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将行》 第一章 域外天魔,战意元神 头颅跌落地面。 颈血飞溅如盛开的鲜花。 惨叫c呻吟c怒吼c嘶鸣。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溅在脸上的血,为什么这么烫 他们怎么都在后退 他们在害怕什么 残兵狼狈退去,铁甲铿锵中,无数甲士涌来,把我层层包围。 战斧寒光如水c重盾并列如山c长矛端举如林。 这是魏国精锐中的精锐,号称武卒,每一位都经过层层挑选。 力大过人,负重甲c持强兵也只是基础,要经过数次血战而不死,才有资格列选其中。 这些身经百战的甲士,如今却个个面色苍白,其中有好几位甚至忍不住吞咽口水。 在这些魏武卒的层层包围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的左小腿已经消失,半截矛杆绑在大腿上作为代替品支撑着躯体;右腿上的肉消失了一半,露出带着血丝的大腿骨骼,伤口处,肌肉半红半白,已经流不出血来。 后背上,原本完整的铠甲只剩下一块残片,与其说挂在身上,还不如说是嵌在血肉之中上面还有重锤击打的印痕。 身前,胡乱缠绕在小腹上的绸布缝隙里,挤出了半条肠子。 胸膛处有一条足可伸进半个拳头的裂痕,透过伤口,勉强可以看到不再跳动的心脏。 他已不是活人。 “大魏史官公羊赞,请教阁下姓名。”一名白衣士子在层层甲士护卫下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正色问道。 这是在和我说话 “大汉奋武校尉张公镇嶽之子,张烈张战绝” 这不是我在说话 是谁在替我说话 “阁下勇绝千古,必将名留青史,只是今日杀汝父者已死,阁下恩仇已了,魂胡不归耶”白衣士子问道。 “我已经死了” 嘴在说话,但我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是一个旁观者。 我是来自天外的精神,如今正潜伏在宿主的魂魄中。 我是穿越者,也是域外天魔 “阁下一人一刀,破五阵斩七将,万军中杀我大魏副帅宰父干,身负重创十处,轻伤无以计,甲碎血干,虽死尤战,古往今来天下勇士,当以阁下为首。”那白衣士子拱手,面色有三分沉重,七分敬意。 他的声音中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能使人精神愉悦放松。 “是吗” 头颅低下,朝身上看去。 透过胸膛上的可怕伤口,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心脏那心脏有些干瘪,早已不再跳动。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 噌 长刀插入地面,眼帘垂落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具躯体中消失了,让我失去压制。 我算是成功夺舍了 “舍生忘死,英魂不散,竟至如斯” 望着眼前拄刀而立c死而不倒的身躯,白衣人叹息一声,转身便走。 “大帅,这”旁边甲士低声问道。 “盖世勇士,自当礼敬且等明日。”史官公羊赞c不,大帅公无邪吩咐道。 “那副帅大人的尸身”那亲兵又问。 “带走吧,总不能让他的魂魄被那些修士收了去。战场杀敌也罢,虐杀敌将c悬尸示众却是有些过分,不是他如此残虐,怎会激起对方这般战意今日若是我来晚一步,不能泻去此人满腔战意,只怕此人当场就要转化鬼王。” “更何况这等人物正是凝练战魂的上好材料,我们若是带走,那些人也不肯干休。” 万骨平原是汉国与魏国之间的一块盆地,夹在祁山与茫荡山之间,谁掌握此地便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既然是兵家必争之地,自然也是双方角力的焦点。 百十年来,汉王和魏王都换过好几位,这里依然是兵家必争这无名盆地也改名叫做了万骨平原。 残阳如血,最后一抹霞光暗去,万骨平原沉静下来,只有乌啼枭鸣在平原上凄凉的回荡。 白天的战场已化为鬼蜮。 入夜,子时。 万骨平原四面八方同时刮起阴风。 阴风所过之处,游荡在战场上的野狗野狼c乌鸦秃鹫纷纷倒地;阴风吹过阵亡将士尸身,从尸身中带出一缕缕或是保持人形c或是一缕黑色烟尘般的残魂,这些残魂哀嚎啸叫着,将阴风染成黑色。 黑色的阴风在战场正中间汇合一处,升上半空,凝成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 大地伸手不见五指。 在万骨平原地下大约三百米处,有一处巨大的半人工c半天然地窟。 地窟正中间,无数颅骨筑成了高九尺,方九丈的祭坛。 祭坛中央,一颗斗大的颅骨上插着一根黑色旗幡。 黑色旗幡长三尺三寸三分,无风自展的三角旗面上纯黑一片,没有任何纹饰。 九名黑袍人站在祭坛周围。 “桀桀桀,这次总算没拿些民夫来糊弄我们。”一名黑袍人笑道。 “那是自然,若是这次还凑不足万名战魂,祖师怕是要翻脸。”另一名黑袍修士说道。 “这也难怪祖师,若是再凑不足万名战魂,十二支都天万鬼旗便缺了一支,阴天子怪罪下来,祖师也担当不起。” “祖师在百年前便下了大本钱,在这此地布下笼罩方圆数百里的聚灵大阵,汉魏两国又是连年大战,怎会聚不齐万名战魂”另一名黑袍人好奇的问道。 “师弟不是我们外事弟子,走的也不是聚魂修行路线,所以有所不知,战魂与寻常鬼魂不同,必要勇悍之士正面酣战而亡,死后精魂不散,方可形成战魂。 一军万人,战死千人不退,便称得上训练有素士气可嘉,其中得战魂不过百;若是战死三千不溃,便是一国精锐,能有数百战魂我们就要谢天谢地。而且这等精锐,便是魏楚两国也没有多少万名战魂哪里有那么容易收集。 我们蹲在这里二十年,历经三次大战,小战无数,也只搜集了一千三百战魂。要不是前面的师兄有许多积累,我们还不知道到哪年才能凑足万名战魂。” 这黑袍人还要说下去,为首的黑袍人打断了他,说道:“阴风搜魂已毕,大家各就阵位,催动祭坛,聚灵入旗。” 各黑袍人连忙就位。 九名黑袍人各自催动法力注入祭坛,地窟中一时间阴风大盛。 “万鬼听命,都天摄魂,来”九人同声喝道。 祭坛中央,都天万鬼旗猛然张大到三丈高下,旗面刷拉拉舒展抖动,丝丝缕缕黑气从旗面上冉冉升起,在旗顶三尺汇成一柱黑光。 这黑光视山岩为无物,透过地层冲出地面,直直贯入上方云层之中。 都天万鬼旗摄魂神光。 黑光如柱,撑天拄地,漫天乌云旋转着向中间的黑光之柱收缩。 在这丈许粗细的黑光之柱中,却正有一个拄刀而立c死而不倒的身影,受到这黑光滋润,残破的身躯渐渐开始增生c愈合c补全。 第二章 天劫难抵,黄泉有路 地窟中。 众黑袍人有些疑惑。 摄魂神光既出,就该将聚灵大阵中散魂乱魄与战魂一并摄入都天万鬼旗,散乱魂魄自然变成补品和原料,战魂则进入其中九幽玄池,洗白三魂之后,祭炼为道兵。 可如今没有任何魂魄进入都天万鬼旗。 “万鬼听命,都天摄魂,来”九人再次齐声大喝。 旗面上,依然向外冒着丝丝缕缕黑气,仿佛无止无休,三丈高下旗杆渐渐升起,大有脱离祭坛飞起的趋势。 为首黑袍人额头上冒出汗来。 一般来说,驱动都天万鬼旗施展摄魂神光,开始冒出黑气很正常那黑气是旗中九幽玄罡,也是禁制法力,他们这些弟子修行不到家,无法直接形成摄魂神光,只有驱动旗中法力才行。 摄魂神光既出,接下来就应该是摄入战魂与魂魄碎片,增益都天万鬼旗,而不是这般继续消耗万鬼旗中法力。 是谁摄住了都天万鬼旗的摄魂神光而且看这样子,要连都天万鬼旗都一并摄拿而去。 难道有元神真仙出手 事不宜迟,黑袍人一声号令,众人齐齐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祭坛之上,催发法力。 “万鬼听命,都天摄魂,下通九幽,接引黄泉,来来来” 组成九幽祭坛的无数颅骨同时张开颌骨,发出凄厉呼号。 位于祭坛最中心,作为都天万鬼旗的底座c已经变得足有水缸的大小的骷髅头骨上,空洞的眼窟中流出几滴淡黄色泪珠。 这淡黄色泪珠一遇到空气,便化作一片沉沉雾霭,罩住祭坛中心都天万鬼旗底座,凝而不散。 九名黑袍人齐齐后退一步。 这是黄泉之水化作的黄泉煞气,修道人沾上一丝一缕,便要被随机洗去一段记忆。 若是寻常人倒也不算什么,但对于修士来说,若是洗去一段如何运转法力的记忆,乐子可就大了。法力运转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忘了下一步该怎么做,那可不是半途而废就能算了的事。 十二支都天万鬼旗每一支都是祭炼到大圆满境界的法器,离法宝也只差最后一步,便可生出灵智。 更何况在九幽祭坛催发之下,都天万鬼旗勾连九幽黄泉,威能无穷无尽,便是真有元神真仙出手,若是单拼法力,也胜不过勾连九幽黄泉的都天万鬼旗。 好冷,寒气深入骨髓,然后浸透了灵魂。 冷到了极限,就会产生温暖。 明明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可冷到了魂魄以后,却化作和煦温暖的热流,又从魂魄中流入身躯。 虽然眼前依然一片黑暗,但奇特而冰寒的能量,从头顶和脚底源源不绝贯入体内,直入灵魂,然后又在某种难以形容的状态下从灵魂流出,转化为血肉。 这种感觉让人如此充实而迷醉。 身上每一分血肉中,都充满自己的意志,似乎只要一个念头,这些血肉又会重新转化为能量,与灵魂融为一体。 在穿越者眼中,灵魂c能量c意志c物质,关系从未如此清晰。 这一次,穿越者不再是旁观者。 “到底怎么回事那人不出手了” 地窟中,一名黑袍人眼角溢出一缕血丝,艰难开口。 驱动只差一步便要蜕化法宝的大圆满法器并非易事,哪怕有九幽祭坛将九人之力合而为一,也是非常吃力。 如今为了保住都天万鬼旗不被人夺取,他们驱动九幽祭坛c抽取黄泉之水,虽然稳住了都天万鬼旗,却也让都天万鬼旗变的狂暴而难以控制。 而想象中,那位正在出手摄拿都天万鬼旗的高人却没有半点影子,导致他们要全力出手,压制都天万鬼旗暴走。 “阴风聚灵大阵一切正常。” 若是有人要对付他们,第一件事就是破坏阴风聚灵大阵,而九幽祭坛作为阴风聚灵大阵的阵眼,绝不会毫无反应。 “怎么办” “请出阴天子符诏,镇压都天万鬼旗。” “那些战魂怎么办” “若是都天万鬼旗出了什么事,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还管什么战魂” “若是要请阴天子符诏就快些,我快坚持不住了。” “十五刹那后大家一起放开都天万鬼旗,祭起阴天子符诏。” 地面上。 曾经遮蔽天空,由阴魂形成的乌云汇成一道黑气,与都天万鬼旗的摄魂神光融为一体,正在向地面收敛。 更高处,真正的乌云从八方 汇聚而来,无数雷电如游动的灵蛇般在云层中窜动。 地下,地窟中。 一张黑沉沉卷轴在半空中展开,九名黑袍人同时持咒:“九幽门开,阴天子令凡阴物所属,皆” 黑袍人口中法咒尚未颂完,“卡拉拉”一声巨响,一道雷光跨越空间打入地窟,直直落在那都天万鬼旗上。 “雷劫” “不可能,怎么会有雷劫” “不好,只怕是都天万鬼旗渡劫,师兄快收起阴天子符诏,不然” “来不及了,大家快逃” “轰” 那一道雷光只是先奏,下一刻,万道雷光从地窟顶上倾泻而下,雷光如瀑如海,转眼就要淹没了整个地窟。 浮在半空中的阴天子符诏上,显出一道半虚半实的投影。 这投影身着山川河岳袍,头顶日月平天冕,十二根冕旒上各穿十二枚五彩神玉,威严庄重之处,绝非任何人间帝王可比。 投影缓缓睁开双眼,刚要开口,就看到眼前地窟变得犹如雷池,千万道雷光放弃了都天万鬼旗,如潮水般向祂涌来。 这投影狠狠瞥了九名黑袍人一眼,然后消散无踪。 只留下一张符诏,被雷光淹没,不过片刻,便灰飞烟灭。 九名黑袍人欲哭无泪这是被祖师的祖师记恨了啊 摆明是要穿小鞋的节奏。 不过此刻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将来如何了,九人各自施展遁术逃命。 法力不要命的涌出,可在这煌煌赫赫的雷光之下,任何阴属性的法力都如汤沃雪消散一空,遁术根本无从施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雷光淹没。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首的黑袍修士看见九幽祭坛爆裂开来,在空中形成一个黑洞。 都天万鬼旗化作一道黑光,一头扎入黑洞中,接着,黑洞中有纯黄如玉的奇异水流涌出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黄泉真水吧 雷光如瀑而下,黄泉之水上涌。 地窟炸裂,大地下陷。 第三章 转世投胎,幸福生活 这十五年来,鹿梧每天早上都是笑醒过来的。 在地球世界里,他读书成绩不怎么好,幸好有些绘画天赋,家境也不错,于是上了美院。 但好景不长,就在他毕业那年,父母出去旅游,遇上车祸双双去世,让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稀里糊涂过了两年,等他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才发现没有了父母的庇护,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幸好还有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和一些存款,才让他没在消沉期里饿死。 然后就被社会毒打了一顿。 无论画的有多好,只要没人捧,就混的不如狗;与之相反,只要有人肯捧,就算画得像一坨狗屎,人家也能把你吹上天何况他的绘画水平虽然在学生中还算出色,但与真正的大师还差得远。 认清现实的他不得不转行影视行业,做些计算机后期图像处理以及一些简单编程工作。 经过三年拼搏,眼看开始在小圈子里有了些名气,也可以接到一些几万块的私活,生活有了希望,身体却垮了在某一天夜里,他无声无息的死在键盘上。 也许是怨气,也许是运气,他没有彻底消散,而是化作一缕精神,莫名其妙穿越时空,并加入到域外天魔的流浪大集体中。 域外天魔听起来挺高大上,其实就是一帮连裤衩都没有的一逼,饿着肚子整日里在虚空中流浪,看到任何一个世界,别管打不打得过,都得像疯狗似的上去啃一口就算打不死别人,自己这边死几个也是好的。 而他,在域外天魔中也是穷逼中的战斗机。 大多数域外天魔好歹还有个身体,他连身体都没有;这还不算,在那些没有身体c只剩精神的域外天魔中,他也是最垫底的那个。 不过这也有好处,域外天魔入侵世界,人家在前面打生打死,他直接偷偷溜过去也没人发现或者说太弱小,被人发现了也不在意。 不过穿越世界胎膜,依然对他造成一定伤害,昏昏沉沉中,他变成了一个寄宿在别人体内的精神体。 给人家充当老爷爷他没这本事,不过作为旁观者也挺好,至少比在虚空中流浪强多了。 宿主是个猛男,为了给老爹报仇,持戟骑马负刀,杀穿千军万马取下敌将首级。 这位猛男老兄的血都流干了,躯体更是残破不堪,居然强行凭着一腔战意,驱动早已死去的身体活蹦乱跳的砍人地球上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报完了仇,宿主大约是完成了心愿,散去三魂,只留下肉身与一腔不灭战意。 于是他借助某修行门派的聚灵大阵,以这位猛男宿主留下的不灭战意为媒介,汇聚战场上无数战魂精华,混合阴气,稀里糊涂的凝聚出一种名叫战意元神的伪元神体。 这下可牛逼了,一步登天成为元神大佬伪元神在层次上也是元神,不过没有各种符箓神通作为支撑,只是一团承载意志的能量,相当于一个人没手没脚。 牛逼了还不到一秒,他就被名为都天万鬼旗的法器摄取,或者说相互吸引,变成了都天万鬼旗的器灵。 他倒也挺高兴。 总算有了躯壳,别管是不是人,反正现在能动了,而且都天万鬼旗的强横之处又岂是人类躯体可比,若是能催动全部威能,移山填海也不过等闲; 然后又出事了。 他入主都天万鬼旗,也就等于都天万鬼旗有了器灵。 法宝生灵岂同寻常 一声雷鸣,都天万鬼旗七十二道地煞禁制合一c阴极阳生演化成一道天罡禁制然后就引动了天劫。 天劫太他么可怕了。 和仙侠小说中那种一道又一道雷劫,但总有一线生机不同。 真正的天劫,劫雷无穷无尽,如潮水瀑布一般,直接汇成一片雷光海洋,摆明了不弄死你绝不罢休。 他觉得自己肯定扛不住,只能希望还有下一次穿越。 不过天不绝人,地窟中突然莫名蹦出来一个什么阴天子符诏,极其富有牺牲精神的吸引了天劫的仇恨。 等那阴天子符诏被雷海刷爆了之后,他已经狗急跳墙,鼓爆了身边九幽祭坛,打开一道通往九幽的通道 化为器灵掌握都天万鬼旗之后,他莫名便知道天劫的来历天劫本天地用来消灭自身体内病毒的机制,从来就没有什么留下生机一线的说法。 想在天劫下活命,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让天地认为你对天地有益,属于益生菌,才可以让天劫意思意思放你一马; 要么就在被天劫干掉前,逃出这个天地。 当然,你 要是能把整个天地都干翻,那天劫根本就敢不来找你这就是所谓的以力证道。 天地也是欺软怕硬。 不过别说刚进阶法宝的都天万鬼旗比寻常元神真人要差了不少,就算是元神真人更进一步,证就纯阳真人,那也不能和整个天地对抗。 也许只有那些将自身道路彻底推演明晰,足以开宗立派的真仙,甚至与道合真的道祖,才可以与天地抗衡。 所以他只有跑路。 也幸亏九幽祭坛本身就是都天万鬼旗的配套法器,先天便受张河操控,他才能驱使其自爆,硬生生打开通往九幽的道路。 不过这条通道打开的有些暴力,有些过头,直接连通黄泉。 黄泉宇宙中一切有情众生的源头与归宿,可以连通本宇宙中的一切世界若是在西方奇幻世界里,这玩意也被叫做冥河。 黄泉真水能洗化神魂,将生命信息返本归元。 像孟婆汤c忘忧水之类的玩意,都是黄泉真水稀释成黄泉真煞之后,又经过各种加工炼制而成。 阳数为七,所以有七大真火。 阴数为六,所以有六大真水。 黄泉真水便是六大真水之一,便是元神真人c天地神祇,沾染上黄泉真水都是一件大麻烦,何况他为了逃命整个冲进黄泉。 幸好他如今不是人,而是都天万鬼旗。 有都天万鬼旗的法宝之躯作为外壳,又有上万战魂挡在前面当替死鬼,他在黄泉真水中好歹撑了片刻,不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战魂被渗透进来的黄泉煞气洗成白板。 不过片刻功夫,就连都天万鬼旗的核心勾连九幽c抽取九幽玄罡的九幽玄池,都隐隐泛起几分黄色。 眼看要被彻底洗白,他突然发现黄泉真水中有一个漩涡状黑洞,便赶紧跳了逃命。 第四章 五位丫鬟,鹿梧早课 这一跳进去,便是换了人间。 他莫名其妙投了胎,成了鹿流鹿金河的第五子,起名为鹿梧。 鹿流是吴国大商人,有一妻两妾,一妻是鹿常氏,两妾分别是鹿云氏与鹿水氏。鹿云氏与鹿水氏原本都是鹿常氏的侍女。 鹿梧生母是鹿云氏。 鹿常氏为人颇为大气,将鹿梧等几个庶出子女视为己出,除了在教育方面资源更倾向于两个嫡子外,其他的个人待遇方面,鹿梧比两位嫡子还要好些。 这下子,他终于掉进了安乐窝。 衣来伸手c饭来张口只是基本操作,若不是还剩下半分节操,连拉屎都得配一位专员擦屁股。 小说里常说古代生活条件恶劣,擦屁股要用竹片刮,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鹿梧表示,这完全是穷人的臆想,有钱人在什么时代过的都很舒服。 没有草纸,有钱人直接用厕布,和草纸一样擦一次就扔,而且比草纸舒服。 没有抽水马桶就更不是事。 仆人是干什么的倒马桶c洗刷马桶这点小事完全轮不到有钱人操心。 马桶里还有专门配置的银沙,也不知道如何配置,可以保证便溺沉在银沙下面,绝不会散发出任何臭味这是现代的猫砂都达不到的效果。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精美的雕花窗格,照在鹿梧的脸上和被子上。 鹿梧把双臂伸出被窝向两侧舒展开来,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还没睁眼,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如今的他,虽然没有法宝之躯c元神之力,却再一次拥有正常人的肉体,能品尝食物美味,能睡觉c偶尔还能偷偷去青楼这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换啊。 他坐起身来,在秋日的阳光下,裸露的上半身皮肤温润如玉,有一种隐隐透明的感觉。 卧室的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孩端着一叠衣物,带着四个比她矮了一头,但同样称得上高大的女孩走了进来。 后面四个女孩手里,分别端着铜盆温水c牙刷青盐c玉梳发簪。 这五个女孩就是自幼服侍鹿梧的贴身丫鬟,如今她们虽然解脱了奴籍,兼领护卫薪资,却依然不离不弃,贴身服侍鹿梧。 为首的女孩名叫秋桐,生的面如秋月c眉似春柳,身材凹凸有致,就是个子实在太高了一些足足接近九尺,比鹿梧还高出大半个头。 这个世界一尺大约在22厘米到23厘米之间,等于寻常成年男子的小臂长度 至于另外四个丫鬟,则分别是红梅c玉兰c青竹c金菊,个子也都高挑。 她们虽然不像秋桐那么高,却也有八尺开外一米八以上,在男人中也算得上高个子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鹿梧问道。 “大老爷,现在都已经是巳时一刻了”秋桐白了他一眼之后,才回答道。 鹿梧喔了一声,毫不脸红的光着屁股下了床他喜欢裸睡。 众丫鬟们一拥而上。 红梅玉兰帮他换上晨练武服;秋桐青竹帮他擦脸抹身c梳理头发;金菊双手端着足有两尺半径的大号铜镜站在身前,让鹿梧可以看到自己英俊的容颜,健美的身材。 每位丫鬟都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配合起来更是有一种熟极如流的感觉。 不过片刻,鹿梧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便梳洗完毕,不但衣服换好,连牙也刷好了。 然后是早课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了。 鹿梧来到后院。 鹿梧的后院并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的花园,而是一座小型演武场,横二十步三十米,纵三十步四十五米,虽然比不得正式演武场宽阔,不过供他个人习武却是绰绰有余。 清晨的阳光斜射下来,照在屋檐下的兵器架上。 房门左侧兵器架上,插着六柄长刀。 这六柄长刀都是同样形式。 刀柄一尺七,可以双手握持,刀身四尺六,足有成人手掌宽,刀背有大拇指厚,整柄长刀厚背薄刃c沉重锋利,约有十六七斤重,。 刀锋上云纹层层叠叠,一看折叠锻打的百炼宝刀。 而在房门右侧兵器架上,插着六柄马战用的长兵刃。 一柄青龙闹海戟把五翎凤凰钺c两柄赤焰掩月刀,以及两柄金雷断马槊。 这六件兵刃每一件都寒光闪烁,显然也是金铁打造c份量十足。 “你们的早课都做过了”鹿梧随口问了一句。 这五个丫鬟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他的徒弟虽然他没用心教 过,不过问询一下功课也是应有之义。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我们可不像少爷你那么懒” “五少爷在鹿府的时候还早起,到梧桐庄以后没人管束,就越发懒的出奇。” “我们卯时就起,早就练完了” “而且把马也喂了。” “不光喂了,还遛过了呢。” “那时候你还在睡觉。” “三小姐和林小姐来过又走了。” “三小姐说你懒得像猪一样,练出来的功夫肯定是虚有其表,就是个花架子好看,嘻嘻” “林小姐倒没说什么。” “要不是林小姐拦着,三小姐肯定要闯进来叫你起来。” “要不是五少爷赖床不起来,我们也能和三小姐一起去打猎。” “就是就是。” 众丫鬟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吵的人脑仁疼,不过也让鹿梧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清早,他三姐鹿槿鹿三娘与林叔家的二女儿,林荫林二娘等人来过梧桐庄。 她们要去南郊踏青打猎,本来想叫他同去,见他还没起床,也就走了。 林家与鹿家乃是世交,林集之父林起对鹿梧的老爹鹿金河更有过救命之恩。 林集是军官,前些年在外征战,去年才调回嵩京升任长水校尉,统帅郊骑。 林家主母有些重男轻女,所以林荫小时候更喜欢呆在鹿家,和鹿梧的关系与亲姐弟没啥两样,在鹿府中甚至有自己的院子。 “好了好了,一个个没大没小,都是被少爷惯得,赶紧让开,让少爷做早课。”秋桐笑骂道,张开双臂,像赶鸭子一般把四个丫鬟赶到一边,腾出中间空地。 “还早课这都是午课了吧” “少爷要是勤快点,说不定能成大将军呢。” “那我们不就是大将军夫人” “夫人个屁,我们是丫鬟,最多就是将军的妾。” “妾也不错,可少爷啥时候能纳妾啊” “等少爷十六岁就可以了,还有一年” “少爷少爷,你可别找个母老虎进来” 第五章 刀发雷音,洗髓炼形 这些丫鬟从小服侍鹿梧,见鹿梧光屁股都见得多了,哪里会有多少敬畏 鹿梧是穿越者,从小就很少在她们面前摆出一副主人面孔,除了在其他人面前要摆出一些样子,免得小丫鬟们被管家惩罚之外,在自己院子里大家里打打闹闹,更像是朋友相处,很是快活。 而且少爷的贴身丫鬟这种身份,原本就是妾侍预备役,无论是鹿梧还是五个丫鬟都有心理准备。 鹿梧瞪了她们一眼,也没起到什么威吓作用,反而引起一阵新的哄笑。 眼看威吓无用,鹿梧只得走到左边兵器架处,随手抽出一柄长刀,走到院子中间双手抱刀而立,眼帘下垂c双目闭合。 这下子,众女总算停下笑闹,各自肃立,调整呼吸姿态,等待鹿梧开始。 演武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连风似乎也停了。 过了片刻,鹿梧双目猛然睁开,人还未动,长刀陡然自鸣。 刀鸣声如龙吟,令人气血下沉c骨骼震动,烦闷欲呕。 刀鸣声起,秋桐与梅兰竹菊五名丫鬟各自深深吸气,伸展手脚,顺着刀鸣节奏导引气血。原本柔美的身躯线条,被一条条隆起的肌肉替代,皮肤更是隐隐泛起铁青。 她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外家功夫中有一种至高秘传名为雷音洗身,可以通过雷音震荡骨髓,洗练气血。 不过,各路秘技中的雷音洗身功夫由于节奏轻重缓急不同,所以并不通用,必须是修行同一门功夫,气血搬运节奏与雷音震荡丝丝相扣,才能利用这雷音洗身。 鹿梧双眼不睁,脚下跨步作势,一刀前斩,然后上步拉刀旋身,刀光绕身而转,如盘山而下的瀑布溪流。 随着长刀转折流转,刀鸣起伏若有节奏,带动人体气血流转c骨髓震荡。 这便是重峦叠嶂十八斩的起手式飞流绕山。 当然这是练式,并非杀势不然激发雷音就不是洗练身躯,而是增加杀伤力了。 正儿八经的武道绝学中,通常都分为练式与杀势两种套路,就算名字相同,也不可混为一谈。 练式以增益自身为目的,顺便让身体适应发力方式,招式通常比杀势要繁复的多。 比如说飞流绕山这一式,练式有四十三种变式c六种吞吐搬运配合心法,一一演练下来,少说得用半刻钟。 而飞流绕山的杀势,则是刀光绕身一转c出手一斩,护身反击一气呵成,施展起来半秒钟都不用。 重峦叠嶂十八斩是都天万鬼旗中,在黄泉之水渗透洗练下,仅存的十六名战魂道兵之一,图国大将雷山的看家本领。 这一路斩法要手持长刀重斧等劈斩兵器才好施展,练法中更有雷音洗身之功,虽然这并不是鹿梧记忆中最擅长杀伐的刀法,但对于淬炼身躯打磨根基却别有一功。 当年大将雷山被困重围,酣战一日夜依然龙精虎猛,左冲右突杀人盈野,最后还是胯下战马力竭倒地,才连累此人战死沙场,被阴风谷修士收走战魂练成道兵。 随着鹿梧把刀法展开,刀鸣声从龙吟转为雷震,长刀所向,刀鸣声轰轰发发如霹雳横空 随着刀鸣声一浪高过一浪,梅兰竹菊四人呼吸也愈发急促爆裂,呼出的空气灼热如白箭凝而不散,直射七尺外,肤色也从铁青转为赤红,就像熔融的铁水。 这是铁布衫接近大成的异象,是气血打通了肌肉与皮肤间无数细小脉络的象征。 若是能更进一步,铁布衫就能返璞归真,皮肤变得比寻常人更白皙细腻。 而秋桐的骨节咯咯作响,原本便高挑的身材又高了半尺,全身肌肤润泽如玉,在阳光下有几分透明。 仔细看去,竟然与鹿梧的肌肤色泽有几分相似。 鹿梧并不是非常勤勉的人,掉进安乐窝后更是一心享受生活。 不过,比起懒惰舒适,鹿梧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虽然转世投胎到了富裕人家,但这世界也不是那么太平。 鹿家是富商,在各郡县都有商铺农庄,商队船队,消息比较灵通。 如此大的产业,自然不是鹿流鹿金河一人能够运转起来。 鹿家上上下下c嫡系旁支加起来足有数千人,逢年过节,各地鹿家分支都会派人来向家主贺礼并汇报生意情况。 鹿梧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听说过不少事情。 国与国之间要打仗争夺地盘c家族之间要争夺权势利益c就连穷得叮当作响的小村子,也要争夺水源田地。 各种因为一点点小事,便把人脑子打出狗 脑子的事情,在这个世界毫不稀奇。 大商人之间的竞争更是血腥。 贿赂当地官员,进行不公平商业竞争都是轻的;截杀商队c夺取秘方c破坏工坊,水面下的动作多着呢。 鹿家也要养数千私兵打手,才能维持自家买卖。 所以鹿梧多少也练些武艺,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家人也乐见其成,甚至允许他搬到白石县近郊的梧桐庄居住。 当然也是因为他的雷音洗身功课,实在听着让人不舒服。 过了一个时辰,鹿梧收起长刀,雷鸣般的刀声袅袅消散。 五个丫鬟也收敛气血,身形肤色恢复正常。 横练铁布衫本身就有强身壮体之能,重峦叠嶂十八斩的练法更是由外而内c固体培元的无上绝技。 两门功夫叠加起来,对身体发育当真有极大促进作用。 鹿梧与五个丫鬟人人身高八尺以上,远超常人平均身高,和这两门功夫是分不开的。 这一个时辰就是鹿梧每天所有努力,余下自然都是些消遣娱乐时间若不是转世投胎,重新变成血肉之躯,安全感有点差,鹿梧连这点功夫都懒得用。 悠闲幸福的生活不好吗 弄得那么累干嘛 自己又没有穿越者争霸天下的野心。 至于长生不死有过当域外天魔和法宝器灵的经验,鹿梧也不是全无头绪不过那还早呢,如今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 先吃一串葡萄,再吃些西瓜,然后在侍女的有力按摩下,小小打个盹。 幸福的时光如流水,转眼就混到了晚上。 第六章 嵩京惊变,大祸临头 傍晚,吃完晚饭,鹿梧躺在躺椅上,仰望着天空思索明天上午,到底吃啥好呢 鹿家有三子三女。 长子鹿松如今在楚国,负责鹿家在楚国的生意。 二哥鹿柏求学有成,四处挂剑游学积累名望,为将来出仕做准备。 三姐鹿槿嫁给了林家长子林重,两人是自幼相处的青梅竹马,互相知根知底,如今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今天三姐还去打猎来着。 四姐鹿茶则嫁给常家家主次子常伟,嫁夫随夫去了南河郡,不在嵩京。 常伟是自己表哥,他管鹿梧的大娘鹿常氏叫姑姑,两人算是亲上加亲。 不过四姐实际上是三娘鹿水氏所生,从血缘上两人不算近亲,倒也不用担心生个弱智出来。 六妹还小,这个不提。 至于自己,明年满十六岁,就可以光明正大把五个丫鬟纳为妻妾,不用偷偷摸摸去青楼泻火。 不过想纳妾,首先要娶妻,不然老爹不答应。 但娶谁做妻子,自己没有发言权。 万一被家里安排个丑八怪 要不想个办法让秋桐当正妻算了。 秋桐性格温柔,身材又好,还能管束四个小丫头,伺候自己这个大老爷,简直完美。 虽然个子高了些,别人觉得这是缺陷,可自己喜欢啊 这身材若是地球上,妥妥的维密名模,自己想舔都舔不到,只等对着屏幕用爱发电。 可是怎么才能说服父亲,让秋桐当自己的正妻呢 这年头阶层分明,虽然他能让秋桐等人脱离奴籍,但想要把她扶上正妻之位却几乎不可能。 怎么办呢 鹿梧正苦恼间,咣院门突然被人撞开,一名女子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谁”青竹站起身来喝道。 “小五c小五”来人嘶声喊道,声音凄苦。 “三姐怎么了”鹿梧连忙站起身来。 来人正是鹿梧同父同母的三姐鹿槿。 平日里,三姐鹿槿总是一副神采飞扬,活泼到连发簪上的凤凰都振翅欲飞的样子。 可现在她的衣衫歪斜,发髻散乱,狼狈不堪,脸上也有一块青紫。 鹿梧当时就怒了。 这是谁的地盘谁他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的地盘里动老子的姐姐 难道是姐夫林重打了姐姐这倒不好明着插手,回头给姐夫套个麻袋,暗地里揍一顿算了。 “林家和鹿家都完了”鹿槿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鹿梧的胳膊,脸上满是泪痕。 呃,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别急别急,三姐,有我在这里鹿家没那么容易完,你且慢慢说。”鹿梧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三姐的后背,安慰道。 “你有个屁用,你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就谢天谢地了”鹿槿稍稍缓过一口气,泪痕未干,便听见鹿梧在这里大包大揽,不由得怒道。 这个弟弟自幼纨绔,读书学剑两无成,就练了一身傻力气,凭啥这么大包大揽啊平时吹牛倒也算了,这时候吹牛是要死人的。 “到底怎么回事,林家和鹿家怎么就完了”鹿梧一头雾水。 鹿家这等巨商并非等闲,虽然论起比不上那些公卿贵族,但潜势力极为惊人,产业遍布各地,随时都能拉出数千人马,更兼交游广阔,在各国都有人脉,并不仅仅限于吴国。 林家更是军中实权派。 想要让这两家人物一朝倾覆,谈何容易 “昨日吴王驾崩,今日夺嫡起事还没开始,公子元便被刺客所杀如今只怕是我们离开的最后机会。”林荫从门外走进来,郁郁说道。 若不是搅和进这种事中,以鹿家和林家的地位,怎会有灭门之灾 “这些你们怎么知道”鹿梧有些疑问。 他作为男丁,都一点风声没听到,没道理这两位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还是很明显的。 “今日打猎回程,路上遇到家将谭泽,他带来父亲的口信,让你赶紧离开嵩京去楚国。”说到这里,鹿槿又有些哽咽,连带着林荫的眼圈也红了起来。 她们两人毕竟是女子之身,平日里家中有什么大事也轮不到她们参与,事发突然,若不是遇到鹿府家将,她们连这泼天大祸由来都不知道。 “那谭泽人呢”鹿梧问道。 “谭泽还要通知鹿家其他各处赶紧疏散,只说了这些,就匆匆走了。” “唔,那就是说,鹿府现在只是被围住,老爹暂时还没事那就没事了。二姐三姐,你们先休息一下吃些东西,我回去看看。”鹿梧说道。 “你回去干什么自投罗网吗”鹿槿一把拉住鹿梧。 “总得把老爹和三位娘亲带出来吧”鹿梧说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鹿槿气怒攻心,指着鹿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找死吗你是傻子吗偏偏她又不好直接说:你别去救爹娘,自己赶紧逃命去吧。 “来,秋桐,替我着甲;青竹取我戟来;红梅你去牵马。顺便带些糖块,金菊,你去给我拿二十支铁箭。”鹿梧也不管三姐如何纠结,自顾自吩咐道。 五个丫鬟各自动作起来,身形矫健,数十斤的铠甲,百余斤的长戟一手拎着就走。 不过片刻功夫,便把鹿梧武装完毕。 只见鹿梧头顶金冠,身披重铠倒提长戟,骑一匹黑色战马,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对鹿槿和林荫两位姐姐一笑:“三姐,若是顺利,我会把林叔和姐夫一并带回来。” 说完,又转头吩咐秋桐:“你们护住两位姐姐,有人敢来拿人,只管杀了。” 说完,鹿梧双腿微微一夹,纯黑色的大马在院中奔跑了几步,长嘶一声高高跃起,竟然负着全身铠甲的鹿梧越过院墙。 蹄声如奔雷,渐渐远去。 鹿槿:“” 林荫:“” 变化太突然,她们有些接受不了。 一向纨绔懒散的五弟,突然披坚执锐要独闯危难,这比老母鸡变鸭还让人难以置信。 “秋桐,这是怎么回事”鹿槿抓狂。 “二小姐,三小姐且放宽心,有我们姐妹在此,没人伤得了你们两位先歇息片刻,饭菜马上就好,我命人再烧些热水。”秋桐略略躬身,行了一个侍女礼,脸上的微笑温柔可亲。 在她身后不远处,红梅青竹玉兰金菊等四女,正在兴奋嬉笑着,互相帮助穿着铠甲那可都是能覆盖全身的重铠。 旁边兵器架上,有五柄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长大兵刃。 尤其一柄凤凰展翅造型的长柄双面鉞,那斧头简直有脸盆大小。 “等等,小五他c他c还有你们”鹿槿觉得自己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家弟弟说要练武,但除了整天舞着一把嗡嗡作响的破刀之外,也没见他弄了铠甲长戟这些玩意啊。 兵器架上那些武器,轻的要有六七十斤,重的那个绝对超过百斤好不 能使用这等兵刃的强人,放在哪里都是一等一的猛将。 看这意思,这些兵刃是这几个丫鬟用的 太扯了吧 更何况弟弟骑的那马是怎么回事 光是马背就有八尺高下,比寻常战马要高出近一尺,更能背负全副铠甲的骑士越过院墙,这简直就是怪物 好把,那院墙不算太高,也就两米出头,可那也很吓人了 林家掌管郊骑,鹿槿作为林家长媳,见过的好马无数,也没见过这样的马 这战马如此显眼,自己怎么没听说过 “少爷觉得,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若是显露出来,未免要被人唠叨,说不定还要被拉去从军博取功名c看人脸色,所以少爷向来不喜欢和人说起这些事。” 秋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少爷如此英雄,自当闻名天下。 便是她秋桐,把一身武功练到如此境界,也有些不甘寂寞呢。 可少爷实在太过懒散,平日里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还专门发明了躺椅让他主动出去实在千难万难。 若不是这次鹿家出事,也许少爷一生都要默默无闻。 至于什么危险 呵呵,少爷既然全副武装,还骑了黑神去,便是千军万马,也可以横行无忌。 第七章 金梁架海,鹿府有难 黑神放开四蹄狂奔,忍不住发出一声兴奋的长嘶。 对它来说,能背着这位主人狂奔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秋桐来负责遛它那感觉完全不同。 黑神记不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不过它对于自己父母也不是很在意,它只在意主人。 它记得很小的时候,来到主人鹿梧身边,主人每天都会给它按摩喂食c还用一种奇怪的方法震动它的内脏骨骼,一开始很难受,旦适应了以后就很舒服是深入骨髓的那种舒服。 尤其是长大以后,当主人骑在它身上的时,主人身上会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流转到它体内,贯通皮肤肌肉内脏骨骼,舒服极了。 若是能放开狂奔,这种力量加速流转,更像是无数只小手在体内按摩,让黑神觉得,自己就算背着主人奔跑一辈子都不会累。 可惜主人太懒了,这种机会少之又少。 今天总算又有机会了。 鹿梧拍了拍黑神的脖子,让它别那么兴奋从梧桐庄到鹿府只有十几里地,这点距离不可能让黑神跑个痛快。 如果说秋桐她们五个勉强算是鹿梧的弟子,那么这匹黑神就是鹿梧的试验品。 鹿梧还没丧心病狂到拿五个小姑娘来试验自己创立的筑基法门。 这个世界,天地元气远没有上个世界那般活跃。 上个世界里,有些人天生就能感应天地元气,从而引气入体,直接从炼气开始修行这种人被称为有灵根。 而这个世界,天地元气稳固坚凝,绝没有人可以单凭精神撬动,只能先从打磨自身元气起步,然后才能通过自身元气接引天地元气,踏入炼气之境。 鹿家乃是大富之家,虽然书籍知识昂贵,神功绝学也很难搜集,但是大路货色的武功c诸子百家中微言大义的理论性指导c玄门术士的简易法门,都不难弄到。 鹿梧随便看了看,便以自己当过域外天魔和法宝元灵的眼界经验,在横练铁布衫基础上,结合这世界最大路货色的养生内功,创造出一路省心省力的筑基功法,名为金梁架海。 这功夫的第一步叫做铸金梁,视浑身骨骼为梁柱,以铸就一身金骨玉髓为目的。 这一路功夫只需要在人体生长过程中,随时调整骨骼的细微生长状态,便自然而然可以长出一副与常人不同的金骨玉髓,修炼过程全然不费功夫,只要躺着多吃多睡就行。 因为这本就不是给人修炼的武功,而是用生长法铸就法宝胚胎的法门。 都天万鬼旗的旗杆原材料是一根千年九幽鬼槐,生长过程就是这么一步步微调过来,到长成以后便是上好基材,可以直接着手祭炼禁制,威力要比后天炼制的旗杆强上十倍。 当然,这也是对他这种精神力天生超凡的怪物来说,寻常人哪有本事调整自己骨骼生长状态 一般人只好通过雷音洗身,来对骨骼成长过程施加外部影响这雷音洗身对鹿梧来说也有些作用,能加快他内脏肌肤之间血脉打通,刺激肌肤内脏微观结构发生变化。 一般的真传横练铁布衫是从外而内,由肌肤而内脏,由内脏而骨髓,一步步凶险艰难,过程中留下无数暗伤。 这还是得了横练铁布衫真传的情况下,要是外面大路货色的铁布衫,干脆就只剩下排打功夫了也就是打的你皮肤表面神经坏死,自然就不觉得疼了。 鹿梧传给五个丫鬟的魔改铁布衫,则可称之为金骨玉髓铁布衫,属于铸金梁的后天简化版,讲究先随着人体成长壮大内脏气血,再由内而外打通脉络c灌输气血到肌肉毛发练就外功,自然无需排打挨揍。 鹿府。 鹿府位于白石镇东侧,占地大约十五倾,如今已经失守大半。 不过失守的地方大多是后院的花园池塘等景观区域,真正的鹿府要地如正门正院处,围墙高大易守难攻,强弓劲弩应有尽有,又有精通作战的庄丁家将舍命抵抗,到目前为止,人员伤亡并不多。 鹿林两家世代交好。 林家从军,历次作战,麾下总有些勇悍士卒伤残,不得不退役,眼看晚景凄凉这些人只要林家开口,都被鹿家接收安顿下来。 如此数年后,鹿家私兵实力大涨,生意范围大有扩张;林家也在军中得了好名声,对升官大有裨益。 “老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请老爷早做打算。”焦横手持一面圆盾,护着鹿金河从楼上向外观望,劝道。 焦横是鹿府家将首领之一,曾加入定河军,经历过两次吴楚大战。 眼下战局看起来并不如何激烈,鹿家这边有十五具强弩,弓箭刀枪无数,敢战 家丁超过三百人,虽然围攻者中有大约五十名甲士,四百多士兵,但也抵挡的住,如今正隔着护墙对峙。 “顶过今天,等朝廷局面稳定下来,老夫自有办法打通门路。”鹿金河捋了捋颌下长髯,说道。 他心中其实没底,但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 外面围攻鹿府的兵士应该是嵩京五校尉之一,射声校尉卢广的部下,并非寻常乱军。 片刻前,林集派人前来通知他争嫡事败,鹿金河还心存侥幸鹿家不过是商人,介入的其实也不是那么深,就是提供些钱财情报而已。 可不过片刻,便有大军赶来围住鹿府,让他想走也走不了。 公子纠登上王位大局已定,不会把嵩京打成一片烂摊子,只要顶过今天,便有周旋余地大不了跪地磕头,再多出钱呗,他就不信吴王登基就不需要钱财。 鹿府多年结交的人脉不是开玩笑,便是公子纠手下也有鹿府的好友。 公子元也着实坑人,公子元是吴王岢褛第三子,属下高手如云,竟然被刺客杀了,还是这么关键的时刻这时候你都不多加小心吗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顶不住,他们现在只是试探我们人手兵力装备,等调来橹盾撞车,直接推倒院墙,这点人根本挡不住。”焦横叹道。 鹿府在嵩京脚下,虽然建造时多少也防备有强人来袭,但总不能建成兵寨战堡。 这点护墙对付小偷扒手是绰绰有余,对付携带攻城装备的军士,那就是开玩笑了。 而且鹿府中大多数护院,练得都是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武技,远远射箭飞刀还行,正面对上成群结队的甲士,那就是找死。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一辆中型撞车出现在长街尽头。 第八章 马踏长街,中断天门 撞车其实是一根悬挂在横梁上的大型撞锤,结构与寺庙中撞鈡的木槌类似,借助摆动的力量,将动能化作冲击力,可以击碎城门或者至少撞断城门后面的门插。 撞车通常会在顶上加上三角形的车盖,覆盖湿泥等防火物,战争中,能顶着守卫一方的飞箭落石,滚油金汁,强行突入到城门下。 若是城门材质不够坚强,被这种撞车突入门下,基本上就可以宣告城门失守了。 这种攻城拔寨的武器,用来对于一位富商宅院,已经威力过度,撞墙都可以打开一条通路。 此刻,这辆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的撞车由两头壮牛牵引,沉重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偶尔发出嘎巴c卡啦的石板碎裂声,眼看就要来到鹿府大门前。 “家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后方望楼上,焦横急忙说道。 士气是有极限的。 就算鹿家待遇极为优厚,也不可能保证人人都是死士,在绝对不利的情况下死战到底别说鹿府家丁了,就算再精锐的军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如今双方僵持还看不出来,一旦院墙被突破,对方杀进来,焦横敢说鹿家至少有一半家丁护院要崩溃逃命这不是说这些人不够忠心,而是组织度和训练度的问题。 鹿金河的眼神晦暗下去。 今天撑得过去,明天至少还有周旋余地,今天撑不过去,死人是没法开口的,人家随便扔些违禁品,就能把鹿家钉死。 外面除了甲士士兵,还有百余游骑在远处观望,就算能冲出去,也逃不过这些游骑追杀。 鹿金河心丧若死。 踏踏踏踏马蹄声如奔雷急雨,由远而近。 距离太远,鹿金河看不清马上骑士人脸,只看到一顶金冠反射夕阳,闪闪发光这金冠似乎有点眼熟。 “什么人停下,射声营在此缉拿反贼,冲撞者与反贼同罪放箭”有人大喝。 头戴金冠的骑士在马背上端坐如山,三支箭矢射在身上被铠甲崩飞。 来到阵前,他长戟只是向前一探,左右一摆,便有两名持盾军士连人带盾离地飞起,盾阵露出一丝空隙。 骑士长戟绕身如龙,撕裂阵列,杀入人群。 人头飞起,兵刃崩裂,。 “啊” 为首一名甲士持大刀奋勇向前阻拦,金冠骑士长戟一挥,甲士整个人像稻草人一般飞起数丈,手脚挣扎着撞碎路边屋顶,跌入屋内,生死不知。 惨叫声不绝于耳,残肢碎体四面横飞,人群波分浪裂。 黑色战马如舟行水上,长戟化作翻江倒海的孽龙,人群像庄稼般倒伏,长街化为血路。 鹿府正门前,道路已经算得上宽阔,但也不过五丈。 那黑甲黑马的骑士从长街东面一路杀来,丈六长戟左右翻腾盘转,足足覆盖了近四丈路面,像是清道夫一般,将长街上的射声营人马一扫而空。 只有见机得早,贴着两侧墙壁躲避的士兵,才能侥幸活命。 “老天爷,这是谁”焦横大惊失色。 他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了,可哪里见过这般可怕的冲阵法 别人冲阵,能杀穿阵列就算是一等一的好汉勇将。 而这位黑甲骑士,则是把所过之处一扫而空,杀得干干净净。 那黑甲骑士沿着长街行了三十米不到,杀死的射声营军士少说也有六七十人,便是率队的五名甲士也不堪一击。 “他好像是”鹿金河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太确定。 并不是他认不出自己儿子,而是他实在不敢相信。 “结阵c结阵叫长矛手给我结阵什么,你们这群混蛋都没带长矛那你们都带了什么都带了布袋妈的弓箭手,射他脑袋”姚琛怒骂,自己却缩到撞车里面发号施令。 当然,这些心腹手下也躲在撞车里面。 带队来抄鹿府当然是一等一的美差,虽然鹿家财富大多是各地的田庄商铺和商队,但鹿府作为鹿家家主所居,自然是各种荣华富贵。 别的不说,单说墙上挂的画,你不挂真迹挂赝品,对得起鹿府的名声吗 只要打破鹿府,说不定随便拿个砚台都能卖上百两银子。 这等美事,若不是他姐姐姚月乃是射声校尉大人的爱妾,还轮不到姚琛。 可是,光想着打破鹿府如何捞钱了,大家根本就没想起来带长矛,倒是装东西的口袋大家人人随身。 好吧,也有几人随身兵刃是枪,可这种步兵格斗战枪长不过九尺,用来舞花枪很好看,面对面 c单打独斗也挺顺手,要对付披重铠c骑大马,绰丈六长戟的大将,那就是找死了。 人家站那里不动,让你扎,你都未必扎的动。 那黑甲金冠骑士宛如魔神一般,掌中长戟也不知道有多重,反正没人能挡他一戟,就连喜欢穿全身铁甲的大块头郭铁,也被人家一戟抽的像皮球一样飞出数丈,多半已是不活了。 马蹄嘚嘚,黑神减速,不紧不慢跑过长街,身后鲜血铺成道路,两侧士卒贴墙而立战战兢兢。 一路顺手杀了百十人,也并未费鹿梧多大力气主要是兵刃得力,他就是挥舞了几下长戟而已。 大将横行军阵,要点就是甲厚c马强c兵刃沉重长大 乱箭攒射,就算是鹿梧也未必能全部挡下,但若是有一身重铠,只要格挡其中几支威胁特别大的箭矢,那难度就大幅下降。 至于兵刃,那一定要沉重长大,尤其是大将陷阵,四面八方都是敌军,每一击都要为自己杀出一块生存空间,不然就会被活活挤死。 长大兵刃的好处一来是攻击范围大,一扫之下,能杀五个就绝不只杀三个; 二来是大将出手一击,就算杀不了人,也能把当面之敌打飞出去,从而争取一块活动空间。 至于第三,顶级战将出手,必然是人马合一,兵刃运转间,举轻若重c举重若轻随意切换,马力对于这等顶级战将来说,就等同于自己的力气,战马不强便等于人力不强。 譬如此刻,一群军官甲士都躲在撞车下面,居然还从缝隙中伸出弩箭长枪,以为可以凭此顽抗一时。 鹿梧只是提戟斩下。 这一戟斩下的速度似乎并不是很快,却撕裂大气带起轰然雷鸣,空气如浪潮般向四面涌动 这一斩,便是重峦叠嶂十八斩之中断天门 轰卡啦轰 可以硬抗落石的车顶崩裂,撞车轰然崩塌,木屑鲜血涂抹一地,躲在撞车下的六名甲士军官变成一团难以分辨的血肉浆糊。 长戟继续下斩。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下陷c崩裂,长戟所指处,一道沟渠延伸至三丈外。 百步长街,噤若寒蝉。 第九章 兵家武道,斗将为尊 不光是围攻鹿府的兵士噤若寒蝉,连鹿府守在院墙上的家丁护院也人人噤声。 这一击中断天门实在太过凶残。 “父亲大人,您可还安好三位娘亲无恙否”安静的长街上,金冠骑士的声音响了起来。 “果然c果然是我家麒麟儿”鹿金河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惊喜过度还是惊吓过度,手都有些发抖了。 实际上,他以前常常嫌鹿梧不争气,整天腻在脂粉堆中不求上进。 就算你腻在脂粉堆里,也找些美人好不,鹿家又不是没钱。 结果这小五倒好,身边全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女壮士,干起活来倒是一个顶三个,但论起美貌这谁受得了他都快变成朋友间的笑话了。 所以鹿梧想要去宽敞些的地方住,要可以跑马射箭玩耍的那种,鹿金河二话不说便把鹿家在春秋季节,出去踏青射猎时落脚的梧桐庄给了他。 “父亲大人”金冠骑士仰头再问。 “安好c都安好我们都没事。”鹿金河连忙叫道。 “那孩儿就放心了,父亲大人且安坐片刻,待孩儿杀光这些士卒,便进来拜见父亲。” “且慢,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他们降了,就别杀了。”鹿金河连忙叫住鹿梧。 开玩笑,刚才是你死我活暂且不说,现在若是让小五把这些人都杀人,那仇恨可就拉得太厉害了。 公子元已死,公子纠上位便是定局。 更何况射声营是常驻嵩京的人马,里面大多是嵩京子弟,牵涉到的人家着实不少。 等乱局平定下来,光是这些死伤鹿家都有不少麻烦。 “唔尔等愿降否”鹿梧从善如流总得给老爹个面子。 “愿降,我们愿降”那些战战兢兢,贴墙而立的兵士连忙叫了起来。 “将军饶命”有人跪在地上。 “快把你手里弓箭放下,你想死别连累大家。” “当啷c当啷。”还有人直接把刀盾兵刃扔在地了。 在长街尽头,百余名骑兵拨转马头想要离开。 鹿梧一皱眉,吩咐道:“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我去去就来。” 说着,胯下黑神陡然一声长嘶,后腿陡然发力,蹄下踏碎两块青石,跃出六丈开外,直直冲向那些想要离开的骑兵队伍。 百余骑兵一阵混乱。 有人想要策马对冲,有人想要加速跑路,还有人犹豫不决。 可放开速度的黑神奔行起来简直就像一道黑色闪电,没等这些骑兵统一意见,鹿梧已杀了进来。 长戟信手一抡,便斩杀了三名正在调整马头方向,准备与他对冲的骑兵,然后长戟左一挑c右一刺,便又是两名骑兵落马。 等鹿梧冲过骑兵人群,已经有十余人摔落马下而且都是死人。 冲过人群之后,不用鹿梧吩咐,黑神便嘶鸣一声,前蹄扬起,用后腿转了一圈,前蹄砸落地面,在地面踏出两个坑来。 鹿梧端坐马背,把长戟横放马背,望着眼前这些骑兵,嘴角微微张开,露出雪白的牙齿。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降了”鹿梧温和的问,话语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纨绔懒散十五年,鹿梧曾以为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享受人生。 可是今天杀了不少人,鹿梧陡然发现,这样的杀戮居然也能让自己有兴奋起来。 鹿梧前世乃是域外天魔出身,又借助张烈张战绝留下的不灭战意凝聚成战意元神,才有资格成为都天万鬼旗的器灵。 可无论是域外天魔还是战意元神,都是以战斗杀戮为成长养分的怪物。 “在下愿降”一名脸上带有几分沧桑的老兵,第一个把马刀扔掉,干脆利索的下马跪在地上。 王轩从军十余年,从一介民夫混到射声营骑兵队正,说身经百战是夸张,但对于危险却有极灵敏的嗅觉。 对面这金冠骑士战力自不用说,心性之残虐恐怕也非常人他那眼神语气中,有一种像是猫对耗子的戏谑,若是自己这边有人跳出来说出一个不字,只怕这位变态就要兴高采烈的大开杀戒。 “老王你在下也愿降。”王轩身后,另一名骑兵刚想说话,鹿梧眼神扫了过来,此人立刻改口。 既然有人开了头,众骑兵纷纷下马投降。 只有四名骑兵觉得自己站的较远,各自策马分头逃命。 “腾c腾c腾c腾”四声弦响,四支铁箭先后离弦而出,贯入三人后背。 双方距离不过三十余步,竟然有人 敢用后背对着鹿梧逃命,这要不死简直毫无天理。 其中有一名骑兵仗马术高强,听得背后有弓弦做响,便施展一招镫里藏身,将身体藏在马腹之下。 可那铁箭竟然穿透马腹,将他活活与战马钉在一起。 战马摔倒,此人被压在马下一时不得死,只得高声惨呼,求战友帮他解脱。 鹿梧在那边收降骑兵,这边鹿金河命家丁家将出去控制住那些放下兵刃的步卒,自己在楼上俯瞰全局。 “焦统领c宋供奉,你们见多识广,我家五儿这是”眼看外面大局已定,鹿金河转身问道。 焦统领便是家将首领焦横,而宋供奉则名叫宋长河,江湖人称长河剑,是负责鹿府日常安全的三位供奉之一。 宋长河刚才守在正门附近,防御士兵攀墙攻击,如今大局已定,才上来护卫鹿金河。 焦横要用令旗指挥全局,所以也站在高楼之上。 “依我看,五少爷已经称得上斗将,而且就算在斗将中,五少爷大约也是最强的几位,老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少爷才十五岁吧这真是骇人听闻,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焦横惊叹到难以形容。 他说的的斗将,并不是朝廷封赐的称号,而是依循古礼,对兵家武道大成者的尊称。 最初的将,并非官职,而是指兵家的大成者。 而兵家中对这些大成者又分为两种。 一种是大将,指兵家知识大成者,他们精通天文地理,排兵布阵,掌握政略人心,然后能指挥大军,攻城灭国。 另一种则是斗将,指兵家武道大成者。 斗将就简单了,就是一个强字,强到了能以一人之力,横行沙场所向无敌,决定战役胜负,那便是斗将了。 如今之世,大将有许多。 毕竟只要身居高位,能指挥大军,都可以称为大将。 而公认的斗将却少之又少。 因为真正的斗将都是打出来的。 第十章 危机暂缓,步骑对峙 鹿金河长出了一口气。 甭管自家五儿到底是不是斗将,眼前的危机总算暂时解除。 不过鹿家的危机并未彻底过去,等到公子纠正式登基吴王,鹿家要想度过这一关,恐怕还得大出血一次。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鹿家从吴国除名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不管明日如何,有了今天这一日缓冲,自己就有应变余地。 公子元虽然被刺身亡,但背后势力其实极为庞大,朝廷上有大把支持者,军方势力更是根深蒂固,不然他也不敢有争夺吴王之位的心思。 如今公子元已死,想要彻底翻盘是没希望了,但只要这些人能及时串联互保,就是公子纠登上王位,也未必敢大开杀戒按鹿金河估计,公子纠登上吴王之位后大赦天下c既往不咎的可能性很大。 一念及此,鹿金河连忙召来人手,命人给相关重臣和军官送去消息,书信是来不及写了,带个口信也是好的也许其中有些人已经知道消息,甚至有些人已经被公子纠控制甚至杀掉,但只要有一部分能反应过来,大家就不至于彻底束手待毙。 当然,鹿金河还有些阴暗念头。 只要这些人中,有那么几个能闹将起来,嵩京定然大乱,鹿家这种有钱没势c危害不大的肥肉趁机跑路也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至于嵩京大乱要死多少人,那却是顾不上了。 刚刚发出没几条命令,便听得楼下的鹿梧叫道:“父亲大人,这边无事,我去林叔父家里看看。” “小五,你林叔父不在家里,他被堵在长水营,你直接去长水营,小心些。”鹿金河来不及下楼,连忙在楼上喊道。 这是不久前林集派来给他报警的亲兵说的。 虽然鹿金河更想把鹿梧留在身边应付意外,不过他和林集却也当真是可以托妻献子的交情,既然自己脱险,当然希望鹿梧能把林集也接应出来。 “我知道了,父亲大人您小心些,形势不妙就带着三位娘亲去梧桐庄避一避,那边有秋桐她们几个在,可以保大家无恙。” 鹿梧匆匆说了一声,黑神放开四蹄,马蹄声如急雨,便转眼间去远了。 鹿金河先是一怔,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难道连秋桐那几个丫鬟也” 以前光觉得秋桐那几个丫鬟生的实在高大,现在回头一想,秋桐那几个丫鬟都是鹿家家生子,父母也并不如何高大,怎么可能五个丫鬟恰好个个身材变异,高大无比 若是她们身材高大并非天生,而是因为她们修行横练铁布衫,那她们到底修炼到何等地步 长水营。 骑兵列阵营内,步兵列阵营外,隔着营门遥遥对峙。 骑兵不敢冲出来,步兵不敢杀进去。 事发突然,若不是林集这段时日警觉,及时集中本部亲兵,将射声尉挡在营外,形势早就不可收拾。 可即使如此,除了本部五十骑亲兵和第一营五百轻骑之外,其他士兵依然犹豫不决对方大喊公子元已死,动摇了长水尉军心。 林集任长水校尉,是嵩京五校尉之一,负责统帅郊骑。 所谓郊骑,是指负责嵩京城外c包括周围五府三十九县治安一支机动打击力量,专门对付重大事件 长水营编制两千人马,清一色骑兵。 这些年来,吴王岢褛身体渐渐不佳,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定下继承人。 吴王次子公子纠,吴王三子公子元,两人都有继承大位的希望,双方也都竭尽全力要登上王位。 未必是他们自己要兄弟阋墙,只是双方身后各方势力都已经投入太多,绝容不得他们后退半步。 公子纠在嵩京根基深厚,生母是楚国公主骊姬,舅舅便是当今楚王襄同,拥有许多主和派支持者; 公子元则是主战派,他在军方势力庞大,生母是越国公主洺姬,妻子是吴国大将军罗干之女,更曾亲自驻守定水城率军与楚国交锋。 事实上,当吴王岢褛身体不佳的情况传出来之后,公子元便设法交卸了统兵之职,回到嵩京。 林集等人都是公子元部下,被公子元先后调回嵩京,好争夺嵩京兵权。 只是今日事发突然,落了后手,堂堂骑兵统领,竟然被一群步兵堵住了营门。 “哈哈哈,林校尉,过来喝一杯嘛,何必苦着脸”射声校尉卢广大笑,他隔着营门在阵前摆下一桌酒席,举杯对长水校尉林集遥遥邀饮。 两人原本就有仇怨,如今大局将定,自然得意洋洋。 “大人,要不我们冲一下”身后一名亲兵怒道。 林集摇摇头:“再等等,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也许还有变化。” 骑兵冲击的确克制步兵,但也要看什么情况。 如今对方有备而来,长矛橹盾列阵在前,强弩硬弓左右护住阵脚,偏偏营门就那么大一点,别说郊骑都是些轻骑兵,就算是铁甲重骑也冲不开。 “林校尉,你再等下去,我主公子岢纠可就要登基了。”卢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声说道。 他与林集有私仇,若是能在此斩杀林集自然最好。但他带来的人手不过千人,列阵堵门是可以,若是想杀进长水营,防御队形一乱,对方趁机冲出,那可就胜负难说了。 林集眼神一暗。 公子元已死,他们这些人便已经失去大义名分,今日就算是真能杀出去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挽回大局吗 可就此放弃,先不说自己身家性命,光是从边关带回来的部下们,也各个前途堪忧,能保住性命都是好的。 更何况公子元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死了,尚有两子年幼,自己也该尽力保住他的血脉。 “吕晨,我们在此列阵与他对峙,你带些人,去后面看看能不能拆开一段围墙。”林集低声吩咐副手。 “大人,刚才我们都看过了,外面每隔三十米就有一名游骑巡视,偷袭不了。”军司马吕晨苦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一筹莫展。 “什么人下马受缚””外面突然有人喊道。 “啊”一声惨叫。 “射声营奉吴王命,在此行事,来将休要冲撞”紧接着,又有人大喝。 “放箭” “第三队长矛列阵小心” 惨叫接二连三 “杀”有人怒吼。 射声营原本严整的队列有些混乱起来,两侧列阵压住阵脚的弓弩兵更是有一部分把弓弩掉过头去,指向后方。 “第一营第一队,孔铭,带队冲阵”见对方阵脚动摇,林集双眉倒竖,厉喝道。 战阵之上,战机一瞬即逝,绝不可有半分犹豫。 吴军编制,十人一伙,五伙一队,一队五十骑。 不是林集不舍得手下精锐,而是营门就这么大,只容得下十骑并行,五十骑都要分成好几个批次,有更多兵力也无法一起投入。 “遵命” 第一队队正孔铭大喝应命,一拍战马,便带着部下呼啸而去。 轻骑兵正面硬冲矛阵橹盾,那几乎是必死之局。 不过他们都是林集亲信,边关百战精锐,便是必死之局也敢向前 何况对方明显出了变故,这一去未必便没有生机。 第十一章 袭破军阵,割判阴阳 太阳只留下一抹余晖,天色已经昏暗。 虽然黑神马快,但从白石镇鹿府赶到长水营驻地也要两刻钟功夫。 当鹿梧赶到的时候,正望见步兵列阵,挡住长水营营门,双方只是对峙,还未开始厮杀。 鹿梧松了一口气。 幸好林叔还没出事,不然回去不好向老爹c三姐和林荫姐姐交代。 似乎感受到鹿梧心情,黑神马蹄轻快,愈发加快几分速度。 第一次冲阵,黑神还有些紧张,只是主人坐在背上,让它有无穷勇气可以面对刀枪;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黑神看着前方军阵,蹄下甚至轻快了三分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而已。 至于左右两边飞奔赶来的两名游骑,黑神大爷眼角都不带斜一下的。 果然,背上主人似乎动了一下,两名游骑便栽落马下,两匹失去主人战马茫然无措的收住脚步,黑神大爷骄傲昂起头,从它们中间轻快奔过。 射声校尉卢广可不是姚琛那个被钱财耀花了眼,顾头不顾腚的废材,当然,这也和他对付的目标不一样长水校尉林集是边关调回来的敢战之将,就算事出突然,他也没能杀入长水营地底定大局,怎敢托大 所以卢广在前面用两营人马堵住正门,百余游骑散落四方随时侦查,还派了大嗓门军士四面宣扬公子元已死,好瓦解军心,最后,他还留了一营人马在后面休息,顺便守护军阵背后。 鹿梧这边气势汹汹提戟冲来,散放在外作为警戒的游骑便上前来拦阻,其他人坐在地上休息,动都没动。 骑兵冲阵是要有数量才行,一人一骑能有多大威胁随便站起来两个弓弩手就干掉了。 结果两名游骑从左右两侧冲上去夹攻,那金冠骑士长戟左抽右斩,先是左面一骑被一戟打折了招架的长枪,人也被打落地面生死不知;另一骑更惨,对方长戟反斩,月牙刃直接把人头都斩落下来。 尤其是那头戴金冠的大将,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阵斩两人对他来说,就好像是拍死两只苍蝇般信手而为。 更远处赶来的游骑不约而同放慢马速远远嚷嚷两句就行了,这等杀神,还是让那帮步卒憨大去对付吧。 大爷们是游骑,本来就不是那种正面厮杀的粗汉。 三排坐地休息的军士忙站起身来,在队正伙长呼喝中列成矛阵,其他军士依然放松的坐在地上。 他们本来的假想敌便是背后袭来的骑兵,所以长矛橹盾列阵在后,只要站起身来,便是现成的长矛阵列虽然只是站起来两排,但这等阵容对付一人一骑,已经是过分慎重。 队正一声号令,两侧各有一伙弓手张开长弓便射一伙十人。 可是下一刻,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那金冠骑士怒喝一声,掌中长戟更是如孽龙绕柱一般盘身飞舞,搅动大气,化作龙卷风暴,几乎看不见马上金冠骑士的身影。 重峦叠嶂十八斩杀势飞流绕山 这才是飞流绕山的真面目,是抵挡乱箭攒射c群起围杀绝技。 重峦叠嶂十八斩本来就是兵家武道绝学,大将冲阵,对方乱箭攒射只是基本操作,若是那些特别吸引仇恨的大将,敌人甚至能弄出张八牛弩来专门对付那玩意什么铠甲都挡不住。 若没有抵挡乱箭攒射的手段,重峦叠嶂十八斩根本就称不上兵家武道绝学。 前排手持长矛的军士心中那叫一个卧槽。 这他么根本不是人啊 简直是个活动的钢铁龙卷风刮了过来。 于是,第一列的几名军士把脑袋缩回橹盾之后,用肩膀用力抵住橹盾。 这橹盾平日里扛着觉得太厚太重,此刻却心中希望这橹盾再厚实几分才好,最好用钢铁打造才能放心。 第二列士兵把长矛架在橹盾上,可心里依然没底。 面前长矛如林,黑神有些害怕,但背上的主人没有让它回避的意思,黑神一咬牙,对着长矛就冲了上去 背上主人的长戟,呼啸如龙卷风暴。 于是面前长矛崩碎,儿臂粗细的木棒像稻草一般飞舞。 黑神面前只剩下一排橹盾。 黑神毫不犹豫直撞而上有主人在背上,黑神便无所畏惧。 龙卷般的长戟陡然横斩。 这一斩的同时,长戟月牙刃陡然亮了起来,精芒流转间,把月牙刃映得仿佛天上的新月来到人间。 和呼啸盘旋如龙卷的飞流绕山不同,这一斩无声无息,只在半空中留下一抹光痕。 重峦叠嶂十八斩杀势割判阴阳 这一势,专破重甲大盾,最是锋锐无双 于是黑神长驱直入,踏翻半截橹盾杀入军阵。 黑神马身后,数面橹盾断开,断口平滑如镜。 六名持盾的壮汉先是胸口处缓缓渗出一丝血线,然后在他们难以置信的表情中,胸口以上半身随着橹盾倾斜c落地。 杀入人群,鹿梧把长戟左右横抽急荡,连戟刃都不用,只把长戟没有月牙刃的一侧当做棍棒使用。 被他长戟击中的军兵如果运气好些,被长戟顶端短剑一般的锋刃斩开,算是死的痛快; 运气差些的,被戟杆抽中,往往连人带兵刃被打成曲尺模样,全身骨头断了七七八八,也未必立刻能死,只是惨叫呼救。 于是射声营后阵大乱中,黑神踏破军阵,直奔堵着长水尉营门的前阵杀去。 吴国兵制:枪矛槊。 长枪,锋刃不超过三寸,以刺击技巧取胜,枪杆具有一定弹性。骑兵用枪一般长度不超过一丈三尺,步兵格斗用枪一般不会超过一丈; 长矛由长枪演化而来,硬杆长枪称矛,锋刃一尺左右,骑将用矛通常丈六到丈八,由于长矛较重,而且硬杆反震力较大,寻常骑兵通常不用长矛,反骑兵专用的步兵长矛长度可以达到两丈,但矛头不过数寸,从矛头长度来说,也可以称为加长枪; 槊由长矛和长枪演化而来,加强了劈斩能力,但也变得更加沉重,只有极富勇力的猛将才能使用。 槊杆与枪杆类似,但对材质要求更高,锋刃超过三尺,可劈斩可刺击,外形有点像把阔刃长剑装在枪杆上。 第十二章 独柱擎天,移山转岳 自家后阵一乱,射声校尉卢广心中大恨。 他已经算是谨慎小心,在占尽优势的时候,依然把一营人马放在身后以防万一,可薛鲁那个废柴,带着一营人马竟然连一人一骑都挡不住,还被人家杀穿阵列,冲击自己的后阵。 说到底,也只是一人一骑 就算那人天下无敌,你打不过人还打不死马吗弓弩手都是吃白饭的射人先射马都不知道 不过,卢广也不敢轻视。 先不说别的,若对方真的勇猛到如此地步,被他从后方杀入还了得枪矛橹盾是可以克制骑兵,可那也得对准方向啊,若是背后杀来,长矛手就是待宰羔羊,橹盾手也没好到哪里去。 “准备蹶张弩,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勇猛,敢单人独骑冲撞我军阵楚全你多加小心。”射声校尉卢广命令军司马楚全负责看顾阵前,自己横刀策马转身便走,务必要在形势不可收拾前,将后阵稳定下来。 他虽然说是阵前摆宴,但也铠甲齐全。 他还没装逼到面对大敌,穿着布衣在阵前邀饮的地步眼看大局已定,万一因为装逼,被人家一只冷箭射死,那可就太冤枉了。 鹿梧倒没有专门大开杀戒,长戟抡舞,只杀伤了数十人,便冲过后阵,扑向射声营前阵。 “何人如此大胆,敢冲撞”卢广骑乘一匹黄马,拦在鹿梧面前,刚要怒喝。 鹿梧战马不停,只是把长戟垂下c荡开两支射向黑神的弩箭,然后顺着黑神前冲的势头,便是一戟上挑。 卢广一句话都没说完,对方已经冲到面前,他连忙把大刀横挡,可这一戟的力量竟然沉重到他难以想象的地步,简直像是巨柱撑天而起,掌中重达三十多斤的大砍刀就像是蚍蜉撼树,连缓冲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硬生生撞了开来。 卢广眼睁睁看着长戟刺穿了自己精钢打造的胸甲,把自己挑在半空。 重峦叠嶂十八斩杀势之独柱擎天 这一挑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人马合一与举轻若重两种骑战武技的完美结合,可以将人力与战马奔行之势全部凝聚在长戟前锋,别说只是挑起区区一个人,便是一辆战车也能挑飞 随手杀了一名甲士,鹿梧并不在意,把长戟一抖,将此人抛飞开去。 黑神一声长嘶,蹄下不停杀入军阵至于在这几步路上,主人长戟又划拉了两下,杀了三四名弩手,那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长水尉第一营c第一队c队正孔铭,乃是长水校尉林集部下有数的猛士。 他们这些人和嵩京土生土长的士兵不同,乃是边关百战余生粗汉,跟着林集林老大调到嵩京来享福,既然老大说要拼命,那就拼命呗。 林老大是个讲义气的人,麾下将士便是伤残退役也会安排的明明白白,绝不让弟兄们有后顾之忧单凭这一点,孔铭便愿意把命卖给他。 百媚楼的青娘娇媚的身段在孔铭脑海中一闪而逝如此娇媚的女子自己也睡过了,老子也不算白来世上一趟。 家里的两个小崽子有林老大在,怎么不至于饿死。 “杀”孔铭大喝一声,脚下猛踢马腹,硬是逼迫战马加速冲向枪林。 然而下一刻,老母鸡突然变鸭。 轰 面前的橹盾长矛突然变成碎片木杆,夹杂着断肢头颅漫天飞舞,头戴金冠的黑甲骑士舞动长戟,骑着一匹异常高大的黑马,从这漫天飞舞的碎物中冲出,碾压向自己。 “入”孔铭只来得及骂了一声,便闭目待死。 这变化太突然了,他掌中长矛还在马首的另一侧,根本来不及调转过来招架。 等待的死亡没有出现。 孔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突然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然后落地,战马惊嘶着踉跄了几步,总算没有摔倒孔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骑在马背上。 他居然是被人,连人带马一并抛飞过来的。 孔铭定了定神,左右望去,只看到刚才还和自己并肩冲锋的老张,一脸懵逼的落在三丈外,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自己和老张之间,身后骑兵之间,硬是出现了一条两三丈宽,整整齐齐的通道,在这通道尽头,那金冠黑甲的骑士正喊道:“林叔,三姐和老爹让我来接应你。” 听起来和林老大还挺亲热的样子。 望着兴高采烈和自己打招呼的鹿梧,林集也有些懵逼。 当他发现卢广的阵脚动摇,卢广自己更是拨马转入阵后,果断下令孔铭率队强行出击。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可孔铭眼看要撞阵时,对方的橹盾长枪阵列突然崩散,杀出一位不速之客。 本以为孔铭死定了双方战马正面冲击,谁敢留手 结果那金冠骑士当真武道通神,掌中长戟更是出神入化,只是左右一晃,便把两名骑士连人带马横着拍飞出去。 重峦叠嶂十八斩练式柔劲移山转岳 这还不算,这金冠骑士一路前行c长戟一路横荡,拍飞人马无数,硬是在冲锋的骑兵队列中开出一条通道直奔自己而来 林集不由得握紧掌中狼牙棒。 虽然对方杀穿射声营军阵,又对自己部下手下留情,但这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林集心中也有点虚。 主要是对方太强了,自己就算加上身边的亲兵,也接不住对方出手一击啊 那大戟一看就知道沉重无比,一戟横拍能把人拍出去不稀奇,能连人带马拍飞出去,那可就吓人了。 至于连人带马一起拍飞出去,还能保证人马落地不受伤害,这种戟法c力量和武技闻所未闻至少他林集孤陋寡闻,绝对没听说过。 更何况还拍飞了不止一人一骑 自己提心吊胆,结果那金冠骑士来到不远处,一开口就管自己叫林叔 “你是鹿五”林集有些犹豫。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中只有一抹残霞还勉强为地面带来几分光亮。 在这种光线下,林集勉强认出不远处的金冠骑士这还是因为鹿梧先叫了一声林叔,不然他怎么也不敢确定如此猛将,竟然是鹿家小五那个小纨绔。 “是啊林叔,姐夫林重在哪儿我可不想我三姐年纪轻轻就变成寡妇对了林叔,林荫姐也在我那里,你不用担心她。” 第十三章 林重下落,都尉吕量 听到鹿梧的问话,林集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回答鹿梧,而是先发号施令,命令部下趁射声营大乱之际杀出营盘,抵定胜局。 待身边只剩下两名亲卫之后,林集才对鹿梧说道:“重儿在岢元公子身边护卫,如今岢元公子遇刺身亡,重儿只怕也凶多吉少。” 他们这些人都是公子元的军方心腹,把长子放在公子元身边,既是一种对下一代的提拔照顾,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 “公子元真的死了吗”鹿梧问道。 虽然他没有夺嫡经验,但想也知道,这种事无所不用其极,造谣骗人应该毫不稀奇他问这个自然也不是为了质疑,而是为了让林集打开一条思路。 “确凿无疑卢广堵了我营门,我便派人翻过围墙出去探听消息,虽然人被堵在外面回不来,却也远处用烟火为号证明了此事。”鹿梧能想到的事情,林集其实早已想到了。 “那我姐夫”鹿梧其实并不关心除了自家亲友以外,其他人的死活。 “烟火只能传递简单消息。”林集摇摇头。 “那林叔可能自保我要去城里看看公子元府邸,看看姐夫是否安好。” “呵呵,小五,你未免也太看不起你林叔了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稍等片刻,等扫平射声营我与你同去。” “不用,黑神马快,我一个人也方便,万一姐夫急需救援,耽误不起这一刻。” 鹿梧这边还没说完,刚表达了去意,不用他催促,黑神便自行转身,撒开四蹄,一溜烟跑远。 林集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挽留,就只能远远看见一个马屁股了。 “那是鹿家的五儿”林集身边亲兵统领季豹惊叹道。 有些亲兵统领与将主之间的关系极为亲密,尤其是伴随主将出生入死形影不离,一步步升上来的亲兵统领,几乎就是将主的家人便是林集家中开宴,季豹也是有个座位的。 鹿梧小时候,他也是见过的,可如今鹿梧这幅样子,简直惊掉季豹的下巴若是一般情形下,他本可以让鹿梧也叫他一声叔叔。 当然现在是不敢开这个口。 “嗯,是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如此c额c如此唉”林集此刻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林集心中颇有遗憾。 要是自己早知道鹿梧这孩子如此强横,肯定把他推荐给公子元随身护卫,有他在公子身边,公子又怎会莫名其妙被人刺杀 大家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别看打破射声营围堵,可自己又能去哪里若是能抢出公子元的儿子,也许还能打起公子元遗孤旗帜想办法顽抗一下。 若是不能,自己除非去做流寇,否则也只能束手就擒,乖乖等待新任吴王发落要么就得看大将军作何打算了。 “可惜了,若是鹿梧少爷能早些出手,我们唉,只希望鹿梧少爷能把小重活着带回来,若是能带着公子血脉回来,那就更好了。” 季豹说了半句,就不再说下去了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事情尚未绝望,不能全指望小五,赶紧平了射声营,我们看看能不能冲入嵩京若是能护住公子血脉,此事也许还有转机。” 林集便振奋起精神,说道。 “报,射声校尉卢广已死,射声营大部投降,少部逃散。”士兵来报。 “好,何人阵斩卢广老贼” “刚才那位金冠将军杀破重围时,只一合便斩了射声校尉。”士兵报告说。 “” 刚才鹿梧在的时候,这事他提都没提。 显然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射声校尉给斩了。 蹄声如急雨,黑神一路急奔,奔向嵩京城。 鹿梧伸手拿出一颗糖来,弯腰伸手放在黑神嘴前。 黑神舌头一卷把糖块卷入口中,很是高兴的打了个响鼻。 寻常战马若是像黑神这般连续狂奔,就算不口吐白沫也要喘息急促,早就没力气吃什么糖了。 不过对黑神来说,才奔跑了不到一个时辰,其中还有两次停下休息,这点运动量只不过是刚刚活动开筋骨的水平。 片刻间,嵩京城便到了。 城门并未关闭,但有将领镇守。 一般情况下,嵩京城门通宵不关这里是吴国王城,若是敌军打到这里,吴国还不知道的话,那吴国也该亡了。 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嵩京东门都尉吕量身穿全副铠甲,亲自带领手下两百精锐守在城门处。 若是城外嵩京五校尉造反冲城,他只要抵挡片刻,城墙上便可以松开绞盘,放下千斤闸隔断内外。 吕量只盼望城外射声营的卢广等人不要过分给力,好歹让那长水校尉等人前来冲门,自己好斩获些功劳。 将来若是能升上杂号将军,便可以独自统领一军,外放离开嵩京杀敌立功自己一身武艺罕有匹敌,却老是在这里看守大门,实在令人感到憋屈。 嵩京五校尉大多是各地调来的军方精锐,擅长野战,大部分属于公子元阵营;而嵩京六都尉大多是嵩京子弟出身,负责维护嵩京内部治安,大多擅长守城,基本都是公子纠的阵营。 这个擅长之所以打个引号,是因为六都尉手下绝大多数士兵都没有真正守过城。 自从三十年前吴楚大战,吴国落败被迫迁都嵩京之后,嵩京根本没被人攻打过。 东门都尉吕量今年不过二十出头,身高九尺,肩宽背厚,两臂一晃有千钧之力,善用一柄八十四斤开山大斧,自信有万夫不当之勇,自从担任这东门都尉之后,常有怀才不遇之感。 东门都尉说来好听,其实不过是个守门的,最多兼管东门附近治安。 吕量不但把一身横练金刚身练到极高境界,更把家传乾阳大真力练到真劲之境,内外兼修力大无穷。 去年嵩京军中演武他坐三望二,仅次于金吾卫副统领佟直和飞凤卫统领岢若华。 而且说句实话,金吾卫副统领佟直他的确比不了,人家已经踏入先天三品c感应天地之境; 但那飞凤卫统领岢若华却是吴国王族,负责吴王后宫安危,又是女性,自己不好和她一般见识。 吕量的许多兵家武道绝技都需要顶盔掼甲c骑马持斧才好施展,穿布衣持短刃根本没法用,两人短刃相接,他输的着实有些冤枉可大老爷们输给女子本来就难看,若是抵赖不认,那就更难看了。 自己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第十四章 天下武道,三阶九品 在吕晨看来,天下武道三阶九品,自己至少也是五品顶峰,论起实际战力,便是四品真气外放的高手自己也不怕真气那玩意听起来唬人,但就算是杀伤力最强的剑气,实际威力也不如真刀子砍在身上。 天下武道三阶九品,下阶练力,中阶炼气,上阶练神 下阶练力,又分为三个层次,九品练死力,八品练活力,七品练整力。 干农活c搬重物,或者反复练习同一个动作,这种练法,练出来的便是死力。 这种练出来的肌肉颇为僵硬,只能在某些特定姿态下充分发力,换个姿势便发不出足够力气来,有时不平衡的肌肉更会拖累人体反应速度。 这等死力气再大,也只好唬些外行,敌不过真正的好手。 不过凭仗这一身力气倒也可以打拼出一席之地。 比如说橹盾手c陌刀手c强弓手等等,都需要这等大力之士。 不需要他们做什么灵活闪避,只要专门把一个动作练到熟极如流,能发挥出过人之力,在军阵配合下杀伤力也极为惊人。 原本鹿梧和他的五个丫鬟,就被认为是这个层次,这个层次也被称为力士之境。 八品将一身力量练到收放自如,可称战士之境军中比武都用真家伙,至少也要到八品战士之境的好手才可以参加,不然收不住手,比武时一刀把袍泽干掉可就尴尬了; 七品则要把一身力气练到周转如意,全身都可发力而毫无死角,才可以称为武士之境。 只有到了武士之境,才可以穿重甲c持长兵,骑马冲阵,不然手持长大兵刃而不能灵活运转,那上去就是送。 能号称勇将的,练力功夫至少都达到武士之境而且往往兼修内家真气。 七八九品原本都是军中称号,后来也被武道引用。 大部分所谓的江湖好手,实际上都是七八品的层次只有以弓成名的好手,九品之境便可以在江湖立足,所以弓又被称为十八般兵器第一。 单论力气,这些人未必比得上九品,在军阵中发挥的作用,也不能超过九品,但若是单打独斗,却是要比九品力士强的多了。 下阶练力,还可以下死力气练出来;中阶炼气,就不是那些没有传承的野路子可以指望了。 中阶也分三品。 六品炼气,又称真力之境。 真力之境只是练出少许内气,如涓涓细流,除了自己外,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只能在体内搬运,滋养身躯润泽肌体。 这一步功夫练到高深处,可以让身体内部像是抹了油一般减少内耗,运转发力通彻顺畅之所以叫做真力之境,意思是到这一步,才能把全身百分之百的力气发挥出来。 五品炼气,称为真劲之境。 真劲之境,内气已颇为浑厚,可以通过不同运转法门加持身躯,表现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比如说一跃三丈c飞檐走壁;出剑如电,击刺如神等等。 真劲之境的高手,已经可以施展许多突破人体极限的能力。不过到这一步,内气依然是辅助作用,无法直接外放伤人。 在吕晨看来,五六品的江湖中高手也就罢了,人家到底是真刀真枪要玩命的,但嵩京有一帮靠嘴巴来炼气的高手,那就很扯淡军中随便挑些勇士出来,披上战甲,保准能把这些中阶高手砍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他们。 可偏偏这帮“高手”能够以个人武道境界高明的名义占据高位需要搏杀有下面人去卖命,这些人是不出手的。 到了四品真气之境,雄浑无比的内气才可以释放出体外,隔空伤人这个层次的高手就很少有靠吹牛的了,因为真要表现出真气外放的能力,大家才认账。 真气之境的顶尖高手,可以施展百步神拳劈空掌剑气等技巧,全力出手威势惊人,更能将真气附着外物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就是这一境界的代表。 不过,真气本是内气提纯而来,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以连续施展,所以四品高手江湖搏杀还可以,若是落在千军万马战阵之中,未必比七品武士境的兵家武者强到哪里去很可能死的更快些。 大家通常所说的一流高手,就是指四品左右。 至于上阶三品却已经是先天之境,三品感应天地,二品天人合一,一品内景外化 这上三品的具体情况吕晨以不太了解,虽然吕家世代将门,但真练到先天以上的却是没有。 至于三阶九品之上的人间极巅c盖世强者吕晨表示听听就好,这些人间巅峰强者如凤毛麟角,吴国是没有的,楚国倒好像有一位武道宗师和一位玄门羽士, 但也没听到他们有什么动作。 武道宗师,兵家斗将,玄门羽士 便是如今仅有,通往三阶九品之上的道路。 武道宗师是一品高手内景外化之后,内家真气结合天地元气化作先天罡气,展气成雷布气成罡,无坚不摧无物能破。在先天罡气未曾耗竭之前,武道宗师刀兵水火不侵,无人能挡。 兵家斗将则炼化兵煞入体,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全身上下犹如精钢,耐力无穷无尽,斗气沉重爆裂,配上重甲大马长兵,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体战车,破军斩将易如反掌。 玄门羽士神秘莫测,将一口真气炼到虚无缥缈,介于有无之间,化作先天一炁,精妙之处难以描述,不过这些人大多不善争斗。 玄门羽士和道士并不是一个概念,虽然有些相似,但他们更像是道士的进化版。 真正的玄门羽士大多隐居山野,不染红尘,打着玄门羽士招牌在红尘中出没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骗子。 而极少数入世的真正玄门羽士也以观风定运c祈雨招风见长偶尔还有以擅长炼制壮阳药出名的。 按理说,这等与世无争之人,不该被评为三阶九品之上的巅峰强者。 可这世上,曾有一位玄门羽士被某位武道宗师上门逼迫,要他炼制某种丹药。 那位被逼急的玄门羽士一怒之下口吐白光,硬生生当众斩杀了那位武道宗师这才让天下人知晓,玄门妙术中也有一门练剑入体之术。 尤其是这门能够斩杀武道宗师的惊人剑术,在玄门羽士中居然只是一门护身渡劫的外道法门,并不怎么受玄门中人重视。 第十五章 一路横行,惊雷击顶 远处传来密如急雨的马蹄声,吕晨闻之大喜自己一番好等,生意总算开张了。 然而等他提斧上马,定睛一望,顿时大失所望。 虽然已是傍晚,但在城头火光照耀下,吕晨还是可以看清来人只有一人一马那战马倒是一匹好马,铠甲也像模像样,但连头盔都不带,显然又是个玩票的货色。 兵家大将依仗铠甲护身,头盔一等一紧要,毕竟论起人体要害,几乎没有比脑袋更重要的。 京城权贵子弟穿着精美铠甲招摇过市,以示勇武,为了让人看清楚他们那张帅脸,头盔是向来不戴的不然招摇过市给谁看 可穿铠甲不戴头盔,那不是玩票是什么 来人应该就是这等货色,不过那马倒是上等宝马,高大有力速度惊人,等下这马就归自己了。 马蹄渐近,吕晨更看清了些。 对方手中长戟倒是尺寸惊人,戟杆足有鹅蛋粗细,长度更是达到一丈六尺就是颜色绿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铁家伙。 也许是根竹竿也没一定,毕竟纨绔子弟想拿起这么重的家伙挥舞,实在不太可能。 对方眼看要到城门前。 吕晨策马迎上,一边急忙吩咐下去:“尔等不得施放暗箭,分了老爷我的功劳” 没鱼虾也好这点功劳本来就不大,他当然不能让手下士兵分了他吕大将军的功劳。 说时迟那时快,金冠黑甲骑士到了面前,吕晨本想来一句“来将通名”以示尊重斩将还算是功劳,斩个玩票的纨绔,屁功劳都没有,所以他想要抬高对手无奈对方不讲武德,马不停蹄,直接一戟便扫了过来。 吕晨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把大斧轮起,双臂发力,一斧对着长戟便斩了过去对方长戟足有一丈六尺,他的开山斧只有一丈一,挡过对方一戟才有机会反击。 “噹”的一声巨响,长戟大斧交击声在城门洞里来回震荡,吕晨身后士兵被震的头晕眼花,几乎要立足不稳。 吕晨只觉得自己这一斧就像是砍到了铁山上一般,反震力几乎让大斧脱手飞出,双手虎口疼痛欲裂,胯下宝马怒雷踏踏踏踉跄斜退,一直撞到城门通道墙壁上,才算停了下来。 “咦居然能接我一戟也算好汉,便绕你一命”金冠骑士绝尘而去,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话语,把吕晨气得半死,却无法开口反驳,只把脸憋的通红。 一戟扫开挡路之人,鹿梧长街纵马,直奔公子元府邸,至于身后的吕晨有何感想这个鹿梧根本就没想过。 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两队士兵来回巡视。 “今日嵩京宵禁,无令符不得通行来人还不下马”看见鹿梧策马狂奔,负责带队巡城的伙长辛井喝阻。 拦是不敢拦。 那马身躯高大,奔跑起来势如奔雷,挡在前面被踩死了咋办他们这种巡城军士,可是连锁甲都没有,只有一件半身皮甲充数。 鹿梧理都不理他,只管纵马奔过。 “大胆,给我射他下来”辛井果断发令。 身后军士端起早已装填好弩箭的弩弓,望着金冠骑士的背影便是一箭。 平日里巡城,弩箭是不许上弦装填的。 一来是怕走火误伤,二来始终保持上弦状态,对弩弓也是一种伤害。 不过今日情形特殊,不但嵩京宵禁,而且南城都尉葛冶有令,巡城军士今夜刀出鞘弩装填,若有闲杂人等无令符行走,格杀勿论。 叮弩箭射在长戟尾端,崩飞开来。 黑神马不停蹄。 望着金冠骑士策马而去的背影,辛井喝道:“鸣金通知前面弟兄啊” 辛井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仰面便倒。 然后才听得两声破风厉啸响起。 两根通体精铁打造的铁箭先后飞来,破开了伙长辛井与那位持弩弓的军士胸膛,又从他们背后穿了出去,溅起两篷鲜血之后,叮c叮两声,契入铺路青石之中。 其余军士骇然望去时,只见那金冠骑士已把长弓收入弓袋,再重新提起横放在马背上的长戟。 金冠骑士先是平放长戟于马背c然后抽弓取箭c反手射出,再收弓提戟,整个过程中那战马竟然没有停下半步,只是一路前奔。 黑神奔过纵贯嵩京的天街,转弯穿过绫袖坊,然后便是吴国权贵聚居的承德坊公子元的府邸也在此处。 承德坊内道路与天街一样,都是用长条青石铺成,有人时常维护打理,路面平整干净,两侧更有一根根木杆挑着火把,彻夜不息。 这里 大概是整个吴国房价最高的地方或者说,光有钱根本买不到这里园子,比如说鹿家,就没资格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马蹄踏碎夜色,黑色战马急奔而来。 承德坊入口处的牌坊下,一名锦袍剑士站在长街正中,眼看金冠骑士策马而来,他不闪不避,迎着黑色战马提剑而上,身形在前行中无规则的左右摇摆晃动,身形一会儿出现在战马左侧,一会儿出现在战马右侧。 到了后来,战马左右两侧同时出现了他的身影就好像施展了分身术一般。 “魅影身法应该是无定剑张彤” 附近一处高楼,有五人凭栏观看。 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说道无定剑张彤的身法在真正的高手圈子里,比他的剑法还要出名,虽然距离颇远,但单凭他的身法,便被人认了出来。 “那骑将要糟。”中年女子身边一位年轻娇俏的女孩说道。 骑将跨乘战马,在军阵之中自然大占便宜,可要是在有回旋余地的所在,与身形灵便的高手对冲,却是吃亏的无他,就算是通灵宝马,身法也绝对赶不上高手的身法变幻。 人家只要闪到骑将兵刃所不能及的另一侧,便可以舒舒服服的砍人了因为战马有马头,天然分隔了左右两侧,骑将并不能随意转换兵刃攻击方向,总要抬起兵刃让过马首才行,不然就先得把胯下战马的脑袋剁下来。 更何况无定剑张彤乃是极负盛名的四品剑客,以鬼魅般的轻功与剑气闻名,有人甚至怀疑刺杀公子元的神秘刺客就是他。 剑客与骑将交错。 马蹄哒哒远去,长街上只留下无定剑张彤的身影呆呆站在原地不动。 “嗯”不光是楼上的五人,其他各处观看这短暂一战的各方人士,都感到奇怪。 过了片刻,无定剑张彤的身体缓缓分成两半,向两侧倒去,鲜血内脏哗啦跌落地面。 长街上,火把光线照明不足,旁观者中虽然不乏高手,却无人能看清那无定剑张彤,到底是被如何斩成两半的。 重峦叠嶂十八斩杀势惊雷击顶。 这一斩,最是迅疾无伦。 第十六章 楚国公子,吴国大将 第十六章 “温夫人,你可知晓那骑将是何人” 高楼上,五人中,坐在中间的青年男子问道。 此人面目颇为英俊,身高八尺手长脚长,身穿一袭有钱人家常见的青色绸衣,腰间佩一柄黒鞘长剑,头顶也用金冠束发,只是那金冠上还镶嵌一颗龙眼大的明珠,显得更加华贵。 温夫人对此人问及骑将身份并不奇怪。 能一击斩杀无定剑张彤,甚至让人看不见他如何出手,这绝非等闲就算此人乃是上三品c达致先天境界的兵家武道高手也半点不稀奇。 兵家武道与寻常武道不同。 兵家武道极重身体力量,往往要把练力这一层功夫反复打磨,不然根本无法负担重甲七品的兵家武道高手,在军阵中斩杀四品真气境高手绝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寻常世家门派,并不如何重视练力这一层功夫,往往稍尝即止,直接炼气毕竟练力又苦又累,炼气则风量雅致的多了。 练力练的多了,肌肉过度发达,反而会影响气感,凭空增加炼气入门难度。 而且人体潜能并非无穷无尽,若是生命之力都去供养身躯,自然便难以蓄积内气,所以在炼气有成的高手中,肌肉棒子的比例还是比较小的。 最后,过度打磨身躯还会降低身体敏感度,影响踏入先天,感应天地这关键一步。 但是,兵家高手踏入先天有多难,踏入先天的兵家高手就有多可怕 比如刚才那一战,无定剑张彤被人一戟斩杀,大家竟然都没看见对方挥舞兵器。 这等速度,若是放在一位剑士身上并不是特别稀奇,照亮长街的火把,光线本来就不能与太阳相比,大家离得又远,看不清楚也不奇怪。 可若是那兵刃不是刀剑,而是数十斤c乃至上百斤的长戟,这可就吓人了。 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舞如此沉重长大的长戟,有谁能挡他一击 “公子见谅,是妾身失职,却不知此人是谁。”温娴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公子这个词并不是谁都能用的只有王国c侯国c伯国的君主之子,才可用公子二字。 鹿梧这种富商之子顶多被称为少爷,离公子身份还差十万八千里。 温娴在嵩京经营百媚楼七年,本职工作便是搜集情报c打通人脉,嵩京这边大多数人物她都有建档记录,但其中却没有这一位的资料。 兵家武道和寻常江湖武技不同,许多绝技都要驾驭战马施展,动静着实不小,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更何况高手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总要和人切磋比武c甚至生死搏杀才行,不是拿着一本秘籍,自己闭门造车就能炼成高手的。 她自承失职,并不过分。 “回头尽快查出此人底细,此人定非公子纠一方,多半也不是公子元部下,若是可为我大楚所用,足可抵上万精兵” “妾身遵命。”温娴连忙行礼。 两人说话间,下面长街上弓弦连响,两名弓箭手一左一右,同时从墙后站起。 其中一人持短弓,弦动如急雨,连珠箭发,洒向金冠骑士面门和战马黑神; 另一人持长弓,弦发如霹雳,堂的一声大响,利箭破风嘶鸣 “公子,持短弓的是泼风箭罗通c持长弓的是穿云箭罗并,都是公子纠身边护卫,以神射著称。”温娴连忙解说道。 这也算是将功补过。 这边她话还没说完,那边两人已经翻身栽倒,又掉到墙下面去了。 “好戟法,当真出神入化”青衣公子赞叹道。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下面的金冠骑士长戟一绞一翻,箭矢便纷纷四散跌落其中却有两支长箭,从戟影中出其不意反激而出,射穿两名神射手的脖颈。 这一戟却不是重峦叠嶂十八斩中技法,而是如意天魔棍其中一式挥浮云。 如意天魔棍又称大自在武经,在上个世界里号称百兵之祖c万武源头,内容更是庞大繁复之极,是无数武艺的综合体,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创立,而是无数习武之人,代代收集整理而成,比重峦叠嶂十八斩少说也要复杂百倍以上。 上个世界有人曾说过,若是有人能真正练成如意天魔棍,一切武艺都可以信手拈来 “公子,那骑将似乎朝公子元府上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出手截杀”青衣公子身后一名黑衣男子问道。 “我们管他作甚若是能救走公子元之子不是更好,吴国大乱对我大楚有益无害。更何况我们请伯阳老师出手击杀公子 元,已经对得起那两城之资。”青衣男子抚掌笑道。 此次吴国王位之争牵涉广泛,不但吴国国内各方势力,便是楚国越国也都被牵涉其中连他这楚王亲子,也要赶来吴国主持。 不过如今大局已定,不管未来形势如何发展,大楚都立于不败之地。 鹿梧杀入承德坊,夜空中便升起无数烟花火竹,向外面发出信号,把夜空映照的和过年相仿。 鹿梧在嵩京城内一路横行,早已引起许多人注意,如今他进了承德坊这不是摸老虎屁股,而是踢了老虎的档 承德坊是什么地方 别看夺嫡之战已经落下帷幕,但若是有人在这里搞风搞雨,未必不会惹出新麻烦。 此刻,承德坊附近不知有多少骄兵悍将c世家高手正在朝这里赶来。 而承德坊中,也有不少被软禁的公子元一方大佬见天上烟火乱飞,顿时蠢蠢欲动,希望能乱中取势c再开一局。 大将军府。 大将军罗干年过六十,身躯依然壮硕之极,只是头发白多黑少,胡须更是全都白了。 他身披金甲,坐在白虎皮铺着的大椅上,身形犹如虎踞,旁边长桌上放着一柄丈二铁槊,双目半睁半闭。 “报,有一名骑将于牌坊下击杀无定剑张彤,突入承德坊,正朝这边过来。”亲兵踏入大堂,报道。 “只有一骑吗是谁”罗干双目未睁,只是问道。 “标下不认识。”亲兵摇头。 “嗯,再去望来。”罗干说道。 大将军府里四角都有望楼,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大半个承德坊。 “报,神弓罗氏兄弟于一街口处被杀。”这一名亲兵尚未出去,另一名亲兵走入大堂。 “报,那骑将已过了二街口,南河七剑被杀了五人。”又一名亲兵走了进来。 “来人,列阵开门,准备破围”大将军罗干陡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作为大将军,对地理掌握只是基本功,承德坊道路比野外战场的环境不知道简单多少,亲兵一说,罗干就知道那人策马奔行的速度方向马上就到这里了。 依那骑将一路杀来的势头,必然冲动门外北城都尉邹弥阵脚,自己及时杀出,定可破围而出。 被后生晚辈率领军阵堵住家门,罗干心中怒火难以形容,更何况岢元那个不争气的虽然死了,他罗干的女儿和外孙可没死至少现在还没有死讯传来。 第十七章 杀人如爇,林重死罪 罗府中,将士列队,铁甲铿锵,号令与脚步声,淹没了大门外传来的喧哗。 从门庭院落c厢房暗道中,无数甲士一涌而出,在府门后持盾立戈提枪,转眼间列成两个小型攻击方阵。 按吴国军制,校尉开始属于高级军官,可以拥有亲兵五人;杂号将军可有亲兵三十人,四征c四卫c四护等十二位将军可拥有亲兵百人,大将军属于一种荣誉称号,可拥有亲兵两百人。 这都是合法的甲士编制。 不过此刻,罗府中列阵的甲士绝不少于五百人,这还不算三十名骑将两侧列阵,五十名弓弩手在后方压住阵脚。 大将军罗干披金甲,从虎踞堂中踏出大步前行,四名大力之士手提坚盾护卫四方,两名布甲剑士左右相随。 有甲士抢上前去,分左右拉开罗府大门。 哪怕被北城都尉率军堵在门外,罗府大门也从未上过门插。 “小的们,与我拿下嗯”大将军罗干一句军令尚未说完,便不得不把下半句咽了回去。 一条血路从罗府大门外横贯而过,百十名甲士残肢碎体抛洒两侧,北城都尉邹弥,整个人卡在罗府大门对面大树的横枝树杈上,上半身和下半身折叠在一起,双眼怒凸c死不瞑目。 又踏破一座军阵,顺手打杀几名穿着铠甲的军官,鹿梧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第一次杀穿军阵,解了鹿府之围的时候鹿梧还有些激动,不过现在兴奋劲头过去,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纵马踏阵,横行杀戮,感觉上和老农割草也没啥两样。 倒是公子元府邸马上就要到了,让鹿梧心中有些小小期待希望姐夫林重还活着。 三姐与自己一母而生,从小和自己感情就很好,婚后生活也是这时代难得的自由,鹿梧可不希望三姐变成寡妇。 都天万鬼旗设计的时候,就是希望能借助万鬼之力催生鬼王,然后把鬼王炼化为器灵,从而有一定概率使得都天万鬼旗晋升法宝,化为都天鬼王旗。 也就是说,都天万鬼旗中催生的鬼王,本来就是万鬼合体炼化而成。 虽然鹿梧莫名其妙以域外天魔的身份化为器灵,并没有吞没万鬼,但由于都天万鬼旗的巧妙设计,他依然可以吸纳旗中万鬼的经验战技。 而通过黄泉转生,万鬼几乎尽数被黄泉洗白,能坚持到最后的都是鬼中强雄,而这帮鬼雄又都是战魂出身踏破敌阵c斩将夺旗对这些鬼雄不过是日常操作,与吃饭喝水没啥两样。 鹿梧可没怎么下死功夫练武,平日里不过是稍微演练一番就去过自己的幸福生活了,一身武艺都是直接从这些战魂记忆中得来,不免也沾染上一两分习性。 望星楼位于承德坊中心区,是一座四层木质高楼,乃是吴国最著名的酒楼,招牌名酒留仙饮,号称可以把醉倒仙人。 不过此刻望星楼已被卫东将军阳护征用,用来居高临下监察承德坊,以便指挥。 卫东将军是吴国四卫将军之一,也是吴王公子纠托付重任c镇压承德坊的重将。 他命部下扼制承德坊各个节点,禁止承德坊重臣互相勾连,另有三路人马在承德坊中心区域随时候命出动,镇压不服。 这本来是很有效的策略,唯一的弱点就是每个节点人手并不太多。 但这些人可以用烟花报警,只要能稍微拖上一拖,阳护手下三路人马就能赶去支援。 不过此刻,望着天上一根又一根c几乎成一直线,接连爆开的求救烟花,卫东将军阳护已经气急败坏。 这特么也太废物了吧多少也拖一下啊自己就算派救兵支援都来不及。 等他远远看到大将军罗干府邸那边,也有烟花升起的时候,卫东将军阳护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来人,去通报吴王,就说承德坊有变。另外与我备马抬刀,通知五位供奉,与我同去元府。” 元府就是公子元的府邸。 公子元府邸。 二十名持戈甲士,六名持弩军士分列台阶左右,三名手持长剑,身穿软甲的护卫剑士如临大敌,背对大门,守在门前。 两扇朱红大门紧紧关闭。 这些人并不是公子纠派来的,而是公子元府上护卫。 公子元被刺之后,公子纠并未派人堵住弟弟家的大门胜局已定,再摆出那样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他只是派人把弟弟府上四面街道路口尽数堵住,并把整个承德坊看守起来而已。 而鹿梧一路杀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座以长戈为主的小型军阵。 戈,形状如长矛加一横枝,横枝有刃口向内,擅长勾拉刺击,是一种战车盛行时代长见的兵刃,如今已不流行。 不过在真正的好手手中,长戈极为克制骑兵如今的钩镰枪便是从长戈演化而来。 马蹄哒哒,鹿梧长戟微微收回,准备击出; 元府门前,二十名甲士长戈列阵拒马,弩手抬起弩弓。 公子元被刺,他们这些护卫本来就没啥奔头了。 若是再被人杀入元府,伤了公子血脉,他们这些人也就不用活了。 大战一触即发。 “且慢,我等是公子元府中护卫,来者何人”一名持剑护卫猛然大喝,声音震荡夜空,大的异乎寻常,显然是用上了某种秘技。 能做公子元府上持剑护卫者,定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此人耳目尤其灵敏。 刚才远处路口,传来一串惨叫,还有刀兵相击c人体跌落的声音,显然这位金冠骑士并不是被那边放过来的。 “呲呲呲”黑神急刹车,马蹄铁在青石上磨出两路火花,一路滑行到军阵面前。 “你们都是公子元护卫可认识林重”鹿梧长戟垂向地面,向迎上来的持剑护卫问道。 他是来接人回去,倒也不好直接大开杀戒若是这些人是公子纠一方倒也罢了,杀了公子元一方护卫那算什么事 “林重他是公子随身护卫甲士,公子遇刺身亡,他们这些护卫甲士都是死罪,如今被关在府中地牢阁下寻他何事” 第十八章 天覆地载,人质选择 “死罪”鹿梧似笑非笑。 他也不多说,只把掌中长戟不紧不慢的抬了起来,又不紧不慢落下,稳稳落在这持剑护卫肩头。 “咔擦”持剑护卫脚下青石裂开几条裂纹。 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坚持了片刻,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肩膀上传来的万钧重压,不得不跪倒黑神马前。 膝盖撞击处,那块青石终于彻底碎裂开来。 这一戟,从抬起到落下都慢悠悠的,可长戟一动,便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凝固起来,让这位剑士千般手段都施展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戟落在肩头,被硬生生压跪在鹿梧马前。 重峦叠嶂十八斩天覆地载 周围甲士c剑客与弩手愤然欲动。 “慢都是自己人”远远奔来一骑,还离得老远,就开始放声大喊。 大将军罗干率领亲兵列阵c大开府门,要借那金冠骑将冲动北城都尉阵脚之时,好血战一场不然被强弓硬弩怼住府门,便是七八倍的兵力也杀不出去。 结果大门一开,大家都傻了眼。 长街上,只看见七零八落c神魂具丧的残兵败将和一条血路,横过门前,直通远方。 这哪里是冲动了阵脚 分明是踏平了军阵 罗干的岁数是大了些,可脑子还没老,念头一转便反应过来,立刻命几位心腹家将快马加鞭,沿着那金冠骑士开出的道路,奔往元府。 对方既然不是来接应自己的,那肯定是奔公子元府上去的在承德坊,能够起些作用的,也就是自己这边和公子元遗孤了。 他派人追金冠骑士,接应不接应倒也不重要,别闹得自己人干起来才是真的。 那金冠骑士片刻间便踏平军阵,阵斩北城都尉邹弥这等勇力简直骇人听闻。 吴国王城就在嵩京北侧,北城都尉也是王城第一道防线,向来由军中宿将担任,和南城都尉,四门都尉这种完全是两种概念。 此番北城都尉邹弥带来堵住大将军府的部下,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至少都是九品力士以上的甲士,不然也堵不住大将军的府门。 能以一人一骑在片刻间踏翻精锐军阵,而且在阵中将邹弥这等宿将打杀,人都打飞出去卡在树上这金冠骑将强横之处已经令人难以测度。 先不说邹弥的军阵如何,单单邹弥本身也是兵家武道中的顶尖强者,以武力强横闻名吴国。 军中演武向来是年轻后辈表现的舞台,军中宿将不会下场和年轻人比拼赢了没啥光荣,输了丢人现眼。 就是大将军罗干见到邹弥的下场,也是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滕良带着数人策马来到近前,心中庆幸。 自己若是晚来一步,双方一旦动起手来,以这金冠骑士的强横和心狠手辣,这元府的护卫甲士多半活不了几个。 “你是何人”鹿梧斜睨了他一眼,掌中长戟依然压着那护卫剑士。 “在下大将军罗干亲兵统领滕良,请这位将军手下留情,放开刘鍀护卫。”滕良恭恭敬敬,在马背上抱拳拱手,甚至把背都弯下几分。 大将军罗干之女,是公子元正室,他们这些亲兵家将和公子元府上主要护卫也大多熟悉至少也见过。 这位刘锝剑士乃是罕见的四品武者,一柄沥水剑在嵩京极有名望,曾一剑斩开铜鼎,号称一剑在手绝壁穿铜,如今却被人硬生生压得跪在地上。 “我管你什么大将军罗干你把林重带来,我便放了他。”鹿梧多年来扮演纨绔子弟,压根就没关心过谁是吴国大将军。 事实上,若是有人问他吴王叫什么名字,鹿梧也一样不知道。 说扮演也并不全对,鹿梧平日里的生活比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要懒散的多。 也就是他不出去招灾惹祸,纨绔之名才只在一个小圈子里传播,没有给鹿家太过丢人现眼 “”滕良无语。 听了鹿梧这话,旁边众位甲士c剑士c弩手,滕良带来的几名罗干的亲兵都有些懵。 在吴国的兵家高手中,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大将军罗干是谁 双方离得近,承德坊街道又有火把沿街照明,他们自然也看清了鹿梧相貌身材高大,但眉眼中还有几分稚嫩,下巴上连胡子都没长出来一根来。 这位是哪家将门蹦出来的愣头小子 “敢问阁下,您和林重是”滕良小心翼翼的问。 若是其他人,如此无视大将军罗干,滕良拔刀拼命的心都有; 可这位金冠骑士实在太过年 轻,自己和这等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实在不值得当然,更主要的是一旦动手,滕良觉得自己这些人能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林重是我姐夫,我来带他回去。”刚才已经露了底,鹿梧也不掩饰,直接说道。 对他来说,林重是姐夫颇为重要。 但对其他人来说,林重只是公子元的带甲护卫,顶多加上长水校尉之子头衔。 这种身份在吴王更替的关键时刻根本上不得台面,拿来威胁人都嫌太过轻飘更何况鹿梧岂是受人威胁的 大不了一拍两散,杀光了就是。 后面又有马蹄声响起。 一队骑兵匆匆奔来,被护卫在中间的老将金盔金甲,正是大将军罗干。 “去把林重给我请来老夫罗干,多谢这位少将军刚才解我罗府之围。”罗干发号施令。 然后挥开挡在面前的亲兵,来到鹿梧面前,脸上带出亲爷爷般的和蔼笑容,对鹿梧和声说道。 公子元府上诸位护卫自然奉行不误。 如今公子元已死,正是群龙无首之时。 大家只能加强警戒,守着夫人和两位小公子,提心吊胆生怕再出变故。 大将军罗干的出现,让大家都有了主心骨。 “你就是吴国大将军”鹿梧问道,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客气。 罗干对面前年轻人的无礼并不在意,一张老脸上笑容越发和蔼可亲。 如今大局倾覆c女婿被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再做出悲伤样子也于事无补。 若是能招揽这位无敌猛将,倒是有望扳回几分局面。 到他这等身份地位,胜负成败早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那是要牵涉无数人前途乃至身家性命的大事,别说鹿梧只是称呼上不太客气,只要鹿梧肯加入他麾下,便是一口唾沫吐在他老脸上,他也毫不在意。 君王想处置臣下,也要衡量胜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因为臣下没有造反的能力。 鹿梧把长戟抬起,放开人质。 这人质不过是一名元府护卫,眼前这老头却是吴国大将军。 万一有人用姐夫来威胁自己,拿这老头当人质,可比区区护卫有用多了。 第十九章 宁死不辱,林重无恙 鹿梧长戟移开,护卫刘锝才能站起身来。 他仰望着骑在马背上的鹿梧,身形缓缓向后退去,一边拔出长剑,说道: “某尝闻古人云士可杀,不可辱,刘某学剑三十年,为人谋而不能成事c为人卫而不能护主,本已是苟且偷生,如今更蒙此屈辱,不如请阁下彻底成全一番” “你是认真的”鹿梧说道。 “刘锝,大丈夫能屈能伸,留有用之身,公子血脉还需要咱们护卫。”旁边有人连忙劝道。 这是必死啊。 刘锝不理,只是把袖一甩,先是双手握剑举剑齐眉,然后把剑锋放平指向鹿梧。 接着,他的袍袖猛然向外一鼓,空气中发出呜的一声怪响,地面碎石尘土猛然向四周排开。 刘锝掌中长剑嗡的一声鸣响,剑尖处亮起一点精芒。 “此乃沥水剑法第一杀式百步精虹,请阁下成全”刘锝话语间平静无波。 他是公子元身边护卫剑士统领,公子元对他颇有恩遇。 公子元遇刺之时,他不在身边,没能保住公子元性命,已是生平憾事,如今又被人当众一戟压跪地面,颜面尽失,当真已经生无可恋。 自古以来,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都不只是一句口号,匹夫一怒天下缟素的事情,也不止发生过一次。 如今刘锝受此大辱,自当用鲜血洗刷无论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下一刻,刘锝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长虹,直射向鹿梧眉心。 射日剑法百步精虹 这一剑虽然并不能真的御剑而行,飞出百步之远,但在十步内,人与剑浑然一体,精气神凝聚于剑尖一点,当真称得上无坚不摧c无物不克。 “手下留情”大将军罗干连忙喊道。 开玩笑,四品剑士已是先天下最强的剑手,而刘锝又是四品剑士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这一剑百步精虹更是身剑合一,很有几分御剑飞行的架势。 你这么猛,不留下有用之身为公子元的儿子卖老命,倒和这位一路杀来c解围破阵的年轻骑士拼命这不是内耗吗 鹿梧面无表情,只是手中长戟抬起c迎着剑光便是一戟斩下。 重峦叠嶂十八斩中断天门 这一式,在重峦叠嶂十八斩中最是刚猛,若是当年雷山用巨斧施展开来,真有开山裂海之威,如今鹿梧用长戟施展出来未免有几分逊色。 但鹿梧的金梁架海却是从养练法宝基材的法门中演化而来,又吸收了许多长处,比雷山当年的炼体之术高明何止百倍,鹿梧的身躯却又要比雷山当年强横许多两者互相消长,鹿梧这一斩,却要比雷山当年亲自施展这一招时还要霸道几分。 “轰” 大气撕裂,气浪向两侧排空而起。 站在鹿梧身边的大将军罗干倒没什么事,连发丝也没有被吹动一根,但他身边四名亲兵措手不及,连人带马被推的横向踉跄了几步。 而站在对面的二十名持戈甲士c六名弩手更是人仰马翻,摔倒一地。 青条石铺就的道路上,一道深深沟渠从金冠骑士马前延伸到三丈外。 施展出那惊天一剑的沥水剑刘锝尸骨无存,便是他手中沥水剑也被彻底崩碎,化为铁屑无影无踪。 只有沟渠底部残留的少许放射形血迹,说明这里曾经有过一位剑士,向那位金冠骑士发起过舍命一击。 林重很快被人带出来。 远远透过府门看到姐夫,鹿梧连忙翻身下马,穿过元府府门,大步迎了上去这动作倒是让身边罗大将军眼神微微一亮。 “姐夫你没事吧我来接你了。” 鹿梧颇为高兴,尤其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位姐夫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看起来完整无缺。 林重见到鹿梧,却是又急又怒。 爱屋及乌,由于鹿槿的关系,林重向来是把鹿梧当成一个不争气的弟弟看的。 这妻弟向来懒散厌学,小时候光是教他读书的老师就气走了三个,几个教他练武的师父也各个摇头。 平日里,这位鹿家小五能躺着就不坐着,号称要练武,结果每天光睡懒觉就要睡到日上三竿。 起来之后,也最多不过练习一个时辰就要躺下,吃东西都要人喂到嘴里,唯一勉强可以算是兴趣爱好的,居然是钓鱼这个时代,钓鱼都是老头们的爱好好不 这等怠懒人物,今天居然身披重甲c手提长戟,摆出一副勇冠三军的样子跑到这里来平日鹿梧来这里看他倒也算了,可如今这里是两大阵营 角力的焦点之一,不知道有多凶险。 “小梧,你怎么来了还打扮成这幅模样这里危险,赶快回去对了,家里怎样了你姐姐没事吧” 林重顾不得周围众人,一把抓住鹿梧胳膊拉到一边,一连串的问道。 “你我家里都没事了,三姐和林荫姐在我梧桐庄,你跟我回去林叔也很担心你。”鹿梧说道。 听说家人无事,林重松了一口气,等鹿梧说道让他一起回去,林重颓然道: “走主上被刺我罪责难逃,是走不了了你快走吧,回去和我父亲与鹿伯父说,赶紧举家迁移避祸,若是等公子纠登上王位之后腾出手来,我们林鹿两家绝不会有好下场。” 夺嫡之争是何等凶险 若是站错了队伍,动辄便是灭门之祸。 林家既然站在公子元这边,将来公子纠便绝不会允许林家继续执掌兵权光削了兵权的话,那都绝对是恩遇,只怕还有灭门之灾。 至于鹿家,虽然只是商人,但他们这些年来也没少为公子元一方提供各种便利,大到偷运军器进入嵩京,小到在军方庇佑下走私盐铁,各种谋取暴利的事情干的多了。 若是公子元上位,鹿家自然是有功之臣。 可若是公子纠上位,鹿家不被彻底抄没都是祖坟冒青烟。 林重垂头丧气,心事重重,鹿梧却笑了起来,说道:“呵呵,姐夫你跟我走便是,至于将来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想要对付我们林鹿两家,总要先问过我答应不答应。” “你” 鹿梧这话口气未免有些太大,林重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想要知道他凭什么这么说。 “咳咳,林家小子,此刻时间紧迫,让老夫与这位先说几句可好” 林重抬头看去,正看见一名金甲老将满脸笑容。 “你大将军”林重大惊,双膝一曲,便要拜倒在地。 第二十章 釜底抽薪,直指根源 大将军乃是吴国最高军职,位于四征四护四卫十二将军之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属于一种荣誉军职,向来只授予那些德高望重并已被解除军权的老将军。 大将军罗干也是如此,不过这老头虽然已被解除兵权,但亲兵故旧遍布军方上下,便是林重之父林集也曾在这老头帐下作战,女儿又嫁给热门继承人岢元,所以在吴国军方影响力依然极为惊人。 “林家贤侄快快请起”罗干此时有求于人,如何肯让林重拜倒下去没等林重拜倒,便亲自把他拉了起来。 “大将军,我家五弟性情顽劣,且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将军多加包涵。” 林重连忙先给鹿梧打个补丁。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大将军何等身份,这么和颜悦色,又是这等关键时刻,绝非好事,八成就是要人卖命的事。 “呵呵,林家贤侄,你却是太小看你这位五弟了,如今大家一损俱损荣俱荣,老夫也不讳言,今日若不得你家五弟出手,我等只好坐以待毙,说不定明日便死无葬身之地,大家想要闯出一条生路,还要看你家五弟。” 大将军罗干哪里会关心鹿林两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林重称鹿梧为五弟,那他便也如此称呼罢了。 听大将军都如此说,林重惊疑不定,回头望了鹿梧一眼天晓得这位妻弟到底干了些什么,让大将军如此看重。 鹿梧只是微笑。 “如今嵩京已是险地,鹿家贤侄,可否请你护送明姬与涂儿离开嵩京。”罗干望着鹿梧说道。 明姬是公子元遗孀,也是大将军罗干之女,岢涂更是公子元长子,若是大将军罗干不曾带兵赶来,多少还可留下些扯皮的余地,可如今罗干率兵来到元府,大家彻底撕开面皮,只有你死我活。 不过若是能离开嵩京,以岢涂身为公子元继承人身份,加上大将军罗干的军方号召力,未必不能另开一局。 一名浑身缟素,面目间依稀与大将军罗干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子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匆匆赶来,刚才大将军罗干与鹿梧正在说话,她便站在一边没有打扰。 现在听得大将军罗干如此一说,她二话不说,便来到鹿梧身前盈盈拜倒,说道:“还请少将军救我孤儿寡母一救。” 鹿梧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这位的身份不用说,肯定是公子元的遗孀,至于她身后那两个男孩,百分之百就是公子元血脉。 鹿梧有些为难,却也着实不好拒绝。 鹿梧挠了挠头,有些闹心的说道:“夫人,鹿梧只是个粗人,杀人到是擅长,保护人的事情却是没做过这样吧,我去杀了公子纠可好” 这句话可着实大出明姬夫人预料。 明姬是大将军罗干之女,虽然嫁给了岢元,却不是纯粹呆在后院当生育机器的花瓶,而是某种政治上的联盟纽带,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 她听得护卫来报,说父亲率军前来,便赶紧出来迎接。 可到了府门处,眼看父亲对此人如此推崇,她便果断拜倒在地,让对方无法拒绝。 可问题是,对方没答应护送她们母子出城,却说要去杀公子纠 “五弟”林重大惊。 远处有号角声响起,有人冲入府门。 “报,卫东将军阳护带两营人马赶来,预计半刻钟后赶到,至少有甲士五百,请大将军早做定夺。”一名剑士一跃三丈,落在大将军罗干身前禀报。 “报,公子纠率两营金吾卫,沿天街向此处赶来,预计一刻钟后到。”还没等罗干做出决定,又一名斥候策马奔来,禀报道。 “郭成带人占据对面院子,李童带三十名弓手去此处候命,魏明带五十甲士沿长街列阵,明姬,你和涂儿列儿换下缟素,换上甲衣,跟在张勇队中,若是形势不测,我会牵住敌军,张勇带他们走。” “另找在府中找一女二男,穿上你们日常服饰,装作还在后院为岢元守灵。” 老将军正在下令布局,只听了身后有人惊呼一声,然后战马嘶鸣,马蹄声响如急雨,扭头看去时,只见一人一骑冲出府门,一转弯便朝天街方向去了。 “父亲”明姬夫人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人到底是去杀公子纠了,还是趁机脚底抹油跑路了 得了卫东将军阳护通报,公子纠也顾不得扫荡王庭,连忙亲自率领两营金吾卫人马,朝承德坊赶来。 大将军罗干虽然只有两百亲兵,但他这种人老奸巨猾,身边家丁仆役战力惊人,若是都拿起武器,凑出五六百善战之士 毫无问题。 而对公子纠来说,若是不想将来兵连祸结,此战便不容有失。 单单公子元的遗孤,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吴王顺位继承人本来就是他在前面。 单单是大将军罗干,对他来说也威胁不大,只是罗干在军中根基深厚吗,不太好直接杀了就是,但若是等自己坐稳吴王之位,拔除罗干军中羽翼,然后杀了此人也不难。 但若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让大将军罗干带着公子元遗孤逃出嵩京,以他们的号召力,拉起一只叛军只怕并非难事先不说别的,光是定水城那边的边军,多半就要反叛。 而此刻,公子纠手下各路人马,其实绝大多数都在钳制着公子元部下,如今他能够调用的人马,也只有护卫王城的金吾卫了。 公子纠还没正式登上王位,也就是利用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勉强调动金吾卫,所以哪怕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公子纠也得亲自出马才能压制局面。 不过这样也好,这种夺嫡而来的王位到底得位不正,若是有击败大将军罗干的战绩在前,那登上王位之后,各方压力却是要减轻许多。 两营合计一千金吾卫甲衣铿锵,在天街上快步行走,距离承德坊不过两里距离。 第二十一章 混乱降临,黑白对弈 望星楼下候命的三营一千五百人人马,被卫东将军阳护点起整整两营,急步朝公子元府上奔去。 这时候,承德坊哪有能安心呼呼大睡的人 凡是家中有高楼的,都派人在楼上瞭望,便是没有高楼的院子,最大的那棵树上,也总站着几人观察风色。 所以望星楼下广场上,这批负责镇压整个承德坊的兵马一离开,承德坊内,各个府邸便都起了些骚动。 无数高手飞檐走壁各显神通,串联c通报c暗杀,防御,暗影中,厮杀的剧烈程度顿时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嵩京城也随之动荡起来。 便是那些原本已经稳坐钓鱼台的势力,也不得不再次下场,想方设法控制局面。 一只黑色小鸟落在高楼上,温娴身边那女孩连忙上前,解下鸟爪上的纸卷拿了过来。 温娴打开纸卷,便是一惊:“公子,那金冠骑将独自一人策马冲出元府,朝天街方向去了。” “嗯他一人独走为何不守在元府”青袍公子问道。 “主上,天街方向通往王城。”青袍公子身后的黑衣人提醒道。 嵩京城和王城并不是一回事。 嵩京城是吴国王都,但还有一座内城,是吴国宫廷和吴王后宫所在,吴王子嗣不满十二岁者,也可居于王城之内。 “那又如何,总不见得那人能一人一马杀入王城”温娴反驳。 她是楚国在嵩京的情报负责人,经营近十年,才等到收获的季节。 在她看来这黑衣人,就是来摘桃子的。 不过温娴这么说,自然也有道理就算那金冠骑士有斗将之勇,可战马总不能沿着城墙跑上去吧。 又一只小鸟落了下来。 温娴拿过小鸟腿上纸卷只看了一眼,便脸色一变,却不敢隐瞒消息,只得汇报道:“公子纠亲率两营金吾卫离了王城,正朝承德坊赶来,那金冠骑士” 公子満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终于下定决心。 为山九仞,不可功亏一篑。 他转身对墙壁躬身行礼:“襄満无能,请先生再出手一次,保住公子纠性命。” 墙壁上只有一幅画,画上两人对弈,一人穿白衣执白子,手悬在棋盘上正要落子;一人穿黑衣,手捧一杯清茶做悠闲状,茶杯上还有一缕热气升起。 “他以知晓。”过了片刻,一个缥缈如云烟的声音从画上传来。 青袍公子襄満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却发现画上的白衣人已经落下了手中棋子。 公子元府前。 甲士列阵长街,弓手占据高处,少量骑兵两侧待机。 如此严整的阵列,大将军罗干却依然皱起眉头。 如今他手下人手太少,也不再是当年的百战精锐,对付卫东将军的一千人马已经极为吃力,如果公子纠带了一千金吾卫前来,不但守不住,便是突围也极为艰难。 大将军罗干身边亲兵有许多是随他多年的老兵,和他一样是来养老的。 当然也有不少年轻人,可这些年轻人都是故旧推荐而来,在他这里混个几年资历,然后外放直接从军官开始这些年轻人武艺是有的,但没见过大阵仗,等下到底有什么表现,罗干也心中没底。 他这些亲兵平均八品起步,但八品和九品,在军阵对抗中区别并不大大多数时候,甚至是九品士兵组成军阵容易取胜。 无他,九品力士专练死力,常能把简单的一招战技练到极处,刺枪就刺枪c挥刀就挥刀c开弓就开弓,上千次上万次练习下来,骨骼肌肉都变了形,变成专门为这一招服务的形状。 他们那一招出手,威力绝对惊人。 便是六品以上c真正练出内气,可以把全身力量百分之百发挥出来的高手,在这一招范畴中,也未必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从考古挖掘出来的英国长弓兵骨骼来看,这些人脊柱弯曲c手臂骨骼畸变,与常人大有不同。 这些九品力士单打独斗固然吃亏,可在军阵配合反而大有奇效。 那卫东将军手下人马是实打实的精锐,如今更有不少宫廷供奉站在他那一边,没有那金冠骑士这等强力战将杀开道路,自己想要带着女儿外孙突围极为困难。 只可惜刚才一眼没看住,人家跑路了当然,他相信鹿梧那等年轻气盛的愣头青 如今也只能看那金冠骑士此去,是不是真的能击杀公子纠,若是公子纠身死自然是另开新篇,大家重新拉回到同一根起跑线上。 若是那金冠骑士只会吹牛,未能击杀公子纠,自己就要断尾求生,趁此混乱之际,哪怕把公子元府上护卫和自己亲兵全部拼光,也要带着女儿的外孙杀出嵩京城去。 “夸夸夸” 铁靴落在天街上的声音整齐如一,严整的队形百人一体,虽然在奔跑中,依然脚步同起同落,严整之极。 论起战力,金吾卫不敢说吴国无双,但论起列队的功夫,金吾卫敢说绝对是吴国第一。 因为金吾卫不光是王廷卫队,也兼有仪仗队功能,是吴国的门面。 然而此刻,整齐的脚步声中突然夹杂进了一个快进的杂音。 “哒哒哒哒哒哒”远处一人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骑士头顶的束发金冠,反射着道路两侧火把,光芒闪烁。 “居然还真的来了,此人当真胆大包天。”公子纠有些哭笑不得。 鹿梧一路杀入嵩京,又杀穿承德坊,关于他的情报早已满天飞舞,若不是时间实在紧迫,恐怕连祖宗八代都调查出来了,公子纠当然也听说了这名狂徒。 “佟直c师烈c安廉,尔等三人联手,与我速速击杀此人。”公子纠并不敢轻视那金冠骑士,他连点三人姓名,令他们联手出战速战速决。 根据汇总过来的情报,此人悍勇无伦,惯于踏破军阵,因此公子纠干脆派三名高手出战,免得寻常士兵上去碍手碍脚,倒被此人乱中取胜。 若是被此人拖住金吾卫脚步,让那罗干老匹夫脱身而去,事情就麻烦了就算击杀此人也于事无补。 第二十二章 三大高手,以气驭剑 那金冠骑士战马来的极快,不过被公子纠点名出战的三人也反应不慢。 佟直乃是凭仗兵家武道进阶先天的悍勇之将;安廉更是二品天人合一的先天武者;至于师烈,则是外家横练登峰造极c神力无双无对的蛮勇之士。 师烈最是勇猛,见那黑色巨马载金冠骑士直冲而来,他不但不肯避其锋芒,反而怒吼一声,举起足有一人多高的浑铁巨盾护住全身,用肩膀顶住,脚下发力踏碎数块青石,不管不顾直冲而上,竟然要与那金冠骑士正面对撞。 这并不是师烈脑子抽了,而是这种事他干得多了师烈此人号称吴国第一力士,身高过丈两米三以上,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便是不穿铠甲,任人刀劈剑刺,也不过在皮肤上留下几个白印。 更何况师烈是金吾卫的队正之一,吴国军方的门面所在,哪里会缺了上好铠甲 他一身金甲几乎有近百斤重,再加上百余斤的浑铁巨盾,整个人与一座铁山相仿,这一奔起来,每一步都把地面青石踏的粉碎,更是声势惊人。 师烈当先冲出,佟直也策马跟上,掌中丈二长枪摇摆震动c嘶嘶有声,要趁那金冠骑士与师烈一撞之后气力不接之时,掩护师烈并补上致命一击。 师烈那一撞是何等威力,佟直最是清楚不过。 他当年从小亲手养大c最喜欢的一匹战马奔电,便是在与师烈的比武中,被师烈一盾牌活生生撞死。 那也是佟直在军中演武唯一一次败绩。 后来他每次与师烈交手,佟直都是持短枪步战,绝不敢骑马与这莽汉正面硬来。 师烈与佟直一前一后步一骑先后奔出,而真正第一个出手的,却是位于三人最后,吴国王廷供奉神剑安廉。 神剑安廉稳坐马背,一步未动,却有一道夭矫如龙的强烈剑光从他手中射出,这剑光在半空中三起三伏,跨越二十丈空间后发先至,超过佟直与师烈c直射金冠骑士眉心 “天人合一,以气驭剑” 此刻嵩京混乱,各方人马都把收集情报看得极重,金吾卫行进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大批探子。 安廉这一剑出手,天街两侧不止一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以气驭剑是只有天人合一c将自身真气与天地元气交感纠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用天地元气之力的先天二品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眼看这一剑天外飞来c剑身更是在半空中如水中游鱼一般不停的调整变化方向角度,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便是鹿梧也不敢怠慢。 以气驭剑不是直接把剑扔过来,而是以真气灌注,调动天地元气为羽翼御剑飞行,长剑灵动之处比拿在手中还要灵活的多,更能把全身真气汇于这一剑之中。 这一剑唯一的缺点,大概便是全力一击之后人去楼空,以先天二品境界的高手层次,也一时半会缓不过气来。 鹿梧一声低喝,掌中长戟划出一道令人难以形容的优美弧线。 这一戟挥出,前半截长戟便像是遁入虚空一般消失不见。 等长戟锋刃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锋刃已经直直点在飞剑的剑锋之上。 叮 火花飞溅,余音袅袅久久不绝。百步之外,都能听见这一声清响。 鹿梧手中长戟下沉一尺,安廉御使的长剑则冲上高空,不知被震飞到哪里去了。 黑神马冲锋势头一滞,速度减慢了三分;剑神安廉脸色猛然涨得通红,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这一戟,便是重峦叠嶂十八斩高出云外 重峦叠嶂十八斩这一路战法,以山峦雄浑之势为立意,向来大开大合,依仗运力法门取胜,并不讲究招式细微变化。 但这其中,却也有几式极其精微奥妙的招式,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无法以力量压制的顶尖强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兵家武道强者,也不敢说遇不到比自己力量更强的对手那时候若是力不如人,难道要等死吗 这高出云外一式便是技巧与速度的结合,是重峦叠嶂十八斩中的另类。 崇山峻岳高出云外,谁能知道那云外山峰是何等形状 安廉飞剑无功,却也迟滞了金冠骑士的冲锋势头。 哐哐哐 吴国第一力士师烈狂奔而来,把盾牌遮住头脸,大吼一声合身便撞。 师烈号称吴国第一力士,自然不是他的武道修为只有九品力士境,而是他力量实在太大,盖过其他所有特征。 那师烈身高过丈,身穿重甲更显得身躯威武庞大,再加上他手中举着门板大 小的超大号铁盾,这迎头一撞,就像是一堵城墙拍了过来,当真避无可避若是擅长小巧功夫步战剑客也许还能闪避,但那金冠骑士坐在马上,却是绝对避不过去的。 避无可避,那便不避。 鹿梧掌中长戟轰然震鸣 在这一刻,那长戟仿佛不再是鹿梧掌中兵刃,而是一条囚困千年的孽龙,在鹿梧手中挣扎腾动,要挣脱束缚c肆虐天地 青龙闹海戟劈开金锁走蛟龙 这青龙闹海戟,才是鹿梧真正的杀戮之技 不然,那重峦叠嶂十八斩最好用大刀战斧施展,鹿梧却弄一把长戟拿在手上不是吃饱撑了吗 黑神放声长嘶,长戟轰然震鸣,两重声音交响间,空气中猛然炸开一团两尺直径的白雾,长戟直击铁盾。 戟盾交击。 一声闷雷在长街炸起,盾牌崩碎如雨,甲片四射飞溅,吴国第一力士师烈整个人轰然爆成满天血雾竟是尸骨无存 下一刻,一人一马如魔王降世,咆哮着从血雾中杀了出来。 长戟所向,直指金吾卫副统领佟直。 生死关头,佟直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血腥味道。 没人能想到这金冠骑将竟然强横到如此地步。 公子纠连点三人同时出手,大家只以为他要速战速决,好赶去支援卫东将军阳护,所以才杀鸡用了牛刀。 可谁能想到,三人全力出手,竟然还落得如此下场 佟直原本一路蓄势而来,准备施展覆盖范围最广,攻击速度最快的“点星枪法乱撒星罗”。 可如今他枪势一转,无缝衔接为“弱柳回风枪百折柳”。 无论如何,还是先保住自家小命要紧。 眼前这怪物绝非寻常兵家武道强者,搞不好是兵家斗将 第二十三章 无人可当,临阵封伯 长戟横扫,狂风随之。 佟直把一柄长枪舞的迎风摇摆的柳条相仿,幻化出层层叠叠的枪影迎了上去,同时双脚甩开马镫。 以柔克刚是不用指望了。 毕竟四两拨不了千斤,一盆水也浇不灭燎原大火,但这样层层卸力,以他的修为,保住自家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长戟沉重如山,枪影层层溃散,佟直整个人离鞍而起摔向路边。 不过对方一戟把他扫开之后,便纵马朝中军方向扑去,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佟直飞跌倒地c顺势躺平,两眼一翻,还特意在嘴角逼出一丝鲜血老子已经尽力了。 为公子纠打打顺风仗没问题,等公子纠登位吴王,替他干活也没问题。 但现在双方恩义未结,就凭公子纠一个吴王继承人的身份,想让佟直这种人去为公子纠赴死,那是想都别想。 战马黑神奋蹄咆哮而进,鹿梧掌中长戟绕身急转,崩飞七八支长箭,眼睛死死盯了一眼前方金吾卫军阵中,一位穿着纯黑色织缎服饰的中年男子。 赤,青,黄,白,黑乃是正色,绿,红,碧,紫,赤红为间色。 吴国王族与其他各国王族相同,服饰色彩都以黑色为贵,材质以织缎为贵,所以那位穿着纯黑色织缎,骑一匹纯黑大马,站在金吾卫层层拱卫之后的中年男子多半便是公子纠。 公子纠脸色大变。 他并不是被鹿梧这一眼惊吓。 作为吴王岢褛之子,又是在遍布阴谋诡计的王廷生存下来,明日更要登上吴王之位,岢纠的胆气并不缺乏。 但他被那金冠骑士盯了一眼,浑身一紧,仿佛有一条绳索捆在神魂之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这种特殊感觉,每一位王室子弟年幼习文练武时,必然被仔细叮嘱过那是被人锁定魂魄的感觉。 三品之上,感应天地的先天高手,可以精神外放,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锁魂便是其中之一。 被先天高手盯上的人之所以很难逃掉,便是因为先天高手有锁魂之能。 但锁魂之能并不能加于贵人之身。 贵人有气运相护,任何神神鬼鬼的东西都会被气运冲散,便是锁魂之能说穿了便是一种精神印记,自然不能锁定贵人之身。 不过这里所说的贵人,是指那些广为人知,为许多人关注之人,并不是指公卿贵族诸子百家著书立说,比许多名声不显的贵人,更能汇拢气运。 实际上,公卿贵族没有上位并被广为人知之前比如说孩提时,也可能被各种鬼神之术所害,所以公卿贵族幼时被传授种种相关知识,以便发现征兆及时向长辈求救。 而他公子纠更是马上就要成为吴王,气运正是最为炽烈之时,便是最擅长精神之道的玄门羽士也奈何他不得,怎么可能被人一眼锁魂 除非是自己气运有变 气运有变 难道便是因为此人 军中最重士气,那什么剑神安廉也就罢了,虽然修为比师烈和佟直还要高出不少,但毕竟在军中威名不显,一击不中,那些不怎么识货的金吾卫军士也不觉得如何。 可师烈c佟直二人却是在金吾卫中极具威望。 尤其是师烈,此人不过是队正之位,但力大惊人,为人粗豪大方,在金吾卫中有许多崇拜者,便是金吾卫统领和他说话也得客客气气。 他竟然被人一戟震成漫天血雾,所有目睹这一幕的金吾卫军士全都目瞪口呆,士气大幅跌落。 所以鹿梧拍马舞戟杀入金吾卫队列中,前排许多军士竟然向两侧逃开,根本不敢上前迎击。 前方金吾卫军阵分开两半,一人一骑劈波斩浪而来。 公子纠大恐,急忙向左右看去。 周围众人低头不语,有些人脚下还在悄悄后退。 和这些金吾卫军士不同,这些供奉最起码也是四品之上的强者,各个都是识货之人。 那剑神安廉是吴国王廷中,修为最强的两名供奉之一,刚才以气驭剑一击更是石破天惊,可那金冠骑士就是一戟,便打散了剑上的真气精神,导致剑神安廉被反噬重伤。 并不是每一位天人合一c武道二品的先天强者都能以气驭剑。 以气驭剑c百步杀人乃是剑道的至高成就之一,便是持之斩杀先天一品c内景外化的强者也不是没有。 公子纠不由得心神具丧。 对方来势汹汹,前面这帮金吾卫的废物更是连挡都不敢上去挡一下,自己便是现在调转马头, 也来不及逃命了。 可自己这吴王之位来得何等艰难 父王尚在的时候,自己结交大臣都要小心翼翼,每一个铜板都要精打细算,好不容易在朝中立住脚,能在礼部任职处理些政务,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疏漏。 可即使如此,由于自家母妃出身楚国,自己就算百般讨好,父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军方更是看自己不顺眼。 而弟弟公子元却因为母妃出身越国,毫不费力便在军中谋得高位,率军与楚国作战立下功勋若不是自己百般筹谋,他哪里来的粮草军备 眼看父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自己猜忌日重,自己局势越发艰难,便是好不容易拉拢的文臣武将也开始离心离德。 不得已,母妃只得向她兄长楚王求救。 然后父王病情突然恶化,没能留下一言半语便去了天晓得这其中是不是楚国在搞鬼; 为了保住自己和母妃性命,自己不得已,只能用定水城与知南城两城,换取楚国宗师公孙伯阳出手,刺杀弟弟公子元。 对了,那公孙伯阳好像还在嵩京 楚国绝不可能看着自己被杀,让公子元遗留血脉登上吴王之位,不然别说想拿到定水城与知南城,逼迫越国退出山南之地,就是想维持如今局面也不可得。 只是那楚国宗师公孙伯阳神出鬼没,如今不知道人在何处,却是远水解不得近渴。 自己还得想办法拖上一拖。 “孤愿封将军为南疆伯,与越国共击强楚”公子纠大喝道。 第二十四章 刺王杀驾,武道宗师 公子纠这短短两句话,不但展现他相当高明的判断力,同时也下了血本。 刺王杀驾不是什么好名声。 甭管列国哪家王室,只要有得选择,谁会用这些犯了刺王杀驾之罪的人这是莫大忌讳。 更何况对方这哪里是刺杀 当众踏平军阵,与千军万马之中击杀公子纠,这比偷偷摸摸的刺客更加受到百倍忌讳,几乎可以说把列国王室都得罪了。 没有天大的缘由谁会干这种事,彻底断送自己未来荣华富贵。 要知道,强横到这等地步的兵家武道高手,和那种需要受封掌握军队c才能体现出才能的指挥型将军不同。 他们无论到哪里,单凭一身武艺,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但唯独不能有反骨。 公子纠在这一瞬间,便判断此人定是担心自己上台将与楚国结盟,所以才冒天下之大不讳,做出这等事。 而且此人如此强横,却籍籍无名,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吴国之人就像楚国派出武道宗师公孙伯阳一样,当此吴国王位更替之时,越国派出强者前来,也完全可以理解。 吴越两国,国力都远不如楚国,若是吴楚结盟,对越国便是灭顶之灾反过来也是如此,若是楚越结盟,吴国也难逃灭国之灾。 公子纠原本准备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围杀楚国宗师公孙伯阳,第二件事便是联合越国,夺回二城赖账是不行的,但夺回来却可以。 所以公子纠才直接喊出吴越结盟,共击楚国的话。 至于封伯,那也是下了极大血本。 除周天子是大家名义上的共主之外,各国按照国力和传承,分为王国c候国c伯国。 只有王c候c伯之子才可以称公子,大约相当于西方的王子。 封伯意味着裂土封疆,是要正牌吴王派人带好全部资料,到周天子那里,以祭天之礼,向老天爷备案认证过才算有效。 对方只要还想要封伯,便要保证公子纠的安全。 公子纠在一瞬间计算了许多利害关系,唯独没想到对面杀来的金冠骑将根本就不是为这些原因而来。 鹿梧纯粹只是觉得当人家保镖,不如直接去把公子纠杀了比较省心。 至于说什么王权尊贵 对曾经混在域外天魔队伍中c见过域外天魔击破天地胎膜吞噬世界;曾经当过法宝器灵,跻身元神移山倒海;曾经浸泡黄泉真水,接触生命源头的鹿梧来说,别说公子纠还没当上吴王,就算他已经当上吴王,鹿梧要杀也就杀了。 当然杀不杀的掉要看双方力量对比,但杀吴王这件事本身,对鹿梧来说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 这些年,鹿梧纨绔子弟不是白当的,除了些衣食住行的基本常识之外,他对这个时代的认识,仅限于铜钱银子和金子都是流通货币除了一身骇人听闻的战力,他基本上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和他说什么吴越联盟,攻击楚国,那管他屁事。 所以鹿梧根本没在意公子纠说的这些屁话,离公子纠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便一戟隔空斩来。 气浪向两侧排空而起,地面一路下陷,眼看就到了公子纠马前。 重峦叠嶂十八斩中断天门 见说不动对方,公子纠只得闭目待死。 “哼”一只枯瘦的大手从旁探出,拦在公子纠马前。 “轰”一声巨响。 裂地而来的无形真气,仿佛奔流而来的长河撞上了岿然万古的山岩,漫天气浪溃散开来,倒将公子纠身边几名忠心耿耿,想要上前拼死拦截的护卫震飞了出去。 “岢纠公子,当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拦住鹿梧隔空一戟,那枯瘦大手收回袖中,把两只大袖合拢身前,站在公子纠马前,面目清癯的老者转过身来,对公子纠质问道。 公子纠顿时大喜过望:“伯阳先生小心” 公子纠正要解释,刚说了四个字,便转为惊呼。 那金冠骑将一击不中,跨下黑色巨马直冲过来,长戟随着战马冲势,由下而上一挑而起。 重峦叠嶂十八斩独柱擎天 “小辈大胆”公孙伯阳头也不回,只把右手朝后一挥。 大袖舒展处,一道青色云霞漫卷如旗,迎上那金冠骑士挑来的长戟。 这一击看起来漫不经心轻描谈写,却是为了震慑公子纠。 他这一击实际上已是用出了性命交修的生平绝学先天罡气 真气是无形之物,但若是与天地元气化合一体,转化 为先天罡气之后,便有了具体颜色形态。 先天罡气根据武道宗师内景不同而各有特色。 公孙伯阳来自楚国多水泽之地,先天罡气带有几分水木之性,故呈青色。 “叮撕拉” 那虚无缥缈如云霞的罡气与金冠骑士长戟交击,竟然发出钢铁交击的声音 下一刻,狂风暴起,金冠骑士长戟弯曲如弓,连人带马向后倒飞而出。 那公孙伯阳却也眉头一皱,抬起手臂看去,大袖上裂开了一条小小缝隙。 “踏踏踏。” 黑神凌空倒飞两丈,落地之后连连退了三步卸掉余力,才能站稳四蹄。 鹿梧端坐马背不动如山,全然没有半分受创模样,只是掌中鸭蛋粗细的戟杆弯成弧度。 “好生厉害的真气。”鹿梧赞叹道。 说着,他左手执戟尾,右手握住戟杆向上一捋,弯曲的戟杆顿时重新挺得笔直。 公孙伯阳原本想要轻描淡写的击杀这金冠骑将立威,可一击无功,却被撕裂了袖子这就有些难看了。 他转过身来正面鹿梧,还没说话,就听得鹿梧来了一句“好生厉害的真气”,顿时把他原本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这世上没见识的人很多,但能把兵家武道练到这个地步,居然还不认识先天罡气的人,公孙伯阳还从未见过。 公孙伯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对面这金冠骑将一番,终于忍不住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年岁几何师承何人” 假如自己没看错的话,这杀人如草的金冠骑将虽然身材高大,但连骨骼都没有完全闭合,显然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毛头小子 第二十五章 先天罡气,云雾长戟 公孙伯阳觉得自己难得的和气,可对面那金冠骑将却不领情。 他刚把长戟捋直,便把长戟指了过来,喝道:“少要拖延时间,待我杀了公子纠,再说其他。” 旁边这些金吾卫又不是摆设,他们纯粹是因为少经战阵,又见师烈战死,导致士气崩溃,才显得如此没用。 可金吾卫的平均战力至少是九品力士起步,七品八品c乃至五品六品的高手也有不少,铠甲军备更是吴国十万军中第一。 这些人要是舍命围杀上来,便是鹿梧也要大费手脚。 这老头想在这重重包围之中和他扯淡,那不是坑人吗 所以鹿梧根本不废话,嘴上说了一句,黑神便咆哮嘶鸣着再次杀上来。 公孙伯阳差点把鼻子气歪。 他是何等身份,便是楚王与他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称一声老师,自己与这乳臭未乾的小孩这般客气,居然被认为是拖延时间 在自己面前,这小孩还以为自己能伤了公子纠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轻人居然连先天罡气都不认识,只怕还真是这样想也没一定。 公孙伯阳哭笑不得。 可是下一刻,饶是公孙伯阳作为武道宗师,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金冠骑将掌中长戟突然轰鸣震响,可怕的高速震动撕裂了周围空气,在长戟四周产生了大量云白雾气。 在朦朦胧胧的云雾缭绕中,那青色长戟仿佛化作一条驾驭云气的青龙,翻腾扭转c自天外夭矫飞来 青龙闹海戟排云驭气天外来 云从龙c风从虎,一出世便要卷带风云,才是青龙闹海戟的真正面目。 公孙伯阳作为武道宗师,一生经历说身经百战那都是少的,各路高手c玄奇武技不知见过多少,可从未见过这种把高速震动化为杀伤力的技巧。 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兵刃并非自带电源的震动棒,想要高速震动,必须要有震动的来源。 用手抖肯定是没这么快别说别人,就算是公孙伯阳这等武道宗师也抖不了这么快。 可要是以某种特殊的真气运转法门来来推动,公孙伯阳觉得连自己体内骨骼经脉似乎也承受不了这么可怕的高速震荡。 在这种高速震荡下的兵刃和气劲,当真称得上无坚不摧,刚才那吴国第一力士被爆成血雾,应该就是被这种高速震荡的气劲所渗透c震荡c撕裂成粉。 可这种催动武器高速震动的技巧,难度暂且不提,首先对自身的伤害就难以避免武器总是要拿在手里才能发挥威力,除非是以气驭剑这等用真气驾驭的法门。 公孙伯阳再不敢有丝毫轻视。 他把一双枯瘦的手掌从大袖中探出,双掌并排似缓似急的向前一推,一层濛濛清气布展如墙,轰的一声震响,便正面迎上那条从云雾中,探出龙首的青龙 他竟然要用一双肉掌,硬接青龙闹海戟。 先天罡气展气成雷 武道宗师练就先天罡气之后,绝大多数兵刃都没了用处。 无他,先天罡气至大至刚,无坚不摧,哪怕百炼精钢也承载不了,倒是丝绸c木棍对先天罡气的适应性更好一些。 当然,最好的还是武道宗师的血肉之躯,可以以极其微小的代价,运转自身练就的先天罡气。 所以除非是某些能够承载先天罡气的神兵利器,否则武道宗师都不使用兵器。 所以,这双肉掌便是公孙伯阳的最强兵刃。 刺拉拉高速震动的长戟硬生生刺入强度胜过钢铁十倍的罡气中,长戟撕裂罡气发出异响足以撕裂耳膜。 但鹿梧这借助黑神前冲之势发出的万钧一击,竟然真被这枯瘦的武道宗师一步不退的接了下来 公孙伯阳脚下荡起一圈粉尘。 他脚下一丈方圆,青石路面整整齐齐下陷三寸,青石表面一层石皮当场化为飞灰。 “咦呀呔”公孙伯阳大喝一声。 公孙伯阳左手抵着青龙闹海戟的戟尖,掌心仿佛有磁力一般,牵引长戟像左侧滑去,而右手先下按再上翻,呲的一声,一道青色气柱直贯黑神的马首 公孙伯阳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在与人交手的过程中吐气开声了。 实际上,炼成先天罡气之后,他与人交手的机会很少不是不得已,谁会去找死 而就是这些很少的交手过程中,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随便挥挥袖子c先天罡气一出,便可摧枯拉朽奠定胜局,用不着大喊大叫有失身份。 就算真有强敌,那也是先天罡气隔空搏杀,几乎没人直接突破到他身边。 可金冠骑将这一击之下,长戟高速震动着,硬生生撕裂了他布下的三层罡气,让他重新感受到惊人的压力。 那一戟飞来的万钧巨力暂且不提,也不说那长戟高速震荡产生的可怕撕裂感。 光是那贯通整根长戟c护住长戟不被他先天罡气崩碎的真气,就让他明白,这毛头小子为什么会把先天罡气,认做好厉害的真气。 因为那真气的性质之纯粹c质地之坚凝,是武道宗师公孙伯阳生平未见,和寻常真气简直有天壤之别。 虽然那真气的质地还赶不上武道宗师的先天罡气,可也绝不次于兵家斗将的兵家煞气偏偏这真气纯粹无比,根本不是牵引兵煞入体,混合练就的兵家煞气。 公孙伯阳甚至无法想象,需要多么强横的身躯,才能够凝练出如此霸道的真气;又需要多坚韧的经脉,才能让这等真气在其中运转。 所以这一击,公孙伯阳再也顾不得武道宗师身份,怎么方便怎么来。 先天罡气聚气成罡一击,要先击穿黑神马首,再贯穿那金冠骑将的胸膛 鹿梧低喝一声,被牵引滑开的长戟猛然翻转,长戟轰鸣中,又是一团云雾在长戟前段炸开,月牙刃如龙口大张,破云而出,反噬公孙伯阳脖颈。 青龙闹海戟猛回头 至于公孙伯阳右手上聚气成罡的一击他只是驱动胯下黑神低下马首,自己却不闪不避,看上去,竟然要与那武道宗师公孙伯阳以伤换伤。 第二十六章 逼退宗师,斩杀公子 那金冠骑士年轻气盛,动不动就和人以命换命,公孙伯阳虽然一大把年纪,却还没活够呢。 武者必须有勇气,不过却不是一味蛮勇,要是动不动就跟人以伤换伤,公孙伯阳绝对活不到这个岁数至少一个公子纠,还不值得他以命相拼。 所以公孙伯阳身形暴退,避开长戟锋芒,右手间吞吐的罡气威力平白降低七分,却还是遥遥拍击在金冠骑士胸前。 “咚”沉浑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鹿梧胸前两块甲片变形下陷,上面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鹿梧身形微微向后一仰,然后浑然无事的坐直了身体。 先天罡气固然威力无穷,但要说能够在削减了七分威力之后,又被灌注九幽冥海真气的重铠抵挡了一下,还能伤到鹿梧的金骨玉髓之躯,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黑神暴怒 在它心中,主人是无敌的,而主人坐在它背上的时候,它黑神大爷也是无敌的。 眼前这干巴老头居然敢对黑神大爷出手,而且还打了主人一下,这还了得简直是以下犯上。 于是黑神四蹄发力,催动全身血气爆发,庞大的身躯如发狂的野牛一般冲出,张开大嘴便对着那干巴老头咬去。 黑神只有马鞍,向来是不带缰绳和马嚼这些玩意的。 这倒不是鹿梧娇惯它。 实际上,对真正的兵家武道高手来说,不用缰绳驾驭马匹只是基本功。 兵家武道高手要双手挥舞沉重长大的兵刃作战厮杀,哪里还有手腾出来拉扯缰绳 再说,若是那战马需要缰绳扯动,才能理解主人发出的信号,这种反应速度如何能配合主人在处处杀机的乱军之中纵横 所以真正能配合大将作战的战马,都是没有缰绳的。 不过,黑神虽然勇猛,但在公孙伯阳这等武道宗师看来也不过是送上门来找死。 真正的威胁,还是马背上的金冠骑士。 随着黑神猛然爆发,那金冠骑士掌中长戟迎空一舞如挥舞战旗,青龙闹海戟荡起漫天云雾之后,才把长戟一挥,带着漫天云气,如倾天倒海一般压了下来。 青龙闹海戟翻江倒海卷巨澜 这一戟还未落下,便有一股旋涡般的力量生成,要把武道宗师公孙伯阳拉向戟下。 鹿梧用九幽冥海真气裹挟大量天地元气,又用青龙闹海戟震荡大气,产生的水雾为载体,这一戟斩下,真有覆压天地一般威势。 这一击,若是对付寻常高手,哪怕是先天二品,天人合一的高手,也如砍瓜切菜一般斩杀了。 可对付一位武道宗师,这威力却还不够。 公孙伯阳不退反进,双掌翻转如轮,先天真气如怒涛卷起,把鹿梧长戟卷带的云气打散开来,肉掌崩开长戟便要抢近鹿梧身前,却被鹿梧用两败俱伤的手段逼了出来。 黑神一次次载着主人发起冲击,又一次次被震退。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便有云雾不断波动扩散,笼罩了三丈方圆,渐渐看不清里面情况,只听得长戟震鸣绵绵不绝,如巨雷炸裂般的交击声不断传出。 碎裂的青石屑像弩箭一般飞溅而出,打在周围金吾卫铠甲上,把铠甲都打出一个个凹坑。 若是有倒霉蛋被碎石打中手掌c面门等没有铠甲护住的地方,轻则流血,重则当场仆倒在地。 公子纠已经从马上跳下,朝后退去。 公子纠练过些武功,不过那是为了强身健体,选择的是养生为主的太和气功,并非擅长驭马之术的兵家武道若是要指望吴王上阵杀敌,那吴国也撑不下去了。 所以骑在马上并不安全。 前面金冠骑士和公孙伯阳打出真火,公子纠则步步退后,还像老鹰抓小鸡游戏一般,小心翼翼的保持在公孙伯阳身后死角。 一直到退出的十丈外,公子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距离基本算是安全了。 可是看着笼罩了半条街面,时而收缩c时而膨胀的浓雾,公子纠又头疼起来。 自己带着金吾卫,是要去支援卫东将军阳护,对付大将军罗干的,如今这两个怪物拦在前面大打出手,自己怎么过去 青石地面都低了一尺,露出下面的黄土,周围金吾卫早就退出老远,生怕被卷进去尸骨无存。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是真有几个倒霉蛋因为背后是树木,后退不得,被那浓雾淹没,然后便无声无息倒在地上,怎么看都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 自己就这样远远躲在武道宗师背后固然安全,可万一罗干那老匹夫杀出城去,举起 反旗,自己想要平叛,恐怕又得大费手脚。 想到这里,公子纠又心生恨意这却不是对那金冠骑士的,而是对刚刚救了他一命的楚国武道宗师公孙伯阳。 公孙伯阳这样公开露面,又说了那般话,等于是把自己与楚国勾结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了,吴国与楚国有大仇,虽然说王者以利益为先,但这却也是个痛脚。 除了身边一些心腹护卫,那些王廷供奉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若是再被罗干老匹夫拿住痛脚,号召军方反叛,自己确实很难说得清楚。 最好那金冠骑士与公孙伯阳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自己一声令下,金吾卫与王庭供奉同时出手,将两人一起围杀。 这样不但去了这金冠骑士的威胁,而且洗脱与楚国勾结的名声,当真是理想之极不过这种好事想想也就算了。 那毛头小子金冠骑士也就罢了,年轻人意气用事,说不定他真会拼到死也没一定;但是那楚国武道宗师公孙伯阳却是老奸巨猾,绝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不好 想到这里,公子纠顿时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便是连身边供奉护卫和两营金吾卫都顾不得。 可是,笼罩半条长街的云雾中陡然响起了一声清啸,一道身影破雾而出,扶摇直上三丈,然后凌空虚渡跨越近十丈距离,没入一堵高墙之后,转眼间走的无影无踪。 马蹄声再次响起,一人一马冲出迷雾。 那金冠骑士的头顶金冠早已不知去向,一身铠甲只剩下半幅,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长戟的月牙刃似乎有些歪扭,便是他胯下的黑色巨马跑起来也有一只前蹄不太使得上力气似得。 可即使如此,那黑色巨马前冲的速度依然相当惊人,两名忠心耿耿的护卫和一名来不及走避的供奉被那金冠骑士长戟一挥,便是一死二伤,片刻也不能阻挡。 公子纠刚要开口,一柄有些变形的长戟已经划过脖颈。 他只觉得脖颈微微一凉,眼前便黑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形势大变,各有打算 长戟挥过,人头飞起; 长戟回勾,人头落手。 虽然那骑士头顶金冠已经碎裂,铠甲七零八落,便是鸭蛋粗细的青铜长戟也有些变形。 可他拿过公子纠人头挂在马上,胯下战马转过身来,从容穿过金吾卫军阵离开,天街上千人之阵,也无一人出来阻挡。 百媚楼是吴国嵩京中最高档的青楼之一,位于高官显贵聚居的承德坊,楼高三层,建筑更是龙檐凤槛,极尽精美。 不过此刻,在百媚楼最上一层,却气氛沉肃,与百媚楼轻松柔媚的往日风格截然不同。 “伯阳老师,您回来了可击杀了那金冠骑将”公子襄満惊喜的问道。 青袍老者公孙伯阳,不知何时出现在百媚楼上。 他并未直接回答公子襄満的问话,而是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沉默片刻才说道:“老夫无能,没能护住那公子纠。” “伯阳老师,你”公子満一脸笑容顿时僵住,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伯阳老师是何等身份说是楚国镇国之宝也不为过,虽然罕有出手,但一旦出手就是摧枯拉朽c无可克当,从无失手。 那公子元身边也不是没有先天境界的高手,可伯阳老师出手,无声无息便击杀了那公子元。 到现在那公子元手下都没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只好把当日公子元身边所有护卫全都关了起来,准备日后细细查问。 而且武道宗师单以个人战力来说,还要胜过兵家斗将c玄门羽士,稳稳位居第一。 伯阳老师怎会拦不住区区一个金冠骑将 就算那金冠骑将真的已经练得兵煞入体,超凡脱俗进阶斗将,也不可能在一对一搏杀中击败伯阳老师。 “那人体质强横之极c真气精纯,戟法神妙更是老夫生平未见老夫施展先天罡气,前后震退他十七次之多,可此人竟然若无其事c依然能发起第十八次冲锋。” 说道这里,公孙伯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槛前,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若不是要守在那公子纠前面,硬挡此人十七次冲锋,老夫也不至于受这些伤。” “是小満拖累老师。”公子襄満连忙拱手躬身致歉。 “关你什么事那公子纠虎视狼顾c忘恩负义,与他合作本就是与虎谋皮,死了也就死了吧。” “老夫要回楚国修养些时日,你们多加小心。” “那金冠骑士不可力敌,遇到此人尽量避开若是有机会铲除此人,却要抓住机会。” “老夫看此人骨骼尚未闭合,应该还未发育完成若是等此人身体彻底发育完成,他会强横到何等地步,便是老夫也不敢预料。” “此人如今修为应该是武道二品c天人合一之境,不过一身战力远超天人一品,依老夫看来,便是真正的兵家斗将,在他面前也讨不了好。” 公孙伯阳叮嘱完了公子襄満,不等他说话,身形便轻飘飘越过栏杆落入夜色之中,转眼间便融入夜色无影无踪。 公子満望着楼外夜色,久久无语。 千般算计,百般布局,都是建立在公子纠登位吴王的基础上。 如今这如意算盘被打得粉碎,公子襄満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公子”见公子満站立不动,温娴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如今局势急转直下,主事人要尽快决断才行就算决断的有些错误,也比坐以待毙要好的多。 “来人,拿纸笔来。”公子満沉声说道。 那金冠骑士带着公子纠的人头离去之后,长街上,余下的金吾卫众人之间,气氛颇为诡异。 一开始,大家被那金冠骑士击杀师烈的爆裂手段所惊吓,所以避之唯恐不及,显得金吾卫都是一群废物一般。 但后来,那青袍老者公孙伯阳突然凭空出现,不但当众质问公子纠,而且拦下金冠骑士一场恶斗,硬生生打崩了半条天街。 这战力固然吓人,但真正让大家都犹豫不决,不肯上前卖命的却是那青袍老者的身份。 没几个人认识这位来自楚国的武道宗师,但吴国王廷的几位供奉也不是完全吃白饭的。 他们或许没见过公孙伯阳这位楚国武道宗师,可先天罡气总是认识的像鹿梧这般不认识的先天罡气的二品武者,绝对是珍惜动物。 又听得那老者质问公子纠的话语,大家互相打了打眼色,谁都不肯上去为公子纠卖命。 这些高手都不出手,那么等而下之的金吾卫将领 军官更是犹豫不决,最后结果便是公子纠随身护卫上去拼命,被杀之后,大家眼睁睁看着那金冠骑士带走了公子纠的人头,没人肯出头。 可大家就这么站着,似乎也不是办法。 “咳咳c咳咳”不远处传来咳嗽声。 金吾卫副统领佟直艰难的从地上坐起身来,咳嗽了两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才说道:“如今公子纠已死,我等进退两难,不如前去承德坊” 金吾卫队正尚钟连忙上前,把佟直搀扶起来。 手一搭上佟直的手臂,尚钟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位副统领肌体生机勃勃,哪里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不过尚钟与佟直向来关系不错,他眼珠一转,连忙问道:“副统领,我们还去承德坊干什么” “我们当然要去支持岢家正统。” 这话说穿了,就是赶紧过去看看情况,那边占据上风就投靠那边,虽然公子纠死了,但也可能卫东将军大发神威,干掉公子元血脉,那大家别无选择,自然投靠公子纠一方。 若是大将军罗干凭着家将护卫,就能顶住卫东将军那两营精兵的话,那说明公子纠一方气数已尽,大家赶紧过去帮忙干掉卫东将军,还能捞到些许功劳。 这种可能性很大,那金冠骑士拿着公子纠的人头,搞不好就是回去给罗大将军看的。 佟直也不是说就看不起卫东将军部下精兵,可既然高手云集的金吾卫和王廷供奉联手,都挡不住那金冠骑士破阵杀了公子纠,佟直觉得,卫东将军部下多半也抵挡不住。 佟直也不指望自己能因此立功受赏,只要能将功折罪,抵消掉今日支持公子纠的过错就行了。 第二十八章 人头为证,主客易势 承德坊,元府。 卫东将军阳护将部下分为两阵,一南一北各五百人,他亲自率领一部人马堵住南侧,断绝元府众人南逃之路,另一部人马由心腹部下喻炼统领,列阵元府北侧,两边成夹击之势。 大将军罗干用弓箭手和弩手占住两侧高楼围墙,更将甲士列阵守住长街,以元府护卫为辅助,虽然人少,却也不露破绽。 两军对峙,谁也没有莽撞动手,只是互相喊话扯皮拖延时间。 大将军罗干说公子纠是弑父杀弟,残暴无德之辈;卫东将军阳护则说罗干为了一己之私,逆反纲伦,有不臣之心。 反正都是扯皮,都在拖延时间。 罗干在等同袍摆脱钳制赶来接应若是那金冠骑士能拿下公子纠人头自然最好,不过大将军也不敢寄太大希望。 卫东将军阳护在等公子纠带人前来。 至于那位独自一骑去了天街方向,截杀公子纠的金冠骑士,阳护并不担心。 若是那种神出鬼没的刺客,也许他还担心几分。 可是这种骑马持戟,直来直去的战将,那除非他能正面杀穿金吾卫军阵,才能威胁到公子纠。 但大将冲阵也是有讲究的,并不是什么阵列都可以冲。 譬如那种士气不振,士兵瘦弱的阵列,大将杀了进去,兵刃一抡,刷就干倒一片,然后士气崩溃人人逃命,自然杀穿阵列彰显勇武。 可要是那种士兵精壮,铠甲齐全,士气高昂的军阵,大将往里面一冲,兵刃一抡,“噹”一下被人挡住,接着便是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就算大将铠甲坚固能挡得住四面兵刃,也要被士兵拖下马来活生生捶死这等局面,武艺再高也没用。 别的不说,金吾卫人均九品以上力士,凡是伍长队正,至少都是八品以上的兵家武者,这些人全都身披上好铠甲,想要在这种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谈何容易 更何况金吾卫中还有不少四五品的兵家强者,更有号称吴国第一力士的师烈在,怎么看那金冠骑士也是凶多吉少这还没算上王廷供奉中的先天高手。 卫东将军阳护信心满满,但大将军罗干却是心中不太托底。 和阳护对骂了两句之后,大将军罗干低声问身边林重道:“林重贤侄,你家那五弟到底是何等修为,能不能冲乱金吾卫阵脚” 他也没指望鹿梧能宰了公子纠,只要能制造些混乱,拖住金吾卫脚步,让军中同袍摆脱钳制,抢先来援就行。 没有外部援兵,就凭这五百人马,就算能杀出承德坊,也杀不出嵩京城。 “额,我家五弟”林重欲言又止,只是额头上冒出汗来。 天晓得五弟到底是何等修为光是听说五弟从城外一路杀进来这件事,已经让林重过去对鹿梧的印象稀碎一地,大将军问他鹿梧是何等修为,他又去问谁 罗干一看林重额头冒汗,就晓得此人对那五弟并不看好。 他长叹一声把手一挥,令甲士列阵向南前行现在该拼命了,不然等公子纠带着两营金吾卫前来,他再想拼命也没机会。 这边罗干刚刚下了命令,北侧堵住路口的军阵突然一片大乱。 只见一人一骑所过之处波分浪裂,残肢碎甲横飞,惨叫声连成一片,转眼间便杀穿军阵,来到大将军罗干面前。 身边亲卫正要上前护住罗干,那人却从马鞍边上摘下一颗人头,扔了过来,说道:“喏,这便是公子纠首级。” 众人大哗。 罗干也大吃一惊,忙接住那首级定睛一看竟然真是公子纠 罗干大喜过望。 “好了,公子纠首级也拿来了,姐夫,我们走吧,莫让三姐担心。”鹿梧一脸倦色,胯下黑神朝林重走去,就要伸手把他提上马来。 林重连连摆手。 本来大家已经做好九死一生杀出嵩京的准备,如今突然形势大变,正是立下从龙大功的时候,这时候离开那不是傻吗 “五弟,你这般苦战,定然受伤不浅,如何还能连夜杀出城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去见鹿伯伯和你三姐不要硬撑了,赶紧去府中疗伤休息大将军,还请安排医者,为我家五弟好好检查一番。” 林重当然不会直说五弟你实在太傻,一夜苦战,从龙大功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却在最后一步把功劳让给别人哪有这样做事的。 他只是强调鹿梧苦战受伤,如今需要休息疗伤,不可连续作战这话主要倒不是说给鹿梧听得,而是说给旁边的大将军罗干听得。 当然,鹿梧如今样子大家都看得见。 一身黑铁重甲被硬生生打碎,缺了将近一半,便是里面的衣物也有些残破,露出些皮肉来那皮肉颜色青黑,显然是受了重击,里面有淤血未散。 残余的黑铁重甲上还有七八个不似人形c大小不一的手印,每个手印都力透重甲,掌纹清晰的像是刻在上面一样也不知他与何等人物交手; 头顶金冠碎成了渣渣,只有中间半根发簪穿着金冠残破的一角,把头发勉强固定起来,可见当时是如何凶险; 至于掌中长戟,那鸭蛋粗细的青铜戟杆都有些扭曲,就像是被两个大力神各执一端,向相反方向扭动过一样。 长戟顶端的锋刃和月牙刃,材质却不是青铜,而是玄铁所铸。 玄铁是铸造神兵利器的上好材料,无论硬度还是重量都远超寻常金属当然铸造难度也远超寻常金属。 玄铁铸造的神兵几乎不可毁伤。 可就是这等玄铁锋芒,也被硬生生打平了锋刃,看起来和烧火棍相仿。 月牙刃更是七歪八扭,也就是勉强保持着月牙形象,不然说是镰刀都有人信。 所以林重说他苦战受伤,需要医者检查治疗休息,当真无人不信。 “对对对,来人啊,带鹿将军下去休息,找府中最好的大夫c最好的药物,为鹿将军疗伤鹿将军,你只管好好休息。”罗干连忙吩咐。 鹿梧虽然没有军职,但斗将也是将军,而且是无需任命,便受到所有兵家承认的将军。 如今北侧一营人马被鹿梧杀穿击溃,一时半会无法重整旗鼓,随便派个百来人列阵就可扫平。 至于南侧卫东将军亲自率领的一营人马有公子纠人头在此,只要乱其军心,便可必胜无疑。 第二十九章 天人合一,内景现影 “父亲,女儿添为元府地主,还是让女儿来安排吧。”明姬夫人策马走了过来,望了一眼公子纠的人头,说道。 原本明姬夫人带着两个儿子,穿着不怎么合身的铠甲,混在一队甲士中,准备等前阵杀破围堵军阵,就要趁机突围。 可鹿梧带着公子纠的人头过来,形势顿时大为不同,她们母子三人自然不会再去冒突围风险。 “也好,你好生看顾鹿将军,此时非比寻常,你自己和涂儿列儿一定要小心谨慎。”滕良乃是他亲兵统领,如今正要作战,倒也不太好离开。 “父亲放心,女儿晓得。”明姬夫人点头答应,然后下马转身向鹿梧屈膝敛衽行了一礼:“鹿将军请跟我来。” 与那公孙伯阳一战,鹿梧的确有些疲惫,既然林重不肯离去,他倒也不反对休息一晚。 只是在跟明姬夫人离开前,鹿梧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大将军,还请照顾好我家姐夫。” 林重脸色顿时一黑,说道:“我也是武人,要什么照顾” 明月如钩,高挂天中。 鹿梧盘坐于地板上,赤裸着上半身,把一柄丈六长戟横放面前。 宽阔的习武堂横十步c纵十五步,高三丈,百十支明烛同时点亮也不过勉强照明,鹿梧盘坐在正中处更是光线黯淡。 并不是元府不肯提供卧室,只是鹿梧说自己要运功疗伤,需要宽大通风的地方这世间奇功秘技多了,这点要求不算奇怪。 黑神倒是快活,它四蹄曲起,卧在鹿梧身后给主人充当靠背,面前还放着一大盆水果,不时伸出脖子叼起一个,咔嚓咔嚓两下就吞了下去,然后再叼起一个,又是咔嚓咔嚓两下。 鹿梧拒绝了元府的医者,也拒绝了他们提供的各种跌打药物,只是要了一桌上好酒席猛吃了一顿,然后命人带自己来到这习武堂中,还把黑神也一并带了进来。 当然这不合规矩,不过此刻鹿梧便是元府第一贵客,别说只是把一匹战马带入习武堂,就算他放一把火把这习武堂烧了,明姬夫人只怕也不会有多少意见。 鹿梧拒绝元府提供的医者,并不是他担心有人害他,而是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人比鹿梧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态。 别看鹿梧冠碎甲裂,实际上鹿梧受的伤并不是很重,只是消耗太大,一时间难以恢复,所以才在林重面前露出倦色。 任何人的内气c真气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无外乎收集自身的生命能量并加以控制而已,只是搜集和控制方式不同,才使得真气有不同性质。 真气乃是性命交修之物,无论谁的真气都不会很多有着真传,也有足够悟性和毅力,兢兢业业修行一年积累的真气也没多少。 在格斗中能发挥的力量不见得比练习外家功夫的人,训练一周增长的力量来得多。 内家真气想要外放,没有十年八年的积累,连想都不要想若是心法差一些,十年都没能练到真气外放也很正常。 这还是有足够毅力,日日苦修的情况下。 而且真气在体内运行,与外放体外,两者的损耗比率是一比一百以上。 也就是说,靠内运真气滋养肌体,连续作战一天一夜的大将,若是招招都真气外放施展大招,能坚持一刻钟就很了不起了。 更何况真气外放的威力也不怎么大。 像百步神拳劈空掌之类的绝技,威力绝对比不上这些高手一拳头直接怼在身上,只是占了个出其不意而已。 所以鹿梧出手,主要用的还是以运力为主的重峦叠嶂十八斩,而不是用真气高速震动c才能激发威能的青龙闹海戟。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公孙伯阳认为鹿梧真气精纯之极,储备更是海量,可鹿梧知道,虽然自己的真气修行法与其他人不同,可真气同样宝贵之极自己这一战损耗的真气,足以滞后三个月的发育期。 是的,鹿梧的修行法门乃是自创的金梁架海,讲究先铸就金梁骨骼,然后容纳沧海真气。 鹿梧的金梁架海虽然发育过程就是筑基过程,也是打磨的过程中,但这中间也需要真气的反哺滋养好不 鹿梧的身躯每强横一分,真气便精纯一分,雄厚一分,两者互为滋长,绝对是一等一的懒人绝学,可以说,只要身体没鹿梧强的,真气就不会比鹿梧更强也许数量会更多,但质量肯定比不上鹿梧 可是那老头的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梧自信,自己的身躯强度绝对超过横练铁布衫大成之后的境界,而且和铁布衫不同,鹿梧是从内到外的强,内脏强度并不比肌肉稍差半分,他 都无法在体内驱动这般强横的真气,那老头体质明显远不如他。 一路从鹿府杀到元府,鹿梧都没费多大力气,可跟那老头交手不过半刻钟,便让鹿梧真气消耗过半,精神疲惫之极若不是那老头莫名其妙跑了,鹿梧最多再冲击十次八次,就要在真气耗竭之前赶紧跑路。 鹿梧盘坐在地,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鹿梧只得把精神集中在真气流转上来。 淡淡月色下,若有若无的潮汐声在习武堂中响起。 空气一圈圈向四周扩散,扩散到一丈方圆后,又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一波波涌回鹿梧身边。 鹿梧皮肤上的青黑伤痕渐渐消失,皮肤肌肉恢复白皙。 黑神也不吃水果了,它大眼半睁半闭,脖颈放松的伏在地上,还轻轻打起了呼噜。 面前长戟在这波纹中微微颤动,戟杆上的扭曲痕迹渐渐消失,恢复笔直。 习武堂中温度渐渐下降,地面开始凝结霜痕。 站在门外,随时等待吩咐的侍女仆从,好像看到习武堂中有海潮涌动。 不过当他们揉揉眼睛,定睛仔细看去时,又只能看到一人一马的身影盘踞在习武堂正中。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清晨然后到了中午。 鹿梧睁开双眼,隐隐的潮汐声顿时消失。 “鹿将军,可要用餐吗”有一位清冷妇人走近身来,小心问道。 “都有些什么吃的”鹿梧问道。 “各色点心c牛肉羊肉和鸡肉,一些鱼,还有些时令果蔬。” “牛肉多来些,其他各要一份。”鹿梧也不客气。 别人受伤滋补需要药材,可对鹿梧来说,他的真气是直接从骨髓血液中诞生,故而精纯无比。 所以鹿梧只要不是骨骼受伤,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就比什么药材都有效。 “可否请鹿将军移步正合堂,夫人与岢列公子在正合堂等着将军一同用餐。” 第三十章 大局初定,鹿梧回家 正合堂是公子元平日里与谋士商议大事的地方,也是整个元府最重要的建筑,用来招待鹿梧可以表示重视。 不过,正合堂周围密密麻麻布下三层甲士,又有剑士弓手立在高处,显然是元府主人对嵩京最近连续发生的刺杀心有余悸。 鹿梧换了一身新衣,走进正合堂,明姬带着一名不过十余岁的少年上前迎接。 “明姬见过鹿将军。”明姬敛衽行礼。 “明姬夫人客气了。”鹿梧连忙回礼。 “岢列见过鹿将军,谢鹿将军为岢列报了杀父之仇。”等母亲与鹿梧见过礼之后,明姬身后,公子元的次子岢列上前一躬到地。 “是公子纠命人刺杀了你们父亲”鹿梧略有些吃惊,还有些高兴。 当然就算他情商再低,也知道脸上不能表露出高兴的样子。 林重是公子元护卫,公子元不知被人刺杀,到现在连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所以他们这些护卫都有嫌疑,被拘禁地牢。如今洗脱嫌疑,虽然还有护卫不力的罪名,但总比刺杀主上的嫌疑要好得多了。 “鹿将军有所不知,昨日金吾卫赶来,数名宫廷供奉言称公子纠勾结楚人武道宗师公孙伯阳刺杀我父,阳护将军深明大义,当即拨乱反正若不是鹿将军昨夜力挽狂澜击杀岢纠,只怕吴国便要落入这小人之手。” 岢列恨恨的说道,并再次深深躬身行礼。 鹿梧嘴角微微一撇。 深明大义个屁,还不是见风使舵 “岢纠之子岢守如今不知去向,其母楚姬企图逃出王城,被人拦下,现在关在碧珠宫内。”明姬夫人也不瞒他,把情况说了出来。 “林重护卫跟在我长子岢涂身边,还请将军放心。岢涂与诸位重臣商议明日登基要事,不能前来作陪,还请鹿将军见谅。”明姬夫人补充道,然后伸手一引,请鹿梧入座。 吴国贵族用餐方式是分餐制,并没有专用的餐厅,而是在议事大堂中直接摆上案几用餐。 通常是主人在左c客人在右,在大堂两侧,每人一张案几落座用餐。 若是主人地位高于客人c或者客人太多,主人也可在坐在大堂上首,让客人坐在大堂两侧一同用餐。 不过如今只有三人,案几已经摆好,大家分宾主面对面落座,穿着精美服饰的侍女穿梭往来,把一盘一盘的脍肉炙肉和各种果蔬美酒端了上来。 昨日鹿梧用餐时表现出来的偏好早已被人看在眼里,如今只是投其所好罢了。 “我看鹿将军似乎年岁不大,却不知鹿将军年岁几何可曾婚配”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交谈多时,也有些熟了,那明姬夫人问道。 “在下虚长,尚未婚配。”鹿梧觉得有些不妙,不过还是答道。 “真是巧了,我家岢列如今也是十五岁,和鹿将军正是同龄,你日后可要多多来往列儿,还不来拜见鹿家兄长”明姬夫人先是对鹿梧笑道,然后转头就对着自己儿子喝道。 岢列立刻把酒杯放下,站起身来整理袍服,过来便是深深一礼:“岢列拜见鹿家兄长。” 鹿梧只得站起身来还了一礼。 “鹿将军如此英雄,待我儿登基吴王,明姬必为将军寻一良配。” 吃了这顿不知早饭还是午饭的饭之后,鹿梧终于可以回家了。 明姬夫人反复挽留,不过鹿梧还是觉得自己的梧桐庄自在那里他是老大,也被五个丫鬟伺候惯了。 这不是说元府下人伺候人的本事差,而是个人习惯问题。 虽然没能把姐夫林重提溜回去,不过此刻姐夫正在未来吴王身边,想来也安全的很而且如今正是林重表现的时候,就算自己过去,姐夫估计也不会跟自己回去。 黑神马蹄哒哒,走在前面,背后跟着三辆满载财物的马车和四名元府护卫这是明姬夫人送的礼物,鹿梧已经百般推辞,可明姬夫人态度极为坚决,表示他再不收下,就要亲自带着大队护卫上门道谢。 鹿梧只得收了。 杀入嵩京的时候,黑神从狂奔过来不过三刻钟不到,从嵩京回到鹿府,却整整走了两个多时辰到鹿府的时候,天色都有些黑了。 鹿府大门紧闭,门前长街血迹宛然,还有不少胳膊c腿什么的零配件,掉在路边也无人收拾,血腥气扑鼻而来,还有许多苍蝇飞舞。 见了这战场一般的景象,随车而来的四名元府护卫顿时紧张起来,刀剑出鞘纷纷摆出防御姿态,眼睛四处望去,生怕那个墙头树梢射出一支箭来。 “不用紧张,这是昨晚有人围攻我家,被我杀了些。 ”鹿梧翻身下马,一边解释道。 “鹿将军神勇” “鹿将军无敌” “鹿将军盖世无双” “这些鼠辈真是不自量力。” 四名元府护卫把刀剑收了起来,一叠声的称赞道。 鹿梧摇摇头。 高明的马屁应该像是春风化雨一般润物无声,这些元府护卫马屁拍的有些生硬,让鹿梧不太适应。 敲了敲门环,过了片刻,侧门没开,倒是墙头上冒出一个半个脑袋。 “五少爷是五少爷吗”墙头上那人小声问道。 “废话,你还不认识我怎地”鹿梧没好气的说。 墙头上那人是鹿家的门子丘至,他在鹿家当门子超过十年。 “五少爷回来了,快开门啊”丘至叫道。 鹿府里面一阵混乱,有搬动重物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怎么把门也堵上了”走进侧门,鹿梧问道。 “五少爷您昨晚一走了之后,老爷便带着三位夫人去了梧桐庄,命我们小心乱兵,焦统领便让我们把大门堵住焦统领守了一夜,刚去休息,可要叫他起来” 老爹跑的倒快不过老爹向来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跑的快些也不稀奇。 “不用叫焦叔,叫人去给这四位弄些饭食,然后派人去通知父亲,就说这边没事了,让他们回来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鹿梧命人把三车财物拉到自己原本居住的院落中,本想派人去梧桐庄通知老爹,转念一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跑一趟,也好让家人安心。 估计老爹和三位娘亲,三姐c林荫姐此时都提心吊胆,不知嵩京情况如何,自己过去说明一番,也可以让老爹早做准备。 鹿梧虽然并不怎么关心家中生意,却也知道在这种王位更替的关键时刻,早一刻知道形势变化要比晚一刻知道强得多。 第三十一章 鹿府避难,丫鬟守门 梧桐庄。 西边天上的火烧云像一只展开双翼的凤凰c铺展万里。 秋桐站在庄口,担心的眺望着那条通往白石镇的路,顺手把人头放在一边的人头堆上。 少爷怎么还没回来这都第二天傍晚了,少爷不会出事了吧 秋桐弯弯的眉毛皱成一团c难以舒展,温柔如秋水般的眼神中满是担心。 “秋桐姐,你又放歪了。”青竹抱怨道。 她拎着一只脚,把无头尸体拖到墙边,与其他尸体一道,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 “一个脑袋放歪一点有什么要紧,这些人肯定都没意见。青竹姐你就是破事多,少爷说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做强迫症”红梅手起刀落,把尸体脑袋剁了下来,同时插了一句。 “什么叫我事多京观这种东西,就是要摆放的整整齐齐才看起来有威慑力嘛,最上面的人头如果歪了哪里还吓的住人吓不住人的话,老是有人来骚扰,老爷夫人受惊了怎么办”青竹怒道。 “大家别吵了,少爷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玉兰弱弱的说道。 “谁说少爷有事了少爷武勇天授c天下无敌,我们有事少爷都不会有事”青竹转身喝道。 “都住嘴若是少爷今夜不归,你们守好庄子,明日我去嵩京找少爷。”秋桐斥喝一声,几个丫头才安静下来。 她们五个和鹿梧从小就在一起,突然一下子分开一天多,都有些烦躁起来,不复平日嬉笑。 “我说的是少爷肯定没事”玉兰一边嘀咕,一边拉着几匹无主的战马朝庄子里走去。 吴国地处南方,缺少马匹,一匹战马少说值百余贯,好一些的便是百贯,更好的值千贯万贯的也有。 光是这两天收获的五六十匹战马,就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梧桐庄位于白石镇南面,郊游踏青季节,有许多人会经过这里。 可如今嵩京大乱,虽然各方还算有些节制,总算没有彻底打崩,更没有纵兵四掠,但还是许多觉得站队出错,形势不妙的人家想办法逃出嵩京。 更有溃兵趁火打劫捞了一票之后,也准备溜之大吉。 这些人中,准备充分的,自然就一路走人。 若是准备不充分的,又自持武力,便把主意打到沿途富裕人家头上去了。 鹿老爷原本也是见势不妙,准备脚底抹油的富豪之一,只是他到底还是存了几分侥幸,想在梧桐庄这里暂时停留看看风色。 但他带的财富太多,两百余辆马车在梧桐庄内竟然放不下,只得停在庄外,引来不少不速之客这些人倒未必都是冲着钱来的,也有一大部分只是希望弄些马车。 结果就把脑袋丢在了这里。 由于前前后后来骚扰的人太多,为了不让老爷夫人受到惊扰,玉兰出了个主意把人头堆成京观,放在庄前,好让那些路过之人少打主意。 这主意是不是吓住了匪徒还不得而知,但把鹿府来避难的老爷夫人吓了一大跳是真的。 梧桐庄内。 鹿金河端起一杯茶来,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神,然后把茶水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开口问道:“你叫” “奴婢金菊。”金菊很有眼色,主动报上名来。 “这些年是老夫有眼无珠,委屈你们几个了。”鹿金河说道。 开玩笑,这几个丫头哪里是侍女啊,简直是杀神 开始他还以为鹿梧说让他带着老婆们过来躲避,是因为这五个丫头武艺超群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不过既然五儿都突然变得这么猛了,那么这五个丫头若是一并获得传承,武艺高强也不是不可能。 躲到梧桐庄,本以为这里还算偏僻,应该危险不大,可结果还真有乱兵杀来。 当时这五个丫头穿上重铠,并肩步行从庄口杀出,和骑兵对战那场景简直就是五台绞肉机并排推进,当者人马具碎c肝脑涂地。 本来五个丫头以女子之身出庄迎战,鹿金河是非常反对的借助地利对抗骑兵那是常识,哪有主动出去以步战对骑兵的 结果五个丫头硬说这是少爷所居之处,不可被人损毁,硬是披上重甲提起重斧长刀出战,怎么说也不听,鹿金河只能叫人准备接应。 结果双方对冲,五柄长大兵刃劈斩如雷霆下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鹿金河与发妻鹿常氏还好,旁边的鹿云氏与鹿水氏两人当场就吐了。 鹿云氏是鹿金河的侍妾,也是鹿梧的亲妈。 “不敢当老爷这般说,能伺候少爷是我们的福气。”金菊敛衽行礼。 只可惜她个子太高,就算屈膝敛衽低头,还是比鹿老爷要高出几分。 金菊对答间小心翼翼。 秋桐之所以把她留下来回复老爷问话,便是因为她当时站在最边上,只杀了一个,身上铠甲也没怎么沾染血迹。 老太太已经吐了,万一再把老爷也吓着了,那少爷回来如何交代 “是鹿家亏待你们了。不过还好可以补偿,如今嵩京情况混乱,等情形稳定下来,我就去官府帮你们脱了奴籍。”鹿金河下定决心,要好生对待这五个丫鬟。 鹿家如今风雨飘摇,若是真在吴国立足不住,那就要逃往他国,更需要武力保护。 鹿家的确有不少护卫庄丁,乃至家将,可若是真背井离乡离开吴国,这些人未必都肯追随。 而这五个丫鬟与鹿梧从小一起长大,搞不好名为主仆c实为同门,鹿家自然不能再以丫鬟相待。 “老爷,少爷已经帮我们脱了奴籍,现在我们都算少爷的护卫。”金菊忙道。 “唔,五儿做的不错,不过这是五儿做的,老夫心中歉意却无法弥补不知金菊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鹿金河问道。 “我没什么想要的,只要能呆在少爷身边就行。”金菊低头小声说道。 金菊的父亲是鹿家家仆,母亲也是鹿家分家出身的女仆,她年幼便父母双亡,被带到鹿家,分配给当时还小的鹿梧当侍女这算是鹿家照顾自家家生子的规矩,至少得给口饭吃除了鹿梧和其他几个姐妹之外,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什么”鹿金河没听清楚金菊说些什么。 “我想呆在少爷身边。”金菊略微放大了些声音。 鹿金河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这要求令他为难,而是因为这女孩要求真的太低。 他开口,就是想让这女孩好好提一番条件,结果这女孩的要求竟然是能呆在自家五儿身边,连提高些月例钱的要求都不知道提出来。 这样能披重甲c与骑兵对冲的猛士,无论是那一家都得像宝贝一样供起来才行。 事实上,只要出高价,招揽一位江湖高手并不难,但这种能正面对抗军阵的猛士,还真没多少地方可以招揽。 第三十二章 娘亲误会,老父惊喜 “云儿c水儿,你们可好些了”鹿常氏坐在椅上,望着吐的两名面色惨白的妇人,无奈的说。 “喝了山楂茶,已经好多了。”鹿云氏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说道。 鹿常氏是南云郡富商常氏的小姐,嫁给鹿金河为妻,鹿云氏与鹿水氏都是她带来的贴身丫鬟,后来鹿常氏怀孕,做主让鹿金河将两人纳为妾侍。 三人关系半主仆c半姐妹,这些年来联手把鹿家后院打造的和铁桶相似,保证没有任何其他女子能插脚其中。 “小姐,五儿身边竟然都是这等c这等”鹿云氏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能一拍软榻。 这五个丫头生的身高力大,鹿云氏自然是知道的。 当时只觉得这些丫头不但能照顾自己儿子,还能干许多粗活,真是一人多用。 而且生的这般高大,也就不用担心儿子会她们动了邪念,损伤身体鹿云氏审美观与这世界大多数人相仿,认为女子过于高大便是丑陋。 “小姐,我要给五儿再找些丫头使用,这般侍女,我家五儿可消受不起小姐,你看她们铠甲兵刃,还不知道五儿平日里被她们怎样勒索欺辱。”鹿云氏愤然说。 在鹿云氏心中,自家的宝贝儿子肯定是每天被这些悍妇威逼欺辱,含泪洗面搞不好连每个月的月例钱都被这些悍妇抢了去,不然她们身上铠甲c手中兵刃都是哪里来的 那些玩意可不是区区侍女丫鬟的月例钱,就可以买到的。 更别提养出这么一身力气,需要吃多少肉才行鹿云氏就算自己不练武,但穷文富武的基本常识总是有的。 听了鹿云氏的话,鹿常氏脸色变得颇为怪异。 虽然当时鹿梧踏破长街,解了鹿府之围的时候,她们这些妇人都藏在密室中,但出来以后,老爷鹿金河安排大家赶紧上车,赶来梧桐庄避难时,也说起了鹿梧一人一骑,杀破军阵的威风。 当时,鹿常氏还很难接受鹿金河的说法 谁能相信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五儿竟然藏的这么深 要说鹿梧这小子是自幼心机深沉,深藏不露,鹿常氏第一个不信深藏不露那也得有个原因好不 家里一向和和美美,到底有啥让你不敢露出本领的 更何况五儿从小就懒惰不堪,学文不成,学武也只是每日练习一个时辰不到更是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家将和供奉们每日至少练武两个时辰以上,都没敢说自己算是刻苦,只是说勉强维持状态,五儿这种练法要能学出武来,他们这些人能把姓氏倒着写当时自己和老爷还颇为失望了一番。 如今看五儿这五个丫鬟,杀起人来好似砍瓜切菜。 鹿云氏看的是五个丫鬟彪悍凶猛,而鹿常氏则看的是这五个丫鬟竟然是杀惯了人的老手。 这般娴熟的砍人手段,绝不是第一次杀人的样子武功练得再高,第一次杀人多少也有些不那么顺畅。 结合丈夫说的,五儿当时提戟策马,踏穿军阵如闲庭信步一般轻松,杀人碎尸就像吃饭喝水一般顺手这五儿还不知道背着自己干了多少事情。 难怪他吵着要搬出鹿府。 “云儿,如今鹿府情况你也知道,正在用人之际,这五个丫头都是难得的猛士,我们招揽还来不及,怎能朝外推” “可是小姐” “你以为五儿就是省油的灯当时大军围住鹿府,你以为是如何解围的”鹿常氏冷笑一声。 “不是有人杀来,帮咱们家解围的吗”鹿云氏有些懵。 昨日鹿府突然被围,她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藏身密室里浑浑噩噩,结果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突然说鹿府之围以解,大家赶紧收拾一下,去梧桐庄避祸。 “是啊,就是五儿杀来,一人一马踏破军阵,足足杀了一两百人,才给咱们解了围不然你以为谁家会如此好心,为咱们鹿家拼命” “啊”鹿云氏傻了眼。 “这五个丫头和五儿关系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到时候见了五儿,我们还要好生盘问一番才是。”鹿常氏咬牙切齿的说。 这五儿和这五个丫鬟不知道偷偷干了多少大事,才能把杀人手段打磨的如此娴熟。 也就是如今鹿府形势恶劣之极,算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不然估计光是这五儿惹出来的麻烦,就够鹿府喝一壶的。 铁甲铿锵,地面微微颤抖。 鹿金河朝外面一看,只见四个全身重甲的丫鬟,拱卫着自家五儿从外面大步走进厅堂。 两侧家将护卫不敢阻挡,就连几位五品高手供奉也闪在一 边。 “鹿梧拜见父亲。”鹿梧躬身一礼。 身后四个丫鬟排成一列站在身后,全身甲胄,要不是事先知道,谁敢说这是四名女子 金莲连忙站过去,这下五名丫鬟并排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堵城墙,屋里连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父亲,林叔无恙,姐夫林重也没事,如今公子纠已死,其子失踪,公子元之子公子岢涂明日登位明日我护送父亲回鹿府安顿。”鹿梧说道。 “什么”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鹿金河站起身来,激动之下,手臂不小心将茶杯碰落,茶水翻洒。 鹿梧把手一招。 茶杯倒飞,落在桌上;茶水倒卷,落入茶杯。 一滴不漏。 鹿金河也顾不得儿子露出这等身手,连忙追问:“这消息可靠” 要知道,作为鹿家家主,鹿家倾覆在即,鹿金河这两天来担惊受怕之处简直难以形容,偏偏还要装作一副胸有成竹,镇定自如的模样,着实难为他了。 如今突然听说这样的惊天大扭转,鹿金河还能稳稳站着,就已经算是心脏健康了。 当然可靠。鹿梧打了包票。 “五儿,这可不能开玩笑若是这消息不真的话,我们鹿家上下数百口,人人死无葬身之地”鹿金河瞪着鹿梧,语气极为慎重。 “肯定是真的,昨日我就宿在元府,是明姬夫人亲口所说。”鹿梧说道。 鹿金河先是一喜,然后脑子里又冒出新的疑问。 你宿在元府那元府是那个元府吗明姬夫人又是谁 第三十三章 杀气滔天,三娘教子 虽然鹿金河对夜宿元府c明姬夫人两个词汇是否有联动颇感兴趣,不过关系到鹿家生死存亡,他不至于把注意力集中到儿子的下三路上去。 更何况儿子说的要是真的,那这明姬夫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能在第一时间了解新王登基时间的女子,又在元府之中,更有夫人的称号,什么身份还用说吗 借给鹿金河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如今又出来一个新问题。 若那明姬夫人真的是公子元的遗孀,自己儿子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未来吴王之母给他说这些东西 鹿金河虽然不过是一位豪商,在吴国政治地位有限,能接触到的上层人物并不多,但人却是不傻,甚至可以称得上精明也许有傻子能当贵族,但绝没有傻子能当豪商。 所以鹿金河根本就不再追问下去,毕竟鹿梧是他儿子,怎么也不会特意来害他,万一问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反而不好。 “也好,就听五儿你的,明日我便回鹿府,不过你三位娘亲受惊不浅,还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五儿,你去看看你三位娘亲,也让她们放下心来。” 刚才儿子虽然语焉不详,但显然在这次王位之争中起到的作用非同小可,以至于未来吴王之母都要刻意向他通报这些事情。 若是如此,明日吴王登基鹿家定有封赏,自己不在鹿府也的确不太方便至于三位娘子,还是留在这边安全些。 “也好,父亲早些休息,我去见过三位娘亲,明日便护送父亲回府。”鹿梧笑道,然后躬身告退。 “老爷请休息,奴婢等告退。”他一躬身,身后五个丫鬟便同时躬身。 莺声燕语与铁甲摩擦声同时响起甲胄在身,这五个丫鬟女性敛衽的姿势却是做不出来,五人只好抱拳拱手c躬身行礼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不过在场众人谁也没敢笑出来。 铠甲上血迹未干,外面那人头垒成的京观也还新鲜呢。 铁甲铿锵,鹿梧带着五个丫鬟朝后院去了。 宋长河长出了一口气。 “宋公为何叹气”鹿金河问道。 宋长河是鹿府三大供奉之首,一柄长河剑在江湖中赫赫有名,虽然还不能真气外放,但光凭身法剑术已经是罕逢敌手,为鹿府解决过许多困难。 而且他还是鹿金河次子鹿柏的剑术老师。 鹿金河对他也很尊重。 别看鹿梧在夺嫡之战中一路杀去,斩杀的四品高手足有十位以上,可实际上那是因为夺嫡之战利益重大,世家大族竭尽全力,高手尽出。一般情况下,五品高手在江湖上都很难见到。 宋长河摇摇头,苦笑道:“东翁,我这哪里是叹气,我刚才是没敢喘气啊我有几分望气之术,一眼看去,只觉得五公子一身杀气简直如血浪滔天,一时间被五公子杀气冲动了精神,连喘气都忘了也不知昨日五公子杀了多少人才有这般杀气,。” 转过院门,鹿梧停下脚步,抬起手来嗅了嗅,也没闻到什么血腥气啊 这宋长河怎好平白污人清白自己杀人都是本着一颗平常心,哪里来的杀气 定然是秋桐她们几个杀戮成性c凶心未退,连累他老人家风评受害。 鹿梧回头看去,身后五个大丫鬟,其中四个穿着全身重铠,铠甲上还有血迹残渣比如碎肉之类的。 “秋桐” “少爷,我在这里。”秋桐温柔的回答道。 “你看你们,铠甲上血迹斑斑,这幅样子怎好和我去见三位娘亲,不要吓着她们吗还不快去清洗一番”鹿梧说道。 “啊,看见少爷回来,我们太高兴,忘记这事了。” 秋桐脸一红,连忙带着三个妹妹哐哐哐的跑回自己院子,赶紧卸甲洗浴。 “啊,那我呢”金菊看看跑开的四位姐妹,又看看少爷,不由得左右为难。 “你也去吧,我自去见三位娘亲就是。”鹿梧吩咐道。 金菊这才放心追了过去。 鹿梧走进房间的时候,只见鹿常氏坐在正中上首,鹿云氏坐在左首c右手方向坐着三娘鹿水氏。 三位娘亲一言不发,就这么坐着,直盯盯的看着走进来的鹿梧。 鹿梧顿时觉得不妙,有些后悔没让金菊一起进来分担些火力。 “哈哈哈,这几日天气不错,三位娘亲难得来小五的梧桐庄,一定要多住些日子,等嵩京那边安定下来,小五就带三位娘亲去打兔子可好” 三位娘亲一言不发,继续用眼睛蹬着鹿梧。 鹿梧脑筋急转,一时间却是想不出三位娘亲为何摆出这幅架势明明老爹开心的要死,怎么三位娘亲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是了,因为自己还没把好消息告诉她们。 “三位娘亲可知,我们鹿家要飞黄腾达了”鹿梧摆出一副振奋的样子,说道。 鹿常氏眉毛一跳。 鹿云氏脸上惊喜起来。 鹿水氏扭头朝鹿常氏望去。 三人反应各有不同,却都不再是板着一张脸的样子。 鹿梧连忙继续说道:“咱们鹿家和林叔家都是公子元一方,前天公子元遇刺身亡,眼看公子纠就要登位吴王,所以才有人敢来围住咱们鹿府。” “昨天我去城里,本来要去接姐夫林重回来,却听说公子纠已死,如今要登上王位的是公子元长子岢涂大娘c娘亲c三娘,我们鹿家没事了” “真哒”鹿云氏大喜过望。 鹿常氏和鹿水氏也喜上眉梢,不过高兴之余,鹿常氏却也听出些破绽。 “那鹿家无事,和鹿家要飞黄腾达又有什么关系” 鹿梧顿时磕巴。 “小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鹿常氏眉毛渐渐倒竖,语气不善起来。 鹿梧一横心反正这种事也瞒不了多久。 “我杀了公子纠,又拿了他的人头给大将军罗干,才扭转局面那岢涂能登大位,总得对我有个交代。” “什么你杀了公子纠,还拿了他的人头给大将军” 鹿常氏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再也顾不得盘问鹿梧这些年私底下闯过多少祸事。 再大的祸事,能有这个大么 这说起来是大功,可也是祸事。 第三十四章 鹿母打算,秋桐之怒 鹿常氏生有二子,分别是鹿家长子鹿松和次子鹿柏。 长子鹿松被派到楚国,主持鹿家在那边的生意。 次子鹿柏求学于大家门下,如今学业有成,正挂剑游学四方积累名望,为将来出仕做准备。 鹿云氏则生有三女鹿槿,五子鹿梧;鹿水氏生有四女鹿荼与六女鹿蘼两女。 鹿常氏对三个女孩如何暂且不说,对鹿梧可真是不错。 自幼,鹿梧的日常享用都比两个哥哥还要好上几分,就是任性到只要丫鬟服侍,鹿常氏也答应下来。 至于后来学文不成,气走了请来的老师;吵着要练武,结果却天天睡到日上三竿,鹿常氏也只是皱起眉头而已若是鹿松和鹿柏敢这般做,家法早就抡到屁股上去了。 这些鹿梧都看在眼里。 这种小小私心瞒得过鹿梧的亲娘鹿云氏c瞒得过三娘鹿水氏,甚至也能瞒过不太关心后院的鹿金河,但怎能瞒过鹿梧。 不过这并不妨碍鹿梧与这位大娘感情甚好。 人家对自己亲生儿子要求严格些,也不碍着鹿梧什么。 倒是她对鹿梧生活上极为照顾,提供了一个宽松的成长环境对鹿梧至关重要,让鹿梧颇为感激。 难道非得这位大娘整天拎着一根棍子,逼自己读书练武才算对自己好 所以看到这位大娘表现如此失态,鹿梧也连忙出言: “大娘放心,公子纠勾结楚国刺杀公子元,此事已有定论,我杀他有功无过。公子纠之子如今不知去向,其母楚姬也被关入冷宫,他们翻不起什么浪花。” “你唉”鹿常氏指了指鹿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这孩子到底还小,自幼又不肯读书,不知其中厉害古往今来历历青史,刺王杀驾者几人善终 哪怕立下汗马功劳,待那新王坐稳了王位,想起身边有这么一位肆无忌惮,击杀王者之人,心中会作何感想 被冷落到一边都是好的,找个理由杀掉的才是绝大多数。 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鹿常氏也没了教训鹿梧的心思,只觉得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椅子上。 “大姐,大姐”过了片刻,看鹿常氏不说话,鹿云氏轻轻叫了两声。 “嗯” “那个”鹿云氏小声提示。 “你来说吧。”此时鹿常氏哪有这个心思。 得了鹿常氏许可,鹿云氏把头转向儿子鹿梧,摆出一副慈祥面孔:“五儿啊,娘亲和你说件事。” “娘亲请讲。” “五儿你也大了,身边该有些体贴人儿,我看你那几个丫鬟粗手大脚,做个护卫倒是绰绰有余,伺候人只怕不够细心。为娘打算给你配上几个美貌温柔的丫鬟,你看如何” 鹿常氏和她说鹿梧杀人如麻,鹿云氏半信半疑。 鹿常氏固然在她心中权威深重,但鹿梧也是她眼皮底下长大的,除了懒散些,就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嘛 平时出去也就是钓个鱼,根本不惹事的,与其他纨绔子弟比起来,完全是个乖宝宝。 说自家儿子能杀人如麻那不是污蔑吗 也就是大姐说话,别人敢这么说,鹿云氏上去就是一巴掌。 美貌温柔的丫鬟鹿梧有些心动。 他刚想点头,只听得门外“卡啦啦”一声响,然后“咣啷”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然后秋桐低头走了进来:“少爷,门口那颗树被虫蛀了,倒下来时砸碎了花盆。” “没砸到人就好。”鹿梧说道,同时瞪了秋桐一眼。 二十丈方圆内,飞蚊走蚁都瞒不过鹿梧的感知,还能不知道秋桐听到母亲的话,激愤之下,不小心打折了树吗 “是秋桐啊,有事吗”鹿云氏对秋桐说话倒也客气。 没办法,看过秋桐在前面大杀特杀的样子,别看鹿云氏嘴巴上说这五个丫鬟如何不好,真正面对面,还是有些心虚的。 “饭菜准备好了,老爷派人来叫夫人们和少爷去用饭。” 秋桐敛衽行礼,虽然个子高大了些,却极为温柔委婉,半点也看不出在庄子前披甲持斧,杀戮横行的模样。 这表情有些用力过度,让鹿梧不太适应。 入夜。 也许是门前立起的京观起了作用,也许是嵩京局势稳定下来,也许是秋桐等人轮流值守吓住了过客,梧桐庄外再没有响起喊杀声。 “老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就算有 一时荣华,可鹿家未来却种祸不浅。”鹿常氏低声问道。 她刚把鹿梧杀公子纠一事告诉丈夫。 鹿金河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他知道鹿梧有所隐瞒,可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情。 不过吃惊过后,鹿金河便放松下来。 “莫要担心,此事结果不会太糟。” “怎么说” “咱家五儿勇武盖世,当日又是穿着重甲手提长戟,定然不是使用阴私手段杀的公子纠。” “那又如何” “五儿既然说是公子纠勾结楚国刺杀了公子元,那公子元之子岢涂上位吴王,吴楚定然交恶,五儿这等勇武,岂有不受重用之理” 鹿金河很有把握的说。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吴弱楚强,正是用武之时,我们何须担心” “那五儿岂不是要上阵厮杀,时时有性命之危”鹿常氏很有些不舍。 虽然她更重视自己两个亲生儿子,可那两个小子都独立在外,倒是五儿一直在眼前,感情也极为深厚。 “妇人之见”鹿金河斥道:“五儿习得如此惊人武艺,难道就是为了能蹲在家里钓鱼么能让我鹿家跻身贵族,才不枉这一身武艺” 说到这里,鹿金河两眼放光:“商人做的再大也是无根浮萍,若是五儿能打下一块封地,那才是我鹿家万世不易之基” “以五儿这等功劳,不知明日吴王登基之后会有何封赏,若是能封为卿家,又会给那块封地呢” “白石镇就挺不错的,不过这离嵩京太近,定然不会封赐下来。” “若是能自己选择封地就好了,不过让五儿拿下哪里好呢沿海有制盐之利,沿江有交通之便,就是山脚下,好生经营一番,也是进可攻退可守,不失为鹿家存续之基。” 鹿金河越想越兴奋,倒有些睡不着了。 第三十五章 黑神通灵,鹿梧难封 第二天。 天刚濛濛亮,虽然还有些困倦,但心里有事的鹿金河也睡不下去,便起了床,在老妻帮助下稍作洗漱,走出门外。 清晨的梧桐庄蒙着一层还未散去的浅雾,有些家丁已经开始整理物资,将一些东西重新装上马车,要带回鹿府。 院门外有六名护卫值守,远处还有人持刀剑巡逻。 炊烟袅袅升起,上升到一定高度,便和雾气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这该是庄民在准备早餐,其中是不是有自己带来的鹿府之人帮忙,那就不知道了。 鹿金河对这些细节杂务向来抓大放小。 鹿金河朝鹿梧住的院子走去,想要把儿子叫起来——这个时间点,这小子不叫是绝对不会起来的。 “踏踏踏踏——”万马奔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眼间便由远而近,然后陡然声音消失,一股热气喷在鹿金河背上。 鹿金河连忙转过身来,仰头望去,只看到一匹高大黑马站在自己面前。 那马高大异常,头顶足有两米多高,皮毛乌黑闪亮,一口大牙洁白发光,马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笑? 鹿金河连忙倒退一步,才确定那马的确是在笑。 “秃噜噜——”黑神打了个响鼻,上前一步,用脑袋轻轻顶了顶鹿金河。 鹿金河吃了一惊,下意识把手护在胸前。 马这种动物还是比较通人性的,但一匹没有缰绳马嚼的马,也不是那么安全——马也会咬人的,而且很疼。 身后的马群有些骚动,黑神扭头低嘶了一声,马群顿时老老实实,谁都不敢再动一下。 院门打开,一个脑袋还没探出来,话倒是先传了出来:“把这些马带到这里干嘛?还不带到马圈那边去?要是吵醒了少爷,小心大姐揍你。” 鹿金河又吃了一惊——这马群也不是他带过来的啊? “秃噜噜——”黑神又打了个响鼻,但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便是鹿金河也能看出这黑马有些不高兴。 黑马像个受了气的孩子一般,不高兴的掉头朝庄子西边走去,脚下无声无息,和刚才马蹄如雷的气势截然不同,身后四五十匹马也转身跟着那黑马走了。 “额——老爷?您怎么在这里?”玉兰这才看见鹿金河,吃惊的问。 “今日五儿要和我同回鹿府,他起来没?”鹿金河定了定神,问道。 “少爷还在睡觉。”这大个子丫鬟说出了一个鹿金河毫不意外的答案。 “去叫他起来吧,今天情况不同,我们需要早些启程。”鹿金河吩咐道。 “好的。”玉兰把脑袋缩了回去,打开院门请鹿金河进来,并请他在厢房处坐下稍候,自己好赶去叫少爷起床。 这是少爷昨晚便交代过的——为了准备今天少爷早起,她们五个丫鬟甚至连遛黑神都省了,让黑神自己遛自己。 鹿金河坐在椅子上,望着院子若有所思。 院子中没有奇花异草,也没有假山水塘,就是一块平平整整的演武场,正有两名丫鬟练刀。 刚才给自己开门的玉兰跑过去说了什么以后,两名丫鬟便把手中长刀放回兵刃架上,开始忙碌起来。 昨夜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想了许多许多,其中也包括日后该如何对待这五个丫鬟。 当侍女丫鬟对待肯定是不行的。 鹿家若是升为贵族,有自己的封地,便要有相对应的能力——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这个‘德’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可以理解为‘势力’,若是势力不够,那就需要武力——没有能力守护的财富不是财富,那叫做祸根。 鹿家的势力做豪商并无问题,但要成为贵族却还不够。 鹿家的人脉是商人的人脉,和贵族人脉不是一个层面。 所以只能靠武力弥补。 这五个丫鬟战力惊人,鹿家断断不可凉了人心,更何况其中还有自家五儿——搞不好只有五儿才能指挥这五个丫头,自己没弄清楚其中关系之前,万万不可随意插手。 —————————————————— 这一夜,嵩京没睡好觉的人,远不止鹿金河一人。 一连死了一位吴王,两位继承人,嵩京处在大乱的边缘——有些区域已经乱了起来。 如何稳定嵩京治安,如何让新吴王登基上位稳定人心,这都是必须连夜讨论清楚的事情——吴王之位空悬一日,便依然存在变数。 岢涂不过十九岁,不过连续两日大惊大喜, 岢涂就算年轻也有些扛不住了,何况从前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合过眼。 先是父亲公子元遇刺,然后随时准备逃命,接着形势扭转,轮到他要上位,便连夜进宫主持大局——便是不顾大局想睡觉,那也没机会。 一项项议题争论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大臣们把登基的各个环节讨论清楚,又把该查抄的家族名单列好,总算到了封赏功臣的环节。 岢涂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是最后一个环节,等结束了岢涂就可以去休息片刻,直到登基仪式开始。 其他臣子的封赏大多问题不大,该是什么级别的功劳,就有什么级别的赏赐,这都有先例在,顶多在上下限度中浮动,不会太过离谱。 直到说起那位金冠骑士鹿梧。 鹿梧的身份来历如今不是秘密,虽然他武力骇人听闻,更是和石头里蹦出来一般突然,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根本没人会在这时候追究这些。 真正麻烦的是对他的封赏。 “那鹿梧有扭转乾坤之功,当受首赏,为臣建议赐封此人为卿,不可凉了此人报国之心;至于官位,我看可以暂时任其为金吾卫副统领,负责护卫王城安危。”大将军罗干说道。 天下各国,除王c侯c伯三等贵族可立国称王之外,其他贵族分为卿c大夫和士三级。 至于朝廷中三公c九卿c二十七大夫c八十一元士,那是一种官职上的说法,并不是可以世代传承的称号。 卿,已经是一般贵族中最顶级的贵族。 “卿位何等贵重,岂能如此封赏?”太师姜起站出来反驳。 “鹿梧有擎天保驾c扭转乾坤之功,怎当不起如此封赏?”罗干怒道。 “若以刺杀为功绩,吴国日后如何传承?今日始作俑者c其无后乎?”太师姜起问道。 第三十六章 父子受封,礼贤下士 第三十六章 由于起得早,鹿梧把老爹送回鹿府之后,大约才刚到巳时。 “父亲,您这两日受惊了,今日又起得甚早,还是要多加休息才好,孩儿这就回梧桐庄去了。” 鹿梧说完,转身便准备骑着黑神赶回去睡回笼觉,结果被老爹一把拉住裤子,没能走脱。 “你若不在,吴王赏赐下来,谁来接王命?”鹿金河恼怒道。 这孩子竟然在这等时候也要偷懒! “父亲可以接啊?”鹿梧并不在意。 实际上若不是听三姐说鹿府被围攻,鹿梧根本想不起来出手,至于后面一连串变故,也都是形势使然,鹿梧自己对什么封赏是没兴趣的——反正他对如今的生活挺满意,并不准备有所改变。 “不行,五儿,其他赏赐也罢了,若是你能被封为贵族,我鹿家便可脱胎换骨,此事关系我鹿家千年基业,决不可轻忽。” “可是——”鹿梧还是犹豫不决,他最不喜欢麻烦。 能为了不用保护公子元血脉,干脆决定去杀公子纠的主,能有多少耐心? “五儿!”鹿金河痛心疾首。 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晓得轻重?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因为这种狗屁理由错过,鹿金河觉得自己死了都没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好了好了,那我就等等好了。”鹿梧无奈的打了个哈气,说道:“父亲,我的院子还留着吗?” “当然给你留着呢,你只管去睡好了。”鹿金河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这混小子楞劲发作,硬要回梧桐庄睡觉。 不过预想的封赏并没有到来,直到中午时分,才有奉常院官员前来通知,让鹿金河与鹿梧二人在明日早朝时上殿受封。 鹿金河这次啊反应过来,吴王封赏又不是送颗大白菜,叫人带来就行,重赏都要上殿的。 鹿梧当场就嘴角一抽,面色不快。 不过那奉常院官员涵养到是不错,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还与鹿金河很是聊了一会才告辞离去,留下一名小吏负责教授鹿家父子面见吴王的种种礼仪。 他来之前,早有人警告过他别惹鹿梧那愣头青,别说鹿梧只是摆了个脸色,就算鹿梧掉头就走他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此人离去时,袖中里装满了鹿金河赠送的‘诚意’。 鹿金河倒是兴奋异常,原以为儿子有大功受赏,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 ———————————————— 第二日,辰时。 钟鸣七响,新任吴王第一次早朝。 天子鸣钟九响,诸王七响c候五响c伯三响——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吴国虽然败落了,但祭器未失,便依然可以按王建制。 朝臣从两侧进入大殿,并各自入座。 首先自然是宣读大赦吴国之诏,然后便是封赏有功之臣。 第一位自然是大将军罗干,第二位则是太傅张冠——这两位分列文武,有拥立之功。 宣鹿梧父子上殿时,却已经是排在十位之后了。 “南河鹿氏教养有方,其子身怀忠义c勇武盖世,为国栋梁,是以封章华大夫。” “南河鹿梧刚毅果决,勇冠群伦,挽狂澜于既倒c撑大厦于将倾,奇功难酬,然其年岁尚浅,且位不可高于其父,暂封金武大夫。” “另,辟鹿梧为金吾卫副统领,拱卫王城c为王羽翼。” 宣讲侍从读到这里,吴王岢涂从王位上走下,来到鹿梧身边,双手扶住鹿梧双臂,将他拉的站直起来,低声说道:“鹿兄扭转乾坤之功当不止如此,不过群臣掣肘,我也只能封赏这些,日后再为鹿兄补齐。” (这时候虽然椅子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但正式场合还是以跪坐为主——所以根本没有下跪这个概念,行礼方式为作揖躬身。) 鹿梧也低声说道:“我可不想当什么金吾卫副统领,有这时间不如在家睡觉。” 旁边鹿金河恨不得伸出手去捂住儿子的嘴。 哪有这样和王上讨价还价的? 金吾卫副统领,向来由吴王心腹中的心腹才能担任——不然这种拱卫王权的部队不在掌控,只怕吴王睡觉都睡不好。 原本金吾卫副统领佟直因为站错了队,虽然最后反戈一击及时跳船,但这副统领位置却是做不下去,外放为将,镇守南疆去了。 “却是我思虑不周,不过鹿兄,你先来王城帮我几天,回头我再想办法——如今我刚坐上王位,也需要信得过的人来护卫才行。”岢涂低声说道, 态度放的极低,连鹿梧都不好拒绝。 不过这里不是说悄悄话的场合,吴王岢涂说了两句已是过分,他拍了拍鹿梧的肩膀,便走回王位上坐下。 鹿梧只得跟老爹鹿金河坐在大殿右侧,就算他如何懒散不愿卷入这朝廷旋涡,。 鹿梧臭着一张脸,鹿金河喜笑颜开——鹿家数百年努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踏入贵族行列。 虽然不是卿,但那本来就是自己妄想而已,并没有真的指望封为卿家。 除了可以立国的王c候c伯,最高位的贵族就是卿,接下来就是大夫。 大夫和士不一样。 大夫之子,无论是否是继承人,至少都有个士的称号,也就是说,哪怕非是嫡子,至少也有个出身——这是很重要的,可以保证家族开枝散叶。 而且大夫有封地,士只有供田,没有封地。 (所谓供田,是指用来供养‘士’日常生活的田亩,无需交税。) 无论何等大功,封为大夫也足够酬谢,更何况一下子给鹿家封了两个大夫,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封赏。 尤其是这位新任楚王竟然称五儿为鹿兄,这等恩遇真是闻所未闻。 王城,后宫。 虽然早朝已经散去,但岢涂依然兴奋不已——第一次坐在吴王之位上,居高临下俯视众臣并行使自己的权力,这种感觉实在让人迷醉。 前几日的惊恐和辛苦,就好像被一洗而空。 他快步走向无忧殿,想要早点与母后倾诉一下今日自己处理朝政的心得体会。 如今他已是吴王,便是能倾诉的对象也很少了。 “涂儿啊,今日你做的很好,只是还有些忘形了。”听完儿子的倾诉,明姬夫人说道。 “请母后明示。” “你其他事都做的很好,唯独一样,招揽那鹿梧的确极为重要,但你怎好当众走下王位,还与他低声交谈?”明姬说道。 “可是母亲,不是你和外公说一定要把鹿梧牢牢拉住才行?”岢涂有些不解,这可是上朝前,母亲反复交代过的事情。 “拉拢那鹿梧的确不错,他乃是吴国百年未见的兵家斗将,一人之力便可镇压一方,定要牢牢拉住!只是如今你刚刚登上王位,群臣都在观望之中,你在朝议中随意走下王位,群臣会怎么想?你在朝堂之上称那鹿梧为兄,若是那鹿梧因此滋长野心,又是一桩变数。” 明姬夫人忧心忡忡的说。 王位绝不是坐上去就万事大吉。 各种内忧外患c权力平衡——对岢涂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七章 迎来送往,不耐其烦 从鹿家父子受封大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日里,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有些离得远的,人还没到c礼物贺信倒是已经到了。 鹿家长子鹿松c次子鹿柏都在外,就算接到消息一时也回不来,所以鹿梧作为鹿家除鹿金河外唯一男丁便责无旁贷——更何况他受封金武大夫,正是大家眼中的当红炸子鸡。 “五爷爷慢走c七太爷您小心台阶c小姨c六表姐c八表姐c三侄子,路上小心。咦,九表妹,你不走吗?”鹿梧身边站着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女孩,正跟鹿梧一样,摆着手与门外的亲戚们挥手告别。 “什么九表妹,你肯定没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夏嫣儿,我随娘亲来的,娘说她与姐姐许久不见,要好好聚一聚,今天肯定不走了。”小女孩顶着一个丸子头,皱着鼻子气哼哼的说。 只是这小女孩需要用力仰头才能看到鹿梧的脸,让鹿梧只觉得有些可爱,顺手揉了揉她小脑袋上的丸子头。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这头发梳理起来很麻烦的!”小女孩很是不满。 鹿家最高的地方是听风阁,也就是当时鹿府被围,鹿金河站在上面,忧心忡忡观战的地方。 两名妇人正在听风阁喝茶乘凉。 “大姐你看,我家嫣儿和五儿站在一起,是不是珠联璧合c天生一对?”夏常氏望着鹿家大门处并肩走进来的一男一女,笑容满面。 “嫣儿当然是好,只是个子太小了些,只怕五儿不会喜欢,五儿喜欢身材高挑的女子。”鹿常氏摇摇头,说道。 鹿常氏与夏常氏是亲生姐妹,一个嫁给鹿家个嫁给夏家,婚后也多有联系。 两人自幼感情甚好,只是感情好归好,鹿常氏却不会拿鹿梧的婚姻开玩笑——鹿家在贵族层面上根基极其浅薄,正需要联姻巩固根基。 鹿金河那老头自然不用想联姻了,鹿梧的婚事却是要仔细盘算一番才行。 “嫣儿才十一岁,肯定还能再长。”夏常氏连忙说道。 “能长到那么高挑吗?”鹿常氏向下指了指。 秋桐从鹿府侧门走了进来。 夏常氏看着楼下那高大女子去到鹿梧身边,好像拿了些水果给鹿梧吃,夏嫣儿也吃了起来。 三人站在一起,夏嫣儿大约刚够五尺,秋桐却身高九尺,加上秋桐肩宽腿长,身材曲线玲珑,看起来比得上四个夏嫣儿。 这哪里是身材高挑,分明是身材高大好不? 夏常氏转头看着姐姐——她就不信,姐姐会同意鹿梧娶个这样的女子。 “那是五儿自己选定的贴身丫鬟,他还有四个丫鬟,身材虽然没这个高挑,可也差不了多少。”鹿常氏不想生硬拒绝,伤了姐妹感情,便把鹿梧的五个丫鬟拿出来说事。 鹿梧的五个丫鬟身材高大在亲戚圈子里并非秘密,只是以前鹿梧是庶出子,平时纨绔躺平不求上进,在圈子里是个小透明,根本没多少人关心他,除非是拿来当笑料。 “五儿喜好是古怪了些,不过练武之人也是情有可原,我家五儿此次立下功劳全靠勇武过人,如今被封为金吾卫副统领,改日就要入职,以五儿这般懒散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鹿常氏略带无奈的说。 ————————————————c 又送走一波人,鹿梧揉了揉脸,活动一下脸部肌肉——他浑身上下近乎金刚不坏,唯独一张脸上的表情肌肉没经历过如此锻炼,这几日,每天都要摆出一张笑脸,倒是有些肌肉僵硬。 不能这么下去了,自己每天睡眠不足,便是身体发育都耽误了。 金梁架海虽然是一等一的懒人绝技,可那也得足够时间休息才行,虽然金梁已经铸就,但若是把每天身躯自然滋生的生命能量都消耗掉了,如何能蓄积起茫茫沧海一般雄浑精纯的真气? 真当鹿梧是那么懒吗? 好吧,还就是那么懒。 不然他也不会创造出金梁架海这般筑基法门——懒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之一。 反正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鹿梧受不了。 更何况再过几天,自己还要去王城当金吾卫副统领——这特么简直是恩将仇报!! 虽然老爹鹿金河整天乐得屁颠屁颠的,但鹿梧觉得这已经严重扰乱了一位还未彻底完成发育过程少年的正常作息。 “父亲,我要回梧桐庄去了。”鹿梧直接说道。 “五儿,可否再坚持几日?”鹿金河与儿子说话也不像以前那般命令语气,而是用商量语气。 毕竟他这个章化大夫封赐来的实在莫名其妙,肯定是沾了儿子的光。 “父亲,我自从上次破阵杀了公子纠之后,伤势一直未曾全好,如今连日劳碌,有伤势复发之势,需要修养才行。”鹿梧苦着脸说道。 他有个屁的伤势,只不过实在不耐烦迎来送往而已。 鹿金河大惊:“怎会如此?五儿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为父立刻延请名医,为你好好诊治。” “还是梧桐庄清净些。”鹿梧坚持道。 “你有伤在身,如何经得起颠簸,还是在这里休息。” 鹿梧顿时觉得自己这理由找的不好,不过他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我要回梧桐庄!” “额,五儿,你——”鹿金河顿时一怔。 “我回梧桐庄去了,父亲大人,鹿梧告辞!”鹿梧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再掩饰。 这种迎来送往的狗屁事,能忍三天已经是鹿梧看在父母面上和往来都是亲戚的份上,再忍下去,鹿梧觉得自己多半要爆炸。 “五儿——” 鹿金河伸出一只手,朝鹿梧离开方向抓了抓,好像能隔空把鹿梧抓回来似的。 不过鹿金河并没练成真气外放的绝学,只能眼睁睁看着鹿梧走了出去。 寻常子女敢这样忤逆父亲,当然是家法伺候。 可鹿金河如何敢用家法来责打鹿梧? “五儿这是怎么了?”鹿常氏从外面走进来,连忙问道。 她看到鹿梧骑黑神从府门出去,直奔梧桐庄方向,有些不放心,连忙下来看看。 “看你把五儿惯成什么样,只是三天迎来送往便这般不耐烦,将来如何做官!”鹿金河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的说道。 第三十八章 鹿家祖训,鹿梧去意 鹿金河作为鹿家家主坐镇嵩京,鹿家分支遍布鹿家商路所及各处城镇——只是大多不姓鹿而已。 这是商家用来自保的秘诀。 家族分开各地c改换姓氏,既可以构成一张相对可靠的商业网络,也可以在危机时断尾求生,不至于倾覆整个家族。 若是这次鹿府真坏了事,保管第二天鹿家就会选出新家主,并且与鹿府厘清干系。 这并非人情冷暖,而是祖训规定。 鹿府被围c鹿金河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只是派人通知嵩京附近的族人避难,并无求救意思,也是因为如此。 因为商人在这个时代是最容易被掠夺的对象,财富又多,若是被抓住把柄,动辄便是抄家灭族。 不过既然如今鹿金河与鹿梧父子两人晋身贵族,那又不可同日而语。 鹿家这三天来进进出出的许多亲戚,也不光是来送礼拉近感情的,而是要商量如何打理封地c是否变更祖训,让各分家聚居起来。 贵族多是子嗣聚居,显得势大,方能雄踞一方。 并不是有了封地,人家就一定会听你的。 说到底,封地只是吴国在法理上的承认,能不能确实掌握住,还是要看拳头大小。 所以这并不是简单迎来送往, 只是鹿梧自幼表现的懒散纨绔,又是小辈。 这种是否变更祖训的事情,倒也没人想起来叫他一起商量,只让他负责接待。 —————————————— 吴王岢涂登位,岢列便可称为公子。 他也没有建造新府邸,而是继续居住在元府。 不过等再过上几日,元府就要改成列府了。 哥哥岢涂成为吴王,自然要搬进王宫居住,这倒没什么,只是母亲也要搬入王宫,让岢列有些想念——不过也仅仅是几分而已。 “来人啊!” “公子有何吩咐?”冯咸从外面走了进来。 冯咸是岢列仆从,本来元府还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可谁让如今岢列才是元府主人。 “去与我到市集上,买些春宫画来,嗯,今天晚上不用安排值守了,叫舞姬冉翠过来伺候。”岢列在地上堆满绸缎锦被,整个人倚靠在上面,大大咧咧的吩咐。 如今这里自己就是老大,还怕什么? 没见识过的要见识,没享受的要享受,老子如今也是公子,正该见识一番成人风景。 “额,咳咳,公子——”冯咸没动,拼命打眼色。 “啧,冯咸你干嘛?眼睛抽筋了不成?”岢列不满道。 “列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岢列浑身一激灵,顿时跳了起来。 明姬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明显不豫。 她有事要幼子去做,正好回来,也想看看幼子无人管束会有何表现,才约束下人不许通报。 “母亲大人——”岢列连头都不敢抬。 “哼,明日我便让姜柠回来管你——你这皮猴,无人管束便无法无天!” “母亲大人!”岢列惨呼。 “好了,就这样决定。另外,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母亲尽管吩咐。”岢列点头如捣蒜。 “你去鹿家,好生与那鹿梧结交一番。如今你兄长是吴王,不好去常去臣子家中,你身为吴王之弟,正好可以结交此人。” “不过你在此人面前休要摆出公子架子。当日你也在,应该晓得此人性如烈火,不畏王侯,一言不合便去取了公子纠性命。”明姬夫人叮嘱道。 本来她觉得自家幼子懂礼识事,定然能把此事办得妥当,可见到岢列背着自己竟然是这幅放飞模样,她又有些担心。 “母亲大人放心,鹿兄一身兵家武道几近天下无敌,我敬仰还来不及,怎会在鹿兄面前摆什么架子?” 鹿金河不晓得鹿梧杀公子纠细节,但岢列却是知道。 他还知道鹿梧不但杀破金吾卫军阵,还与楚国武道宗师正面交手,硬抗先天罡气击退武道宗师,才击杀了公子纠。 要知道,斗将强在力大耐战,身如浑铁不惧刀兵,一般情况下,正面单挑绝不是武道宗师对手。 可那鹿梧居然可以正面击退武道宗师,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那就好,你去与鹿梧结交,顺便试探一下,他是否有意中之人,若是没有,是否能接受赐婚;若是有,则打听清楚,为娘也可以认个女儿。” 明姬夫人对待鹿梧也可说是绞尽脑汁c且小心翼翼了。 毕竟这几日竭尽全力搜集来的情报来看,这位鹿家子弟实在有些——怎么说呢? 说好听些叫做特立独行,说的不好听些,真是鬼才知道他如何修得一身惊天动地的兵家武道。 年纪轻轻,日常生活习惯却完全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 梧桐庄。 “唉——”鹿梧叹了一口气,脸上涌上愁容。 “少爷,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你叹什么气啊?”金菊一边用小刀削着梨子,一边问道。 “好日子过到头了啊!”鹿梧叹息。 “您如今是贵族,好日子还在后面呢。”青竹两指一捏,捏开一颗栗子,将栗子肉送到鹿梧嘴里。 “我要的好日子可不是这样,你看这几天,我哪里有时间休息——金菊c青竹,你们说我们离开嵩京如何?” “少爷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青竹毫不犹豫。 “我也是。”金菊不甘示弱。 鹿梧心中大为安慰。 “报少爷,公子列来访。”外面鹿家执事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这些鹿府下人来说,一个七八品的官员就是大人物了,公子这种生物,对他们来说简直和天上神仙差不多。 “公子列?”鹿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可不认识什么公子。 “鹿兄c鹿兄,是我啊。”岢列把鹿家执事拨到一边,大声嚷嚷道。 “岢列,你怎么来了?”拿人手短,鹿梧从元府整整带了三车财物回来,对岢列印象还是不错的。 岢列走入院子,看见鹿梧躺在躺椅上,身边两个女子帮他准备食物喂到嘴里,大为羡慕。 别说他岢列,就是大哥岢涂和父亲,也没有这等享受。 “娘亲准备亲自给你找个合适的妻子,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只管说,无论是个子大的还是胸大的都行,我去告诉娘亲一声。” 岢列大大咧咧的说。 没有老娘在一边镇着,岢列便开始放飞自我。 而且这位鹿兄乃是兵家武道大成,兜兜转转不如单刀直入。 尤其是听说这位鹿兄因为不喜欢迎来送往,硬是扔下老爹,自己逃回梧桐庄——这等叛逆行为在别人看来绝不可取,但岢列却是觉得投缘。 第三十九章 太后赐婚,最后稻草 “你娘准备给我找个妻子?”鹿梧眉头一皱。 身边金菊青竹两人停下手上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鹿梧,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是啊,我娘如今可是吴国太后,给你赐婚还不是好事?而且我娘还让我先来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是生怕你不满意。” 岢列理所当然的说。 别说鹿家不过是商人之家,刚刚踏入贵族阶层,脚上的泥水还没干呢。 就算是贵族之中,听到有太后赐婚,那还不乐得屁颠屁颠的?更何况还提前打了招呼,问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妻子,一副要量身订做的样子,这种恩宠可是罕见之极。 说句实话,岢列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未必能让明姬夫人这样上心——什么喜欢什么样的?那纯粹扯淡,肯定是需要娶什么出身就娶什么出身,还想自己挑挑拣拣吗? 鹿梧沉默了半晌,还是长叹一声:“一语成谶,看来这好日子真的是过到头了啊——青竹,去叫秋桐回来;金菊,你去把玉兰和红梅也叫来,等下我有话说。” “诶,鹿兄——”岢列觉得有些不妙。 “没你的事,是我有些事情要和这几个丫头说——你回去吧,今天心情不好,不留你住了。” “诶诶,鹿兄c鹿兄,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你可别吓我。”岢列大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想要挽回一二。 “跟你没关系——你回去吧。”鹿梧摆了摆手,示意岢列自己赶紧滚蛋。 岢列不敢发火,只好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梧桐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这位杀神如此不满?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吗? 自己怎么和娘亲交代呢?说自己不但没把关系拉近,反而有些闹翻了? “公子,这鹿将军也未免太不识抬举了,竟然敢赶公子出来?”冯咸见岢列闷闷不乐,连忙凑了上来开解。 “滚,别出馊主意——鹿兄能在金吾卫列阵拱卫中击退武道宗师,取了公子纠人头,让我早点回去怎么了?人家有这个资格!你要是能能做到,我也把你供起来!” 岢元只有两个儿子,自己还没登上王位,有时间对儿子仔细培养调教,所以岢列至今还没机会当纨绔,脾气也还没养出来。 当然,就算养出了纨绔脾气,那也要看对象是谁。 若是别人敢对他公子列下这等逐客令,岢列肯定是要翻脸——老子如今是吴国最大的纨绔,就算不给我面子,还敢不给我哥面子? 可他那天亲眼看见,就是这位懒洋洋躺在躺椅上,不过比他年长一岁的男子,如魔神一般手提长戟跨乘黑马,横行杀戮所向无阻,一言不合就去千军万马之中杀了公子纠。 公子纠是岢列的伯伯,只差半步就要登上吴王之位,无论地位权势,都远胜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公子列百倍以上,手下更是精兵强将c高手如云,外加一位武道宗师护卫——结果还不是人头落地? ———————————————— “少爷,怎么了?”秋桐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看红梅c玉兰c青竹都围在鹿梧的躺椅边,各个表情凝重,不由得吃了一惊。 “好日子过到头了,少爷我要离家出走。”鹿梧言简意赅。 “啥——?” 五个丫头全都大吃一惊。 原本她们就有些思想准备,以为一向懒散的少爷对这几日的忙碌忍无可忍,准备要翻桌子。 可也没想到翻的这么彻底,竟然要离家出走? “少爷——”秋桐连忙开口。 “不用劝了,我只是跟你们说一声,你们五个,愿意跟我走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我留一封书信,至少给你们弄个供奉之职。”鹿梧不耐烦的说。 “我跟少爷走。”青竹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 五个丫鬟中,只有秋桐和青竹两人是父母全都过世,分到鹿梧身边来。 少爷平日虽然有很多不着调的地方,但对她们真是好。 只要不在老爷夫人眼前,六人便是食同桌c寝同室——后来大家都长大了,才分内外间居住——便是鹿梧的月例银子,也由得她们支用,鹿梧并不关心 她们五人说是丫鬟侍女,实际上在鹿梧能做主的范围里,她们过的和主人也没啥区别。 “我也和少爷一起!” “我也是。” “还有我!” 大家一起看向还没说话的秋桐。 秋桐是五个丫鬟中的大姐,鹿梧偷懒,平日里也是秋桐负责打理外务,包括鹿梧的小金库和安排 仆从做事,都是秋桐来负责。 秋桐微笑道:“你们都走了,我还留下来干嘛?” “我就知道秋桐姐一定会跟我们走的!”红梅冲过去抱住秋桐,开心的叫了起来。 金菊玉兰和青竹,也都过去和秋桐抱在一起,大笑起来。 笑闹了片刻,秋桐最先冷静下来。 “好了好了,既然我们要走,总得带些盘缠物资,大家谁都没有出过远门,东西准备的越齐全越好,免得路上委屈了少爷。” 秋桐说着,眼角朝鹿梧这边一飘,示意这位少爷才是跑路的最大累赘。 “唔,外面坏人很多,兵刃铠甲是要带的。”玉兰咬了咬手指,说道。 “要有一辆上好马车,不然少爷半路想睡觉怎么办?”金菊说道。 “不止一辆,听说外面有时候找不到客栈住宿,就得露宿野外,我们也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啊。” “马车有,少爷上次带回来三车财物,那马车都是钢轴钢架的极好马车,就用那三辆马车好了。” 鹿梧从元府带回三车财物,因为是鹿梧私产,都带来梧桐庄。 那三辆马车乃是公子元府上之物,自然是吴国王室督造的上好马车,和鹿家自己的马车天上地下——哪怕鹿家马车可能装饰的更花哨,但识货的人一看便知。 “三辆马车?那不是有个人要陪少爷睡?嘻嘻——”红梅笑了起来。 “那就让你去陪少爷睡!”秋桐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陪就陪,反正我们都是要给少爷当妾侍的。”红梅一点也不害羞。 五个丫鬟其实都比鹿梧大些,梅兰竹菊是个丫头比鹿梧大一到两岁之间,秋桐比鹿梧大三岁——这也是应有之义,不然谁照顾谁啊? “还要带上马匹拉车,这个让黑神自己选就是了,我们的马也得带上。” 五个丫鬟的马战之术虽然还不成气候,不过也有自己的马匹了。 “要带上足够的钱。” “还要带上干粮,错过宿头,路上没饭吃。” “要带上被子,不然睡得不舒服。” “还要带上驱除蚊虫的药物。” “带上解毒药和金疮药。” “还得带上马桶和厕布——” “我们要不要再带几个得用的人手?不然就得自己刷马桶了。” 五个丫头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第四十章 心意难屈,留书而去 下离家出走的决心,对鹿梧来说并不容易。 人总是好逸恶劳,尤其鹿梧自幼到现在日子过得着实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躺着睡觉,修为也‘噌噌’的往上涨——这种生活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该多好? 只要一想到出去,就有可能要面对风餐露宿,睡不好觉的环境,鹿梧就浑身不舒服。 但留在这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对其他人,敢让鹿梧不爽的直接杀了便是,白天不方便,晚上还不方便吗? 不然五个丫头的铠甲兵刃c练武资源,都是哪里来的? 可鹿金河与三位娘亲怎么说也是自己这一世的生身父母,自幼把自己抚养长大,也包容自己孩提时种种任性,才让鹿梧有了今日成就。 虽然大娘鹿常氏可能存有那么一点私心,可自己说要认字,她便先后找来三个老师为自己启蒙学文;说要练武,也找来府中供奉细心指点,更是配了五个丫鬟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绝对没有亏待过自己。 至于后来鹿梧觉得再学下去没用,把这些老师都气走,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能说大娘没尽到心意。 而且大哥鹿松c二哥鹿柏小时候别说五个丫鬟了,他们没到十六岁之前,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全是一帮粗手大脚的老爷们伺候着,美其名曰专志学业,不可分心。 ——当然,在别人眼中,鹿梧身边的丫鬟们和粗手大脚的老爷们也没啥区别就是了。 自己这次甩脸给老爹,硬是跑路回梧桐庄偷懒,已经算是做到极限,总不能真为了偷懒这点小事和父母翻脸。 只是鹿梧本来就为了这几日迎来送往烦恼,再想起过两日要去金吾卫报道,给人当孙子,心里更是憋气。 好吧,其实包括上至吴王c下至金吾卫统领,大家早已商量好了,也做好思想准备,只要这位大爷能来挂个名震慑宵小,他想怎么偷懒都没关系——不过鹿梧不知道啊。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就像是压在骆驼背上的一捆捆重物,等到今天岢列跑来说,太后居然要替他做主婚姻,终于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鹿梧可以想象,只要太后把要赐婚的消息告诉老爹鹿金河和三位娘亲,保证他们兴高采烈举双手双脚欢迎。 哪怕他们四个轮流不睡觉,也得看着自己,别闹出幺蛾子来。 其实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荣宠之极,可以说吴国王室已经做到极限。 可在鹿梧看来,无论任何理由,哪怕是所谓的为他好,只要有人扭曲他的意志,便令他感到不快。 别人憋屈不要紧,鹿梧却是不能受憋屈的。 要知道,想要铸就上品金丹,必要全心全灵一以贯之,不可有半分屈心之处。 有一分屈心,金丹便有一分缺陷,不能代表修道人的全部心灵。 金丹有缺,元神难成,这是鹿梧都没办法的事情。 这也是修道之人在铸就金丹之前,大多要封了自身力量,去红尘炼心c经历人生百味的原因。 这不是为了游戏风尘,而是为了找到自己心灵缺陷,并一一补足,然后才敢着手凝聚金丹。 所以鹿梧不得不走,不然这么憋屈下去,父母子女亲情渐渐磨灭,一旦情绪爆发,只怕有不忍言之事。 鹿梧下了决心,只是看着五个丫头讨论得愈发热烈,要带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鹿梧不禁觉得,自己带上这五个丫头一起跑路,是不是一个错误决定? —————————————————— 两日后,鹿府。 “鹿大夫,宗正大人三日后方有半日空闲,还请鹿大夫带小鹿大夫前去宗正府选择封地,切莫错过。” 蔡黎把手中茶杯放下,袍袖在桌子上一带,不动声色的将桌上房契抹入袖中。 “蔡主簿,鹿某识浅,不知这封地选择可有讲究?能否给鹿某指点一二?”鹿金河笑眯眯的问。 “唔,左右无事,便于鹿兄多聊几句,不过鹿兄可不要外传。”蔡黎不动声色眼角朝下一瞥,那是一处嵩京城内房屋地契,顿时看这位暴发户大夫顺眼起来。 嵩京城虽大,但面积依然有限,吴王又曾大举迁移富户来嵩京充实人口——鹿家便是那时候被强制迁移来的,不然还未必轮到鹿金河做鹿家之主。 如今几十年发展下来,贫者早就立足不住,不得不卖了房子搬到城外。 嵩京城内没有贫民,随便那个犄角旮旯,房产至少千两银子起步。 “吴国自从三十年前那场大败,被迫 迁都,过了澜水偏安江南之后,这封地就紧俏的很,好的地方早就没了。如今只有靠近南疆那些新打下来的地方,才有大块封地。” “只是这些地方有好有坏,好的地方田亩一年三熟,还产各种香料水果; 差的地方临近山地,常有不服王化的山民下来打劫,有的地方已经一年内死了七八位官员了,鹿大夫选择封地要千万注意。。” 蔡黎倒了些许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副简易地图,指指点点,给鹿金河透露些消息。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正全神贯注间,突然有人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老爷c不好了!” “什么老爷不好了!成何体统?”鹿金河喝道。 如今鹿家乃是士大夫之家,往来之人大有身份。这仆从如此慌张毛糙,真是丢了鹿家的颜面。 “少爷跑了!”胡成连忙说道。 “五儿不过是回梧桐庄休养,什么跑了。”鹿金河更加恼火。 有外人在,这胡成一点眼色都没有?还是不要让他当管事了,简直丢了他鹿大夫的脸 “不是,是真跑了!还留下一封书信给您。”胡成连忙把手里拿的书信送了上来。 鹿金河只是一瞥,便觉得眼前一黑,一时间站立不住,坐倒在椅子上。 那信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家事烦扰,不喜上班,儿欲游走天下增广见闻,封地由父亲大人处置——儿:鹿梧留笔。” (金吾卫轮值又称上班。这里的不喜上班,是指不喜欢去王宫里站岗的意思,和现在人说的上班不是一回事。) 第四十一章 脱去樊笼,一路繁花 官道上,六名骑士护着三辆马车轻快驰过,引得行人侧目。 倒不是这三辆马车组成的小小车队有什么稀奇——这条官道上,便是百十辆大车组成的大商队也多了去了。 只是这三辆马车,每辆都由两匹颇为神骏的高头大马拉着,不但行驶的极其轻快,而且车上没有车夫,偏偏走得稳稳当当。 离开嵩京已经是第三天了,众人不是商人,只携带了些日常用品,也没把马桶带上,三辆马车负重并不大,再加上这马车制造精良,无论拉车还是六人骑乘的都是上好战马,脚程极快,三天时间便走过两座城池,轻轻松松便行出两百多里。 “哇,小兰你看,那颗树的叶子好奇怪。”红梅兴奋的喊道。 “真的,像铃铛一样诶,这是什么树?”玉兰也很开心。 “应该是悬铃木吧?”金菊不确定的说。 “你看那个——那个花我也没见过——哇,那个鸟好漂亮,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飞起一只长尾锦鸡,引得红梅惊叫起来。 “真的诶,青竹赶快把它射下来嘛,等下到店里,叫伙计烧来我们尝尝味道。”金菊朝青竹喊道。 五个丫鬟中,青竹箭术最好。 “腾!”弓弦鸣响,长箭去如流星,将那刚刚飞起,不过两三丈高的锦鸡射落下来。 金菊抬手从得胜钩上摘下一丈四尺赤焰掩月刀,双腿一夹,战马转向,越过路边的窄沟,刀光一卷,在灌木丛上开出一个缺口。 战马奔过灌木丛,来到那长尾锦鸡坠落之处,金菊把长刀一挑,将那锦鸡挑在刀头,拨马转身便奔了回来。 “哈,青竹真是好箭法,正好穿了眼。”金菊称赞道。 那箭穿过锦鸡眼睛,射穿了头,怪不得那锦鸡直接坠落地面。 “得了,总共就十几步距离,我这要射不中,也能叫会射箭?”青竹心中得意,但脸上却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金菊把锦鸡头朝下挂着马车边上,免得把血沾到马身上。 “少爷,我们往哪边走?”没管身后几个玩疯了的丫头,秋桐驱策胯下战马赶上前面的黑神,问道。 前面不远就是一条三岔路口,朝左转大概通往越国,朝右转应该是通往楚国。 之所以说是大概c应该,是因为这个小小六人队伍里,压根就没人认识路。 能走到这里,全靠这条吴国官道还算笔直畅通,实在不行,还可以在城池里问问其他人。 “去楚国吧,听说中原之地人杰地灵,既然出来游历,总要见识一下中原繁华之地。”鹿梧说道。 才出来两天,他便觉得自己仿佛脱出樊笼一般,有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便是真气滋生也似乎加快了半分。虽然睡觉的环境不如家里,但这种自由的感觉,依然让他感觉很好。 “那我们到前面那庄子里买些水吧,咱们带的水有些不够,顺便也问问路,小心一点总没错。”秋桐说道。 鹿梧这一行六人什么都带了,就是水囊带的少了——他们自己喝的水带的足够,可却忘了他们整整带了十二匹战马,六匹拉车六匹骑乘,这些马喝水可比人要多多了。 “行,咱们也顺便歇歇,吃点东西,打听一下这条路都有什么城镇可以歇脚。”秋桐说道。 “正好把这鸟烧来尝尝。”金菊嚷嚷起来。 被鹿梧等人刚刚超过的一支小型商队里,有人正在窃窃私语。 “真是神箭,那女孩刀法骑术也颇为惊人,你说,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吗?”一名鬓角微微发白,坐在马车前面车夫打扮,负责驾驶马车的中年人低声问道。 “我看不是,你看那车马人物,哪里是出来办事,多半是哪家将门的少爷小姐带着护卫出来游玩,肯定不是冲我们来的。”坐在他身边另一名车夫打扮的男子说道。 “我看不出那个像少爷小姐。” “打头的那个骑黑马的应该是少爷,那个最大个子的女孩多半是小姐——不过也难说,这个子也太高了,说小姐也不太像。” “班叔c二伯,怎么了?”身后马车帘子拉开,一个女孩探出头来,低声问道。 “没什么,遇到几个将门子弟,我们小心一点,让他们先走便是。”班辽轻声说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引起车中人的好奇心,车中女孩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顿时惊讶道:“怎么都是些女子?哇,好高大。” “好了小禾,赶紧躲好,不要被人看到。”二伯将那女孩的脑袋按了回去,把帘子放了下来。 “ 二伯你担心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都逃到这里了,难道还有人会特意追杀过来?”女孩不以为意,不过还是缩回了车里。 “小心无大错,只有到了楚国我们才算安全。”班辽叮嘱道。 这次嵩京大变一波三折,许多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总算自家老爷见机得早,事先准备了退路。 “好吧好吧,可整天憋在车里,实在太气闷了。”小禾有些抱怨。 位于三岔路口的这个庄子并不大,而且没有护墙,只有一家酒肆,一家客栈和一家车马行鼎足而立,正好位于三岔路口与的三个夹角。 其他还有些零零星星的房子坐落在附近的田地里,大约是为了种田方便。 秋桐先拿出两块绸布,一块铺在桌上块铺在凳子上,金菊把锦鸡拿去后厨,让厨子收拾烹饪,青竹找出带来的盘碗杯筷餐具摆好,鹿梧才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坐在绸布铺好的位置上。 “好大的谱。”酒肆东边有三桌客人,其中一名少年人望着鹿梧这般豪奢,低声说道。 “少管闲事!吃你的饭。”坐在旁边的中年男子大约是他的长辈,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低喝道。 “我们劫了他们吧,肥羊都送到面前了,不打劫简直是没天理啊。”少年人不服气的说。 “少要节外生枝,我们这次出来又不是做买卖的。”中年男子又瞪了他一眼。 第四十二章 节外生枝,自寻死路 鹿梧听力何等惊人,虽然那边三桌人加起来有十三四个,人声嘈杂,但那两人对话,鹿梧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既然对方没有惹事的念头,鹿梧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便去杀人。 “兀那兔子一般的小白脸,你看老子做甚?” 鹿梧不在意,那少年却不依不饶,站起来喝道。 这少年乃是碧水寨二寨主卫晓的儿子卫伦,颇有勇力,年纪轻轻已经练出内家真气,算是碧水寨年轻一辈中罕见好手,这才被三寨主c四寨主两位叔叔带出来见识见识。 这段日子以来,这条路上有不少肥羊出没,大多是从嵩京逃难出来失势之人,有钱人极多,很是有不少绿林好汉吃到甜头。 不过,这次碧水寨出动精锐人手却不是为了劫道,而是为了替人办事,要拿住一家姓李的人家。 他刚才就看鹿梧这般豪奢做派极不顺眼,被三叔劝了劝,本来也想忍下来,可那肥羊居然还敢轻蔑的瞥自己一眼,当真找死! “少爷,这人如此无礼,我去杀了他。”青竹怒道,就要站起身来。 竟然敢侮辱少爷,自然是要杀了才行。 “还是我去吧,你没穿甲,万一受伤却是不好。”秋桐一把按住青竹,自己朝卫伦走去,胸中杀意渐渐溢出。 五个丫鬟中,只有秋桐将横练铁布衫练到第七重返璞归真,可以不惧刀兵,其他几位丫鬟还差了些,寻常刀砍剑劈倒也算了,若是遇到宝刀利剑或是专门破甲的阴险兵器,未必能毫发无伤。 离了嵩京,离了鹿氏夫妇,不光是鹿梧感到放松起来,就连她们五个丫鬟,也觉得似乎身上去掉了一重压力——在嵩京要杀人的时候,还得夜里出去夜里回来,避开行人,不然被人看见,只怕会给鹿家招来麻烦。 如今离开嵩京,少爷又摆明了天高海阔无法无天,大家顿时没了约束。 这一路上看六人年轻,车马昂贵想来劫道的也有不少,还不都是顺手杀了? 若是在大城中,秋桐还有几分顾忌——主要是怕被人认出少爷身份——在这种小小庄子上,杀了也就杀了。 秋桐脚步不紧不慢,那边卫伦却大笑起来:“居然还是个躲在女人裤裆里面的窝囊废,哈哈哈哈。” 鹿梧还没什么,身边青竹的脸却气白了。 青竹转身就朝酒肆外面走去。 鹿梧并不答话,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边;秋桐朝卫伦直走过去。 “喝,小娘们脾气还挺暴啊,不知道床上功夫如何?”旁边桌上站起一名大汉,拦在秋桐面前。 “马老三你刚到人家胸口,别管人家床上功夫如何,那根牙签肯定是不管用的——哈——啊!” 同桌四条大汉恶行恶相的笑了起来,可才刚笑出半声,只见那高大女子脸盆大的手掌五指张开,一把抓住马老三的的头顶,便转了半圈。 只听得‘咔擦’一声轻响,那马老三顿时眼睛凸出c舌头伸出口外,脸对着后背,一言不发软软倒了下去,眼看是不活了。 “臭娘——”一名大汉急忙要站起身来,嘴里才骂出半句, 秋桐飞起一腿,横扫过去,先把木桌踢的粉碎,然后又将坐在桌边,还没来的站起的四名大汉,一腿扫翻了三人。 只有离得最远一人见机得早,顺势向后一倒,皮球一般倒滚出去,总算没被踢翻。 “抽家伙,砍了这娘们!”三寨主楼充跳起来,大喝道。 这种酒肆中的桌子虽然不是什么值钱家具,但也是用实木打造,就是用刀剑去劈,也未必能一下子劈开,那女子竟然一脚将桌子扫的粉碎,还有余力踢翻三名大汉,这等力量简直骇人听闻。 这女子力大无穷,空手近身搏杀和找死没啥两样,只能靠兵刃取胜。 秋桐一腿扫翻了三名大汉,顺势把脚落下,踩在一名大汉胸口。 一阵骨骼爆碎的声音,那大汉两眼凸出,口中喷出血来。 秋桐再上前一步,踏在另一名被扫翻的大汉脖颈,‘咔嚓’一声,那大汉脖颈扁了下去。 “好狠的心!”四寨主曾联拔出单刀,怒喝一声挥刀直上,苦苦修行的内家真气随着怒喝向手臂涌动,单刀激起风雷。 “四寨主的惊雷斩!”有人在后面喝彩。 秋桐不闪不避,五指握拳,一拳迎着刀锋打了过去。 “噹——”一声大响。 拳与刀锋交击,与众人想的完全不一样,那拳头浑然无事,刀锋却崩碎四溅。 这一拳击碎了刀锋,还余势未消,一拳打在措手不及的曾联胸膛,穿胸而过,将四寨主曾联穿在秋桐的手臂上。 “就这,也配叫做惊雷斩?” 秋桐用左手压住曾联的肩膀,将右手从他的胸膛中慢慢抽了出来。 碧水寨余下十一人,全都脸色苍白。 秋桐左手放开,让曾联软软的倒在地上。 曾联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那边的小子,过来受死。”秋桐把手上的血甩了甩,朝卫伦招了招手。 卫伦吓得猛然后退了一步,朝左边看看,再朝右边看看,大家都把头偏开,没人愿意为他出头——嘴贱不要急,但行走江湖眼睛却是要亮一些,若不是这个混账小子没事挑起事来,四寨主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这里没人护得住你,你不过来,我就过去了。”秋桐向前走去。 “三叔!?”卫伦惨叫一声。 楼充不但没上前来,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说句实话,若不是那大个子女子要杀卫伦,楼充自己都想干掉这个侄子。 叫他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偏偏硬要招惹别人。 别人看你一眼怎么了?就你金贵,连看都不能看一眼,还要跳起来咋咋呼呼,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会看你这一眼!还不是听到你说要抢劫? 这酒肆是这三岔路口唯一一家酒肆,大堂面积颇为宽大,从碧水寨众人这边到那公子那边,足足有十步以上距离,大家又在放声谈笑,人家能听到你说抢劫,这份听力岂是等闲? 现在惹了这等怪物,别说完成大哥交代下来的任务,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卫伦眼看三叔也退在一旁,终于绝望了。 他也没勇气上去和秋桐拼个死活,左右看了看,一头撞开窗户就跳了出去。 人还没落地,便有一支羽箭飞来,射穿了他的胸口。 “大姐,外面有我看住,他们跑不了。”青竹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四十三章 结怨碧水,嵩京事发 秋桐扭头问道:“少爷,是都杀了,还是就这样算了?” 她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会趁机偷袭。 “算了吧,死人太多倒胃口,让他们把地上收拾一下,然后滚蛋。”鹿梧说道。 秋桐把头转过来,说道:“听见我家少爷的话了吗?收拾干净之后,滚吧。” 碧水寨众人脸上不太好看,不过谁都没说半个字。 他们老老实实的向躲在柜台后面的酒肆掌柜借来抹布水桶,开始擦洗地面,甚至还主动赔了被秋桐踢坏的桌子的钱——哪怕那掌柜没要,他们也硬是留下了三十个铜钱。 混江湖讲究一个面皮,被人瞪一眼就要杀人的事情在江湖中毫不不稀奇,不过要是瞪一眼别人,自己这边就被杀的很惨,那这个面皮还是算了——毕竟小命比脸面要重要的多。 士可杀不可辱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老江湖身上。 这边碧水寨众人收拾酒肆地面,那边金菊红梅等人走了进来。 酒肆餐桌都是四方形,一桌可坐八人,鹿梧和秋桐面对面各自独坐一面,金菊玉兰两人一边,红梅青竹一边,大家眼巴巴等着伙计来给他们上菜。 鹿梧才不在乎什么主仆之分,出来以后大家向来是一起吃饭。 当然,他老人家还是坐享其成的那位。 伙计端上饭菜,大家开始用餐。 “红梅,黑神吃了吗?”秋桐突然想了起来。 “吃了,我让它带着其他战马守着马车。” “可别把黑神饿着了,这些日子辛苦它了。”秋桐叮嘱道。 这几日都是黑神守夜,而且白天也是黑神督促小弟们拉车,不然她们可没有驾驭马车的经验。 不是她们要故作高深莫测,让马车自动行走,而是她们坐在马车上,不但无益驾车,还增加了马车负重,还不如骑在马上,顺便练习骑术。 “知道了,大姐,我喂的都是些豆饼c鸡蛋c咸鱼饭团这些黑神喜欢吃了东西,还给黑神弄了半升酒水,你都没看见当时那伙计看我的眼神。”红梅说道。 “对了,我们的鸟呢?还没烧好吗?” —————————————— 碧水寨众人收拢尸体,擦洗地面,整整弄了一刻钟,才算把地上打扫干净。 “大人,你看这样可行?”一名大汉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离秋桐还有两丈多远便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问。 正在吃饭的秋桐扭头扫了一眼,摆了摆手:“滚吧。” 碧水寨众人这才战战兢兢的退出酒肆。 离开酒肆,大家快步急走,直到走出百步之外才放松下来。 一名大汉低声问道:“三爷,接下来怎么办?四爷死了,还折了两个弟兄,二爷的儿子也死了,我们就这么算了?这样回去如何向大爷交代?” 先不说大寨主交代的任务八字还没一撇,光是折了四寨主和 楼充恨恨的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我们得先回去把老四和弟兄们葬了,总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 郭六c吕恒,你们守在这里,姓李的如果来了就盯着,那几个雏儿如果要跑,你们出一个人跟着,我们先回去把弟兄们葬了,再想办法报仇。” “四寨主那惊雷斩何等威力,一刀便把混江龙刘猛从头到脚劈成两半,可那猛女一拳把四爷刀都打碎了,还是迎着刀锋打的,我看她就算不是炼成了金刚不坏,至少也是横练功夫大成——我们真能对付这种强人?”郭六可不想报仇。 不是他泄气,横练大成的江湖人极为罕见,十年八年不见得能出一个这样的变态。 而且这种人通常会到军中混生活,很少在江湖中厮混。 遇到这种狠角色,没有宝刀神剑以真气御使,或者专破横练的法门,就是真气外放的顶尖高手也难以对付。 碧水寨大寨主熊汝承也不过是五品真劲层次的高手,距离能把真气外放c附加到兵刃上,大幅增加兵刃杀伤力的境界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里距离驻马湖不远。 碧水寨是位于驻马湖的绿林水寨,主要做水上买卖。 郭六也并不缺乏亡命的勇气,只要有三分胜率,他就敢拼命——可问题是连半分胜率都没有的话,那就不叫拼命,而叫做送死了。 “不光是那高大女子,其他几个女子看起来也不像省油的灯,只有那大少爷估计好拿捏些。 不过这几个一看就知道,都是刚出门的雏儿,正面来不行,我们另想办法就是了。”楼充说道 。 “外面居然连看守车马财物的人都不留一个,全坐在里面等吃饭——这些大爷们要不是实力强横,估计早就被人吃干抹净。”另一名大汉也说道。 “哼,人家到现在可是活得好好的——按他们刚才那种杀人法,你猜那些打他们主意的人,现在还活着吗?”郭六哼了一声,说道。 ———————————————— 嵩京,王城。 岢列满脸无奈。 自从接了母亲大人要求自己与鹿梧交好的任务,岢列也是颇费心思。 从鹿梧这边交涉失败,岢列便把主意打到鹿梧父母身上,命人略微调查了一番鹿氏夫妇喜好之后,便带着各色礼品上门拜访。 本来他是打算走曲线救国路线,可结果却听说鹿梧干脆利索的直接跑路了。 岢列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鹿金河给他看过鹿梧留下的信件,可岢列真不能理解鹿梧是怎么想的。 他只好将这信件从鹿金河手中讨来,带回来给兄长与母亲亲自过目。 “你说什么?金武大夫他c他离家出走了?”吴王岢涂看着自家弟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这是鹿兄留下的书信。”岢列把鹿梧留下的信件递了过去。 书房里没有外人,只有明姬夫人和吴王岢涂c公子岢列三人。 岢涂接过来,信上面就那么几个字,一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把信件递给母亲明姬夫人。 他自己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显然心情并不平静。 “真是岂有此理,拿国家大事当做儿戏!” 明姬夫人看罢大怒:“涂儿,明日下令,撤销鹿金河章化大夫之位!” 第四十四章 王者心胸,路途不靖 “母亲大人,这是为何?”岢涂停下脚步,讶异道。 “这章化大夫之位本就是因那鹿梧不好封赐卿位,才补偿给鹿家。如今既然那鹿梧不愿为国效力,一个金武大夫之位也就够了,何必还封赐两个大夫给鹿家?” 明姬夫人余怒未消,继续说道:“更何况所谓‘章化’,原本就是教养有方的意思,那鹿梧弃金吾卫副统领之职而去,不留一语,谈何教养?那鹿金河怎能当得起‘章化’二字?” “母亲大人息怒。”吴王岢涂想了想,还是说道:“儿以为如此不妥。” “嗯?” “为王者岂能出尔反尔c朝令夕改?”岢涂说道:“且鹿将军终有归来之日,若是知晓我去了其父章化大夫之位,又会如何看我?楚强吴弱,终有依仗鹿将军武勇之时。 母亲大人,您觉得以鹿将军脾气秉性,我能用荣华富贵驱使他为我效力吗?” 岢涂反问道。 明姬夫人先是被儿子说的无言以对,然后脸上渐渐泛起喜色。 她退后一步,仔细打量着这个匆匆登基的儿子,终于满意的点头微笑道:“我儿如今真有王者之姿,既然我儿如此胸怀,就按我儿的想法去办——我儿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母亲大人,我会照常封赏鹿家,且传令暗卫追索鹿将军去向。 列弟既然说鹿梧去的匆忙,只带了随身五名侍女,想必在路上多有不便,我派些人手赶去为他打理杂务,鹿将军多少也要领些情分吧? 就算鹿将军不领情,能在鹿将军身边安排下几个心腹,将来也必有用处——至少也能知道鹿将军动向。” 岢涂很有把握的说。 他甚至无需派遣什么得力高手,只要派些行走江湖经验丰富c能处理杂务的老手前去便好。 这种人在别人那里算是宝,在吴国王廷这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能用几个这等货色,换来一位兵家斗将的好感,岢涂觉得自己已经是大赚便宜。 至于说获得那鹿梧的忠诚,岢涂倒是并没有指望——那鹿梧杀公子纠就像杀鸡一般毫不犹豫,显然对王权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这种人最为危险,若不是鹿梧对权势没有半点兴趣,真答应来当金吾卫副统领的话,岢涂还要另外准备一手,好预防此人滋生不臣之心。 只要有能力,疑人也要用;若是有威胁,用人也要疑——这是君王保持统治的不二秘诀。 ———————————————— 三岔路口,酒肆。 鹿梧等人正在吃饭,一支十余辆马车组成的小车队驶入三岔路口。 车队把车马下了桩,留下一半人看守,其他人走入酒肆。 刚一进门,班辽的鼻子便微微一动。 他脸色一变,低声说道:“有血腥气!” “那我们走?”刚走进酒肆的车队众人,顿时脚下一顿。 “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买些干粮我们就走。”那位二伯李世说道。 他们这一路行来,也听说了些逃亡者被人截杀的消息,也曾经亲眼见过路边死尸,所以万事小心。 “也好,早点上路,下午赶到云门镇,早些落脚休息。”班辽点点头。 他对这条路非常熟悉,计算路程速度更是拿手,每日都会带着车队在傍晚前到达城镇,从不在野外露宿。 实际上,无论谁家在外行走,总要有个向导,或者跟着商队行走,像鹿梧带着五个没出过远门的丫鬟就敢长途跋涉的,几乎没有——别说路上人心险恶,光是迷路的问题就够人喝一壶的。 鹿梧他们至今没有迷路,是托了这时代官道建造维修不易,两座城池之间通常只有一条官道,只要不离开这条官道,想迷路都难。 “大家先坐下来歇歇,等伙计拿来干粮我们就走。”班辽说道。同时仔细观察酒肆众人表情。 这血腥味颇为新鲜,很可能就是方才发生的事情。 那桌客人分明是上午超过他们车队的几位将门子弟,而且伙计们上菜时小心翼翼,明显极为忌惮——能在这种地方开店的都有几分自保之力,这些伙计也各个身体颇为壮实,可依然如此小心翼翼,搞不好这血腥气就与她们有关。 班辽刚想提醒大家小心注意莫要招惹,身边就响起一个声音:“咦,那边几位大姐姐看起来有些眼熟,穿青衣的那位,是不是刚才射落大鸟的那位姐姐?” 听到有人说起自己,青竹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青衣姐姐,你的箭 法好厉害;还有那位穿黄衣服的姐姐,二伯说你的骑术和刀法也好生厉害!我真羡慕你们会骑马,我想骑马二伯都不让,只能坐在马车里,这一路难受死了——姐姐你们是哪里人?” 穿蓝色衣服的女孩李禾大约是在车里被憋得久了,看见别的女孩可以自由自在的骑马射箭,羡慕的不得了,小嘴巴巴拉巴拉,一会儿就说了一大堆话出来。 班辽的脸都绿了,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把这女孩留在马车上。 青竹没有说什么,倒是金菊被人夸了两句,顿时高兴起来:“你二伯还挺有眼力的哈,我们都是嵩京人,放心吃饭吧,我们要去楚国游玩,不是冲你们来的。” “真巧啊,我们也是——”蓝衣女孩李禾还要再说,李世连忙打断了她。 “我们也是要去楚国,不知几位前往楚国何处?”李世抢着说道,生怕侄女蹦出来一句‘我们也是嵩京人’ “这个我们倒没想过,我家少爷想去中原游历,还没有固定目标。”金菊心无城府,随口说道。 “若是要去中原游历,楚国倒是必经之处,建议你们可以先去梦水大泽,那梦水大泽号称天下第一大泽,方圆千里,烟波浩渺如沧海,传说有蛟龙出没;另外,楚国有云泽山c太明山c启恒山三座名山,据说有仙人隐居其中。” 李世介绍道,他曾在楚国居住十年,对楚国风景颇为熟悉,寥寥几句,便引人入胜。 “少爷,我们去这些地方看看好吗?”金菊转头向鹿梧问道。 “行啊,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得杀些人才行。”鹿梧放下筷子,朝外面望去。 第四十五章 兵匪合流,上门报复 百余步外,黑压压的人群朝这边涌来,为首有十余名骑马之人,后面众人步行跟随。 这些人大多穿着吴国郡县军兵服装,少部分穿着各色杂乱衣物。 穿着杂乱衣物众人大多手持刀剑,郡县军兵则大多手持长枪c刀盾,也有几个拿弓箭,不过并不多。 只有为首一人穿护心锁子甲,单手倒提一柄丈二长枪,骑了一匹白马,倒是有几分将领的样子。 “少爷,刚才就该让我杀了他们。”秋桐有些埋怨。 秋桐视力不错,她一眼看到人群中,有刚才放走的碧水寨众人。 楼充本来是要回去,把四寨主等人尸体下葬以后,再回来设法报仇。 不过他出去还没走多远,正好遇到碧水寨大寨主熊汝成与毕遵县县尉喻京两人带领大队人马赶来。 喻京要抓李氏众人,熊汝成也要抓李氏众人,如今多了一个给四弟报仇的任务,那也是顺便的事。 唯一让人觉得有些棘手的,便是那几个年轻男女,搞不好是哪家将门出来的子弟。 不过既然不是在城里,又是几个连外出基本常识都没有的雏儿,那杀了也就杀了,反正回头就算有人追查,也有追捕嵩京逃犯的大义在手。 “刚才要吃饭,死人太多容易坏了金菊的胃口。”鹿梧把锅扔给金菊,勉强为自己辩解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老子我难得大发慈悲,结果就被打了脸。 “少爷,我可不在乎血腥气。”金菊表示我不接这个锅。 她们五个丫鬟也是杀人的好手,第一次还有些恶心,杀呀杀的也就习惯了,只要不是尸体腐烂臭气漫天,她才不会被死人影响了胃口呢。 鹿梧脸色一黑,不过背对着众人也没人看到。 马蹄哒哒,黑神带着几匹战马,一路小跑过来。 当鹿梧走出酒肆的时候,黑神正好来到酒肆门口。 鹿梧一步飘然而起,跨上黑神,黑神转身,朝人群奔了过去。 “休要放箭,活捉此人——大哥,就是他手下女护卫,杀了二哥的儿子和四弟,我们要活捉此人,不然他那女护卫浑身刀枪不入,外家功夫登峰造极,发起疯来极难对付!” 楼充见鹿梧单独策马奔了过来,连忙喊了起来,生怕自己这边有人不开眼,一箭把这位送上门来的人质射死。 真要和那位练力功夫登峰造极的女护卫玩命,虽然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但楼充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那女子能用拳头击碎老四的惊雷斩,这身体强度说刀枪不入都嫌轻飘,搞不好站在那里任砍,这里也没几个人砍的动。 而且看那女子个头也不像是个力气小的,真打起来,不要被人家一拳一个小朋友才好——他们这些江湖人虽然很难遇到兵家武者,但到底都是练武的,基本东西还是共通的。 “喻京大人,我家三弟是吃过亏的,他的建议也有些道理,还请大人小心。”碧水寨大寨主熊汝成是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凶人,不过此刻他脸上的褶子挤成一朵花,真诚的建议。 有权势人物出面,就算是碧水寨这等水匪,也得一起帮忙抓捕李家众人。 “原来如此,熊寨主,你去拿下此人——小心些,多带些人帮手。”喻京点点头,把手一挥,示意自己部下后退,将碧水寨众人现了出来。 熊汝成一愣,连忙说道:“喻县尉,在下不善马战。” 这喻京向来以身先士卒自豪,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那就步战好了,熊大寨主武艺高强,乃是有名的五品高手,碧水寨精锐也尽在此处,你们一起上便是。”喻京说道。 开玩笑,喻京又不瞎。 对方手中那长戟足有鸭蛋粗细,长度惊人,尤其是长戟前端锋刃像是用玄铁打造而成——就算不是玄铁,这一柄长戟也要百余斤重。 这熊寨主话里话外都怂恿自己上去搏杀,他喻京难道是傻子吗?能用这般沉重兵刃的马战之将,哪里会有省油的灯。 “喻县尉,这可是方大夫的意思!”眼看那黑马越来越近,熊汝成顿时着急起来。 “是啊,这头功便让给你了。”喻京单手持枪,把缰绳一拉,战马倒退了几步。 黑马越来越近,那金冠男子倒提长戟,完全没有大战将临的紧张感,倒像是来随便逛一圈似的。 “放暗器,先把他射下马来!”熊汝成顾不得再和喻京争论——那提戟男子都快到面前了。 七八柄飞刀激射而出。 鹿梧只是用右手提 起长戟,手腕一转,信手把长戟翻转九十度向前一指。 月牙刃在长戟翻转过程中打落了三柄飞刀,戟锋挑开两柄,戟杆也挡开一柄飞刀——另外两柄飞刀擦身而过。 这两柄飞刀根本就不是以他为目标,只是为了限制鹿梧躲避的空间。 熊汝成大惊,连忙跳下马来。 不善马战的江湖高手若是骑在马上,等于限定死了闪避空间,一身本领十成中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 可就在他将要落地这一刻,对面金冠骑士胯下黑马全无征兆突然加速,长戟来到面前。 这一下当真出其不意。 若是面对江湖高手,熊汝成怎么也要防着对方趁机猛进,但一匹马,谁能想到也有这种猛然突进的能力? 熊汝成怒吼一声,双手握刀全力斩下,正正斩在长戟锋芒最盛之处。 力量最强之处,也正是变化最弱之处。 只要能把这长戟斩偏三分,加上自己借力闪身,便可以暂时安全。 ——虽然那长戟看起来惊人,但那金冠骑士不过用单手就可以像稻草一样挥舞,想必真正的重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 而且自己双手握刀,有催动真气辅助,施展‘断水刀’全力斩下,就算再不济也能把这长戟斩偏几分——吧? 重达五斤的长刀,斩在长戟上。 长戟岿然不动,长刀脱手高飞,熊汝成熊大寨主双手虎口崩裂,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戟刺入自己的胸口,将自己毫不费力的挑了起来。 碧水寨大寨主熊汝成最后的一个念头,竟然是‘这长戟竟然真有那么重。’ 第四十六章 当面杀人,噤若寒蝉 大寨主只是一招便失了手,出乎碧水寨所有人预料。 大家原本各施绝技,加速向前疾冲,只要大寨主能顶住一招半式,大家就能上来围杀——战马总不可能与江湖高手比身形灵动,只要能近身,让他长戟施展不开,活捉此人并非难事。 可大寨主一招被杀,顿时形势大为不同。 碧水寨众人有人加速前冲要给大寨主报仇,有人则急忙刹车,还有人脚下偷偷放慢了些速度,想先让别人打先锋。 鹿梧不管这些,他左手搭上长戟,双手一振,把长戟一震,长戟轰然震鸣中,挑在戟锋的熊汝成尸体突然爆开,化成一天血雾。 碧水寨众人还来不及怒斥鹿梧竟然如此凶残,长戟已经从血雾中横斩而出,如闪电般绕身一周,化作一个大大的光环,笼罩了两丈方圆! 无人惨叫。 现场只有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 凡是冲进黑神两丈之内的,全都被这一戟劈开身体,就算有冲的快的,被那戟杆抽中,也活生生抽成两段,仿佛那圆柱形的戟杆也变成了神兵利器一般。 青龙闹海戟——大漩涡! 这一戟,直接斩杀了超过十名好手。 还有二三十名身法慢了些,没赶到鹿梧掌中长戟攻击范围的碧水寨好手,总算暂时保住了小命。 只是他们站在这碎尸圈子外,各个面无人色,手脚僵硬,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人在突然面对难以接受的场景时,大脑会难以处理外部信息,从而进入不应期,表现在外的现象就是这样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按理说,这些水匪出身的江湖人,应该见惯了生死,可实际上,任谁跟着武功比自己高c性情比自己悍勇的成群强者冲锋时,突然发现前面的强者变成了一地碎片——那不是一个c而是一群,也要精神受到冲击。 黑神向前一个小跳,鹿梧掌中长戟左右一划,画出两道曲曲折折的弧线,连斩七人,然后黑神再进c鹿梧再杀,直到将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碧水寨中人一一挑出来杀了,才向距离最远的三寨主楼充走去。 这些人都吓呆了,就和木头桩子一般束手待毙,连长戟斩来都没有半点反应。 黑神来到面前,碧水寨三寨主楼充才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猛然发一声喊,把手里两柄短刀向前一扔,掉头就跑。 鹿梧长戟横削,击落两柄短刀的同时,将此人腰斩于地。 杀了这些人——尤其是刚才从酒肆中放走的那些碧水寨中人——鹿梧算是小小出了一口气。 黑神通灵,知道主人没有继续杀人的意思,就在那毕遵县尉喻京面前,转过身去,朝酒肆方向走去。 喻京握枪的手松了又紧c紧了又松,如是四五次,终于还是没敢出手。 眼睁睁看着鹿梧回到酒肆前下了马c又走进酒肆中。 “县尉大人,这下怎么办?方大夫交代的事情——”眼看那金冠少年下马走入酒肆,喻京身边才有一人低声问道。 喻京心中有些恼火。 刚才鹿梧出手时,这些人近在咫尺,却连一个屁也没敢放,现在人家走远了,你来问我怎么办? 方大夫姓方名聊,字谈远,是吴国七郡中,米安郡贵族方家的家主,同时也是车华府府相,是吴国重臣,毕遵县正是车华府下属县城。 “你说怎么办?”喻京低声反问。 吴国军制,除边城外,一县之地通常配置四营郡县兵,合计两千人马,以县尉为最高军事长官。 除了县尉之外,四营各有一名营正,此时发问的,便是喻京带来这一营的营正沙行。 “县尉大人,这人武艺惊人,却身上无甲,我们也许可以乱箭射死!”沙行狠狠的说。 刚才他不说话,是因为鹿梧胯下黑马神骏之极,且距离太近,万一人家冲过来一戟斩来,沙行觉得自己顶不住——就算加上县尉大人,两人联手也够呛。 那熊汝成虽然是个水匪头子,可一身功夫却是实打实的五品高手,内家真气已经可以搬运自如,施展出种种惊人技法,若是近身步战,毕遵县根本没人是他对手。 就是县尉大人,也要骑在马上,在地形宽阔处,才能占据几分上风。 这样的高手,那金冠骑士连手都不动,光是胯下战马向前一冲,就把他一戟刺死。 “就这几张弓也敢称乱箭?你想死,不要拉上我。”喻京低声怒道。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他们逃了,如何向方府相交差?”沙行急道。 方府相对李家人重视非 常,甚至连水寇都动用来封堵道路,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何干系,但若是让李家人在自己眼前跑了,只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我看那李家人和这几位并非一条路上的人,你去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置身事外。”喻京也是无奈,想了想,示意沙行去酒肆谈判。 沙行心中只有一句‘彼其娘之’。 ——平时看你是个猛男,结果遇到更猛的就萎了,你是县尉,让我去谈? 人家敢在我们大军列阵前大杀特杀,你觉得人家会不敢杀我吗? 不过,方府相是上司,可喻京却是顶头上司。 沙行转头向身边一名能言善道的亲信下令道:“你且去与那金冠贵人说一声,我们只求拿下那李家众人,绝不敢冒犯贵人。” 亲信:“————” —————————— 酒肆中。 当鹿梧走出酒肆,一个人策马向前时,蓝衣女孩李禾急了起来:“快叫你们少爷回来!对面人那么多!” “咦,你这丫头倒有几分好心,不趁这个机会赶紧溜走,居然还在这里担心我们少爷?”金菊扭头朝她看了一眼,笑道。 “外面这些人,是冲你们来得吧?”青竹冷冷的说。 车队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便是那蓝衣女孩李禾也欲言又止。 李世硬着头皮说道:“何以见得?” “呵呵,若是知道我家少爷身份,绝没有人敢带这点人马来对付我家少爷;若是不知道我家少爷身份,当然就不是冲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