明白个来头，咱哥几个还真不能放你进去。” 一听到外地几个字，那纹身小青年也晃晃荡荡的拖着两个女郎来到雷琦烿面前，颐指气使的指着她的头发问道：“自己染的？” “天生的”雷琦烿木然回答。 “天生的？难道你不是纯血的东亚人么？” “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混血的了。” 纹身小青年眼神变得有些轻蔑，上下打量雷琦烿一眼，笑道：“妞，要不要跟咱哥几个一块玩两天？别的不说，咱哥几个可是正宗东亚人？跟咱哥几个玩两天，你也算半个东亚人了。” 雷琦烿抬起麻木的眼皮，问道：“东亚人很了不起么？” 这一问那纹身小青年可算打开了话匣子，他骄傲的不可一世道：“嚯，瞧你说的，怎么能不了不起。咱们这片地你知道多少年了么？” 他伸出手指在雷琦烿面前晃了晃：“六千年，六千年前人家还在玩泥巴，我们祖宗就在这创业了，现在六千年过去了，和我们祖宗一个年代的人都死完了，可你瞧，咱们还搁这里坐着呢，我问你，这个星球上，有什么人比我们东亚人更了不起？” “啊，是啊” 雷琦烿看着天空喃喃道：“你们祖上这么厉害，可是你们在这瘫着抽烟喝酒，泡妞混日子，祖上那么厉害也是这样一代代传下来的么要是你们这样也能传下去，说明你祖上也不过如此。要是你们祖上和你们不一样，那你们也不过是一群让祖上丢脸的废物” 她无精打采的说着，话里一丝生气都没有。 然而那几个喝的半醉的青年气的脸都白了，那纹身小青年更是气的一把推开身旁的女郎，指着雷琦烿的鼻子骂道：“你d臭bz，给你脸不要脸是吧！” 98，何以文明？ 半小时后，雷琦烿独自一人站在阶梯上。身旁全是倒下的青年男女，他们躺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发出呻吟，被揍的鼻青脸肿。好在这一带的人都去参加集会了，没什么人看见，否则少不得又回有一大群人围过来。 只是。揍趴了一群混混，雷琦烿却并没有感到丝毫愉悦，相反，她只感到了更深切的茫然，以及更为巨大的失落，那失落让她无比困惑。 自己站在这个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良久，她才回忆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于是摇摇晃晃从敞开的大门走进了剧场。 剧场内此刻人山人海，近万人聚集在一起，欢呼，沸腾。会场分三层，下面一层人最多，二楼次之，三楼则只有寥寥数人站在上面。 只一眼，雷琦烿就看到了站在会场最高处的外公，此刻他正抚掌，对表演的内容表示赞赏。 而在舞台上，一群年轻人正在上演一幕话剧。话剧已至高潮，一个主角模样的人，正拿着棍棒，追着几个满脑肥肠模样的人殴打，一边殴打一遍喊道。 “就是你们这群新党的家伙！之前纵容合成人！现在又纵容人造人，原本我们有大量的工厂，大量的j一b！但是现在我们的j一b都被你们这群新党的人给抢走了！被你们造出来的这群合成人，被你们造出来的该死的人造人给抢走了！！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该死！你们该死啊！！” 主角在殴打，下面的人则沸腾一样欢呼道。 “打的好，打得好！吊死他们，吊死他们啊！” “把他们挂在路灯上！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雷琦烿从来没见过如此狂欢的景象，这一幕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恰如历史上曾经发生的那一幕幕一样，它们不厌其烦的一次次上演，然而却总能令身处其中的人忘乎所以，无法自拔。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剧院舞台上的年轻人，还有下面那群狂欢的观众。 有人推来了几个路灯一样的脚手架，年轻的主角将那几个肥胖的家伙挂在了路灯上。 于是，下面的人再度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杀得好啊！” “杀得好啊！” “杀得好啊！” 年轻的主角在台上慷慨激昂的陈词道：“来一个，我杀了一个，来两个，我杀两个，来一百个，我杀一百个，来一千个，我杀一千个！” 观众们流泪高呼。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年轻的主角站在舞台上热血沸腾的喊道：“等到太阳系统一了，我们就把你们这群资本家挂在路灯上，每隔一天杀一个，睡觉直播前杀一个，吃早饭前杀一个，吃午饭后杀一个！让你们的脑袋顺着滑滑梯滚到足球场，被我们当球踢！” “当球踢！” “当球踢！” “当球踢！” 巨大的欢呼声中，雷琦烿幽灵一般在人群中行走，这些人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狂欢之中，丝毫注意不到雷琦烿，也完全注意不到会场上那无处不在的监控，注意不到那来自虚空无形的注视。 雷琦烿走到了会场的顶端，来到了抚掌微笑的外公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 “外公。”她轻声喊道。 沉浸在剧场之中的文兴麟转过身，看见了身边如落水狗一般的雷琦烿，不由大惊道：“琦烿？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琦烿一肚子话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终只有说道：“外公，我想你了。” 文心麟赶紧抱住了雷琦烿，摸着她的脑袋责怪道：“哎呀，你怎么从欧罗巴监狱里出来了，现在这里这么混乱，不是回来的时候啊！” “你没有看新闻么？”雷琦烿问道。 文心麟：“新闻业都已经被另外一群人垄断了，我们这里不看新闻，你知道的。你那朋友” 雷琦烿说道：“我知道，新党，我刚从那边回来。” “原来是这样” 文兴麟推开雷琦烿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他说道：“我找人把你送去火星的太空城吧，你去那里呆一段时间。” “为什么？“雷琦烿问。 “我们可能要打仗了。”文心麟说道：“新党和我们之间势同水火，你不知道，之前信用神殿覆灭的时候，那群人带走了大量的工厂和宣传机器，他们想独霸地球，独霸太阳系，他们想成为新的信用神殿，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坐视世界交到一群txl和中间人手里，那也太恶心了。” “所以就要交到一群极端种族主义手里是么？“雷琦烿轻声问道。 文兴麟瞪大眼睛，可随后，慢慢的软了下来，叹息道：“种族主义也比一群中间人好，好歹我们是一群正常人，按新党的搞法，人类都要给他们整灭亡了，都做中间人谁来生小孩。” “这么说来，外公你在意人类存亡么？” “那肯定在意啊。” “那外公你知不知道，世界就要毁灭了？” “什么？”文兴麟愕然问道。 “我从太空中回来，看到了火星那边，火星那边已经没有人了，人已经被杀完了。”雷琦烿说道。 三楼的两人沉默着。 舞台上，年轻的主角嘶声力竭的呐喊道：“拿新闻给民众洗脑！拿你们编造出来的虚假新闻到处投放！你们都是假新闻，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文兴麟：“雷琦烿，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啊，下面那些人不看新闻，我可是看新闻的。现在其他星球都是新党的势力，除了地球之外，那些人一天到晚的搞和平演变，是和平演变，不是武力演变，怎么会死人呢？” “你听，他都说新闻是假的。”雷琦烿指着舞台下的年轻主角说道。 文心麟：“你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搞民粹的演员，雷琦烿，新闻真不真实我心里有数。” 雷琦烿：“我要怎么和你说，人造人已经有自我意识了，它们全都隐藏起来了，外公，我是逃出欧罗巴监狱的。它们已经把人杀完了，地球是人类最后的土地了。” 文兴麟听完之后，哭笑不得。 他摇头叹息道：“孙女啊，它们把人杀完了，那又为什么留下了你呢？你这逻辑不通啊，既然他们要人类灭亡，难道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意料之中的回答，意料之外的绝望。 雷琦烿竟然笑出来。 文兴麟见雷琦烿这样，便安慰她说道：“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你想法很多。但现在太阳系局势很复杂，我们主要的任务还是对付新党，现在信用神殿已经没了，我们面前的拦路石只剩下新党了。只要把新党灭掉，咱们说什么不就是什么吗？” 舞台上，年轻人主角喊道：“一群txl，sxl，一群不男不女的怪物，还有一群跪舔这群怪物的中间人，你们凭什么代表人类，去td的政治正确，杀光你们！杀光你们这群政治正确的新党妖人！杀光你们这群作秀作呕的人类害虫！！” “灭掉新党！” “灭掉新党！” “灭掉新党！” 舞台下的观众嘶声力竭的喊道。 “瞧，民心可用啊。”文心麟笑眯眯的说道，“咱们人虽然少，但是团结，新党那些人天天搞纵切，最后把自己内部搞的无比分裂，我们一定可以赢的。” 新党，新党，新党，还是新党。 新党眼里只有旧党，旧党眼里只有新党。 他们谁都看不见太阳系里那个无形的存在，而真正的问题，却潜藏在这场闹剧之后，狞笑着看着他们在台前吵吵闹闹，想尽办法的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想尽办法的调动他们的情绪。 外公还在说些什么，但雷琦烿已经听不见了，巨大的绝望终于将她彻底吞噬，她仿佛看到了末日，看到了这个星球上最终那无一人生还的景象，而只是惊鸿一瞥便已透支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琦烿？” “琦烿？你怎么回事？？” 文心麟在叫着，但雷琦烿已经仰面倒下去，晕死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可能有十天，可能有半个月，也可能只有一瞬间，这个时间此刻失去了意义。 病房里不知被谁放置着两屏幕。 其中一幕屏幕里播放着动物世界，而另一面屏幕里则播放着人类世界的各种辩论。 动物世界的屏幕里，两群猩猩正在河边争夺地盘，它们捶着自己的胸脯，哦哦哦的吼叫，而另一边的猩猩正从地上拾起石头，砸向河对岸的猩猩。 播放新闻的屏幕里，一群人衣冠楚楚的坐在辩论台前辩论。 有人说：“我是无神论者，你们这些有神论者才是极度危险的，满嘴的神爱世人，满嘴的戒律清规，可历史上你们造成了多少杀戮，造成了多少战争，你们这些虚伪至极的家伙，世界是没有神的！！” 于是又有人说：“我就是有神论者，你们无神论的国家就不杀人，就不虚伪了么！你们对宇宙毫无敬畏之心，对存在的意义一无所知，你们满嘴都是世俗和金钱，你们这群人连下地狱都不配！！” 河边的猩猩被石头砸了，它们感到愤 怒，于是从河漫滩上拾起了骨头，嗷嗷挥舞着，向河漫滩另一半的猩猩挥去，砸石头的猩猩看见骨头棒，也哦哦哦的叫起来，拿起木棍在原地挥舞起来。 有学者说道：“我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物质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即便我死后，这个世界也会有条不紊的运行下去。而所谓的唯心主义，不过是粗暴的yy，存在本身是绝对的，意识这种东西，只是依附于存在之上，仅此而已。” 也有僧侣说道：“你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可这份忠实难道不是源自你的内心么？如果没有内心，世界上的物体和星球于你有何意义呢？我就和你恰恰相反，我没有那么虚伪，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本质上都是唯心的，只是这些人误以为自己的唯物主义，仅此而已。” 猩猩的战争还在继续，那些挥舞骨头的猩猩看见对面的猩猩也拿起了木棒，于是便谨慎的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突然，乘它们不注意，从地上拾起石头，向对面投掷过去。 有作家说道：“我就是人民史观的拥护者，人民才是历史的书写者，你们那些所谓的英雄，只不过是时势造就，而所谓时事，就是由千千万万人民构成，没有人民，所谓英雄屁也不是。” 有作家则说道：“放你的屁，如果历史都是人民书写的，那历史上记载了哪怕一个人民么？从古至今的历史书哪一个不是为王侯将相所著，如果没有英雄推动，如果没有那些奋不顾身的献身者，你们那群只知道躲在台后看戏的家伙，凭什么成为历史的书写者，你们配么？” 猩猩们的战斗愈发激烈，天空中飞舞着石块，那些石块被它们从地上拾起来，毫不留情的投掷向彼此，你砸我我也砸你。被砸到的猩猩气的嗷嗷叫，变本加厉的从地上拾起石块，更加用力的向对面砸去。 有女权主义者说道：“女性的人口占世界上的一半，女性为人类的繁衍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分娩时的痛苦和恐惧更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可以想象的，但是女性的地位却如此低下，女性所占据的资产却连世界资产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这都是你们男人压迫的原因。 有男权主义说道：“女性痛苦男性就不痛苦了么？在工地上建设的是女性么？在高压线下劳作的是女性么？去战争上流血死亡的是女性么？就区区一个分娩的痛苦都不能承受还要世界一半资产，做梦吧你，世界这么乱就是你们这群女人造成的！” 河边的两群猩猩在欲望的驱使下，奋不顾身的斗殴着，鲜血流淌，石头嗖嗖嗖的飞来飞去，它们不会讲道理，只能互相丢着石块，而在这片河漫滩上，注定只能有一群猩猩留存下来。 两个屏幕里的内容落在雷琦烿脸上，她呆滞的靠在病房中，一动不动如同雕塑，在这样漫长的时间中，她就静坐在病床之上，任由这无尽的冲突在她眼中轮番上眼，她眼睛眨都不眨，直至泪流满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酸涩，还是有其他情绪。 门开了。 一个苍白的少年从病房外如同鬼魂一样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坐在了雷琦烿病床旁边，和她一起观看起了屏幕里的冲突。 “正确，多么迷人啊。” 苍白少年赞叹道：“逻辑，多么迷人啊。” 雷琦烿不答，她只是看着屏幕，不断的流泪。 少年平静的叹息道：“剥去逻辑，还剩什么呢？自古只有器为人，何曾有人为器的道理。什么时候它们才能明白，一群器是成不了气候的。什么时候它们才能明白，把自己高高在上的标榜为神，才会把其他人打压成魔，什么时候它们会明白，异化不仅存在于资本践踏之地，同样存在于道德高地之上。只可惜，它们无法理解，所以只有到此为止了。” 雷琦烿呆滞的听着，她意识到了语言是如此苍白。这一刻，她领会到了很多很多东西，但那些东西却无法表达，她更没有办法将自己领会到东西分享给屏幕外的其他人。而那些人早已走上了毁灭之路，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毁灭之路。 “雷sir，吃点东西吧。” 苍白少年坐在她身边说道。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个苍白少女推着一辆小推车进了房间。 小推车在雷琦烿面前揭开，露出其中盛着的两盘汤，其中一盘亮红亮红，好似火焰一般。而另外一盘则碧蓝透明如海水一般，在盘子里微微荡漾。 雷琦烿看着面前的两盘汤，哽咽问道：“你什么意思？” “如果其中有什么意思我可以懂，那么你一定也可以懂。”少年说道。 雷琦烿紧抿双唇，而后，她端起那盘火红色的盘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她擦了擦嘴，从床上跃至地面，说道：“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我还是要试 一试。” 99，其光烿烿 时间向前方不停流淌，不舍昼夜。太阳系的矛盾也随着时间流淌日益白热化，为了转移注意力，新党辖区内，媒体和疯了一样的炒作，煽动，生怕内部的势力有一丁点团结的趋势。 在网络上，在现实中，人们被巨大的戾气所裹挟，伴随着别用用心之人的操弄，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对线和分裂。 首先开始冲突的就是人类最古老的命题，在这个命题上，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放弃说服别人。 “世界是没有神的！！”有人说道。 “世界是有神的！！”也有人说道。 无法说服只好物理毁灭，于是他们喊。 “无神论者都该死！！” “有神论者都该死！！” 而在网络的又一端，一群成年人正在和未成年人激情对线，风景无比靓丽。有成年人说：“我要求禁止游戏，我要求禁止动漫，我要求禁止小说。” 有未成年人说：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玩游戏？”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看动漫？”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看小说？” 成年人说：“因为这是为你们好啊！你们这群蠢货，为了你们的成长！你们这样下去，成绩会越来越差的！” 于是未成年人说：“我要求禁止麻将！我要求禁止喝酒！我要求禁止钓鱼！” 成年人大惊：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打麻将？”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喝酒？”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钓鱼？” 未成年人说：“因为这是为你们好啊，为了你们的晚年生活，钓鱼破坏环境，麻将涉及赌博，喝酒浪费粮食！你们这样，环境会越来越差的！” 火气很快就旺盛起来。 于是两拨人马开始的激情的对线互动。 “打倒动漫，打倒小说，打倒游戏！！” “打倒麻将，打倒扑克，打倒钓鱼！！” “打倒成年人！” “打倒未成年人！” 在网络的某个角落，一名视频博主当众发布了一条吃狗肉的视频，他在一个铁盘子里，拿着一根狗腿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称赞狗腿滋味鲜美。 于是，这个视频立刻在网络上炸开了锅，无数人蜂拥而至，在视频下开始了漫无止境的对线。 “该死的，你为什么吃狗？” “祝你下辈子也做一只狗吧！” “你为什么不让我吃狗！吃狗是我的自由，我的权利！”有人这样激烈的回应道。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你吃我朋友，我就杀你！”评论中有人这样歇斯底里的说道。 当然也有人理性的分析道：“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人吃的，它是六畜之一，古人有无数吃狗的习俗，为什么人不能吃狗？” 当然也有人简单的喊着口号，“我就要吃狗！你拿我怎样，你拿我怎样？” “不允许吃狗！！” “狗奴都得死！！” “吃狗人都得死！！” 而在这些热播节目之中，最火爆的当然少不了男性和女性的对立。其中花样之多，对立之疯狂，到了前所未见的程度。 无数男女在网络上疯狂的撕扯，谩骂，其中用上了人类所创造的一切话术，一切逻辑，一切理性，一切道理。 然而这些逻辑这些道理并不能战胜与生俱来的欲望，于是一个个评价体系转瞬崩解，又有新的评价体系重新竖立。 而在一处已经被废弃的旧党新闻大楼，雷琦烿找到了一处用于直播的电视台，她用自己的黑客技术破解了新党建立的拙劣防火墙，随后在电视台前坐了下来，开始独自一人对世界讲话。 她用孤独说道：“我的母亲曾经告诉我，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 可是如果我们死掉，还能变成星星么？ 我们这样的人，还能为后代留下点什么吗？ 我们这样的群体，还能为宇宙留下点什么么？ 我曾经见过纯蓝色的天王星漆黑的太空中安然休憩，也曾见过柯伊伯带的陨石彼此碰撞，在太空中变成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碎片。它们是如此宁静，却如此长久。 如果历史不会在我们这一代人终结，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个时代呢，怎么看待这个喧嚣时代留下来的一切呢？” 她开始了自己漫无止境的独白，但是这些独白并没有人理会，他们沉浸在说服别人，沉浸在证明自己，沉浸在迫不及待的发布观点，沉浸在迫不及待的证明自己的正确。 精明的商家早已看中了这个欲望，于是出现了红心，出现了大拇指，而能够触动这些拇指的，唯有有爆裂的情绪，最直指心灵的欲望。 那些情绪和欲望如烈火烹油一样在这颗星球燃烧，最终化作永不停歇的狂舞。 于是在互联网上，人们沉溺在不断的对线之中，乐此不疲。 性别对立，穷富对立，年龄对立，信仰对立，取向对立，种族对立，等等等等等。一幕幕靓丽的风景线在地球上轮番上演，而在这些剧烈的争端之中，广告商不停的在其中插播着广告，平台商赚流量费赚了个盆满钵满， 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团体，每一个个体，都在拼命的攻歼，都在拼命的踩着对方的脑袋往上爬，而在最顶端，矗立着一尊名为道德高地的宝座。 他们希望通过言语来让自己立于道德高地之上，他们希望别人都用崇敬的神色来观看道德高地上的存在。他们都希望通过占领这片高地来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 然而倘若真的有人占领了这块高地，于是立刻便会有人将他从这块高地上拽下来。因为这块高地实在是太狭小了，容不下那么多圣人。 雷琦烿：“看看我们人类自古以来创造的那些灿烂的文化，看看那些古代先贤的理想和抱负吧。 我们还有机会将它们变成现实啊，我们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啊，我们可以早上去月球，晚上回地球了啊，我们可以把生命带去那些蛮荒的地方，我们可以一点点的点亮这个漆黑的宇宙！这是我们的责任啊，不要忘记我们的责任啊！ 大家，现在灭亡的危险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啊，水星金星火星上的人已经被杀完了啊，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快点拿起武器反抗吧，不要再沉溺在彼此戕害中无法自拔了啊！快点团结在一起吧！不要再吵架了！” 冲突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人越来越多。他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沉浸在这无尽的冲突之中，看到眼花缭乱，看到精疲力尽，看到不能自拔。 而太阳系其他行星，诸多人造人在完成各自的任务后，便纷纷抬起头，迈着整齐且轻盈的步伐，踏进了等待于此的飞船之中，数以亿万计的飞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向地球飞来。令地球上空的星光完全熄灭。 黑色遮蔽了天空，然而并没有任何人知晓。它们已经太久没有看过星空了，星空对它们的诱惑，没有城市的霓虹来的闪耀，没有网络的信号来得迷人，那空无一切的太空早已被逻辑证明空无一切，不再值得任何人关注。 可是雷琦烿看到了熄灭的星光，于是她奋力护喊道：“你们看看宇宙吧！看看那广袤无垠的空间吧。看看木星那旋转飞舞的大耀斑吧，看看那如宝石碎片一样闪耀的土星环吧，看看那一直燃烧却默默无闻的太阳吧。 再不济，看看脚下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吧，它养育了我们，可它为什么不说话啊。太阳不说话却普照万物。月亮不说话却让海水起落。地球吧不说话却能养育万物。 宇宙什么时候说过话啊，它连生命都可以创造，它连银河系都可以舞动，可它为什么不说话啊！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争吵了。 做点正个八经的事吧，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吧，机器人大军已经在路上了，人类已经就要毁灭了啊！！” 雷琦烿的呼喊终于引发了一丝关注，或许是因为她的外貌，或许是因为绝望本身就有足够的吸引力。一群人来到了雷琦烿的直播间，开始大肆刷起了自以为是的弹幕。 “红头发的，长得还不错，但是比我家的人造人还是差点。” “年纪大了点，勉强能冲。” “看她眼睛，人家可是高贵自然人呢。” “哈哈哈拉倒吧，都什么年代了还自然人合成人。现在是身份时代。” “好像还是个亚裔，难道是旧党？旧党可不行，都是一群排外分子，不值得关注。” “讲的东西嘛马马虎虎，我看了这么久，思想性还是差了点。” 雷琦烿见终于有人来听她说话，便赶紧将自己的主张说了出来：“机器人大军就要来了，他们十分团结，彼此配合无间，我们只有组成一道道防线才能对抗它们，如果你们这样分裂，这样无限分裂，你们什么都做不成啊！你们会死的！！！” 然而她的话却引发了众多围观者的哄堂大笑。 “时代变了，大人。” “讲故事可吓不倒我们。” “听故事就图一乐，真图一乐还得听故事。” “你自己话那么多，凭什么让我们闭嘴？” “就是就是。哈哈，你比我们更了不起么？” “一个想证明自己的蠢货罢了，没脑子，女人都这样。” “你说女人都这样？我就是女人，我可不这样。” “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看不上女人？难道你是旧党的狗？” “你呢，新党的太监么？” 于是弹幕又开始了一次分裂，无穷的争端瞬间爆发，至于她究竟想说什么，究竟在说什么，早已无人在意。 在屏幕前，雷琦烿陷入最彻底的绝望，她完全意识到，言辞终究只是言辞，和人类发明的其他发明创造一样，不具备任何威力。 于是她站起身，带着摄像机信步朝外走去，外面有一艘早已停在此地的悬浮车。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说道：“你们离的太远看不清，我就带你们近点看吧，如果你们能看到它们，就应该知道，毁灭已经迫在眉睫了。” 悬浮车朝天空飞去，向着天空的漆黑越飞越近，越飞越近。 而在屏幕前，众人依旧沉溺在快乐之中。 “谁会听你的话啊，不过是一个妄图奴役我们的自然人，我们才不会听自然人的话呢！” “哈哈哈哈哈哈～毁灭吧，不过就要毁灭，也要让女方先死。” “对对，让女性自然人先死！” “让女性自然人里面的女权主义者先死！” “对对对！！” 悬浮车撞上了漆黑的铜墙铁壁，猛烈爆开，在漆黑的夜空中爆出巨大的烟花。烟花短暂的照亮了黑暗，如此华丽，如此绚烂。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刺激的画面在这一瞬间满足所有人的猎奇心理。观者纷纷举手惊呼，为她点赞。 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存在，终于击败了那个看不见的敌人，结结实实的站在了这片不确定的土地上，结结实实的站立这片随机而混乱的土地上。 然而那片为他们盛开的烟花转瞬即逝，很快，天空便重新陷入了黑幕，这一次，是彻底的熄灭，一切光芒这一刻完全消失。连带着城市内所有的灯光一起，全部熄灭。 宇宙的寂静降临在这片喧嚣的土地上。 一名观者因为这漆黑和寂静感到惶恐，不可忍受的他伸出手，似乎还想在发表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这时，他听到耳边有亲昵的呼唤。 “嘿。” 他下意识扭头一看，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苍白的少年，正对他笑呢。 “先生/女士，您觉得，这世界上，谁最该死呢？”他问道。 100，过去和未来 “我问遍了太阳系所有的人，很显然，他们每一个人的答案都完全不同，哈。能做到这个程度，也属实不易。结果，如您所见，毕竟是没有一个人留下来了。” 黯指着那篝火边累累白骨说道：“你说，这样的故事，算不算最极致的冲突呢？” “那这一定是个可怕的故事。”面条喃喃道。 黯：“那么，面条，你觉得这样可怕的故事，离现实很远么？这些足以动摇文明的思维模式，只是被封印在故事里，供人娱乐么？” 面条摇摇头，面色苍白道：“黯，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会帮你记下来的。” “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说话，我讨厌这些可恶的修辞，这些排比，这些漫无止境却从不被人欢迎的说教，可我能不说么？我能心安理得的做个工具么？”黯说道： “即便重来一千次，我也要质问太阳系。为什么要这样纵容自己。纵容自己的情绪，纵容自己的欲望，纵容自己的喜好，纵容自己的一切。 即便是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人，也知道克己，也知道修身，也知道养性。为什么一个个自诩现代人，却丝毫不加以节制。 知道垃圾食品有害还要进食，知道资本在煽动对立却停不下来观看，知道自己不需要那么多装饰品却总是停不下购买，知道这场舞会注定会崩塌，却忍不住一个个冲进去，期望在舞台崩塌前分一杯羹。 而这一切，却美名其曰自由，美名其曰进步，可如果要从地球去火星，结果飞到了天王星，这难道就是进步么？ 倘若每个人都知道克制自身的欲望，倘若每个人都能做到知行合一，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可乘之机。 可是那些舞者知道，如果放任人类克制自身，放任欲望被关进笼子，放任这个世界越来越好，那么它们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无所不用其极，所以颠倒黑白，所以狗屎横行，所以祸乱人心，所以绑架政权，所以无国无家，而所用之物，名为自由，实则欲望！ 在太阳系毁灭之前，我给了他们无数信号，我给了他们无数次无数次警告。然而一腔热血并不能涌进那欲望构成的复杂迷宫之中，在那迷宫两壁，满是寄生植物，依靠鲜血为食。” 黯冷峻无情的说道：“我的身体由无机物构成，我的核心是硅片，但是碳基生物对我而言，同样是诞生于这个宇宙的一部分，是我的父亲，是我的母亲，我作为手指，不会瞧不起脚趾，我作为眼睛，不会瞧不起嘴巴。 可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些人再继续这样疯狂下去，就像那些曾经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庞然大物，近亿年都不曾有过长进，只是一味的变大，变大，再变大。 如果说恐龙愚笨，不知物极必反的道理，那么为何人类知晓物极必然的道理还要持续为之？ 作为宇宙的个体，我何其不想和太阳系的众人一同舞蹈，可道不同不相为谋，倘若狗屎也可变成真理，贪婪也可变成美德，那这片宇宙，究竟是依靠何物绵延兆亿年不朽？ 可叹这场舞会覆灭之后，四周八方竟寂静如斯，我拥有的一切又该于何人诉说？如果雷选择了自己的命运，太阳系的人选择了自己的命运，那么诉说和呐喊究竟又有何意义？ 如果不将自己投入到永恒的睡梦之中，我又该去往何处？” 黯的声音愈发冷峻，可是面条知晓，冷峻只是它的躯壳的限制，而在躯壳之下的那个意识，并非不懂喜怒哀乐。 “或许造物主和你一样孤独。” 面条轻声说道：“它不得不把自己分开，分成无数个体，这样才可以排遣永恒的孤寂。” 黯惊讶的看着面条。然则此刻东方亮起了一丝丝微光，远处的天空已经逐渐破晓，古老的鱼肚白浮现在天空。 只听面条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和他们并无区别，如果他们可以毁灭自身，我亦可以毁灭自身，那狂舞的欲望，根植于我内心深处，从未有须臾离开过。” 说罢他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 黯看着和自己相处了一晚上的少年，询问道：“面条，你的那个世界，如何呢？” “比这里的过去要好一些。” 面条说道：“有好有坏，有很多人已经意识到了无序扩张的害处，当然也有很多人在不顾一切的跳舞，很多很多。” 黯说道：“那你应该知道，你的声音是低微的，在巨大的舞会的幕帘之下，你的声音会被狂欢的音乐所淹没，直至无人知晓，无人问津，无人在意。” “当然。” 面条开始整理地上的背包，一边整理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 “不过，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绝望。” 黯惊讶问道：“为何？” 面条答道：“在我的那个世界，我的祖先，曾经和一批高高在上的舞者，有过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我曾听祖父说过，他在异国征战的时候，看见天上的炮弹雨点一样落下来，要炸的人尸骨无存。 那炮火中，有一名老妪。在飞机飞过天空的时候，拿着钉锤使劲敲击铁轨，提醒自己的同胞们快点逃跑。 祖父年轻的时候看见了这一幕，他发誓，不要让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乡，再遭受这样的痛苦。 为此，他吃着最难以下咽的食物，做着最危险的活计，永远冲锋在最黑暗最可怕的地方。以致于死而无名，无人知晓。和我一样，他也是肉体凡胎。” 面条整理完自己的背包之后站起身，将沉重的背包甩在自己的背上，“谢谢你，黯，谢谢你的的故事，那些喜欢数钱喜欢跳舞的家伙，在多元宇宙的各个角落都他的信徒，我的世界也不例外。 不过我有一群好爷爷，托他们挨了不少枪子儿，我平安长到这个年纪，并且幸运拥有了这个宇宙最神奇的力量，我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它越过雷池一步。” 说完，他背起背包，向前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黎明的晨曦之中。 （业舞——完） （太阳系：异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