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他不想搞事业》 本仙冤枉 “轰轰轰”华巅之上,警世钟鸣。 急促而雄浑的钟声,回荡在烁阳城的上空,划破了长夜的寂静。那钟声如此急切,似是有人在急呼救命,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装作没听见。 只到了天微微亮,大家才结伴成群的上了街头。 城门前赫然有数具尸体,皆被剜空内脏,面目全非,死相凄惨。 “唉,与君仙人的鬼魂又出来吃人了。” “她算什么仙人区区妖物,死了还祸害人。” “难怪西天的那位立下天规,狐类永不得飞升上天。真要是让她上了天,还不把西天给掀翻了” “枉顾人伦啊她贪图男色便算了,竟然不顾师徒有别,强占了自己的弟子。畜生就是畜生,哪怕做了这地仙,也一样是畜生。” “哎,何必为情所苦,到头来,人家连个全尸都没给她留,死了还被剜了心。” “这么惨” “听说是拿去炼什么丹了。这与君仙人本也只是个乡野小狐,竟然能修炼成仙。要知道,修真界四大宗门世族,那么多名门修士,都没能成仙。她一只小狐狸怎么可能凭白成了仙,据说她的体内有颗神奇的仙丹,能助人修仙。可惜,四大宗门苦寻十五年,至今未有仙丹的下落啊” “” “让开让开连门的少门主来查案了” 一听到是连门的人来了,方才说话的人立马噤声,毕恭毕敬的让开了路。 在修真界,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仙门世族,但闻名天下的只有四大宗门,分别是:华巅,白宗,连门,幕府。 四大宗门世族虽然都修习仙法,但各有所长,各有所爱。 华巅奉佛,白宗修仙,连门猎鬼,幕府捉妖。 时下,城中百姓皆被恶鬼所扰,已有不少人丢了性命。 众人一看到是专于猎鬼的连门来了,立马感觉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对连元祁,这位连门的未来门主,纷纷表露赞赏之情,敬谢之意。 连元祁再三检查尸体后,大义凛然道, “我已经反复确认了,这几人确是被与君仙人所害,内脏皆被食尽。当年她多行不义,被四大宗门联手剿杀,剜心而死。她死后化作厉鬼来复仇,要让我们一尝剜心之痛。” 众人听后,大骇。 这时,最重要的一句话来了, “大家放心,我们连门必将扶正除恶,早日将与君仙人绳之以法,还烁阳城一片安宁” “轰隆轰隆” 鼓掌。 谢幕。 就这 无聊 拾欢在一旁听着犯困,伸了个懒腰: 她昨夜被钟声吵醒,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想出来看个热闹。结果就只见连元祁,那绣花枕头,在说大话,放空炮。 昨夜那钟声急促洪亮,却并非求救,而是鸣冤。正是地上这几人的鬼魂,在敲钟鸣冤。 他们死不瞑目,便上了华巅,敲响警世钟,希望有人能替他们讨个说法,报仇雪恨。 这事,可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本地仙向来只爱美男,就算做了鬼,也绝不退而求其次,降低审美标准。就这几个歪瓜裂枣,别说吃了,就是看一眼,我都懒得看的。 拾欢陷入沉思,没发觉连元祁正朝她走来。连元祁表情厌恶至极, “谢晚心果真是你大早上的真是晦气,碰见了死人,又遇到了你” 拾欢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元祁骂的是她。 拾欢前世也经常被人戏称死人,她如果长时间没去勾栏院露面,那几个与她相熟的小倌,便会含羞带怨的骂她,“你这死人,死哪去了,害人家白白惦记着。” 拾欢当时听的挺高兴的。可眼下从连元祁的嘴里说出来,她可高兴不起来了。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拾欢会打赏小倌,但她只想打死连元祁。 虽然,连元祁骂的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谢晚心。 其实,如果拾欢现在还活着,她也忍不住要骂谢晚心。估计比连元祁骂的还狠。 这位谢小姐,是这天下第一城,烁阳城的城主千金,也是天下第一笑话。 五岁说话,七岁启蒙,十岁气死了第一位夫子。后来的夫子虽为钱所趋,但在教学之前,都会事先写好遗书,以备不测 最奇葩的是,十六岁在家宴上,对准姐夫连元祁,一见钟情,哭着要做小妾,填房也行。 奈何,一腔相思意,尽付诸流水,遂,三天后跳湖。 从此,一跳成名。 许是,跳湖时,脑子进了水,醒来后一门心思想修仙,非要拜白宗的宗主芙苡为师,被拒绝后,五日后割腕。 一系列壮举之后,谢三小姐的名声,比那华巅的钟声,还要响亮。 唉,想当年,这八方人界,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 “地仙大人”。 如今才堪堪过了十五个年头,一个黄毛小儿就敢骑她头上了,还到哪都招人嫌,惹人骂,天天骂,骂了十五年都没骂够。 几个月前,她的魂魄无意中,附在了谢晚心的身上,虽然重活一世,却活的也太憋屈。 这谢晚心有哪一点像她,只除了名字。 晚心。 剜心。 正应了她前世的下场,剜心而死。 我为了救你,剜心炼丹,却被你当成定情信物,送与她了 “连少门主何必口出恶言” 谢涵不知何时过来了,将谢晚心护在身后, “我妹妹早些时候,是做过些糊涂事,可她如今已经痛改前非,不会再纠缠你。” “就是就是。” 谢晚心从谢涵身后探出身来,拼命点头: 本地仙阅尽天下美男,吃惯了大鱼大肉,对你这种清粥小菜,才没胃口 连元祁吃瘪,气得脸色,青了又白。 他是连门的少宗主,又是城主的乘龙快婿,在烁阳城谁敢得罪他。可眼前的人是谢涵,他就不得不低头。 并非因为谢涵是城主长子,连门贵为四大宗门之一,哪是区区一座城池,可比拟的存在就连谢涵他爹,谢城主,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连元祁本不必忌惮谢涵,可谁让谢涵出师华巅,更是在年幼时就被宁云真人一眼看中,做了关门弟子。 四大宗门,华巅为尊。 而宁云真人更是传说中的活神仙,有人说,他已活了两百多岁,是继与君仙人之后,最有可能飞升上天的人。 02 本仙憋屈 再说谢晚心这苦命孩子,亲娘去的早,后来,亲爹娶了后妈,再后来,亲爹成了后爹。 谢晚心虽贵为城主千金,可平日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家中,就只有唯一的同胞哥哥谢涵护着她。 可谢涵常年在华巅修习,归家的日子,五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谢涵最放心不下这个妹妹,每次回来必要好好念叨她。 拾欢一度觉得,必是因为华巅奉佛,谢涵在华巅待久了,佛经念多了,才这般啰嗦。 “连元祁空有外表,怎的轻易要了我两个妹妹的心。晚晚,仪心下个月就要嫁入连门了。你你凡事想开点。” “我才看不上连元祁。” “唉在哥哥面前,你就不必再伪装坚强了。”谢涵叹了长长一口气,眼里满是对拾欢的同情。 “” “你别再去烦白宗主,要拜她为师了。” “她哭着求着要拜我为师,我都不收她。不就是修仙吗她哪能跟我比。” “又胡说” 拾欢真没胡说,芙苡当年确实拖着一家老小,跪了整整三天,要拜她为师。结果,人间那么多能说话,会喘气的,她收谁不好,偏只收了一只白眼狼,作了入室弟子,还真是引狼入室了 说到修仙,人鬼妖兽都想修仙,可唯一修得仙身的,却只有她这一只小野狐。 功德圆满,灵力无边,长生不老。 按道理,拾欢本该飞升上天的,可她飞升的那日,硬生生被一道天雷给劈了下来。 劈的她现出原形,劈的她外焦里嫩。那一身洁白如雪的狐狸毛,被烧个精光,烧成黑炭。 唉,怪她,怪她不信邪。 老早便听说,那西天之主,众神之首,讨厌狐狸,特立下天规, “狐类永不得飞升上天。” 如此看来,有时候传说并不一定只是传说,这个传说,便是真真的。 这人界万万年,才出了拾欢这么一个后天的仙,却偏偏为天规所不容。 好在拾欢是个想得开的,比上虽不足,比下却有余。 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也未必过得比她自在,在这大千人间,她是唯一的地仙,是最最尊贵的存在。 可拾欢没想到,她只过了十七年的好日子,便落了个剜心而死,死无全尸的下场。 更讽刺的是,她的祭日,居然和生辰,是同一天。 唉,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全是泪啊 “你在家中要听话,少惹祸。哥哥明日便要回华巅了,没法时刻护着你。” “明日不是昨天才回来吗不能多陪陪我吗” 拾欢虽然看不惯,谢涵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啰嗦。可他是真的待她好,是她重生后的第一缕阳光,也是唯一的温暖。 “昨晚的钟声你也听见了,很多人不知道,师尊设下那口钟,其实是为了防范五骨墓的鬼王。鬼王如果胆敢接近华巅,警世钟就能捕捉到他的鬼气,一旦鬼气浓重,那钟便会示警。” 拾欢心中叹气:用不着你们捕捉。几只小鬼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都住在钟里面了,怕你们发现不了,在嗡嗡嗡的拼命敲钟呢。不过,这五骨墓是什么地方 “就是以前的与君山。你不会不知道,与君山是与君仙人的老巢吧。” “这和与君仙人又有什么关系吗” “与君山是座金山银山,有数不尽的仙品宝物,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与君仙人的仙丹,据说可以让人长生不老,飞升上天。与君仙人死后,四大宗门本想接管它。可是,却被鬼王抢先了。鬼王法术高深莫测,他召集万鬼,想要称霸人间,这在修真界是个公开的秘闻。” “那鬼王是什么来历这么厉害,能让整个修真界如此忌惮。” “不太清楚。” “哦” “据说,是与君仙人当年的一个相好。” “” 哪来的相好我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拾欢心神不宁,脚步不稳。完了崴了 谢涵走的时候,拾欢没能去送,她实在下不了床。 暮色西沉,残阳的余晖,映红了整片天空,如火烧,似血染。 拾欢趁守门的丫鬟不注意,偷溜到了外院,爬上了一棵歪脖子古松。 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念念有词,“蓝蓝的天上有白云飘,白云下面有个毛” 自谢涵走后,她在家中的待遇又回到了从前。 管吃管喝管住,就是不管玩。 每天都被锁在小黑屋里,她曾偷偷溜去谢仪心的闺房,好家伙,床铺比她的整个屋子占地面积还要广。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谢仪心,如果让你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你会怎么样 你郁不郁闷 谢仪心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娘嫁入城主府时,也带着她一起嫁过来了。虽然如此,可因着她娘得宠,谢仪心平日里过的,比她这个正牌千金,还要滋润。 拾欢是个闲不住的,可她现在这副身子要体力没体力,要修为没修为,一走了之,等同于一死了之。那可不好,好不容易她才活过来,好不容易她才忘了那谁。 拾欢有一个永远也不想再想起的人,每次忍不住想起时,便以“那谁”代称。 她口中的“忘记”,并非真的遗失记忆,而是,失去了情魄。 “你想醒过来吗想的话,拿你拥有的一件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爱的深,伤的也重。不如,拿你的情魄来换吧。” 须臾,她只觉得通体轻松,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我拿走了你对他的爱。愿你安好。” 前世的她,本应形神俱灭,不得超生的。可是在灵魂溃散的前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声音。 好熟悉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那不成,自己前世对他有恩 呃这话,其实拾欢自己也不相信。 毕竟在记忆中,她总共就救过一个人,和一条狗。得罪的倒是不少,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不能得罪的当时好像也没地仙大人不能得罪的吧 爱好 拾欢陷入沉思,丝毫没察觉有人在走近。 “你真是好雅致啊。” 拾欢一惊,扭头往树下瞧去,原来是冤家啊。 连元祁虽是城中,颇负盛名的美男子,可美则美矣,那由内而外透出的,轻浮刻薄,给整个形象,大打折扣。 拾欢前世云游各地,见惯了各类美男。面对连元祁,这种勉强才算得上,是中上之姿的男人,确实激动不起来, 机械性的摆摆手,“嗨,姐夫。” 连元祁怔了半晌,才缓过来,面露不屑,嗤笑一声, “谢晚心,你这是换了一招,欲擒故纵吗” 还真不是。我只想纵你,懒得擒你。 也就只有原主那傻丫头才会,为你心碎,为你痴狂。 没见过世面啊,她要是见过,秀雅脱俗,仙气凌然的洛泽,哪还有你什么事啊。 连元祁估计从小到大,还没尝过,闭门羹的滋味。正要撒火,手上的金丝笼子,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那小狐狸醒了。 “吱吱吱” 惊恐又愤怒。 拾欢这才有了精神,复又望去,连元祁的手上,赫然有只金丝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小狐狸。 拾欢直直的望着,那小狐狸的眼睛,呵有趣 这金丝笼子能关得住一只狐狸,却关不住,一只狐狸精啊 哎呀呀,做人做习惯了,刚刚居然都没发现这么浓烈的妖气呢。不过,从妖气来看,这只小狐狸起码也有百年的修为了,怎的轻易,就被连元祁给抓住了呢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竟然敢抓我,还把我关进笼子里。被鬼王大人知道了,有你们好看的” “看什么看我知道你这个臭丫头能听得见我说话,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鬼王大人来了,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关进笼子里,养肥了,吃了吱吱吱” “扑哧” 拾欢脑补了,连元祁和谢仪心被关在笼子里,当猪养的白白胖胖的画面,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真是神经病,哼” 连元祁见拾欢直勾勾的盯着小红狸,就是不瞧他,气的一摆衣袖,转身离去。 小红狸犹不死心,在笼子里转来转去,朝着拾欢龇牙咧嘴,尖声厉叫。 拾欢朝她做了个口型,一脸慈悲, “自求多福。” 小红狸呆愣了一刻,旋即,气得上蹿下跳起来。 “哈哈哈。”拾欢笑的差点从树上滚下来。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鬼王是哥哥提及的那位鬼王吗 他似乎与这小狐狸关系匪浅啊。 自拾欢记事以来,狐类的地位就非常尴尬。只因为那西天梵境的主人,沧念天君的一句话,拾欢就算功德圆满,也无法上天封神。 “这沧念也忒不是东西了,凭什么瞧不起我们狐狸。不让上天就不上呗。我在这人间,做个散仙,占山为王,乐得自在。” 每当拾欢这么说时,必少不了洛泽的一扇, “休要胡言。怎可直呼天君名讳” 可不是吗 不能有七情六欲,不能动凡心杂念。整天除了诵佛经,就是立天规。 活的还不如她一只狐狸,快意潇洒呢。 因着拾欢本形是白狐,人人因忌惮她,而忌惮起了所有狐狸。那段时光,可以说是所有狐狸最辉煌的时刻。 可惜好景不长,拾欢死后,人们将对她的不满和嫉恨,转移到了所有狐狸的身上,人人谈狐色变,欲杀之而后快。 狐狸一族,不见天日。 在这种情境下,那位鬼王居然还愿意,护持一只狐狸,这倒是让拾欢刮目相看了。 其实,自从上次听了谢涵的那些话后,拾欢也打听了些鬼王的事。大多就是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之类的,就只有一点让拾欢很好奇: 鬼王娶亲。 原来,这位鬼王是个色中饿鬼。 自十五年前,每逢七月十五,他便会亲自下山,甑选新娘。哪家的姑娘若在头一天,床头突然多了一块红盖头,便表示,她被鬼王选中了,要娶她做新娘。这让家中有女儿的人家,人人自危,可无论他们如何防备,每年的七月十五,被选中的女孩都会消失不见。 等拾欢蹑手蹑脚的溜进,谢仪心那间空旷的,喊一声都有回音的闺房时,果然瞧见,小红狸犹不死心的在咬金丝笼子。 她看见拾欢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蔑之色。 “哼,我就知道你不敢不救我。” 呵,还真被你说对了。 凭我这么多年闯re荡hu一的经验来看,你这小狐狸绝对是个祸端。我既然杀不了你,那便只有放了你。说不定,还能卖,那神秘莫测的鬼王一个人情,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小丫头,求人就要求人的姿态哦。我可以放了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被连元祁抓住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连门可是修真界的四大宗门之一,连元祁虽是个草包废物,可他们家的仙品名器却不是。” 骂得好 拾欢点点头,不置与否。 “我这凡人之躯,一没仙气,二没妖气,你是怎么猜到,我能听懂你说话呢” 小狐狸晶亮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撇开头去,躲闪着不看她。 “这这算什么问题。本姑娘聪明无敌行不行。” 拾欢心知小红狸有意遮掩,可她也不甚在意,突然想起心中,由来已久的困惑,脱口而出, “你知道,为什么沧念天君,不准狐狸飞升上天吗” “你问这个干嘛,这个可是我们狐族的耻辱知道为什么人类,把那些不要脸c爱勾引人的女人,叫做狐狸精吗因为从前的从前,真的有一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小红狸似是被踩中了痛处,说的话也颠三倒四起来, “沧念天君是什么人是神是佛是天岂是能被肖想的可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狐妖,居然敢勾引天君你说,她怎么偏偏投了狐狸的胎呢,害我们狐狸被人唾骂,还连累地仙大人不能上天封神。她要是头母狼多好,我最讨厌狼了,让她去败坏狼的名声多好啊” “勾到了吗” “什么沧念天君是什么人是神是佛是天怎么可能被一只不正经的狐妖勾引到” 确实不正经 不过和本地仙很投缘都好这一口 04鬼王娶亲 一路抱着小红狸到了山脚下,拾欢便不走了。 她瞧着怨气遮天,不见苍穹的五骨墓,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她想家了,想洛泽了,想她的与君山了。 从前,多好啊。 冬天里,她在雪地里打个滚;夏日时,在草丛上打个滚,春来秋去,一滚二滚,跟滚雪球似的,滚大了。 她记不清还在娘胎里的事情了,同样也忘了,洛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陪伴在她身边的。 记忆中,她甫一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洛泽了。她们兽类通常,将出生后看见的第一个人,视作母亲,她也曾开玩笑的说, “洛泽,我以前有没有唤过你母亲你做我母亲好不好” 洛泽喂她吃饭,教她修炼,陪她长大。他不仅是“母亲”,还是师父,还是朋友,还是一切。 不管她说出怎样的奇葩言论,洛泽都不会放在心上。 他是个温柔的人,水一般温柔的人,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他不会生气,只轻笑着,用手中折扇轻敲她的额前。 她以为,他永远不会生她的气。没想到,他唯一的一次生气,竟然永远离开了她。甚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来救她,见她。 她长大了,洛泽却不见任何变化,他明明是个凡人,却不老不伤,不陨不灭。 洛泽没变,可除了洛泽,什么都变了,她变了,与君山也变了。 鬼王占据与君山后,召集万鬼,整片山林,五步以内,皆是白骨,犹如坟墓。 昔日小桥流水,烟囱人家的世外桃源,俨然成了阴森恐怖,万鬼齐聚的人间炼狱。 不想,拾欢瞥到了一块熟悉的石碑,石碑上赫然刻着歪歪扭扭的八个狗爬大字。 它居然还在 小红狸见拾欢瞧着那石碑,炫耀起来,“算你有眼光。这可是地仙大人亲自提的词,与君相识,我之幸也。与君相欢,我所愿也。与君山之名便是由此而来,就连大人的名讳,拾欢,也是取之其意。” 拾欢从小随洛泽云游四海。直到有一天,拾欢问他,“家是什么地方”洛泽这才意识到,老是带着她居无定所,也不好。便选了一块风景好,风水也好的宝地,作为他们的下榻之处。 拾欢很高兴,她有家了。 取名时,洛泽随口问了她的意见。 “与君山而且,我以后叫拾欢,不叫冰雪了” 名字倒是不错,地名和人名都不错。 “可是为什么呢有何深意吗” “与君相识,我之幸也。与君相欢,我所愿也。等我长大了,我要走遍人间,看尽天下美男” 洛泽一向是温润如玉的,他也一直以温文尔雅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拾欢。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物极必反,拾欢粗野豪放的天性,被完全的释放了。 他想挡也挡不住,想救都救不了。 拾欢蹑手蹑脚的,钻进自己的小黑屋。居然发现,平日里,连苍蝇都要绕道飞的小黑屋里,来了人,一来还来了两个。两个,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里面的两个女子一样的柳眉杏眼,肤白貌美,差别就在于,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一个坏,一个更坏 她放跑了小红狸,谢仪心肯定会来找她算账。事实上,就算不是她放跑的,谢仪心也一样要来找她撒气。 “三妹妹,恭喜啊” 谢仪心笑吟吟的开口了。 “是啊,晚心,大喜啊看见你床头的红盖头了没有,你被鬼王看上了呢” 谢二夫人乐呵呵的开口了。 谢二夫人乃是谢城主续弦所娶,他曾答应过发妻,也就是谢晚心和谢涵的母亲,终身不再娶。可转眼三年过,他当初的诺言也随风过,随水飘。也许是为了宽慰嫡子的心,也许是真的有愧于发妻,他发话,城主府永远只有一位“谢夫人”。 于是,谢仪心的娘,便成了“谢二夫人”。 拾欢怔怔的看着,屋角的那块红盖头,上面还散发着,浓烈的牡丹香呢。 整个谢府,除了谢二小姐,还有谁这么痴爱牡丹又有谁,有如此大的手笔,能将一两值千金的牡丹,当落叶铺满房间 “哎呀真的吗我要嫁人了啊,好害羞”拾欢捧心道。 谢二夫人和谢仪心怔怔的没反应过来: 这丫头真傻假傻,摆明了是让她去当替死鬼的,还这么开心 能不开心吗你以为我没看到,门外两个嬷嬷手里拿的鞭和棍吗 愿意要嫁,不愿意也要嫁。挨打了要嫁,不挨打也要嫁。倒不如,嫁 “晚心,别说二娘不疼你,等仪儿嫁入连门后,我自当会劝元祁去救你的。要说猎鬼,这人间还有谁能比得过连门。元祁可说了,一般的低阶小鬼连门根本看不上,要猎就猎那五骨墓的鬼王。你就放心嫁过去吧,想必那鬼王看在你是元祁小姨的份上,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嗯哪谢谢二娘,谢谢二姐姐” 这俩二货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别说连门,就连实力远胜连门的华巅,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忌惮鬼王,不敢轻易出手。 拾欢本以为所谓的鬼王娶亲,便是鬼王幻作一股黑烟,将她迷晕了,再卷回洞里。 可真到了当晚,百门礼炮齐鸣,全城张灯结彩,红灯骤上,长夜通明,恍若白日。 拾欢心中诧异,这鬼王都娶了十四位新娘了,我这小十五,连小妾姨娘都算不上,怎的还拿出迎娶正妻的仪仗了。 且不说满城百姓相送,四头神兽开道,六名媒婆主礼,八只厉鬼抬轿,十里红妆铺地。 单她这身凤冠霞帔,用的可是南海明珠,凤鸾金丝。 这岂止是凡人娶妻可比的,就是天子封后,也不会如此奢华高调吧。 那夜,烁阳城灯火通明,鞭炮齐鸣,人声鼎沸。鬼王下山,那华巅的警世钟,因为承受不住,过于浓重的鬼气,竟自动爆开,碎成残渣。 忽而,她闻到了一股清泠的檀香。花轿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拾欢莫名的紧张起来,她知道,来的便是鬼王了。 冷香越来越浓,鬼王在她的错愕中,横抱起她。 拾欢全身紧绷,鼻间充斥着冷香,沁人心脾。 她见过五骨墓的阴森恐怖,她以为鬼王也必然是浑身腥臭难闻的,不料,这位是个有品味有追求的。 05 孽徒 透过盖头的缝隙,拾欢发现,他们在上山。 他要亲自抱她上山 他也这样抱其他的女子吗 饶是山路崎岖,鬼王却依然四平八稳,稳稳当当。 稳的,连拾欢发髻间的金铃步摇,都丝毫未动,片刻未响。 不知走了多远,等他们停下来时,鬼王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拾欢坐着,她瞥见一双墨黑崭新的靴子,还有他大红色的衣袍一角。 她静静的等着,不安的等着,可他什么也没说。 等到冷香消失以后,拾欢才忐忑的掀开了盖头。 入眼,皆是熟悉的景象,这,,这竟是她以前在与君山的房间,甚至连物什的摆放位置都似乎不差。拾欢起身,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缓步而行。 “师父师父是生默儿气了么师父别生气,默儿给您备了好多芙蓉泣” 男子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近乎祈求的卑微。 不知为什么,拾欢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那条哈巴狗,每次拾欢训它时,它便会呜咽着,匍匐在拾欢脚边,尾巴一摇一摇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真能哭出眼泪来。 不过,拾欢可不舍得它哭,那副又蠢又萌的样子,就足以让拾欢原谅它了。 拾欢思绪渐远时,屋内又飘来男子更加幽怨的声音, “师父还是不肯理默儿吗以前小黑都是这样讨师父欢心的,师父宁愿要它也不要默儿吗师父要什么默儿的命吗默儿给师父,全给您,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忠犬哪 我代表你师父,现在马上立刻原谅你了 “师父师父师父” 嗯 咦 拾欢听着,屋内男子低沉却急促的喘息声,全身的血液,突然全部涌上了脑子。 这是她第二次看活春宫了,第一次还是和“那谁”,一起看的。 男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愈来愈长。 这声音似挠在了她心上,痒痒的。 拾欢默默咽了一大口口水,冒着生命危险,用手指轻轻,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那谁曾这样说她,“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我不知道,但绝对能害死你这只狐狸。” 透过一指宽的缝隙,入眼,便是一个线条优美,上宽下窄的背部。 男子一头墨发散落在后背,他的衣襟已随着动作,渐渐滑落。虽然看不到正面,可也能猜出来,他怀中正拥着一名女子。 拾欢很好奇,那女子长什么模样。趴在窗户上探头望去。 “谁” 男子猛然转头,长长的墨发,随着剧烈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不过,拾欢可没心情欣赏了,她饶是活了两世,也不曾见过这般惊悚的事, 牌位 那男子怀中抱着的,竟是牌位 他 他竟对着牌位那般 男子的喝声很快引来了一群鬼怪。他们将谢晚心群群包围, “君上。” 众鬼行礼,毕恭毕敬。 “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你。” 鬼王盯着她一身的红嫁衣,眼眸渐冷。 谢晚心呆住了,一动不动。她死死盯着他的脸,刚刚被头发挡着,她没看清。 现在看清了,她只想一巴掌狠狠扇自己的嘴。再一巴掌扇死这个孽徒 害了我就算了,还在我死后,侮辱我。 你不是说人妖殊途吗 你不是说师徒有别吗 当初就不该收你为徒,不该救你,趁你快死的时候,赶紧吊起来,痛打一顿,再丢去喂狗。 “拖出去,吊起来。” 啥 喂 连默阴沉的声音结束,谢晚心就被鬼怪拖走了,拖到山洞里关了起来。 我不该救你,救小黑都比救你好。 拾欢哭了很久,哭累了,昏昏睡去。山洞里时不时灌进一丝冷风,拾欢睡得不安稳,耳边,脑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师父,你高高在上,闪闪发光的样子,特别好看。”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按照我安排好的命数走下去” “您不愧是地仙大人,也只有您的仙丹,才配做我的定情信物。” “我们人妖不两立,殊途不同归。” “” 迷 迷糊糊,昏昏沉沉中,拾欢忆起了往事 在与君山的日子,很快活。要是没有芙苡隔三差五的来烦她,求拜师,就更快活了。 拾欢讨厌芙苡,第一次见面就讨厌,虽然芙苡对她恭敬有礼,“地仙大人”叫的又甜又糯。 可拾欢就是不喜欢她。 洛泽从来只对她一个人笑的,可是现在他不仅带芙苡上了与君山,还对她笑的特温柔。 最让拾欢无法忍受的是,洛泽酿了十几年的芙蓉泣,拾欢一直想偷偷尝一口,可无奈洛泽藏的太严实,她怎么也找不到。 可芙苡一来,他就把芙蓉泣拿出来了,招待芙苡。 那天,芙苡只浅尝一口,其他的全被拾欢当水灌了。 她醉了三天三夜。 那芙蓉泣,她一喝就醉,醉完更想喝。 可洛泽小气,只有芙苡来了,才肯拿出来。芙苡想拜入拾欢门下,洛泽便想她所想, “拾欢,芙苡想向你讨教修仙之道。你要好好教她。” 教 怎么教 我生来自带仙气,根本不用修炼。要不,你重新回你娘肚子里,再投一次胎 拾欢的敌意并未让芙苡知难而退,拾欢随口念的仙诀,也被她奉若至宝,潜心记下。 可芙苡对修仙的痴迷还是远超过拾欢的想象,她带着一家老小,跪了三天。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我们普通人类遇难只能祈求上天,奈何天意难达,西天的神佛根本顾不了我们。与其依仗神佛,不如自己修仙。您贵为地仙,自然应该有慈悲之心,请收我们为弟子吧。” “可以。我只收一个弟子,”拾欢大手一指,“我只收他为徒。” 芙苡震惊了,所有人石化了。 如果说,芙苡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么,这谁,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废柴。 自从拾欢收了弟子后,芙苡来的就少了,每次来也只是与洛泽谈心。对拾欢,虽恭敬依旧,却疏离冷淡。 拾欢不以为意,巴不得她再也不来了才好。可有一次拾欢只无意中说了句“恭喜”,芙苡当即气红了眼,泪如雨下,跑下了山。当真从此再也没来过了。 拾欢懵了,她是听说芙苡家敲锣打鼓,办了喜事,才说一声恭喜的,谁知道,是他爹娶了后妈,这等戳心的喜事。 难怪她当场就崩溃了,估计觉得拾欢是故意的吧。 芙苡这么觉得,洛泽居然也是这样想的,让她去跟芙苡道歉。 拾欢不肯,又嘴快说了句,“你自己喜欢芙苡,为什么要我也喜欢她” “你说什么” 那天,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温润如玉的洛泽,也会动怒。 06师父她又土又穷又渣 拾欢还是去追了芙苡。可远远的便看见,她那新收的弟子,和芙苡在一起,芙苡激动的冲他吼道, “你这是向我炫耀么她宁愿要你,也不肯收我你们等着,什么地仙大人,总有一天我会超过她” 说完,将他手中的紫色芙蓉夺过来,扔在了地上,哭着离去。 拾欢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紫色的芙蓉,也从来不知道,她那连菜都洗不干净的弟子,居然能费心,种出紫色的芙蓉。 芙苡偏爱紫色,一身紫衣,艳绝天下。配这紫色芙蓉,自是好看。 那次,也是拾欢第一次与洛泽置气,当即便带着新收的弟子,下山历练了。 对于这位新收的弟子,她也略有耳闻。 是个爹不疼,妈不爱,家族不要的。拾欢以为他的身世够悲惨的了,没想到,长相更“悲惨”圆圆的体格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头。 “那谁圆圆,给师父做碗面,要手杆的。加葱不加香菜,加醋不加辣椒。” “师父,我叫连默。连续的连,沉默的默。” “哈,这名字倒与你挺配的。你拜师也有一个月了,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句,可不是连续沉默吗看见你爹你妈你大姨没有,他们可都求着拜师呢,还是你有福气。高兴点,师父带你下山玩。” 连默撇撇嘴:什么修炼,他来的这一个月,基本都在厨房呆着,给她做吃的。他的修为没什提升,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可师父的嘴也越发刁了。 “光吃面没味道,你去后山摘些野菜回来,不要炒,像上次的黄瓜一样凉拌着吃。对了,多放点醋和蒜。” 连默到了后山,看着满满一山坡的“野菜”,目瞪口呆:渡渡荇草 修真界可遇可不求,求也求不到的仙草 他家就有一株,爹娘每天耗用灵力在养着。可还是死了,他记得那天,全家人比死了全家还伤心。 据传,渡荇草乃是上古神物,生长在西天的凌沽池边,是沧念天君的衷爱之物。 可是可是,此等仙草,居然被当成野菜来凉拌着吃实在是是 师父您怎么能这样 暴殄天物啊 连默本以为拾欢是个暴发富,第一次下山以后,才发现,其实是个土穷渣 连天香楼都没吃过,土 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穷 没钱还去天香楼吃饭,渣 最后,还是洛泽拿钱赎他们回去的。 这必然又少不了一顿骂,拾欢是被洛泽带大的,也是被洛泽骂大的。 也因此练就了一副铜墙铁皮脸皮。可是,她心里还气,洛泽偏帮芙苡的事,当晚就带够盘缠,带上连默,重游人间了。 “喂醒醒,趁鬼王不在,我放你出去。” 拾欢在睡梦中,被人摇醒了。她眯眼一看,是个一身红妆的少女。 “是我啊,小红狸。虽然你不是自愿的,可你好歹也救了我。我放你走,就当是报恩了。” 拾欢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跟在小红狸身后,左拐右绕。这才发现,如今的五骨墓,竞和昔日的与君山一般无二。方才在外面看到的闭天黑雾,不过是鬼王的障眼法。 即将到山脚时,拾欢还没来得及向小红狸道谢。小红狸就被结界反弹了回来,受了重伤。 巨大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巡逻的厉鬼。就这样,拾欢又迷迷糊糊的被带回去了。整个过程,感觉像是一场梦游。 小红狸则更惨,她被关在拾欢隔壁的山洞。拾欢还能听见她受刑时的惨叫声,心生怜悯和愧疚的同时,也对那孽徒更加痛恨。 拾欢曾被准许去看望小红狸,小红狸伤的很重,可还是耐心在劝她, “晚晚,你就算再饿,也不能吃眼前亏。就算再冷,也不能放火烧青山,暖是暖了,但你会被烧死的。” 小红狸痴迷人间诗词,可狐族之中,认识五个大字以上的,都算夫子了,压根没人教她。拾欢想了半天,才明天白过来小红狸的意思,“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说的,“认命吧你” “翻过山丘,便是一处清泉了。这是君上的衣裳,你可得好好洗干净了。”一只风情万种的女鬼,扔过了一堆衣服。 拾欢抱起衣服,将头深深埋进,龇牙咧嘴的咬着衣服,想象是在咬鬼王本王, “畜生从前让你给我洗衣服,不是没洗干净,就是让水流冲走了。现在倒好,还反过来让我给你洗衣服。” 小红狸在旁边看呆了, “晚晚,你是在闻君上的体香吗你竟对他如此痴迷。” “生气我在生气” “也是,君上娶了你,却不要你。是该生气的。” 拾欢决定保持沉默,不然早晚会被气死。 按照女鬼指的路,拾欢刚翻过山丘,便惊呆了: 这哪什么情况 不是五骨墓吗不是万鬼齐聚,鬼王要称霸三界吗 怎么回事 这满山遍野,爬来滚去c上蹿下跳的狐狸,是怎么回事 那跟在狐狸后面,喂吃喂喝c按摩顺毛的一群厉鬼,又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鬼把狐狸当宠物在养还是,狐狸把鬼当小弟在使唤拾欢目测了一下,平均下来,狐狸们人手一只鬼啊 鬼王大人,您占着与君山这么一块仙山宝地,就是为了养狐狸吗 您真的不用搞事业吗四大宗门的人,天天想着怎么消灭你啊,你多少也要有点事业心,危机感吧要更上一层楼,要往高处爬啊 拾欢抬头,那树上躺着的,不正是本尊吗 得,爬树你是一把好手爬的真高 当年云游时,拾欢花钱如流水。为了不饿死街头,最后,两人只好在住宿上,节省些银两。 先是两间房,她左他右。 再是一间房,她上他下。 后是一棵树,她高他低 每晚临睡前,连默总要她抱怨几句。 其实,能怪她吗要怪就怪,勾栏院的小倌,长得太好看了。而且,小费好贵 拾欢的钱,永远不够花。有时候甚至困窘到,要两个人分一个馒头吃。也许是因为修炼辛苦,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连默越长大越瘦,越瘦倒是越有味道了。 他瘦下来以后,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双瑞凤眼,笑起来,可魅可邪可纯。可那双薄唇,又透露了,这是个凉薄无情的男人。他唇下有颗小痣。拾欢觉得,那颗痣,真是长到她心里去了。她突然想,尝尝那颗痣的味道。 她真的这样想,有一天,也真的这样做了。 那是个中秋夜,山下的村民,送来了不少自己种的水蜜桃。汁多味美,拾欢吃了一天都不腻,晚上躺床上,都还在啃。啃着啃着,她瞥见旁边的连默,这么一瞥,突然就移不开眼了。最后,视线定格在,他那颗唇下痣上。 鬼使神差的,她将手中的水蜜桃,凑了上去。连默不适的哼了一声,她又吓得,缩回了手。只是,这桃,似乎更甜了。 她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独自享受这份暗恋的甜蜜。直到有一天,连默毫无感情的跟她说,“人妖殊途,师徒有别。” 现在想想,她真是傻。那时候明明知道他心仪芙苡,却还是没忍住,动了心。 07 师父,喜欢我送的花吗 拾欢想的多了,等再回神时,发现远处的树干上,连默正朝她这边,微微偏过了头。 他们隔的很远,远的拾欢都看不清他的脸。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连默在看她,他的眼神一直在紧紧的锁住她。 她的心,蓦地就乱了,慌忙低下头,只使劲的揉搓手中的衣裳。 一天的劳作结束后,拾欢开始怀念,在城主府当米虫的日子了。相比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果然还是喜欢不劳而获。最讨厌的,就是劳而无获。 为什么,为什么她辛苦了一整天,连饭都不给吃饱。饭桌上只有一碗面,一叠凉拌青菜她明明看见,那些小狐狸个个油光满面的。她赌十坛芙蓉泣,它们晚上吃肉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是狐狸她这只人模人样的狐狸,还不如,不会说人话的 “晚晚,你来晚了,我们都吃完了,就剩这碗面和野菜了。” 小红狸说话时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那碟青菜,仿佛那是多了不得的,山珍海味似的。 “你们每天都吃这野菜,吃得下吗” “吃得下吃得下你要是不嫌弃,留口汤汁给我也行。” 小红狸“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 拾欢挑了一大口面送进嘴里,饥肠辘辘,还没尝到什么味,就已经进了肚子了。三两口下去后,拾欢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呸呸呸”她干呕着,吐出了面条。 我说呢哪里来的手擀面这些厉鬼和狐狸,哪里会做这种繁杂吃食,只除了一个人。 谁稀罕吃你做的面我饿死也不吃 “怎么了晚晚,面有问题吗我们刚刚都吃过了,也没事啊。”一群狐狸精和鬼怪,齐齐点头。 这可是手擀面啊,这么多张嘴,你得擀了多久从前骂你不务正业,你还不高兴 拾欢从此,就在五骨墓打起了杂。 她郁闷啊。洗衣就算了,居然是洗那孽徒的衣服。打扫也罢了,为啥她打扫的是自己的灵堂 唯一让她舒服一点的是,浇花。 连默是种花育草的一把好手,她老早就见识过他的本事。不过,当拾欢看到池中,那五色花瓣的莲花时,还是惊讶不已。 “怎么样晚晚,好看吧,都是我们君上培育出来的,全天下只有五骨墓才有。不过,君上说了,这些花是他的命,谁有胆子敢要鬼王的命啊。你可千万别动歪心思,这莲花,碰不得。” “视花如命看不出来,你家鬼王还是个花痴啊” 小红狸听不懂拾欢的话,可听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也知道她说的不是好话,继续劝她道, “君上说了,这花跟他的命一样重要。可这五骨墓还有一件东西,比他的命重要多了。” “” “那就是地仙大人的牌位” “” 拾欢在五骨墓,待了大半个月,才再次见到连默。只因为,鬼王大人缺个端茶倒水的丫鬟。 有只小鬼,匆匆来报, “君上,您上回下山后,那华巅的警世钟便自爆了。现在,他们就在山下了,说说要找您” “赔偿这有何难,吩咐下去,给四大宗门,分别送口钟过去。” 鬼王大人躺卧在榻上,全程都只在,翻看那本泛黄的书籍。目光专注,语气慵懒。 小鬼们的办事效率确实高,一个时辰后,四大宗门分别收到了一口钟, “鬼王有令,给你们送终来了。” 据说,其他宗门分别采用劈,砍,拍,这三种简单而粗暴的方式,将钟碎成了渣渣。 只有连门的那口钟,暂时逃过一劫。自诩猎鬼,天下无双的连门当家人,连舫和连元祁,被气的半死。躺在床上,整整三日,无法下床。 三日后,那口钟也没逃过它最终的宿命:灰飞烟灭 拾欢发现,连默这几日,总捧着一本泛黄的书看。有些纸页,都破损缺角了。他却还是视若臻宝,看的不亦乐乎。 拾欢心里很好奇,他以前可没这么爱看书啊。 趁着给他倒茶的瞬间,拾欢偷瞟了一眼。这不瞟还好,就只是一眼,她全身热血,都一涌上脑。拾欢双颊通红,呼吸都乱了。 春宫册 以前我看,你骂我不正经,如今这是怎了 拾欢紊乱的呼吸,没能逃过连默的耳朵,他这才抬眼看来,揶揄一笑,“想看就看,何必偷看。” 说完,真的把书大剌剌的,摆在了桌子上。 拾欢鬼使神差的看了过去,还是姿势极露骨的一页。 这春宫册还是槐玉送给她的。槐玉死后,她当作纪念,便留了下来。这些年,翻来覆去的看,纸页起皱了,都舍不得扔。 可是有一天,它居然不翼而飞了。拾欢着实难过了好一阵,没想到,竟然在连默这里。看这纸页的破旧程度,他这些年,估计书不离手吧。 拾欢的脸上,热辣辣的,似乎真要烧起来了。 连默却笑的极开心,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笑意。 “不打扰君上的雅兴了,我先退下了。” “等等,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惹一个女孩生气了,怎么才能哄好她” 这是什么问题为何要问她 要不是知道连默对芙苡情深似海,她还以为,他是在挑逗她呢。 拾欢懒的理他,正准备随口糊弄时,连默却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你回答的好不好,直接决定你今后伙食的质量。” “”我现在只有一碗青菜面,你还想克扣我的伙食你怎么不直接饿死我算了。拾欢在心里,把连默的上下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哄人他难道不知道怎么哄人吗以前送花给芙苡,不是送的很顺手吗 “送花吧。君上的花,种的很好看,我在别处都不曾见过。” “是吗”连默思绪飘远,目光游离。 拾欢正在给小狐崽洗澡,这些小崽子太不老实,在水里扑腾个不停。澡还没洗好,拾欢的头发c衣裳,就已湿了大半。 “晚晚,快别洗了,君上在那送花呢。不论女人女鬼女狐狸,只要是女的,都有” 拾欢被小红狸一路拖拽到了花圃,果然见连默在那一朵朵的送花。 抽风吗你 不是说这些花,是你的命,不能碰吗 现在咋全拔了,你不要命啦 “晚晚我们快去排队吧” 拾欢也被小红狸,拉到了队伍中,。前面的女鬼们,接过了花,全都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一脸娇羞。 轮到拾欢的时候,连默见她发梢微湿,衣裳渐露,愣了半晌,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个来回,才微微偏开视线。 连默状若漫不经心的,挑出了那朵五彩的莲花。 可拾欢却没有半点开心。她是喜欢这莲花,可若是他送的,那她就不能要。 恰巧此时,有一只小鬼又来禀报, “君上,连门的人又来了,在山下叫嚣让您去迎战” 拾欢趁众人不注意,随手拿了一朵芍药,便悄悄离开。却不想被人发现了, “谢小姐,我好像还没送你。” 拾欢身躯一怔,僵在原地。 此时,那小鬼又尽责的,提醒了一下他们的鬼王大人,“大王,我们被围攻了,他们说要放火烧山。”。 不料连默却呵斥了他,“没看到我在送花吗” 场面一度尴尬,紧张起来。 拾欢稳住心神,恭敬道,“君上,我已经有了。” “那是你自己拿的,不是我送的。” 拾欢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怔怔的望进,那双落满星辰的明亮双眸里。那双眼睛,此刻,也在看着她,那么专注,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和他。 小红狸很有眼见的,夺过了拾欢手里的那朵芍药,再将她推到连默面前。 连默将五彩莲花递给她,拾欢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他怎么可能认出她 拾欢不接,连默便维持着送花的姿势,不动分毫。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拾欢无奈,还是妥协了,“多谢君上。” 08 师父,给我洗个脚 回去的时候,拾欢将那朵莲花,养在了水槽里。第二天,她没有去侍候连默。她的脚又崴了,不能下床。 这次,是她自己故意崴的。 上次被谢涵那惊天的言论一吓,吓得她崴了脚,伤筋动骨,疼痛的很。 拾欢怕疼,可现在,她更怕,独自面对连默。 前世,她不一小心交了心,最后却落了个剜心而死的下场。那种痛,那种绝望,拾欢是万万不敢再经历第二遍的了。哪怕,如今的她,已失了情魄,忘情断爱。 五骨墓的日子,过得很快。 这晚,拾欢从睡梦中痛醒时,她才惊觉,这天居然是八月十五了。 确定四下无人时,她解开衣襟,心口处的莲花印记,果然在熠熠生辉,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这朵莲花印记,仿佛印在了她的灵魂上,无论她幻作何物,都不会消失。甚至在拾欢死后,魂穿谢晚心,这莲花印记,也转到了谢晚心的身上。 拾欢前世,穷尽一生,也无法摆脱它。有一次,她绝望的用匕首割去那里的皮肉,鲜血淋漓。结果,后来伤口痊愈时,她的心口处伤疤狰狞,可那朵莲花却完好无损。 洛泽更是想尽了办法,用光了仙药,可也只能稍稍减轻她的痛苦,并不能根除这个咒印。 是的,咒印。 西天之主,众神之首,沧念天君的独门咒印 婆娑厄 当洛泽费劲心血,得出这个结论时。拾欢哭笑不得,她到底是真幸运,还是太不幸。 她区区一只野狐,竟然能劳烦那位最高贵的天神,下如此狠手 婆娑厄发作当晚,不仅饱尝剜心之痛,还会被封住灵力。 拾欢在人间游历时,没少结仇。于是,为了安全起见,婆娑厄的事情一直对外隐瞒,知道的人也就廖廖两人。一是洛泽,还有就是他了。 万物相生相克,拾欢没想到,连默居然能克制她的婆娑厄。 只要被他紧紧抱着,那噬心之痛居然就消失了。 剧烈的疼痛不断袭来,当年的往事却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在人间游历的第一个中秋夜,拾欢的婆娑厄发作了。连默那时年少,何曾见过嬉皮笑脸,打遍天下的师父如此脆弱痛苦,他吓到了就哭,抱着疼的在地上打滚的拾欢一起哭。事后,连默骂她,为什么不好好呆在与君山,拾欢无所谓道,“这么多年了,我早就痛习惯了。” 他这一抱,拾欢立马就不痛了。他一撒手,痛感又出现了。 从那以后,每逢八月十五,拾欢就抱着连默睡觉。呼呼大睡,一觉到天亮。连默那晚彻夜难眠,他实在无法忍受拾欢那八爪章鱼似的睡姿,和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可嫌弃归嫌弃,每年八月十五,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只除了那一次,他要陪芙苡赏月。 拾欢早已习惯了连默的陪伴,早已忘记了婆娑厄的噬心之痛,也早已不知不觉爱上了连默。 所以,那一晚,连默不在她身边时,她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双重的噬心之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好疼啊” 拾欢痛的失了神智,恍惚之间,竟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她被连默紧紧抱着,再也不疼了。 眼角,一行泪滑落。 次日凌晨,拾欢在睡梦中,被摇醒。 “晚心,快起来洗澡” 拾欢困乏的很,压根没听清小红狸说什么,打结的舌头囫囵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洗澡不洗了我要睡觉” “起来不是让你洗澡,是让你去侍候君上” “啥” 一语惊醒梦中人。 拾欢心如死灰的被小红狸一路拖,拽,拉,扯。 推门而入,满室清冷檀香。这是他的卧室,却也是她的灵堂。 他正倚在塌上,单手撑着额前,双目紧闭,眉头微蹙。身上只一袭墨色长裳,仅腰间一根细带在松松系着。前襟大开,露出一片风华。 这样的人,即使闭目而倚,也能让她,见一次,惊艳一次。 拾欢压下心头的躁动,缓缓挪步而去,缓缓朝那根腰带伸出了手。 连默身躯一震,低下眼睑,目光讶然。 拾欢被他瞧的一愣: 你不是要洗澡吗 “洗脚不是洗澡” 小红狸边跳脚边低吼。 洗洗脚 刷拾欢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脸上 ,热辣辣的。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实在没脸见人了。这孽徒,该不会以为我对他动了那啥心思吧 没有绝对没有 如果有,就让老天降道雷劈死我 连默让小红狸退下,整个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拾欢只觉得,周身都萦绕着他的气息,心中微微悸动。不行不行你要稳住给他洗脚你也能心跳加速。洗萝卜洗萝卜,当作在洗萝卜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拾欢微微一滞,侧目瞧了一眼自己的牌位,才回,“晚心。” 他喃喃道,“剜心晚心晚心”。又低低的重复了几遍。 你能不能闭嘴,真要说话,也请好好说你这声音你这声音犯规了拾欢突然想起他抱着她牌位的事他那魅惑的嗓音,似乎就在她耳边,似乎越来越近,似乎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似乎都灼的她发烫拾欢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轰一道天雷 拾欢早年游历时,有个蓝颜,他当时信誓旦旦,“冰雪,我只喜欢你一人,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结果,转头就入赘了。 雷呢劈呀你倒是劈呀 拾欢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她自己死了,都没见天雷劈他。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 她随口一提,就立马被劈了 09 师父闯祸日常 拾欢又恐又怒,眯开眼从连默的臂弯里,瞥见她那被劈的四分五裂,七焦八嫩的牌位,心中犹有余悸: 还好,还好,这要是劈到我身上,那可 等等,哪里不对 拾欢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被连默紧紧的护在怀里牌位 刹那间,震惊,愤怒,惊惧,羞恼,交叉错杂着闪现在她的脸上,她狠狠的推开他,啪反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让我恶心” 我真傻啊,你不是说把牌位看的比命还重要吗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弃牌位而不顾。原来原来,你根本早就认出了我。 拾欢想起他对着牌位那般意乱情迷,一口血涌上喉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连默冷笑一声,那笑容三分落寞七分悲凉, “不愧是师父,您永远都知道,该如何伤徒儿的心。” “我让你伤心中秋之夜,我痛的死去活来,弃我不顾的是谁骗我剜心炼丹,转头就送给芙苡的是谁我被围剿之时,离我而去的又是谁你一次又一次骗我,弃我,伤我” “师父,那是因为我那时并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师父” “你别过来。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洛泽回来,有你好看。” 洛泽一直是连默的雷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讨厌洛泽。后来,拾欢才知道,是因为芙苡。他连芙苡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芙苡的眼里只有洛泽。 拾欢和连默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一句话就能让对方大喜大怒,就像现在,连默目光阴鸷,语气阴沉, “哼,你的洛泽,永远也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 突然,他上前捏住她的手腕,大为惊痛, “谁是谁抽走了你的情魄” “与你无关。情魄这东西,我要不要无所谓了。” “不师父,你说过的,你说你喜欢我。虽然只说过一次,可是我一辈子都记得。现在没了情魄,师父还怎么爱我,师父怎么能不爱我” 拾欢气冲冲的往山下而去,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厉鬼们谁也不敢拦她。小红狸自告奋勇站了出来,立马被拾欢的一记眼神给杀了回去。 什么被抓什么受刑敢情都是和那孽徒唱的一出好戏啊 小红狸哆哆嗦嗦,吞吞吐吐, “大人,你别生气嘛,君上对你是真心的。他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怕你不肯留下,只好只好出此下策。虽然手段是差了点,不过真心可贵啊。你知道你每天吃的野菜是什么吗渡荇草渡荇草渡荇草啊别说一口汤汁了,就是草根君上也不给我们吃。他平时对我们可好了,可是后山的渡荇草谁也不敢碰。他经常一个人在那看着渡荇草发呆” 拾欢压根听不进去,摸着夜色,直接下了山。她气昏了头,所以没发现,之前重伤了小红狸的结界,并未伤害她。 “你是谁” “地仙大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可还欠我一颗蛇胆一条命啊” 拾欢到了山脚,竟被一群蜿蜒爬行的蛇堵住了去路,蛇群中央是一婀娜女子,一袭青衫,薄如蝉翼。只是,那细长的眼睛里,望向拾欢时,似了淬了毒。 “阿银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也好,是该让地仙大人死个明白的。阿银修为平平,可却有一样异常的本领。我能嗅出灵魂的味道,人鬼妖兽,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味道。阿银不仅能识别地仙大人灵魂的味道,还知道您被人抽走了情魄呢。” 阿银话多人也狠,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刷刷的朝拾欢飞来数条毒蛇。 拾欢下意识闭上眼,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父,您惹祸的本事,一如既往。” 连默护好拾欢,反手一挥。拾欢只听见阿银的一声痛呼声。 “拾欢,除非你永远躲在五骨墓,否则我终有一天会报此仇。” 确定好拾欢无恙后,连默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他中了蛇毒,伤的似乎不轻。 恰好有几只厉鬼过来了,将拾默抬到了墓墓地里 拾欢看着那些厉鬼一个个焦急万分,手脚并用的扒土。 等到连墨完全被埋起来了,似乎还不放心,在上面狠狠跺了几脚,确定埋严实了以后,才心满意足,颇为得意的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拾欢, “地仙大人,君上需要休养,您万不可打扰他。” 笑话我再不把他挖出来,他就得变成跟你们一样的物种了他是人人不睡坟墓 拾欢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连默挖出来,经这么一遭,他的伤口感染了,化脓发臭。 等拾欢终于把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已经累趴了。 她这才注意到,这个洞穴里,四面竟供着她的画像,有意气风发,有噘嘴撒泼,有深情款款,有黯然落泪。 你的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对着这些画像,她仿佛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拾欢最怕蛇。以前还是地仙时,就怕得很。 云游时在路上碰见蛇了,她都不敢沾地,直接跳到连默身上,让他背。一直背到十里之外,才肯下来。连默每次叫苦不迭,拾欢只道, “蛇这东西太恶心了,弯弯扭扭,冰冰凉凉,它走过的地方我一下脚,就浑身发麻,恶心想吐。” 如此怕蛇,避蛇不及的拾欢,最后却为了唯一的挚友,与整个蛇族为敌。 那时连默还是个圆圆,看惯了他,拾欢很自然,就对路边卖画的清秀书生,动了心思。 拾欢初次下山,不谙世事,见那书生整日在街头卖画,可买的人却寥寥无几,时不时还被路过的人讥笑几句。 她当场便不乐意了,大手一挥,买光了所有的画。还天天都来买。 后来,发现钱不够的时候,便让连默偷偷拿到城外去卖。 事干的虽然荒唐,可皇天不负有钱人,哗啦啦的银子砸下去,砸的拾欢手疼,也终于砸动了余慎的心。 “冰雪姑娘,在下家境贫寒,又有七旬老母卧病在床。只好在此卖画渡日。有幸遇到像姑娘这样爱画的同道中人。余某三生有幸。” 拾欢在外云游时,不想暴露身份引来事端,便以洛泽为她取的小名自称。 我也不是爱画,主要是爱你的颜。拾欢瞧着余慎泛红的双颊,心中欣慰。 “余公子,你除了卖画,还喜欢干嘛啊” 你再卖下去,我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于是,今日余慎约拾欢赏个花,明天拾欢请余慎听个曲。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冰雪,我这辈子只喜欢你。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的好的拾欢笑眯眯的点点头。 你要是敢骗我,不用麻烦老天爷,我自己引道雷来劈死你 一晚,余慎想起拾欢说从来没见过昙花,便兴冲冲的捧着正好盛开的昙花去找拾欢。谁料,在门被打开的一刻,他似是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他的满腔热忱,满心欢喜,消失殆尽。 开门的,是哈欠连天的连默。他实在是困,今天拖着满满一车的画去城外十几里的小镇去卖。拾欢还不准他花钱雇马车,美曰其名,让他锻炼体魄。 对于这个师父,连默实在无言以对。他现在只想睡觉,可偏偏这么晚了还有哪个混蛋来敲门。拾欢迷迷糊糊的让他去开门,他困得实在动不了,结果,就被某只狐狸的一个枕头砸的惊醒过来。 连默眯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 “你大晚上敲什么门” 门外的人,迟迟不说话,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这里可是冰雪姑娘的客房,你们你们睡一间房” “是啊,我们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哗啦一盆昙花,粉身碎骨。 事情是这样的。拾欢这阵子,花钱花的太快了。连默卖画的钱,又不够抵房钱。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要一间房。当然了,连默在地上打地铺。 连默见那人,东倒西歪的跑远了,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压根忘记跟拾欢说这事了。 第二天,拾欢一出房门,踩了一脚泥,“呸哪个王八蛋,乱丢垃圾。” 10师父闯祸日常2 拾欢心里过意不去,陪着连默卖起了画。 为了吸引顾客,拾欢决定让连默当场为她作画。 这招确实新颖,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看。可众人一瞧连默那画功,一翻白眼,一吐唾沫,一哄而散 于是乎,卖画这条路,走不下去了 。两人只好就近,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以枝为床,以叶为被。 等拾欢终于想起来,有好几天没见到余慎,返回城里时,却发现,余慎已经和暮霖阁的花魁槐玉好上了。 原来,老鸨想请人为暮霖阁作几幅山水画,提升一下整体的格调。可她又是个爱钱如命的,舍不得请贵的,便把街上卖画的余慎叫了来。 槐玉爱画,有时候还能与余慎讨论一二。几幅丹青画下来,两个人也情愫暗生了。 拾欢自出生以来,何尝受过这等气。 当即便气冲冲的找上了槐玉。到了槐玉的房间,却发现,她竟在作画。等槐玉离开后,拾欢跑过去一看,这书页上竟都是赤条条相拥的人影,拾欢目瞪口呆,随后,心花怒放。 好刺激我喜欢 后来,拾欢才知道,槐玉虽是花魁,却从来卖艺不卖身。 当时坊间流传的春宫册,便是出自槐玉之手,她经常偷看姐妹们的活春宫,画起来得心应手。也确实挣了一大笔钱。 拾欢初见槐玉时,就觉得相见恨晚。 槐玉也欣赏拾欢敢爱敢恨,敢作敢当的个性,压根不介意她和余慎的过往。在听到拾欢花光了钱买余慎的画,却又转头卖掉时,笑的在地上打滚。实在笑不动了,随手给了她不少银两,说是要买余慎的那些画。 从那以后,本城的公子少爷便忧郁了:因为他们的槐玉姑娘被人天天包场了。还是同一个年轻的小公子。老鸨气得牙齿都发痒, “哪里来的野丫头,天天女扮男装往槐玉房里跑,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着鸡窝不下蛋吗” 拾欢脸皮够厚,把老鸨的冷嘲热讽,讥笑挖苦全然不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天天来暮霖阁找槐玉研讨“画作”。 有时候,还能提出一两个新奇的点子,让槐玉赞叹不已,那阵子,书卖的越发火了。槐玉厚道,还分了不少银子给拾欢。 那段日子,是拾欢最开心的时光之一。原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还能赚自己最喜欢的银子啊 拾欢在暮霖阁过的很快活,直到有一天,连默被一个女孩半推半就的牵了手,半推半就的灌了酒,半推半就的推倒了。 拾欢“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门,一把抓着连默,气冲冲的走了,压根也顾不上她的春宫册和银子了。 拾欢在暮霖阁住着,连默自然也随她一起住下了。 拾欢是个假小子,阅男无数的姑娘们自然一眼看穿,对她没兴趣。 但连默丰神俊朗,又长了一双勾魂夺魄的漂亮眼睛,他在青楼里常住着,跟羊入虎口基本没分别。 夜里,连默躺在狭小还硬的硌人的树干上,彻夜难眠,一直抱怨,说拾欢小气。 拾欢当即就回了一句,“我没那么小气,但确实,我也不大方。” 她的徒弟,不准别人惦记。 这,确实不怎么大方。 兽类都有自己的领地,决不允许被觊觎,被侵占的领地,用一生,用性命去守卫的领地。 拾欢不知道她对连默的占有欲,为何那么强烈,大抵便是,徒弟如领地,绝不能让人肖想了去。 “师父,你你怎么能这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没事的,槐玉经常这么干。我就看一眼,就一眼,马上就回去了啊。你别走啊,不然我痛死了,你可就没师父了。” 拾欢和连默,在暮霖阁的一间厢房前,拉拉扯扯。连默气得都发抖了: 有这种师父吗带徒儿来看活春宫 其实,也不是拾欢非要带连默来。只是今天刚好是八月十五,拾欢的婆娑厄发作了。如果不和他相接触,拾欢便要承受痛苦。 “明天再看不行吗你一个人来看吧。” “不行。我就要今天。” “你的灵力被封印住了,要是被人发现,或者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 “我你除了教我坑蒙拐骗,还教我什么了。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我不知道,但绝对能害死你这只狐狸。” “哎呀,回去教你就是了嘛。再说了,这些凡人还不好对付吗不会有事的。” 连默被拾欢 半拉半拽的,拖到了衣柜里。拾欢因着婆娑厄的缘故,紧紧的贴在连默怀里,倒也装下了两个人。 “快走” “师父你良心发现了” “走有妖气。” 拾欢正准备拉着连默逃跑时,房门被推开了。 得,走不了了。 她的运气实在是背,进来的不是一对凡人,而是两只道行高深的蛇妖。 蛇妖天性开放,男女之间交流感情,就像是人类打个招呼,那样稀松平常。于是,这场活春宫的尺度,也加大了不少。 拾欢窝在连默怀里,耳边全是蛇妖“好哥哥好妹妹”的富含感情色彩的对话,还有连默“咚咚咚”的心跳声。 拾欢只觉得热汗直流,口干舌燥。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蛇妖才离开。衣柜里,正要起身的连默,被拾欢一把按下。 嘶嘶 一条毒舌吐着蛇信子,狠狠的在拾欢腿上咬了一口。 她大意了那可是修行千年的蛇妖,怎么可能没发现他们 “师父你怎么样” “蛇类记仇,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快离开这里。” 11 师父闯祸日常3 连默背着拾欢,一路逃到了城外的荒庙。 银青蛇的毒性非比寻常,拾欢又暂时被封住了灵力。如果不赶紧处理伤口,清除毒素,那可就太危险了。 连默手忙脚乱的卷起拾欢的裤腿,急促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他呆住了。 这是 拾欢发现他的不对劲,顺着他呆滞的眼神望去,颇为得意的道, “这可是槐玉送我的宝贝,还是西域传来的,叫网衣。据说能让所有男人血脉偾张,欲罢不能,心醉不已,脸红脖子粗咦就是你这样的” “拾欢我这是气的气的你命都快没了还炫耀什么网衣你可是堂堂的地仙能不能正经点” 拾欢被吼的一愣一愣的,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刚想还嘴时,却听见了“撕拉”一声响,她的宝贝网衣,在连默的手中,被四分五裂了。 网衣裂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溃不成军”了。连默只轻轻用力,那口子便直接开到了拾欢的膝盖以上。 连默的视线,顺着网衣的口子,向上探去。向来冷静自持的他,此刻呼吸却有些紊乱了。 明明是不屑的,明明是不想看的,此刻目光却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样,无法移开。 “你刚刚为什么那蛇咬的本是我。” 拾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是你师父,自当要保护你的。” 连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直直的望进拾欢的眼里。 拾欢这才发现,她的圆圆什么时候已经不圆了。他瘦了好多。他居然还有颗唇下痣。他的眼睛真好看,好像把钩子,会勾人。 连默替拾欢清理好伤口,两人便背对背一起躺下休息了。 双手仍紧紧相握。彼此的热度,通过紧紧相握的双手,互相传递。似乎,传递的也不仅是热度,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由一颗心,传到了另一颗心。心心相通。 “庙里的两位可办完事了,赶紧的,出来受死吧。” 果然,那两只蛇妖还是追来了。 “区区两只蛇妖,也敢来扰本地仙的兴致” 拾欢心知躲不过,唱出空城计,也许还有条生路。她倒不是怕死,是怕死的没面子。死在两条小蛇手上,太对不起地仙大人的威名了。 那条银青蛇倒不足为虑,只是那赤链蛇现在的蛇王就是赤链蛇,那雄蛇竟还是来自王族。 “地地仙大人” 迟渊和阿银也不想居然被碰上拾欢,吓得瘫软在地。又一看拾欢和连默紧握的双手,再想起拾欢方才干的荒唐事,两人的脸上好不精彩。想骂又不敢骂,连生气都不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下迟渊,乃是本届蛇王第七子,阿银是我的婢女。坏了地仙大人的雅兴,实属不该。还请地仙大人看在父王的面子上,饶恕我们。” “行了行了,退下吧。以后有些事该干,有些事不该干,自己心里要有数。” 拾欢这话说的大言不惭,在场的另外三人齐齐暗自翻白眼。 尤其是连默,他觉得好丢人。为什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师父 阿银退走后不久,便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不对啊,我的姐妹说拾欢中毒了,以堂堂地仙的灵力,怎么可能被我这点毒性伤到” “你是说,刚刚那个是假的地仙” “不,我方才特意瞧见她手上的莲花,还泛着七彩梵光,那东西绝对做不了假。除非她的灵力出了问题” 可等他们再赶回破庙时,果然不见拾欢和连默的踪影。 “哼什么地仙,不过是个无赖之徒。就因为她厌蛇,害我们蛇类在妖族中抬不起头来。连父王都敢怒不敢言。这次,我非好好教训她不可” 拾欢当即回去找到了槐玉,让她赶紧和余慎离开。只说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怕那人会连累无辜来找槐玉的麻烦。 槐玉本就想离开暮霖阁了,而余慎,他的老母亲前几日已重病去世。他对此地也毫无留恋了。 拾欢和连默一直将他们送到城外,槐玉这么多年混迹勾栏,也只有拾欢真心的把她当朋友看待。两人离别之时,自然少不了嘤嘤嘁嘁。直到拾欢保证等解决了麻烦,一定去看她,槐玉这才依依惜别,上了马车。 可是,迟渊的残忍和恶毒还是超出了拾欢的想象。他找不到拾欢等人,竟然命手下毒死了整个暮霖阁的人 “这两只畜生我非灭了他们不可” “师父,快走。他们不会放过槐玉的。” 拾欢沉浸在悲愤之中,一时乱 了心神,还是连默提醒了她。可惜,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了槐玉的尸体。她被吊在树上,身无寸缕,死不瞑目。 拾欢只觉得天旋地转,爬过去将槐玉放下,脱下外裳盖在槐玉身上。长袖一挥,眼前呈现出槐玉遇害时的幻象。 果然是迟渊和阿银下的毒手。 “小丫头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蛇王的儿子,能得我的宠幸,你这辈子也算值了。” “不,不余郎救我” “嘻嘻,姐姐,我看他并不敢救你啊。小郎君,你和那个冰雪并无交情,我可以放过你。趁现在,渊王子心情还不错,赶紧逃命去吧。” 余慎惊恐之下,已开始动摇, “你你放过我们吧,你要报仇,为什么不去找冰雪。我知道她在哪。” “住嘴余慎,你要是敢出卖冰雪,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你走你走” 余慎狠心不再去看槐玉,自己跌撞着逃了。槐玉眼里的光也在此时彻底熄灭。 “师父,我知道您要为槐玉报仇,蛇族不足为虑。只是如今的蛇王与熊族交好,而熊族” 妖族群居之地,是为妖市,而熊族,是妖族第一强者,也是妖市的主人。熊尊的修为高深莫测,如果他联合整个妖族,未必就不是拾欢的对手。 连默的话没说完,拾欢直接捏了个诀,飞身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蛇王殿。 蛇王也早已听闻迟渊惹怒了拾欢,他任是气疯了头,下破了胆,也不舍得看着亲儿子死。 于是,当拾欢气势汹汹的闯入蛇王殿时,蛇王已经捆绑了阿银,在殿外等候拾欢, “地仙大人,鄙人死罪啊,教子无方,冲撞了大人。可稚子无辜,全是受了这奴婢的蛊惑,老头我特意将她绑了来,是杀是刮,任凭大人决断,只要能让大人消消气就成啊。” 拾欢压根不理蛇王的客套,也不管阿银如何求饶,直接出手要她的性命,可突然迎面飞来数条毒蛇。毒蛇还没碰到拾欢,就被她的护身罩给击退了,血肉横飞。 老蛇王见拾欢真的动了杀心,忙冲在给阿银解绑的迟渊吼道, “孽子你自己惹下的祸事,难道还想连累整个蛇族吗快把那贱婢交给地仙大人,再磕头谢罪。” “不,父王。阿银不能死。我不能让她死。这事本就是因儿臣而起。儿臣不会让阿银替我承担,更不会连累父王和族群。” 蛇王一见爱子如此决绝,心道不好,可已经来不及阻止。 “拾欢你区区一只野狐,凭什么让我妖市对你俯首称臣。今日就让我来领教领教,所谓地仙的本事吧” “哼自不量力。” 拾欢冷冷的看着迟渊,反手捏诀,化身巨蟒的迟渊,刚吼叫几声,就迅速缩成普通小蛇的大小。 拾欢冷冷的看着盘在地上,对她吐着蛇信子的迟渊,语气冰冷, “我从来不以牙还牙,只会双倍奉还。你让槐玉死不瞑目,我就让你死无全尸” 一脚下去。 砰 一颗蛇胆四分五裂,胆汁飞溅 “不拾欢我要杀了你” 老蛇王悲痛欲绝,一声令下,蛇族倾巢而出。 拾欢杀红了眼,她的周身尽是戾气,如铮铮刀锋,那些蛇还没近她的身,就已经被戾气割的粉身碎骨。 等拾欢再次回神时,已经遍地横尸,血流成河。 老蛇王的丧子之痛,早已被死亡的恐惧覆盖, “地仙大人,饶命啊您看在我痛失爱子,满族遭祸的份上,饶老头一命吧。” 拾欢恩怨分明,压根也没想要蛇王的命。 “拾欢住手” 拾欢呆呆的回头,竟看到了洛泽。洛泽的面上布满紧张,慌乱和担忧。 “对不起,洛泽,我又闯祸了。” 拾欢努力冲洛泽挤出一个笑容,可也许是真的笑的太难看了。洛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拾欢还想说些什么,眼前忽而一片空白,她晕了过去。 唉,洛泽的迷神香,还是一如既往地的厉害。 12 师父闯祸日常4 拾欢受了刺激,又耗费了不少灵力,虽然迷神香的药效早已过了,可她仍然昏睡不醒。 洛泽再三查探,确定她无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看着跪在床边,低头不语的连默,长叹一声,“或许,我不该把她交给你。” “是我没照顾好师父,请公子责罚。” 洛泽修为高深,至于有多深,怕也没人知道。只知道,拾欢从小是被他照顾长大的,一身好法力也是洛泽所授。因此,洛泽的法力,必然是在拾欢之上的。 拾欢已达飞升上天的境界,而洛泽,众人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可是,所有人又不敢说出来。 另外,洛泽斯文秀雅,仙气凌然,看着又像是拾欢的平辈。众人不敢僭越,又不好唐突,便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公子”。 拾欢醒来后,立马带着连默偷偷溜下了山。找了三个多月,才终于有了余慎的下落。他早已入赘于一富商人家。 拾欢毫不客气的骂道, “有些人嘴挑的很,专捡软饭吃。” 槐玉的死虽然与他无关,可他见死不救,独自逃命,就足以让拾欢唾弃他。 槐玉那个傻丫头,整天情啊爱啊的,她是那么的喜欢余慎,结果大难临头,人家独自飞了。 夜色中,拾欢穿过一片花圃。那些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熠熠发光,点亮了夜色。 拾欢见到余慎时,差点没认出来他来,短短三个月,他的双鬓竟已全白。 不知道这户人家的小姐,是个什么特殊爱好,喜欢苍老型的。 “你本应寿终正寝,可我取走了你三年的寿命。这三年,就当是你给槐玉赔罪了吧” 余慎乍见拾欢,惊诧不已。只见拾欢秀手一挥,他身形不稳的晃了晃,待稳住后,却见拾欢已转身离开,他慌乱的追了出去, “冰雪” 拾欢回身,想听听他有什么可辩解的。可没想到,余慎笑的释然,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你来的时候,昙花开了吧。” 拾欢犹疑时,已被连默拽着离开了。 他拽的很紧很紧,越来越紧。等拾欢察觉不对劲,想要挣脱的时候,连默猛然转身,认真的望进她的双眸, “以后,再不准了” 不准什么 不准闯祸不准杀人还是不准看花 拾欢当时来不及细问连默,本想回了与君山再问他的,可是又忘了,这一忘便是一辈子。如今再忆起往事,她突然发现,她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师父在想什么” 拾欢被吓了一跳,醒了我发个呆的功夫,你的伤就好了这么重的伤 “看来你这十五年没偷懒,修为倒是长进了不少。” “我谨记师父的教导,不敢懈怠。” “你哄人的本事,也长进了不少。” “呵呵,师父喜欢就好。” 他温柔的笑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盈满幸福,弯弯如新月,皎皎似星辰。 拾欢瞧着,心中慌乱,呼吸紊乱: 她不该,就这样轻易的被他撩动心思。 不该的。 “我既重活了一回,就不会再留恋往事。你今日救了我,往日的师徒情分,便就抵消了罢。以后,你做你的鬼王,我也只是谢晚心。” 闻言,连默那双眸里的甜蜜,骤然消散,半会,才艰难开口, “师父,我不相信这是你的本意,原谅我无法死心。除非” “除非什么” “你陪我去天外之沼,寻回你的情魄。如果找回以后,师父还想离开我,我绝不阻拦你。” 天外之沼 世人皆知,有两个地方,是绝不能踏入一步的,一是炼狱地府,二,便是,天外之沼了。 天外之沼乃是传说中的方外之地,独立于三界之外。那里究竟有什么,没有人真的清楚,因为去过的人,都有去无回。 拾欢没答应,也未拒绝。 可是等她躺在树上,吹着凉风,脑子一清醒,就开始后悔了: 拒绝呀她刚刚为什么不拒绝他天外之沼那个鬼地方,说不定她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唉,美色误人啊,她怎么就没克制住呢 唯一让拾欢欣慰的是,她再也不用干活了,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玩,玩饿了吃。 连默的厨艺越发精进了,连凉拌渡荇草也能做的那么好吃。拾欢打趣他,这些年是不是没少为芙苡下 过厨。 连默正在和粉揉面,白粉沾到了他的发间,脸上,衣服里。明明脏兮兮的,可脏在他身上,拾欢却觉得是种挑逗,是种诱惑。她的手总是忍不住,想要伸出去,替他掸去面粉。 连默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的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会跟着一起笑, “师父,还是这么喜欢吃醋啊。” 一语双关,噎的拾欢俏脸通红。 平静的日子,有一天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原来,谢涵归乡参加谢仪心婚礼时,却被告知,拾欢被鬼王掳走了。当即便不顾全家老少的苦苦哀求,一人一剑,独自上了五骨墓。 拾欢赶到时,谢涵正与两只厉鬼缠斗,眼看着渐露败势。拾欢赶紧叫停他们,奔了过去。 “晚晚晚晚” 真不是谢涵眼拙,才一个月就不认得自己的妹妹了。 只是只是,不是说五骨墓山穷水恶吗不是说鬼王穷凶恶极吗为什么为什么,晚晚被掳走了,还这般圆一个月而已,便生生胖出了一个自己 对此,鬼王大人的解释是,“我喜欢师父圆圆的,这样好看。”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在报复我,以前趁他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喊他圆圆 谢涵瞥见,连默身上那件花哨的围裙,还有满头满脸的白面粉,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吧这是什么邪术我师父修炼百年,也只凝气成烟,你居然能聚气成粉,果然我们还是小看你了。师父说你不日要下山祸乱人间,不过,我们早已苦练剑阵,只等你自投罗网。” “三日后,我会下山。” “你果然野心勃勃,想称霸人界说吧,你想祸害哪里的百姓” “城主府。” ”” “三日后,我要陪我师父回门。” 回回门也对,新娘子出嫁后,夫君是要陪她回娘家的。 不对肯定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拾欢气连默,故意将她养胖,便也随谢涵回城了,她也料到连默不同意,直接放出杀手锏, “你敢拦我,我就不跟你去找情魄了。” 果然,一招见效。连默乐呵呵的送他们下了山。 下山的时候,谢涵一路苦思冥想,也没想透。他本想问问拾欢,可看着拾欢大吼大叫,而连默俯首低耳时,他就更想不通了。 13 陪师父回门 到了城主府,谢家二老看见谢晚心时,吓得脸都煞白了, “你你不是已经嫁给鬼王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拾欢长袖一挥,大言不惭, “我把他休了” 或许是畏惧鬼王,或许是宽慰谢涵,谢二夫人特意为谢晚心安排了一间新房,虽比不上谢仪心那间,可比以前的小黑屋好不少,总算有床了。 鬼王下山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修真界,城主府成了重点监督对象。谢涵回来后,一刻都没停过,吩咐弟子开始贴符咒,布阵法,洒狗血 据说,鬼都怕狗血 然而,除了谢涵所在的华巅,白宗的人也来了。芙苡被安排在了一处雅致的别苑。 两个弟子一模一样,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芙苡是个有强迫症的,东西必须齐整。就连侍女都找双胞胎。 最奇怪的是,她在手上刺了芙蓉,觉得不对称,便在右手上也刺了一朵。要知道,那可是冰融针啊。针入骨血,血肉会在一瞬间被冰冻。一日后方才融冰,但痛苦却是无法想象的。 拾欢回自己的房间时,恰巧路过,却被两人异口同声喝道,“宗主在此歇息,旁人绕道而行” 旁人 在我家,还把我当贼防 “都说白宗宗主清冷孤傲,如今我可见识了。霸道霸道,难道就是说,霸着道不让别人走吗” 拾欢不肯退让,我的地盘我做主,哪能容你欺负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谢笑话啊。” “可不是笑话吗废柴一个,毫无灵根,还好意思要拜宗主为师。” “被宗主拒绝了,不躲得远远的,居然还好意思上门找麻烦” 拾欢被那对双胞胎轮流轰炸,压根还不了嘴。 此时,长剑出鞘,划破长空。冷冷的剑气,冻结了空气,可见渺渺寒烟。 凝魄 谁不知白宗宗主修为高深。她的佩剑,凝魄,更是一柄绝世名剑。 拾欢来不及欣赏了,她只见凝魄从屋中,直直朝她飞来。快到她眼前时,被一道黄光击退。 “不知我妹妹,哪里得罪了白宗主还望您海涵。” 凝魄回鞘。屋内传来一个清泠的女声,“我此行下山,是助华巅捉鬼。为连门报仇,此乃大义。谢三小姐不明事理,但也不要与正道为敌。” 我回个房间也碍着你的正道了 谢涵又赔了礼,带拾欢离开了,回去的时候又念叨,“你说你,打不过人家就算了,骂也骂不过。咱娘一口定天下的本事,怎么就没遗传给你” 谢晚心的亲妈,谢夫人,当年吵遍天下无敌手。 “来,这是符咒,驱鬼的。在你房里多贴点。” “有用吗” “当然有用鬼王要是敢色胆包天,擅闯你的房里,三尺之内,必灰飞烟灭。” “” 可饶是城主府,被符咒贴的满满的,如同一间纸屋,该来的还是来了。 夜里,拾欢躺在床上,对着纸飞机哈气,再随手一扬,地上,床上,已落了满满的纸飞机。忽而,她闻见一阵熟悉的冷香。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三日后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师父了,等不了了。” 拾欢的脸又红了: 这人以前一本正经的,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哄人,可现在这些情话,张口就来了。 连默一边说,一边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纸飞机。 拾欢心一紧,正要出言阻止他。可话未出口,连默的指尖已经触到了。 察觉到拾欢的异样,他抬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拾欢,“师父怎么了” 拾欢讪讪一笑,“我叠的太丑了,不要了,别捡了吧。” 这纸飞机,都是她用谢涵给的符咒折的 连默捡起纸飞机,又重新叠了起来,“这纸太难看了,难怪师父折不好。” “” “师父,这个给你。” 拾欢接过,里外翻看,是个粉色的香囊,其上还有一朵并蒂莲。 “你们鬼界的东西,都这么粉粉嫩嫩吗” “这倒不是,我怕你不喜欢,所以” 所以自己绣了一个 拾欢瞥见连默通红的耳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大笑道, “我的圆圆,还是这么能干啊” 拾欢笑着笑着 ,却发现连默的表情不对了,他岂止耳根红,眼睛都红了。 我的 她怎么敢调戏鬼王大人 拾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不敢再看他。 拾欢本来是想告诉连默,芙苡此刻也在城主府。可又一想,以连默的修为,他或许早就知道了。而且,就算不知道,那又怎么样呢 拾欢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最终还是没有向连默说起芙苡的事。 此时,连默低沉暗哑的嗓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这是锁魂囊,这几日我都呆在里面,师父千万记得随身带着我。” “好。”拾欢糊里糊涂的点了头。 第二日,问题便来了。 谢涵发现,她身上突然挂了一个香囊, “这只香囊是晚晚绣的吗你的女红总算能见人了,送给哥哥可好”说完,伸手就要来抓。 这见面可是只鬼王啊把他送给你再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 拾欢一急,就把香囊直接放到了衣襟内侧,可等会发现不对劲,再想拿出来,却发现那香囊似是长在了她身上,再也拿不出来了。 拾欢又气又羞,似乎还听见那孽徒得逞的奸笑声。 14鬼胎换命 烁阳城的百姓很会苦中作乐,惊惧鬼王下山祸世的同时,还有闲情来聊些坊间八卦, “听说了吗谢三小姐被鬼王退货哦不退婚了。” “唉,就谢三小姐那货,连鬼都不要,更别说人了,怕是一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看热闹,聊八卦向来是人的天性。谢仪心更是不惜劳累,挺着身孕来看她的笑话。 “三妹妹,你见过鬼王啦那你可见过那十四位姐姐了” “姐姐” “咦三妹妹是装作不知道吗,在你之前,鬼王可是已经娶了十四个小妾了呢。” “哦。”拾欢装作伤心,不知所措的样子,手上暗暗使劲,将怀中的香囊狠狠的拧了又拧。直到满意的听到,某王痛苦的抽气声,才心满意足的放了手。 “三妹妹也别伤心,咱们好歹是姐妹,你既被抛弃无处可去,便留在家中养老吧,姐姐赏你一口饭吃,还是赏的起的。” 谢仪心笑呵呵的,便要去拉拾欢的手,快要触到时,连默突然传音给拾欢, “师父别碰她。” 拾欢反应也快,立马作伤心状,双手抹眼泪。 谢仪心不想拾欢会躲开她,面上僵了会,又恢复成尖酸刻薄之态。 倒是旁边的连元祁,一直在盯着她看,丝毫也不知避讳。 被人这样盯着,拾欢感觉很不舒服,也回瞪了过去。 这一瞪,她突然发现,这连元祁眉眼间,竟有三分与连默相似。 都姓连,都出身于修仙名门。难不成,连默,竟是连门的人 夜间,连默一脸苦相的,从香囊里出来了。他揉揉红肿发青的脸颊,抱怨道, “师父你下手真狠。” “哼,你也不想想你做过什么事那十四个女孩呢,莫不是你金屋藏娇给藏起来了还有,你为什么不让我碰谢仪心” 连默走到床边,坐到拾欢对面, “师父,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同一个答案。你可听过鬼胎续命” “鬼胎续命” “嗯,以活人之躯,孕以鬼胎。所谓鬼胎,便是将腹中胎儿杀死后,再灌以鬼气养之。这样的胎儿非人非鬼,似人似鬼,用来炼丹,据说可以延长人的寿命,甚至可以长生不老,飞升上天。” “这和谢仪心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娶的那些新娘难道说” 拾欢恍然大悟,却又无法置信。 连默接着说下去,“没错,谢仪心和之前失踪的那些女孩都被当成容器,养鬼胎了。按照这种禁忌之法,需得找阴气极重的女子,试问还有谁,比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人,阴气更重。” “是连元祁” “应该说是整个连门。他们四处寻找符合条件的女子,可如果有人无端失踪,必然会引起修真界的注意。早晚会查到连门的身上。于是,他们便找了我来当这个替死鬼,鬼王娶亲,倒是个说得过去的法子。” 拾欢心中有惑,面露迟疑。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开口问时,连默却满不在乎的给出了答案, “师父,你怕是今日见到连元祁时,便猜出来了吧,我是连门的人。算起来,连元祁该叫我一声小叔叔。只不过,我幼年天资极差,被逐出宗族,所以现在很少有人记得我了。他们恐怕也没想到,他们找的替死鬼鬼王,居然会是我吧。” 看着他毫不在乎的,道出那些心酸的过往。拾欢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转移了话题,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十四个女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嗯,”连默点点头,“鬼胎为世所不容,不仅是因为,制造它的方法违背人伦。更因为鬼胎天性凶残,天生嗜血。它会反噬母体,直到吃光她,残忍至极。谢仪心身体里的鬼胎已在慢慢长大,她整个人身上的鬼气太重,要是渡给了师父,就不好了。” 拾欢突然想起,前几天城门旁的那几具尸体,想必也是有关联的, “那几个人死的蹊跷,如果真是被恶鬼所杀,伤口处必然残留了鬼气。可是,却没有,有的竟是仙品名器的灵力。连元祁猎鬼多年,又熟悉法器,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却当众撒谎,嫁祸给我,说是我的鬼魂出来吃人。难不成,这几人的死,也跟连门有关” “师父猜的没错,那几个人是连舫杀的。养鬼胎,需要浓重的鬼气。连门猎鬼,是五骨墓最大的敌人。我曾经为了救出同伴,夜探过连门,便发现有个密室,里面封印了诸多恶鬼。猛兽被人囚于笼,没有自由,没有猎物,长期以往,它们可要兽性大发吃人了。连舫为了稳住那些恶鬼,便取了活人的 内脏,来喂饱它们的肚子,也满足它们嗜血的天性。” “这连元祁心狠还不要脸,亏他自诩正道,竟然做出这等下作事。难怪那几人的鬼魂,要去华巅敲钟鸣冤,除了华巅的宁云真人,还有谁能替他们做主” 连默却不以为然,他直直的盯着拾欢, “华巅如何宁云真人又如何,比起地仙大人,当年的师父,统统不值一提。这八方人界,人鬼妖兽,谁做了错事恶事,不得在地仙大人的拾霄殿前,认错伏法” 连默这话,倒没说错。 世人皆信奉神佛,可神佛在天,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侍奉拾欢,这地上唯一的神仙,能看的见,找得到的神仙。 毕竟,求起来容易啊。哪个地方干旱了,来求场雨。哪个亲人生病了,来求副药。 至于用什么求,不多,不贵,你有什么,就拿什么。猎户拿野味,农夫拿水果。 拾欢最爱的,就是烁阳城的水蜜桃。烁阳城地势颇高,阳光充足,种出来的果子,尤其汁多味甜。岁岁高产,年年丰收。只除了拾欢陨灭的那年。 15 害死师父是要遭天谴的 烁阳城富饶无双,更有天下第一城的美誉。可拾欢死的那一年,烁阳城一整年阴气沉沉,白雾蔽天,那年的桃树别说结桃了,都不曾开花。 有人说这是拾欢的鬼魂在作祟,但另外一种说法,更让人信服: 她是地仙,是神明下凡,是天命之所归。上天的使者来到人间,是来帮助他们脱离疾苦的,可却惨死在他们这些罪人的手上 拾欢当年死在烁阳城,烁阳城一年不见天日,这是天惩。老天要惩罚他们,因为他们害死了,这人间唯一的神。 当年,百姓为了感念拾欢的恩德,特在烁阳城外,与君山下,建了一座拾霄殿。 拾霄殿直耸云霄,可摘星辰,比肩九重天。 主殿之前,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步梯。 拾欢每年的生辰,各界八方的人鬼妖兽,都会前来庆贺。拾欢穿着金丝羽衣,在万物众生的朝拜与欢呼中,一步一步的登上主殿。 拾欢当时只有一个感受:累啊从早走到黑 好累为啥要建这么高我能不能直接飞上去,别让我走了行不行 拾欢本来是不乐意的,可连默的一句话,瞬间让她有了动力。 对于拾欢,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地仙大人神圣高洁的身份,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倾城之姿,比那天下第一美人,妖族翩翩公主,还要美上几分。 其他人不敢亵渎神明,自然不敢议论拾欢的美貌。可连默敢,他呆呆的看着仿若羽化成仙的拾欢,对她说, “师父,你高高在上,闪闪发光的样子,特别好看。” 就因为连默的一句话,拾欢才爱上了这拾霄殿,也爱上了它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步梯。 拾欢死后,白总的前前任宗主,芙苡的大伯,白天恒占据了拾霄殿。 白天恒对拾欢怨恨已久。 起因是,他风流成性,有一天竟对熊尊的义妹兔精,动了心思。那兔精也是个刚烈的,当即就给了白天恒致命一击,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地。白天恒好面子,被一个女人伤了命根子,自然不能忍。一来二去,白宗和熊尊就打了起来。 熊尊贵为妖族第一强者,打残了白天恒一只手。白天恒趁乱偷袭了兔精,扯碎了她的衣裳。 妖族虽然比人类开放,可兔精乃是妖中贵族,哪里受得了这份屈辱,当即就哭着上了拾霄殿。 人类和妖族积怨已久,很多人都想知道,地仙大人这次会偏帮何方。 拾欢听清了来龙去脉后,直接甩了熊尊一个耳光。 白天恒来不及得意,就被拾欢用仙术定住。 拾欢赐了兔精一根鞭子,“打,打到他认错为止,打到你气消为止。” 白天恒那个软骨头,受了一鞭就认错求饶了。可兔精足足抽了一百鞭,才肯就罢。 白天恒敢怒不敢言,拾欢一死,他就迫不及待的霸据了拾霄殿。可他刚刚踏上第一步阶梯,拾霄殿竟轰然坍塌。而那一宗之主,也被活活压死在残砖破瓦之下。 拾欢如今想起来,真真觉得她和芙苡是天生的仇敌,究竟她们前世有怎样的过节,如今才冤冤相报,不休不了。 唉,怎得突然想起前事了。 拾欢回神后,突然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对啊你既然没娶那些新娘,那你娶我干嘛” “呃徒儿怕您被连元祁加害,所以保护您” “哦还是不对这么说,你早就认出我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呃嗯” 连默眼珠乱转,愁眉紧锁,苦思冥想。 拾欢是谁啊,这么多年了,连默皱个眉头,拾欢就能知道,他到底是肚子饿了,还是吃饱了撑的。 “说实话” “我我瞧见您手上的婆娑厄了” 连默被拾欢一吼,脱口而出。 今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她脑瓜疼。现在只想睡觉。连默自觉的铺了被子在地上,他静静的躺着,痴痴的看着已打呼的拾欢,眼睛舍不得闭上,目光舍不得移开, “师父,这样,真好。” 翌日,太阳已高空悬照,拾欢才伸伸懒腰出了房门。却听见两个小丫鬟躲在墙角下议论她, “呸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投了小姐的胎。无才无德,我好歹还读过几年私塾,知道礼义廉耻呢。” “就是就是她自己不要脸,害我们这些侍候她的人也跟着丢脸。都说那鬼王是凶神恶煞,怎么不要了她的命去” 这 两丫头,咋对我有这么大的怨气和恨意我可没亏待她们啊。 “嘴碎的小蹄子胡乱说些什么” 谢仪心扶着腰,挺着孕肚,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她再不好,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下人来作践。” 两个小丫鬟忙磕头求饶,谢仪心又训斥了几句,才放过她们。走过转角处,却发现正主正笑嘻嘻的冲她摆手。 谢仪心脸上一僵,半会才厉声道,“别以为我在帮你,你好歹也姓谢,自己丢脸不要紧,别拉着全家一起。” 这些年,谢仪心没少明里暗里的编排她,可这一次却不一样。 “师父想救她” “唉,她要是一直对我不好该多好,可就因为她对我的这么一点点好,就把我给感动了。” 香囊处传来连默宠溺的笑声,“师父还是这么的嘴硬心软。既然师父想救她,我便去连门走一趟吧。” 连默这些年不光长了年纪,长了修为,连办事效率都长的不少。不像以前,拾欢推两步,他走一步。 16 种枇杷给师父吃 夜半,拾欢正在沐浴。 突然,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谁在那里连默”可再一听,又没有了。拾欢暗道自己多心了,她就是请连默来观赏,他也不愿意的。 以前带着连默历游时,没钱了两人露宿荒郊野外时,拾欢只得在乡间小泉沐浴。 可毕竟在野外,连默虽然背对着她,可也改不了男女有别的事实。是以,拾欢每次都穿着里衣沐浴,连默则在岸上为她洗衣服再烤衣服。 拾欢玩心大起时,还会朝岸上的连默泼水,“圆圆我穿着衣服呢你回个头呗” 连默刚开始时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抱着拾欢的衣裳撒腿就跑,拾欢笑的喘不过气来。 后来,连默便淡定了回了一句,“师父你这身板,虎背熊腰还平胸。不看脸和头发,和男子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好看的。” 拾欢自幼下河摸鱼鳖,上树掏鸟蛋,体魄锻炼的比寻常女子要健硕不少,可也不愿连默这么说她。 她一气之下,趁连默不注意,抢走了他怀里的芙蓉玉簪子。 芙蓉 谁还如此偏爱芙蓉 除了那个脑残,爱自残,用冰融针刺自己,刺出一朵芙蓉的芙苡以外,还有谁 拾欢当即便生气了,“我都连吃好几天馒头了,你有这闲钱,怎么不给我那个鸡腿啃啃” “拾欢你还给我。” 这死小子一气急了就敢直呼她的名讳。 大胆大逆不道 拾欢不肯,连默便要去抢。 那天恰逢中秋夜,拾欢被封住了灵力,论体格和力气她自然比不过连默的,可厉害在不折不挠,抓c挠c捏c掐,拉c扯c推c拽,都用上了。 最后两人抢急了眼,抱在一起,滚成一团,滚着滚着,从山坡上,滚到了山脚下。 那名贵的芙蓉玉簪子,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连默气得眼都红了,拾欢满脸不在乎,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去洗了个澡。 “扑哧”想起以往干的荒唐事,拾欢不禁笑出了声来。 “师父在想什么”连默回来了。 “想你。”拾欢脱口而出。 连默怔了一会,旋即,那双明亮的双眸似乎更亮了,似星光璀璨闪耀。 拾欢意识到说错话了,在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之前,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去连门,可有什么发现” “嗯,师父,”连默绕道拾欢对面坐下,“连门有个被灵力封印的密室,那里便是连舫炼制鬼胎的地方。连门猎鬼,他们将猎到的鬼魂全部封印在那里,鬼气极重,想来鬼胎就是被那里的鬼气养着的。我猜测,谢仪心身上必有一样东西,那东西沾染了鬼气,为鬼胎提供养分。” “她身上的东西,必然是连元祁送给她的。我们能不能把那东西抢过来,或者直接毁了那个炼丹室呢” “师父不可。谢仪心腹中的胎儿已死亡多日,它现在已经习惯了以鬼气为食。民以食为天,这鬼也一样。你不让它吃饭,它可要吃人了谢仪心只会死的更快。而且,炼丹室的恶鬼太多,如果毁了,恶鬼也会被放出。骤时恐怕,会死更多的人。” “那照你这么说,谢仪心必死无疑了,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了。” “这也不是,有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将谢仪心腹中的鬼胎引出来,置于一上古仙草中养着。这仙草能帮它清除鬼气,重塑肉身。” “可得去哪儿找这上古仙草呢” “呵,”连默轻声一笑,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拾欢的鼻尖,语气宠溺, “别人自然没有,地仙大人却是应有尽有。” “你是说,后山的那些” 拾欢蒙了,敢情她以前天天把上古仙草,当菜吃啊 “嗯,师父,没有什么比渡荇草,更合适了。这不算难事,难的是,需得谢仪心自愿,若她不肯,我们无法强行将鬼胎引出。这是一难,其二,鬼胎一出,鬼气外放,必然会引起修真界的警戒。不过师父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唉,这可难了,你是没瞧见,谢仪心那副光辉的圣母样,整天我儿子我儿子的,我现在要是告诉她,要把她儿子引出来,她估计会咬死我。” 拾欢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繁杂曲折,一时愁眉紧锁。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连默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来, “我夜探连门时,发现连舫那小子藏了又藏,密室的密室里面还有密室,大箱子装小箱子,层 层装箱,重重加锁。想来,这应该是什么宝贝。我便拿来孝敬师父了。” 连舫足足大他二十岁,是他长兄,却被他叫作小子。得亏了他是鬼王,修为高深,换作旁人,早被天雷劈焦了。 拾欢随手挑一个好看点的瓶子,打开一闻,立马皱眉, “这味道可真难闻。” 连默有些受伤,“师父不喜欢吗” “不问自取,是为偷也。你好歹也是鬼王,不好干这般事的。” 连默很受伤。 “下次记得带我一起去。我来。” 连默全血恢复,拼命点头。 “有没有给他留点拿光了,不道德。” “留了留了。每个瓶子里留了一粒。” “那就好。黑不溜秋的,刚好我前些日子,在院前种了棵枇杷,快死了,拿去做肥料吧,兴许还能活。” 翌日,拾欢特意起了个大早,兴冲冲的将那些药丸浸在水里,浇在了枇杷树下。 可真神奇,刚刚还要死不死的枇杷树,竟然发新芽了 可拾欢还没高兴多久,谢仪心就一路哭哭啼啼的回来了。 她不是昨天才刚回来吗 谢仪心哭的心碎,在爹娘面前更加委屈了, “爹娘,祁哥他竟然动手打我” 谢家二老惊得直接甩了茶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连门主怎么不护着你他不是最疼爱你这个儿媳的吗” “就是就是公公让祁哥打的我昨夜,家中遭了贼,将连门世代相传的仙丹尽数给盗走了,听公公说,那可是耗费了连门上下,百年的心血和财力,才炼制的仙丹,能增进修为,起死回生。公公发了好大的火,将祁哥骂的抬不起头来,我就在旁劝了一句,说仙丹而已,以后再炼就是了。就这么一句话,公公竟然气的让祁哥打我,说我妇道人家,愚蠢无知,那些仙丹可不光耗费了上万的南山灵芝,千年人参,更珍贵的是,那里面还有那颗枯死的渡荇草呜呜呜” 拾欢在院外怔怔的听着,回头再看看那枯木逢春,起死回生的枇杷树,低声对香囊中的连默道,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 “师父没事,大不了以后请他们吃枇杷就是了。” 17 连门覆灭 谢仪心在家中呆了三日又三日,期间连元祁来过一次,可态度不甚诚恳,又被谢仪心赶了回去。 拾欢觉得,谢仪心变了好多。她只笑着道,“为母则刚。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拾欢当时也没多想,谢仪心这话有什么不对。她让拾欢陪着挑些绸缎,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缝些衣裳。女儿家谈心,连默便也没跟着去了。 繁华的街上,行人匆匆。 拾欢等人坐在二楼的茶肆里,望着长街的远处,远处似乎没有尽头。 突然,拾欢整个人像是被冰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楼下人群中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一刻后,又发了疯似的奔到楼下,在长街上,在人群里,找了好久,却找不到了。 谢仪心瞧着她反常的样子,打趣道,“怎么突然疯魔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人勾了魂去呢” 可不是魂吗洛泽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洛泽走了,她居无定所,魂魄不安。 洛泽洛泽方才真的是你吗 “师父今日玩的开心吗可给我带礼物了”连默听见推门声,便笑着迎上来,却发现拾欢的脸色极差。 连默的好心情一会就没了,不等他开口,拾欢便焦急的问他, “你能告诉我,洛泽在哪吗我今天在街上,好像看见洛泽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后,连默苦笑一声, “徒儿倒忘了,师父现在心里只有洛泽一人。徒儿这段日子的快乐,都是从洛泽那里偷来的,只要有他在,只要他一回来,师父的心里,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徒儿了。” 拾欢被他话里的阴狠和凉薄,惊到了,还是耐着性子问, “在五骨墓的时候,你说,洛泽永远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他还好吗” “师父,您先回答徒儿一个问题,您之前答应徒儿去天外之沼寻你的情魄,这话,还作数吗” 拾欢不想连默会突然提起这事,她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连默却上心了,还如此执着, “我我你先告诉我洛泽在哪。” “呵”连默冷笑一声,旋即,语气坚定,“师父,这情魄您自愿要最好,不要徒儿也会双手奉上。” 话说完,便消失在了拾欢眼前。 连默这次走了,便没再回来。 拾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依然将连默的香囊放在怀里。 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担忧连默会出事。 还特意回了趟五骨墓,却只见满山遍野的狐狸和野鬼。别说连默,就连小红狸也不知所踪了。 等拾欢从五骨墓回来时,本城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昨夜,众多恶鬼袭击了连门,除了被连航舍命相护的连元祁和回了娘家的谢仪心,满门上下,无一活口,死状凄惨,皆是被剜心而死。 血流成河,连门位于城东,据说那浓郁的血腥味,就算远在城西,也可闻见。 连门贵为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竟然被几乎灭门,就门主连舫也不幸惨死。此等祸事,自然便引起了修真界的群雄激愤。 谢涵更是悲愤的当场立下血誓:穷极此生,他也要为连门复仇。 谢涵是个护短的,两个妹妹他虽然更加疼爱谢晚心。可如今,谢仪心的夫家惨遭横祸,那都是他妹妹的最亲的人,他怎么能不为她讨个公道 同样护短的不仅是谢涵,还有他所在的华巅。 华巅的创派祖师,如今的尊主,宁云真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入我华巅,就是我的家人。你们的家人也都是我的家人。” 如今,家人惨死,岂能善罢甘休。 是以,华巅上下,派出了所有的高阶修士,随谢涵下山。 华巅为四大宗门之首,它表态了,白宗和幕府也自然跟随其左右。 一时间,烁阳城中,群英聚集,整座城池的上空都笼罩着,悲伤又紧张的氛围。 连元祁被人救到了城主府,昏睡了整整三日,才终于醒来。他的一身修为被散,一双腿被废,往日余生只得在轮椅上渡过。 一代天之骄子,竟沦落至此,令人唏嘘不已。 拾欢赶回谢府时,正好赶上连元祁醒来。 谢府已被修真界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卫连元祁的安全。 她听见谢涵咬牙切齿的问连元祁, “是谁谁害了连门” 连元祁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的嗓子沙哑的,如同老布 被用力撕扯, “是鬼王,他说,他要天下不宁,第一个要灭的就是连门。” 轰的一声,拾欢腿脚发软,瘫在了地上。 众人回头时,便看见她满脸悲伤的神色。人人都道她是在为连元祁伤心,不疑有他。 谢涵赶紧过来扶起她,“晚晚,你别害怕,也别担心,哥哥一定会查明真相。为连门讨回公道。” “哈哈哈”连元祁突然癫狂大笑起来,他望着拾欢的眼里满是恨意,话却是对众人说的, “查明真相少城主难道认为我说的不是真相吗你们可道那鬼王是谁他并非别人,正是当年与君仙人唯一的弟子,被连门放逐,我的亲叔叔,连默” “什么”众人惊骇。 “当年与君仙人多行不义,被四大宗门联手剿杀,最后剜心而死。连默此次就是来为他师父报仇的,加之他年幼时被祖父逐出家门,更是恨连门入骨。如今,他可是鬼王,可号令万鬼。他召集恶鬼灭我满门,剜其心,食其肉,说要让我们尝尝与君仙人当年的下场。我那日在城主府便感受到了他的鬼气,他必是附身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连元祁说这话时,眼神紧紧盯着拾欢。 难怪那日连元祁一直盯着她看,他不知道连默藏在锁魂囊里,还以为是附在了她身上。 连元祁后面还说了什么,拾欢已经听不清了: 连默,我认识的那个连默不会那么做的。他现在在哪里修真界齐集全力,要杀他,他如何能顶得住 拾欢傻傻的愣在原地,心思百转千回。 18 连门覆灭2 修真界的人研讨战术后,也渐渐离开了这间卧室。 其中一人经过拾欢时,脚步微顿。拾欢闻到了一阵芙蓉清香,才抬头看去: 是芙苡。 他曾经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这一次,你能下得了手吗 连元祁自醒来后,除了开始时情绪激动的说了半天话外,其余时间都将自己锁在房里,谁也不见。 众人怜悯他,怕是因为自己复仇无望,才会如此消沉。 城主府这几天人来人往,众人的视线都放在围剿鬼王身上,有些小事便也无暇顾及。 比如,身怀六甲的谢仪心,整日在房里为没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拾欢昨日去瞧过一眼,已经从一岁缝到三岁了。 谢仪心不分昼夜,不辞劳苦的为孩子缝制衣服,却没有一刻闲余的时间,去看望抚慰,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夫君。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去五骨墓时,为连元祁送餐的丫鬟,竟活活被吓死,惨烈的惊叫声,引来了所有人。 饶是镇静如谢涵,也被那副血腥的场景吓得面上惨白连元祁的双腿正在被两只厉鬼啃食,“咔哧咔哧”如啃萝卜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那两只厉鬼见人来了也毫不害怕,似是饿惨了,只埋头啃食,因吃的太快太急,脓血和肉末从他们的嘴中流出。其中一只鬼吃的太撑吃吐了,吐完竟然又接着吃 饶是见惯了各类大场面的仙门名士们,也不禁恶寒作呕。 “嗜食鬼你用双腿和他们交易什么了” 在鬼界中,有种臭名昭著的恶鬼,嗜食鬼。传言,他们是从天外之沼逃串到人间的。 嗜食鬼不如其他的厉鬼,法力高强。 但他们有样了不得的能力,只要你愿意以自己为祭,让他们食尽,他们便可以帮你达成任何愿望。 连元祁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脸上全是狂喜之色,“这两只嗜食鬼是我祖父猎到的,一直被封印着,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竟能帮我一个大忙。” 谢涵大惊,“你让他们为你报仇” “哈哈哈,没错。我满门惨死,怎能不报仇可这血海深仇,光鬼王一条命怎么够,他杀了我的挚爱亲人,我也要他的挚爱陪葬。” 连元祁的话刚说完,那两只嗜食鬼突然停止了动作,慢慢朝拾欢这边转过头来,两只青色的眼睛,放出贪婪的幽光。 谢涵大叫一声“不好”,众人赶忙拔剑应敌。 拾欢站在众人的后面,看的最真切,所有人都拔剑了,唯独芙苡。她的那柄凝魄,并未出鞘。 嗜食鬼张开血嘴,如狂风般掠过众人的剑阵,朝拾欢而来。 拾欢下意识闭上了眼,只觉一阵阴风扫过,吹的发丝狂舞,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痛苦。 “怎怎么会” “仪心” 耳边是两道呼声。一震惊,一悲痛。 等拾欢再转头一看,却看见那两只嗜食鬼已经扑倒了谢仪心,咬断了她的脖子,而她隆起的腹部,此刻已是空荡荡的一个血窟窿 拾欢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谢仪心虽然经常欺负她,可是现在,她就要死了,拾欢的心里却闷闷的难受。 她蹲在地上抱着谢仪心,她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孩子我的孩子”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那一瞬间,明明是将死之人,她却突然惊起,紧紧的抓住拾欢的衣襟, “去城外清凌居找找” 一句话,断断续续,终是没说完。 她死不瞑目,抓着拾欢衣襟的手,死后仍不松动分毫。 “连元祁你害死了我妹妹,我要杀了你” 谢涵提剑便要冲连元祁而去,却被同门死死按住。 连元祁怔怔的看着谢仪心的尸体,半晌才疯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皮,腐烂,剩下一具白骨,化作风沙被吹散了 连元祁召唤嗜食鬼,以身体献祭,只想为家人复仇。没想到,最后却害死了唯一的亲人,挚爱的妻儿。 连门世代猎鬼,最后满门死于恶鬼手下,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一时间,满城震惊,众说纷纭。 有人说,连门猎鬼无数,引来恶鬼的报复。 也有人说,嗜食鬼的传说根本就是假的,它吃人嗜血是真,达其所愿却是假。否则,怎么偏偏 杀了谢仪心母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恐怖的说法,人人都藏在心里,没人敢说出来: 嗜食鬼的传说是真的,它的确帮连元祁达成了愿望。 害死连门上下几百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在嗜食鬼手上的谢仪心。 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的连门,就此没落。关于它的秘密,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已随故人被埋于尘土,掩于风沙。 新任门主,据说是连元祁表了又表,表了好几代的远房表亲。最爱念书,最怕的是鬼。 谢仪心死后,她的亲娘谢二夫人便疯了。 谢城主也在一夜间白了头发,拾欢一直以为他爱财如命,却不想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 谢仪心的后事料理完,他便带着谢二夫人回去了乡下。曾经,门庭若市的城主府,一夜间冷冷清清。 谢涵也随同门去了华巅,走之前放心不下拾欢,给了她一块华巅的通行玉牌,“晚晚,谢家不会散,只要有哥哥在,你永远都有家。哥哥在华巅等你。” 家,多么温暖的字眼啊。是啊,她也是有家的人。 拾欢鼻头发酸,那天,她抱着谢涵哭了好久。谢涵走后,她一个人在枇杷树下又哭了好久。 连门的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最终,这一切还是被归在了鬼王的债上,是鬼王报复连门,最后还派出嗜食鬼斩草除根,连一个腹中胎儿都没放过。 修真界需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这,便是最好的交代。 没有人知道真相,也没有人真的想知道真相。有时候,真相不是事实,人们愿意相信的,才是真相。 19 母子鬼 拾欢一个人在连府呆了数日,才突然想起谢仪心临终前的话: 城外,清凌居。 她怎么没听过有这个地方难不成,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在那隐居 拾欢一番好找,果然在一山野小涧旁,看到了一处竹屋。门前还有一块木牌,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狗爬大字: 青居 那一团是个啥 谢仪心是怎么看出那是个“凌”字的 这位高人,好像比她,还不爱读书练字啊 话说,当年要不是为了看懂槐玉写的春宫册的文字描述,她也不会那么努力去念书 “是谢仪心叫你过来的吧” 拾欢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墨裳少年郎。 面容俊朗,英姿勃发,只是,那一脸的倨傲之气,让人亲近不起来。 拾欢点点头。 不料,那少年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那她真是所托非人啊,她应该是遇到危险了,才让你来求救的吧,结果人都下葬了你才来。” 拾欢傻眼了,真的吗 谢仪心当时是在向她求救 难怪头七那天,她给谢仪心磕头的时候,那烛火突然就灭了,她一来就灭,一走就亮。 谢仪心怕是做鬼,也不会原谅她了吧 这少年真有教养,给个白眼就完事了。真不知道,是怎样优秀的人,才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虽是简居,然舍内清幽静雅,案上一鼎炉,飘飘渺渺,溢了一室香。 拾欢环顾左右,心中对这少年大大赞赏,直到看见梁上悬着的木匾,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清凌居。 原来,如此啊我赌十坛芙蓉酿,屋外的那个才是你写的。 阿佑刚想奚落拾欢,没见过世面,却发现她望着自己的眼里,尽是嘲讽。 阿佑脸一黑,转身进了内室,不多久又出来了, “乡野粗茶,招待不周” 茶杯晃的厉害,清水还洒了几滴在案上。 没错,清水,冷冷的清水。 拾欢很怀疑,他是直接从山涧里舀的。这孩子真没教养,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得多差劲的人,才教出这么差劲的孩子。 “想必鬼胎的事,你已知晓了。不仅你们知道,谢仪心自己也早知道了。在连门的时候,她无意中偷听到了连氏父子的对话,才知道自己痴心错付,被当成炼丹的容器了。可她太爱自己的孩子,她找到了我,求我救她儿子。我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她儿子已经死了,救不活了,除非以命续命,将她的阳寿渡给她的儿子。她当然是愿意的,只可惜,没等到我施法,她便死了。前几天,她的魂魄曾来找过我” 阿佑说到这里,又狠狠的瞪了拾欢一眼。 拾欢心虚,佯装咳嗽,低头不敢再看阿佑。 阿佑又接着道, “她说,她找不到她儿子的魂魄了,就算是做鬼,她也想和儿子做一对母子鬼。可她的儿子尚未成形,又吸食了鬼气,怨气极重,不好控制,除非是锁魂囊,否则一般的法器是困不住他的。” “锁魂囊” “没错,就是连默给你的那个。” “你认识连默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别跟我提他” “” 明明是你自己先提起的啊,怎么突然就炸毛了呢 阿佑不知想起了什么,气的不轻,再不愿与拾欢多说,直接招来了谢仪心和那孩子的魂魄,困于锁魂囊中。 那孩子还只是个小肉球,可谢仪心望着他时,满眼都是怜爱,感动的泪如雨下,不住的道谢, “谢谢公子大恩还有三妹,姐姐无以为报了。” 拾欢差点害的谢仪心母子分离,哪还有脸,担她一声谢字。 “行了,不必言谢。你的孩子虽成了恶鬼,可如果以渡荇草补之,活血养气,他还是可以慢慢长大,化作人形的。” “可这渡荇草,是上古仙草,无比珍稀,我该去哪里寻它呢” 阿佑没回谢仪心,只朝拾欢又翻了个白眼。 这次拾欢看清了,阿佑这神情,有点像,以前洛泽送她的那条小哈巴狗。 真的好像。 在拾欢允诺每天都能提供渡荇草时,香囊内又传来,谢仪心声泪俱下的道谢声。 从清凌居离开后,不等拾欢开口问,谢仪心便坦然相告了, “三妹,放出密室里的恶鬼,害死连门上下的人,确实是我。我那日无意间偷听到了连舫和连元祁的谈话,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他们害我就算了,竟然连我这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我找到了他们说的密室,一气之下便想要破坏密室的封印。可是我也怕那些恶鬼出来害人,便只把封印撕了一半,如果连氏父子命不该绝,发现了封印被损坏及时修补,那我便也算了。 我把选择权交给了上天,可连门作恶多端,是老天要收他们。连门被灭后,我的心里终日惶恐难安,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见了阿佑。 他知道我所有的事,还说如果有危险就来清凌居找他。可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害了连门那么多无辜的人,最终也阴差阳错死在连元祁的手下。” 拾欢回了趟谢家,将谢仪心缝制的衣裳,全部置于锁魂囊中,谢仪心又是一阵声泪俱下的感谢。 走之前,拾欢特意去看了她院里的那颗枇杷树, “我们死的死,走的走,却只有你过得越发好了。好好长吧,希望下次回来能吃到你的枇杷。” 收拾好后,拾欢便驾了马车,往五骨墓而去。 到了以后,拾欢随手便拨了好几把渡荇草给谢仪心,不出所料,谢仪心又是一阵声泪俱下的感谢。 拾欢这几天,委实听的厌烦了。宁愿谢仪心,像以前那样颐指气使的斥责她,也比现在整天一个谢字,来的舒畅。 拾欢准备去华巅找谢涵,她问谢仪心是留在五骨墓,还是随她一起去。 谢仪心毫不犹豫的,决定跟她一起走, “三妹,姐姐知道你并非凡人,但你是个好人。我和我儿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你赐给我们的。姐姐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愿意拼力护你周全。” 虽然连默不在,可五骨墓的厉鬼们还是对拾欢毕恭毕敬,笑呵呵的迎她,苦哈哈的送她,有几只居然还抹眼泪, “大人,下次记得带君上一起回来啊。” 拾欢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像不像老母亲在送别自己的闺女,“孩子,多回来看看啊,下次带女婿一起回来。” 思至此,拾欢打了个寒战。 20 剜心之痛 为了路上安全方便,拾欢特意女扮男装,可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 她行路至一荒野大道上,便赶上了一出大戏: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这三位佳人混战的场面,尤其精彩。 其中两位,还是她的老熟人,还都是想杀她的老熟人。 芙苡现在已经是白宗的宗主了,修为长进了不少。阿银这些年越发娇艳了,可估计光顾着爱美了,修为没什么长进。 要不是有旁边那位美女,在制衡芙苡,她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那位用鞭的美女,拾欢没瞧着正面,不过那条长鞭“刷刷刷”甩的真不错。拾欢看的真过瘾。 没错,她在看戏,逃跑也没用啊,因为刚刚,芙苡已经抽空,用冰融针射死了她的马 对于芙苡,任凭其他人夸成了花,拾欢的评价永远只有六个字: 假正经,真小人。 一会,混战便以阿银受伤落败,而告一段落。 那位用鞭的美女大喝道, “白宗主,捉妖向来是我们幕府的职责,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得如何制服妖孽。这只蛇妖作恶多端,我今天便要带她回去,好好惩戒。” “呵,难道只有幕府能捉妖吗沐大小姐也说这条蛇妖作恶多端了,既然如此,人人得而诛之。” 幕府沐大小姐敢情这位美女来头不小啊。 “芙苡,你今天是一定要跟我抢吗你们白宗不是向来只修仙的吗,这么多年了,都没修出个所以然来。就连与君仙人那只小狐狸也比不上。” 芙苡最讨厌被别人拿来,与拾欢比。她什么都能装,什么都能忍,就这点不行。 果然啊,齐刷刷一排冰融针,朝沐大小姐射去。 都说这冰融针,根根价值千金,芙苡用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心疼啊。 有钱真好,打架都比别人有气势 沐大小姐躲闪不及,摔趴在拾欢旁侧。她摔的灰头土脸,也让拾欢看清了她的样子,如五雷轰顶般怔在当场,“槐槐玉” “什么槐玉居然连本小姐的名讳都不知道,我叫亭亭。沐亭亭。” 沐亭亭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拾欢扑趴在地。 芙苡你奶奶的,又偷袭,冰融针不要钱嘛。 拾欢将沐亭亭护在身下,却没等来想象中的痛苦。反而,耳边传来芙苡的一声痛呼。 “你这么喜欢冰融针,不如也尝尝它的滋味。” 阴冷低沉有磁性。 连默的声音,怎么就这么好听 拾欢狂喜。 可下一刻,又冻在了当场。 芙苡气急败坏,便要对一旁的阿银下手,阿银吓得急呼,“君上救我” “君上她是你的人”芙苡收回了杀招,意味深长的望着连默。 连默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拾欢的身上。似是淘气的学童,被夫子抓到了错处。他惶恐不安,他萎靡不振,半天,才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师父” “你骗我,又骗了我,我倒是忘了,你惯会骗我,骗得我剜了心。”拾欢说的不急不缓,极为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可连默是最了解她的人,他知道,此时的她痛极怒极。他是不该与阿银串通,演一出苦肉计,来骗取她的同情,可如果不这么做,她又怎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师父,我们回五骨墓,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我都依你。” 连默靠近一步,拾欢立即戒备的,远离一步。 “师父,别逼我。”连默手上捏诀,竟欲强行带走拾欢。 “三妹快走”谢仪心从锁魂囊中出来,挡在了拾欢面前,可她只是低阶野鬼,如何能斗得过高高在上的鬼王 连默只是长袖一挥,她便被强行拖回到了锁魂囊中。 就连锁魂囊,也飞回到了连默的手里,“母子鬼有趣。不过师父放心,他们是你的亲人,我自当好好照顾。” 此时,天空中突然起了一阵黑色的飓风,拾欢受风力所扰,根本睁不开眼,站不住脚。忽而,她感觉自己被什么用力一抛,抛至空中,复落到一个柔软而温热的“地面”。 耳边传来,连默痛苦的呼喊,等她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在白云之间,半会,她才喃喃道, “阿佑,我从来不知道,狼居然会飞。” “哼,该说你什么呢说你笨吧,在清凌居就瞧出了我的真身,说你聪明吧,被人骗了一回又一回,回回还都是同一个人。” 若是平时,拾欢肯定要回嘴的,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力气了,躺在阿佑温暖的毛发上。 她突然鼻尖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哭累了,哭的嗓子都哑了,才趴着沉沉睡去。 “小欢,快醒醒。” 是谁 谁在叫她 “我特意带回来的,看看喜不喜欢,送给你。” 当时槐玉刚死不久,拾欢心中有愧,整日郁郁寡欢。 要说还是洛泽最疼她,他一身白衣飘飘的人,居然捧回了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狗崽,来宽慰她。 拾欢当即就喜欢得不得了,吃饭抱着小黑一起吃,睡觉都抱着一起睡。 小黑特别会逗她开心,玩闹的时候,还会用小舌头舔拾欢的脸。拾欢每次都会被逗的哈哈大笑。直到那一回,拾欢再也笑不出来了。 连默发现小黑居然睡在拾欢的床上,还亲了她。当即便揪着小黑的后颈,将它提的老高,吊在半空中,还使劲的来回晃了好几下, “师父你怎么能让它亲你” “为什么不能亲小黑这么可爱。” “因为因为” 连默“因为”了半天,才终于蹦出了一句话, “我刚刚瞧见小黑去茅坑吃屎了” 呜呕 拾欢当场就吐了,后来连续好几天,一看见小黑就吐。大冬天把它栓在溪流里,直到它身上的味道冲干净了,才放它回来。 21 剜心之痛 要说小黑真不愧是洛泽挑中的,真优秀,知道主人不喜欢它了,就开始装可怜卖萌。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拾欢再不理它,它马上就真的要哭出来一样。 拾欢哪舍得它真哭,当即抱了起来,“小宝贝小宝贝”的叫个不停。不过,再也没让小黑亲她了。 小黑长的很快,才一个月就长大了,健硕了不少,跑的也快。 可拾欢却郁闷了,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啊。拾欢还是喜欢,小黑那胖墩墩,圆鼓鼓的小萌样。 于是,她便在小黑身上施了法术,让小黑再也长不大。 等洛泽云游三个月回来了,看见小黑还是那么一点大,很是不解。 等再听到拾欢,那奇葩的理由后,饶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洛泽,也气的发抖。 洛泽总有法子治她,只要不准她喝芙蓉泣,她就焉了。 芙蓉泣真好喝,就是不好听。 芙蓉芙蓉,谁不知道白宗的千金,最爱芙蓉花。 洛泽取这名字,怕也是因为芙苡吧。毕竟,这芙蓉泣,是芙苡第一次上与君山,他拿来招待芙苡的。结果芙苡没饮几口,倒是被拾欢当水喝光了。 拾欢醉了整整七天,醒来后越发喜爱这芙蓉泣。 每次都醉的一塌糊涂,闹出不少笑话。然而,有一次却真的惹出了祸端。 拾欢的身份尊贵,她的生辰也被当成是最盛大的节日来庆祝。 说到生辰,人人都以为她的生辰是七月十五,其实不然,恰好早了一个月,八月十五才是。 洛泽怕别人发现她身上的婆娑厄的秘密,就谎报了她的生辰。 她真是倒霉,生辰本该是她的好日子,可偏偏是她一年之中,最痛苦的时候。 沧念啊沧念,这婆娑厄,就是你送与我的,独一无二的生辰礼物吧。 那时,每至七月十五,人族和妖族都会齐聚拾霄殿,举办众仙会来庆贺。 相比于往日的热闹,今年的众仙会有些不同。 拾欢踩破蛇王子迟渊的蛇胆,在蛇族大开杀戒的事,震撼了整个妖市。 老蛇王也曾去哀求熊尊做主,他是妖族法力最强大的人,也是最接近仙位的人,向来主事公平,深得众妖尊崇,是妖族的守护神。 可饶是如此。熊尊在听到蛇王得罪的人是拾欢后,不仅没为他出头,反而狠狠呵斥,勒令他在众仙会上向拾欢当众赔罪。 人人都道地仙的实力可怕,就连整个妖市也敢怒不敢言,打掉牙齿和血通。 众人等的不耐,就别说在场中站着等着的熊尊,蛇王和雀王了。 洛泽让连默去找拾欢,可找了半天,依然不见人影。 专门为她举办的众仙会,结果她不来了。洛泽已然动了怒气,可面上还是一派平和,甚至主动提议,为大家抚琴助兴。 雀王乐呵呵的道,“素闻公子琴艺超群,今日我们可是开眼了,不如让小女为公子伴舞,以示恩谢。” 雀王的主意竟然打到洛泽身上了,谁不知道雀王有一独女翩翩公主,一舞冠绝天下,乃是天下第一美人。 翩翩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洛泽,现下,洛泽正好向她看来。 虽只是一个对视,美人早已双颊绯红,人比花娇。 洛泽的琴音悠远绵长,空灵动人,加上翩翩的惊鸿一舞,赢得满堂喝彩,倒也舒缓了气氛。 尤其是雀王,看洛泽的眼神,俨然是在看自家的女婿了。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翩翩身上时,蛇王却一反常态,谄媚道, “我们已见过妖族第一美人的舞技,不如再来见识见识人族第一美人的风采吧。” 话竟是对芙苡说的。 芙苡先是一怔,后冲向自己作揖的蛇王,微微点头致谢。 其实,芙苡清丽秀美,乃是不多见的美人。可人族第一美女确是夸张了些。真要论起姿色,拾欢更胜芙苡一筹。 蛇王这话,自然是在奉承芙苡的。这不仅引得雀王不悦,就连熊尊也皱起了眉头。 人族和妖族一向不慕,可蛇王竟然当众贬低同类,抬高对方,实在让人瞧不起。 芙苡却是受用的很,她是天之骄女,习惯了高高在上被人仰望。 “既然如此,那芙苡便献丑了。” 众人只见,芙苡的手掌之上,竟然浮现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 虽然转瞬即逝,可也足够众人惊呼,为芙苡的天分深深折服 。 洛泽率先拍掌,众人附和,一时间,掌声如雷。 “轰隆” 树上突然掉下一个来。 不是别人,正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拾欢偷喝了芙苡泣,爬到树上睡着了。刚刚才醒,却不想直接摔下来了。 洛泽叹了口气,走过去,挥一把手,拾欢便换了一身衣裳。不说惊艳,至少干净。 “地仙大人来迟了,刚刚翩翩公主的舞蹈,芙苡小姐的幻术,可让我们大饱眼福啊。” “惭愧惭愧,不如,我自罚三杯” 话说没完,洛泽就隔空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好疼 “地仙大人法力无边,可否让我们开眼” 拾欢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挥,便是满湖金莲,祥光闪闪。 众人惊骇。 “地仙就是地仙,方才那白宗的小姐耗光灵力,却只勉强幻出莲的形状。和地仙一比,小巫见大巫了。” “你没听说吗她本来拜入地仙门下,可地仙宁肯收一个废柴,也不收她。真是丢人。” 议论声传到芙苡耳里,她何尝被人如此讥笑。当即便落了泪。 “地仙大人,我侄女虽然法力不济,可好在知书明理。您贵为地仙,却如此没有气量,让她当众难堪” 拾欢不明白了,“白宗主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刚醒刚来吗是你们说要看我的幻术的,我哪知道芙苡之前也是幻莲啊” “地仙大人此言差矣,您贵为地仙,更应有慈悲爱幼之心,何必为了区区面子坏了自己名声呢我看,你还是向白小姐但个歉吧。” 芙苡哭的梨花带雨,大有拾欢今天不道歉,她就哭瞎哭死的意思。 “爱幼我今年十七,你倒是问问她多大,比我大吧。她怎么不爱爱我,技不如人就知道哭。” “你” “拾欢向芙苡道歉。” 所有人都可以不站在她这边,只有洛泽不行。 拾欢当即便气极,毁了一桌宴席, “看来你们也不是,真心要来给我过生辰的。既然如此,从今以后,都不必来了。” 场中一片寂静。 突然,芙苡整个人脸色发青,口吐黑血。 “芙苡” “白姑娘” 两声痛呼。 连默和洛泽纷纷奔到芙苡身边。拾欢看的眼睛发酸,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此刻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周遭的人,也开始纷纷指责起拾欢,可就在这时,为芙苡把脉的蛇王,突然伏地向拾欢跪下,声泪具下,说了一大堆话。 拾欢没听清,也懒得听,只大致听了几个字,“剧毒”,“剜心炼丹”。 呵,让我剜心救芙苡且不论我肯不肯,关键,她配吗 拾欢冷冷的看着气若游丝的芙苡,冷冷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却在看到连默眼里的悲伤和担忧时,她知道她输了。输给了芙苡。 洛泽不顾安危的渡灵力给芙苡,才勉强护住了芙苡的心脉。 “拾欢,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按照我安排的命数走下去。你不该收连默为徒,芙苡才该是你命中的弟子。” 那天,拾欢以为洛泽会像所有人那样指责她狠毒无情,或是哀求她剜心救芙苡,可是没有,都没有,洛泽只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拾欢,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剜心救芙苡” “连你也要逼我吗” 洛泽长叹一气,满满的落寞与哀伤,“那你从此离开与君山,与我浪迹人间,不再见这里的任何人。” 任何人明明是连默一人吧。 她要离开连默吗 虽然他心里只有芙苡,没钱吃饭也要给芙苡买她喜欢的芙蓉簪子。 可是他是她唯一的弟子啊,会为她做饭,洗衣服。虽然这些年做来做去只有一碗面,虽然她的衣服不是洗的时候被水冲走,就是烤的时候被火烧了。 可是只有他,会在中秋夜她最痛苦的时候给她温暖,会不顾世俗的眼光陪她逛青楼,会在满地泥泞的雨天背她走路 她的连默,总是跟她斗嘴,却没有一回不依着她。 这样的连默,她怎么舍得离开,又怎么离得开 洛泽静静的等着拾欢的回答,看着拾欢满脸的泪水,他满目落寞与悲伤, “你你爱上他了,他何德何能” “他,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能克制住我的婆娑厄。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不疼了。” “什么” 洛泽惊骇不已,他一直是潇洒如风淡雅如云的,拾欢何曾见过他这般癫狂的模样, “是吗呵哈哈哈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拾欢,离开连默,否则,你我永不必相见。” 洛泽走了,真的走了,走的毫不留恋。 他走的第二天,拾欢就坐在小山坡上,望着山下,等他回来。 洛泽又不是第一次生她的气了,哪次不是隔天便原谅她了。 可是这次,她失算了。 一天,两天,五天,拾欢还是没等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连默去白宗了,据说芙苡要死了,他这些天一直在陪着她。 拾欢还是每天都会去等洛泽,小黑最近特别乖,不吵也不闹,就静静的趴在拾欢膝边陪着她。 拾欢把它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我把洛泽气跑了,又没本事留住连默,到头来,只有你还陪着我。”盈盈泪水打湿了小黑柔软的毛发。 后来,她想,幸亏洛泽走了,不然要是他知道,他一手辛苦栽培的自己,在短短的一个月便被人骗的剜了心,丢了命,一定觉得很丢脸吧。 洛泽走的第十天,连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救芙苡。她心生悲凉,“我与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冒险救她如果今天中毒的是我,你也会这么伤心吗” 她喜欢连默,她知道连默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以来,两个人都假装不知道而已。连默怔了半晌,只留给了她八个字,“人妖殊途,师徒有别。” 呵我堂堂的地仙,怎么就成了你口中那么不堪的妖了 22剜心之痛 连默走后的第一天,就出事了。他的症状与芙苡一模一样。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不愿意去怀疑。 她毫不犹豫的剜心炼丹,救了连默,也救了芙苡。 她伤的很重,又耗了不少灵力,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连默的声音。 他哭了,哭的很伤心。 可是等她醒来,守在床边的却只有小黑。 拾欢昏了醒,醒了又睡,等到能下床了,却已经是中秋的前一天了。 听说,白宗的大小姐痊愈了,白宗特在中秋之夜邀请亲友一同赏月,说是亲友,半个城的人都差不多请了去。 拾欢从天明等到天黑,从月缺等到月圆,还是没有等到连默。 那晚,婆娑厄发作,她本以为已经忘却的痛苦,又再次清晰的潜入她的五脏六腑,将她拉入地狱。 她痛的失了神志,恍然间看见了许多人影和一片火光。 拾欢没想到,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却是芙苡。 芙苡的头上戴着那根,她以为被她偷偷扔掉了的芙蓉玉簪, “您不愧是地仙,也只有您的仙丹,才配做我的定情信物。” 那一刻,她心死了,婆娑厄的痛苦远远不及她此时的心痛,连默,连默你怎能如此待我 算了,这颗心既然被你拿去糟践了,那我不要也罢。 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幻作利刃,直插心脏。 这一回,她终于不疼了。 拾欢从睡梦中惊醒,冷汗已然沾湿衣襟她的手紧紧按着胸口,那剜心之痛,似乎还没消散。好半会,才缓了神来,这才几天,她便又回来了。 清凌居内,幽香怡人。霂雪香,洛泽调制的独一无二的香料,她怎么可能忘记。 屋外传来空灵的琴声,拾欢听着,心跳忽然加快,是他么 是他吧。 可是如今的自己,有什么面目再见他。她不听他的忠告,辜负了他的教导,最后走投无路了,还是他收留了她。 拾欢躲在门后,静静的望着。 洛泽还是没变,一头墨发用一根羊脂簪子束起,一身白衣轻纱似雪。他静静的端坐抚琴,与青山翠林融成了一幅画。 以前,她常常取笑洛泽,“洛泽你长的真好看,比所有的花魁加起来还好看。” 开始时,洛泽只随手用折扇敲她的额前,后来估计是被拾欢说的厌烦了,平平淡淡的来了一句, “那你多看看我。” “我备了芙蓉泣,就是不知道还合不合你的口味” 嗓音清冷却温柔。 拾欢听了,眼睛便酸了,她委屈的好像,是被夫家欺负,跑回娘家找安慰的新媳 有洛泽在,她就有安全感。可也更加脆弱。 洛泽踱步来到拾欢身边,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摇头长叹一口气,“我原以为你长进了,可饶是多活了一世还是这般没出息。比阿佑还不如,亏你还是他的主人。” “哦什么” 拾欢边哭边点头:你骂的对,都对哎,不对,主人 “阿佑真身乃是墨幽狼,远古神兽,群狼之首。我为它取名阿佑,并非因为他名中的幽字,而是护佑之意。我希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他能代我保护你。可没想到,堂堂百兽之王,竟被你当成宠物小犬来养。” 拾欢目瞪口呆,眼泪还挂在脸上,都忘记擦了, “你是说小黑阿佑就是小黑怎么会呢,小狗长成大狼了” “哼”背后传来阿佑的嗤之以鼻的冷哼声,“还不是你说我长大了不可爱了,硬是对我施加了法力,不让我长大。你死后,仙法消失了,我自然长大了。可是修炼,却晚了同类许多” 他越说到后面,情绪越激动,音调都不稳了, “这就算了,我到现在都不会狼嗷,只会犬吠” “噗“ 我的芙蓉泣啊 白白浪费了一口 洛泽竟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拿起酒壶,又为拾欢续杯。 这怎么敢当,以前都是拾欢撒着波儿讨一杯,如今怎的了使不得使不得。 拾欢一时慌张,便要去阻止洛泽,等再回神时,她已经紧紧握住了洛泽的手。 洛泽僵了一下,旋即,抬眼望她,那轻飘飘的一眼,却瞧的拾欢心肝儿乱颤。 好在阿佑转移了话题,“这清凌居怕是呆不住了,接下来去哪” “本城。” 洛泽这话是对阿佑说的,视线却一直没离开过拾欢。 拾欢红着脸,埋着头,暗地里搓着手,方才与洛泽相碰的地方,似乎还在发烫。 “本城公子,我是说要不要去别的城市看看。” “本城原名焰枫城,因枫叶红艳似焰火而得名。小欢救了那里的百姓后,百姓为了铭记她的恩德,请她赐名的。” “啧啧啧,就你这品味不过,我原以为你这地仙只是浪得虚名,空套香火,没想到,还真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23温润如玉的洛泽 “注意用词,是很多件,很多我怎么说也是你主人,你得尊敬我。”拾欢不干了。 “呵,主人,谁大冬天把我栓在溪河里,让我冲干净了再回来。害我差点被活活冻死。我才多大阿,就落了个风湿的毛病” “那我后来不还是救你了吗,再说了,是连默说你去茅坑” 连默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他了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在一瞬间变得尴尬。 连默,是这里所有人的禁忌。 拾欢悄悄瞟了一眼洛泽,他面上一片平和,可拾欢知道,他还是生气了。 洛泽每次生闷气,脸上瞧不出什么,他右手食指总会无意识的与中指摩擦,摩擦的越快,说明他越生气。 拾欢直直的盯着,洛泽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指,心道完了,刚见面就又惹他不高兴了。 许是拾欢的视线,太热切,洛泽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手也蜷缩成拳,置于长袖中。 本来说好一起去本城的,临走前,阿佑却说有事要办,让他们先走,自己随后会跟上。 拾欢本以为,洛泽就算不带她腾云驾雾,起码也弄个马车。谁料,洛泽就那样空着手走了,拾欢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山峦翠绿,风光大好。 拾欢时不时采朵花,等到回神时,手上已有一捧五颜六色的花。 她看着前面洛泽的背影,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恰巧洛泽突然回转身来,两人同时怔了怔。 “好看吗送给你。” 拾欢将花捧的高高的,递给洛泽。 洛泽却没接,只从中摘下一朵黄色雏菊,再别在拾欢的发间。 为了行路方便,拾欢换了男装。头发都被窝成一个小团子,加上这么一朵花,俏皮又可爱。 “等到了城里,还是换回女装吧。” 洛泽说完这么一句,又向前走了。 拾欢愣了一会,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洛泽,天快黑了,我们晚上歇哪啊不是要去本城吗我们就这么走着去啊” “嗯,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歇,走到哪里就歇在哪里。” 这,还是洛泽吗还是那个出门提前三日算好天时,规划路程的洛泽吗 拾欢幼时随洛泽云游四海,洛泽把每天走多少里路都定的好好的,哪里翻山,哪里渡河,几时下雨,几时天黑,事无巨细,算无遗漏。虽然只二人同行,可每回必备了三辆马车,一车乘人,一车载物,一车还是载物。 洛泽真是个完美的人,长的好看,打架厉害,人还聪明,做事也利索。拾欢觉得,硬要说他有什么缺点的话,可能就是话太少了。能少说一句话,绝不多说一个字。拾欢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言自语,以至于现在养成了个话痨的毛病。 夜色渐暗,偏逢大雨。还好拾欢及时发现了一个山洞。山洞的入口处被藤蔓重重遮挡,看着有几分渗人。这要是搁以前,拾欢哪会顾忌害怕,直接破洞而入了。 “进去吧,没事。” “好,我还以为这山洞里有野兽妖怪呢。吓死我了。” “是有,几只藤花妖罢了。” “” “修为不高,只是善于窥探蛊惑人心。只要你无欲无求,她们也拿你没办法的。” 进入山洞后,拾欢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妖气,估计是顾忌洛泽,花妖们并不敢对她们动手。饶是如此,拾欢也不敢大意,静心定神,为了不让花妖发现自己心中所想,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一会就捡来一堆藤蔓,燃起一堆篝火。方才淋了些雨,她的头发和外裳湿了大半,便披散长发脱去了外衣, “洛泽,你的衣裳也湿了吧,要不要烤” 话没说完,洛泽突然就过来紧紧的握住了拾欢的双手,拾欢一惊,手中的外套便落入了火中,火苗蹭的老高。 “我的衣服” 拾欢想去抢救一下,不料,洛泽握的更紧了。 “小欢,我有话跟你说。”洛泽面色坦诚,眼神真挚。 “” “小欢,我错了。” “” “小欢,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带芙苡上与君山,不该逼你收芙苡为徒,这样你就不会和我赌气,不会收连默为徒,不会和他一起云游,更不会爱上他。你要是没爱上他,你就不会死。你要是没死,我就可以就可以”洛泽紧皱锋眉,表情纠结痛苦。 “洛泽” “小欢,你知道吗我有太多的无 可奈何和身不由己。我只想你能平安,快乐,如果,你的快乐是我给的,那就更好了。” 拾欢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周遭的妖气显然浓重了许多。不会吧她一个凡人都没中招,怎么洛泽反而出事了当然,要是活了两世,到了现在,拾欢还觉得洛泽是凡人,那她真的就傻了吧唧了。 可是,怎么会呢 “嘻嘻嘻,小妹妹。知道为什么吗只有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心中的执念和欲望时,才会受我们的妖术影响。这个山洞里啊,有公子可望而不可求,求而不得的东西,而且特别特别强烈,所以他才会中了妖术,一反常态呢。” 火光大亮,山洞的岩壁里映照出花妖张牙舞爪,扭腰摆臀的影子。 在哪在哪洛泽喜欢想要的东西在哪 拾欢左右摇头看了又看,空空落落的山洞里,除了,枯树老藤枝丫,篝火花妖泥巴,真没什么了。 “小妹妹别紧张,看见洞口那些藤蔓了吗那可是封印。我们姐妹几个被封印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已经一万年了,太无聊了,所以便对进来的人使用蛊惑之术,给自己找个乐子。公子如此清冷孤傲的人,念念叨叨起来,真是太可爱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我信你才有鬼,都是妖精,谁还不了解谁。以前拾欢每次干坏事之前都会先说这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得赶紧把洛泽想要的东西找给他,他再不醒,可要出事了,她可挡不住那些藤花妖啊。 突然,洛泽直勾勾的盯着拾欢的脸,拾欢想了想,将发间那朵小黄花拿下来,递给洛泽, “喜欢吗” “喜欢”洛泽一字一顿,分外用力。双手紧紧的握着拾欢拿花的手。 喜欢不早说刚刚送你的时候怎么不要 “洛泽,花给你,别说话了啊。” “不,小欢,我要说,你听我说。” “” “你是他的情劫,若他历劫成功,自要飞升归位的,你要一个人活下去。若他历劫失败,魔君会统领三界,生灵涂炭,你们会一起死去。只要你和他纠缠,永远不会有好下场。小欢,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万物生灵,皆有轮回,只除了你,你只有这一世了。若还是无法因果圆满,你就会永远消失了。小欢,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你这回听我的话,就能摆脱命运的枷锁。说到底,三界不安,天下不宁,关我们什么事” 拾欢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最后一头栽进洛泽的怀里。“咕噜咕噜。”睡得好沉好香。就连壁上的藤花妖都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睡去了。 翌日,拾欢醒来时,昨夜的火堆已燃尽,只剩一地暗灰。她下意识便去寻洛泽的身影,只见洛泽正于旁边闭目打作,放在膝头的手紧握成拳,不知是否是错觉,洛泽的手时不时在微微颤抖。是气的么 “洛泽”拾欢出声试探。 洛泽这才睁开眼,冷冷一瞥,便起身往洞外而去。 好吧,是气的。这又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禁不住诱惑中了招才说了一夜的话 拾欢边腹诽边小跑着追了过去,到了洞口,觉得那些藤蔓实在太碍事了,遂,一脚一根,全给踹了。 “哈哈哈,一万年了,我们终于自由了”藤花妖狂笑着全从洞里飞了出来。 拾欢愣愣的瞧着,被她跺在地上,踩在泥里的藤蔓,呆了, “我我把她们给放出来了” 洛泽依旧是冷冷一瞥,“走吧,她们不敢作恶。” 拾欢和洛泽走远了,后面才传来花妖的谈话声,“姐姐,你的脸色怎的如此惨白我们得见天日不是好事么” “我在洞里待久了,脑子竟也糊涂了。这可是沧念天君的封印,除非是天君本人和他亲近之人,否则,怎么可能” “当年沧念天君不慎被惑,在这洞中与那小狐妖姐姐我错了” 小妖话没说完,便被一道凌厉的眼神给打断了, “传令下去,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再用蛊惑之术。违者,废去修为,逐出我族” 那领头的藤花妖说完,便肃然下跪,其他花妖惊惧的随之下跪,齐齐朝着拾欢和洛泽刚刚离去的方向,郑重叩拜。 24师父怎么不理我了 时值深秋,本城之内,随处可见如火枫木,红通通的一片,十里长街,十里红妆。 谁能想到,如此美景,曾经几乎被烧之殆尽呢。而满城百姓遭此大难,不过因为妖族第一美人,雀族翩翩公主的一句戏言, “这满城红叶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一把火烧了,红通通的火光,染红整片天空,这才好看呢。” 这话,被一只苦恋她的地鼠精,给听了去。 这地鼠精修为平平,长相奇丑,只因为在洞口,多看了一眼,孔雀翩翩起舞,便就此沦陷。 即使被嘲笑拒绝,千千万万回,也痴心不改。甚至为了博佳人一笑,放火烧了整座城池。 幸好拾欢外出游历,路过此地,才降了一场雨,救了一座城。 那地鼠精修为不咋的,挖地打洞的本事,倒是一绝。 饶是拾欢掘地十尺,也没逮到它。 这便算了,最让拾欢生气的是,扁扁丝毫不知悔悟,起火的那天,还特意跑到城头上去观赏,高兴的当场起舞。 拾欢本就讨厌,她动不动在洛泽面前跳舞。她五官精致,但身材扁平,拾欢特送她外号:扁扁。 又因着这事,拾欢直接气得,偷偷拔了,她一家子尾巴上的羽毛。 你能想象,第二天一早,第一美人一脸骄傲的开屏,展示的不是一把斑斓的彩扇,而是光溜溜的屁股吗 绝对想象不到。能笑死你。拾欢笑的当场徒手碎大石。 扁扁哭着,去找了洛泽告状。 可她那惊天一言,早已传遍了整座城。 百姓怨声载道,逮不到地鼠精,便要烧死她,以祭奠无辜惨死的百姓的亡灵。 谁知,此时那地鼠精,竟自投罗网了,什么也没说,只身跳进了火海之中。 阿佑早在三天之前便到了本城,在城门口等到拾欢和洛泽后,三人便一起往客栈而去。 阿佑甚是纠结“本城”这个名字。 拾欢便道, “当初我救了这座城以后,他们为了让后世子孙永远记住我的恩德,就让我赐名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让他们介绍一下城里有什么特色,讲了一大堆,本城这样,本城那样的。我也听不懂,干脆就说,就叫本城好了” 阿佑的表情,活像是,噎了一口老痰,在喉咙里 路上,拾欢换了一身女装,洛泽难得有耐心等她,还一根根的帮她试戴发簪。 店里的东西不错,不过老板的眼神更不错, “这位姑娘姿容秀丽,比那白宗的宗主,雀族的公主,还要美上几分哪。” 拾欢最喜欢把芙苡比下去,现在一听到老板夸赞的话,马上飘飘然了, “这么说,我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咯。” 阿佑又翻白眼。这小子太不尊重她,动不动朝她翻白眼,她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了 那掌柜的却没接话,脸色沉重,只朝着与君山的方向,郑重一拜, “在本城百姓的心中,谁也美不过地仙大人。她救了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就算她被四大宗门所杀,就算她被天下人唾弃,在本城,她是永远的神明,唯一的神明。” 拾欢听了,鼻头有些发酸: 这些年,她听惯了别人的喊打喊杀,却不知,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好。 洛泽开口道,“这些都要了。” 洛泽很有钱,一度让拾欢嫉妒不已。 她一直想不明白,整天抚琴酿酒,吟诗作画的洛泽,到底从哪得来这么多钱的 拾欢花了两辈子,也还没花完 这样一番逛逛买买,吃吃喝喝,等到了客栈,天色已不早了。 店里的小二盯着,拾欢三人的背影瞧了好久,怔怔道,“这几天是什么好日子,来的都是些妙人。昨天来三个,今天又来三个。” 拾欢欢欢喜喜的,抱着那叠簪子去自己的房间,推门一看,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出去” 连默没动,倒是拾欢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师父多日不见徒儿,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赶徒儿走吗” 语气阴嗖嗖的。 生气了什么时候轮到你生气了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的气还没消呢 拾欢选择无视他。 连默瞧拾欢压根不理他,脸色瞬间,黑了好几个度。 果然,拾欢想气连默,一句不说,比吵一万句,还有用。 “师父可有什么要问徒儿的师父心中明明有很多困惑,为什么不肯问徒儿呢” 他明明笑着,眼里却满是悲凉之意, “既然师父不问,那徒儿便自己说了。从我们以前历游时,我就爱偷看师父沐浴了。” 震惊,愤怒,羞恼,在拾欢的脸上交叉错杂着闪现。 连默瞧着,却开心满足的笑了, “还记得你第一次被我掳走去五骨墓吗我是故意抱你上山的,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走的很稳,走的很慢,就是想多抱你一会。直到现在,我一闭上眼,都还能闻到师父身上的香味呢。还有,我知道师父在门外偷听,我故意把牌位当成你,师父听着,有没有春心荡漾呢嗯” 拾欢听着,已经由最初的愤怒和震惊,渐渐转为漠然。 果然,连默在发现,拾欢无动于衷时,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冷笑一声, “师父对洛泽柔情蜜意,却是都不愿意生徒儿的气吗”边说,边慢慢往拾欢身上靠去 拾欢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在连默靠近的一瞬间,慌张的往后一退。 这一退不要紧,她身形不稳,撞在桌上,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洛泽破门而入,将拾欢护在怀里。 拾欢这口血吐出来,心里的气,也消散了不少。她实在不好意思跟洛泽说,她是被气的吐血。只好赶紧催洛泽带她离开。 自始至终,连默都在一旁静静看着,直到拾欢走了好久,他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静静的站着。 25师父怎么不理我了 次日一早,拾欢三人在楼下用餐,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往楼上而去。 一位俊秀墨裳公子,身后跟着两位佳人,一俏丽一魅惑,一红裙一青纱。 拾欢在看到,连默身后的阿银时,瞬间没了食欲,连手中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哎呀呀,好好的客栈,哪来一股狐狸骚啊” 小红狸知道阿佑是在骂她,刚想出手,阿佑已经抱着头在埋怨了,“你打我干嘛又不是说你。”而拾欢的手中,正握着一把筷子。 拾欢错打了人,看起来反而比被打的人还委屈。 阿佑也气了,“听说你昨晚吐血了,是邪火侵体,还是欲火焚身啊” 此话一出,拾欢和连默,双双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对方,又极快的避开目光。 拾欢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昨晚那么丢人过,自诩天厚地厚,没她脸皮厚,结果被人几句话,就气的吐血了 连默则黯然神伤: 她不看我,她赶我走,她讨厌我 “我不吃了”拾欢猛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发现阿佑正啃着包子,冲店里的小二大嚷,“收了他们也不吃了” 被点名的小二很惶恐,战战兢兢的挪过来直看到洛泽微微点头,才刷刷刷的收拾,临走还不忘敬业的,把阿佑手上的肉包子,夺了过来。 拾欢本来满肚子的气,现在气消了,肚子空了,也就饿了,“咕噜咕噜”的抗议个不停。 恰巧这时小红狸过来了,手上端了一碗面。拾欢一闻到那香味,肚子就打了个响雷。可再看到后面的阿银,反手就要关门。 “大人您听我说,” 阿银急得直接跪了下来, “君上收留我,全是为了您他苦苦寻您十六年,一直没有结果,后来偶然间得知我有辨识灵魂的本事,便收留了我。自从渊王子死后,蛇王就四处派人追杀我,我一条落单的小蛇,被整个妖族,人族所不容,无处可去。君上答应我,只要我能帮他找到您,就可以留在五骨墓,他也会护持我。大人,君上对我恩重如山,我这辈子也无以报答。您是他最重要的人,要是您因为我与他置气,那就是阿银的罪过了。阿银愿意离开五骨墓,只要您别迁怒君上就好。” 说完,又是几个“咚咚咚”的响头。 “是啊,大人。君上知道您没吃饭,特意去给您做了这面。他自己的伤都还没好” 拾欢听了一怔:他受伤了 小红狸见拾欢面上讶然,又接着道, “是啊,君上被那连门偷袭,受了伤还没好。又在清凌居与那臭狼打了一架,伤势就更重了。说来那臭狼真可恶,明明是自己没用,抵不过我的媚术,透露了你们的行踪,结果却找君上撒气。” 原来,阿佑当时没和拾欢他们一起走,是因为连默追到清凌居来了。 阿佑年轻不更事,中了小红狸的媚术,透露了拾欢的踪迹,醒来后自然羞愤难当,与连默打了一架,也与小红狸就此结下了梁子。 不过,被连门偷袭 连元祁难道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连默就是鬼王以连默的性子,断然不肯吃闷亏的,害死连门一家的难道不只谢仪心连默也参与了吗 拾欢越想肚子越饿,那碗面也越看越好吃: 是他骗我,他做的面,又没骗我。 如此想着,拾欢吃起来的时候,就毫无心理障碍了。 客栈里用餐的客人越来越多,却迟迟不见伙计上菜,跑到厨房一看,厨师和伙计都齐刷刷的,站在厨房外, “该死的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进去,客人不用吃饭吗” 又在感受到了,连默周身强大的杀气后, “天杀的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滚远点,影响客人擀面了怎么办” 拾欢一行在客栈呆了数日,店小二见他们,尊贵有钱,又平和有礼,便渐渐与他们熟稔了起来, “诸位今日要是闲来无事,可去翠曦湖走走。本公子也会去。” 切你去就去呗,还自称本公子 店小二看见这桌,拾欢和阿佑鄙视的眼神,再瞧那桌,小红狸和阿银嘲讽的表情脸瞬间就红了,忙口齿不清的解释道, “我说的本公子不是我,是本公子本城的公子本城的城主膝下只有一子,本来我们都叫他少城主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只让叫公子。要知道,这公子可不是随便叫的,当今世上被称为公子的可只有一人,便是当年与君仙人的师父,洛泽公子。” 店小二说到这里,面露 景仰之态。 拾欢笑呵呵的望着洛泽,他还是一派平静之色。 洛泽的长相太出众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到了城里便在脸上施了幻术,现在只平平之姿。 店小二又接着道,“少城主的命令我们哪敢不从,他就是让叫老子,我们都得跟着叫。于是,就唤他本城公子了,许是拗口,叫到后来,大家都叫本公子了。” “哈哈哈,还不如叫少城主呢” “谢姑娘说的是啊,本公子脾气虽怪了点,可长得,比那妖族第一美人还要美人几分。惹得全城女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女童,都喜欢他。本公子每每出行,都会引来全城观望。都说啊,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呵呵,天下第一美男子真不害臊,论长相,这天下谁能跟地仙大人的师父,洛泽公子相提并论”阿佑不服气。 小红狸也不服气, “哼,这天下的男人全部加起来都没五骨墓的鬼王连默好看” “谁说的” “我和阿银都这么觉得的,二比一,我们赢”阿银很配合的狂点头。 阿佑吃瘪,看向了旁边的店小二,店小二愣住了,怎么就吵起来了呢还想拉我下水 “那个,我要去洗碗了。你可以问谢姑娘”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拾欢身上,包括连默和洛泽。 拾欢被他俩看的心虚:他们三个年轻不懂事,吵着玩的,你们俩也这么较真干嘛 拾欢头皮发麻, “我头疼,回房睡会。” 拾欢越走越快,可身后的吵架声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骚狐狸,拾欢这是在给你们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哼,自欺欺人大人还在生我们君上的气呢,她都跟你们坐一块了,都不帮你说话,那说明她心里认为我们君上比你家公子好看” “谁说的,拾欢喜欢的是公子她是他带大的。” “你是谁带大的你爱她吗” “你别逼我打人” “” 拾欢捂着耳朵,也摆脱不了魔音的干扰:好想一个巴掌扇飞,这两个嘴碎的 26师父怎么不理我了 翠曦湖畔,人山人海。 拾欢换了一身男装,临出门时洛泽让换的。 他说,“城里人多,还是换上男装吧。” 拾欢理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不过洛泽让换就换吧,稳重的他肯定,另有考量。 深思熟虑的考量。 连默虽然不与拾欢说话,可无论拾欢去哪儿,他都远远跟着小红狸和阿银,也远远跟着他。 本来距离隔得挺远,可由于人太多,他们硬是被挤到一起去了。 拾欢被连默和洛泽一左一右的护着,分外不自在。往左边一瞧,芙苡居然来了,再往右边一看,扁扁公主也来了 这本公子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出来游个湖,也能惊动白宗宗主和妖族公主,这两大人间绝色。 千呼万唤,本公子终于出来了。 拾欢摸着下巴反复观赏,确实美,阴柔之美,长得比女人还美。 本公子一开口,便引起一群女人的尖叫,拾欢压根没听清他讲了什么,过一会,便看见他一枝一枝的,依次送花给每一位女子。 这撩人的把戏玩的可以,拾欢乐呵呵的看着。 却不想,到了她这里,本公子也笑着送了一朵牡丹给她,显然,拾欢女扮男装的计俩,在人家这里不够看, “姑娘天漫,天生丽质,是个有情趣,有福气的人。牡丹乃花中之王,富贵无双,送与姑娘,最合适不过。” 拾欢眼看着美男,冲她笑的这么温柔,还夸了这么多好听的话,当场就脸红了可她还没来得及接过那朵牡丹,那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枯萎,化成灰。 本公子尴尬的轻咳几声,朝左边的连默,点头致歉再朝右边的洛泽,微笑示好,“抱歉,抱歉。得罪,得罪。” 花送完以后,本场的重头戏终于来了,本公子手持一朵蓝色的花,那花瓣上竟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引得众人惊艳赞叹。 “这蓝色妖姬是我亲自培育出来的,代表我最真挚的爱恋。我想将它,送给今晚最美的姑娘。” 此言一出,“哇”声一片。 众人的目光,率先放在了芙苡和扁扁的身上。 论美貌,自然无人能敌得过,在场的两位了。 不过,都说是妖姬了,恐怕本公子心仪的人,是妖族第一美人吧。 扁扁收到周围人艳羡的目光,更加得意了,她瞧着本公子离她越来越近,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深。周围的人甚至都自动散开了。 此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本公子竟笑着,将蓝色妖姬送给了扁扁的侍女,一位其貌不扬的侍女。 别说扁扁本人了,就如拾欢一样的吃瓜群众,也无法接受: 这本公子空有美貌,却是个眼瞎的 本公子觅得佳人,心情大好,竟当众撒起了金叶子。 满天金光闪闪。百姓开始哄抢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拾欢被挤得头晕眼花,等好不容易站住脚了,却发现周围只有芙苡一个人了。很显然,芙苡趁乱将她带走了。 “拾欢,好久不见。” “我们之间,不是不见比较好嘛。” 芙苡也不介意拾欢的冷淡,莞尔一笑, “我腕间的这朵芙蓉好看吗” “你喜欢就行了呗。” “可是,我不喜欢。所有人都以为我喜爱芙蓉,才会不顾剧痛,用冰融针一针一针的刺出这朵芙蓉。其实,我爱莲,因你而爱莲。本来刺的也是莲。 我们白宗,世代专注于修仙之道,而我又是修真界公认的,千百年来,最有修仙慧根的修士。可是,我的天分,在你的实力面前,被碾压的,不值一提。 还记得你的众仙大会吗 我耗尽灵力,才勉强幻出莲的形状,虽转瞬即逝,可也赢得满堂喝彩。 可惜,后来,你来了。你随手一挥,便是满湖金莲。众人的喝彩,是对我无声的嘲笑。 其实,什么众仙大会,只你一位仙而已,我们众星捧月罢了。谁不花空心思为你过生辰,讨你的欢心。 可惜啊,你最后还是落了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这么多人妖鬼兽,都无法修仙。只有你修成了仙。你何德何能,配得上地仙之位。 你死了以后,我便放出传言,你的鬼魂,会在生辰这天出来吃人。以前你的生辰,四海来朝,八荒来贺,可现在呢,冷清啊,冷清的在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拾欢,你别怪我,我曾经那么尊崇你,你却百般折辱我。 ” 拾欢怔怔的听着,半天来了一句, “你突然跟我说这么多,不会是想杀我吧” “哼”芙苡这会倒不啰嗦了,以气御剑,可那柄凝魄,还没近拾欢的身,就被反弹了回去芙苡被凝魄的剑气反击,重重摔落在地。 拾欢惋惜的摇了摇头,“干大事者,不能话多。你刚刚少说点,说不定我就真的死了。对不对,洛泽” 洛泽没搭理拾欢,只冷冷的看着芙苡, “当年我早算出,她会死于你手,才百般劝她与你交好,可你最终还是害了她。我当初就不该劝她,一剑杀了你才对。我放过你一次,如今,你竟还敢伤她” “杀了我你舍得吗是谁曾经说,会不离不弃,护持我一生又是谁曾说,不会对一只小狐狸动心,对她好,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你住嘴” 拾欢苦笑,这不该是洛泽,洛泽何曾如此疾言厉色,惊慌失措过。 芙苡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小欢,你别听她瞎说,我可以解释”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拾欢心不在焉,说话也颠三倒四了。说完,便跑开了,像是后面,有凶禽猛兽在追她一样慌张。 可她运气不好,一个人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一只厉鬼在猎食捕猎的对象是一只野狗。 拾欢下意识的,吞了一大口唾沫,总不至于,这辈子比前世还惨,落得跟野狗一个下场吧。 看着那厉鬼,双手双足在地上,慢慢朝她爬来拾欢又恶心又害怕,等想起来逃跑,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像是面筋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谁谁来救救我啊谁救我,谁以后就是我大爷 拾欢吓得快哭了,此时,那只鬼却真的吓哭了,仿佛拾欢会吃了它似的,连滚带爬的逃了 拾欢回头一看,她大爷果然就在身后。 连大爷 拾欢本想当作没看到,可是这样对大爷,似乎不太礼貌啊 拾欢想着随便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然而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那只厉鬼不会是你招来的,故意害我的吧。” 拾欢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连默先是身躯一怔,再脸色一暗,转身就要走。 拾欢急了,直接上去拽住他的衣角, “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拾欢说完更后悔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做错事的是他,但先低头的人永远是她 可拾欢不知道的是,她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没有她刚刚那声害怕,更让连默心软沦陷。 月色正好,长街上并排而走的两人,隔的老远。可影子却被月光拉长,相偎在一起。 “听小红狸说,你受伤了” 连默眼中一闪而过的激动和兴奋,没能逃过拾欢的眼睛,她的心里,突然闷闷的难受:我偶尔的一句关心,也值得你如此高兴吗 “嗯,那晚我从谢府离开后,心情不太好,所以没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等到察觉的时候,已经被连舫带人包围了。他没想到,传说中的鬼王居然是我。连门专于猎鬼,最后却出了一位鬼王。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连舫一气之下,召唤了所有的猎鬼法器。连门历经百年,人不咋的,法器却着实厉害。我被擒后,受了点刑。恰好谢仪心解开了封印,放出恶鬼,我也趁乱离开了。” “连门的人都被剜心而死,连元祁说,是你要为我报仇。” “我没有,我只是袖手旁观而已。是连门自作孽,不可活。他们猎了那么多恶鬼,其中有一只恰好受过你的恩惠,说要为你报仇。” “真的” “嗯,还是只男鬼,长相颇好。” “咳咳咳”拾欢不自在的轻咳几声,又问他, “这么久了,你的伤也该好了,怎么还没好” 连默却没有直接回答拾欢,半晌,才幽幽道, “师父,你跟洛泽在一起的时候,比跟我在一起开心吧。”是陈述,不是疑问。 拾欢知道,她和洛泽来本城的路上,连默必然在暗地里跟着的。所以,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那晚,拾欢注定难眠,脑子里一会是连默的黯然神伤,一会是芙苡的那句“受人所托”。 一直以来,她都理所当然的,接受洛泽对她的呵护和疼爱,从来没问过,也没想过,洛泽到底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受人所托 受何人所托 洛泽那般厉害的神仙人物,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屈尊照顾一只小狐狸 拾欢原本想着,既然重活了一世,就该好好珍惜了。像幼时那样,随洛泽 走遍人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现在她还能这么想吗也许洛泽并非真正愿意陪她呢 27上华巅之他们都是花痴 本城虽不及烁阳城热闹繁华,可名气更大,只因为,华巅的存在 华巅位于本城城南十里之外的梵净山顶。 每年这个时候,华巅都会举办一场佛经会,宁云真人亲自讲经布道。 传言,宁云真人并非凡胎,他乃天神下凡,来到人间体验人世疾苦,帮助众生脱离苦海的。无论传说真假,宁云真人被人敬仰却是真的,他亲办的佛经会,受人欢迎也是真的。 每年此时,各处各地的人都会慕名而来,就连其他三大宗门的人也会去。 而这,也是拾欢暂时的去处,她昨晚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华巅找谢涵。 洛泽自然是不允的,拦着她不让她走,可半天了就两句话,四个字,“别去,别气。” 他还以为她在为昨晚的“受人之托”生气。 事实上,拾欢真没有。洛泽对她的恩情,她就是再活十辈子,也还不了十分之一,能不越欠越多就不错了。 连默也一样,不肯让她去。只不过,他话更少,一字也没说,只有当看到洛泽要拉拾欢的手时,才和洛泽打了一架。 虽然败的不是很体面,可他的一句话,却把洛泽刺激的不轻, “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带她走你凭什么” 拾欢一直刻意不去想起这事,连默也一直不曾提过,可是现在,他这样当着洛泽的面,宣之于口。 拾欢说不清,心里这种复杂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就好像,你父母不同意你的婚事,你苦苦瞒了好久,结果那个冤家,却大摇大摆的上了你家门,大手一指,“就是她说,要嫁给我。” 拾欢几乎快被,洛泽质问的目光,灼出两个洞来。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各走各的。 你也要去华巅吗 好巧,我也想去。 众人心照不宣。 拾欢换上男装,一个人驾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华巅晃去等她到的时候,佛经会已经开始了。谢涵在山门口,翘首以盼,终于逮到了她, “你小时候凡事都赶早,火急火燎的。爹娘才为你取了一个晚字,现在倒好,确实够晚的了” 佛经大会在后山的校场举行 拾欢到的时候,满满一片一袭白衣的人,席地而坐。 拾欢惊呆了: 她原以为,华巅既然奉佛,必和一般的寺庙差不多,有几个谢涵这样的俗家弟子,就够够的了,其他一概是光秃秃的小和尚。 可没想到,竟是清一色,齐刷刷,白晃晃的美男啊 “晚晚快别看了,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要是被余师兄发现了可就遭了。” 谢涵这小可怜,怕什么来什么。 “谢师弟,不可在大会上喧哗无礼。” “是,余师兄。”谢涵毕恭毕敬的致歉,本想拉着拾欢离去,却发现拾欢整个人呆住了。 怎么会是余慎 余慎见拾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不悦的皱了眉头,甩袖而去。 “怎么了晚晚,你不会认识余师兄吧要真认识,也假装不认识吧。余师兄与我们不同,他到而立之年才上山拜师,而且” 谢涵故意压低了声音, “他是与妻子和离后才上山的,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入赘的。” 拾欢坐在最后,视线全被白花花的一片人给挡住了。听着宁云真人,那苍老而慈祥的诵经声,拾欢的头越来越沉。最后还是谢涵把她拧了起来。 “你还是等哪天失眠了,再来听经吧。” 谢涵丢不起这个人,赶忙把她带到前庭,再三叮嘱,“好好呆着,不准惹祸。” 拾欢自己逛了会,瞥见有一处莲池,那莲花开的灿烂。 她心一欢,手就痒,要去摘。 “小姑娘不可。” 拾欢回头,是个一身布衣,鹤发童颜的老者。他虽阻止了拾欢,可面上一派祥和,丝毫未见愠意, “这莲花,是用来供奉沧念天君的,他老人家最是喜莲。” 这老头自己一把年纪了,从他口中说出“老人家”这三个字,拾欢听的怪怪的。 “天君最喜欢的,是不是莲花我不知道,反正他最讨厌的,肯定是狐狸。” “哈哈哈,你这丫头倒是口直心快,爽朗大方。沧念佛祖掌管三界,护佑苍生,不准狐类飞升上天,自是有他的考量的。” “怎么又是天君,又是佛祖的他究竟是谁” “天君是一种地位,神是一种身份,而佛,是一种境界。只有大彻大悟,参透人世情苦,方能成佛。别说我等凡人资历平庸,与佛无缘,西天梵境,也只有一位佛祖,那便是沧念天君的师父,谛天古佛。” “那你们奉佛,其实供奉的是谛天古佛” “非也非也。沧念天君贵为西天之主,众神之首,已近佛之境界,华巅奉佛,供奉的便是即将成佛的沧念天君。” “他那么厉害,怎么还成不了佛凡人为七情六欲所苦,沧念呢,他因何而苦” 老者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恰巧此时谢涵来了,他连忙惊恐的跪下。 拾欢这才反应过来,华巅之上,对沧念天君如此了解的老者,除了宁云真人,还有谁 谢涵跪在地上惶恐不安,一个劲儿的认错。虽然拾欢不知道他错在哪了,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谢涵你不必如此,谢小姐天真烂漫,聪明伶俐,她若无处可去,华巅随时欢迎她来。” 谢涵受宠若惊,忙拉着拾欢磕头,敬谢恩师。 当时说是都上华巅的,可拾欢到现在,也没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拾欢倒不是担心他们出事,论战斗力,她才是一行人中最弱的那个,只要她没出事,其他人都不会有事。 是以,拾欢并不着急他们还不来,而是担心他们来早了,毕竟,难得清净啊。 因着宁云真人的特许,拾欢在华巅,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可谢涵也再三告诫她,有两个地方,绝对不可以踏入一步,一是宁云真人的佛堂,二便是后山的莲池。 那是宁云真人,亲自培育照料的莲花,供奉给沧念天君的,任何人不得靠近。 谢涵平日里也忙得很,没有多少时间,能顾得上她。 许是觉得愧于唯一的妹妹,谢涵主动提道,要不要随他一起上课。 在华巅,弟子的课程,除了修炼,便是作画。 只因,他们不知从哪里听来,沧念天君善于画作,尤喜画莲。在西天梵境内,专门有一处神殿,存放着沧念的画作。那神殿,除了沧念,任何神佛也不得入内。 拾欢无聊久了,除了吃喝玩乐,也想找点正经事儿干干。于是,便随谢涵听了一课。可她运气不好,第一堂课便是作画,偏偏还是余慎的课。 自从拾欢上次拔了他的昙花后,两人的仇,便算是结下了。 一别经年,余慎的画技长进了不少,可脾性也古怪了许多。 种昙花,画昙花,赏昙花。 据说,他为了看到昙花一现,能守在花圃,一整夜不睡觉。 难怪宁云真人喜欢他,两个都是花痴啊。 余慎视昙花如命,可偏偏被拾欢给拨了一棵。 谢涵当即赔礼道歉。拾欢发现,自从她来了以后,谢涵道歉道的,越发顺溜自然了。 拾欢那节课如坐针毡,缩在位置上不敢冒头,饶是前座的谢涵身高肩宽,将她挡的严严实实。拾欢也能感觉到,余慎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她。 好就好在,沐亭亭也来了。 每当余慎要提问拾欢,而拾欢咧嘴龇牙,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时,沐亭亭就自动请缨,对答如流。可她答的越好,余慎的眉头却皱的越深。 拾欢再看其他人,皆是一副在看好戏的表情。 拾欢向来爱看戏,尤其是才子佳人恋而不得的戏,可是这出戏,她却看不下去了。 自从上次遇见和槐玉,长得一模一样的沐亭亭后,她就让洛泽帮忙算过,确如她所料,沐亭亭是槐玉的转世。 余慎当年弃槐玉不顾,独自逃命,一度让拾欢无法释怀。 他何德何能,能得槐玉两世痴恋。 槐玉当初欣赏余慎的才气,同情他的遭遇。都是卖画赚辛苦费的人,两人自然惺惺相惜。 可沐亭亭乃是幕府的掌上明珠,从小缺啥,也不缺钱,按道理不应该看上余慎的。可偏偏,命运作弄人。 沐亭亭嫉妖如仇,不管什么妖,只要被她遇上,必二话不多说,甩出捆妖锁。 一次,沐亭亭外出游历,遇上了一位昙花精。那昙花精慌乱之下,躲进了余慎的花圃。沐亭亭不肯善罢甘休,余慎又死死护着自己的花圃,一来二去,两人便就这样成了冤家。 一番吵吵打打,沐亭亭竟对余慎上了心。 沐亭亭和芙苡虽同为宗门的唯一继承人,相比白天明对芙苡望女成凤,沐青峰却只想把女儿宠上天 在听说沐亭亭纠缠上,入赘又和离的余慎后,丝毫不介意世俗的眼光,大手一挥, “幕府随时欢迎你来入赘” 更多请收藏【bz 】! 28上华巅之天君和狐妖的故事 华巅,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什么都好,就是伙食不好。 素淡寡味的很,拾欢都不知道,谢涵和他的那群师兄弟们,那么高的大个儿,是怎么长的。 拾欢瞧着,那清汤寡水似的斋食,一动筷子,就饱了,一放筷子,又饿了。 这天晚上,拾欢饿的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好爬起来,摸到后厨找些吃食。却不想,被人抢先了。 拾欢怔怔的,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弟子,在那擀面,半会才惊讶的叫了出来,“连默” “嗯,师父再等会,面快好了。” 拾欢蒙了:敢情连默早就到了,一直附身在这弟子身上。说不定还偷偷跟踪她呢,不然怎么连她肚子饿的,睡不着觉都知道。 许是早已,饿的没有力气,拾欢只静静的在旁看着。 连默已变回本来的模样,他下面时,那么专注,那么熟练,仿佛他生来就是该干这些事的。 吃了面,拾欢肚子饱了,再看连默都顺眼了不少。 她不想承认,自己早已原谅他了。 原来,只要是你足够在乎的人,底线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连默从怀里掏出,那个粉色的锁魂囊给她, “我把那对母子鬼,附在了一棵渡荇草上,留在五骨墓了。那小鬼肉身未长全,那样反而对他比较有利。这是我送与师父的东西,师父就算不喜欢,也别再送给别人了。” 拾欢很想说,她只是借给谢仪心暂时一用,可话到了嘴边,又收回去了。不过,还是接过了锁魂囊。 连默又接着道, “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了,为了师父好,我这几天都跟在您身边吧。可若附在这人身上跟着师父,被人瞧见了也不大好。毕竟男女有别。所以,为了师父的安危与名声,我还是勉为其难,在锁魂囊里待着吧。” 连默这番话说的,深明大义,又委曲求全,叫拾欢一时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等到一觉醒来,脑子清醒了: 男女有别 连默和她整天形影不离,就不算男女有别了 可此时,鬼王大人已经在锁魂囊里呼呼大睡了。叫不醒,赶不走。 拾欢来不及把锁魂囊从怀里扯出来,沐亭亭就一脸兴奋的来敲她的门了。 初次见面时,拾欢奋不顾身的为沐亭亭挡针,这让爱恨分别,有恩必报的沐大小姐深受感动。 从那以后,两人便也越走越近,成了好友。 拾欢发现,她俩的兴趣爱好,真不是一般的相似,爱美男,爱八卦,爱惹事。 从沐亭亭的口中,拾欢得知,华巅之所以名闻天下,位列四大宗门之首,除了因为宁云真人这位泰斗在,还有一位神秘的活菩萨。 据说,他通晓古今,无所不知。求见他的人不计其数,可真正见到他的人,却少之又少。 沐亭亭得意的,晃着她手中金光闪闪的令牌,“这令牌可是我爹求了十年,才从宁云真人那求来的。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去见那活菩萨了。” “我们亭亭你对我真好,居然肯带我一起去。你爹对你真好,这么珍贵的令牌竟然给你了。” “这倒不是,我从他那偷来的。” “” 等拾欢换上一身粗布衣裳,抱着满满一怀的礼盒时,才知道沐大小姐带她一起去,是因为缺个随身侍候的小厮。 “这活菩萨还在意这些俗物吗,不应该超脱世俗,跳出红尘了吗” “俗的是你这叫供奉香火。都说了是活菩萨了,既然是活的,会喘气的,不得吃饭吗” 宁云真人反复确认了,沐亭亭手中的令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知道沐亭亭这令牌,是从她爹那里偷来的,可他也没办法,活菩萨只认牌,不认人。 于是,宁云真人还是带他们进去了。 室内清幽静雅,中央是一处屏风,屏风上有一人端正的身影恐怕就是那位活菩萨了。 “活菩萨,我喜欢一个人,可他总不理我,还骗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信,您能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谁吗” 从屏风后传出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真的”沐亭亭听后大喜,“我就说,他也喜欢我嘛,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拾欢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太可惜,好不容易能见到活菩萨,居然就问了这么一个傻问题。 此时,像是听到了拾欢的心声似的,那活菩萨居然主动问她 了,她可有什么要问的。 拾欢激动的呀,这活菩萨真是太善良了,比真菩萨还善良要不是宁云真人拦着,她都想跑过去抱抱那活菩萨。 要问什么呢这可是活菩萨,什么都知道。 得挑我最想知道的问。 拾欢苦思冥想,最后问了一个比沐亭亭还傻的问题, “我想知道,为什么沧念天君那么讨厌狐狸” “晚心你这算什么问题啊赶紧换一个,活菩萨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我爹盼了十年呢”沐亭亭跳脚大叫。 “当年的与君仙人,虽为狐类,可也功德圆满,按道理该上天封神的。可是就因为天君的一道严令,她不仅没能封神,还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我就想替她问问。” 这些话,拾欢憋了两辈子了。 半晌,屏风后才传来那个苍老的声音, “沧念天君贵为天地之主,可也有求而不得的苦。几十万来,他一直在苦苦追求佛之境界,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关,本可以列位佛祖,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沧念天君受伤了,等他醒来,竟发现他与一只堪堪化作人形的小狐妖在一起他破了色戒,如何还能成佛。盛怒之下,他动了杀心。” “他杀了她” “若真如此,便不会有以后那些事了。天君动手之时,那沉睡中的小狐妖,竟然周身布满红色闪电,挡回了沧念的杀招。谁不知道,沧念天君毁天灭地,弑神杀佛的两大法招,婆娑厄和赤雷咒。” 拾欢的心跳在听到“婆娑厄“三个字时,漏跳了一拍,旋即,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 “不同的是,婆娑厄是杀招,而赤雷咒是保护咒。因两大法招威力过于强大,为了不让天君增加杀孽。他的师父,谛天古佛,再三嘱托他不可使用。 事实上,除了天地混沌之初,天君安定三界,在蛮荒大战中使用过,便再也没用过了。 沧念看着小狐妖身上的赤雷咒,无法置信,这天上地下,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赤雷咒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对一只狐妖下赤雷咒,来保护她沧念杀不了小狐妖,便只好把她囚禁在,自己修炼的那个仙洞里。 本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却不知道怎么被天君的师弟,暮融神君知道了。他嫉妒沧念天君已久,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个把柄,怎肯善罢甘休。 他抓住了小狐妖,将她带到天君面前,当着众神的面,用神鞭抽打她。逼她使用赤雷咒来保护自己。只要小狐妖使用了赤雷咒,便可证明她与天君确有私情。 暮融神君法力高强,他的神鞭抽在身上,如被烈焰炙烤一样疼痛。可是,那小狐妖死扛着没有使出赤雷咒。 她刚刚修成人形,妖力太弱,无法护身,全靠一股意志力在强撑。她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吱吱的叫。在她快死的时候,是谛天古佛出面救了她。 不能看到赤雷咒,就不能证明沧念的罪过。暮融神君虽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沧念天君被人挑衅了威严,也动了怒,当即将暮融神君贬下凡间,入轮回,经受人世疾苦。 他本想将小狐妖赶下凡间,任她自生自灭。 可谛天古佛却说,这小狐妖因他遭祸,希望天君能留她在神殿养伤。古佛慈悲,还赐了小狐妖神力,保住了她一条小命。 从那时,小狐妖便留在了沧念的神殿内。可她不是个省心的,沧念天君喜莲,用自己的神力养了一朵金莲,十几万来,才结了一颗金莲子,却被那小狐妖给偷吃了。天君发怒,当即就将她打回了原形。 可饶是如此,天宫里关于天君和小狐妖纠缠不清的传闻,却越传越广。为了证明天君的清白,天君的随侍神女,出了一个主意,将小狐妖嫁给天上的一位神君。 沧念天君答应了。小狐妖不懂何为嫁,出嫁时还傻乎乎的,问帮她梳妆的小仙娥仙娥告诉她,嫁给一个人,就要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了。 于是成婚的时候,小狐妖也对那神君说了这话,她说,要生生世世嫁给他。 小狐妖成婚后,天君赐了一座仙山,给她和神君居住。神君平日很忙,偶尔才能回去看她。 他们都以为,以后便也就这样了。可是意外发生了,小狐妖走出了仙山的结界,被一只熊怪所伤,奄奄一息。是神君发现了她,将她带到天君面前,哀求天君救她。之前诓她的神女也于心不忍,一起下跪祈求天君。 天君最后答应了,只是对小狐妖提了一个条件,他可以救她,但是她必须永远忘了他。 小狐妖没有答应,终是惹怒了天君。天君不肯相救,他看着小狐妖魂飞魄散了。更是下了一道天规,狐类永不得飞升上天。 他是天君,一心成佛,岂会被凡间情爱所累。” 晚上拾欢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还反复回响着活菩萨的话,心中闷闷的难受。 连默从锁魂囊里出来了,坐在床边,替拾欢将被子拢了拢,“师父还在想天君和狐妖的故事吗假的而已,师父何必为此伤神” “你觉得那是假的我不觉得,那活菩萨说的有模有样的。不过,我倒希望是假的,不然那小狐妖就太可怜了。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傻呢干嘛不让沧念救她留着一条命,在人间做只快活的小狐狸不好吗。” 连默把玩着拾欢鬓边的一缕长发,用手指不断的缠绕,松开,缠绕,松开,玩的很认真,半天才悠悠道, “她喜欢天君,所以她宁愿死也不肯忘记他。情到深处,便会如此吧。” 拾欢的困意上来了,哈欠连天,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那你呢你那么喜欢芙苡,要是她不记得你了,你会不会特别伤心” 她说完就沉沉睡了过去,也就不知道,连默此时望着她的眼神有多疼惜。 29上华巅之转心莲 次日一早,幕府的人马,就冲上了华颠。沐青峰发现,令牌被女儿偷走后,当即就要带她回去受罚。 沐亭亭死活不肯回去,抱着余慎的腿,就是不撒手。 余慎饱读诗书,平日里一张嘴,就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可现下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苍白,比那一身白纱校服,还要白上几分 最后,还是沐青峰甩出捆妖索,直接将沐亭亭绑了出去。 拾欢在一旁看着,笑弯了腰,可笑着笑着,她心里顿觉欣慰: 槐玉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人牙子卖到了妓院,一生都没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和家的温暖。 她的这份遗缺,总算在沐亭亭身上,得到了圆满。 都传,沐青峰年近古稀,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极为宠爱,女儿要星星他都会去摘。这下看来,传言并不虚。 沐亭亭在家被关了两日,第三日又蹦蹦跳跳的上华颠了。 “晚心,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芙苡的宗主之位马上就不保了。” “怎么会呢” “芙苡她爹最是重男轻女,盼儿子都盼了几十年了,可头发都白了,还是只有芙苡这一个女儿。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道那小妾的肚子争气,居然就在前天,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芙苡她爹乐的啊,把能请的人,都请去喝喜酒了,就连白宗门口,卖豆腐的大娘都去了。宴会上,那白老头一个劲儿的叫那孩子,小宗主小宗主,芙苡气得当场发了火,被她爹训斥了一顿后,离家出走了。” “那也不至于,一个奶娃娃而已,芙苡要是连他都争不过,那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你不懂,芙苡输给的,不是她弟弟,而是当年的地仙大人,与君仙人,拾欢” “” “知道芙苡那个小妈是什么人吗她可不是普通人,是被与君仙人,亲自断定,有仙根的。你别看白老头,嘴上瞧不起与君仙人,那都是嫉妒。他白宗自诩修仙世族,可千百年来,历经数十代,没一个真正修成仙身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修仙是件不可能的事的时候,一只小狐狸却做到了。你想,白宗能不气吗白老头和他大哥,当年带头围剿与君仙人,可私下里最是敬畏她。 有一回,白老头带着宗门弟子去拜师,地仙大人自然没答应。可是,她却指了一下,白老头最年幼的女弟子,说她有修仙的慧根。 自从芙苡她娘去世后,白老头一直没续弦,虽然有那份心思,可也不好伤女儿的心。要知道,那女弟子比芙苡还小呢。” 沐亭亭这么一说,拾欢倒有了几分印象。 那时,芙苡天天缠着她要拜师,见她不肯答应,便搬出洛泽来要挟她。 拾欢吃软不吃硬,为了气芙苡,特意在众人面前,随手指了一位女弟子,说她有仙缘,将来必有福报。 拾欢当时只是随便一说,却不想芙苡她爹倒上了心,回家就把那女弟子给娶了。 原来,我无意中给芙苡找了一个妈啊 拾欢灵光一闪,“那芙苡不是特别恨与君仙人吗” “恨,可不是恨吗芙苡那人整天把礼义廉耻,尊卑有别放在嘴边,你想,她能忍受一个小弟子做她后妈,骑她头上吗可不能忍也必须忍,忍着忍着忍不住了,就把气全部发到,与君仙人的身上了呗。据传,与君仙人嗜爱莲花。芙苡不仅恨与君仙人,连所有爱莲的人都恨。还下了严令,白宗方圆百里之内,都不准看到莲花。晚心你是个莲花痴,当初居然还有胆子,去拜她为师。也算是勇气可嘉了。不过,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省得惹麻烦。” 拾欢有些哭笑不得: 晚了,麻烦早就来了。按照芙苡的个性,这辈子估计什么事也不用干了,光想着杀她,就够了。 拾欢为这事挺愁的,连默见了心疼,便安慰她,“师父别担心,我会保护你,芙苡她打不过我。” 拾欢一肚子愁思不得解,没好气道,“算了吧,芙苡勾勾手指头,你就跟她跑了,不帮她来害我,就不错了。” 当年,连默为了救芙苡,不惜以身犯险,以命相逼,骗的拾欢剜心炼丹,这事一直是二人间的心结。 这么多年来,拾欢越想越气,心结,也成了一个死结。 她可以接受连默的关心,甚至殷勤,但这并不代表她忘了,忘了那剜心之痛。 而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被最信任的人抛弃,这种痛,比起剜心之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我知道你忘不了以前的事,还在怨我,甚至恨我。可是现在,我欠芙苡的已经还清 了,以后我只是您一个人的徒弟。” 连默说完便走了,拾欢等了一夜也不见他回来。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拾欢以为是连默回来了,不想,来的却是一个她始料不及的人。 宁云真人一开口,就是一句她始料不及的话,“谢小姐,活菩萨想见你。” 活菩萨 主动要见她 不是说得排队排个几十年,才能求见他一面吗 到了佛堂,宁云真人却不再移步,“谢小姐进去便好,我在门外等候。” 拾欢怔怔的看着,茶桌旁那满头银发,仙风道骨的老者,心中诧异: 这活菩萨见她就够奇怪了,居然还让她见到自己的真面目 “您就是活菩萨” 对方没答话,只笑着为拾欢斟茶, “请用。” “好茶,好茶。”拾欢一口闷。 “地仙大人,别来无恙。” “噗咳咳咳” 满满的一口茶,喷的老远。 那活菩萨倒像是,没看见拾欢的窘状,执起茶壶,为她满上。 “茶要细品细酌,地仙大人切不可心急。” 拾欢这下,再没喝茶的心情了,这老头居然连她的前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似是看出了拾欢的戒备,活菩萨轻笑道, “大人莫慌,我对您并无敌意,相反,我希望能助您脱离苦海。” 想要超渡我要我出家不要,我的头发这么好看。 “人世疾苦,最苦莫过于一个情字。大人命中注定不凡,不该为孽缘所苦。” 拾欢没搭话,那活菩萨又转了话题, “后山的莲池,大人去过了么” “目前还没去。” “不去是对的。” “您在套我话么” “大人想必不知道那莲池的来历吧一万年前,沧念天君下凡路过此地,见满池莲花枯萎,于心不忍,便施了佛法相救。那满池金莲,受了佛偈,异常珍贵。” 拾欢却想起了天君和小狐妖的故事,心中不平, “天君一心成佛,佛都是慈悲的不是吗他连一朵莲花都救了,却为什么对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弃之不顾,如此无情” 活菩萨意味深长的盯着拾欢,盯的拾欢浑身不自在,她只好装作饮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活菩萨又继续道, “那池金莲中,有朵转心莲。” “换心” “不,转心莲,转的不是心,而是情。这也是,我今天让大人来的原因。” 活菩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拾欢也随之望去,伴随着一缕刺目的金光,一颗熠熠生辉的转心莲,出现在他的掌中。 “大人为情所伤,为爱而死,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实在不该重蹈覆辙。” “您既然无所不知,便该知道,我被抽离了情魄,心中早已无情无爱。” “大人不爱,却难保别人,不会苦苦纠缠,痴心妄想。” 拾欢自然知道,这活菩萨说的是连默,连默得罪过他吗怎么说话突然这般刻薄 “劳您费心了,不过,我只能管住自己的心,他人的,无能为力,做不了主。” “如果你能做主呢这颗转心莲,可以帮大人。” 晚上,夜色俱寂。 拾欢躺在床上,她又失眠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活菩萨那,喝多了茶。 她将怀里的转心掏了出来,捻在手指间,暮色中闪闪发光,像只萤火虫。 触手之处,皆是暖意。 真不愧是,被天君开过光的。苦莲子,成了金莲子,凡品吃食,成了仙品丹药。 “连默以前不是喜欢芙苡吗只要你将这转心莲骗他服下,他从此以后不会再纠缠你,满心满眼只有芙苡一个人。” 那活菩萨说的也太神乎了,真有这么神奇 “师父是在想我吗” “啊” 拾欢猛不丁听到连默的声音,心虚又惊讶,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 还好,在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连默及时接住了她。 拾欢惊魂甫定,不禁赞叹起连默的反应能力。这床,不过成人膝头那么高,他居然能在,顷刻之间接住她。 现下,连默坐在地上。她坐在连默身上。 这气氛,有些暧昧了哈。 拾欢赶紧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渴了吧,我给你倒杯茶。这可是宁云真人给我的,华颠的新茶,别的地方都喝不到。” 拾欢边说,边为连默斟了一杯,再狗腿的递给他。 连默接过茶杯,呡了一小口。 拾欢见连默一脸陶醉,也放松下来,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转心莲的滋味,果真不错。” “噗咳咳咳” 拾欢呛的满脸通红,再瞧连默,那笑容好阴森,那眼神好可怕。 “你你生气啦”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这等仙品妙丹,师父自己都舍不得吃,赏给徒儿,徒儿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嗯” 那声带了好长尾音的“嗯”,让拾欢听的身子一抖 好吧,我知道了,知道你生气了,非常生气 拾欢的脑袋,越埋越低,身子缩成一团,都快到桌底下了, “你你说话就说话,别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连默的气场太强大了,保命重要,还是离他远点吧 “师父怎么了,不喜欢听徒儿说话,也不喜欢跟徒儿呆在一起是么” “没没有,你说话就说话,别别靠这么近” 拾欢退一步,连默进一步,眼见着整个人都快贴到拾欢身上了,而拾欢也被逼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偏连默像是没看见似的,还在缓缓贴近。 “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就,就” “如何” 轻飘飘的一句,飘在她的耳边,热气也喷洒下来,灼的她浑身发烫。 拾欢被刺激的不轻,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反手紧紧的抱着连默。 她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一僵,抱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壮烈了一回,快速而大声的,喊了出来, “我没有给你吃转心莲你别生气了” 连默维持静止的动作,半会,才微微挣开了拾欢的怀抱, “我没办法不生气。” “你不生气了就好。” “” “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在我面前自称徒儿。” 被人戳破了小心思,连默刚刚转好的脸色,又红了,转头不再看拾欢, “师父,我说过的,我不信你对我无情。你只是失去了情魄,我只想你跟我去天外之沼把情魄找回来。如果那时,你还是不肯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自己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30上华巅之月饼 “师父,我给您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男孩,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其他的孩子瞧不起,就连家中下人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玩。 连门世代猎鬼,列位四大宗门之一,受世人景仰,却不想出了他这么一个笑话。 连舫年仅十岁,便独自猎到了一只鬼,而他,他最怕的就是鬼,平日里只爱在后院种些花花草草。 连门业大,自然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可是有一天,这个闲人,却威胁到了未来宗主的性命。 连舫在一次猎鬼时,中了瘴术,昏迷不醒。他的父母经高人指点,说他挡了连舫的命数,若想要连舫活命,世族兴盛,就绝不能留下他。 他被赶出连门不久,连舫便就醒了,这下就更验证了,他生来不祥的预言。 世人皆怕他,厌他,弃他,他们宁愿将残羹冷炙喂一条野狗,也不愿意施舍给他。他露宿街头,又冷又饿,他以为会那样死去。 可是,有一个女孩救了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她那么美好,比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好。从那以后,他便苦苦追寻,女孩的踪迹。 他从别人那里听来,女孩想要拜地仙大人为师。他就经常,在与君山的山脚下等她,只要能远远的见她一面,等多久,他都愿意。 有一次,她跟着一群人上山,他鬼使神差的混在了队伍中,他只想能离她近一点,多看看她,他做梦也不敢奢求她的眼光。 可是当他暗自窃喜时,却发现,她居然真的在看他。可他来不及多高兴一刻,就被她眼中的,厌恶和憎恨,伤的遍体鳞伤。 她讨厌他,因为他抢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成了地仙大人唯一的弟子。 师父,芙苡不仅对我有救命之恩,她那时更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从那以后,我便天天在与君山盼着她来,每次都借着端茶倒水的时间,悄悄看她。 可是,她还是讨厌我,也讨厌师父。我那时看不惯,师父总是骑在她头上,便也不太愿意听师父的话,爱跟您拌嘴。 后来,我跟您下山游历,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那么频繁的想起芙苡了。我假装没看见,您偷偷把我送她的芙蓉簪子扔了。假装不知道,您总是在我睡着以后,偷看我,也假装不知道您喜欢我。 直到后来,芙苡中了毒。我不想她死,也不能让她死。我知道师父喜欢我,所以我有恃无恐,喝下了芙苡的毒血逼您剜心相救。” “够了” “师父,您听我说完,芙苡解毒后,我就回到了与君山。当我看到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却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终于后悔了。我才知道,我伤了最爱我的人。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被人打晕带走,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您剜心而死,葬身火海的消息。 那个时候,我真的疯了,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就算死了,我也要找到你的魂魄,与你在一起。我占领了与君山,召集天下的孤魂野鬼,可是十五年了,我还是没有找到您。我快绝望的时候,遇到了阿银,她帮我找到了你。 师父,自从我找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一个人的连默。 我只为你而活,也愿为你去死。” 次日便是中秋了,拾欢昨夜被连默一番深情告白,焦的心烦意乱的很。 要是往时,避而不见就是了,可婆娑厄发作时的痛楚,却让她不得不妥协,一想到今晚又要和连默同床共枕,拾欢就气的想把谢涵打一顿 原来,宁云真人向来看重家文化的传统,中秋这个象征团圆和谐的日子,华巅自然是要大肆庆祝的。 他们庆祝的方式就是,所有弟子这天啥也不干,就做月饼。 “吃了我的月饼,就是我的家人。” 拾欢看见山前挂着的,那飘扬洒脱的横幅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在中秋这天,所有华巅的弟子,不论他们之间,曾有过多深的私怨,多大的过节。只要他吃了对方的月饼,就往事一笔勾销,恩怨风消云淡。 一大早,拾欢就被敲盆打碗的声音,给吵醒了, “我面粉不够了,你给我加点水。” “我水加多了,你给我点粉。” “我粉多了,你给我点水。” “水多了,加粉。” “” 拾欢被烦的,正准备踢门而出,让他们安静点,结果谢涵乐呵呵的声音,传来了, “唉,你们这些孤家寡人啊,想吃个月饼还得自己动手。” 其他的师兄弟,忙打趣道, “是啊,还是谢师兄有福气,有个人比花娇的美人妹妹,陪着过节。” 谢涵那货得了便宜,丝毫也不知收敛, “那是要说我妹妹,可不光长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那人品更是没话说,温柔贤惠,秀外慧中。一听说中秋要到了,非要说给我做月饼吃,我想拦都拦不住哇” “哦” “她这做饭的手艺,其实也不怎么样,就和那天下第一楼,天香楼的主厨半斤八两吧” “咦” 拾欢在屋内听的一清二楚,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时,气得浑身发抖,不停的抖。 “好好做月饼,勿要喧哗。” “是,余师兄。” 终于安静了 拾欢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余慎。 “谢师兄,余师兄似乎对你不满啊,他的月饼你肯定少不了了。” “肯定的,我让我妹多做点。” 拾欢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惊涛巨浪: 吃吃吃谢涵你这个大嘴巴就知道吃 于是,温柔贤惠,秀外慧中,人品特好,厨艺更好的谢三小姐,在万众瞩目中开始和粉 那粉团越揉越大越柔越大 “噗嗤”终于,有一个实诚的小弟子憋不住了。 拾欢的脸,猛的通红。 谢涵见了,狠狠瞪了那小弟子一眼, “笑什么笑我妹妹是担心你们吃不饱” “哈哈哈”一阵雷鸣般的轰然大笑。还不如不解释呢。 “出去,都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妹妹发挥。” 谢涵总算做了一件人做的事,把那群看热闹的,全赶出厨房了。 临走前,还不忘,替拾欢把门关上, “晚晚加油,惊艳他们的狗眼” 我戳穿你的狗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