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之上》 第一章 我命由我 六月季夏,骄阳似火。 修炼谷里,落英缤纷,几棵桃花树下,摆了两张桌子,大约有三四十个年轻男女围在一起。 “我因尚未到凝气境,故自愿放弃此次宗门比试,放弃进入修炼塔” 一个少年把卷宗上的两行细字念了出来,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了,最终还是颤抖地拿起笔,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下一个。” 负责试炼的长老面无表情,话落下时,又走上来一个少年,同刚才那个少年一样,也是小心翼翼拿起笔,在卷宗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后,满脸沮丧地走了出去。 不到一会儿,十几个少年都在卷宗上写好了自己的名字。不远处,一株开得灿若云霞的桃花树下,那里还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八九岁,穿一身青衣,满脸紧张地看着长老手里那本卷宗。 那长老拿着这份卷宗,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翻到最后一页空白时,却一下皱起了眉,旁边另一个灰衣老者走了过来:“老冯,怎么了” “还差一个人。” 那冯长老眉头越皱越紧,灰衣老者问道:“谁” “任平生。” 随着这三个字从长老口中念出,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连那灰衣老者也不由眉头一皱,沉吟半晌才道:“半年前来剑宗的那名弟子” 周围一片安静,时有阵阵轻风吹过,冯长老把卷宗合上,向人群外面扫视了一眼,冷冷道:“任平生呢来了没有” 半晌无人回应,许久,那桃花树下的青衣少女才怯懦懦走出来,小声说道:“小师弟他他今日应该是在洗剑池练剑。” 冯长老向她看去:“你是谁” 那少女低着头:“我是他大师姐,沈菁菁。” 冯长老向身边的灰衣老者看了眼,两人会意后,又向她看去:“罢了,你既是他大师姐,那你过来替他把这字签了。” 少女迫于两位长老的压力,只好走了过去,但看着卷宗上那一行醒目的文字,手中的笔如何也落不下去。这半年来,她每天看着师弟在洗剑池练剑,前些日还受了伤,差点走火入魔,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这场比试,只要赢了卓一凡,师弟便能进入修炼塔,她若在这里把字一签,便是断送了师弟所有努力,她知道,宗门接下来要大力培养卓一凡,可这对师弟而言,太不公平了。 “还愣着作甚” 那冯长老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沈菁菁手里的笔抖得越来越厉害,最终还是放了回去,摇头道:“我,我无法擅自替师弟做主” 周围安静了一阵,沈菁菁抬起头来,两眼祈求地看着冯长老:“冯长老,这段时间下来,师弟他一直很努力,那天他还” 不等她继续说完,冯长老便冷冷伸手打断了:“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末了转过头向身后另一名弟子道:“去剑宗,把任平生找来。” 沈菁菁整个人便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河里,她知道这是要强迫师弟“自愿”放弃比试,终于,人群外面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长老找我” 所有人都转身往外看了去,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穿过那满天的桃花,正往这边走来。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目间隐含英气,与刚才那十几个签了字的少年大是不一样,他此刻往这边走来,也未去理会其他的人,只走到青衣少女的面前,伸手轻轻拣去她头发上的一片桃花:“师姐,没事了” 沈菁菁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刚才她被长老凶的那一下,有些眼睛红了,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平生转过身向那两名负责试炼的长老看去,神情依旧,那冯长老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把卷宗拿过来,也不说话,只往上面一处空白指了指,那意思就是叫他在上面签个字,“自愿”放弃这场比试,把此次进入修炼塔的资格,直接拿给卓一凡。 任平生接过卷宗,慢悠悠念着上面那行字:“我因尚未到凝气境,故自愿放弃此次宗门比试,放弃进入修炼塔”未念完,一阵微微冷笑,合上卷宗,向那冯长老道:“这不合规矩吧宗门也没规定,没到凝气境的弟子不能参加比试。” 听他把话说完,那冯长老也不知是被笑到了还是气着了,自个儿嗤嗤笑了两声,说道:“怎么你是觉得,以你不到凝气境的修为,就能打过凝气境三重天” 附近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有几个师兄在那笑了起来,任平生道:“要我堂堂正正比试,可以,但要我自愿认输,抱歉,你可能找错人了。”说完,“啪”的一下,毫不客气将那卷宗丢回了桌上。 那冯长老更是气极反笑:“你有骨气,就你有骨气,是吗” 眼见气氛愈加紧张了起来,沈菁菁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长老,要不算了吧,师弟他”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 冯长老瞪了沈菁菁一眼,平日里仗着他这所谓的“长老”身份,对着下边的弟子颐指气使惯了,偏偏任平生这根刺头,次次都来触他的霉头,今日若不立下威严,往后等翅膀硬了,那还得了 另外那个灰衣长老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冷漠,向身旁三个男子递了递眼神,那三人立即会意,向任平生走来,为首一人喝斥道:“放肆你怎么跟长老说话的以下犯上,按照宗门规矩,我将你打死都不为过把卷宗拿起来,签了字,好好放回去” 冯长老终于消了一些心头怒气,他两人做为“长老”,自是不宜去与一个弟子起冲突,但像任平生这种刺头也见多了,只要让手下的弟子去收拾个几回,也就老实得多了。 怎料任平生看见这三个已有凝气境修为的师兄,依旧视若无睹,那人见他还是这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怒道:“我让你把卷宗拿起来,没听见吗”说完伸手便是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巴掌狠狠打了下来,可这一巴掌还未打下来,他手腕便传来一股剧痛,竟被对方五根手指,死死捉在了半空中。 “都是父母生的,你凭什么动手打我就因为你比我多入门两年”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话音未落,一脚踢出,“砰”的一声,那人未反应过来,被一脚踢中腹部,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呈“弓形”飞了出去,把一棵桃树撞得花落如雨。 另外两人惊醒过来,左边那人手掌一扬,便是一道无形真气打来,任平生往后斜退两步,顺手捉住那人手臂,“咯吱”一声,扭断手腕,接着一掌打在其肋间,“砰”的一下,便见那人径直飞了出去。 “狗东西,你找死” 最后那人大怒,话到人也到,手起处,更有剑光飞腾,竟放出了一把飞剑,当头朝任平生斩下来,就在这惊心一瞬,任平生手一伸,五根手指忽然金芒绽绽,一下将那道飞来的剑光捉在了手里。 “呃” 那男子发出一声闷哼,无论如何念动剑诀,飞剑也收不回来了,就那样被对方死死捉在手里,起初还有剑光翻腾,但慢慢失去光辉,最后“砰”的一声,竟被对方捏断了,化作顽铁坠落在地。 男子脸上再无血色,下一瞬间,还不待反应过来,已被对方五根手指死死扼住了喉咙。 “住手” 两个长老也吓了一跳,终于站出来,可也已经晚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在任平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杀气,一个小小少年,身上怎会有如此重的杀气 “师弟” 沈菁菁也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吓了一大跳,至于被任平生扼着喉咙的那个男子,已是满脸惊恐,他此刻看见了一双,仿佛染满鲜血的眼睛。 “咯吱,咯吱” 任平生五根手指愈加用力,上面金色内力流转,那男子两只眼睛很快也变得血红,艰难地道:“长老救救我” “任平生住手” 这回冯长老也吓着了,他名为长老,实际上也只是弟子们的一声尊称罢了,其实他修为才凝气境,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还没到凝气境,就有如此可怕的实力,若是到了,那还得了怪不得这次青木长老吩咐下来,为避免出现意外,影响卓一凡去修炼塔,所以要此人放弃比试,原来是这样 “住手长老是在命令我,还是请求他刚才可是放出飞剑要杀我啊就因为,我忤逆了二位长老” 任平生用力一捏,“咯吱”一声,那男子顿时双目圆睁,眼耳口鼻俱是鲜血流出,再也无法言语,沈菁菁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了过来:“小师弟,不要” 任平生一脚将那人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那人撞在树上,顿时血肉模糊,又落到地上滚了两三下,便即晕死过去,怕是一身修为都给废了。 在场之人莫不看得惊心动魄,好半晌冯长老才反应过来,惊声道:“来人给我拿下此人” 众人只慌慌张张把伤者抬出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捉拿任平生,他们是有凝气境的修为不错,可刚才他们也看见了,这人那恐怖凌厉的攻势,就像是夜里的一头凶狼,狠狠咬住敌人的喉咙不放,以往那些新人,不听话直接打就是了,可这回这个新人,恐怕不好惹。 任平生确实还没到凝气境,可他这两年拼了命的修炼,一次一次将自己逼到濒死的边缘,这具身体早已百炼成钢,又岂是那些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朵可比这些长老算是瞎了眼,竟要他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主动让给卓一凡,还搞个什么“自愿书”出来,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你,你想怎样” 看见任平生此时朝自己走来,冯长老扶着桌角,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今日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刚才对方那 股狠劲和杀气,简直比那魔教里的人还凶猛,把他都吓着了。 “怎样” 任平生红着一双眼睛,仍在向他逼近,一字一句沉声道:“长老是不是觉得,我任平生不配参加这个比试,不配进入修炼塔啊”话音落下,“砰”的一声,木屑纷飞,竟当着两位长老的面,把那一张桌子拍得粉碎。 冯长老吓得往后大退一步,仓皇失措,指着他:“你你你,你想做什么你要欺师灭祖吗来,来人给我拿下,拿下此人” 周围却无一人敢上前,任平生环视了这些人一眼,冷冷一笑:“欺师灭祖”依然向冯长老步步逼近:“是,我来了七玄宗两年,两年都没能到凝气境,但冯长老,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言未了,用力一下将衣裳敞开了,只见胸膛正中,赫然是一道深深的剑痕,一剑从胸膛正中刺入,背后透出,那剑伤到现在依旧触目惊心。 “师弟” 沈菁菁愣住了,她从来不知师弟身上这道恐怖剑伤是如何来的,若再往心口偏一点就没命了,每次她问,师弟也从来不说。 冯长老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初我拼了命,替你们找回脸面,结果,你们又是如何待我” 任平生冷笑不止,一年半前,那时他还在外宗,灵剑门的人前来挑衅,外宗一个能打的也没有,他本是不想去管此事,可当时外宗长老说,只要赢了灵剑门的人,便能拿到去内宗的名额。 所以那一次,他拼死击败了灵剑门那个凝气境二重的弟子王玄,但自身也被对方一剑重创,那一剑伤了他的心脉,令他经脉受损,此后再也难以凝气。 按道理来说,长老应该去找灵药来替他恢复经脉才是,可结果却是将他弃若敝屣,连他去内宗的名额,都拿给了卓一凡,理由是他经脉受损严重,已经不再适合修炼,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是废人一个,只能留在外宗打杂。 可他不认命,那一年,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拼了命的修炼,纵使无法凝气,却将自身剑法练至化境,将一身内力练得极纯,将这具身体百炼成钢,终于在半年前破例来到了内宗。 可惜他经脉上的伤拖了太久,已成痼疾,即使内宗灵气充沛,他这半年依然无法到凝气境,若是当初内宗肯下来一个天罡境的长老替他疗伤,也断不会如此,但他一个小小外宗弟子,那时又怎会受到重视 所以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修炼塔,利用修炼塔的灵气,或可一点一点修复受损的经脉,但现在,这些所谓的长老竟要他主动放弃比试,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直接让给卓一凡。 可能么 整个现场,一片寂静,冯长老也不说话,弟子们可能并不知当初外宗那件事,但他怎能不知但这次修炼塔的事,是青木长老亲口吩咐下来的,卓一凡是这次内定之人,今天这个字,任平生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终于,那灰衣长老走了出来,他看着任平生,并不似冯长老那么激动,只平平淡淡说出一句话:“你知道,卓一凡是什么人吗” 随着“卓一凡”这三个字一出,周围更是安静了下来,任平生怎能不知道他比谁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灰衣长老继续说道:“还有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吧就在前不久,诸位长老得知,卓一凡,他有一条先天灵脉。”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任平生,当听到“先天灵脉”四个字的一瞬间,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拥有先天灵脉,将来必定成就非凡,甚至成为那传说中的剑仙,在三百年前,有过一场天地剧变,那一年,世间所有强者都消失了,此后天地灵气变得十分稀薄,再也不适合修炼。只有极少数的人,还能修炼到“神合境”去,神合境,如今凤羽龙鳞般的存在,只有拥有先天灵脉,才有这个可能,也就是说,将来卓一凡有可能成为一位神合境强者 各人这回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卓一凡刚来,就被气宗长老收为了入室弟子,为何这一年里,宗门如此培养他,原来他竟是拥有先天灵脉之人 看着此时任平生终于说不出话来,冯长老冷笑一声:“如今拥有先天灵脉之人,将来可是有希望去到云澜天境的” 这一下,整个修炼谷更是如死一般沉寂,各人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云澜天境”四个字,如雷贯耳,令所有人深深一颤 冯长老继续冷笑:“所以,你拿什么去和人家争就凭你那把破剑” 任平生终于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在他身后响起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宗门确实没有规定,尚未入凝气境的弟子不可参加比试但若主动放弃,往后一年,依旧可留在内宗。” 听见这个声音,众人立刻回过神来,纷纷转身往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衣的老者负着双手,往里走了进来,那老者面容瘦削,满脸冰霜,身上这股强大的修为气 息,让在场之人莫不一颤,在他旁边,还有一人与他并肩而行。 “青木长老” 冯长老和那灰衣老者立刻变得恭恭敬敬起来,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长老,乃是气宗的传功长老,也是七玄宗的试炼长老,七玄宗共有七个流派,分别是气宗c剑宗c药宗c琴宗c玄宗c道宗c灵宗,每个宗均有一位修为最高的首席长老坐镇,其下便是传功长老。 当年七个宗实力相差不大,但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之后,七宗的实力也发生了改变,如今气宗一宗独大,其余六宗加起来都敌不过一个气宗。 此时与青木长老一起昂首走来的那个男子,众人当然也认出来了,正是近来风头最劲的卓一凡。 卓一凡当初刚来的时候,还会与师兄们说说话,但现在他身份不一样了,高高在上,宛如天上的星辰,能与长老并肩齐行,他过来时并未理会任何人,也没去看任平生,径自往另一边走去了。 先前那冯长老回过神来,现在青木长老来了,他自然也有了底气,向任平生大喝一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刚才青木长老的话吗这可是为你好” 七玄宗有着规定,入内宗半年还无法到凝气境的,会因“先天资质不足”而被送回外宗,从此只能留在外宗,最多几十年后能做个外宗长老,但再也无法上来内宗。 刚才青木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若任平生肯自愿放弃这场比试,那么就算没到凝气境,他也不用被送回外宗去,可若是他坚持这场比试,接下来到不了凝气境就一定会被送回外宗,可能他会成为这些年来,第一个被贬为外宗弟子的内宗弟子。 旁边那冯长老见他还伫着不动,更是把声音放大了许多:“任平生,你不要不识抬举” 这一次,就连一向袒护任平生的沈菁菁,也只得紧紧捏着手指,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青木长老可不似修炼谷的这两位“长老”,他是真正的长老,他的话,向来无人能够违逆。 在周围许多双目光注视下,任平生终于还是慢慢拿起了笔,看着卷宗上面那一行行的小字现在,只要他和其他人一样,在上面签个字,那就不用被送回外宗了,而卓一凡,直接进入修炼塔,没有人再与其争夺修炼资格,多年后,再进入云澜天境,最终成为众望所归的绝世强者 但是,他呢这一切,本来该是属于他的当初来内宗的那个名额,胸口那一剑,是他用命换来的。 为什么他的命要让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远处,卓一凡满面春风得意,与青木长老相视一笑,却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把周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刚才还握在任平生手里的那支笔,此时已经狠狠地插在了卷宗上,就连下边的桌子,都被穿透了。 “我任平生的命,生也好,死也罢,都只有一个人能决定,那就是我自己。” 本章完 第二章 任平生的剑 冯长老原以为青木长老来了,这小子就会老老实实把字签了,没想到在青木长老面前他还敢如此放肆,手忙脚乱地指着他:“任平生,你你你,你胆敢在青木长老面前放肆” “放肆呵” 任平生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走出十几步远,才回过头看向卓一凡:“七天之后,你我剑台比试,我若是输了,我任平生自己会离开七玄宗。”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了。 冯长老愣了一下,忙向青木赔笑:“青木长老,刚才那小子太放肆了,照我说,就该废了他一身修为,打入思过崖,他刚才还想杀人呢,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青木长老,你看呢” 青木长老双手负在身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向旁边的卓一凡看去:“如何” 卓一凡满眼阴毒,他才凝气境三重的修为,倘若他有四重的修为,练成气宗的“龙象神功”,那时就再也无须惧怕对方手里那把剑了,当初在外宗云渺峰,任平生与王玄那一战,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那把剑,实在让人恐惧。 青木长老见他不说话,已经知晓该怎么做了。 夜里,冷月无声,任平生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窗台,手里的剑半出鞘,一点明月落在其上,透着点点寒光。 这把剑,名曰“含光”,是自当年任家祖上传下来,而他,是玄朝瑾王的世子,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从前那些显赫的家世背景了,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铮” 一声冰冷的剑鸣,任平生把剑收回了鞘里,末后又深深闭上眼,仔细感应周围灵气流动。 还是不行,他经脉受损了,除非是去到修炼塔那样灵气充沛的地方,否则仍是难以将灵气在体内炼化,难道他真的已经不适合修炼了吗 “还有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吧卓一凡,他有一条先天灵脉。”白天那些话,此时又在他耳边响起,先天灵脉啊,多么令人羡慕。 任平生看着窗外落满台阶的月光,忽然道:“要是能够修炼梦里那些功法,就好了啊”末了又摇头苦笑一声,可能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十分荒唐可笑吧,摇了摇头,倒头往床上睡了去。 七天后,到了比试这一日,晌午未至,修炼谷已是观者如云,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各派只能以阵法凝聚灵气,修炼谷总共有一百零八座聚灵法阵,在阵法中间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修炼塔,但修炼资源极为有限,只有天赋顶尖的弟子才能入内。 像七玄宗这样一个地方,说没有公平吧,可像卓一凡这么天赋卓绝的人,也要赢了比试才能进入修炼塔,否则难以服众,虽然这里面有些说不得的事情,但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 在修炼谷北边有座十几丈见方的大剑台,半柱香前,那上面已经立着两道人影,正是任平生和卓一凡。 下边更围了不少弟子,各人也都在七嘴八舌议论着,而在剑宗那边,有三个人满脸紧张,其中一个身穿淡红小裙的少女,年龄看上去和任平生差不多,名叫柳儿,是任平生的九师姐,旁边那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是他十一师兄,名叫风十一,除了这两人,当然还有一个更加关心他的人,便是大师姐沈菁菁。 三人站在台下,捏紧了手,比谁都紧张,因为此时在任平生的手里,并没有拿剑,就在刚才,青木长老忽然提出,这次的比试不许任何人动剑。 青木长老站在剑台东面不远处,刚才正是他说,同门切磋,点到为止,刀剑无眼容易伤人,所以此次比试为保证各自安全和公平,比试双方皆不得动用刀剑。 剑台比试,却不许动剑,七玄宗立派千年皆未曾听说过,这样一来,不是直接掐死了任平生最后一点胜算吗说什么为了公平安全,还不如直接叫他认输更好听一些。 当然任平生也并未认输,尽管他手里已经没有了剑,可他还有着家传的内功绝学“无相神功”,当初父亲的无相神功,令武林各派望尘莫及,如今到了他身上,虽还远远不及父亲那般内力深厚,但也能够挡住眼前此人凝气三重的修为。 “看师弟今日神采飞扬,那师兄不才,就领教了” 卓一凡说完这句,眼神里的阴毒更加明显了,当初他厚颜无耻地跟人说,外宗那场比试是他赢了王玄,所以才来了内宗,本以为任平生永远不会再出现,没想到这废人时隔一年竟来了内宗,还要与他争夺这次去修炼塔的资格。 “开始吧。” 任平生不想与此人多言,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胜负,拿回这一切,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好。” 卓一凡足步一晃,一掌朝任平生当胸劈来,比起当初在云渺峰时,他修为高了三重天 ,这一掌凝成,如挟风雨之势而来,掌风瞬间已将任平生全身罩住,就是台下的人也没能看清,好快的速度,不愧是气宗长老的亲传弟子。 “任平生,今日我定要废了你一身修为” 卓一凡脸上露出狞笑,可这一切在任平生看来,太天真了,这一刹那,家传内功绝学瞬间流遍他全身,周身内力化劲,竟在他身上罩起了一层金芒,一股狂风从剑台四面激荡出去,令台下众人无不为之一退,这一瞬间,他们仿佛听见那台上隐隐有龙吟之声传来。 “怎么可能”就连台下柳儿和风十一也不由一怔,难道小师弟已经到凝气境了这半年他一直在隐藏修为 卓一凡脸上笑容也陡然僵硬,下一刻,任平生以迅雷之势出手,手扬处,一道金色内力瞬息涌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像是沉寂了千年的火山,一朝爆发,势不可挡 “砰” 真气与内力相撞,台上登时掀起一阵狂风,把周围的人也推得往后退了出去,卓一凡顿时面无血色,手臂好似断裂一样,脚也收势不住,直往后退了十几步方才站定,再抬头,脸上已是布满惊恐。 台下那片也完全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一直在隐忍刚才他们还在讨论,这人能在卓一凡手底下走过几招,怎料一转眼,竟将卓一凡震退了出去就连修炼塔下边那几个老者都不禁满脸骇然,这小子才来内宗半年,还没到凝气境,怎么可能青木长老也已经慢慢皱起了眉。 任平生不给卓一凡任何喘息机会,掌心内力一聚,又一掌携雷霆之势攻去,一股火焚的痛楚从丹田升起,瞬间蔓延四肢百骸,任平生却不顾丹田剧痛,仍是将全身内力催至极限,这样做的弊端也显而易见,寻常人要敢像他这么运功,只怕顷刻已是经脉寸断,五内俱焚,但这两年来,他这具身体已是千锤百炼。 台下众人俱已惊呆,就连远处有几个观战的长老也变了脸色,至于沈菁菁和柳儿c风十一,三人更是说不出话来,他们好像今天才认识这个小师弟。 这里从来就没有人懂他,以为他不过是想赢这场比试,有谁知道,这两年从外宗到内宗,他拼了命,一次一次将自己逼到濒死的边缘,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岂是卓一凡这种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朵可比。 “先天灵脉,先天灵脉又如何” 此时这石破天惊的一掌,好似怒海狂涛势不可挡,把卓一凡吓得顿时再无人色,仓皇往后退去,哪敢再去接招,可就在这时,任平生忽然丹田一绞,好似要碎裂一样,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脚步也颠了一下。 “糟了”沈菁菁脸色一变,小师弟定是那天的伤势又发作了 卓一凡暗道惊险,此时见任平生周身内力溃散,更不做犹豫,猛将气宗玄功催至极限,一掌打去,任平生满脸冷汗,仍是强提内力,“砰”这一掌,二人平分秋色,可任平生一口鲜血涌出,一下退到了剑台边缘。 “啊” 柳儿吓得花容失色,而气宗那边,众人见卓师弟一掌打得那小子吐血,再无刚才神气,此时都大声喝起彩来。 卓一凡也是紧张无比,正所谓“趁其病,要其命”,他见任平生受伤,更不做犹豫,再一动,以一招沧海龙吟攻去:“任平生,去死吧” 这一下凶猛至极,杀气倍增,剑台周围狂风大作,乱石横飞,众人双目圆睁,不断往后退去,这一场宗门比试,竟演化成了二人的生死之争 “师弟,接剑”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际,台下忽然抛上来一把剑,沈菁菁脸色一变:“柳儿,你做什么” 柳儿气得把脚一跺:“他们这样明摆着欺负师弟,剑台比试却不许用剑,这谁定的规矩,说出去也不怕别的门派取笑吗” 沈菁菁当然知道这非常荒诞,可这规矩是刚才青木长老临时定下来的,师弟这么明着违规的话,只怕对方接下来更有办法针对他了。 就在她俩说话这会儿工夫,那剑台上面,忽然激起一片冰冷的剑气,任平生接住九师姐掷去的剑,这一刹那,那把剑在他手里好似成了神兵一样,一道道青色剑芒吞吐不定,在他所站立周围,竟不断有“呜呜”剑啸之声响起,令卓一凡的攻势再难靠近,台下众人无不一惊,好强的剑气 青木站在远处,也暗道一声不好,那不是剑气,是剑芒这少年不只是剑法凌厉,还能内力化劲凝聚出剑芒可他还没来得及喊停,任平生那一剑已向卓一凡当胸刺到,这一剑刺出,在卓一凡身前,却有十几道剑影同时刺到,不知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虚,唯见寒光逼人,就连台下的人被这剑风掠过脸庞,也隐隐感到几分刺痛,匆忙往后退去。 卓一凡凝气境三重的修为,哪敢去接这剑芒,更是不得不收住攻势,疾往后退,可他往后倒退一尺,任平生的剑也跟着挺进一尺,一时之间,竟似满天剑雨刺落下来,这回卓一凡别说是继续进攻,就连防守都不知该如 何防了,“嗤”的一声,便见他左肩上一道血花飞溅,已被任平生挑中一剑,那袖子立时被染得鲜红。 众人神情呆滞,他们根本看不清楚任平生手里的剑,只能看见满天的剑影乱飞,这剑法简直出神入化了,这回他们终于明白,刚才青木长老为何要说双方都不许动剑了,这哪里是为了什么公平安全,这是怕他手中有剑啊 “嗤” 任平生又一剑刺出,这一剑更是可怕,剑影一化二,二化四,刹那间已是无数剑影笼罩下来,漫天剑势如雨,一下把卓一凡全身都给罩住了。 卓一凡被这满天剑影围了个风雨不透,顿时如陷泥沼深潭,往哪走都避不开落来的剑势,“嗤嗤嗤”只听得一阵疾响,很快,他的双肩,双臂,双腿,腰腹,胸膛,皆有一道道鲜血渗出,顷刻之间,竟被一道道无形剑刺中了一二十来剑。 修炼塔那几个老者早已是目瞪口呆,如此剑法,何人能及都说剑道在三百年前已经没落,可这少年的剑为何如此可怕 最后那一剑,剑上寒芒毕出,任平生竟是一剑直取卓一凡脖颈而去,这一下当真把周围的人吓了个半死,沈菁菁更是脸色惊变:“师弟不要” 一刹那,剑台周围风停树止,在所有人惊骇注视下,只见任平生手里那把剑,最终悬在了卓一凡喉咙前,剑上三寸青芒吞吐不定,就连青木长老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这一剑,再往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多送出一寸距离,即使不当场要了卓一凡的性命,也会将他废掉,这当真是一个少年的剑法吗 台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任平生的剑,直到今日,一个个张着嘴,从头到尾,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卓一凡白衣已被染成了红色,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滴,他惊恐地看着喉咙前这把剑,动也不敢动一下,不仅仅只是因为利刃在喉,还有他身上这一二十处剑伤,他不知道任平生刺中了他哪些穴脉,生怕一动,立时全身经脉寸断。 任平生嘴角还沾着血,刚才那一刻他似乎忘了,当初何伯让他藏锋于鞘,到了七玄宗,切莫在人前轻易展露任家剑法,刚刚他所使,正是任家的“潇湘夜雨剑”,任家还有另一门剑法,名为“娥皇女英剑”。 青木长老此时反应过来,瞬间飞至台上,掌心一道疾风过去,立时将任平生震退了丈许距离,随后他又迅速将卓一凡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喂去数枚丹药。 做完一切,青木长老才回过头来,横眉怒目,瞪视着任平生,虽然他一向冷厉,弟子们也都很害怕他,可也从未见过他今日这等可怕眼神,好似恨不得把任平生杀了一样,把周围其余的弟子都吓得不敢作声。 “好剑法,好杀气”青木长老震惊之余更是恼羞成怒,二目如灯,瞪视着任平生。 可他为何只说任平生剑上杀气重,难道之前卓一凡那一下,就不想杀了任平生吗若今天是卓一凡把任平生打得筋断骨折,那他还会如此震怒吗 这回柳儿也吓住了,刚才她把剑抛上去,本是想让师弟有寸铁在手,不至于防不住卓一凡的气功,可没想到师弟的剑法如此凶猛,把对方伤成这样,卓一凡是气宗长老的亲传弟子,这回只怕她闯下大祸了,她倒不打紧,可这回害了师弟啊怎么办,怎么办 “来人” 青木长老怒不可遏,正要叫人把任平生拿下,可就在这时,一道剑光自天际掠来,瞬息间落在了七玄宗某座山峰之上,这一刹那,一股至强气息笼罩下来,众人均是心神一颤,全都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好似时间也停止了流逝,刚才还喧闹不止的人群,一下鸦雀无声,等天上那一道气息消失时,众人再回过神来,眼前却已不见任平生几人的踪影了。 却是刚才趁着青木出神之际,柳儿和沈菁菁把任平生拉着迅速往外跑了,比试输赢已经不重要了,要是气宗长老得知师弟把卓一凡伤成这样,大发雷霆,问起罪来,那就麻烦了,道长风不但是气宗首席长老,也是执掌七玄宗刑罚殿的长老,有着天罡境的恐怖修为,远非这青木能比,要是这回卓一凡伤到了经脉,只怕那时连师父也保不住小师弟,这回可怎么办 这一晚,明月如昼,清光四澈,把一个七玄宗,照得分外宁静,白天修炼谷出了比试那事,各人也不好过分议论,加上后面那道突如其来的强大气息,令人心神不安,弟子们今晚都早早就寝安歇。而此刻,在一间灯烛通明的房间里,案台前坐着一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男子,此人乃是气宗的首席大师兄,夜无月。 刚才他替卓一凡上药的时候,发现卓一凡身上总共有二十一处剑伤,但没有一剑,是刺中重要穴位的,连经脉都分毫不伤,这是一个十八岁少年的剑法 他宁可相信,是任平生剑法太烂,每一剑都刺不中要害,也不愿相信,对方每一剑,都是有意避开了要害。 若真是后者的话,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可怕的绝对不 只是那剑法。 那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夜无月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这一切,绝对不只是巧合,任平生是半年前从云渺峰上来的,一个小小云渺峰,怎会出现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 七玄宗内宗弟子,其实大多都并非外宗上来的,而是内宗长老在外寻觅到根骨不错之人,先观其品行,再得其父母首肯,然后直接带回内宗的。至于为何还要设立外宗那样一个存在,一来是可以处理些繁杂事务,二来,若不适合在内宗修炼的弟子,或是犯了过错,就直接送去外宗。 “嗒c嗒c嗒” 就在这时,屋外走廊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夜无月回过神来,立刻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面色冷峻的老者,身上气息极强,显然是一位已经踏入天罡境的长老。 “师父你怎么来了” 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老者,正是坐镇气宗的首席长老道长风,七玄宗四位已有天罡境修为的长老之一,同时也是七玄宗司掌刑罚之事的长老,平日里十分严厉,所以弟子们也都很害怕他。 “我过来看看,今日白天,修炼谷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道长风走了进来,向床上已经睡过去的徒儿看了一眼,夜无月回答说:“今日在修炼谷,青木长老本是规定双方不得用剑,怎料那少年忽然接住台下送去的剑,卓师弟又手无寸铁,一时大意,难免受伤,不过还好,都是些轻伤,无有大碍,上了药,休养两日便好。” “嗯,我看看。” 道长风走到床前,此刻卓一凡躺在上面,身上缠满了纱布,已经睡着了。道长风何等修为一探便知二十一剑都分别伤在何处,只见他脸上露出一阵微微冷笑:“每一剑都刚好避开了要害,好剑法,当真是好剑法剑宗这回来了一个天才啊。” 他说话时,身上分明寒气逼人,夜无月很少见过师父这样的神情,立在一旁不语,过了一会儿,道长风才问起那少年名字,夜无月如实回答:“任平生。” 本章完 第三章 走火入魔 再说任平生那边,昨日那等剑法,众人皆看在眼里,无疑是他赢了,可谁料到后来青木长老却说,他违规伤人,这次不但判他输了,同时一年之内还禁止他再去修炼谷,这回倒好,不但修炼塔去不得了,连修炼谷都不准他再去了。 悬崖边上,任平生手里的剑疾刺疾舞,冷锋过处,把那树枝上的嫩叶打得坠落如雨,然后又一片一片,在他的剑下粉碎。 “他已经在这里练一天了吧” 洗剑池附近,剑宗几位师兄姐仍如以往那样议论着,只是今日他们的眼神,明显与往常大不相同了。 在以往,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任平生这样拼命练剑,可今日已经从早上到傍晚,这都一整天了,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可一想到昨天,分明是他赢了,最后青木长老却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拿给了卓一凡,换做他们也会疯掉的,可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办法剑宗斗不过气宗,这世上也本没什么公平可言,有人会被高高捧上去,那就有人注定只能零落成泥碾作尘。 “轰隆隆” 忽然一声雷响,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少年的剑仍然不停,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雨点打在他的剑上,瞬间便化作水雾散去,任平生出剑也越来越快,渐渐的,在他四周竟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白雾,这些雨点一落下来,便蒸发了。 此时在山谷外面,一座青崖上,一位身穿紫色长衣的老者立在那里不动,脸上神情越来越凝重,他正是剑宗首席长老藏锋,看少年在这练了一天的剑,他也不免锁起了眉,确实是十分精妙的剑法,就连他也很少见过,可为何今日这剑上的杀气,竟越来越重了不对,不对 “轰隆隆” 天上雷声作响,雨越下越大,闪电划破山谷,把任平生脸上竟映得有些可怕,眉心黑气浮动,一双眼睛也越来越红,就像是染满了鲜血一样。 这一刻他全身内力涌动,剑势竟隐隐收不住了,一剑一剑,越来越强 最后,他看见这满天的雨,仿佛都化成了宁王的样子,化作了那晚苍山八宿屠戮任家的样子。 “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任平生双眼血红,一剑一剑乱朝周围斩去,剑气纵横激荡,把这周围的树枝树叶也斩得纷纷坠落,吓得洗剑池那边几位师兄姐连忙往外退了出去。 “杀” 最后一剑,任平生纵身飞起,一剑刺出,剑却脱手飞出,“砰”的一声,满天的碎石似冰雹一样飞溅开来,这一剑竟深深扎进了悬崖对面的峭壁里,任平生也一下往后仰翻出去,“噗”的一口鲜血涌出,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师弟” 沈菁菁大惊失色,立即纵了过去,但有一道人影,抢在她之前飞到了任平生身边,两指疾疾点在了任平生身上十几处重要大穴上,正是刚才在谷外看着的藏锋长老。 “师父师弟他怎么样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柳儿和风十一也心急火燎地跑了上来,其余师兄姐则在洗剑池那边小声议论,以往只是看他练剑受伤,今日竟练到吐血,刚才那剑和以往都不同,那股令人胆寒的气息究竟是什么,如此可怕 藏锋长老双眉紧皱,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最终开口道:“没什么,只是运功过度,休息几日便好。”说完,便将任平生抱起,双足轻轻一点,身影往山谷外面飞了去。 “平儿,平儿” 梦里面,母亲又轻轻地唤着他的小名儿,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去感受,小时候的记忆,记忆里母亲的温柔。 “娘亲,娘亲” 任平生用力地张开双手,想要去抱住娘亲,可是一伸手,娘亲的身影却往后退了一尺距离,他一伸手,对方又退一尺,到最后越来越远。 “娘亲,别走” 他拼了命向对方跑去,可是跑得越快,娘亲的身影就离他越远,就越是模糊,到最后,只剩他孤孤单单一人,留在了一片冰冷漆黑的梦里。 他忽然感到几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到了耳朵里,黏糊糊的,他睁开眼睛,没有娘亲的身影,是梦 “好些了没。” 见他醒了,藏锋长老才开口,任平生听见声音,想要起身,却动不了,一动全身都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四肢百骸都裂开了。 “别动。” 藏锋长老按住了他,任平生只好又躺回去,呆呆看着帷帐上的锦绣,脑海里模模糊糊,已经记不清那天发生什么了。 “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么” 任平生还以为,他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与娘亲在院子里躲迷藏,娘亲忽然不见了,然后他一回头,就看见王府里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藏锋长老问他:“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什么了吗” 任平生摇了摇头。 “走火入魔。” 藏锋长老说出这四个字时,脸上神情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厉:“你差点走火入魔,你知不知道” 任平生仍然眼神迷茫,原来这就是,父亲以前说的走火入魔么。 “你知道,什么是魔吗”藏锋长老又问。 任平生仍然摇头。 “唉,罢了” 藏锋长老摇头一叹,心想他一个小小少年,如今才来内宗半年,又怎知魔啊,仙啊这些呢过了许久,才又问道:“平生,你家住哪里” 玄门不问出身,以往藏锋长老也没有仔细去问过,反正都是从玄朝各地来的弟子,直到这次的事情发生,他才开始怀疑少年的身世。 家住哪里,我还有家吗 任平生心中这样问自己,他是玄朝瑾王的世子,可在两年前,宁王构陷他父亲密谋造反,将他任家满门抄斩,那晚宁王手下的八个魔头“苍山八宿”杀来,父亲 本章未完,请翻页 重伤下拼死将他送了出来,让何伯带着他一路从北荒逃到七玄宗,在这里,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世,也没人知道瑾王的世子就叫任平生。 “玄都城外,一个小镇。”他最终,如是说道。 “那你的剑法,是谁教你的”藏锋长老接着问。 “是小时候,父亲父亲教的。”任平生声音一哽,差点掉下泪来。 藏锋长老凝思不语,心想如今江湖之上,虽各派武学百花齐放,可若是寻常武林世家,又怎会那样高深的剑法这少年绝非寻常世家子弟,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那父母还在吗” 整个房间,一下安静了,只有窗户边,那香炉里阵阵随风飘进来的香烟,缭绕在床前,最后,任平生摇了摇头。 “唉” 藏锋长老轻叹一声,也不好再继续多问了,至于任平生那把剑,他拿回来自然也有仔细检查过,除了比寻常宝剑更加锋利坚韧,剑中透着一点寒光外,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了。 现在他也不好过分去追问少年一些事情,否则难保不让人误会什么,如今剑宗再是没落,可他堂堂一宗长老,也还不至于去窥视自己门下一个弟子所学,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师父,小师弟他醒了吗” 外面,沈菁菁守了一整天,此时见到师父从屋里走出来,立即上前询问师弟情况,藏锋长老轻叹了声气:“又睡去了,没什么大事,休养几日便好。”话到此处,又冷冷一哼:“道长风那徒弟,我看是半个月都下不来床,要不是那天你师弟剑下留情,他现在早去阎王殿前排队报道了” 显然,对于修炼谷一事,藏锋长老也是极为不满,可他也没有办法,他一个小小剑宗,拿什么去和气宗斗,能保他门下这名弟子不受罚,继续留在内宗,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那还敢去提修炼塔一事 沈菁菁也低着头不知怎么接话,过会儿才小声道:“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好柳儿师妹,才让她闯祸” “什么你的错” 藏锋长老看了她一眼,不说还好,一说更加来了气:“那是你的错吗是柳儿,是平生的错吗是道长风那弟子自己学艺不精,这怪得了谁剑台比试还不许用剑,我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完往屋里看了一眼,好似怕把任平生又吵醒,这才拂袖愤愤离去,走到外面时,又回过头来向沈菁菁道:“对了,菁菁,有件事情,今晚你和你三师弟来我房间一趟。”说完径自离去。 沈菁菁看着师父离去的身影,她很少见到师父刚才那样激动的神情,又想师父是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要她今晚和三师弟剑玄风去屋内闭门而谈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修炼谷,那一道剑光好似落在了三位执剑长老的桃源仙居,那天幸好有那道气息镇住了青木,不然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带师弟离开,而师父突然在此时让她和三师弟过去难道与那天的剑光有关吗 那天的剑光,又到底是什么人 本章完 第四章 逆脉 剑宗所在,名为“剑仙峰”,可惜八百年来,一位剑仙也没出过。 这些天又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洗剑池外,打落了一地的桃花,任平生今日恢复了一些精神,像往常一样来到此处,今日不见那些师兄姐的身影了,不见更好。 他走到悬崖边,看着这一地的残花落叶,就好像他自己 那一天,是他赢了,可最终青木长老却把进入修炼塔的资格,拿给了卓一凡,接下来,就是把他送回外宗了吧然后过个几十年,再让他做个外宗长老。 可他来这里,是给人做一个外宗长老的么 山谷里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任平生抬起头来,脸上冰冰凉凉的,以前在北荒,很少下雨,一下便是狂风骤雨,他很少见过这么温柔的雨,就像母亲的名字一样温柔,但他从来不知晓母亲的姓氏,只听人说,母亲嫁给父亲后,就随了父亲姓。 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便是天下间最温柔的人,连他做错事时,斥责他的声音和眼神都是那么温柔,一想到那晚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未见着,他便忍不住一阵伤心。 任平生只能暂时不去想那些伤心事,细雨霏霏,一时看得出神,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见过这样温柔的雨,不过那时是在梦里,还有一把剑。 在梦里面,他看见满天仙魔神佛,看见日月星辰,唯独看不见,他自己是谁 那一片全是赤天赤地,黄沙无垠,天地间游荡着无数死去的神魔残魂他变成了梦里那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走也走不出那里。 “师弟。” 沈菁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任平生回过神来,转身看去,只见师姐撑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从那一片雨雾朦胧的桃花林里穿过来。 “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吗” 沈菁菁走过来,似嗔似怨地说了他一句,任平生沉默半晌,才问她什么事,又怕她为难,言语中只字不提那天修炼谷的事。沈菁菁知他心中苦闷,这半年郁郁不得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师父让我过来告诉你”她说到此处,又犹豫了一会儿,任平生苦涩一笑:“让我回云渺峰吗” 沈菁菁抬起头来,愣了半天,“咚”的一声,轻轻在他额头敲了一下:“想什么呢师父让我过来告诉你,两年后,有个七宗大比,接下来务必好生努力修行。” 一听不是让自己回外宗,任平生也稍微轻松了一些,可是七宗大比,不是早在百年前就废除了吗,怎么又突然要举行了 所谓七宗大比,可不是修炼谷宗门试炼那么简单,而是七玄宗七个流派相互竞争,以往每隔十年举行一次,每次都十分隆重,可前面些年还有看头,自一百多年前开始,那时气宗已经开始一宗独大,比来比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废除,而这一次,为何突然又要举办这劳什子大比了 沈菁菁现在还没有告诉他,这次的七宗大比,可不只是表面宗门大比那么简单,真正意图,是两年后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弟子,去一个叫做“云澜天境”的地方。 云澜天境是什么地方 玄朝所在,名为云澜境,但在云澜境里,有着不知多少个像玄朝这样大的王朝,云澜天境,便掌握着这些王朝的命运,是整个云澜境最庞大的修真势力,是下边无数修真门派,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说白了,下边这些宗门所谓的顶尖弟子,拿到云澜天境去,什么也不是。 那晚师父把她叫到屋里闭门而谈,原来就在小师弟和卓一凡比试那天,那道剑光落在执剑长老的桃源仙居,竟是云澜御使送来了一枚“云澜玉玦”,这一枚云澜玉玦,就代表玄朝这里有一个去云澜天境的名额。 若是七玄宗能将一名弟子送去云澜天境,待那弟子将来出息了,那时整个七玄宗直接一跃成为云澜境的大宗门。 所以这一次,执剑长老突然宣布两年后重新举办七宗大比,虽未言明,但目的如何,已经显而易见。 “小师弟,怎么了”见他又沉默半晌不语,沈菁菁开口问道。 任平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七宗大比,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连凝气境都到不了,还想着七宗大比么如今打打卓一凡这种人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罢了,可真正对上夜无月那些人,只怕自己还没出手就败了,况且等两年后,卓一凡在修炼塔两年,那时自己也未必还是他对手了。 “没什么” 任平生抬起头来,仿佛整片头顶都是乌云,也不知何时才会散去。 沈菁菁看他一脸苦闷,安慰道:“好啦,没事,反正我们剑宗还有三师弟在。”说到此处,笑靥如花:“你一定还不知 道吧你三师兄他也已经快到灵虚境了” 任平生苦笑一声:“是啊,有三师兄在。” 沈菁菁愣了一下,连忙摇手:“小师弟,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时不知如何作解,只怪自己嘴笨,明明是来安慰小师弟,明知小师弟连凝气境都还没到,却在他面前说什么三师弟已经快到灵虚境了,这回好了,把小师弟惹得更加难受。 “没什么。” 任平生摇了摇头,晚上回去以后,又整夜思绪如潮,不得安睡,好不容易躺下睡着了,又看见梦里杀声成片,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血红色,宁王的百万铁骑踏破北荒,王府里一片尸山血海 “小若,快逃” 任平生惊醒过来,喘息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阵阵夜风吹到他浸湿的衣衫上面,令他打了个冷颤,往窗外看去,一轮明月当空,旁边几颗疏星闪动。 清白的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苍白,这会儿他也没了睡意,穿好衣履去到门外,一枝梅花正在墙角静悄悄开放,他这么发呆看了一会儿。 剑仙峰无论冬夏都是百花盛开,唯独梅花香自苦寒,傲雪凌霜,与那些一味争芳斗艳的桃花牡丹不同,即使是在剑仙峰,梅花也只有冬季开放,可为何夏天夜里的梅花,竟开得如此盛 又为何白天不见寒梅开放,只有夜里才绽开呢 白天不见开放,只有夜里才绽开 这一刹那,在任平生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令他呼吸急促,心跳剧烈,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为何白天不见开放,只有夜里绽开呢那不正是因为白天所有人在一起,灵气被分散了,而夜里所有人都睡了,灵气便会重新凝聚起来 任平生想到了,他终于想到突破凝气境的方法了,白天所有师兄姐都在洗剑池,再是充沛的灵气也被分散了,但夜里那里无人,灵气是最浓郁的 此刻他只想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师姐,但现在,师姐应该已经睡了吧没关系,等他今晚去洗剑池,明天再告诉师姐他突破至凝气境了,师姐一定会很高兴吧 任平生一路飞也似的往洗剑池跑了去,月光把四周照得清澈如昼,这些天总是阴雨绵绵,他此时才发现,原来剑仙峰的晴夜,是如此美丽澄净。 可当他到了洗剑池附近时,却听见桃花林那边有声音传来,他立刻捂住口鼻,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往前探去,毕竟内宗规矩甚多,夜里不得四处走动,以免干扰山上阵法灵力恢复,可是此时在洗剑池那边却有声音传来,难道是有师兄姐先他一步而来吗 任平生到了时蹲在一座石头后面,整个人却已经愣住了,怎么会是师姐除了师姐,还有一个人,那人相貌英俊,长身玉立,白衣出尘,那不是三师兄,剑玄风吗 师姐和三师兄,这么晚了,他们怎会在这里任平生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只见剑玄风慢慢伸出手来,往沈菁菁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笨蛋,刚才那里,你又错了,师父那天可不是这么教我们的。” 沈菁菁也不生气,只对着他轻轻一哼:“我就喜欢这么练,要你管,还有啊,我是你师姐,什么小笨蛋没大没小,柳儿才是小笨蛋。”末了还朝他吐了吐舌头,翻个白眼。 看着两人亲密举动,任平生整个人都呆住了,以往他从未见过师姐这样,好像已经不是大师姐了,而是对着师兄撒娇的小师妹。是了,三师兄的修为是剑宗最高的,要不是入门晚了几年,那他就是剑宗的首席大师兄,就和夜无月那些人一样 门中的师妹,都喜欢修为高,人又帅气的师兄不是么谁会喜欢一个整天不听话的臭弟弟呢 “轰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上好像又有雷声响起,刚刚晴朗的天空,转瞬又是乌云密布,点点寒雨,刺透了少年的心。 许久,任平生才睁开眼来,天上依旧是晴朗皓月,原来刚才那场雨,下在心里,等他再回头看去时,只有几枝桃花落在地上,那边再也没有了师姐和三师兄的身影,难道刚才一切,都只是幻觉吗 不,那并不是幻觉,师姐和三师兄往另一边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边的他。 任平生慢慢起身往外走去,洗剑池安安静静的,只有地上那几枝桃花,不知天明就要凋零,还在那自顾自地争芳斗艳。 任平生站在原地,他一直以为,他这一世是场悲剧,到头来却发现是喜剧,只是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他刚刚,还那么激动地想要告诉师姐,他终于能到凝气境了,师姐一定很高兴吧是啊,师姐刚才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你一定还不知道吧你三师兄他也已经快到灵虚境了” 脑海里面,又浮现出了白天师姐笑靥如花那一幕。 任平生又来到了以往练剑的悬崖,悬崖上的风,今晚比 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一刀一刀,刺进骨头里。 他也不管了,将玄功一运,七玄宗的修炼心法也好,他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修炼之法也好,这一刻都通通胡乱运转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梦境为何可以那样清晰,在梦里面,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身怀种种绝世神通,那些逆天绝学,即使每每醒来之后,他依然记得清楚,连一个字都不会错,可是照着修炼,却又失去了作用,怎样尝试都没用。 或许今晚任平生是受了刺激,他明明清楚记得,以前父亲常说,任何内功心法都不可逆着修炼,来了七玄宗,长老也再三强调,修炼须得循序渐进,任何时候都绝不可逆行运行真气,否则轻则功力受损,重则全身经脉寸断而亡。 但是任平生不管了,活着,还是死去既然梦里那些功法顺着修炼不行,那他就逆着修炼,死而死矣。 “啊” 任平生将全身内力逆转过来,寸寸经脉好似被撕裂一样,好像把他的筋骨活生生撕裂出来,痛吗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他一闭上眼,便是那晚王府血流成河,他一睁开眼,又是师姐花前月下与人。 那他算什么 他又是谁 是梦里那个武功盖世倾天下的他,还是现实中这个,随风零落一夜的他 “啊” 任平生彻底疯了,疯就疯吧,他将内力完全逆了过来,企图把经脉也逆转过来,反正这身经脉也损坏了,乱就乱吧,断就断吧 这一刹那,他身上寸寸肌肤,就似裂开一样,鲜血如注,很快就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咯咯c咯咯” 经脉开始逆转,骨头也好似错位,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寒夜里听来,只让人毛骨悚然,任平生全身经脉仿佛真的逆转了一样,手臂,双腿,全都开始乱绞,不断发出筋骨错位的声音。“咯吱,咯吱” “啊” 任平生开始七窍流血,面目扭曲,眼睛,耳朵里,皆是鲜血溢出,他抬头望天,好像终于看见了,梦里面那满天仙魔神佛,那种种绝世神通,那满天的星辰,连起来变成了一幅上古修炼图。 这是人死之前,才会看见的画面么 “噗” 他终于重重摔在了地上,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他怔怔地看着天上,那满天的仙消失了,魔也消失了,只那一轮孤月,和万年前一样。 死了么 也许就这样死了吧。 原来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暂,爹,娘,孩儿不孝,不能替你们报仇了 任平生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轻云罩来,遮蔽了月光,在任平生周围,却有点点萤光飘来,好似流萤一样,慢慢往他身体里钻去,然后抚平他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错乱的经脉,也渐渐回归了原位。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在他丹田处,慢慢形成了一团紫气就好似那一缕,天地初开时,凝聚在鸿蒙深处的混沌气。 本章完 第五章 夜闯修炼谷 “任平生” 一声大喊,把任平生惊醒了过来,眼前人影绰绰,这里是哪他一时还没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梦里面,他全身经脉寸断,他不是死了么 “小师弟” 沈菁菁看见他这满身血衣的样子,起初也吓了一大跳,但一探之下,发现他身上并未受伤,才稍微宁定一些,又想他怎么穿着一身血衣睡在这悬崖边上 外面的师兄师姐也在指指点点议论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心灰意冷跳崖寻死,结果又让人救上来丢在了这里。 “我” 任平生一时也想不起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现在好好的,而且这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了,这天地间的灵气,他感受到了,这是凝气境 今晨醒来,他仿佛连灵识也敏锐了许多,哪怕几个离得极远的师兄在那议论他,他都一字一句听入耳了,还有悬崖边的风,卷着一片树叶落地,山涧的溪流,鱼跃出水的声音,甚至是那土壤里,一粒种子发芽钻出土的声音,这一切一切,为何他竟如此神识敏锐了好像这个天地,也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是凝气境,这也不应该吧 “呃” 任平生忽然感到丹田一股灼痛,他竟看见,在他丹田里凝聚出了一团紫气,好似个婴儿的形状,只半个巴掌大小,不禁愕然一惊,这是个什么东西,怎在他肚子里 “小师弟,你怎样到底怎么回事” 看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沈菁菁依旧如从前那样关心他,任平生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师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好陌生,原来昨晚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没,没事”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即便是如此细微的举动,沈菁菁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小师弟今日,怎么了 “没事” 任平生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往外跑了去,他能有什么事呢 沈菁菁看他慌慌张张跑了,眉心越锁越深,今早上她也一头雾水。 任平生回到屋子里,掌心一凝,便有一道金色的真气现出,他确信无疑,他已经到凝气境了,而且还和别人的凝气境有些不大一样。 不管怎样,接下来他要确定一件事,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修炼了,能够修炼梦里那种种逆天绝学,接着几日,他便不去洗剑池练剑了,整日都在他自己的小屋子里修炼,有时连饭也不去吃,还是师姐给他端来。 可是那晚,他明明看见师姐和三师兄那么好,那为何还要对他好自他来了七玄宗,举目无亲,被卓一凡打压,受尽冷眼,只有来了剑宗,只有这位师姐如家人般待他,可为何,为何又 罢了 任平生不再去想那些事了,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够修炼练气之法了,他要做的是修炼,而不是其他事情。 可是接连几日,他发现并不能修炼梦里那些神通,但那晚在悬崖边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当时是他胡乱修炼梦里那些神功,若那梦里的玄功不能修炼,那他又是如何突破到凝气境来的 苦思无解,而这段时间在外面关于他“跳崖”的传言到处都是,也不知是哪个师兄讨嫌,跑去外面乱说,现在搞得整个七玄宗都以为他去不了修炼塔,居然去跳崖寻死觅活,但这些闲言碎语,任平生向来是不去理会的。 “任平生,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半个月下来,卓一凡也能下床走路了,满眼皆是怨戾之气,他又怎会相信任平生会去跳崖,多半是怕他报复,搞出来的一出“苦肉计”。 “好些了么” 青木今日来看他了,卓一凡满眼愤恨:“任平生呢他死了没” 青木看他一大早这满眼杀气的样子,眉头一皱,随便搪塞了他两句,又让他这段时间先养伤,上回修炼谷的事先算了,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人。 “算了那日他将我伤成这样,你让我算了” 卓一凡两只眼睛里慢慢布起了血丝,这次的事情,别想他善罢甘休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股寒冷的锋芒:“郡主呢郡主还没有来七玄宗吗” 听到“郡主”二字,青木一下把眉头皱得更深了,没好气道:“小庙供不了大菩萨,郡主她来我们这地儿作甚你以后也休要再轻易提这两个字了。” “不行” 卓一凡仍是愤愤不甘,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低沉道:“我就是去找郡主,这次也要任平生永远翻不起身来” 原来两年前,他刚到云渺峰下边的长幽谷时,三位外宗长老便对他十分客气,那时他还不知,以为只是这 些人敬重父亲,后来吴长老送他去云渺峰时,他在门外偷听里面谈话,竟听见吴长老与云渺峰的柳长老交代,是郡主替他打了招呼的,让他们好生照看着点。 当时他便十分震惊,云川郡主何等身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怎会让人来七玄宗替他打招呼 他确实见过云川郡主,但那次是在帝都,只是那么遥遥一望,他与郡主身份悬殊,他根本连与对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连靠都无法靠近,对方身边随便一个剑婢,修为都要比他高出许多。 后来一想,会不会是因为父亲父亲在江湖上颇有身份,又是武林各派的盟主,会不会是郡主想拉拢父亲对付宁王如此一来,他便想通了。 至于云渺峰的柳长老,一听是郡主打过招呼的人,那还敢怠慢,简直似供菩萨一样把卓一凡供了起来,所以那次才把任平生进内宗的名额,给了卓一凡,别说任平生经脉受了伤,便是没受伤,那名额最后还是卓一凡的。 到了内宗这里,柳长老也与青木交代仔细了,说是郡主打过招呼的人,万不可随意开罪,此事隐晦,他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卓一凡眼神越发毒辣:“等郡主来了,任平生,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青木冷哼一声道:“不必等郡主来了,当初在外宗他经脉受损,到现在都无法凝气,过些时日必然无法通过我的试炼,那时我自会将他送回云渺峰,到那时,你随便怎样,你高兴就下去把他弄死弄残,但在内宗,别给我生事上头还有执剑长老,修炼谷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数日之后,任平生依旧无法修炼梦中那些功法,也许仍是灵气不够,需要去一个灵气更加充沛的地方。 今晚又是风清月明,墙角的梅花开得更盛了,他不想去洗剑池,万一又碰见师姐和三师兄在一起怎么办 他甚至不愿去想。 除了洗剑池,那还有哪里呢 风轻轻吹过,任平生睁开眼来,他想到了一个地方,修炼谷。 白天的修炼谷,灵气充沛,但却被众人分散了,而夜里的修炼谷,是不允许有人进入的,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导致世间灵气大衰,许多地方的灵气都消失了,各派便只能以阵法凝聚灵气。在修炼谷总共有一百零八座聚灵法阵,白天供弟子们修炼,但到了夜里得恢复阵法灵力,任何人不得入内,因为会干扰阵法灵力恢复。 所以修炼谷这一块,七玄宗向来是管得非常严的,一旦夜里潜入被抓住,必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否则不足立威,人人夜里都往里面跑了。 任平生寻思许久,仍决定铤而走险,他今晚便打算从剑仙峰后面,一路绕到修炼谷北边的悬崖。 到了时,只见危崖绝壁深千尺,一眼望去不见底,反正摔下去必死无疑,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不试试怎知行还是不行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周分明漆黑一片,但他的双目,竟似洞若观火,把周围的草木山石看得一清二楚,难道是腹中那团怪气的缘故说起来,自从丹田有了那团紫气以后,他连五感六识都变得极其敏锐了,就连窗外梅花绽放的声音,他都好似能听见一样。 当下,他也不做犹豫,用力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纵身一跃,竟是身轻如燕,径往那悬崖峭壁飞去,脚下一花一叶,一木一石,皆可为地,这等陡峭悬崖,他竟似如履平地一般。 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何时会了这么厉害的轻功这一路上,漆黑如墨,不见星月,可他却能于夜里清晰视物,起初还小心翼翼,生怕跌落万丈悬崖,但随后便放开胆子,这一花一石,皆可为地,足点飞花,雁过无痕。 速度越来越快,任平生只觉两耳生风,瞬息已在百丈之外,如此了得轻功,简直比那些师兄的御风术更加厉害了,这一刻,他不禁有了一种登云步月的错觉,好似这天地间,已是任他遨游,无所障碍。 终于,他来到了修炼谷北边的悬崖附近,立刻屏息凝神,这附近有着一些禁制,他必须小心翼翼躲避开来,万万不能触动,否则以他目前这点道行,必死无疑。 可是不知为何,明明这些十分厉害的禁制,此时在他眼中,就像暗室里的烛火一样明显,他可以轻轻松松绕开,这未免也太神奇了,自己对于天地万物的感应,何时竟也变得如此敏锐起来了 眼下,他也不管这些禁制了,屏气敛息,小心翼翼来到修炼谷北边的悬崖,往下看了一眼,不觉心生一股胆寒之意,随即双足轻轻一点,落到了悬崖上方,此时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眼下,他仍需谨慎小心,不能惊动了外面的长老,他一步一步来到修炼谷北面剑台附近,到了这附近时,已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灵气,即使是在这边缘,也比白天修炼谷中心的灵气更要充沛。 果然如他所想,白天那么多人在这里,就是灵气再充沛也被分散了,可夜里却只有他一个人,灵气 能不浓郁吗 这段时间由于他修为突破了,便已不再似前阵子那么阴郁,此时见这无边风月,还有这满山谷的灵气皆归他一人,又如何不高兴他向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修炼塔看了去,修炼塔又如何他现在不需要了。 任平生不做犹豫,环视了周围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眼,确定无人,才盘膝坐下,至于那山谷中间,修炼塔附近的灵气,他暂时不去了,毕竟刚来,还是等这两夜先熟悉了再说。 凝气境并不宜修炼飞剑,否则就像那天那人一样,轻易被他毁去飞剑,等将来突破至灵虚境,再到天罡境,那时修炼出内丹,飞剑能够与自身融合,与人对敌,只须放出一道剑光,百步之外直接取人首级。 这晚,他仍是按照梦里面的修炼方法,可修炼了两个时辰,灵气倒是纳入不少,然而修炼功法却依旧一点用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任平生不禁皱起了眉,难道非得像那天晚上一样,逆行运功,把全身经脉给逆过来吗可当时他一时冲动,现在想想仍觉后怕,万一那天真就那么死了呢父亲当初用性命将自己送出来,就是让自己这么糟践性命的吗 摇摇头,逆行运功,他是决计不敢再去想了,没有人的运气会一直都那么好,况且梦里面也没有说,那些功法需要逆行修炼吧 再过一会儿,悬崖下吹来阵阵凉风,任平生抬起头,看见天边几颗疏星闪烁,算算时间,他来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卯时将近,他必须离开了,否则天亮让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至于这梦中玄功,他定能找出别的修炼方法来,来日方长,他现在已经能够修炼练气之法了,还有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倒也不急于一时。 正当他起身这一瞬间,却又好似看见,那万里云层之上,有灯笼亮起,不由吃了一惊,云层之上怎会悬挂灯笼莫非是自己修炼了半夜,走火入魔,看花眼了 可当他用力揉了两下眼睛,费尽目力去看时,那云层之上确实有灯笼发出微弱的亮光,好像一座仙宫悬在云海之上,可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他来内宗半年从来不知道,七玄宗上面,还有这样一座仙宫 任平生不知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自从腹中有了那团紫气,夜里视物更加清楚了,等他一眨眼,一片轻云飘浮过来,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了。 接着几晚,他每每子时潜入谷中,等天快亮,他准备离开时,只要一抬头,却又能隐隐约约看见云层里那座巍峨屹立的宫殿,他终于确定,那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幻觉,在那万丈云巅之上,真的有那样一座宫殿。 可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忽然想到,以前有一次好像是听人说起过,在七玄宗最高的地方,那里任何人也不能上去,不仅仅只是弟子不能上去,就连七宗长老,甚至是宗主,都不能轻易去那个地方。 任平生不禁好奇,那宫殿的主人到底是谁,未必还凌驾于七玄宗诸位长老和宗主之上吗 接连数日,这些天他晚上潜入修炼谷,虽然那梦里的功法始终无用,但修炼谷浓郁的灵气却是不假,即使这些天他没能成功修炼梦中玄功,但那充沛的灵气,却使他获益匪浅,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只是经脉上的损伤,依旧尚未完全复原,但没有关系,这里灵气如此充沛,只须再过一段时间,他必有办法令经脉恢复,相信很快,他就能超过这里大部分内宗弟子了。 想起那天师姐的话,两年后,就是宗门大比么 这日一大早,有位师兄来叫他,说是青木长老让他去趟修炼谷,任平生冷冷一笑,之前青木不许他去修炼谷,现在却让人来叫他过去,哪有那么好心 今日修炼谷依旧有着许多人,半年前除了任平生上来内宗,当然还有其他人,不过那些人都是内宗长老在外寻觅回来的,一般根骨都不错,今日也都过了试炼,但也有两三个哭哭啼啼的,求长老再给次机会。 青木长老站在那里,一脸冷然,在他旁边放着一座石碑,名为“试剑石”,那上面已被打出些小孔来,试炼很简单,站在一丈外,若能以真气一指洞穿这试剑石,那就算通过,证明已有凝气境修为。 此时见到任平生到来,许多人都往外让开了,有的则还在那里议论他前段时间“跳崖”一事。 青木长老见他来了,又往旁示意换块新的试剑石过来,任平生看了冷笑一声:“青木长老大可不必这样。” “怎样” 青木长老看他今天突然有了一股底气,不明所以,反正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任平生看了看那座新的试剑石,说道:“喏,这样,一块怎么够再多来两块。” “如他所愿” 青木满脸阴沉,旁边那两个弟子愣了一下,还真又搬来两座沉甸甸的石头,周围都愣住不语,任平生冷笑一声,说道:“青木长老,我知道你想把我弄回云 渺峰去,不必搞得这么麻烦,我偏偏不如你愿。”说时,两指一并,几乎瞬间凝出一道金色的真气,照那三座试剑石打去,“砰”的一声,满天碎石似冰雹一样四溅开来,那三座试剑石,皆被穿透了,前面那座被打得粉碎,中间那座被打出无数裂痕来,后边那一座,真气进入时是手指粗细那么一个孔,但后面出来之时,却硬是碗口那样大的一个洞。 本章完 第六章 锋芒毕露 这一幕,众人都惊呆了,就好似那天他和卓一凡的比试一样,青木长老也显然没想到,前不久这小子还没到凝气境,今日为何就能发出如此强的真气来卓一凡三重天的修为,最多也只能如此了吧 此时在远处修炼塔那边,卓一凡几乎瞪得眼睛都快裂开了,怎么可能,难道他经脉恢复了吗 任平生见此人今日伤好了,说道:“卓一凡,我知道你身后有人,但没用,你想要赢我,两年后宗门大比时再见,宗门如此大力培养你,希望你在修炼塔两年,到时候不会还和那天一样弱呵,先天灵脉。”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卓一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眼里更似要喷出火来,手指捏得直作响,任平生,我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任平生经过青木长老身边时,青木冷笑一声:“阁下好口气,是否再过两年,等翅膀硬了,连我这个试炼长老也不放在眼里了” 任平生立住不动,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刹那,眼神变得好似那针尖上的锋芒一样:“我现在,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整个修炼谷更是一下冰冷如霜,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样,直到他转身往外离去,各人才相继回过神来,他为何现在说话这么有底气了任平生现在当然有底气了,他夜里一个人潜入修炼谷,修炼速度是别人十倍不止 “现在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好,很好” 青木长老怒极反笑,这一刹那,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玄力,把周围的弟子也震得往后退了出去,可在他出手之前,任平生却当先一剑指向了他:“青木长老是否觉得刚才的试炼不够,还想再给弟子增加一些课业好吧,那弟子接下了,三剑,若长老接下弟子三剑,那就算弟子输了,此番自愿回外宗去,长老放心,弟子不会使玄力的,也不会使内力,单纯的剑术而已。” 周围的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后面这句话,他不使用玄力,也不动用内力,单纯比剑,那不就是说,要让青木长老也不能动用玄力嘛好家伙,说得这么狡猾,不然以青木长老的修为,直接放出一道飞剑,不得把你一剑给斩了 此刻,青木长老脸上就像是笼罩了一层灰,那天他见识过少年的剑法,要是不动玄力,只拼剑法的话,他十个青木都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可他又哪能对着一个凝气境的弟子放出飞剑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玄门也有玄门的样子,又不是那些魔教门派,怎可随意打杀弟子性命 任平生看他脸色气得发青,有些忍不住想笑,说道:“那,是长老自己不来的,没关系,等哪天长老想挑战弟子了,随时来剑宗找我。”说完,把剑收起,快速往外去了,免得青木追上来。 周围都愣着不动,任平生可能是七玄宗开派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如此嚣张让长老去挑战他的人 青木长老手指捏得直作响,满眼皆是杀气:“你一个小小外宗来的弟子,我若不将你收拾了,你当真以为这里是外宗,可以让你来去自如,无所顾忌” 正此时,一道剑光忽然从众人头顶掠过,一下落在了七玄宗最高的地方,众人惊醒过来,纷纷抬头往天上去看去,却又不见踪影,这种感觉,就又好像那天的神秘剑光一样。 青木长老也立即抬头往天上望去,又是什么人来七玄宗了气息没有那天来的人强,但也不弱,能够直接御剑来七玄宗的人并不多,难道是他下意识往修 本章未完,请翻页 炼塔那边的卓一凡看了去。 此时在七玄宗最高的地方,忽然一道匹练般的剑光落下,当中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那少女模样十七八岁,仔细一看,竟是生得艳绝惊人,好似那云中仙子一样,步伐轻盈,往这一走,令这清冷的宫殿,也平添了几分色彩。 这里名曰云中仙境,茫雾深渺,有一座重檐宫殿巍然耸立在云雾里,檐下玉匾,写着“水云宫”三字,这里就是任平生每晚在修炼谷看见的地方。 那少女便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但她并非七玄宗的弟子,这里是七玄宗宗主专门给她修建的一座宫殿。 “郡主,你好久都没回来看过了,不过这里,我每天都有打扫干净,嘻嘻。” 很快,听闻外边动静,宫殿里面也走出来一个红衣女子,看着比那少女大两三岁,也是生得玲珑有致,腰悬一柄长剑,平时在下边七玄宗见不着。 至于这白衣出尘的少女,她是玄朝靖王之女,水云烟,本名叫做云裳,水云烟这个名字是后来她师父所取。至于玄朝,乃是一个由诸侯列国组成的王朝,天子掌生杀大权,其下便是各方诸侯王。 “郡主,你这次回来,住多久呀”红衣女子忍不住 又问,她自是希望郡主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她也好有人说话。 “你猜。” 水云烟若有似无地一笑,红衣女子吐吐舌头,便已经猜到,郡主这次多半又是从那个地方偷偷溜出来的。 到了宫中,里面布置得甚是清雅别致,尽头处有两扇屏风,一扇绘有山水,一扇绘有仕女。 水云烟一时有些出神,这些都还和她上次离开时一样 红儿立在一旁,看她出神,也好似有话要说,却又有些为难,水云烟回过神来,见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逗了逗她,问她怎么了。 红儿支支吾吾半天,这才终于说起之前那事:“郡主,上回那件事,你,你还在生气吗” 水云烟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敛去,最后发出一声轻轻叹息,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道:“我生他气做什么” 红儿偷偷瞄了她一眼,还从未见过郡主此时这样哀伤的神情,便道:“那日,那日是云渺峰的柳长老亲自上来的,我起初听他说什么郡主你给打过招呼的,便觉诧异,可又一想,下边七玄宗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假借郡主之名,所以那次,我才给郡主飞剑传书,问清楚怎么回事。” “嗯。” 水云烟点了点头,眼中又浮现一些黯然之色。 再说任平生,回到剑宗后,大呼痛快,自他上来内宗这半年,一直被打压,现在总算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青木那老东西成天倚老卖老,对着下边弟子颐指气使,仗着试炼长老的身份,以为谁都怕他,刚才看他那张老脸气得发青,任平生真是痛快极了,不过还好后面走得快,不然等那老贼发起飙来,他还真打不过。 那接下来,他就得更加努力了,在这里没有人情世故,只有实力为尊,只有实力到了,他才敢说出那些“狂妄”的话来。 一连过了几天,不少弟子还在议论,那日他太过目无尊长了,就算不说青木长老,可卓一凡的师父毕竟也是气宗长老,他这样不是故意给气宗长老难堪吗只怕接下来,他有得麻烦了,青木长老拿他没办法,但气宗长老一口气,就能将他吹成灰。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任平生仍是不作理会,那天他已经当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众人和青木撕破脸,要这段时间他在七玄宗出点什么意外,这不一目了然吗青木应该还不会蠢到派人来暗杀他吧 但也不排除这段时间真会有人来害他,就在那天他匆匆离开修炼谷时,感受到一股极纯的“剑境气息”突然出现在了七玄宗某个地方,若是以往,他定察觉不出来,但随着近来修为突破,加上腹中有了那团紫气,他绝不会感应出错,那是一个剑境已经修炼到“剑心通明”的人,而且当时那一瞬间,就连含光剑都有所反应,呼之欲出,按捺不住,这种感觉,实在令他有些不安。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尽快修炼,只要学会了梦里那些逆天神通,哪怕就学会一样,到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怕,又何惧卓一凡身后的人 接下来他每晚潜入修炼谷时更加小心,绝不能让青木那些人察觉了,但就算再小心,毕竟还是影响了阵法灵力恢复,导致白天修炼谷的灵气,略有所减。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他每每子时潜入修炼谷,卯时便离去,每一次都会向山谷中间靠近一点,虽然每次只两个时辰,但这两个时辰,却比他白天修炼十天半个月都还有用。 而这段时间下来,尽管他仍是无法修炼梦中玄功,但却从梦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修炼之法里面,自己悟出了一门奇奇怪怪的功夫。 “咻” 此时只见他手一伸,中指指尖竟有一丝无形的气流射出,缠绕在了三丈外的一棵大树树枝上,这一丝气流,便如蚕丝一般纤细,且隐形不可见,对于“天地之气”如此精准掌握,其原因,除了他梦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修炼之法,也少不了他腹中那团奇奇怪怪的紫气。 “咻” 又一丝无形气流激射而出,到最后,他十根手指,每根手指都有一丝看不见的气流飞出,三丈外的那棵大树,仿佛成了他的“牵线木偶”,只须他手指轻轻一动,这树便会跟着摇晃。 这有些出乎任平生的意料,虽然这不是梦里那些逆天绝学,但也是他通过那些修炼之法悟出来的,姑且便称作“千丝万引”。 既然称作千丝万引,那就远远不止“十丝”气流,只是他目前所修炼到的境界,最多只能引出十丝气流,再多他就操控不过来了,但他相信,到最后,一定能练成真正的“千丝万缕”。 试想一下,与人对战,若是将这千丝万缕道无形气流,精准无误打入对方真气运行的经脉穴道之中,那将会如何 不难想象,轻则如同眼前这棵大树一样,成为他的牵线傀儡,行动功法被他所阻,甚至被他所控,重则直接震断对方全身经脉,甚至致死,对于穴脉的精准掌握,任平生 绝对比七玄宗那些长老更强。 接下来,任平生不怕有人来暗算他了,就算是灵虚境的人,在夜里也未必防得住他的千丝万引,想要送死,那就尽管来好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修为强大的好处了,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都如此执迷于修炼了,想当初在外宗之时,他只能被那些人左右命运,玩弄股掌之间,即使来了内宗,依旧被卓一凡和青木联手打压。 而如今,他只是到凝气境而已,就已经不再惧那些人了,若是当他到了灵虚境,到了天罡境,那时又将会如何 “实力,实力” 任平生慢慢抬起掌心,看着掌心一缕真气浮现,倘若当初,他有灵虚境的修为,那他就直接灭了苍山八宿,灭了宁王,若那昏君胆敢阻挠,他也不介意杀佞臣,诛昏君 本章完 第七章 郡主 “任平生,这一次,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昨日听青木说郡主可能已经来了七玄宗,卓一凡这回是喜出望外,现在他要收拾任平生,那还难吗只要郡主一句话,任平生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水云宫里,这些天平平静静,此时在那绘有仕女图的屏风下,坐着一个仙气出尘的少女,正在专心提笔写字,这时红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那样子,似是有些急切。 “红儿,怎么了”水云烟仍在专心写字,字迹说不上龙飞凤舞,可也清涓如流,是手好字。 红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说道:“就是,就是之前郡主打招呼的那人,他他现在想要见郡主一面。” “什么” 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手腕一抖,一滴墨不小心落在了纸上。 “罢了,你让他进来吧。” 这一刻,水云烟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她原以为少年襟怀洒落,可一年多前找她开口来内宗那件事,始终让她难以释怀,就像这字帖上的一个墨点,虽然只是那么小小一点,可总是会不经意地去看。 “郡主。”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一声称呼把她叫醒了过来,水云烟正愁不知如何向这位从未谋面的世子开口,可此时抬起头一看,不禁柳眉一蹙:“你是谁” 虽然她从未见过任平生,两年前那次远远一看,也未见对方容貌,但心想任平生小自己一岁,那么现在应该才十八岁,可眼前这个男子,怎么看也是二十三四了。 卓一凡向她拱手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卓一凡”说话时,偷偷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他今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郡主,当真如传闻一般,纵使画中仙,也不及郡主美貌与灵气。 “卓一凡” 水云烟柳眉微蹙,是不是红儿搞错了,她印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卓一凡见她依旧装作不认识自己,便笑道:“家父正是灵州卓家堡堡主,亦是武林七十二派盟主,同时是松鹤门c秦川派等武林门派掌门之师,曾经” “等等等等” 水云烟眉头一皱,伸手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又问:“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卓一凡含笑道:“郡主说笑了,云国靖王,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水云烟道:“那你在我面前不停说你父亲,是什么盟主,掌门,几个意思啊” “啊” 卓一凡幡然醒悟,连忙摇手笑道:“抱歉抱歉,郡主误会了,在下绝无他意,家父萤烛之光,岂敢与靖王皓月争辉” 水云烟听他慢慢在这里把有的没的说完,最后问了一句:“你还有事吗” “啊” 卓一凡愣了愣,最后试探性道:“那那在下,先告辞了” “红儿,送客。” “卓公子,请。” “这唉。” 最终卓一凡叹了声气,再次向水云烟施了一礼后,便颓然而去,他这一路心想,自己究竟是哪句话把郡主得罪了难道是眼神不够纯真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郡主,刚刚那人” “等等等等红儿,你先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郡主替他打招呼,然后,然后郡主这么快就忘了吗那次我飞剑传书给你,问你有这回事没,你那次回信,说你同意让他来内宗,然后云渺峰的柳长老,就把他送上来了啊” “那那任平生呢” “什么任平生” 红儿一头雾水,最后好似终于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啊,我想起了,那人好像就叫任平生,当初就是他赢了灵剑门的人,本来该是他上来内宗的,可当时因为郡主你一句话,他便留在云渺峰了,也不知现在来了内宗没有不是,郡主,你怎么了呀” “没事了,红儿,你先出去吧” “郡主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等红儿离开后,水云烟才讷讷地拿出一枚玉佩,最后一拍额头:“水云烟,你这个笨蛋” 原来当初她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听闻任家灭门之事后,立刻从云澜天境赶回玄朝,那又是如何得知任平生会去七玄宗呢那日她途经江南时,忽然感知到了一丝特殊的灵气,循着灵气找去,竟找到了一枚玉佩,可她是什么人一看便知玉佩不凡,绝非凡世之物,而这玉佩,却是任平生遗落之物。 当时她便有些疑惑,一路御剑追寻,终于发现了往玄州方向而去的任平生,她从未见 过任平生,如何断定那人便是任平生呢一来任平生身上有些残余的灵玉气息,二来她认出了那位人称“千锋手”的何千岳,是任家的一位老管家。 当时她料定是何千岳带着任平生逃往七玄宗,可当时已过“惊蛰”,七玄宗不再收弟子,水云烟便想,他们进不去七玄宗,于是让随行的一个剑婢立刻去七玄宗,告知外宗三位长老,近日若有人来,让其入门即可,但不提及姓名。 怎想卓一凡早到一天,此后一直让那几个外宗长老搞错,以为卓一凡是郡主打了招呼的人,接着云渺峰那件事,其实在云渺峰也并非没有铁面无私之人,徐长老当时便坚决不同意卓一凡顶替名额,卓一凡不服气,只好搬出郡主,柳长老便到上头找到红儿,红儿一听,半信半疑,立即飞剑传书给水云烟,而水云烟当时已回云澜天境,这信上肯定是隐晦不提任何人名字,她看了后还以为是任平生要叫她开口,去顶替别人的名额,当时便怫然不悦,可一想到瑾王已逝,叹口气,回信说她同意了。 接着阴差阳错,卓一凡被送了上来,任平生这个正主却落在了外宗。 现在事情弄明白了,水云烟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任平生不是她想的那样子,忧的是任平生现在又如何了 也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初她本是想,能够让任平生顺利入门即可,绝对不是什么打招呼另开门路,然而七玄宗这些个长老,把她的话当成了圣旨一样,平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过现在一想,又觉惊险,幸好这些人把人搞错了,要不然任平生的身份说不定就已经暴露了,当初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再是心思缜密,难免也有遗漏之处,如今仔细一想,两年前任家灭门,此事大有蹊跷。 宁王身后为何会突然出现两个神秘修真者相助去凡世灭一个诸侯,用得着出动两位天罡境的修者吗现在一想,多半是与任家那个传言有关,传闻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任家祖上曾传下来一门旷世绝学“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 相传这秘籍里面,隐含绝世天机,即使只参悟点滴,便足以移山填海,翻天覆地,万种神通,无所不能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不知这究竟是一本绝世秘籍,还是一本剑谱,因为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倘若真是与这十个字有关,那么任家灭门的背后,恐怕牵扯甚大,倘若这一切真与某个修真势力也有关,那么任平生就算在七玄宗也未必见得绝对安全,接下来 水云烟轻叹了声气,拿着手里的玉佩,要说起任家的话,二十年前父亲在朝堂上,险遭宁王迫害,那次幸好有瑾王出手相救,父亲才得以全身而退,当然,那时候她也还未出生,是后来听母亲说的,那次若非有瑾王相救,大概也不会有她了。可不久后任家突然被贬北荒,门庭冷落,父亲怕受到牵连,自那后也不再与任家来往了,但这些事情,水云烟自懂事以后,便一直记在心里。 至于她,她的生辰刚好和任平生是同一天,但比任平生大了一岁,出生那年,玄朝各国天降祥瑞,皇帝便将云川十三郡都赐封给了她,人称云川郡主,她身份之贵,却不在于郡主,而是她的另外一个身份,说不得。 再说任平生,这段时间天天夜里潜入修炼谷,白天起初还无人察觉异常,但近段时间来,却有人发现谷中灵气越来越稀薄了,甚至有时候阵法还会产生异常动荡,尤以修炼塔更甚,致使众人不得不中断修炼,几天下来,尤其是气宗的弟子,更是有些受不了了。 看守修炼谷的杨c李二位长老,也发现谷中灵气异常,起初以为是阵法久了,需要维护,可检查一番之后,发现阵法没有任何问题,那这情况又是如何 两位长老何其老练一眼便断定,有人胆大包天,在夜里“盗窃”灵气,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过。 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晚深夜,李长老悄步谷中,尽管异常小心,可焉能逃得过如今任平生敏锐的灵识他一察觉有人入谷时,便一溜烟躲到了悬崖下面去。 李长老在谷中找了半天,不见踪影,徘徊一会儿,只得离去,等外边气息消失后,任平生才小心翼翼地出来,心想外面已有人察觉到异常,接下来他必须更加谨慎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每晚李长老都会进来查探,可是每晚都找不着人,任平生躲在那悬崖峭壁之下的石缝里,他又如何寻找得到 看守修炼谷的两位长老,名为长老,但其实也只是弟子们平日里一声尊称罢了,修为并不高,如何逮得着任平生 “老李你在里面做什么” 就在这时,谷口处传来一个谨慎细微的声音,声音极小,但任平生听得清楚,应该是另外一位杨长老了。 “嘘,我在找那人呢” “快出来你胆子大是不是这么连着好几夜跑进来你要找着人了还好说,要没找着,岂非让人说咱俩有问题刘老头那几人现在巴不得咱俩落水,到时候他们好取 代咱们的位置快出来,听见没” “诶来了。” 李长老小心环顾了四周一眼,见到周围冷凄凄的,也不由得背后一寒,老杨的一番话,也让他不得不警惕,即便是看守修炼谷的长老,也不得在夜里私自入谷,倘若执法犯法,那后果可比弟子们严重得多。 直到二人的气息消失后,任平生才从悬崖下面飞上来,看来这段时间,他已经引起外面注意了,现在只是看守修炼谷的两位长老,这两人修为低,他尚且能够轻易避开,可一旦让青木和道长风那些人发现了,那只怕有些麻烦。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轻车熟路,胆子也大了许多,但眼下看来,不能再这样明目张胆了,这不是持久之计,想要长久撷取此处灵气,只能退至边缘,不能再去到中间。如此一来,对于白天的影响,可降至最低,不易被七宗长老发现,而且被发现了,他在山谷边缘,也容易逃脱。 就这样,从第二晚起,任平生便在山谷北面悬崖边修炼,一有动静,立即藏身悬崖下面去。 虽是每次都提心吊胆,可这段时间下来,随着修为的突飞猛进,还掌握了一门“千丝万引”奇术,他心性不知不觉开朗了许多,也不似刚来内宗时那样阴郁了,只是一想到师姐,心里就还是会隐隐作痛,或许他只是把师姐当做最亲近的人,可那一晚,看见师姐和三师兄,那样亲密的举动,就始终还是罢了,罢了,可能所有人都只喜欢像剑玄风c夜无月那样修为高的师兄吧。 任平生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现在,他只想一心修炼,然后等两年后的宗门大比,接着再修炼到天罡境,报仇。 这样过了几日,外面杨c李二位长老整天愁眉苦脸,虽说这几天灵气影响没有前段时间大了,可这整晚整夜的,那人仍然在谷中,就像一只狡猾的老鼠一样让他二人束手无策,每当他们的脚步刚响起,对方便没了影,也找不出踪迹来。 他们两人看守修炼谷这么多年,还从未遇见这等怪事,以往没有哪个弟子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这回这个太厉害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这“长老”一职不保。 这一日,郡主从上边下来,之前她想了许久,仍是打算来看看任平生,上回阴差阳错,也不知如今任平生来了内宗没,但这次她绝不敢再向人提起,今日下来,也只是在暗处观察,绝不与其相见,她经过修炼谷外面时,见二位长老愁眉苦脸,便上前询问出了何事。 杨c李两位长老一见竟是郡主,吓了一跳,立马毕恭毕敬了起来,可却不敢说出这段时间修炼谷的怪事。 水云烟往里面瞅了一眼,又见二人神色古怪,料定其中有事,问道:“可是谷中,出了事情” 在郡主追问下,两人只好苦着脸,把近来的“怪事”说了,还请求对方替他二人保密,免得宗门长老知道了,恼他二人玩忽职守,卸去他们的职位。 “消失的踪迹么” 水云烟听完之后,轻轻一笑,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她对于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也向来有兴趣,便道:“无妨,今晚子时,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在里面兴风作怪。” 本章完 第八章 姐姐 “郡主此话当真” 一听郡主要亲自去查,二人立时转忧为喜,且不说郡主修为远在他们之上,而且以郡主的身份,她要去哪里都没人敢说个不是,自己二人不便入谷,她有何不可 “嗯。” 水云烟轻轻点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此事先不宜声张,待我查清之后再说。” “好说,好说” 杨李二人连连含笑点头,感恩不已,他二人整日悬心吊胆怕被人知道了这件事,哪里还敢去四处声张更不敢告诉长老。 如此,到了夜里时,水云烟敛去身上全部气息,黑暗中起落无声,眨眼便已来到修炼谷,她轻轻一纵,便到了中央那座修炼塔上,她的灵识和目力自非常人能比,果然一眼便看见北边悬崖边上,坐着一道人影,正自专心修炼,水云烟心中一笑,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原来竟是你个小毛贼 不过在这一瞬间,任平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一下睁开了眼睛,左右四顾,随时准备起身逃去。 暗处里,水云烟立刻屏住了呼吸,心想这小贼果然机敏,自己已将气息敛藏得如此之深,还是让他察觉了,怪不得杨李二位长老一进来便见不到人影,要见到了才叫有鬼。 此时,水云烟藏在修炼塔上,心想这小贼太过机敏,必须使其放松警惕才行,倘若此时自己出去抓他,只怕还未靠近,此人便如老鼠一般溜走了。 就这样,她一直静伏在塔上面不动,连呼吸之间,都随着风而动,风若停,她便止住呼吸,这样就连任平生那么敏锐的灵识感应,都发现不了她。 接下来的这两个时辰,任平生也总感觉身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令他背脊骨发凉,是以这晚还没到卯时,他便匆匆离去了。 “呵小贼,你逃不出本郡主的手掌心。” 水云烟也出去了,到了白天,二位长老向她问起昨晚结果时,她便说道:“那妖孽隐藏得太深,或是见了我不敢出来,总之待我再入内观察两晚。” 就这样,第二晚的时候,任平生更加谨慎小心了,却不知,在那修炼塔上面,水云烟已经比他先到了半个时辰,早在此等候他。 这一晚,依旧平平无事发生,到了第三晚的时候,水云烟见他总算稍稍放下戒备,可现在,依然时机未到,她要继续观察对方,待此人修炼到关键时刻,她才会出手,虽说这样一来可能令对方运功走岔,伤及心脉,但她自信能够在一瞬间护住对方心脉,毕竟她只是捉人,不是伤人。 到了寅时三刻,忽然乌云蔽月,便是趁此一瞬间,水云烟终于出手了,一下从塔尖飞了下来,然而在她出手的瞬间,任平生也敏锐觉察到了,起身一晃,已在悬崖下方。 “好快的速度” 水云烟不由一怔,她几乎都没有看清,对方便溜走了,不过既然已是她盯上的“猎物”,天地茫茫,何处可逃 “小贼站住” 她一下展开身法,往那万丈悬崖追了下去,任平生脸色一变,起初还以为是哪个长老,但听这声娇喝分明是个少女,对方何时靠近自己的,他居然都没发现,此时左右一顾,往哪边逃右边是剑宗,剑宗就那么十几个人,他肯定不可能往那边逃,到时候一查便将他查出来了。 那么就只有下边了 任平生望了一眼无底悬崖,纵使万丈深渊他也得跳,总不能让此人将他带到青木那里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思忖及此,立刻展开轻功往下面的陡峭悬崖落了去。 水云烟的轻功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很快已经追来,碎石滚落,两人在这万丈崖巅追逐,实是惊心动魄,一个不慎,便是双双坠亡,成那沟壑之鬼。 “这人好厉害的轻功。” 水云烟也万万没想到,这小贼修为看上去不高,但轻功竟如此了得,这等悬崖绝壁都能如履平地,怪不得外面两位长老抓不住他,莫说抓他,便是面对面都未必见得能碰着他一缕衣袖。 “站住” 可她却不管那么多,她堂堂云川郡主,要连一个凝气境的小贼都捉不住,那说出去不成天大的笑话了“呔小贼,哪里逃” “糟了” 声音越来越近,任平生暗道不妙,往下一看,已经快没有路了,只有两边陡峭的绝壁,和一株株在岩缝里生长了千百年的古松。 “咻” 就在这时,他急中生智,左手一丝无形气流飞出,缠绕在了一株古松上,而右手也飞出一丝气流,以同样的方法缠绕另一株松树,同时左手的气流松开,再继续往下,这样 可减缓他下坠之势,不会直接摔下去跌个粉身碎骨。 “这小贼什么本事” 水云烟定睛一瞧,见这小贼飞檐走壁,以无形气流勾住两边峭壁,身形丝毫无阻,她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功夫,一个小小凝气境弟子,哪来这等高深莫测的玄功而且这对“气”的掌握,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就连七玄宗那些灵虚境的长老,也未必能办到。 “站住” 此时她也不管那么多了,也不担心对方会失手坠落万丈悬崖,因为此时在她脚下,已经出现了一把泛光的飞剑。 任平生往后看了一眼,见她御剑追来,只道了一声我命休矣,继续往下逃,双手千丝万引不断放出,看得后面水云烟一呆一呆的。 就这样,二人在这万丈绝壁追了半夜,任平生终于落到下面来,环视那附近一周,森白月光下,不闻虫鸣鸟叫,唯见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原来竟是落到这七玄山的后山来了。 后山往往是一个宗门的禁地,七玄宗自然也不例外,可生死之下,任平生已顾不得那么多,莫说你一个小小禁地,便是那九幽阎罗殿他也得硬闯了,见后面那人转眼已经追了下来,他身形一动,便如一溜轻烟,往那禁地深处逃了去。 越往里走,附近越是鬼气森森,寒冷刺骨,如今正是秋夏交替之际,虽说是在山脚下,可也不至于这般寒冷吧 任平生本就跑了一身冷汗,此时冷风灌入衣服里,更是令他寒冷,仿佛置身于阴冷的古墓里面,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位算命先生说他天生缺了一魄,因此绝不可去到阴气重的地方,事实上他只要一去阴气重的地方,就会非常难受,但是眼下那人就在后面追他,他也不能停下。 水云烟自是也感受到了此处一股异常的阴冷气息,心想这是七玄山后山,前面便是七玄宗禁地,这小贼真是不怕死,竟往禁地跑去,必须阻止他 水云烟念了个咒,立刻把飞剑放出去,只见一道青色剑光闪过,直接斩断前面一截树干,倒了下来,任平生刚好踢中,一个踉跄,还未倒地,一阵香风袭来,水云烟已瞬间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捉住了。 也是这一路水云烟不愿伤他,否则换做追击魔教中人的话,她刚才直接一道剑光放出,当场便斩了,一个已经修炼到“剑心通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人的飞剑,比青木那些长老都还厉害,那是说笑呢 此时任平生被她捉在手里,知已无法逃脱,他就算这段时间修为再怎么涨,也不可能是一个灵虚境修者的对手,可又不甘心这么闭目待死,便将头抬起来,就算是死,他也要看清是死在谁的手里。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清对方容貌之时,整个人不禁一呆,他原以为是个冷厉无情的人,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好似梦里出现过的神仙姐姐一样好美,好美,和娘亲一样美。 水云烟看着月光下少年清秀的脸庞,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原以为是个什么獐头鼠目的小贼,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翩翩美少年,只是他这么看着自己,想装傻充愣么哼,少来,姐姐可从来不吃这套 当初在江南,水云烟找上去并未见过对方确切的样子,何况当年任平生刚十六岁,只与她差不多高,如今十八,个子比她还高出半个头来,她自是不会想到,眼前这少年,便是任平生了。 这时,任平生才回过神来,他本来是想闭目待死的,可现在看见对方长得这么好看,一时又动了希冀之心,不想死了。又见此处阴森,多半是七玄宗禁地,他一下想到什么,便立即装腔作势道:“你是谁好大胆子,这里是七玄宗禁地,你也敢乱闯” 水云烟见他居然还贼喊捉贼起来,倒是有趣得紧,说道:“好你个小贼,倒是会贼喊捉贼,看你刚才溜得那么快,想必已经是惯偷了,说,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 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少年人该有少年人的心性,就算经历再多,也还是一个少年。此时听她一口一句说自己是小贼,任平生立时睁大了眼睛:“你,你怎这般凭空污人清白。” “嚯,还不承认了是吧这些天,我在暗处观察了你好久,每到子时便来,卯时前便离去,是也不是还说不是偷” 任平生见她当面拆穿自己,便一下涨红了脸,争辩道:“那那怎能算偷,修炼不算偷,修炼之人的事,那能算偷吗”接着便是一通让人听不大懂的话,逗得水云烟不禁有些发笑,心想这小子倒有点意思,不是什么歹人,况且如此好的资质,若是交到青木那里去,废掉一身修为未免可惜,但刚才你让我好追,想这么轻易逃脱没门。 寻思了一会儿,她便也装腔作势起来,要抓他去面见长老:“盗取本宗灵气,走,跟我去见执掌刑罚的气宗长老。” 一听竟是去见道长风,如今道长风逮着机会能放过他任平生情急之下,只好喊一声:“姐姐,姐姐,千万不要啊你抓我去见道长风,那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杀了我呢” “还敢直呼长老名讳,胆子不小,跟我走” “啊别,别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比那天上的花儿还美哦不,比那天上的月亮还圆,啊,不是不是” 任平生一时急得抓耳挠腮,以前风十一师兄到底怎么教自己说的来着,怎奈一时想他不起,只好吊着眼前这小姐姐的手,耍赖不走了。 这回水云烟倒是真的被他给逗乐了,心想这傻小子,连哄女孩子的话都说得这么蹩脚,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任平生红着一张脸,两眼祈求地望着她:“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心想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个一岁半岁,叫声姐姐也不吃亏,何况十一师兄说了,这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要是现在就落在道长风手里,那将来还如何去报仇定是这样没错了。 本章完 第九章 深谷 水云烟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盯在他身上,心想这小子倒是有趣得紧,自己平白无故便多了个弟弟,不过转念一想,平日里那些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低头称她为郡主,郡主二字,从早听到晚,听得她不胜其烦,今晚却听一个傻小子连着叫了她好几声姐姐,这一声一声的姐姐,简直比那蜜还甜,都甜到她心坎里去了。 任平生见她有所动容,心想这小姐姐如此美貌动人,多叫几声姐姐一点也不吃亏,十一师兄常说,男子汉大丈夫,火里去得,水里也能游得,该冷的时候冷,该热的时候热,要一直冷冰冰的话,那可能是具尸体。 水云烟根本就没想过把他带去长老那里,只是想戏弄他几下,便又故作厉色道:“不行,犯了错,就应受罚,跟我走”说着,便生拉硬扯,拽着他往前走。 “啊小姐姐,好姐姐,求你了你放过我吧,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最后几声好姐姐,硬是把任平生自己都给说脸红了,心下道:“任平生,你这个家伙坏得很,若今晚来抓你的是个师兄,你便宁死不从,可对方却是个神仙姐姐,你便想说些好听的话取悦人家,是也不是” 这一声一声的姐姐,水云烟听着也确实受用,要是换做哪个登徒子来这般花言巧语哄骗她的话,她直接让人打断腿给关水牢里,可不知为何,偏偏就是喜欢听眼前这傻小子这么叫她。 “嗯要不带去长老那里嘛,倒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水云烟哼笑一声,却不知心里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任平生却不想那么多,一听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便立即道:“姐姐你说,我都答应” “呵你这小子,到有几分眼力见。” 水云烟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近了些,任平生却下意识往后一退,嘴上说什么都答应,心中却还是处处防备着。 “怕什么难道我长得像吃人的妖怪吗” “啊,不不不” 任平生连忙摇手,心想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妖怪,又紧张问道:“姐姐,你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快些说吧” “不着急” 过了一会儿,水云烟方才开口说道:“我要你明晚子时,依旧像往常那样,去修炼谷。” “啊” 任平生一听这话,愣了半晌,她居然还让自己去修炼谷盗窃灵气 水云烟道:“怎么你不肯答应” “不不不” 任平生连忙摇手,心想她现在没有证据,肯定是想等明晚叫上长老抓个现行,不行,自己可不能中了她的计,然而嘴上却道:“好,我一定来。”心中想,鬼才来呢,你个笨蛋,只要今晚我逃走了,你就别想再抓着我了。 “哼走吧。” 水云烟转身往原路返回,任平生只好跟着上去,可这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感到身后有一股寒意袭来,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只见夜色苍茫,那后面乱石嶙峋,好似鬼怪的身影一样可怕。 加上阵阵阴风吹来,任平生不禁打了个冷颤,此时水云烟一离开他有丈许范围,那股阴气便又围绕了上来,使他脸色迅速苍白下去 “你又怎么了”水云烟见他愣着没跟上来,转身喊了一句。 “没,没什么” 任平生迅速走到她身边来,好似只要到她身边来,那股阴气就不敢靠近了,水云烟看他才这么一会儿脸都吓白了,跟见了鬼似的,哼笑道:“怎么敢一个人半夜溜到修炼谷,我以为你胆子够大,原来你怕鬼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胡胡说八道玄门宝地,灵气滋养,岂会有鬼” “我跟你说,以前这里可是一个养尸地,你知道什么是养尸地吗”水云烟故意将声音压低沉许多,样子也变得阴沉沉了起来。 “什么杨师弟李师弟,我不听我不听乌龟念经” 任平生捂着耳朵一下往前面跑了去,刚才那股阴森森的感觉,断然不会有错,不是活人的气息是一个死人。 “臭小子,敢骂我是乌龟站住” 水云烟一个箭步追了上去,给他抓住了:“还跑” 任平生看着那后面,满地树影婆娑,随风晃来晃去,好似鬼影一样,说道:“姐姐,要不然,我们走了吧你刚才说这里是” “那是我胡说八道的” 水云烟看他一眼,不过她也确实能够感受到此处阴气极重,况且秋夏之际,却丝毫听不见虫鸣之声,实属怪哉,可转念一想,若真有什么问题,七玄宗的长老应该早就发觉了才对。 她又将飞剑放出来,照着刚 才那片树林里乱斩了一通,只见一道道碧青色的剑光上下乱窜,打得那满树的树枝树叶坠落一地,最后什么也没有,只好收回飞剑,向任平生说道:“喏,你看,什么也没有,我骗你的,走吧。”当真好似一个保护弟弟的姐姐。 片刻后,两人又回到了刚才下来的地方,可这眼前,壁立千仞,任平生早已经腿软了,下来容易,但想再攀登上这万丈绝壁,怕是没个灵虚境的修为绝办不到。 水云烟凝指一划,一道水光在她脚下化作了一柄飞剑,任平生见她从刚才到现在,随心便能祭出飞剑,不由心生羡慕,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这般御剑 “上来。” “哦” 任平生小心翼翼站了上去,可双手却不知道往哪放,又怕跌落下去,只好紧紧拽着她的衣袖。 “起” 水云烟随意念了个剑诀,飞剑立时载起她和任平生,往那万丈崖巅飞了上去。 月光清朗,香风袭人,任平生不觉将她衣袖拽紧了一些,心想这姐姐到底何许人也,为何看上去分明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却已能御剑飞行 殊不知,剑之一道和修炼境界不同,共分三个境界,是为“剑心通明”c“神剑通”c“天剑通”,水云烟现在这般踩在剑上御剑,便是最基本的剑心通明,算是入门,可以载人,但速度不快,否则抵御不住气流,而导致失控。 至于神剑通,修炼至这个境界,能够身剑合一,那才算是真正御剑了,可称作“剑仙”,御剑时元神与剑相通,剑光裹着肉身,不但不受外邪侵袭,还可瞬间化作剑光而去,绝尘无踪,整个云澜境当年也没几个剑仙。 至于天剑通,别想了,无人能够达到,那时已是造化万物,剑化万形,随心所欲,上天入地,三界来去自如,无视任何法则禁制。 此时,两人又慢慢回到了上方,远离那阴冷的后山深谷了,任平生终于舒了口气,心中那股阴森之感,也涣然而散了,此时回过头来,口鼻之中,尽是水云烟身上的清香,再加上这山上的凉风,一时只令他心旷神怡,好似身在云端梦里一样。 水云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眼睛正呆呆望着自己出神,轻轻一哼:“臭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心想,你当我傻啊,我把名字告诉你了,你不就直接让长老来抓我了还有,你才臭呢,我一点也不臭,说道:“我叫阿平,姐姐你呢” 水云烟心想,这小子嘴巴跟抹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蜜一样甜,不过却又和那些登徒子的甜言蜜语不同,反正让人听着心里舒服便是了,说道:“烟儿。”心想今晚本是来抓小贼,结果莫名其妙捡了个弟弟回来,倒也不错。 很快,两人又回到了修炼谷北边的悬崖上,任平生自然不会当着她的面往剑宗回去,便道:“姐姐,你先回去吧,我坐下来歇息会儿就走。” 水云烟见他仍是这般警惕,轻轻一哼:“记得明晚来这里,我在这里等你。”说完,身形一动,便没了影,任平生起身探头一望,确定她离开后,这才悄悄往剑宗那边回去,回去时天已经快亮了,匆匆洗漱一番,便即就寝。 白天的时候,水云烟告诉两位长老,只是悬崖洞里有两只狸猫溜进谷中,大概是吸收了日月精华,时间一久,修炼成精,不小心碰到了阵法,她现已将那两只狸猫精赶走,过段时间,阵法也就慢慢恢复了,让二位长老不必再为此忧心。 听完之后,两位长老将信将疑,可郡主说的话,他二人又哪敢发问质疑只得连连点头答谢。 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雷雨,任平生也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自己答应了她今晚要去修炼谷,若她不是叫长老抓自己呢那岂不是教她白等一夜 思来想去,辗转难眠,外面雷声渐响,雨也越下越疾,任平生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了水云烟在雨中等他一夜的情形。 “不行不行”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小父亲就教导自己,大丈夫言出必行,既然自己答应了她今晚去修炼谷,那就一定要去,尾生抱柱,至死方休,自己怕个什么倘若她真的带上长老来抓自己了,那也是她不守信用,任平生七尺男儿,就算被废去修为,也依然还是顶天立地。 “罢了,去便去罢” 迅速穿上鞋履衣服,任平生又看了一眼柜子上的一把青色油纸伞,拿上便往外去了,当然,他也不会掉以轻心,若发现对方真叫了长老埋伏那里,他绝不现身。 “呵,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修炼谷里,水云烟早已坐在此处,而在她附近,悬浮着一颗光亮的夜明珠,以照亮这四周。 “我既然答应你了,怎又不来” 此刻天上仍是雷雨阵阵,但在水云烟坐的那附近,竟然没有被雨水打湿,天上的雨,在距离她头顶数尺时,也自动飘散开了。 任平生走到她面前来,刚才他已经确定了,附近无人,水云烟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焉能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哼笑道:“你定是在想,我昨晚没有证据,所以今晚叫了长老在此抓你吧” 心思一下被她拆穿,可自己却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任平生不由脸上一红:“哪哪有,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躲雨的地方。” 水云烟心中轻轻一笑,看不出这傻小子,倒还算坦荡,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叫上长老在此抓他,却依旧赴约前来,小小年纪,倒也有几分血性担当,任平生若也能如他这般任平生,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年纪吧阿平难道等等这一刻,水云烟不由凝起了眉。 “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子,我问你,你入门有多久了” 任平生心想,她问自己入门多久,那到底是从进入长幽谷那一天开始算呢,还是从上来内宗那一天开始算呢便道:“有两年了。” 水云烟心想,任平生上回被自己坑了一下,如今最多才入门半年多,看来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了不知为何,此时她心中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 本章完 第十章 神魔之地 “对了,姐姐,你要我今天晚上过来做什么啊”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位“姐姐”,心想对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让他今晚来此继续盗窃灵气。 水云烟慢慢回过神来,看了看他,问道:“昨晚你使的那门功夫叫做什么就是咻咻咻”一边说着,一边仿照他昨天的样子比划了两下。 任平生一下看出,原来她说的是千丝万引,便道:“是千丝万引。” “千丝万引” 水云烟眉心一凝,想了想,七玄宗似乎没有这门功夫,问道:“这似乎不是本宗的功法,你从何处习来” 任平生不好说是从梦中领悟来的,便道:“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胡说八道” 水云烟一下变得严厉起来:“你不过凝气境一二重天,你如何悟出这等高深功法来偷学别派玄功,可是本宗大忌从实招来,不得隐瞒” 任平生见她此时这疾言遽色的样子,那他怎么说难道说是做梦学来的吗见她又要喝斥了,立即打了个噤声手势:“嘘,姐姐,你别把长老引来了。” “咳咳”水云烟咳嗽一声,将声音放低许多:“那你快说,这功法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 任平生也只好把梦里面那些修炼之法说了出来,最后说千丝万引是从这些修炼之法里面悟出来的,她若不信,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啊” 水云烟听完将头一歪,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功法,她根本听都未曾听过,世间哪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修炼之法莫不是这小子怕自己揍他,故意瞎编些修炼之法来糊弄自己 “姐姐姐姐我绝对没有骗你”任平生见她忽然攥起了拳头,大惊失色地道。 水云烟眼神一凝,心想这些修炼之法虽然古怪,可是当中一些玄法,经脉走向,堪称绝世独立,从来无人敢如此尝试,这绝不是乱编的,这小子才凝气境,绝不可能编得出来这等高深的玄法。 “我问你,这些修炼之法,真是你做梦梦见的,而不是在哪个山洞里捡到的秘籍” “当然了,那么好捡吗” 任平生回了她一句,水云烟倒也觉得有理,又看他眼神,不像是在说谎,一本旷世绝学,要真能随便摔进个山洞就捡着,那干脆人人都去跳崖好了,还修炼个什么 可若说是梦里梦见的,这不更加离奇吗 水云烟百思不解,最后看着他道:“你使出来,给我看看。” “哦” 任平生也不做犹豫,便将千丝万引朝三丈外一棵大树打了去,十根手指,十丝无形气流,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水云烟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这千丝万引是看不见的,但因此时外面下着雨,丝丝气流穿过雨点,所以她看见了。 “太神奇了” 水云烟不由感叹这门奇术的厉害,竟能如此精准控制气流成丝,若是用以制敌又会如何她忽然将念头一动,看向任平生:“臭弟弟,用你这千丝万引来打我。”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你若肯好好叫我一句,我便依你,你偏偏要这么骂我的话,那你便去叫长老来抓我吧。”说完,将头一偏,不去理睬她了。 “你” 见他这满脸傲娇样子,水云烟一咬嘴唇,心想她堂堂云川郡主,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连七玄宗宗主见了她都要低头,臭弟弟心里骂了一百遍臭弟弟,脸上依然笑着道:“好啦好啦,乖弟弟,姐姐最疼你啦。”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任平生道:“哼,那待会儿我伤到你了,你可别赖我。” 水云烟心想:“小样,就你凝气一二重,还想伤我做梦吧。” 等她往后跃开三丈距离,任平生才向她出手,十丝气流在他引动下,几乎一瞬间攻了过去,这速度之快,即使水云烟已经将神识运用到了极限,也依然难以看清。 “咻咻咻” 气流在任平生控制下,无影无形,但好在有此时的雨水,水云烟才能看见,此时她身影不定,一次次避开任平生的气流,但每一次,并非那么轻松。 任平生见她能够避开自己的千丝万引,当下便也稍稍放宽松了些,双手十指,迅速变幻起来,而那十丝无形气流,竟也瞬间变若鬼神,飘忽不定,来去无影,水云烟心头不由一惊,在连续几次闪避后,竟隐隐感到几分吃力。 “停” 最后一下,水云烟手一伸,往后跃出丈许距离,任平生十指一捏,十丝无形气流立刻消散雨中,没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姐姐,你没事吧 ”任平生看见她满脸水珠,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而水云烟看着他,此时心中已感到几分震撼,刚才那十丝气流,她以神识窥探过,极其细微,若练至化境,怕是能够轻易穿透护体真气,甚至是宝甲,至于肉身,更是不可能防得住,也就是说,可以直接打进一个人的穴脉之中,千手也难防。 幸亏她是灵虚境的修为,倘若是凝气境,只怕没有几人能防得住这小子的千丝万引,这小子,能悟出如此奇术,难道竟是千百年一遇的奇才 “好了,没事了。” 水云烟慢慢走了过来,脸上并不露出惊奇,又往他身上看了看,说道:“臭咳咳,阿平,以后你记住,这千丝万引,不要轻易在人前显露出来,知道吗” 她心想,身怀如此一门奇术,这小子修为又这么差,倘若被人盯上,别人可不会相信什么梦中悟出来的玄法,必然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如今这修真界,比三百年前更加残酷。 “嗯我知道了”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位姐姐,总感觉,她不是坏人,可她又到底是谁呢为何自己来了七玄宗这么久,也没见过她。 “嗯,我走了。” 水云烟便要离开,任平生看雨还下着,迅速将身后携带的伞拿了出来:“姐姐,给你伞。” 水云烟转过来,看了看他手中的伞,想到他之前来时,跟掉进了水塘里似的,这伞却没撑开,原来是给自己带的,傻小子,真傻,这天地间匆匆而逝的雨,又哪里淋湿得了她身上 她正待转身离去,可见少年还看着自己,递着雨伞,又不忍拂他这番好意,便还是伸手接住了:“谢谢你。” 随后,她又将半空中悬着的夜明珠取了过来,向他递去:“喏,这颗夜明珠,送给你了,往后走夜路小心点,别摔下去了,笨弟弟。” 最后一声“笨弟弟”,任平生整个人呆呆的,等再回过神来时,夜明珠在他手里,可那姐姐却已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任平生仍然每晚都去修炼谷,只是每次都在边缘了,不敢去中间,怕惊扰了阵法,又让外面两位长老察觉,至于修炼塔,是更不敢去想的,他甚至感觉,要一直这么下去的话,难免夜路多了碰见鬼,总有一天会被青木逮住。 这一个月,他也不见当初那姐姐来此了,外面也见不到,好似对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若不是当初对方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赠予的夜明珠,他甚至怀疑这只是大梦一场,他的梦,都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梦里的那个他才是真正的他,还是现实中这个他,才是他。 正如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明天师姐要来叫他去师父那里,听说是为两年后宗门大比一事,今晚,他必须养足精神,不能再去修炼谷了。 梦里面,他又到了那个恐怖的地方,他又变成了梦里那个人,他什么都看得见,只唯独看不见他自己是谁,在他的背上,还背着另外一个人,一路往前逃,身后,有人在追杀他,这种压迫感,是真实的,而非梦境。 “咳咳师哥” “师妹,别说话,我一定会将你从天外之天带出去。” 赤地万里,天上血红一片,脚下是烧得滚烫的赤沙,时有巨大白骨露出,这里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远古神魔之地,是曾经死了无数神魔的地方,那些神魔都被埋在了赤沙之下,魂魄游荡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 在“天”与“地”之间,游荡着无数已经死去长达万年,万万年的神魔之魂,这些神魔之魂的样子恐怖,或是鲜血淋漓,或是断肢残骸,都是死之前的模样,然而无论怎样凶戾,此时也都不敢靠近一个男子。 那是一位红衣染血的男子,他身上所穿,竟然是洞房花烛时穿的新郎服饰,而他背上背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子,但这女子,却不是新娘。 男子足不点地,瞬息千里,他走了一百多个日夜,却也走不出,这片无边无尽的神魔栖息之地,这里是十三太古凶地之一,天外之天,没有人能轻易从这里走出去。 “师哥,我不行了你走吧,他们追上来了,不要管我” “呵呵一个也别想走。” 就在这时,虚空里忽然出现了六道人影,这六人似是破碎虚空而来,恐怖的修为气息,一下令这方圆千百里的神魔死魂也颤栗了起来,姑且看来至少是神帝境之下的太虚境强者了。 “师妹,你休息一会儿” 红衣男子将身上的女子,慢慢靠着一株枯木放下,此时面对六个太虚境强者,况且他已是重伤之躯,但气场依旧非这六人能比的。 毕竟是一代剑帝,这六人见他放下背上的女子,终于还是凝神戒备了起来,手中各自紧按自己的法宝利器。 “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从鸿蒙神界,追到这天外之天,你们终于还是来了。” 红衣男子将这六个人的名号,一一念了出来,仅仅只是念出他们的名号,这六人听着便不由一颤。 “少装模作样你还以为你是昔日的剑帝么你神鼎被毁,神格已经被你师姐所夺,你已是命如秋虫,识相的话,交出天逆剑和自在红尘诀” “怎么可能他的神帝神格已经被他师姐所夺他怎么可能还有这等修为” “不可能走” “想走” “师妹师妹” “任平生,给我起来” “砰”的一声,门一下被沈菁菁给踹开了,任平生猛然从梦里惊醒:“师妹师妹” “师妹还敢叫我师妹反了反了” 沈菁菁一下走过来,捏着他的脸,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师姐我不是在叫你啊” 本章完 第十一章 云中仙境 被师姐一捏,任平生终于清醒了过来,可是刚才那梦里的一幕幕,始终还在他脑海里面,里面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梦。 过了会儿,任平生见师姐还站在他面前,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低声道:“师姐,你以后别这样了” “怎样我现在还说不得你两句了是不”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只是怕剑玄风师兄不高兴。”后面几个字,几乎任平生自己都听不清了。 “什么” 沈菁菁眉头一皱,忽而想到,这段时间这小子古古怪怪的,老是在躲着自己,他不会偷学了别的宗门修炼心法吧 “师姐,我其实都知道了” 任平生低着头,如今想来,心口仍是会痛,沈菁菁一皱眉:“知道什么”任平生道:“就是那晚在洗剑池,师姐和三师兄,我其实都看见了” 沈菁菁一下愣住了,也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从那天之后,这小子变得古里古怪,这回把她气得七窍生烟:“任平生,你这个笨蛋,你整天想什么呢师父没跟你说,咱们修行之人,当以斩除那些尘俗杂念,一心只在修炼吗不然以后如何摆脱尘网那几天晚上,我和三师弟只是因为白天灵气不够,才去洗剑池研究一下师父教的新功法,你以为是什么” “啊” 任平生愣了半天。 原来那晚,沈菁菁和剑玄风只是在洗剑池研究修炼之法,他们这些来得早的师姐弟,师兄妹,在这剑仙峰这么多年了,早就打闹惯了,在师父面前尚且如此,何况无人之时呢只是任平生,他自己非要想象出那么多事情来,还发疯去逆转经脉,这怨得了谁不过现在看来,好家伙,这回还因祸得福呢 任平生想明白过来后,也觉汗颜无比,咳嗽一声道:“那,师姐,你先出去吧,我还没穿衣服呢” 沈菁菁越想越恼,轻咬着嘴唇,又拿手指往他额上敲了一下,最后嗔了他一眼,才往外去:“以后再敢胡思乱想那些尘俗杂念,不专心修炼,看我不捶扁你。” “师姐,你知道神帝境是什么吗” 到了外边,任平生又想起刚才那个梦境,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是神帝境,他只知道凝气境之后是灵虚境,再之后是天罡境,然后是神合境,神合境之上还有神墟境,再往上,是那些修为通天的化天境强者,不过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那些神墟境c化天境强者都通通消失了,一个也没有留下。 “神帝境不知道,没听过,走快一点,师父还在殿上等着呢。” 今天白天沈菁菁把他叫去师父那里,再有两年不到,便是宗门大比,师父今日要检查所有弟子的修为。 到了时,任平生还在外面,就远远听见师父在里面训斥人,柳儿c风十一这些平常嬉闹惯了的人,此时也站在下边不敢接话。 “算了算了全都出去。” 最后,藏锋长老一摇手,背过身去,长吁短叹,回想八百年前,祖师霞举飞升那日,说八百年内,剑宗必出一位绝世剑仙,现在倒好,八百年里莫说剑仙没看到一位,如今除了玄风和菁菁,其他连个像样的弟子都没有。 再有两年不到就是宗门大比了,且不说道长风那大弟子如今已有灵虚境的修为,门下更是人才济济,便是玄宗和道宗那边,据说近年来也出了许多不得了的弟子,再反观剑宗这里,藏锋长老真是一筹莫展。 “师父。” 这时,沈菁菁领着任平生进来了,藏锋长老没好气道:“我不是说了都出去吗” 沈菁菁再次道:“师父,我把小师弟带来了。” 藏锋长老听是他大徒儿沈菁菁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又看着眼前这个在不久前赢了道长风那徒弟的小弟子,这时他心情才总算好了一些:“平生,你来了。” “师父。” 任平生对着他在剑宗的这位师父拱了拱手,藏锋长老点了点头,如今他自然看得出来少年根骨绝佳,剑法更是无人能及,可惜入门晚了,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菁菁和玄风二人了,更别说道长风那个大弟子夜无月。 到夜里时,任平生又独自坐在窗台,手里含光半出鞘,一点明月落在其上,剑心之中又有点点青芒透出,这把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叫做含光,是任家祖上传下来的,跟随父亲身边多年,出事那晚,剑上凶光大作,剑心的青光变成了血红色 任平生今天在藏锋长老那里,其实隐藏了修为,他不是凝气境二重天,而是四重天。 修为境界,从凝气境到灵虚境,再到天罡境,每个大境又有九重小境 ,其中前三重为“小元境”,中间四五六重为“小天境”,后面三重为“大天境”,也就是说,他现在已有凝气境小天境的修为了,这两个月修为增长太快,他怕引起怀疑。 “宁王他日皇城之上,我定会用含光,亲手斩下你的首级,你诛我九族,我便诛你十族。” 剑上寒光绽绽,任平生眼中慢慢又出现了杀气,两年前宁王的百万铁骑踏破北荒,将任家满门抄斩,接着又株连九族,何为株连九族那些被斩首的人,有一些是任家远房亲戚,有一些和任家沾亲带故,而有一些,根本完全和任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不相往来,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一两百多年前任家嫁出去一个丫鬟,然后这个家族,也惨遭诛灭 这便是株连九族,任何与其有关,甚至无关之人,都将被诛灭,彻底斩草除根,自玄朝建立以来,从未对任何人施行过株连九族,任家还是第一个被诛九族的。 但是后来,任平生听说,那一日父亲并非是被宁王杀死的,而是一道剑光,自天外飞来,一瞬间取了父亲的首级,然后就消失了。 任平生慢慢将含光剑送回了鞘中,眼中的杀气,也慢慢敛藏了起来。 有了这两个月的修炼心得,如今天罡境在他眼里,也并不是那么遥远了,整个七玄宗,上上下下,有谁只用两三个月时间,就从凝气境一重直接到四重的 可惜的是,梦里面那种种绝世神通,他只能看着,却无法修炼,今晚,他决定再去修炼谷,继续参悟梦中修炼之法,他相信总有一日,能够悟透这其中玄机,只要他修炼出了梦里的神功,到那时,别说一个宁王,便是整个玄朝,整个云澜境,又如何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每晚都去修炼谷,但近来不知为何,总感觉青木那些人已经发现他了,让他最近几晚都有些不太踏实,若是分神,则难以静下心来参悟修炼之法。 这一晚月明风清,云海之上,轻烟浩渺,再说水云烟,她这段时间足不出宫,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在钻研那晚任平生与她讲的修炼之法,然而无论怎么尝试,皆无任何起色,这修炼之法完全是错的,根本不能用以修炼。 但她却又不甘如此放弃,倘若是人胡乱瞎编的功法,又有谁能编出如此一套惊天绝世的修炼之法来这绝对不是乱编的功法,至于要如何修炼,或许只是她还没有找对方法而已。 她必须在接下来的两年内突破至天罡境,否则 今晚月华如洗,她起身往窗外望去,只见一轮明月悬挂在云海之上,忽而想到,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那傻小子了,也不知他是否还在修炼谷,今晚便去看看他吧,兴许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些灵感来。 这晚,水云烟便又偷偷潜入了修炼谷,以她的修为本事,谷口两位长老不可能发现得了,悄无声息来到北边悬崖附近后,果然看见少年坐在那里。 “谁” 任平生一下警惕了起来,藏身树后的水云烟不由一怔,才两个月,这小子的修为怎么噌噌噌涨得这么快 “姐姐是你吗” 任平生一颗心噗噗跳了起来,以往无论何时,他都能够保持一颗平静不乱的心,然而此时却不知为何,一感受到那姐姐的气息,他心跳便不由自主加快了,这种感觉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不是我,难道是妖怪吗”此时,水云烟既然被他发现了,便也不戏弄他了,直接从那棵树后走了出来。 任平生见到果真是她,这一刻心中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你看见我,很高兴吗” 水云烟走到他面前来,见他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呆里呆气的,不禁心中一愣,这傻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咳咳姐姐对弟弟才没有兴趣呢,哼哼。 任平生一时也不知怎么了,此时抬起头来,刚好看见她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月光如洗,照在她的身上,也仿佛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笼上了一层淡淡轻纱,好似嫦娥仙子一样,尽是一股出尘仙气。 “咚” 水云烟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任平生这才回过神来,捂着额头:“你打我做什么” “哼,跟我来。” 水云烟说着,一下拉着他,往山崖上飞了去,任平生不由心中微微一惊,又怕惊动外面的长老,压低声音道:“你带我去哪啊” “来了便知。” 这一路上,水云烟带着他穿云而上,任周围陡峭绝壁,也如履平地,任平生不由再次一惊,原来姐姐修为如此之高,此时他低头往下俯视,只见那偌大的修炼谷,已经变得和磨盘般大小,再往上一些,便看不见了。 而这上面云雾飘飘,月光变得朦朦胧胧,仿若梦中仙境一般,任平生一下想到了,这里就是他每晚从修炼谷看见的地方,莫非姐姐就是这 座宫殿的主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水云烟还在带着他继续往上,任平生往下俯视,已经看不见七宗所在了,身下完全为一片云雾所遮挡,想不到这七玄宗上面,竟然还天外有天,比他看时距离更远。 终于,水云烟带着他落到了一片云海边缘,任平生不由呆住了,眼前不正是他梦里的场景吗云海渺渺,月亮近到仿佛触手可及 而且,此处不仅仅只是景致如仙似幻,这一刻,他更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郁充沛的灵气,是修炼谷怎样都比不了的。 水云烟看他此时惊呆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傻小子,若是将来有幸去了云澜天境,那不得跟进了真正的仙界一样此处灵气,还不及云澜天境灵气的十之一二。 好片刻,任平生才回过神来:“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仙界。” 两个字脱口而出,随后水云烟又拉着他继续往前而去,任平生在后面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姐姐是在取笑他。 到了一处落花纷飞的花树林里,任平生更是有些吃惊,只见月光层层落下来,那地上每一片花瓣,都似在起舞一般,此处灵气,比起刚才那片云海,又浓郁了许多,当真似仙界一样。 “这里是芳菲林。”水云烟见他愣着发傻的样子,向他说道。 “芳菲林”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片如梦似幻的花树林,正是“花开满人间,明月入芳菲”。 “傻小子,刚才来时一路,路线你都记住了吗” “啊” 任平生一时还没明白她的意思,等过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姐姐,你要让我以后,都来这里修炼吗” “那不然我今晚带你上来做什么” 水云烟说着,又向他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地道:“不过你要记住,只能夜里来,而且千万不能让人撞见了,要不然” “怎样” “后果比你在修炼谷被人发现还严重,直接逐出宗门。” “这么严重吗” 任平生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见无人迹,才又回过头来,小声问道:“那这里,会有人来吗” 水云烟自然是吓他的,说道:“当然不会,好了,我要走了,以后你就在这里修炼,记住,和你以往去修炼谷的时间一样,天亮前得离开,不能让人看见了。” “哦” 任平生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想她到底是什么人但不管如何,只要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寻常少年,她定不会怀疑自己身份的。 “这傻小子”水云烟离开芳菲林后,又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见他还在左顾右盼,心想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被她三言两语就唬住了,不禁轻轻一笑:“傻弟弟有时候倒也挺可爱的。” 她往前走出里许,看着云海上的明月,再有一年多,便是七玄宗的宗门大比了吧那时候,她也要回云澜天境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傻小子了。 云澜天境 水云烟抬起头来,望着云海的尽头,她其实并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那个人,可毕竟那是师父安排的,没有人可以违逆师父的话。 除非,两年之内,她也能到天罡境,胜过那人手里的剑,那时她便可以不用嫁给对方了。 可谁都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人是天下第一剑宗,长生剑宗宗主之子。 本章完 第十二章 逆行运功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任平生便不去修炼谷了,他记住了那晚水云烟带他上去的路线,这几天晚上他都在芳菲林修炼,此处灵气充足,比起在下边,修为可谓一日千里。 也并非人人的修炼都能如他这般迅猛,倘若是换成七玄宗其他一些普普通通的弟子,就算来到这等灵气充足之地修炼,那也不会比在下边快多少,每个人资质不同,总得有个上限,好比一个水缸,去河里是装那么多水,去海里也是一样。 这些天晚上,水云烟有时候会来看看他,但只在林外远远站着看一会儿,看他如何修炼,然后便悄无声息走了。 今晚依旧万籁俱寂,在宫殿后面有座“玉池”,但见池中一轮明月倒映,随风轻漾,而在池水边上坐着一人,那人双眼轻闭,脸色有些微微泛白,额头上也凝起了一颗颗汗珠,正是一个时辰前来此的水云烟。 外裳放在了水池边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小衣,大概是怕运功受阻,才去掉外裳,可即使如此,此时在她身上也凝满了冷汗,将她一件小小的衣裳都汗湿了,紧贴着肌肤。 再过片刻,一滴滴汗水顺着她颈上,不断往下滑落,顷刻之间,在她周身上下,竟有白烟冒出,显然这是运功过度的表现。 “怎会如此” 水云烟已经尝试无数次,仍然无法以这古怪修炼之法来修炼,可是她有一种感觉,倘若她能参悟其中玄机,两年之内,必然能够到天罡境。 不过现在看来,她若强行修炼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但这些天晚上,她站在芳菲林外观察阿平修炼,为何阿平不似她此刻这般真气乱走看上去反倒很轻松的样子 “难道说这修炼之法与寻常修炼之法皆不同,要逆行运转真气” 这一刻,水云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逆行运转真气,可是师父当初严厉警告过师姐们,任何时候都不可尝试逆行运功,否则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罢了,试一下吧” 最终,她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试,倘若她能找出这些修炼功法里的玄机,不但可以教会阿平以后这么修炼,她自己也可以在两年内达到天罡境,到时候,她便可以不用接受师父的安排了。 “嗯。” 想好之后,水云烟立刻收敛心神,抱元守一,使心境澄明,不再为外界一花一叶所扰。 待体内真气稳定下来后,她开始尝试逆行运转真气,按照阿平告诉她的修炼之法,自己再倒过来修炼,如此小心翼翼大约半柱香后,起初真气在她控制之下十分平稳,但突然之间,有些不受控制,到最后竟似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她体内乱窜。 “糟了” 水云烟立刻意识到不妙,可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她无法立刻收住真气,眼见真气乱窜得愈加凶猛,如此下去,必定冲毁她的穴脉,这一身修为今晚便全废了 情急之下,她双手迅速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可是点住一处,真气竟又往另一处冲去,无法从她体内释放出来。 由于她逆行运功,此时再按照正常的修炼之法,根本无法将真气导出。 顷刻之间,她已全身冷汗如滴,就连她坐着的那一块地,都被她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如此下去,经脉必毁 水云烟心中连珠叫苦,红儿姐姐也不在,这回如何是好短短片刻,她已感受到全身犹如针刺,经脉穴道,更是传来阵阵火灼般的炙热,眼下之计,只能暂时封住心脉穴道,可解一时之急。 当下,她便自封心脉穴道,双手连点了身上几十处穴道,最后一下,她再也不敢动了,双手就这样平平抬在胸前,额上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来,她却不敢再动一下了,这一动,便是玉石俱焚,这股真气会冲出体外,她也会全身经脉寸断。 此时在芳菲林那边,任平生本是在认真修炼,却察觉一丝紊乱的气息传来,立时睁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开眼,向树林外面望去,刚才那股气息难道是姐姐 他迅速起身,循着刚才气息传来的方向而去,玉池离他并不远,等到了附近,他绕过几座假山,便看见了此时坐在池水边上,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点了穴道的水云烟。 “姐姐” 任平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姐姐修为如此之高,何人点了她的穴道轻轻一跃,便飞身下来,可一探之下,却并非是被人点了穴道,而是她自己封住了穴道。 “阿平不要动” 水云烟心惊胆颤,她此时不能动,体内有一股极强的真气,阿平才凝气境的修为,哪里能动一个不慎,她全身经脉都会被冲毁,阿平也会被震得灰飞烟灭。 “姐姐别慌。” 任平生自是也看出来了,她定是修炼了什么功法,差些走火入魔,在最后一刻自封了经脉穴道,这些之前在云渺峰的时候,徐长老有跟他说过。 此刻,水云烟脸上冷汗一滴滴往下坠落,双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显然她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等她力气耗尽,这股真气直接冲出来,此刻在她身上,就好似绑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一样。 “阿平快去叫大长老来” “好,好” 任平生此时也不想那么多了,转身便要往外跑去,可这时,水云烟却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别去” 水云烟一动不动看着他,心想大长老看见他,到时候会如何作想况且他小小弟子,哪能见到大长老等他把大长老叫来,自己早就经脉寸断了水云烟,水云烟,都怪你自己,为何不听师父的劝导 正当她满心悔恨之时,却惊觉任平生走到了她面前来,正仔仔细细看着她身上的穴位。 “阿平不要乱来你快走,别靠近我” 水云烟满脸惊色,她现在身上的穴道,只有天罡境的长老才能解开,只有天罡境的长老才能来将她体内真气引出,连灵虚境来了都是九死一生,阿平才凝气境,这股真气一旦冲出来,势必令他形神俱灭。 “姐姐,你相信我吗” 任平生一双眼睛,在水云烟身上游走,但绝不是在看其他什么不该看的,而是在看她体内的真气流向,他此时仿佛能够看见,水云烟体内每一寸逆乱的真气。 “阿平” 水云烟脸色煞白,她绝不相信一个凝气境的人能够替她将真气引出,但是此刻,她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像是把性命交在了对方手里一样。 “姐姐,不要动,我找到了。” 就在这时,任平生突然抬起双手,十根手指,十丝无形的气流,一下钻入了水云烟体内。 “呃” 水云烟发出一声轻哼,这一刹那,如细电走过全身,酥酥麻麻的,过得一会儿,身上又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让她忍不住想要去挠。 “姐姐不要动,你一动,我们就都死了” 任平生这些年从未如此提心吊胆过,比他第一次潜入修炼谷还紧张得多,他心里很清楚,若是出了差错,会有怎样的后果,可若让他这样放着姐姐不管,独自离去,他也做不到,此时在他额上慢慢凝起了一层汗水,水云烟看着他:“好阿平,小心。” 大约一个时辰后,水云烟终于能动了,她此时惊愕地看着眼前少年,她体内的真气,并没有被引出来,而是对方,将她体内逆乱的真气,全部拨正了。“阿平,这是谁教你的”她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任平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千丝万引吗我那天晚上不是说了吗” “不,我说的不是千丝万引,而是你刚才,替我捋正真气的手法,是谁告诉你这样可以的。” 水云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少年,刚才她体内真气混乱不堪,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乱麻缠在一起,便是天罡境的大长老来了,都束手无策,倘若这其中错了哪怕小小一缕,后果都不堪设想,可是少年如何会这些的他才凝气境的修为,他根本不知道灵虚境该如何运行真气,那他又怎么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 “我” 任平生有些为难,要他怎么说难道说这些都是他梦里学来的吗说他在梦里面,那满地赤沙,满天神魔残魂下,替他那位快死的“师妹”运功疗伤,所以知道每一寸,每一缕真气该如何运行吗梦里面可比这还要复杂得多。 “你不肯告诉我吗” “啊不是。” 任平生抬起头来,一时更加说不清了,最后为难地道:“我若说出来,姐姐却未必肯信梦,全都是梦,梦里面梦里面我看见满天仙魔神佛,但全都是死的,赤地万里,我背着一个人一直走,怎么也走不出去,她就快死了,我每天都替她运功疗伤,可她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他话到最后,已是渐渐有些语无伦次,最后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姐姐:“姐姐,为什么我会重复做着这些奇怪的梦” 水云烟这样看了他许久,最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慢慢抬起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轻柔地说道:“笨蛋啊,你这不是梦。” “啊” 任平生更是一下摸不着头脑了,不是梦,那是什么 “是记忆。” 水云烟看着他道。 “记忆” “嗯,记忆” 水云烟点了点头:“你在梦里面看见的,全都是某个人的记忆” “什么” 任平生一头雾水,自己怎会梦见别人的 记忆那个人又是谁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好了,天快亮了,你回去吧。” 水云烟抬起头看了看天,已是月落星沉,又说道:“记住,今晚之事,勿要向人提起,还有你的梦,也不要向人提起。” “哦” 任平生慢慢站起来,又看见地上的衣裳,便将衣裳拾起,轻轻披在水云烟身上:“姐姐,不要着凉了。”这才转身离去。 水云烟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少年有时天真无邪像个少年,可有时眼神里又总像是藏着什么,不让她看见,刚才他真的不知,那样他有多危险吗 水云烟心中不由得沉思起来:“阿平到底是什么人,他看似寻常弟子,可身上却又如此多的秘密他看见的梦境,全都是死去的仙魔神佛,怎会那么恐怖,究竟是谁的记忆” 水云烟相信,阿平没有骗她,因为她自己,也时常梦见一个梦境,只是她的梦境,和阿平的梦境有些不太一样,她看见的,不是满天已逝的仙魔神佛,而是那悠悠万古的强者 她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几乎每晚,她都能听见那些强者的低诉,在她的意识里悠悠回转,一万年,一万年,又一万年的过去她始终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是何时开始慢慢有了意识。 接着几日,任平生依旧每晚去芳菲林,而在今日,关于梦中修炼之法,他忽然有所灵感,想早些去芳菲林,于是今日,算着时辰,等修炼谷的人一走,天还未完全黑下来,他便沿着那悬崖峭壁,往云中仙境而去了。 等到了上面时,夜幕轻垂,远处花草树木依稀可见,任平生小心翼翼的,怕被人看见,可当经过“玉池”附近时,忽听里面有水声传出,心想是姐姐吗她不会又在胡乱修炼功法吧 当他爬到假山上,看见池中一幕,整个人却不由呆住了,眼前落花纷纷扬扬,池水边上,整齐放着一叠衣裳。 水池上轻烟朦朦胧胧,夜色朦朦胧胧,一道朦朦胧胧的身影,正用手心捧着一捧清水,轻轻地从肩上淋下去 任平生整个人,都看得呆住了。 本章完 第十三章 反击 “谁” 忽然之间,水云烟察觉假山后面有人,玉手一拂,掌心里还剩下一半的清水,立时化作一道水流,猛地朝外面激射了过去,便如任平生的无形气流一样厉害。 幸亏任平生灵识过人,这一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往后一退,“砰”的一声,那一道水流打在假山上,竟在上面穿了个小孔。 任平生连忙下了假山,学着狸猫发了“喵”的一声,便一溜烟往外面溜去了。 “阿平” 水云烟眉头一皱,手一伸,将衣服穿上,迅速追了出去。 “糟了糟了,不小心看见姐姐在池中沐浴,这回完了,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任平生只顾着往前跑,没有看路,跑着跑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这一下便撞了个满怀,扑在姐姐身上,只觉姐姐的身子柔柔软软的,一股甜美的芳香顿时塞满了口鼻,他心下一惊,连忙往后大退三步,不停摇着手道:“姐姐,姐姐你听我解释” “你好大胆子” 水云烟脸上带着轻嗔薄怒,任平生急忙摇手:“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经过,听见里面有声音,我怕你又在胡乱修炼功法,所以才才一时看走了神,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 水云烟猜想多半是如此了,而刚才背朝着他,他应是没看见什么,可她才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走近两步,问道:“那你说,我好看吗” “啊” 任平生一下愣住了,而水云烟刚把这句话说出口,便后悔了,她本是想戏弄一下少年,可一想到,自己堂堂云川郡主,怎能对着一个男子说出如此轻浮之言正自懊恼不该说出这种话时,却不料又听见对方略显笨拙的回答:“好看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 水云烟也一下愣住了,看着此时少年略微呆滞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忽然“扑通扑通”剧跳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微微红晕,不过幸好夜幕轻垂,替她掩藏住了。 倘若是个登徒子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直接让人打断腿丢出去,可眼前这个少年,眉目俊朗,眼神澄净如水,想的又岂是那些登徒子所想只是他他怎能在女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一时间只让她心口噗噗剧跳,好似有头小鹿在里面乱撞。 而任平生倒也并非故意讨好才说这些话,只是刚才那一瞬间,他看着姐姐的容颜,朦朦胧胧,就好似在梦里一样,和娘亲一样美,不由自主便说出这句话来。 “你,你,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水云烟愈加感到脸上炽热,红红的一片,还好有此时的夜色为掩,回想以往,那些人总是在她耳边说什么千百年一遇的奇才,又或是什么郡主天下无双,不管是褒奖也好,谄媚也罢,总之这些话,她听了一千句,一万句,都不如一句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 此刻在她心里,小鹿乱撞,刚才的愠色全然不见,任平生见她不生气了,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听对方似嗔似喜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了,万一让人看见怎么办” 今晚,任平生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本是上来修炼的,结果修炼之法一下飞到了九霄云外去,现在停留在他脑子里的,只有玉池里那朦朦胧胧的一幕,还有姐姐的轻嗔薄怒,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而水云烟回去之后,满脑子里也挥之不去,还是少年那一句“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 “讨厌讨厌讨厌” 水云烟已无心练字,把纸丢了一团又一团,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这些天下来,尤其是经过那晚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之后,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阿平的样子,看见阿平不顾危险地替她拨正真气,看见阿平学猫儿叫,慌慌张张跑了出去,总之满脑子里,就都是阿平的样子,听见阿平在耳边轻轻喊她一声姐姐 这到底怎么回事师父说她的修炼天赋千万年一遇,无人能及,可这些天下来,她竟然无法像从前那样专心修炼了,为什么会这样,再这样下去,她要如何突破至天罡境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这天傍晚,水云烟在宫中练字,红儿却急匆匆从宫外回来了:“郡主有封你的信” “又是从帝都来的” 水云烟仍然提笔写字,并未显得如何在意,这段时间下来,她已经不记得收到多少从帝都送过来的信了,大多都是与宁王有关,如今的玄朝,宁王只手遮天,要谁生便生,要谁死便死,朝堂之上,已无人敢与其对抗。 不过此时,红儿脸上神情明显有些不对,急急地道:“是云澜天境是缥缈境主亲自发来的信。” “咚” 水云烟手里的笔一下掉在了纸上,墨渍溅在了她袖口上,红儿急急走上前来,双手将信呈给她:“郡主请看。” 水云烟顾不得去擦手上的墨渍,立即将信拆开,还未把信看完,整个人已是呆住了,红儿见她看会儿信的工夫,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也不敢问,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隔日,任平生听说柳儿师姐和十一师兄想去修炼谷,修炼谷的灵气比洗剑池浓郁,虽然从前两人总是三心二意,但毕竟再有一年多就是宗门大比,加上那天又被师父说了,便心想到时不求折桂,但求有个好名次,可别给剑宗丢人,但又怕去修炼谷惹上是非,所以这两天老在犹豫不决。 任平生听说之后,心想自己夜里可去芳菲林,但师兄师姐们却无处可去,那青木又一向针对他们,最后寻思了一会儿,以前他确实怕青木长老,但现在那青木算个屁,云中仙境那位姐姐比他厉害得多,便道:“我与你们一起去。” 柳儿一听,知道他是个惹事的主,十一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两人凑一块,要不惹点事出来,那明儿个太阳得打西边出来,急忙拖住二人:“你们等等,到时候菁菁师姐又说我没看好你俩” 风十一被她这么一拽,立刻停了下来:“九师姐,怕什么他们气宗占着修炼谷多久了都说雨露均沾,咱剑宗低他一等不成这七玄宗又不是他气宗一家的” 最终,三人拉拉扯扯,还是往修炼谷去了,一路上柳儿紧张地拽着任平生和风十一,生怕她这一脱手,两人就跟气宗的人殴打成一团了,回头弄个鼻青眼紫,师父问起来,还是她这做师姐的不对。 由于前阵子任平生天天夜里都来“盗窃”灵气,使修炼谷的阵法出了些问题,现在修炼谷中间那座阵法,以及修炼塔,都已经暂时不让人去了,不过在其周围,却分出“东西南北”四座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来。 “你没看见有人了吗” 到了南边那座“朱雀台”,有几个在这里一早占着地方的气宗弟子站起身来,揎拳捋袖,摆出一副“你敢过来就是找打”的样子,想要以此来让对方明白,知难而退,方为聪明。 “滚。” 怎料任平生一个字,简单而又意图明了,硬是让那七八个人愣在原地干瞪眼,然后把想了半天的狠话全给憋回了肚子里。 “老子今天不信邪了” 一人不服气,欲要扑上来,附近其他几十个气宗弟子也都围拢了过来,怎料“啪”的一声,那人还未出手,已被任平生一巴掌扇飞了出去,四周立时作鸟兽散,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连远处道宗c玄宗那些弟子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心想,这人那天连青木长老都敢硬杠,你一个小小弟子,凑上去不是找打吗 “任任平生你有种别走” 那几人慌慌张张往外去了,想必是喊人去了,任平生才懒得去管,回头看见柳儿师姐还在那愣着,便道:“这是菁菁师姐说的,给予敌人,沉痛一击。” 没多久,外面果然来了一伙人,却是卓一凡带了几十个师兄弟上来,个个凶神恶煞,好似要将朱雀台上的三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由于修炼塔暂时关闭了,卓一凡也不得不从里面出来,至于上次他从郡主那里铩羽而归后,满肚愠火,却无处发泄,那些日也只能对着气宗的入门弟子颐指气使,以发泄心中不满。 “卓卓师弟,便是他,他打的我。” 刚才那人捂着红肿的脸颊,说话还有些透风,支支吾吾指着任平生,却又不敢走近,而任平生此时坐在柳儿和十一的中间,连眼皮也没抬起来一下。 “任平生” 卓一凡捏紧了手指,大步踏上前,原以为对方会起身与他理论,然而却见对方眼睛都不抬一下,这回把他思路都给打乱了,一时不知如何起头,想了半天,不知怎么想出一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这句话一出,没看见后面几位师兄脸都绿了半边。 这时,任平生才终于悠悠睁开眼睛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再在这里吵个不停,我连主人一块打” 卓一凡额头上顿时条条青筋暴绽,心中想,当初我才三重天,如今我已经踏入四重天,修炼了气宗的“龙象神功”,今天就让你筋断骨折 可他转念又一想,争夺修炼资源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要是今天他先在这里生事的话,只怕回头长老那里说不过去,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郡主这座靠山,便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长老划分给我的”想到上次他本来已经可以进入修炼塔了,结果没修炼几天,修炼塔突然要暂时关闭了,他到现在都还来气。 原以为此时他把青木长老搬出来,任平生会稍稍有所顾忌,不料对方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哦长老划分的,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修炼谷可以让长老划分,哪个长老划分的,你让他来见我。” 后面 这句“你让他来见我”,不止周围气宗弟子鸦雀无声,连其他几宗原本还在发笑的弟子也都呆住了,讷讷地看着他。 “嘿嘿,你好威风啊,连长老也要来见你”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忽然传来一个似怒非笑的声音,听见这个声音,原本堵在这附近的弟子连忙让开,低着头向外面走来那个青衣老者行礼:“青木长老” “糟了” 这回柳儿心道不妙,是气宗的青木长老,此人度量极小,凡事睚眦必报,之前的事情还没算完,这回可怎么办 青木长老往朱雀台这边走了过来,弟子们都不敢作声,卓一凡也下意识往旁稍稍退了些许,心想任平生,这回老子不整死你就不姓卓。 此时青木长老目光冷冷,并未去看这里的其他弟子,只落在任平生的身上,柳儿和十一见他过来,一下更加紧张了,连忙说道:“青木长老,我们立刻就走” “走什么走” 怎料任平生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上,依旧波澜不惊,连气息都不变,说话也如此平静,外面不少人都看着他,修炼谷一向由几位试炼长老安排,他那意思,是要明着和青木长老作对了吗 再看青木长老,这一瞬间,脸上就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让人背后一寒,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本章完 第十四章 强势 青木长老极力按捺住情绪,他越发瞧这少年人不简单,此人今年应当只十七八岁,可内息深沉,如此平静不乱,便是修炼了几十年的人也未必做得到。他大声一喝:“现在我在你面前,见到你了,你有何指教” “指教二字怎敢。” 任平生终于还是慢慢站起身来,但这一刻看着青木,眼神竟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就好似那针尖上的锋芒一样,连旁边的柳儿和风十一都吓了一跳,青木长老灵虚境五重天的修为,他想做什么柳儿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早知就不来修炼谷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里只能气宗的人来,他们剑宗就来不得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个青木,从他一来内宗,这人就一直帮着卓一凡打压他,也该到此结束了。 两人针尖对麦芒,周围的弟子也吓着了,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弟子敢这样和青木长老作对,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青木长老这回是动了真怒,也不等对方又说什么“比剑”之类的话了,直接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他做为试炼长老,若有弟子目无尊长,他虽不能放出飞剑把对方斩了,但打一巴掌,又如何 这下更是把柳儿和十一吓得魂飞魄散,但这一刹那,任平生眼神竟变得似那夜里的孤狼一样凶狠,瞪视着青木长老,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也不避他这一巴掌。 青木长老从未见哪个少年有这样凶煞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感到背后一冷,他这一巴掌,最终没能打下去,僵在了那里不动。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成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张口结舌,而任平生从始至终,连眼神都没有动过,他看着青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是青木长老,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青木长老脸色顿时阴沉至极:“怎样难不成今日我打你一巴掌,你日后还要打回来不成” “当然不会” 任平生向他走了两步,看着他双眼:“若我没有猜错,青木长老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灵虚境五重天吧” “那又如何” 青木脸色更加阴沉了,任平生道:“青木长老今年多大岁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灵虚境五重天,应该就是你的上限了吧” 他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如坠冰窖,从来没人敢这么跟长老说话,而青木长老脸上,也忽然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任平生继续向他走近:“但我还年轻,总有一天,我的修为会超过你,到那时,我不会把今天这一巴掌还给你,但是,我会让你连跪下求饶的机会都没有,青木长老,你信,还是不信”那咬着牙,瞪着眼,额上条条青筋暴绽的凶狠模样,竟吓得青木长老往后一退。 整个修炼谷一下如死一样寂静,所有人都好似石化了一样,青木长老看着那凶狼一般的眼神,这一刻只感到心神一颤,手指着他:“你,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周围没有人说话,就连柳儿和十一都愣住了,张着口,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小师弟近来到底怎么了,他怎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卓一凡也犹似身坠深潭,任平生慢慢向他看去,眼神逐渐平淡了下来:“你现在再告诉我,青木长老,他有说过把朱雀台划分给你吗” 卓一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向青木长老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青木长老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最终卓一凡只能回过头来,恶狠狠瞪视着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平生:“那就按照修炼谷的规矩来,你我比试你敢么” “好啊。” 两个字,平平淡淡地从任平生嘴里说出来,卓一凡眼中凶光一闪,当初他三重天,如今四重天,修炼了气宗的龙象神功,与当初判若天渊,这回他有自信,将对方打得筋断骨折。 任平生依旧是神情自若,淡淡道:“剑台,就不去了,便请长老在旁,做个见证好了。” 青木长老总算回过神来,冷然道:“所有人,退开十丈”他知道卓一凡修炼了龙象神功,今日巴不得卓一凡将这小子当场打死,就算把这小子当场打死,他也绝不责罚 “师弟” 柳儿和风十一仍是有些紧张,虽然刚才师弟那番话,把他们两人都惊呆了。 “无妨。” 任平生慢慢走了出来,众人也立刻往外退去,虽然当初那一战,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可如今卓一凡这四重天的境界,龙象神功的气息,他们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任平生,今日我便要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卓一凡心中早已戾气深种,此时内息一动,一股劲力往周围涌去,众人但听耳边隐 有龙吟之声响起,下一刻,均已感到一股灼热气浪迫来,连忙再往后退开七八丈距离。等回过神来,只见卓一凡身上,隐隐约约竟有金色龙影缠绕,龙象神功,果然了得 “任平生” 此时卓一凡神功已成,再无所顾忌,满眼皆是怨毒之色,下一刻,竟是双掌齐动,一招“游龙出海”暗藏杀机,猛然朝任平生攻至 掌未至,势先至,龙吟声中,一股劲风登时将任平生全身罩住,令他再也无法展开身形。 “师弟” 眼见卓一凡这一招分明带了杀气,柳儿和十一均是一惊,可他俩的修为,被这气宗龙象神功一震,还未靠近,直接被震退了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掌向师弟身上招呼到,这一掌打下去,势必是筋骨寸断 正当众人紧张之时,这一刹那,仿佛时间变缓了,只见任平生左手缓缓抬起,一片枯叶乘风落在他两指之间,然后他轻轻那么一捏,“喀嚓”一声,这一声脆响,清晰入耳,枯叶化作粉碎,也是同一瞬间,卓一凡原本势不可挡的攻势,却忽然止住,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竟似受到了重创,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地上,扬起满地的尘土。 这一刻,人风俱静,而任平生站在那里,脚步根本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轻捏碎了,那么一片枯叶。 “卓师弟” 气宗弟子此时反应过来,迅速上前查探卓一凡伤势,而青木长老两眼发呆,刚才就连他,都没有看见任平生是如何出手的,但这附近,绝无可能有别的高人替其出手。 “你用的是什么功夫” 这时,青木长老才反应过来,双目圆睁,一动不动盯在任平生身上,伤卓一凡的,绝无可能另有其人,但是刚才,所有人都看着,任平生他根本就没有出手,难道他还有天罡境的修为不成光凭意念,就能伤人 “一叶知秋。” 四个字,缓缓从任平生口中道出,然后只见他两只手,慢慢负在了身后。 “一叶知秋” 青木长老仍是满目不可置信,什么一叶知秋 是的,并没有什么一叶知秋,刚刚任平生捏碎那片枯叶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已,他真正出手的,是右手。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左手上时,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却以“千丝万引”向卓一凡打入了一丝无形的气流。 没有人看得见这一丝气流,卓一凡四重之境的修为也挡不住,而任平生捏碎枯叶发出的那一下“喀嚓”声,完美掩盖了气流震动卓一凡经脉,发出的那一下轻微之声。 所以此刻即便是大长老来了,也找不出卓一凡究竟是被什么所伤,因为这天地间的气,本就是不可见的,如同冰化在水里,又要如何去寻找回来 此刻,卓一凡吐血不止,他的伤并不算严重,修养半个月便好,任平生今日只是小施惩戒,并未震断他的经脉,当然,要震断他的经脉也很容易。 “嘿嘿阁下深藏不露,倒是小老儿,从头到尾都眼拙了。” 青木冷笑连连,他实在找不出,任平生刚才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他灵虚境五重天的修为,也不算低了,可此时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像那月下幽潭,冰冷深邃。 任平生神色依旧:“那么,从今日起,剑宗的弟子,可以在这里修炼了么” “走” 青木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带着受伤的卓一凡,和周围的气宗弟子往外去了,直至许久,附近的人才回过神来,讷讷地望着朱雀台上三人,从今日起,怕是没人敢再动朱雀台的念头了。可是,他今日伤了卓一凡,气宗长老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夜里,冷月无声。 “师父,你看师弟究竟是为何物所伤” 此时在气宗长老的房间里,卓一凡赤身躺在床上,已经昏睡过去了,房间另外两人,是夜无月和道长风。 屋中灯烛通明,卓一凡身上,却不见任何伤口,就连一丝淤青都不见,然而体内经脉却受了损伤,着实诡异至极。 倘若是一掌或者一指,又或者一道剑气,震伤对方的经脉,那身体皮肉之上,总该留下一点点淤青吧 偏偏此时,卓一凡全身肌肤,没有任何一点淤青。 如此诡异。 道长风紧皱着的眉头,终于稍稍松开了一些,夜无月见状,心想师父莫非找到痕迹了 “气。” 过了许久,道长风口中,才说出这样一个字。 “气” 夜无月不由一愣,何人的气,竟能比他们气宗还厉害竟能如此出神入化,伤人于无形,那样一个小小少年,便是有灵墟境的修为,也绝无可能办到。 “无月,你回去吧,这段时间,让人不要再去招惹那 个叫做任平生的人了。” “是,师父。” 见师父前后态度转变,此时夜无月纵有万千疑惑在心,也不寻根究底了,只是回去这一路,免不了细细凝思,刚才他察觉师父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可却又不说,师父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这般讳莫如深 没过多久,屋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来的是青木,道长风见他行色匆匆,面色惨白,问道:“青木,怎么了” 青木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急忙说道:“长老,白天修炼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此子凶狠,留不得啊若还让他继续留在七玄宗,只怕终究是养虎成患你知道他今天白天说的那些话,那眼神,是怎样的吗我从没见过哪个弟子,有他那样凶狠的眼神,狼子野心,留不得,留不得啊” 本章完 第十五章 聚散 “嗯。” 道长风脸色平静,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青木的面前,整了整他有些凌乱的衣裳,说道:“可他今日说的那些话,最多也只是有违尊师重道的原则,按照宗门规矩,最多由他师父藏锋教训责罚一番,想因为这两三句话,就将他逐出宗门,这怕是说不过去” “可是” 青木还待言说什么,道长风看着他道:“罢了,回去吧,这段时间,尽量别再去招惹此人了。” “是” 青木最终只能悻悻而去,可一想到白天那人的眼神,那些话,还有那诡异的招数,他便不由深深打了个寒颤。 道长风看着青木离去的身影,沉默不语,如今虽然气宗一宗独大,可他也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毕竟七玄宗还有一位修为与他相等的宗主和大长老。但是只要两年后夜无月去了云澜天境,那时候,七玄宗就是他一个人的七玄宗了,那时不会再有七个宗,只会有一宗,那就是气宗。 道长风走回了屋里,看着床上已经昏睡的徒弟,以一丝气流,出手无影,伤人无形,事后更是找不出任何一丝痕迹,还能如此精准无误打入经脉穴道,分毫不差,这等手段,绝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 “嗯,任平生” 一阵风吹了进来,房间里烛火不停闪烁,火光在道长风脸上跳动,竟映照出,几分可怕的模样。 到了子夜,月涌中天,清白的月光,将今晚的云中仙境,映照得格外澄净无瑕。除去白天的那件事,今晚的少年,又变成了一个寻常少年,不再有那样可怕的眼神。 任平生正要往芳菲林而去,可经过那假山附近时,又隐隐听见玉池那边有响动传来,立即停下脚步,仔细聆听里面传来的声音,心想不会是姐姐又在胡乱修炼功法吧?要不要过去看看?可万一姐姐又在沐浴怎么办?这回要再撞见,怕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但转念一想,有谁会在半夜洗澡?而且声音不对啊,这是有人在哭?任平生心中微微一惊,此时不再多想,立刻往假山上爬了去。 明月无瑕,投在波光粼粼的池水里,万籁俱寂下,只听“滴”的一声,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惊散了水中月影,和那一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却是那池边少女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去,滴在了水面。 过了好一会儿,水面才又平静下来,重新倒映出天上的明月,和水中那张哭得伤心惨绝的容颜。 “姐姐姐姐!” 看见池边哭泣的少女,果然是姐姐,任平生什么也不顾地跑了过去:“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打他!” “阿平” 水云烟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心急如焚的少年,眼泪更是一下模糊了视线,任平生见她越哭越厉害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抬起袖子,替她擦眼泪,一边说:“姐姐,你别哭啊!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是哪一宗的?气宗吗?道宗吗?” 这一刻,看见姐姐哭得如此伤心,任平生也不知怎么了,不管是谁不管被废修为也好,被逐出宗门也罢,谁欺负姐姐了,他便要去杀了那人! “阿平” 怎料水云烟忽然一下扑在了他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在他肩膀上,温温热热的。 任平生呆了一下,感受着此时姐姐温温软软的身子,也慢慢伸出手,轻轻将她抱住了,声音一下轻柔了许多:“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姐姐放心,我打得过他,我的剑天下第一,从来没有人可以快过我手里的剑” 可水云烟扑在他的肩上,只是止不住的哭泣,哭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究竟是师父的徒儿,还是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为什么连父亲都要我听师父的话,听师父的安排” 听见这些话,任平生登时心中一颤,他出身王室,自是晓得,往往只有王室里的儿女,才会身不由己,姐姐难道是 “姐姐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傻瓜” 水云烟慢慢松开他的肩膀,月光下泪中带笑:“你帮不了我的” “姐姐” 任平生愣住了,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此刻姐姐泪中带笑的样子。 “傻瓜,姐姐要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这里我已吩咐过,你随时都可以来,路线你已经记得了。” 听见此言,任平生顿时如轰雷入耳,只 感到全身一热,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急忙拉着她:“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就替姐姐教训他!这一生一世,阿平都保护姐姐” 这一刹那,他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种感觉,是心动啊。 “傻瓜” 水云烟泪中带笑,看着眼前这一个,仿佛世上最天真的少年。 阵阵凉风吹来,让她感觉,有些冷。 “抱我一会儿,好吗?阿平” “好,好” 任平生脑子里一片混乱,讷讷地伸出手,将她抱住了,水池里吹来阵阵凉风,拂过二人的鬓发。 水云烟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阿平,往后你要记住,不要轻易就相信一个人,一入玄门,人心似海,你太单纯万一那晚,我真是叫了长老来抓你,你怎么办你会被废了修为,逐出宗门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任平生慢慢将她抱得更紧了:“可我也知道,姐姐不会骗我我相信,姐姐不会” “小傻瓜姐姐的小傻瓜。” 水云烟慢慢松开他,抬起头看着他,月光之下,两人四目相对,任平生看见她脸上泪痕犹在,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月光下一闪一闪。 他看见姐姐红红的,湿润的嘴唇,心跳忽然加剧,距离如此之近,能够闻到她口鼻之中传来的清香,这一刻,他只想用力地吻上去。 而下一刻,却见水云烟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一滴眼泪也刚好落在了他嘴角上,甜甜的,咸咸的。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声巨雷在任平生脑子里炸开,使他一下懵住了,整个人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阿平,告诉我,你的真名,好吗”水云烟轻轻地问他。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之时,水云烟却又伸出食指,轻轻挡在了他的唇边,然后摇了摇头:“不管你是谁在姐姐心里,你永远都是阿平。”走时,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 “姐姐” 最终,任平生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可不知为何,这一刻脚下仿佛绑了千钧巨石,使他动弹不得。 阵阵凉风,犹带着花香,还有他嘴角上,那一滴咸咸的,甜甜的眼泪。 这一晚,任平生怎样也别想好好修炼了,第二晚,第三晚一直到第七晚,他再也没有见到过水云烟。 姐姐,真的走了吗? 接下来的半个月,任平生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心里空空荡荡的,每每闭上眼睛,总能看见姐姐那晚泪中带笑的样子:“傻瓜,你帮不了我” “姐姐姐姐!” 任平生身轻如燕,往云层里飞去,他第一次在白天来到了云中仙境,原来这里如此美可是,却再也没有姐姐的影子了,即使是白天,这里也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任平生四处找寻,去了云巅,去了芳菲林,去了玉池,最后听见玉池那边的宫殿里,有脚步声响起,他急忙飞了过去。 “姐姐!” 任平生一路展开轻功,往那座宫殿飞去,可到了里面,那人却不是姐姐,而是一个身穿红衣,腰悬长剑的女子,正在整理一些衣服物事。 “什么人?”红儿察觉有人无声无息落至宫中,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位师姐,不要误会!我,我是来找烟儿姐姐的”任平生忙摇手解释道,一边又四处寻找姐姐的身影。 “烟儿姐姐?” 红儿转过身去,见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模样倒是俊俏,就是看上去呆气十足,她蓦然想起什么来,这少年应当便是郡主走时提起的阿平了,说道:“她走了。” 任平生心下一沉,小心翼翼问道:“那她可说何时回来?” 红儿又转过身继续整理郡主的物事,片刻后才道:“不会回来了。” 任平生心中像是被剑刺了一下,可仍不死心,继续问道:“那,那她可有说,她去了何处?” 任平生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位红衣师姐,这次红儿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俯身整理眼前物事,不理会他了。 “师姐,你说啊”任平生见她不理睬自己,渐渐有些心急了,不觉声音放大了一些。 红儿放下手里已经叠好的衣裳,转身看着他:“别想了,那个地方,你一辈子也去不了,好好在这里修炼,等过个十年,也能做个传功长老了。” 此时仿佛突然有一场雨,冷冷地浇在任平生身上。 红儿继续整理物事,等整理完了,抱着出去,发现他还 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便道:“烟儿姐姐走时说过,往后你可以去芳菲林,但最好不要到处乱跑,以后也不要再来这宫殿里了,万一被长老撞见,当成小贼就麻烦了。”说完,抱着一叠衣物,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也不再理会身后的少年。 任平生仍然呆呆站在原地,六神无主,芳菲林,芳菲林姐姐都不在了,自己还去芳菲林做什么?纵使灵气万千,又怎及姐姐眉眼清浅 终究,还是一个少年人。 第十六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接下来的半个月,任平生仍然每晚都去芳菲林,却已无心修炼,只是在等,只是在想,也许姐姐又回来了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姐姐” 外面有风吹过,树影晃动,他以为是姐姐回来了,立刻跑了出去,然而凄冷的月下,只有满地的树影横斜。 经过假山,听见玉池里有声音传出,他匆匆爬上假山,原来只是一阵风,吹起几片树叶,轻轻飘到了水面上。 姐姐不会回来了。 任平生终于确定,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一点明月透过窗户,窥见他这一个月来的形容憔悴。 为什么,会这样。 任平生也不知道,当初家里出事时,他的心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如今血流干了,洞上的伤口好了,已经不疼了,只是这个洞,也一直存在了,一直空空荡荡的。 而现在,姐姐走了,他的心上,又多了一个新的洞,要等多久,血才会流干,伤才会不疼? 为何会如此 任平生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和两位师姐都不同,他连对方全名都还不知道,可那天晚上,那一滴眼泪,已经将她那晚的样子,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 任平生呆呆看着手里的夜明珠,若非这颗夜明珠,他一定以为,这几个月来,都是梦。因为每一次,他的梦都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分不清,究竟梦里那个他,才是真实的他,还是醒来后这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究竟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而上一次的梦,还没有做完。 “师妹走!” “咳咳咳咳!” “师哥!师哥你怎样?” “噗——” 男子一口鲜血涌出,沾满了衣服:“我刚才,以逆天归元劲重创九幽神君和青魔老祖那几人,三百年之内,他们都别想恢复了。” “师哥!可是你” 女子脸上泣涕如雨:“可是你,你神格已失,还强行施展逆天归元劲,那么结果便只有师哥,为什么” “因为我说过,烟雨,我一定会将你,从这里,带出去呃!噗!” “师哥!师哥” 任平生又是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天外之天,赤天赤地,神魔死魂,无边无际,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那样可怕 姐姐之前说这是某个人的记忆,究竟是谁的记忆,如此可怕 梦里面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那满地赤沙,满天神魔死魂,还有那人的情绪,紧张,不安,这些他都能够清楚感受到,就像是自己一样。 那人为什么又要带着师妹,去到那样一个如何也走不出去的恐怖之地?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 梦里这六个名字,甚至连那六人的相貌,任平生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醒来去问师姐,师姐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让他以后少看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这样晚上就不会老做噩梦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花照射了进来,任平生觉得有些微微刺眼,起身过去打开窗户,枝上的一片桃花,开得正灿烂,伸到眼前来,触手可及,人间江南也是如此吧? 烟儿姐姐已经走了,接下来他不能再如此颓唐了。 他身负血海深仇,他将来还要为父母报仇,又怎能终日消沉在这,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情天孽海之中。 还有一年半,便是宗门大比了。 接下来,他要努力。 一定。 光阴似箭,转眼寒来暑往,已是一年多过去了。 少年任平生,再有一个月,便满二十了,一个月后也是宗门大比的日子,那时,他也将不再是少年了。 从前那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已经远去,如今换做,昂藏八尺,眉目英挺的男儿。 “师弟!好!” 满天的落叶,此刻在任平生手中那把剑挥舞下,仿佛都化作了一道道锋利的剑气,没有人敢靠近他的剑气,近则伤。 如今他的剑,不仅仅只是剑宗第一,而是整个七玄宗,都找不出有比他的剑更快的人了。 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出鞘的,也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剑是如何入鞘的,因为他当初在北荒时,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形剑”。 想不到当初藏锋长老也猜错 了,他原以为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少年不可能追得上菁菁c玄风二人,却怎想到,竟是后来居上,难道八百年前祖师的临终之言终于应验了吗?剑宗将来要出一个绝世独立的剑仙了? 任平生已经不是四年前刚进长幽谷那个少年了,如今七玄宗师兄姐里,大概也只有气宗首席弟子,道宗首席弟子,玄宗首席弟子,这三人或能与他相抗,就连琴宗首席弟子,都略逊他一筹。 “好啦好啦,师弟先歇会儿啦!” 柳儿跑了过来,拿着手帕替任平生擦汗,如今任平生,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了,她要擦汗,还得垫着脚,高高举着手。 “九师姐,没事,我不累。” 任平生直接用袖子擦去满头大汗,柳儿轻轻戳了他一下,哼着鼻子道:“你啊你,肯定这两年,菁菁师姐都把好吃的给你了,要不你咋长这么快?”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任平生个子长得快,还是修为涨得快,看来两者都有吧。 “原以为菁菁师姐和玄风师兄能斗得过那夜无月,现在看来,希望都在你这个小师弟身上啦!” 任平生挠着头,讪讪笑道:“这一年里,大师姐把灵玉都给我了,要不然她肯定能突破到第九重境界” “哼哼,我就知道师姐老偏心了,呜呜呜” 这一年多里,任平生的修为已经突破至凝气境九重天了,实在让人大吃一惊,而沈菁菁怎样努力,也只刚刚突破到八重天而已,尽管只差了一重之境,可这一重之隔,却如天地之隔。 夜无月和玄c道二宗首席弟子的修为,任平生暂时不知道,但想来最低也是灵虚境一重,反正绝对不会比他低就是了。 玄宗大师兄柳叶欢,道宗大师兄月长歌,气宗大师兄夜无月,再加上他,如今他们四人,便是最有希望夺得第一之人。 “听说夜无月已有灵虚境三重天的修为了?” “柳叶欢和月长歌也有灵虚境一二重了吧?至于其他人嘛,我看是追破脑袋也追不上了。” 正此时,有三个剑宗的师兄往这边走来,听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故意给任平生浇来一盆冷水,柳儿又怎能听不出来?心想当初小师弟刚来时,这些人看小师弟剑法高,便喜欢言语奚落,如今小师弟修为上去了,这些人还这样,到底还是不是同门了? 那三人慢慢走近了,一人又笑道:“你们知道当年传说里那位剑帝吗?只有剑帝的剑,那才能叫剑,一剑既出,天下无剑剑帝之后再无剑。可如今这世上,总有人自以为剑法不得了,不知区区萤火微末,怎敢与皓月争辉。” 那人说时,有意无意向任平生这边嗤嗤笑了两声,柳儿听这些人连讽带刺,终于忍耐不住,把眉一皱,向那三人低斥了两句,但任平生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此时听那几人言语奚落,也没认真,只轻轻一笑,便拉着师姐往另一边去了。 那三人看他走了,脸上更是露出不屑神情,这段时间便是如此,任平生修为上来了,越发受到剑宗长老钟爱,难免会遭一些人妒羡,那些人的口头禅也往往是“某某某才叫厉害,你任平生算个啥?”却只字不提自己,因为他自己连任平生一剑也接不住,跳梁小丑,贻笑大方。 今晚,月色溶溶,照得整间庭院清澈如昼,一枝寒梅,正在墙角悄然绽放,随风投来点点幽香,任平生如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坐在窗台,手里含光半出鞘,剑上一点寒光透出。 如今他已经得知了,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不仅仅只是宗门大比这么简单,还有那一枚云澜玉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尽管大长老并没有正式宣布,可下边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有谁还不知道?正是当初他和卓一凡剑台比试那日,云澜天境的人送来了一枚云澜玉玦。 对于云澜天境这个逆天的存在,他也已经不陌生了,那里曾经强者如云,是多少修真之人,梦寐以求之地? 在云澜天境之下,还有四个境,沧玄之境c凝渊之境c沧澜之境c缥缈之境每一个境,都有一位境主,四位境主,修为都已经达到神合境。 什么是神合境?简单而言,只要吹口气,像玄朝这样大的一个王朝,直接就没了。 如今整个云澜境的神合境强者,也并没有多少,而一个云澜天境就占了四位,不,是五位,还有一位更加深不可测的天境之主。 至于神合境之上,是神墟境,但在三百年前有过一场天地剧变,自那以后,世上所有神墟境及以上的强者,都消失了,没留下一个。 任平生慢慢放下手里的含光剑,双眼轻闭,再一次感应天地灵气,没有人知道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天地灵气变得如此稀薄,那些绝世强者,也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从人间消失,三百年来,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再见过当年那些消失的人回来。 但是这一次,云澜玉玦,他一定要拿到手。 此刻,任平生将真气慢慢顺着经脉运行,他能够感应到腹中那团“怪气”,依旧凝聚在他的丹田处,只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什么,有点像个小小婴儿,又好似天地初开之时,那一团凝聚在鸿蒙深处的混沌之气。这是那天晚上在悬崖边,凝聚在他丹田的一团紫气,他以为每个突破至凝气境的人,都会有这样一团紫气伴随,可后来才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发生这样的怪事情。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长老,他身上有着太多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怕被人当成异类拿来做研究,而现在看来,这道紫气似乎对他并没有伤害,只是每次突破境界时,都会让他腹中灼痛难忍,不过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至于他梦里面那些绝世神通,这两年来,他没有一天停下研究,可依然和当初一样,徒劳无功,甚至有一次,他又铤而走险,尝试逆行运功,想着梦与现世往往相反,所以定是要反着来修炼,结果那次不但没用,还差点让他经脉受损,往后再不敢胡来。 虽然梦里的玄功只能看,不能用,但他通过梦中玄功悟出来的“千丝万引”,这两年来却是大有长进,如今可谓已是炉火纯青,距离出神入化想必也不远了。但是这门奇术,他绝不能轻易露于人前,尤其是几宗长老面前。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十六岁刚入门的那个少年了,当初姐姐离开时与他说过的玄门人心,深不可测,这一年来,他已经深深领会到了,各宗怕他抢了风头,都想着打压他。 半个月后,宗门大比在即,今天是去长老那里抽取“风云签”的日子,所谓风云签其实就是一枚小小的玉签,别小看这枚玉签,没有它,便是首席弟子也别想参加宗门大比。 每次宗门大比,每个宗有三十六个参试名额,因为总参试人数有二百五十六个,这样可以保证每一场淘汰下来,剩下的都是双数,而七个宗,每个宗三十六个名额,总共也才二百五十二个名额,差的四个,便随机抽选补充,至于像剑宗c灵宗这些总共都没有三十六人的宗门,少的便记作“空名”,谁运气好,匹配到空名了,那一场直接轮空晋级。 以往每次宗门大比,像气宗c道宗c玄宗这些人多的宗门,为了这三十六个名额,往往是争得头破血流,但剑宗就完全不必考虑这个问题了。 今日的七玄宗很热闹,剑宗十二人都来了,沈菁菁做为大师姐,自是第一个拿签,任平生则排在风十一后面。 这一路上,风十一叽叽喳喳与他说个不停,可任平生的注意力,却在发放风云签的那位长老身上,那人好巧不巧,正是当初的青木长老。 到了他抽签之时,青木斜斜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将签筒拿给他,反倒是拿走了,任平生不解,问道:“青木长老,这是何意?” 附近的人也一下往这边望了过来,之前已经拿到签,准备离开的人,此时也驻足不前,回过头来,观望发生何事,他们都知道,任平生是这里唯一一个敢顶撞长老的人。 只见青木板着一张脸,不冷不热道:“入门不到三年者,不能参加宗门大比。” “谁说的?” 任平生反问,周围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啪!” 一本厚厚的册子落在了任平生眼前,扬起些许灰尘,接着便见青木冷冷道:“宗门卷宗,自己看。” 任平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在众人注视下,把那卷宗从桌上拿起仔细翻看,心想青木提前把卷宗都准备好了,公报私仇么?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必然是有人想要他参加不了比试。 翻看了一会儿,卷宗上面关于宗门大比的,确实有一行清清楚楚写了,入门不到三年者,无法参加比试,而任平生来内宗,刚好差了半年。 此刻,他轻轻将卷宗合上,规规矩矩递了回去,并说道:“我在云渺峰待过一年,这样算起来,就有三年了。” 青木哼道:“外宗记名弟子不算入门。” 任平生反驳道:“可卷宗上面并未写,外宗弟子不算入门。” 这一回,青木有些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那你看,上面写了记名弟子算入门了吗?既然没写,那就不算!” “谁说的?” 任平生依旧像刚才那样反问,这一次,青木终于有些怒了,他本就小心眼,当年的事就不说了,今日任平生还当着众人连续顶撞他,此刻终于怒形于色:“来人!把任平生这混账东西给我带下去!” “等等”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谁说不算了?记名弟子也算,修炼之人的事,那能说不算就不算吗?” 仔细听来,那声音温婉动人,宛若三月细雨一样温柔,又如珠落玉盘有些调皮,反正就是好听,光是听着声音,未见其人,众人便已是心神俱醉了。 而这一刻,任平生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仿佛丢 了魂魄一样,又像是身在梦里,无论旁边风师兄怎么拉,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声音,他又怎会忘记是谁? 可是她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第十七章 重逢 众人转过身去,只见白玉台阶上,一名身穿浅红衣裙的少女正往这边走来,从样子身段来看,约莫十七八岁,宛若门中的小师妹,可她此时双手负在身后,走路挺胸,看上去又给人一种大师姐的感觉。 青木见到此时走来的这个少女,立马吓得七魄还剩三魄,连忙拱手道:“不知郡主驾临,方才鄙人言语粗鲁,无意惊撞郡主,罪该万死” 此时弟子们见连青木长老都对眼前这个少女如此谦卑害怕,更是满头雾水,郡主难道眼前这个少女,她竟然是传闻之中的云川郡主! 云川郡主,身份之贵,不在于“郡主”二字,整个玄朝那么多诸侯国,郡主多得去了,可她这位郡主却不一样,她天生满灵根,出生那年,整个玄朝天降祥瑞,九岁那年,被云澜天境四位境主之一的缥缈境主看中,收为了关门弟子。 所谓关门弟子,便是指师父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不再收直传弟子,一般而言,关门弟子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因此在众弟子中地位特殊,仅次于大弟子。 任平生小心翼翼转过身去,看着少女慢慢走来,两人四目相对,此刻就像是梦里的场景一样,他生怕这只是一个梦一碰就会惊醒的梦。 此时,水云烟慢慢走来,看着已经再无当初稚气的青年,任平生,任平生,原来阿平就是任平生,水云烟,你这个笨蛋,当初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那晚在修炼谷,她问任平生入门多久了,原来那时任平生不知道,外宗记名弟子是不算入门的,所以才回答两年。 水云烟走到了广场这边来,目光自然而然地从任平生身上收了回来,然后向青木长老看了去,轻轻笑道:“青木长老,记名弟子,算入门吗?” 任平生不由得一愣,此时没去管什么记名弟子不记名弟子的了,刚才姐姐的眼神,为何看上去那么陌生,仿佛和两年前,不一样了 青木此时满头大汗,哪里还敢乱答话,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人影笔直落入广场上,轻轻笑道:“既是郡主开口,那以后七玄宗的卷宗上便多添一笔,记名弟子也算入门弟子。” “大长老” 众弟子看见眼前这位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的长老,居然是三位执剑长老里的大长老,平日里弟子们可是见不着三位执剑长老的,何况是大长老呢。 此时大长老看着水云烟,脸上笑容依旧不变,但心里却在细细凝思,一年多前,郡主突然离去,现在临近七宗大比,又突然回来,只怕这里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任平生虽是拿到了一支玉签,可接下来这一整天,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一样,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姐姐回来了,忧的是姐姐为何变得那么陌生了?今天在广场,她连一句话都没有与自己说过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他也要上云中仙境去看看。 悬崖上的风,冰冷刺骨,任平生已经好久没有去过芳菲林了,如今依旧清楚记得上去的路线,昔日一幕幕,又历历如昨,仿佛那时的风,还吹在脸上。 这一路,任平生思绪如麻,原来姐姐是云川郡主,还是云澜天境的人,怪不得她可以去七玄宗最高的地方,连今日大长老见了她,都对她那么恭恭敬敬。 很快,任平生已经来到这上面,轻手轻脚往宫殿那边找去,可找了一圈,却不见姐姐身影,心想难不成又是一个梦吗?可今天他又没有睡觉,照说就算是在梦里,姐姐此刻也该在这里啊? 正自心急时,忽觉身后有人走近,紧接着又闻到一股幽兰般的淡淡清香,还未转身,双眼已被人用手蒙住,任平生本能地将双手往上摸去,入手处只觉温软如棉,细腻柔滑,接着便听耳边一阵嗤嗤笑声响起:“呔,哪里来的小贼,这回逮着你了!” “姐姐!” 听见这动人声音,任平生怎能不高兴,忙将蒙住眼睛的双手分开,转身看去,眼前之人,全身笼着一层朦胧月光,美若画中之仙,不正是当初让他魂牵梦萦的姐姐吗? 任平生顿时感到一阵心酸涌上来,往事幕幕,皆历历如昨。他此刻只想一把将对方拥住,可刚一走上前,还未张开手,对方却如狡兔一样,轻盈地往后飘开了。任平生这才想到,当初她把自己当做弟弟,而今她的模样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自己已经长这么高这么大了,比她都还要高出一个头了,再这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姐姐,我,我对不起” 任平生挠着头,一时只感到面红耳赤,水云烟又走上前来,往他鼻子上轻轻捏了捏:“臭弟弟,姐姐不在这两年,你有没有好好修炼?” 这句话,仿佛一下便将 任平生拉回了从前,只是如今千言万语,他想象过无数次两人再重逢时的场景,临了相见,各自的千言万语,却最终一个化作“姐姐”,一个化作“臭弟弟”。 “我,我当然有好好修炼” 任平生一时不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问出刚才那一路,他最关心的事情:“姐姐,你这回还走吗?”他生怕姐姐这趟回来,很快就又要走了。 水云烟脸上的浅笑慢慢消失,最终说道:“一个月后,等七玄宗的比试结束了,我便要回去。” 听见此言,任平生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但下一刻,又立时激起千层浪,姐姐要回去,是了!她是云澜天境的人,那她肯定是要回云澜天境了,这次宗门大比,只要自己拿到第一了,便能拿到那枚云澜玉玦,到时候不就可以去云澜天境了吗?到时候不就可以天天和姐姐在一起了吗? 想到能够天天与姐姐在一起,任平生心中更是高兴,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道气息传来,任平生立刻收敛住气息,如今他灵识敏锐,若是有人来了,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他也能察觉到。 “嘘” 水云烟立刻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抬了抬手,示意他暂时回避,任平生也不做多想,立刻躲到了附近一座假山后面,敛去了身上气息。 远处月下,那人影渐近,原来却是今日白天出现在广场的大长老,任平生不禁心中一凝,大长老如此深夜来找姐姐,是有何事?且静观其变。 “大长老,有事吗?” 水云烟向大长老走了去,而大长老往这附近看了看,问道:“郡主,刚才有人在这里吗?” “是红儿,她走了,大长老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嗯” 大长老慢慢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最后抬起头来,神情略显紧张地问道:“郡主此次突然来七玄宗,可是因为云澜玉玦一事?” “不错。” 水云烟此时也不拐弯抹角了,而大长老一听果然是为云澜玉玦一事,此时脸色变得更加紧张了,听她继续把话说下去。 “此次来争夺云澜玉玦的,还另有一个门派,大长老应该知晓,这云澜玉玦,是给予整个玄朝的,所以但凡在玄朝的修仙门派,皆可来争夺这一枚云澜玉玦” 听到此处,大长老脸上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了,是这样不错,因为七玄宗是玄朝最大的宗门,所以当时代表玄朝收下云澜玉玦,最终能否由七玄宗的弟子持玉玦上云澜天境,那还得看七玄宗的弟子,够不够资格成为整个玄朝第一了。 本来在此之前,大长老是不怎么担心的,毕竟七玄宗做为玄朝仙门之首,灵气充沛,远非下边那些小门派可比,那些门派便是耗个一两百年,培养一个最出色的弟子,也未必敌得过七玄宗任何一个长老的入室弟子。 但今日郡主却突然到来,大长老难免担心这其中生变,所以想了半夜,还是打算过来问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此刻,只听水云烟继续道:“所以这次,我向师父申请了,做为此次的‘监考’来七玄宗,防止这其中有门派徇私舞弊,到时候还有两位监考也会到场,我们不插手七玄宗内部的比试,只监督玄朝各派之争。”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大长老心中悬了半夜的大石终于落了下去,连忙拱了拱手:“多谢郡主,此次为了七玄宗,不远万里而来。” “大长老,言重了。” 其实当初得知云澜天境忽然送来一枚玉玦,那时候水云烟就有些奇怪,为何会在这时突然送来一枚玉玦?后来也没怎么管这事了,直到不久前,她在云澜天境听到一些事情,故此匆匆赶来,而未提前告知七玄宗。 “大长老若无别事,便先回去吧。” “好,好” 大长老此时回过神来,正打算离开时,却又想到什么,但未开口,水云烟便知其意,说道:“我说过,七玄宗内部比试,我不会插手。” “如此好。” 大长老笑了笑,便即远去了。等到走得没影了,水云烟才向假山后面道:“小家伙,出来吧。” 任平生从假山后面慢慢走了出来,此刻仍然望着大长老离去的方向,原来姐姐突然回来,是为了云澜玉玦一事,他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没那么简单。 “你都听见了。”水云烟向他看去。 任平生慢慢回过头来,心想这次若是姐姐不来,那是不是说,到时候另外两个监考便可徇私舞弊了?玄门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遥想当初,他上来内宗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明明是他的名额,却硬是让那卓一凡顶替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今日白天在广场上,姐姐不与自己说一句话,眼神也陌陌生生的,倘若那时她与自己表现得很熟,其他人见了,那还了 得?姐姐随便一句小小的话,都能在七玄宗掀起另一番狂澜,到时候人人都说自己是靠着郡主这层关系,而且长老也必然会替自己另开门路,那时候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姐姐定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是赢,她也希望自己是以真才实学取胜,而非是靠她。 这一下,任平生立时明白了其中深意,那么他,就更加不能让对方失望了。 其实他此刻所想只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水云烟不敢在人前与他走近,是怕他的身份被人看出,这里面,恐怕也有些事情说不得,当年任家满门被灭,此事着实蹊跷。 第十八章 情难已 “阿平,你过来。”水云烟见他此时还愣着不动,叫了他一声。 任平生立即走了过来,眼神坚定地道:“姐姐放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的!” 水云烟轻轻一笑:“姐姐相信你”话到此处,忽然脸上一红,将头撇了下去,任平生看她忽然这般低头不语,脸上微微一惊:“姐姐怎么了?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水云烟抬起头来,脸上更是红晕浮现,在此时的月光下,格外娇美动人,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胸口:“你啊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叫我姐姐羞羞。” “啊?” 任平生挠着脑袋,一时摸不着头脑了,不叫姐姐,那叫什么?难道也跟其他人一样叫郡主吗?这未免太生分了,要叫妹妹的话,这不更加荒谬,岂非长幼不分了吗?而师姐师妹之类的,他也叫不出来。 “好啦好啦。” 水云烟轻轻看了他一眼,见他此时为难的样子,也不忍再逗他了,说道:“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啦,阿平喜欢便好。” “那那我仍是叫姐姐罢。” 任平生最终如是开口,他已经叫姐姐叫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了。 而水云烟怕勾起他伤心之事,此时只字不提玄朝,宁王,瑾王之类的话,过了一会儿,见他仍无离去之意,才说道:“好了,你该回去了,接下来还有半个月便是大试,为避瓜田李下之嫌,接下来半个月你不要上来了,我也不会去找你,不会在人前与你说话。” “嗯!” 任平生用力点了点头,他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借姐姐之名让那些人给自己让路,可是此刻,他却还不想离开。 水云烟见他还不肯走,又扭扭捏捏的不说话,像个小孩子一样,便问:“阿平怎么了?” “姐姐,我现在还不想走。” 任平生终是抬起头来,又忽然咧嘴一笑:“要不然等天快亮时我再走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 “你啊” 水云烟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又牵起他的手:“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走。”说着,便御起飞剑,带他往那云中缥缈仙境里去了。 到了云海之上,但见银月无瑕,美轮美奂,当真似那古代传说里的仙境一样,水云烟轻轻一笑:“阿平,我给你讲个传说,你听吗?” “姐姐,你说啊。”无论姐姐说什么,他都想听。 水云烟看着渺渺云海,便道:“传说若是在满月之时,与相爱之人来到云海之上,就可以听见美丽动人的歌声,然后循着歌声,就可以找到在海上唱歌的鲛人,这个时候给鲛人讲一个故事,若是鲛人感动落泪,这一滴眼泪就会凝固成千年泪,然后赠予两人,从此两人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永不分离。” 任平生痴痴地听她说着,可是感人落泪的故事,往往最终都是生离死别,那又要如何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呢? 不觉间,任平生将她抱得更紧了,便想一直这样不松开。 水云烟察觉腰腹收紧,微微转过头,问道:“阿平,我观你已有九重凝气境的修为,如今还不会御剑吗?” “啊” 任平生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一些,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无法御剑,便支支吾吾道:“会,会,就是,没有姐姐这么熟练,怕摔下去。” 水云烟轻轻一笑:“若是我能到天罡境的修为,可以带你飞更高,到时候我带你去天上,我们变成喜鹊,去找织女和牛郎。”后面一句话,三分俏皮三分认真,还有三分,是每个少女都会有的幻想,与相爱之人在一起,哪怕一年只能见一次面。 听着此时她的话,任平生不禁想起第一次相遇时,便道:“其实我能够早一点来内宗,可当时在云渺峰出了些问题,不然就能够早一点遇见姐姐了嗯?姐姐,你怎么了?” “啊,啊没,没什么,你看今晚的月亮美吗?” “美可是再美,也不及姐姐美。” “你” 水云烟见他又来这般“花言巧语”哄自己,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可心里却似三月春花绽开一样,美滋滋的。 而此时,任平生也不知不觉将她抱得紧了,轻轻靠在她的背上,闻着她发丝缠绕的淡淡清香,不由自主便将一些只有在梦里相见时,对她说过的话说了出来:“自姐姐走后,每晚我都会来上面,芳菲林外树叶轻轻吹动,玉池里花瓣落入水中,我都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可那位红衣师姐,她说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平” 听着此时这些言语,水云烟不由得全身一颤,连脚下的飞剑也震荡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两人四目相对,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任平生看着她清清浅浅的眉眼,看着她的鼻子,看着她红红的嘴唇,这一刻只想用力地吻上去,就什么也不管了,就像梦里时一样。 水云烟看着他此时逐渐迷离的眼神,登时浑身一颤,连忙转过头去,低着头再也不敢出声,不行水云烟,不行!越是如此,你将来只会越痛苦,越是难以摆脱尘网,你毕竟已有婚约在身,何况那人他是 尽管此次回去,她请求师父将婚期延后了几年,但终究终究难改宿命。水云烟,你不能你不能爱上眼前这个男子。 可是这一次,你听闻消息便急急忙忙回七玄宗来,又是为什么?真的就只是为了七玄宗吗?水云烟,你骗得了所有人,若是能将自己也一并骗过去,该有多好 “姐姐当心!要撞上了!” “什么?” 水云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她说的地方,那前面是一座七彩山峰,这里早已不是七玄宗的地界,前面那山峰有七种颜色,七种光芒,在夜里看来,比天上的繁星更要璀璨。 “小心!” 撞上去的一瞬间,任平生右手用力抱住水云烟,左手“千丝万引”瞬间而出,这一刹那,竟有二三十道气流往前激射过去,穿透了那悬崖巨石,这才减缓二人冲击之势,不过仍是滚落到了那山峰之上,任平生本能地用双手将水云烟抱住,以内力护住她周身,两人这样抱在一起翻滚了十几丈距离,把一路的石头撞得粉碎,这才终于停下来。 “姐姐,你怎样?你没有受伤吧?” 任平生急忙便要查看水云烟的伤势,却未曾注意,他这样将水云烟压在身下,而水云烟只是这样静静看着他。 “姐姐” 任平生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清清浅浅的眉眼,只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一阵冷风吹来,使两人都打了个激灵,任平生才连忙起身,水云烟也一下坐起身来,紧张地捋了捋耳边发丝,此时心乱如麻,低头问道:“阿平,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 任平生看着她,他刚才真气内力,全部用来保护对方了,自身难免受了些磕磕碰碰,问题不大。 水云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仍是小鹿乱撞:“阿平,你以后,不许再说刚才那些话了,否则以后,我便不见你了” “姐姐” 任平生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摇着手道:“姐姐不要生气,以后我不说便是了。”“我,我没有生气” 水云烟紧紧捏着耳边的发丝,有些话,她如何也难以开口,任平生也并非当年的小小少年了,他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姐姐必是有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为了不使她为难,便岔开话题道:“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好漂亮。” 山峰不大,却是七道霞光各异,在宁静的夜空里看来,流光溢彩,好似满天星河一般璀璨。 “跟我来。” 水云烟站起身来,拉着他往前跑去,可任平生却发出“嘶”的一声,水云烟顿了一下,回过头,见他身上有少许磕磕碰碰,柳眉一蹙:“笨蛋,我修为在你之上,你还把内力全罩在我身上,这回知道痛了吧?” 任平生挠着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水云烟轻轻抬起手掌,只见掌心之处,凝聚起一点点淡青色的光芒,似流萤点点,落在任平生的伤口上,伤口立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也不疼了。 “这是” “这是云澜天境的法术,走吧。” 水云烟拉着他,往前走了去,这座悬在万里云端上的七霞峰,宛若梦境一般绮丽,两人直到天将明时,才回到七玄宗。 任平生要回去了,免得天亮让人看见他来过这里,可是临走前,却又依依不舍,生怕只是好梦一场。 “阿平。” 忽然,水云烟又叫住了他,任平生一下转过身来,喜道:“姐姐不要我走了吗?” 水云烟伸手往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有些俏皮,又有些温柔,最后看着他道:“姐姐在云澜天境等你” “嗯!” 任平生用力点了点头,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此次比试中夺魁,然后拿到那一枚云澜玉玦,去到云澜天境 水云烟轻轻一笑:“等你来了云澜天境,将来有样东西,姐姐要给你。” “什么东西啊?” 任平生不知她要给自己什么,水云烟俏皮一笑,吐了吐舌头:“是一个笨蛋当初落下的东西。” “什么啊?” 任平生挠着脑袋,满头雾水,心想姐姐今晚都说了好多次笨蛋了。 “好啦好啦,天 要亮了,你快回去吧!” “嗯!” 任平生最后看了看她,依依不舍地走了,到了悬崖峭壁边,又回过头向她看了看,这才展开轻功,不舍地往下面飞去。 “阿平” 看着任平生身影消失在云雾间,水云烟的双眼,也慢慢变得朦胧了起来,像是当年路过江南小镇,那一场偶然的烟雨。 当初她没有想到,原来少年阿平就是任平生,对于玄朝这些事情,如今她只字不提,是怕勾起对方的伤心记忆,好在从当初认识到现在,她发现任平生始终心境澄明,并没有将怨恨积于心中,或许玄门清静之地,终有一日,能够一点一点化解他心中的阴郁吧,否则若是将这股仇恨深藏心底而不说,每晚独自承受,难免心魔深种时日一久,恐将万劫不复,尤其是天赋越高之人,一旦堕魔,就越是无法回头,这些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就像万丈魔境的那个阴常君,修为通天,连师父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也未必敢说稳赢此人。 其实昨天,当她知晓阿平就是任平生后,那一刻她有些害怕,她宁可任平生现在将心中的恨全部说出来,也不愿他将这恨埋藏于心底,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样,越是埋得深,将来逆长之势,就越是不可阻挡。心魔暗种,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芽,日后长成参天大树,从此便坠入魔道,再难回头。 “阿平,你答应姐姐,将来,千万不要入魔好吗” 第十九章 宗门大比 任平生回到剑宗,天已经蒙蒙亮,他蹑手蹑脚回到院子里,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仿佛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人了,屋中没有点灯,窗户一闭,便只有放在窗台下边的含光剑,发出淡淡的幽青光芒。 任平生平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呆呆看着床顶的帷帘,脑海里面,一幕一幕,还是昨夜与姐姐在一起时的情景。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明明知道,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怎能只顾儿女情长,可是偏偏,只要看见姐姐一颦一笑,他便控制不了,修仙修仙,这两年来,他到底在修个什么仙,世人说修仙,不都是要斩断七情六欲吗?可为何,他却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天快亮了,任平生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忽然杀声大作,任平生惊醒过来,急忙起身去看外面出了何事,一打开门,阵阵冷风卷着血雨飞了进来,只见面前一片,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哥哥,哥哥!” 女孩惊恐地站在他面前,“小若,快逃!”任平生想也不想,拉着女孩便逃,怎料身形一滞,回过头去,却见一把钢刀从女孩背后直挺挺穿透了过来。 “哥哥,哥哥”女孩的声音渐渐微弱。 “小若!” 任平生双目欲裂,只见那人脸上狞笑阵阵,正是苍山八宿里的六魔过江龙,任平生手中长剑一刺,便似一道无形剑闪出,六魔惨叫一声,顿时痛不欲生,这一剑竟是直直刺入了六魔左眼中,鲜血长流。 “平儿,定要活下去” 忽然画面一转,眼前又变成了尸山血海,宁王的铁骑,踏破了整个北荒,天地之间浑红一片,杀声震天,仿似连苍穹也被鲜血染红了。 “娘亲爹爹!” 宛如血狱的一幕,任平生撕心裂肺,他发了疯似的在满地尸体里寻找父母的身影,他终于看见,城墙之上,父亲一人之力,抵御千军万马。 “爹爹小心!” 任平生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百丈之外,那一把飞剑朝父亲飞去,可他却竟然动不了,这一刹那,连嗓子也发不出声了。 “不要啊!爹爹” “嗤!” 一声疾响,鲜血洒满城墙,瑾王的首级,自城墙上不翼而飞,连同那一把飞剑,一齐消失了。 “爹爹!不啊!爹爹!” “娘亲爹爹!” 噩梦之中,任平生终于惊醒过来,此时天已大亮,冷汗将他的衣裳c衾枕,甚至连床板,都浸湿了。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然后是沈菁菁的声音:“师弟?师弟!” 任平生脸色煞白,还未回过神来,他才睡多久,又梦见了这个可怕的梦境,每次都是相同的梦境,前面半截梦境,是那晚他亲眼看着妹妹小若被六魔杀死,所以他怎样也忘不了,小若不是他亲妹妹,是有一年北荒大旱,女孩才十岁,流离失所,他把女孩带回了王府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苍山八宿也不放过。 后面半截梦境,他那时已经不在北荒了,何伯带他逃了出去,他从未亲眼看见过那天发生的事,为何梦里也那样真实,就好像当天他也在场一样。 每次梦里面,最后从暗处飞来的那把血色飞剑,他始终看不见是何人出手的,只能看见,那飞剑剑身之上,镌刻了一朵“血色三叶花”的印记,即使醒来,他依然记得清楚那一朵三叶花是什么样子,但他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相似的三叶花。 “吱呀”一声,门被沈菁菁推开了。 “你又做噩梦了?” 沈菁菁疾疾走过来,看见他脸上惨白无色,不禁想到师弟刚来的时候,也总是做噩梦,后来终于稍微好些了,今日为何又吓成这样,刚才她在外面,老远便听着师弟不停喊着“爹爹”和“娘亲”。 任平生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默不作声。 “好了” 沈菁菁抬起袖子,轻轻替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就出来吧,今天师父替我们巩固一下修为,再有半个月便是大试了,你不能再这么心神不宁了若有心事,你与我说好吗?” “嗯师姐,你先去吧,我待会自己来。” “也行。” 沈菁菁站起身来,离开时,不经意瞥了一眼,他放在窗台下的那把剑,往日这把剑一向是青光澄澈,可为何今日剑光之中竟隐隐有血红凶气浮现? 过了好一会儿,等师姐的脚步声消失不 见后,任平生才慢慢起身下床,走到窗台边,一动不动看着含光剑,最后“铮”的一声,将含光剑收回了鞘中。 等快中午时,任平生来到了师父的道场,远远便听见师父在与师兄师姐们传授“剑道”,而这一次,师兄师姐们也规规矩矩站着认真点,不像以前那么调皮捣蛋了。 “剑,不必拘泥于形,纵然手中无剑,只要心中有剑,则捻指一花一叶,皆可为剑” “那师父,要是心中的剑也没有了呢?” “十一!你给我站到旁边去,还有,今晚罚抄二十遍‘剑玄策’,抄完了拿给为师看!” “噗!”柳儿在旁捂嘴一笑。 任平生此时远远走来,若是手中无剑,则剑不必再拘于“形”,若是心中也无剑,则不必再拘于“意”,形随意转,意随神运,神随念起,心中一念,皆是为剑,这比剑化万形的天剑通境界更高。 当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境界,什么意思,这是梦里的那个他说的。 藏锋长老继续道:“若论天下间,谁的剑境最高,那当然是世上无出其右的鸿蒙剑祖了,剑祖的剑,可化万形,自身亦可为剑,早已不拘泥形和意,凝指一划,剑气纵横天地,便是万千神魔也难敌” 任平生越走越近了,其实他在梦里面,时常看见那天地剑气纵横的场景,真正修剑之人的剑,是非常强的,他现在只能算一个习剑之人,算不上真正的修剑之人,真正的剑仙,讲究人剑合一,剑化万形,气吞天地,但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很难再修成剑仙了,所以剑道没落并不奇怪,要是哪里出来一个剑仙,必然引起轰动,毕竟百十个神合境里,也未必有一人修成那绝世剑仙。 关于修剑的种种传说也不必多言了,就说近一些的,修剑之人能以飞剑百里之外制敌,那样发出的剑是非常强的,一剑天地为震,剑也非常具有灵性,两人遥遥相隔,凌空以飞剑斗法,便如真正的仙人一般,那至少是天罡境以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任平生要做的,便是打好基础,到了那时,哪怕是一把凡铁,亦可经他点化为神兵,一剑发出,惊天泣神,便是同境界十个天罡境修者,也未必能够接得住他一剑。总而言之,剑是非常强大的,不同于其他法宝,剑为百兵之首,亦为君子,因此剑是最具有灵性的,与主人最具默契,甚至一些古剑之中,还衍生了剑灵。 只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不再适合修剑,更加适合像气宗那样修炼,御用天地之气,一气之变,所适万形所以如今,剑宗没落成现在这样子,不仅仅只是七玄宗剑宗没落了,其他任何地方,皆是如此。 但不可否认的是,曾经在这世上,剑是最强的。 “平生,你来了。” 此时,任平生已经走到道场这边来,向正在上面传授剑道的藏锋长老拱了拱手:“师父,弟子来晚了。” “嗯无妨,去你沈师姐旁边吧。” “是” 任平生走到沈菁菁旁边,向师姐点了点头,便认真听藏锋长老讲解剑之一道,或错或对,或有疑惑之处,他都默不作声,剑道浩瀚,又岂是他目前所能窥完的?哪怕他如今剑法再高,出神入化,放眼整个七玄宗乃至整个玄朝都无人能及,可对于整个剑道而言,他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罢了。 半个月后,终于迎来七玄宗的宗门大比,每一次的宗门大比,都是七玄宗最热闹的时候,虽然以往的宗门大比,都没有什么看头,但这一次关乎着云澜玉玦,是以人人重视,今日晌午未至,四座剑台外面,已是观者云集。 剑台分东西南北四座,每座剑台,比试之人为六十四位,不足的便由空名代替,长老们也都尽量把同宗的师兄姐弟分到了不同剑台,比如任平生在东剑台,沈菁菁在南剑台,剑玄风在北剑台。 三天之后,四座剑台最终选出一位优胜者,便是此次大比的前四,到时候再进行四晋二,以及最终决赛。 这一次,众人最看好的三人,分别是气宗首席弟子夜无月,玄宗首席弟子柳叶欢,道宗首席弟子月长歌,至于还有一匹黑马,便是任平生了,之前不会有人想到,短短两年时间,这少年的进步居然会如此神速,实是令人惊讶。而四人被分在了四座不同的剑台,最终比试前,不会碰到。 宗主御玄真因仍处于闭关期,故而将此次大试事宜,全部交由宗内三位执剑长老,以及七宗长老。 今日三位执剑长老,七宗长老,再加上郡主水云烟,十一人高高坐在云台之上,至于水云烟先前说的还有两位“监考”之人,那二人现在并未到,而此次七玄宗比试,水云烟也只是观看,不做指点。 就这样,宗门大比在万众瞩目下展开了,能够参加七宗大比的,都非泛泛之辈,一时间,四座剑台上劲风大作,剑光乱舞,又或是驭雷术,火炎诀,各种法术落下,各宗弟子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打得那叫一个激烈, 直教外边的人目不暇接,一时不知该去看哪座台上的比试。 就这样,比试持续到第三天时,两百多参试之人,已经只剩下八个,落败之人只得悻悻离去,现在四座剑台各剩下两人,今天便是一决胜负之日,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剑宗居然有三人打入前八,沈菁菁,剑玄风,两人上一战虽然凶险,可总算是撑下来了,但接下来面对的便是夜无月等人,恐怕难以再撑下去了。 至于另外一个人,虽然早前已有不少人想到,可当看见之后,仍免不了惊讶,正是任平生,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从第一天到现在,都没有人看见他出过一剑,他的剑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鞘。 “这少年,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我看不简单呐。” 云台之上,几位长老都在议论任平生,唯独气宗长老道长风脸色铁青,紧紧捏着手指,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任平生遇见的,全是他气宗的弟子,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在此人手里撑过三招,更可气的是,此人到现在一剑都没有出。 藏锋长老在旁含笑不言,手捋白须,他剑宗总共才十二名弟子,可这次光进入前八的,便占了三位,虽说接下来沈菁菁和剑玄风有点悬了,但任平生那里,毫无悬念,因为下一场,任平生对上的是卓一凡。 “郡主,你怎么看?” 这时,大长老向水云烟看了去,而水云烟此时若昙花仙子,静静不语,任平生于剑之一道,确实有着惊人天赋,千年罕见,连她也自认不及,可是接下来,夜无月那几人明显已有灵虚境的修为,他才凝气境九重天,哪怕是凝气境巅峰,想要撼动灵虚境,光有剑法是不够的,她知道任平生身怀一门绝技“千丝万引”,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用出来。 第二十章 一招 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终于开始了,结果并不出人意料,沈菁菁和剑玄风分别败在了气宗夜无月和玄宗柳叶欢手里,双方实力悬殊,这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西边台上,琴宗的首席师兄,也败在了道宗首席弟子月长歌手下。 接下来便只有东边这座剑台上,任平生和卓一凡二人了,一个气宗弟子,一个剑宗弟子,一个有着先天灵脉,一个当初经脉受损不可否认,这两人的天赋,都非常人能及。 “开始吧。” 仍如当年修炼谷那场比试一样,只是今日的剑台之上,两人还未动手,整个台上已是劲风冷冽,弥漫了重重杀机。 任平生的神态语气,皆和那天一样,对于眼前这个人,他不想多说什么,以往那些什么所谓的“新仇旧怨”,他如今根本已不放在心上,和宁王一比,这卓一凡,再过几年说不定他连对方名字都忘了。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卓一凡慢慢向他靠近,身上也涌起了一股劲风,新仇旧恨,那就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一招。” 似是有些出人意料,任平生的口中,只平平静静道出这两个字。 “一招?” 卓一凡眼中的杀机,更加明显了。 “不错,一招。” 任平生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而台下的人都不禁一愕,若是对付气宗其他弟子,一招那就一招了,可如今的卓一凡,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卓一凡了。 “哼好个一招。” 云台之上,道长风冷冷一哼,而藏锋长老此时含笑不语,只静静看着剑台上的比试。 “那就一招” 剑台之上,卓一凡玄功一运,顿时气涌如山,层层内力,化作金色龙影环绕其身,一股罡风激荡出去,让台下稍微离得近的一些人,均深感一窒,龙象神功!他竟然将气宗的龙象神功练至“化龙”境了! “任平生,我忍藏两年,为的便是今日” 突然,卓一凡眼中杀机毕露,而这一刹那,他双掌之上,竟有两道龙影骤现,以龙象神功为掩,但其实双掌所使,却是气宗上乘绝学“天龙破”! “一凡。” “师弟” 道长风和夜无月亦是心中一凛,想不到卓一凡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学会了灵虚境才能练成的天龙破,要知道这天龙破,即使是夜无月,也才初步掌握而已。 台下众人亦是凛然一惊,卓一凡竟将天龙破藏在龙象神功里面,让对方毫无防备,要被天龙破打中,慢说凝气境,便是灵虚境,也非得五内俱崩不可!此人的修炼天赋,确实非他们所能及,先天灵脉,果然可怕! 显然,修炼一道,实力强弱不仅仅只是看修为境界高低,还有功法强弱,法宝兵刃强弱,这些合起来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实力,卓一凡如今修为虽才凝气境九重,但他所使的天龙破,却是灵虚境才能练成的玄功,他竟然提前学会了,任平生若被这一招打中,非得五脏六腑碎裂不可。 “师弟当心!” 柳儿等人都惊呼了出来,可是,连台下众人都看出了杀机,难道任平生自己看不出来吗? 在卓一凡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败了,他自以为能够将天龙破藏匿于龙象神功里,却不知,他强行动用灵虚境的玄功,几乎便要将全身真气,凝聚于一处,如此一来,门府大开,对手岂非便可找准机会,一招将之制服?何况还是任平生这么神鬼莫测,令人害怕的对手。 就在这一招天龙破攻近之时,任平生忽然自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从卓一凡身旁掠过,手中剑光一闪,众人还未看清,那剑却又回到了剑鞘里。 “呃” 卓一凡仍旧往前扑出丈距离,身上那股劲气已经消失了,龙影也灭了,只见他一只手捂着喉咙,指缝里,竟有丝丝鲜血渗出。 “一凡!” 云台之上,道长风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在下边,整个剑台附近,众人也都变了脸色,刚才太快了,他们完全没有看见任平生是如何出剑的,如此快的剑,这人怎么可能? “下去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任平生此刻背对着卓一凡,左手握着剑鞘,右手仍然按在剑柄上,好像根本没有出过剑一样。平平静静的几个字,但在卓一凡听来,却是莫大的羞辱,他慢慢松开按在脖子上的手,鲜血并未跟着继续流下,台下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刚才那一剑,显然是任平生剑下留情了,倘若是在外面,玄门魔道生死对决的话,那么现在,卓一凡已经是个死人了。 “啊——” 似是不服气,卓一凡发出一声长啸,真元再聚,一双眼睛迅速布满血丝,竟像是走火入魔之象,猛然又朝任平生扑了上去。 “师弟小心背后!” 柳儿又失声惊叫了出来,旁人亦是万没料到,人家都已经放你一马,你竟还想痛下杀手? 任平生并未转身,剑也未出鞘,只是两指往剑锷上轻轻一敲,剑鞘立时往后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精准无误打在了卓一凡“气海穴”上。 “噗!” 卓一凡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一下往后飞出,最后趴在地上,再也无法继续运功。 此时剑鞘又飞回了任平生的剑上,接着只见他双足轻轻一点,也不去看后面的卓一凡了,自个儿往剑台下飞去了,淡然离开。 不仅台下众人呆了一片,就连几位主持比试的长老也个个呆若木鸡,看着倒在台上的卓一凡,这就是气宗培养出来的天才,天生灵脉,让寻常之人可望不可即,可在那人的剑下,一招竟败得如此狼狈。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按照比试规定,先离台则算输,任平生就这么走了,可卓一凡还趴在台上,难道要他们判卓一凡赢吗?除非他们几个的脑子都让门夹了,还夹得不轻,这可不是以前了,郡主和三位执剑长老还坐在这里呢。 “任平生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卓一凡满眼血丝,眼中全是恨戾,任平生的背影早已不见,他还狠狠瞪视着那个方向。 此时在云台之上,藏锋长老不露声色,但另一边道长风脸色明显不大好看,卓一凡是夜无月之外,他最器重的弟子,想不到今日对上一个任平生,竟是一败涂地不过胜负乃兵家常事,也未必见得,就会一直败给对方了。 不远处,水云烟则静静注视不语,虽然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心中却甚是欢喜,不管她是郡主也好,是云澜境千年一遇的天娇也罢,又或是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她始终都还有着一颗少女心,自是喜欢看见,喜欢的人如此帅气洒落,连离场都和别人不一样,而不是像卓一凡那样,总想着使阴招,结果次次都害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明日的比试,第一场任平生对玄宗柳叶欢,第二场夜无月对道宗月长歌,接着便是三天后最令人瞩目的“风云之争”了。 这一晚,任平生在房间里好好养精蓄锐,柳叶欢已有灵虚境一二重天的修为,今日白天三师兄剑玄风对上此人,也是惜败,灵虚境和凝气境,几乎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好多长老修炼了这么多年,也才灵虚境而已。 除非是动用千丝万引,否则任平生没有绝对把握,在灵虚境面前,他的剑再快,也失去了作用,何况玄宗的功法,本就擅长单人对抗,爆发力十分惊人,往往讲究一击必杀,他没有灵虚境的修为,倘若被对方一招打中的话,几乎可以宣告失败了。 总之明日一战,恐将十分艰辛,除非今晚,他能够突破至灵虚境,但这显然没多大可能,尽管近段时间以来,他确实有种境界随时会突破的感觉,可就偏偏,差了那么一点契机。又或者明日,他动用千丝万引。 千丝万引,防不胜防,以柳叶欢灵虚境一二重的修为,绝难防住他的千丝万引,但到时候十位长老一双双眼睛全部盯在他身上,他要如何毫无痕迹地动用千丝万引?十位长老里面,可是有着四位都已经踏入天罡境了,一旦让长老发现他身怀如此奇术,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以前他不明白,但现在焉能不清楚? 一夜过去,今日七玄山上,更是万众瞩目,第一场是任平生和玄宗大弟子柳叶欢的对决,若是放在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来看这等无聊比试,一个灵虚境,一个凝气境,有什么好看的? 但这次却不一样,正是因为任平生身上有着太多过人之处,好似从来没有人把他看透一样,那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剑,精妙绝伦的剑法,还有与人对战时,那神鬼莫测的身法这些都成为了这场比试的看头,就连长老们也都很好奇,究竟凝气境有没有可能胜过灵虚境,在都不动用奇异法宝,光明正大比试的情况下。 比试终于要开始了,今日天上有阴云聚拢,似是快要下雨了,但下雨也并不影响比试进行,台下众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尤其是剑宗,柳儿等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现在就只剩小师弟一个人站在台上了,他们自是希望小师弟能赢,可是对手,是一个灵虚境的高手啊,以往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凝气境能打赢灵虚境的。 台上,两人相隔十丈距离,冷风阵阵,将一些树叶卷到台上来了,任平生屏气敛息,他的机会不多,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能承受对方三次普通攻击,这还要借助他丹田的那团紫气,倘若他有灵虚境一重天的修为,而对方哪怕二三重天,他也可以轻易取胜,但要跨越一个大境,不是那么容易的。 柳叶欢也凝神不动地看着任平生,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凝气境的师弟,能够如此 气定神闲地站在他面前,甚至此刻,对方连气息都没有乱一下,若是换做他从前,面对一个灵虚境的师兄,他绝对难以做到如此从容镇定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只可惜,碰上的是他。 “柳师兄,请了。” 任平生仍是彬彬有礼,整个剑台附近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这些观战的,比别人在台上决斗的,都显得紧张。 “师弟,注意了。” 柳叶欢也不多言,话音甫落,竟一瞬间从原地消失了,下边不少人脸上一惊,消失了? 不,并没有消失。 任平生仔细感受着此时的气流变化,仿佛这一刹那,连时间也变得缓慢了。 “来了。” 任平生屏息凝神,已然感应到,而这一瞬间,柳叶欢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了他面前,一掌向他打来,让他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这一掌,却只是打在了一道残影上面,任平生也提前避开了,好似算准了对方会出现在哪个位置一样。 “他避开了” 这回台下有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色,刚才柳叶欢施展出来的,可是玄宗的“天玄迷踪步”,虽说还未至上乘之境,但一般之人也很难避开了,任平生还没到灵虚境,竟然如此从容避开了? “此人,竟能躲开我的迷踪步” 柳叶欢也没有想到,他原以为,对方至少会有些狼狈,或是被他的掌风碰到,可竟然就这么瞬间避开,好似提前算准了一样,他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着一下,不禁有些怀疑,此人真的只有凝气境吗?可是从修为气息上来看,又确实是在凝气境九重天没错 “好险”柳儿等人在下边都拽紧了手。 而刚才那一下,任平生背上也凝起了一层冷汗,若非他对“气”的感应敏锐,刚才未必能够躲开柳叶欢的迷踪步,幸好今日风大,风大能使他更加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行动轨迹,这迷踪步,算是对他失效了。 要怪,就怪今日天气不好吧。 第二十一章 剑雨 云台之上,十位长老或含笑,或神情凝重,而玄宗长老的神情显然不太轻松,他此时紧紧握着手指,柳叶欢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境界也比一般弟子高出许多,可刚才那一下,若非他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这叫做任平生的剑宗弟子,竟能如此轻易避开柳叶欢的天玄迷踪步,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水云烟在旁亦不出声,心中暗想,这小子可灵活了,当初她夜里去修炼谷逮人,花了那么多功夫,最后要不是到那深谷前,任平生无路可走,她也未必能擒住对方,这柳叶欢自恃有迷踪步,便想能将之一击击败?未免天真。 此时在剑台下面,众人也都屏气凝神地看着,不仅弟子们看得认真,刚才那一下,就连长老们也都有些意外,看来今日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试,确实会有些看头。 忽然,冷风大作,树叶被卷到了台上,天上的阴云,也仿佛低下来了一些,风十一伸出手,一滴水正好落在他的指尖。 “要下雨了” 风十一看着指尖这滴溅开的雨水,怔怔说道,旁边柳儿十指紧握,这么紧张的时刻,可没工夫听他说什么下雨不下雨,但风十一此时的脸色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因为有一次,他见过任平生在雨中练剑,满天细雨如丝,仿佛都化作了一丝丝锐利的剑气,敌人要如何避开这雨点般绵密的剑气? “砰!” 剑台之上,忽然传来一声疾响,震得台下众人耳膜刺痛,却见柳叶欢又朝任平生发动了强势进攻,但任平生却不与其正面争锋,始终趋避若神,他才凝气境九重的修为,又怎会以己之柔,攻彼之坚强? “要下雨了。”任平生看着柳叶欢,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而柳叶欢气息平稳,不似卓一凡那样急躁,说道:“又如何?” 任平生道:“雨落下之前,你若未将我击败,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这样一句话,却是让在场之人大多不明就里。 “是么” 柳叶欢身形一动,再次发动攻势,而任平生在台上始终轻若游鱼,身影飘忽不定,斗了这么会儿,柳叶欢硬是连其衣角也没碰着一下。 众人目若悬珠,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任平生始终紧紧按着手中剑柄,但却一剑也未发出,他的剑快若无影,可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剑始终未有出过鞘,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够一剑制敌,就算命中,也未必能够重创对手,倘若因此而使自己身陷泥沼,那就危险了,高手对决,往往是一瞬既分生死胜负。 柳叶欢气凝掌心,双掌如刃,对方身法太快,寻常落雷术,御火诀,玄冰掌这些法术,都已经失去任何作用,不可能打中对方,除非同样以极其凌厉的剑法,可他并没有任平生这样快的剑法,他的剑根本碰不到对方,干脆不用。 他也没有想到,此人如此谨慎,刚才他几次故意露出“破绽”,想引对方出剑攻击他,然后他趁机反制,结果每一次,对方都不上当,反倒使他此刻在众位长老眼里,落了下乘。 开玩笑,任平生的“望气”本事,岂是他所能洞察的?他的一呼一吸,任平生洞若观火,了若指掌,是否真的为“破绽”,任平生一眼即明,又岂会上他的当? “此子确乃人中龙凤。” 就连此时在云台之上的三位执剑长老,也不由暗暗点头了,要是换做寻常弟子,早就不知败到哪里去了,而任平生,居然能耗得这么久,气息丝毫不乱,反倒是柳叶欢,此时隐隐开始有些急躁了,越是急于求胜,越是容易败北。 “滴” 一滴雨水,毫无征兆落在了任平生按着剑柄的手背上,然后化作更细的水滴溅落开来,此时台上风更大了,满天乌云涌动,九天之上,更有雷声作响,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众人不禁想到他刚才那一句话“雨落下之前,你若未将我击败,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柳叶欢道:“是要下雨了可惜,你也没有机会了。” 轻轻的声音,伴随着的却是一股炎息散开,只见柳叶欢周身玄气凝聚,竟有一丝丝火红的炎息从他体内渗出,哪怕是此时身在台下的人,也感受到了这样一股灼热的气息,这样一股突然增强许多的修为气息。 “天阳焚炎诀!” 台下不少玄宗的师弟师妹这一刻都惊呼了出来,师兄竟然练成了天阳焚炎诀,一些长老也不由得紧锁起了眉,天阳焚炎诀,乃是玄宗一门特殊的心法,可令施术者短暂提升修为,但此功法却甚是霸道,一不注意便容易遭其反噬,是以须到了灵虚境大天境时,方可修炼此诀,而柳叶欢提前修炼了这心法,本是打算最后用来对付夜无月,怎想此时却逼得他提前祭出此招了。 夜无月也在台下默不作声 地看着,他此时的眼神,却与旁人不一样,旁人都道柳叶欢深藏不露,可他的注意,却始终在任平生身上,这个从当年刚来内宗,就引起他注意的少年。 面对此时如浪潮般涌来的灼热气息,任平生脸上慢慢凝起了一层汗水,就连握着剑柄的手心,也起汗了,这样下去对他不利,他已经感受到柳叶欢身上那狂暴的真气了,要被对方打中任何一下,他都得身受重创不可。 水云烟也开始紧张起来了,并非因为柳叶欢,而是怕阿平动用出“千丝万引”,今日四位天罡境长老都在,他绝无可能逃脱这四位长老的神识。 “咻!” 柳叶欢的速度,如电光一闪,瞬息之间,已掠至任平生面前,任平生身子往后一仰,避开这凶猛霸道的一掌,掌风从他面门掠过,竟让他脸上隐隐刺痛。 “嗯?” 柳叶欢一招落空,迅速变换掌势,一掌由上而下,似雷霆万钧劈落,但见掌缘如刀,锋利无比,任平生以剑鞘支地,急忙一避,身体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避开柳叶欢这一记“焚炎掌”。“砰”的一声,再是坚硬的剑台,也被柳叶欢这一掌打得碎石飞溅,那附近竟裂开来无数裂痕,众人都屏住呼吸,双目圆睁,刚才任平生要被这一掌打中的话,只怕现在已是筋断骨折,五内俱崩。 “咚咚c咚咚c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以剑鞘撑地,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的柳叶欢,心跳终于剧烈了起来,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柳叶欢见他气息终于开始紊乱,脸上似有笑意一闪,下一瞬间,又是狂风猛浪般的攻击,连环而出。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任平生渐感吃力,一点一点,被逼得只能游走剑台边缘,莫说反攻,哪怕稍迟一步,便是落败的结局。 “师弟,快出剑呐” 此时沈菁菁等人也急得捏手跺脚,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一下眼,师弟就被柳叶欢那狂暴的连环掌打中了。 “轰隆——” 就在众人万分紧张之时,一声天雷忽然在七玄山上空炸响,紧接着,便是那绵绵密密的雨点打落了下来。 下雨了。 天上的雨来得如此突然,而此时,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剑台上,竟无一人在这时选择去避雨,任由那雨点,打湿头发,沾湿衣襟。 “雨从天上坠落,到了地上便消失,凡人一生,也是如此,匆匆而又短暂。” 任平生开始说着一些让人听不大懂的话,水云烟听了,想到已故的瑾王,不禁心中微微一颤:“阿平” 刚才由于柳叶欢灼热的真气,任平生手臂双颊,都被灼得通红,此时这一场雨,来得正合时宜。 漫天细雨如丝,正如珠线,穿过这长长的天地之间。 “铮——” 一声清亮的剑啸,含光剑终于出鞘了,在雨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台下众人均感一窒,直到此时,才看清他的剑,是什么样的。 “出鞘了,他的剑出鞘了!” 这时众人才想到,打了这么久,柳叶欢身上绝技层出不穷,可任平生,他的剑,到现在才出鞘。 “含光有名,剑中藏灵此剑,名曰含光。”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中的剑,雨点打下来,打在剑身之上,一声声清脆的剑鸣,仿似这天地间,最动听的音符。 没有人知道含光剑是什么,只知道,此刻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剑,就叫做含光。 这一瞬间,任平生终于出剑了,但却无人看见他如何出剑的,只有柳叶欢感到左边脸颊上一丝痛楚传来,丝丝鲜血,从他的脸颊流出,很快被雨水冲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但是柳叶欢知道,刚才伤他的,并非任平生此时手中的剑,而是一丝雨,是的,一丝雨,竟然化作了剑气。 “有意思” 柳叶欢慢慢擦去左颊上的鲜血,此时此刻,他早已不将任平生当做一个凝气境的师弟了,他将任平生当做了夜无月,下一瞬间,便是极其凌厉的攻势。 可惜这一次,他无法再将任平生逼得步步后退了,漫天的雨丝,在此时任平生的剑下,竟然化作了一丝丝锋利的剑气,细雨如剑。 “嗤!嗤!嗤!” 很快,柳叶欢身上已中数剑,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台下众人早已看呆,怎么可能!他竟能将这满天的雨,化作一丝丝锋利的剑气! 柳叶欢也一下停住不动了,而他一停下来,这雨又变回了雨,淅淅沥沥落在台上,可他一动,这雨立时又成了锋利剑气,一尺一寸,无可回避,这天下间,哪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我不信!” 柳叶欢体内真气狂暴,再度发起进攻,而这一次,任平生的剑,快至无影无形,像是与这漫天的雨,融为了一体。 是剑雨。 “嗤!嗤!嗤!” 几乎一眨眼,柳叶欢双手,双腿,脖子,脸上,胸膛,后背,凡是能被雨点打中的地方,都有丝丝鲜血渗透了出来。 “啊——” 这一刹那,柳叶欢真气更加狂暴了,双眼也一下布满了血丝,可他根本看不清,这满天雨下,任平生一剑一剑,究竟是从何处刺来。 台下众人也都惊呆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他们从来没见过,因为这是任平生,梦里的剑法。 梦里那些绝世神通,到现在任平生还是无法修炼,唯有这“烟雨剑”,是他醒来后唯一能再施展出来的,但却没有了梦里那种惊天动地的剑势。 “啊——” 此刻,柳叶欢满身是血,双臂之上,忽然缠绕起两道火焰,然后猛地朝任平生打了去,但见两道火焰掌瞬间飞出,各人皆是一惊,是玄宗的“玄火掌”! 然而这玄火掌打出,却只是震散了任平生的虚影,下一瞬间,任平生的身影出现在台上各处,虚虚实实,教人分辨不清,而他手中的剑不,不是他手中的剑,而是这满天的雨,都成了他的剑! 剑之意境,若是手中无剑,则剑不必再拘于“形”,若是心中也无剑,则不必再拘于“意”,形随意转,意随神运,神随念起,心中一念,皆是为剑。 此刻任平生手里的含光是他的剑,这满天的雨,也是他的剑,这便是他梦中的烟雨剑。 柳叶欢整个人已几近狂暴,玄火掌乱朝周围打出,但瞧那一道道火焰掌凶猛飞出,却无一掌能打中任平生,反倒是往剑台外面飞了去,吓得附近的人连忙躲开,怕被这狂暴的玄火掌打中。 “噗!” 最终,柳叶欢似是运功过度,一口鲜血喷出,也被任平生最后一剑,震到了剑台边缘,只差一点,便落败了。 雨犹未停,可任平生手里的剑,已经停下,众人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就连云台之上,有几位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目不可思议,刚才,那究竟是什么剑? 藏锋长老微微一抖,任他此时握得再紧的手,也难藏眼神里那一股久违的炽热,剑之一道,自三百年前开始没落,至今有谁还记得,曾经剑是这世间百兵之首? 可就在刚才,他看见的不是任平生手里的剑,也不是那剑法,而是这股剑意,无人能及的剑意!满天的雨都化作了剑一个少年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剑意! “剑雨,呵呵呵我大意了啊,没带伞。” 一阵诡异的笑声在雨中荡开,让人如从梦中醒来,只见柳叶欢脸上诡笑阵阵,声音低沉:“可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么” 突然之间,柳叶欢身上那一道道鲜血,在雨中化作血雾散开,然后一寸一寸,附着在他身上,像是一层坚不可摧的鳞片,一股天罡气息,骤然弥散开来。 “天罡不灭体!” 台下一片惊呼声中,柳叶欢整个人已似铜浇铁铸一般,身上寸寸皮肉,都变成了赤铜色,剑气再难伤他分毫! 一众长老也目露不可置信的神色,柳叶欢不但修炼了天阳焚炎诀,竟然还修炼了玄宗上乘道法“天罡不灭体”,顾名思义,这自然是天罡境才能修炼的道法,虽然此时柳叶欢修炼得还不纯熟,可这回,光凭任平生手中一把剑,便是再加这漫天剑雨,也难以再伤到他了。 第二十二章 蒙冤 看着柳叶欢那全身铜墙铁壁,这回任平生也不禁皱起了眉,他握着含光剑的手,已经开始有些微微颤抖,刚才施展“烟雨剑”,已经消耗了他大半真气,短时间内,他再难施展任何剑法了,就算施展出来也没用,这“天罡不灭体”乃是玄宗上乘道法,以他目前的境界,含光再是锋利也破不了防,除非他也有灵虚境的修为,但这明显不可能的,只有千丝万引了。 雨,更大了。 突然,柳叶欢运转全身功力,猛然攻至,尽管天罡不灭体很厉害,但他强行修炼上乘玄功,弊端也显而易见。 这一刹那,任平生身影游移开来,满天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疾,最后整座剑台上,烟水朦胧,众人已是看不真切了。 任平生全身皆已湿透,紧紧捏着手里的剑,雨水好似洪水泄了闸,不断流下去,机会就快到了,他要以此刻这满天雨丝,来掩藏他的千丝万引,当初在修炼谷里,水云烟让他以千丝万引攻她,那时候任平生使得还不够纯熟,所以令千丝万引暴露在了雨中,而如今他的千丝万引早已炉火纯青,可借这场大雨,完美掩藏。 水云烟也凝神不动地注视着他,她知道任平生要动用千丝万引了,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下面的人也就罢了,那剑台上已是水雾朦胧,他们根本看不清了,可云台之上十位长老,尤其是四位天罡境的长老,更是看得仔仔细细,他要如何毫无痕迹地施展出千丝万引?一旦让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穹,任平生知道机会来了,这一瞬间,长剑一震,整个剑台立时剑气激荡,竟将这附近的雨,化作了一片白色雾气。 “什么情况?” 台上忽然浓雾笼罩,台下许多人均是一怔,纷纷踮起脚尖,引颈而望,可却只能看见那浓雾里两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此时在台上,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已出,竟有几十丝气流,一瞬间打入了柳叶欢经脉之中,纵使铜筋铁骨,也难防这细微不可见的气丝。 “轰——” 闪电之后,雷声很快便至,震得附近建筑门窗直抖,任平生以雷声为掩,手指一捻,几十丝气流,瞬间在柳叶欢经脉之中爆开,柳叶欢尚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喷出,整个已飞了出去。 “柳师兄!” 见到浓雾里面,柳师兄突然身受重伤倒飞而出,玄宗弟子个个脸上布满惊恐,而这一瞬间,云台之上一道人影倏然飞至,疾疾点了柳叶欢身上各处大穴,那人脸上也露出惊愕之色,此人正是玄宗长老玄策子,已有天罡境二重天的修为。 “糟了” 任平生暗道不妙,他以为做得足够隐蔽了,可他低估了四位天罡境长老的神识,刚才那一瞬间,多半是被发现了。 又一瞬间,云台上再次飞下来一人,这次却是气宗长老道长风。 柳叶欢倒在台上,浑身是血,少时已不省人事,道长风倏地伸出手指,在他全身各处经脉一探,脸色顿时一变,随即转身向任平生一指:“来人!把此人给我拿下!” 任平生站在台上,心中已是暗道不妙,这回糟了,千丝万引彻底被发现了,天罡境长老,神识如此恐怖 “小师弟” 剑台下面,沈菁菁等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刚才那一幕来得太快了,他们完全没有看清,慢说是他们,便是在场许多灵虚境的长老,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等等!” 这时,一道倩影从云台之上飘然而至,轻轻落在剑台之上,正是水云烟,她看着气宗长老,面色不红,心跳平静,说道:“长老为何抓人?” 道长风满眼冷若冰霜,瞪视着任平生,这回好似终于抓着机会一样,冷冷道:“好得很,好得很,我玄门之地,竟然包藏祸心!” “什么意思?” 听闻此刻气宗长老所言,台下众人更是如坠五里云雾,面面相觑,只有云台之上,藏锋长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这时,三位执剑长老也从云台落了下来,大长老不徐不疾走到柳叶欢身前,蹲下去伸手一探,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道长风目光似刃,像是要一刀一刀将任平生生生剥开一样,然后看看这副皮囊下面,究竟所藏何人,只见他厉声道:“任平生,我问你,你刚才所使的‘天脉神功’,是何人传授于你!” “天脉神功”四字,顿时如惊雷一般在人群里炸响,一些入门尚浅的弟子不明所以,你看我我看你,可在场的诸位长老,却是都变了脸色。 “什么天脉神功?” 任平生蓦然回过神来,看着气宗长老的眼神 ,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是自己通过梦中玄功悟出来的“千丝万引”,何时成了这什么天脉神功?是了,这一刹那,他明白过来了,果真如姐姐所言,玄门人心深似海,对方今日定是要诬陷于他了,这样一来,夜无月再无对手,无疑成了此次榜首,顺利去到云澜天境。 “哼!你还敢装!” 道长风手向他一指:“八百年前,魔教里面有个叫做天崖子的人,此人曾以天脉神功,杀害我玄门无数前辈义士,这天脉神功里面,有一门叫做‘千蚕吐丝’的功夫,运功之时,将自身一缕缕无形真气逼出,悄然打入对方体内,可扭断对方全身筋骨,震断全身经脉,凡中此功者,往往是七窍流血,五官扭曲,骨骼内脏,全部化作一堆烂肉,死状极其恐怖!” 听见此言,许多弟子也呆住了,光是想着那画面都觉害怕,至于下边一些长老,则不敢作声,玄魔两道,冲突不断,天崖老祖手段歹毒,凡是被他所杀之人,正是如刚才气宗长老所言,死状极其难看,而在三百多年前那次天地剧变后,天崖老祖也消失了,不过他留下的“天脉神功”可没消失,而是让天魔门传承了下来。 天魔门,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门大宗,别说玄门各派忌惮不已,便是魔门里的人,但凡听到“天魔门”三字,也无不为之一颤,所以在一百多年前,万丈魔境那四个魔道大宗,暗中联手灭了天魔门,从此天魔门不复存在,但当时天魔门的弟子却有部分逃了出来,尽管已经多年不见人使出天崖老祖这门神通绝学,可这些年来,也并未完全销声匿迹。 众人皆想,任平生又如何会这天脉神功里的千蚕吐丝?难不成,他是万丈魔境派来的奸细,想要趁机混入云澜天境!怪不得,他天赋如此卓绝! “你你少要在这里污人清白!”台下,风十一脸上涨得通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道长风大喊了一声,旁边柳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这时候他就不要添乱了。 道长风并没有去看风十一,目光仍是冷冷落在任平生身上,而任平生此时脸色,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接下来他要如何证明,证明他的千丝万引,不是什么千蚕吐丝? 水云烟站在任平生不远处,只有她清楚,阿平的千丝万引,绝不是什么千蚕吐丝,她环视了一眼台下众人,说道:“在座各位,可是有人亲眼目睹过这千蚕吐丝?” 闻言,台下响起一片小声议论,而各人却都摇头,天魔门已经被灭一百多年,弟子们自是没有机会见到了,而长老们平日里深居简出,也极少去外面走动,那更加没见过这千蚕吐丝了,关于这天脉神功的种种,大多还是由传闻得知,或是宗教典籍里关于魔道的各种记载。 此时,水云烟又转过头,向道长风看去:“七窍流血,五官扭曲,骨骼内脏尽碎可此时柳叶欢应该只是受了些许内伤而已吧?他昏过去,纯粹是因为他自己运功过度了,玄宗长老,你说呢?”话到此处,她又向玄宗长老看了去。 玄宗长老凝神不语,道长风却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水云烟:“郡主,此事不可掉以轻心,魔门之人狡诈阴险,不可不防,这任平生,他当然没有当年天崖子那份功力了要不然,请尊师‘缥缈境主’前来一观?若这不是千蚕吐丝,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闻此言,水云烟只是轻轻一笑不语,道长风后面说要请她师父来的那句话,明显是在威胁她,如今玄魔两道形势紧张,当年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便是打得不可开交,而今天地灵气大衰,两边为争夺灵气和修炼资源,更是见面不死不休,倘若此事最终闹到云澜天境去了,不管阿平修炼的是什么,这一辈子,他都别想进云澜天境了。 水云烟心里很清楚,道长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天脉神功,只要没有了阿平,那么他的大弟子夜无月,这次就拿定第一了,这是明摆着的陷害,可是牵扯到玄魔两边的事情,偏偏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说话。 接下来,她只有找到,能够证明阿平所修炼不是天脉神功的方法,可是有谁会相信,那些都是阿平梦里的修炼功法? “来人!将任平生,关入思过崖!” 道长风一声喝令,这回无人敢再作声了,即便是三位执剑长老,此时也只能皱眉,现在无法确定任平生刚才所使究竟是什么,不过但凡和魔道染上一丝关系的事情,那就不是小事了,接下来,他必然没有继续参试的资格了。 思过崖,今晚冷风似霜,这里是弟子们最害怕的地方,整座山谷,被七七四十九座禁制大阵完全锁死,天罡境长老布下的阵法,有谁能逃脱出去? “郡主,此事非小,你你可千万不要害我们啊,这要出点事,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 看守思过崖的弟子惶惶不安,若是寻常犯了错的人倒没什么,可这回这个,是和天魔老祖有关系,是和万丈魔境有关系啊。 “放心吧,我只是进去看看,很快就出来。” 谷口处,水云烟徐徐走了进来,她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此时来到了关押任平生的那座山洞前,山洞里面皆是禁制,里面的人插翅也难飞。 “姐姐!” “嘘” 水云烟打了个噤声手势,慢慢揭下斗篷帽,说道:“阿平,姐姐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听着此时姐姐柔情的话语,一阵酸楚,立时涌上任平生心间,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但只要姐姐一人相信他,就足够了。可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不想让姐姐此时难过,便笑着道:“姐姐,你看,我在这里好着呢,还能静心修炼,说不定就突破到灵虚境了。” 水云烟看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满心苦涩,最后只得无奈笑了笑,任平生不想她还为自己担心,便又笑道:“姐姐,我跟你讲讲这一年有趣的事情吧,那次我和十一师兄” 水云烟听他讲着,听到有趣处,惊险处,慢慢却不由一阵伤心来处,任平生看她忽然红了眼睛,急忙道:“姐姐,你怎么哭了呀”说时将手一伸,怎料碰在一道无形禁制上面,“嗤”的一声,就好似碰在烧红的烙铁上面,疼得他一下将手缩了回去。 “阿平,你怎样?” 水云烟着急抬起头来,往里看去,任平生手指灼得通红,钻心似的疼,却仍是强自笑道:“姐姐,没事小小禁制,伤不了我。” “傻瓜。” 水云烟看似无事,实则忧心如焚,恐怕到现在阿平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她又要如何才能把阿平从这里救出来?苦思无计,末后她又从斗篷下取出一个食盒,从山洞口一道缝隙里推了去:“我给你带了吃的来,你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 任平生看着洞口外面的水云烟,柔情似水,他本是没有心思进食,可此时也不想辜负了姐姐一番心意,便将食盒打开,狼吞虎咽了起来,不由想起小时候,有次他偷偷去父亲房间里拿出含光剑,被父亲罚了一晚,娘亲趁着父亲睡着,半夜里悄悄给自己送来吃的 “慢点,傻瓜又没人和你争。” 没有人可以看见,此时这般温柔的水云烟,在人前,她总是高高在上的云川郡主,是缥缈境主最钟爱的关门弟子,是那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星子,只有任平生可以看见,她此时这样温柔的眼神那是,喜欢一个人啊。 “好了,阿平,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免得被道长风得知,大做文章,接下来,你好好的我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水云烟站起身来,又重新将斗篷帽戴上,只刚才那么短短片刻,她已暗下决心,倘若最终逼不得已,只能行这一步的话,那么不管后果怎样,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把阿平从这里救出去。 到现在,阿平都还不知这件事的严重,凡是与万丈魔境沾染上任何一点点关系,那就不是小事了,一旦道长风把此事闹开,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就替姐姐教训他!这一生一世,阿平都保护姐姐” 这一刻,在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晚少年的声音,这一生一世纵是深陷尘网,万劫不复,那又如何? 第二十三章 算计 就在水云烟走后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一阵喧闹。 “你们让开!我们只是进去看看师弟!送点吃的而已,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思过崖重地,岂是你们说进便进得?再继续胡搅蛮缠,我告诉长老把你们通通关进去!” 听外面的声音,是沈师姐,柳儿师姐,还有风师兄三人,任平生立即站起身来,却又看不见外面情形,只得大喊道:“大师姐,九师姐,十一师兄,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师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师父把你救出来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外面传来风十一的声音,任平生本是有些阴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逗,一下云开雾散,舒朗了许多,回道:“风师兄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 “那就好,那就好剑祖保佑咱们小师弟次次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任平生坐回了山洞里,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这一刻,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在外面太过喧闹,哪怕是他庭院里无人,他也无法真正静下心来,所以难以突破至灵虚境,今日被关进这思过崖,听着清风过崖的声音,就像是古老悠扬的笛声一样,反而令他躁动的心,逐渐宁静下来。 他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道长风冤陷他,不仅仅只是往日那些旧怨,而是这一次,只要没有了他,那么接下来夜无月就不会再有任何对手了,即可顺利进入云澜天境。 这一切,任平生都非常明白,正是当初姐姐说过的,魔门打打杀杀,玄门人心似海,你没别人好,便都看不起你,你若比他们好,又都想将你拉下去,巴不得你永远翻不了身,那些凡世里追名逐利之人,也不外如是。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会屈服,遥想当年,他一身经脉受损,无法再修炼,最后连名额也让人夺了,那时他都能一步一步撑到内宗来,如今这些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寻思至此,任平生不再心存犹疑,立刻盘膝坐定,感应着丹田处,那一缕紫气,悄然发生着改变。 玄宗里面,阁中烛火闪烁,柳叶欢静静躺在床上,伤势并不算重,旁边还有两人,其中一人眉心紧锁,正是玄宗长老玄策子,另一个青衣老者在旁,看着有些心焦,是玄宗的传功长老。 玄策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阿欢所中,并非千蚕吐丝,今日白天在台上时,我已看出。” 听闻此言,旁边青衣老者神色一怔:“长老何以看出?” “天崖子的千蚕吐丝,极其歹毒,真气亦是十分阴毒,可是在阿欢体内,并没有一丝阴寒的真气,反而是一股天地清气,任平生所御用,乃是天地之气,如此出神入化,令人惊叹” “那长老,你当时何不说出来?”青衣长老心中疑惑更重了,但看着接下来玄策子的眼神,他便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已经明白,玄宗没有那个实力和气宗斗。 玄策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床上躺着的大弟子,缓缓道:“阿欢受了伤,必然无法继续参加比试了,道宗的月长歌近年来虽有不小进步,可也绝非夜无月的对手,那么就只有这个任平生了,此子实在神秘莫测,便是夜无月对上他,也未必见得稳赢,而现在他失去资格,那么还有谁,是夜无月的敌手?”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青衣长老顿时醒悟过来:“道长风这老东西,当真好会算计” “唉” 玄策子轻轻叹了声气,看着昏睡过去的柳叶欢,即使没有任平生,阿欢对上夜无月,最多也只有两三成胜算。 “其实今日白天,那叫做任平生的剑宗弟子,已经很是手下留情了。” “怎么说?” “我观阿欢体内二十多处受损经脉,每一处都巧妙避开了重要穴位,否则他就不是昏迷过去这么简单了” “什么?” 这回听完,青衣老者更是满脸惊色,玄策子向他看来,问道:“若是换做你,你能够如此精准掌握每一处穴道吗?” 青衣老者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要知道修真之人的经脉穴道,可不比凡世中人,随着运功,是会有所微妙变化的,要时刻精准掌握一个人体内每一处经脉的细致变化,那少年,莫非神人转世? “可惜呐” 玄策子又回过头来,看着窗台前摇曳不定的烛火,最终道:“不消耗自身真气,而御用天地之气,如此也正好不留下任何痕迹,可说比天崖子的千蚕吐丝高明了无数。可惜啊,此子如此惊世绝才的造化,道长风却 只想着把他那徒弟送去云澜天境,他好一手掌控整个七玄宗难怪我七玄宗如今没落至此,都只会窝里斗。” 气宗长老阁里,道长风眉心深锁,今日白天,台上一切他洞若观火,可任平生的功法,快如浮光掠影,最后那一下,连他也没能看清,究竟是如何将那丝丝气流打入柳叶欢经脉之中的,当然,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并非那什么千蚕吐丝。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道长风抬起头:“进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夜无月走了进来,道长风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无月,三天之后,便是最后一场了。” “师父,我明白” 夜无月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他成为气宗首席大师兄,已经一个甲子了。 “嗯” 道长风微微颔首,此时看着夜无月,想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其实在夜无月之前,他还有一个弟子,只是那些旧事,就不提了。如今他将心思,全部花在了夜无月的身上,指望夜无月将来,能够去到云澜天境,从此七玄宗就不会再有七个宗派了,只会有一宗,那就是气宗。所以,也别怪他这次心狠手辣,冤陷那少年。 三天后,午时未至,整个七玄山已是万头攒动,放眼望去,人影绰绰,七宗弟子今日皆来观看比试。到了午时,夜无月和道宗的月长歌均登上剑台,彼此互施一礼,下一刻,两股强大的真气,已自二人身上涌散开来,而此时,天边忽有紫气聚来,使得众人原本聚在剑台上的目光,又都向那天边一道紫气望了去。 紫气由东而来,是为祥兆,寓意紫气东来,此刻诸位长老均是眼前一亮,莫非今日真是预示着,七玄宗内弟子,将要大展鸿图了?“午时已至,恭迎宗主出关——”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时,七幽谷秘境那边,忽然传来一句洪亮的声音,这道声音,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宗主竟在今日出关?难道天边祥云紫气,竟是宗主引来? “宗主出关了?” 显然台上夜无月两人也没想到,宗主会在今日出关,既然是宗主出关,那两人的比试,就不得不暂时先停下来了。 只见七幽谷那边,一道祥云飞来,云上三道人影,中间是一个华发中年,左右一个童子,一个童女,均是道气不凡。 “恭迎宗主!” 整个七玄宗,所有人都面朝那祥云飞来的方向,宗主今日出关,竟然没有提前预示?三位长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云上飞来的那华发中年,正是七玄宗宗主,御玄真。至于修为如何,应是犹在大长老和气宗长老之上了,至于神合境嘛,是不必想了,没有这个可能。 “嗯今日,可是风云决?” 御玄真来到云台之上,但瞧他满面红光,身上道气不凡,看来这次长达七年的闭关,使他的境界,又突破了一重天,如今应是在四重天了。天罡境四重天,也就是说,他从小元境踏入了小天境,已经算是高手了,飞剑百里之外取人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水云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心想刚才那道紫气不对,不对,这紫气不是御玄真引来的,但如今整个七玄宗,会是谁引来紫气?难道是阿平? “呵呵,云川郡主,你今日也在。” 御玄真见着今日水云烟也在,脸上笑容更甚,向她走了过来,其实他在秘境里,早已将外面一切了如指掌,今日之所以匆匆出关,必然是有大事发生,只是此刻,他不会显露出来。 水云烟轻轻道:“奉家师之命,此次前来监审‘玉玦’分配一事。”心想御玄真出来了,那这次阿平的事情,就容易解决得多了,也许不必再铤而走险。 “原来如此” 御玄真仍是笑如春风,此时身后的童子已经给他搬来椅子,就坐在水云烟旁边,随后他向下方看了去:“那么,比试继续吧。” 众人又将目光落到了剑台上,比试继续,但这一刻在夜无月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但绝非来自眼前的月长歌,但究竟怎么回事,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 两人比试继续,打了有半炷香左右,月长歌身上已多处受伤,显然支撑不住了,最后在中了夜无月一招“虎啸龙吟”后,整个人终于飞出剑台,如流星一般砸落地上。 今日取胜之人,是夜无月,这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无月师兄!” 下边立时响起一阵雷声喝彩,此起彼伏,夜无月看着台下,今日他取胜了,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有一股强大气息迫来,令整座七玄山上,一百多座护山剑阵全都打开了,发出阵阵耀眼金芒,似有强敌靠近。 “前边哪位道友?” 察觉这股不弱的气息,一众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凝神注目地看着,天际云层里,那几道越来越近的剑光。 第二十四章 神秘人 思过崖。 幽暗的洞穴中,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滴滴水声,此时在任平生耳中听来,竟是如此清晰宁静,他盘膝而坐,双手上下放于丹田,那一道紫气,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双掌之间,仿若一个小小的宇宙,尽纳星辰万物,慢慢又聚回了他丹田里。 这一刻,任平生只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仿佛万物之间,已再无阻隔,浑然一体,此时呈现在他面前的,他掌中所纳的,便似一个天地,时间流逝,空间距离,皆在他掌握之中。 他仿佛踏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境,身体里面,丝丝真气流动,如那山中汩汩溪流,清而不浊,百川汇海,又分散千流,往复循环这不是凝气境的修为了,这是灵虚境。 是的,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突破至灵虚境了,引来了满天的紫气。 而此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任平生一下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就连他的神识都敏锐了许多,洞外一花一木,都尽入眼前。 “嗯?” 此刻,尽管是在思过崖,但他仍能感觉,七玄宗里,刚才多了几道不弱的气息,今天应是风云决之日,何人会来七玄宗?此时连护山大阵都开启了,难道是有强敌入侵?不对,不对 这一瞬间,任平生忽然想到那晚姐姐和大长老的对话,莫非竟是有其他门派的人来争夺云澜玉玦了? 广场上,众人屏气凝神,在玄朝,没有人敢闯七玄宗,除非是云澜天境的人。正好,天上有两人,就是云澜天境的人。 “是我之前说的,另外两个‘监考’之人。” 水云烟看着此时天上,那两个身穿长袍,面无表情的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竟然是两位云澜御使,不过是玄朝的一枚玉玦而已,有必要出动两个御使么?今日之事,恐不寻常。 云澜天境有圣使c御使c普通使者,来七玄宗,顶多两名寻常使者就够了,水云烟越来越觉得,此次事情不简单了,也罢,她倒要看看谁在背后操控一切。 “七玄宗御玄真,恭迎二位御使。” 即使是御玄真一宗之主,此时见到两位云澜天境的御使,也不得不卑躬屈膝,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两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哪怕这两人修为在他之下,可人家是云澜天境的人。 “御玄真,好久不见呐,哈哈!” 就在这时,两位御使身后边又走上来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那老者看上去并无仙家道气,反是有些微微驼背,尖嘴猴腮,掀唇露齿,颌下扎着个胡须辫儿,样子有些猥猥琐琐,但其实仔细一看,人不可貌相,他竟然也是一位天罡境的高手,虽然才刚踏入天罡境不久,以御玄真四重天的修为,他肯定不是敌手。 “哦?阁下是” 御玄真双目微凝,一时竟未将这貌丑老者辨认出来,那老者啧啧一笑,将手放在身后,斜着眼摇头晃脑:“你这名门大宗宗主,自是不记得我这无名小卒了柳青峰,还记得不?一百多年前,那次玄门大会,我们见过” “原来是柳宗主,失礼失礼” 御玄真连声赔笑,心中却想,怎么今日来的,竟是此人?此人身后那个披着黑袍的神秘人又是何人? “是青灵宗的人” 下边许多人均露出了惊疑之色,这柳青峰是青灵宗的宗主,想不到如今也踏入天罡境了,至于青灵宗,只不过是玄朝境内一个小小门派而已,有着几百个人,哪能与七玄宗相提并论? 今日竟是青灵宗来争夺云澜玉玦,而柳青峰身后那个披着黑袍不露面貌的人,看样子就是今日来夺“云澜玉玦”之人了,可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此时在剑台上面,夜无月也不知怎的,当他看见那人黑袍下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凝视深渊一样,背上竟是冷汗直流。 “此人气息内敛,恐怕修为不低,青灵宗从何处找来如此厉害之人?” 云台之上,三位执剑长老也已露出疑色,就青灵宗那一小座山头,灵气稀薄如水,怎么可能培养出如此人才?这当中难道真的有什么玄虚?此时三位长老,都不约而同向水云烟看了去,水云烟也屏息凝神不语,她感觉得出来,那黑袍之人,竟与她有着相近的修为 过了一会儿,待众人回过神来时,云澜天境那白衣御使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这三天,青灵宗已胜过玄朝境内十余门派,故而今日,其他门派,无须再来了。” “什么?” 一听此言,在场之人又是一惊,更有几位长老脸色一下惨白:“短短三天,横扫各派此人是何来历?” 这一刻,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柳青峰身后那个黑袍人身上,此人究竟是谁?三天时间,横扫玄朝各大门派 此时在剑台上面,夜无月也轻轻颤抖了起来,这股气息,不会有错,不会有错,他的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鬼宿,你还不上来?” 柳青峰向身后看了看,满脸皆是得意之色,称呼那个神秘黑袍人为鬼宿,说完他又向云台上的御玄真看去:“御玄真,这是我新收的弟子,鬼宿。” “鬼宿?” 众人更是一怔,玄门之中,哪有如此奇奇怪怪的名字? 那名叫鬼宿的黑袍人,终于慢慢走了上来,这一刻,夜无月更是面无人色了,因为此时对方那一双眼睛,就只死死盯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呵呵” 黑袍人终于走到前面,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也不眨一下,看着他慢慢抬起双手,将那斗袍帽子,缓缓往后揭下。 “是他!” 当黑袍人揭下帽子之时,七玄宗所有长老皆是骇然一惊,竟然是他! “呵呵,师弟,好久不见呐” 此时那黑袍人面带微笑,目光独独落在剑台上面,夜无月的身上,而夜无月整个人,已经像是丢了魂魄,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露惊恐之色,台下其余的气宗弟子,也都惊呆了,他们并非是因为这个黑袍人而惊,而是从未看见,无月师兄此时这等害怕的样子。 “师兄怎么了?那人又到底是谁” 卓一凡此时也在台下,他那天输了,本是无心情再来此,但想今日是师兄比试,也来看看,只要师兄去了云澜天境,以后在气宗,他便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了。 此刻他看看台上的夜无月,又看看那神秘黑袍人,他刚来几年,自然不知道一个甲子前发生在气宗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后面入门的弟子,基本都不知道,道长风从来不提。 “无痕” 这个时候,云台上面的道长风也已经愣住了,刚才那黑袍人进来时,他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不敢往那里面去想,可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当年的大弟子,风无痕。 “怎么会是他” 众长老也都满脸不可思议,当年气宗的首席大弟子风无痕,因为奸杀师妹,而被废去全身修为,逐出门派永世不得再回来。 “师兄” 夜无月总算如梦方醒,这一刻,当年往事,历历在目。 当年,气宗龙象神功里面,有一门名为“千神指”的绝学,此绝学,只传于首席弟子,后来,夜无月求着风无痕教他这门本事,说他都要去云澜天境了,迟早师父得把这门功夫教给他,不如师兄先传授了,到时候他熟练了,师父也好高兴。 而当时,风无痕为人光明磊落,又像沈菁菁疼爱任平生一样,经不住夜无月软磨硬泡,便将这门指法,偷偷传授给了夜无月。 可那时他又怎知晓,夜无月有天夜里,偷偷听到长老谈话,说是云澜天境不会送玉玦来了,当时他心情一落千丈,原本想着只要风无痕走了,他便是大师兄,可这么熬下去,何时才是个头?何时师父才会将那些绝学神通都传给他?只要风无痕在一天,他便一日学不到那些神通本领 他终于心生毒计,有天夜里铤而走险潜去药宗藏书阁,花了一个月时间,终于从药宗典籍里找到一种名为“阴阳合欢散”的奇药,此药无色无味,被各派明令禁止,因为药性十分阴毒邪恶,凡中此毒者,毒素先会潜伏,让人无法察觉,等发作时会很突然,往往心性失狂犹若走火入魔,一刻钟内,必须与女子阴阳和合,而结束之后,找不到任何用药痕迹。 当时夜无月想尽一切办法,配了一份此药,风无痕对他没有任何防备,难免中了他的暗算,同时他算好时间,骗风无痕进去师妹萱儿的房间,结果可想而知,接着他再以千神指杀死萱儿,两件事钉在一起,风无痕百口莫辩。 “师兄” 剑台上面,夜无月满脸死灰,风无痕落在剑台之上,一步步向他走了去,轻轻一笑:“师弟,好久不见呐” 云台之上,诸位长老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惊愕地看着台上那人,风无痕,原来他就是短短数日内,横扫各大派的人,当年他一身修为被废,如今这一身气息,却远强于当年无数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刻,道长风的脸色更加苍白难看了。 第二十五章 还不是得靠我 “灵虚境,七重天。” 几个字,缓缓从水云烟口中道出,诸位长老自是看出这风无痕如今已有灵虚境七重天的修为,但此刻听郡主这么说来,仍是免不了一惊,七重天的功力,只怕夜无月一招也接不下来。 “开始吧。” 这时,天上那两位云澜御使发话了,今日这最后一场玉玦之争,想不到竟是昔日“亲密无间”的师兄弟二人,这一刻,众人都默默往后退了出去。 “师兄” 刚才风无痕出现时,夜无月就已经方寸大乱,此刻面对面不足十丈距离,他焉能镇定下来? “一个甲子不见,师弟,不如让师兄,再来考考你的修为,如何” 风无痕双手负在身后,衣袂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一股强大且无形的气流,夜无月三重天的功力,怕是连这一层气都破不开。 话音落下,风无痕人也突然自原地消失了,下一瞬间,已出现在夜无月面前,夜无月本能反应想要运功相抗,可还没等出手,胸膛处登时如遭重击,一股剧痛,霎时间如电流般走遍全身百穴。 “啊——” 夜无月一口血喷出,整个人直接往后倒飞出去,被风无痕这一记“穿心掌”打中,没有当场百脉俱废,却是因为他身上穿了一件宝甲。 此时夜无月衣裳碎裂,那宝甲透了出来,金芒闪烁,熠熠生辉。 “哦?” 风无痕再一瞬而上,这次两指一并,金芒夺目,欲一指洞穿宝甲,就连台下众人,也惊呼了出来,那恐怖的指力,正是千神指! “住手!” 这一瞬间,云台之上一道人影倏然而至,“砰”的一声,一股极为醇厚的内劲,瞬息间将风无痕的指力化去了,正是道长风。 “呵呵,师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袒护师弟。” 风无痕淡淡一笑,手上的千神指,光芒渐渐从指腹隐去,道长风满脸皆是苦涩:“你如今还回来作甚!” 风无痕看了看他,淡淡地道:“我难道不是来夺云澜玉玦的吗?” 这句话一出,道长风本就没有了几分血色的脸庞,更是一下变得苍白如纸,不仅仅是道长风,在场所有七玄宗的人,尤其是诸位长老,皆一下面如土色。 冷风吹过,寂然无声,只见风无痕缓缓伸出手:“云澜玉玦,何在。” 这一刹那,人风俱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神情呆滞,这么多年,七玄宗好不容易才申请到的一枚云澜玉玦,难道就这样给人做了嫁衣? “哈哈哈” 这时,天上传来一阵大笑,却是那青灵宗的宗主柳青峰,只见他笑得洋洋得意:“御玄真,你堂堂名门大宗,不是想要抵赖吧?再说了,两位御使可都在这里,你要如何抵赖?哈哈哈” 此时七玄宗的各位长老均已是心急如焚,这云澜玉玦,万不可拿给青灵宗,七玄宗万人大宗,占据玄朝灵气之巅,曾经确实看不起眼这样一个小小几百号人的宗门,这柳青峰显是怀恨在心,一旦今日将云澜玉玦交出去,日后还有七玄宗好日子过?别到头来,连这七玄山的山头都让人给占了。 “事实上,我宗还有一位弟子,尚未出来。” 就在众人紧张之时,只见一位白衣飘飘,仙气出尘的男子从云台上面飘了下来,正是三位执剑长老里的三长老玉书。柳青峰向他斜睨了一眼,大有鄙夷之色,啧啧道:“你可少来了,你七玄宗,连这一个能打的都没了,莫不是去后山祖坟里,再刨个祖宗出来?” 听他出言不逊,玉书却仍是面带微笑,这时,风无痕向他看了去:“哦?不知三长老所指,乃是何人,今又身在何处?不会是要从万里之外,请人回来吧?” 玉书站在剑台之上,但见他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笑着道:“这倒不至于,那名弟子,现就在思过崖。” 一听思过崖,众人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那定是指的任平生了,如今看来,整个七玄宗所有弟子里面,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剑宗弟子,能赢眼前这个“鬼宿”了。 沈菁菁几人也是一愣,小师弟的确有过人之处,可眼前这人一招重创夜无月,小师弟焉能是他对手?但看玉书长老此时神情自若,面含微笑,莫非早已算到今日?这当中又有什么玄机? “呵” 风无痕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思过崖又是犯了何事,关到思过崖去。” 玉书仍是面上带笑:“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说罢,去到台下,轻轻在两位传功长老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两个长老反应过来,连 忙答应了几声,便头也不回,径往思过崖那边去了。 水云烟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定,这一次,阿平有救了。 玉书回过头来,对着柳青峰等人一笑:“还请诸位稍待片刻。”说着,又让人看茶,一套功夫下来,气定神闲,却教那柳青峰横眉斜眼,好是不屑:“我倒要看看你从哪里挖出个人来。” 而这一切,宗主御玄真看在眼里,默不作声,虽然这段时间他在秘境里闭关,但外面的事情,以及任平生,他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此时在思过崖山洞里,任平生听见外面急急脚步声响起,又见两位长老心急火燎地来找他,心中大致已经猜到何事,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只问道:“两位长老,今日何以匆匆而来?” 洞口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此时也来不及多做解释了,连忙打开洞口的禁制,便说道:“任平生,以后再做解释,现在外面来了个人,各位长老的意思,是让你出去对付那人。” “哦?” 任平生仍然坐在洞中,并未有起身动作,说道:“可弟子已是禁足之人,宗门规矩森严,若弟子就这么起身一走了之,恐来日他人不服,二位长老,还请回去罢。” “这” 两位长老脸上一愣,如何看不出对方是在为难?可眼下全得靠这小祖宗了,他们可得罪不起,说了半天见对方依旧闭着眼睛无动于衷,两人又只好急急忙忙回去,把这里情况交代了。 闻言,长老们均是眉头一皱,接着又来了气宗长老等人,这回连道长风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来了,怎料任平生居然还不肯从洞里走出来,玉书面含微笑,向剑宗那边看去:“菁菁,你去吧。” “小师弟?你在吗?” 不到一会儿,山洞外面又传来沈菁菁和柳儿的声音,这回是师姐来了,任平生当然不会让两位师姐为难,便昂首阔步走出山洞,外面一众长老都傻眼了,他们这一群长老的话,还不及人家两个小师姐了?个个低头,真是汗颜无比。 这一路上,任平生听沈菁菁说完一切,心想六十年前,竟有一个气宗首席弟子因残杀同门而被逐?管他呢,反正这次,他只拿云澜玉玦,有姐姐在旁看着,他若是赢了的话,那些人总不可能不给吧? 到了剑台上,冷风肆虐,扬起任平生的衣袂,相比风无痕那冰冰冷冷,阴阴沉沉的模样,他倒是清秀了许多,而风无痕见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冷哼一笑:“我以为是何方神圣,说吧,你想怎么死。” 气氛冰冷而又肃穆,台下众人皆凝神不语,任平生看了风无痕一眼,认真地道:“我不想死。”说完又补了一句:“好端端的,干嘛要死?” 前后两句话,把下面的人听得一愣一愣,别人是在小觑你呢,谁问你死不死了?尽管前几日他们看出此人不凡,但毕竟风无痕的修为,与他不是一个境界的,此时台下许多人难免仍是十分紧张,接下来任平生若是败了的话,那就没有人能上场了。 “随便吧,怎样都可以,出招吧,我赶时间” 风无痕衣袖一拂,扬起一阵灰尘,随后又慢慢将双手负在了身后,看那个意思,好似是要一招把任平生挫败。 “我也赶时间。” 任平生心想既然你赶时间,那我就快一点吧,身影一动,瞬息间竟已至风无痕身前,这简直比刚才风无痕打夜无月那一掌更快,诸位长老不由一惊,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灵虚境!” 众人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么短短两三天,他竟在思过崖突破到灵虚境了!玉书长老果真神机妙算,看来早已算到,这回终于有救了。只有卓一凡在下边咬牙切齿,他原以为这次任平生死定了,没想到现在此人还突破到了灵虚境。 “嗯?” 劲风罩来,风无痕本能往后一跃,飞出了丈距离,平平稳稳落在了剑台边缘。 “我又没出剑,你躲什么?” 只见任平生左手握着剑鞘,而右手握着剑柄,确实剑还尚未出鞘。 台下众人都有些吃惊,他这未免也太快了吧,是了,凝气境和灵虚境,在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了。 这次就连宗主御玄真,目光也变得凝定了起来,难道今日紫气东来,不是他出关所引来的,而是这名弟子突破境界,所引来紫气?这未免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这回水云烟也终是确定了,刚才那满天的紫气,果真是阿平突破境界引来的。 “呵” 风无痕看着面前这白衣少年人,他刚才之所以往后退,并非为避开任平生这一剑,而是修真之人的本能反应,每个修真之人,当察觉到危机从正面袭来时,都会做出相应的本能反应,显然刚才任平生那一下,剑还未出鞘,就已经给他带来了这样一种威胁感和压迫感。& lt; 第二十六章 冲破百脉 “有点意思” 风无痕慢慢抬起手,这一刹那,在他手里出现了一道血色的剑光,那是一把染血之剑,整个剑台周围,顿时阴风四起,血光大作! “戾血!” 下方无数人皆是一惊,望着突然出现在风无痕手里那把剑,那把剑,名曰“戾血”,剑中戾气极重,剑出必饮鲜血,不饮鲜血不归! 各人皆想不到,昔日的气宗大师兄,何等意气风发,如今竟然修炼了此等邪煞之剑!而刚才,他祭剑的方式并非“袖里乾坤”,而是此剑已经能够融入他的身体里。 修剑之人,到了一定境界,若与剑心相通,则能将剑与自身融为一体,其他法宝兵刃亦是如此,只是剑为百兵之首,与主人剑心合一,会更加充满灵性,当然也可能是邪气。 “无痕” 道长风脸上神情呆滞,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青灵宗的“鬼宿”,与当年他那个大弟子联想到一块。 远处,柳青峰见风无痕终于祭出“戾血剑”,也好不得意,大声道:“鬼宿!你还在磨蹭个什么?还不一剑把他斩了,咱们拿了玉玦好快回去!” 风无痕拿着戾血剑,冷风吹起他鬓角的一缕白发,他并未去理会柳青峰,忽然一瞬间,他手中剑光变得寒冷至极,方圆数十丈,一股血腥之气罩起,令众人纷纷失色,忙往后退,沈菁菁更是面色一变:“小师弟!当心他手里那把剑!” “铮!” 已不容任平生再多做考虑,那一把泣血之剑,竟是带着满天血光直接杀了过来,一时间,风声不止,寒气大作,鬼哭戾气之声不断在那剑台周围呜呜作响,好似枉死的冤魂冲天,阵阵鬼啸,令人头皮发麻。 “铛!” 一声碰撞,这一刹那,含光也终于出鞘了,众人今日,再一次得以看清,任平生手里的那把剑,比那天更清晰,只见一缕幽青剑光,自剑锷上方三寸而起,剑锋一寸处而没,端的是不凡剑气,竟将“戾血剑”的凶气,全然阻挡住了。 “好剑藏锋于鞘。” 这一刻,连藏锋长老也忍不住捋起颌下白须,连连赞叹,心情颇为激动,那次任平生走火入魔,他检查这把剑时,都没有发现,这剑如此敛藏锋芒,平日里看不出所以,但一到关键时刻,便能如此护主,这般灵剑,实是千百年难得一遇。 “呵” 风无痕面露不屑神情,剑气一震,戾血剑瞬息逼近三丈距离,“铛”的一声,这一下,便是剑台附近的人,也被这骤然掀起的剑风给震退了出去,而在台上,只见任平生右手紧握剑柄,左掌用力抵着剑锷,脚下却在不断往后退去,显然,他再是突破至灵虚境了,可风无痕却已有七重天的修为。 任平生无法强行抵御风无痕七重天的修为,眼见要被震出剑台,这一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纵身飞起,竟然离开剑台,往那山峰上面飞去了。 那山峰上面,一座座悬浮岛屿,中间由一条条巨大的铁索相连,上面布有阵法和禁制,也算是七玄宗防御的一部分,此刻任平生踏着那一根根铁索,哗哗作响,直往上面而去。下方不少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若是七宗比试,离开剑台则算输,但现在任平生和风无痕可不是什么七宗比试,两人为争夺云澜玉玦,必然是展开生死之争,这等生死之战,天上地下,皆为战场。 “好俊的身法” 宗主御玄真也不由捋须凝目,那上面一座座阵法,一处处禁制,此子居然能走得如此稳健,看来在他闭关之时,这两年每每深夜所感应到的气息,就是此子了,一次次夜闯禁制,如此轻车熟路,看样子没少来过了。 当然没少来过了,这些年,任平生早就熟悉各处阵法禁制了,何况他腹中有紫气,对于这些禁制,可说是洞若观火。 “想借由此处地形出其不意?那你恐怕,打错主意了。” 这时,风无痕也一跃而起,如一阵疾风,顷刻已追上任平生的身影,任平生熟悉这里的禁制阵法,难道他就不熟悉了吗?他当年可是气宗首席弟子,只会比任平生更加熟悉这里。 戾血一斩,一道七八丈长的血红剑气,直朝任平生背后斩去,这一下,惊得下方不少人都失声惊叫了出来,而任平生正好身处半空,无处借力,只得回身一斩,“轰”的一声,两人剑气激荡,震得附近岛屿不住摇晃,铁链东摇西摆,“铮铮”作响。 “好强的剑气” 就连许多长老也是出乎意料,想不到任平生刚一突破凝气境,就有了此等功力,若是那天与柳叶欢对战,有此等功力,还需要那么费劲吗?刚才那一剑,怕是柳叶欢已经落败了吧? “哦?” 风无痕依旧神情冷漠傲慢,刚才那一剑,显然他的剑气被削弱了部分,但不是被任平生的剑气削弱,而是被这周围,四面八方的禁制所削弱。 任平生当然没想过能以地形制胜,此人既是当年的气宗大师兄,那么对于七玄宗的地形,只会比自己更熟悉,没有陌生的道理,而他所利用,不过是此处的禁制,他功力不及对方,那么就借这附近的禁制,来削弱对方的剑气,使双方更加平衡一些,他赢的几率,便也大了些。 “好!” 下方立时爆出一阵喝彩,沈菁菁一直捂在胸口的手,此时也终于慢慢放了下去,以前她总觉得小师弟凭仗自身剑法无人能及,便横冲直撞惯了,看来是她多虑了,如今的小师弟,也已经长大了。 “想法不错可是蝼蚁再挣扎,也不过是短暂的延缓了死亡。” 忽然,风无痕手中杀招再起,剑中煞气,呼啸八方四野,任平生以剑回击,每一剑,却都被震得气血一涌,最后一剑,“铮”的一声,风无痕百丈剑气斩来,竟将他所站立的铁索斩断了,任平生借力一蹬,又飞到了另外一座悬浮岛屿上去,而之前那一座岛屿,“轰隆隆”坠落下去,在禁制下化作满天齑粉,随风而散。 众人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这么打下去,只怕两人胜负未分,这空中的亭台楼阁,阵法岛屿,却全都教二人给破坏了。不过破坏也就破坏吧,阵法坏了大不了重修便是,可今日云澜玉玦,却万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小师弟” 见到风无痕那恐怖霸道的剑势,柳儿十一等人一颗心又紧张了起来,任平生落在那座岛屿之上,快速使内息平静下来,不行,此人七重之境的修为,强行抵抗绝非上乘,而千丝万引,也未必能够打中。 毕竟风无痕昔日经历甚多,此刻虽言语神情傲慢至极,但其内心深处的谨慎小心,绝非常人所能比拟,刚才在台上第一次出手时,任平生就看出了,他的剑尚未出鞘,对方只是感应到那么一丝极其细微的杀机,便往后跃开了,对于这样一个小心谨慎之人,他的千丝万引,可能会失去作用,强行出手,反而还会令自身陷入囹圄困境。 “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认输了么” 见他突然不动了,风无痕缓缓抬起手中的戾血剑,一剑指向他,却并未发出剑气,似乎是想要听他亲口说“我认输了”这几个字。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虽然这人从始至终,神态都极其狂傲,目中无人,所修炼的又是邪煞兵刃,此刻又与他为敌,但他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和下边夜无月那些人不一样,曾经被废百脉,逐出师门,如今所失去的,定要亲手拿回很是令人感动,可惜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输。 “认输?你想多了。” 话音甫落,任平生将手中长剑往头顶一抛,下一刻,只见他双手不住往全身大穴点去,竟一瞬间,解开了全身百脉! 这一刹那,万道光芒从他身体里照射而出,一股澎湃的气息,直往天地间涌散开来! “他!” “小师弟!” “阿平!” 下方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来,双目如悬,张口结舌,就连水云烟也吃了一惊,阿平他,竟然解开了自己全身百脉! 所谓解开全身百脉,便是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瞬间冲开全身经脉穴道,这样一来,真气运行彻底无有阻碍,功力成倍增加,但天下之事,凡有一利必有一弊,如此做的结果,很可能导致自身运功过度,而百脉俱焚,所以此法向来只在魔门盛行,玄门中是禁止的,而且此法特殊,一般人也掌握不来,这任平生才修炼几个年头,竟然掌握了如此精妙的冲穴手段?众人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显然这“冲穴”手段,是任平生从梦里学来的,他在梦里面也看见了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今日他必须拿到云澜玉玦。 这一刹那,他的功力变得极强,竟令这十里云层,也翻涌了起来,下边的人都沸腾了,满目不可置信,那些所谓的先天灵脉又如何?那些天生灵脉的天才,往往从一开始就得到宗门大力培养,可结果又怎样?而任平生,一个外宗上来的弟子,默默无闻,但今日,这三个字,势必让在场所有人都记住。 卓一凡双眼布满血丝,手指越捏越紧,这一刻妒火炽燃,连他的先天灵脉也无法冲开全身经脉穴道,这人为何却能? 柳青峰也不顾自身宗门形象了,在下面破口大骂道:“妈的个东西南北,这小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今日偏生要来捣乱,他奶奶个熊!鬼宿,给我斩了他!斩了他!” 而这一刻,两名云澜御使,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第二十七章 逆天剑 “解开全部穴脉么不错若你多有一甲子的功力,你就赢了。可惜,老天一向都很残酷,对我一样,对你也一样。” 面对此时任平生忽然增强许多的气息,风无痕却依旧神情自若,又或者不可一世,总之未等任平生的剑落下来,他已一剑攻了上来。 这一剑更是凶气大作,血光蔓延几十丈距离,将这附近山峰岛屿之间的铁链,也震得不住摇晃了起来,不断发出“叮叮”冰冷的碰撞声。 就在风无痕攻势将近的一瞬间,任平生握住落回来的含光剑,以一式“春风化雨”迎击,绵密如雨的剑气,带动附近灵气流转,正好将风无痕剑上那凶气血光全部抵挡住。 二人就这样在天上斗了片刻,或是飞至悬崖之巅,或是飞至铁索桥上,又或是在那岛屿上的仙阁琼楼,总之这七玄山每一处地方,都仿佛成了二人的“剑台”,使下方的人一会儿转头朝西,一会儿晃脑向北,看得目不暇接,头晕眼花,只觉天上有一青一红两道光芒斗在一起,在那云层岛屿之间飞来掠去,二人还没到天罡境,这架势却像极了天罡境的高手凌空对决。 “有意思看来是我小瞧了你,不过差不多也闹够了。” 风无痕确实小瞧了任平生,解开全身穴脉“封印”后的任平生,功力已经近乎四重天之境,尽管与他的七重天仍然相去甚远,但因这周围的禁制,再加上任平生那瞬息千变的身影,变幻莫测,已然使得双方的差距,趋近于无。 此刻,就在风无痕话音落下的瞬间,任平生忽见一道炽热剑气斩来,这一道剑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仿似连那百丈虚空,也被斩裂了一般,他不敢稍有大意,双足一蹬,借着脚下铁索使力,一下又往上窜起了百丈来高。 “轰” 身后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是一股狂暴的剑气涌散开来,任平生即使避开了,也犹感身后滚烫气浪扑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脚下那座岛屿,已经荡然无存,在刚才风无痕那一剑之下,彻底灰飞烟灭了,只剩下几条断索,无力往下方坠落了去。 他刚才要是稍慢一步,此刻坠落下去的,就不是那几条铁索了。正自寻思对策之际,忽然,风无痕又乘势追了上来,又一剑,同样是刚才那霸道至极的剑气 这一回,众人终于看清了,那剑气起初发出去时约莫七八丈,但到后来,剑气范围越广,就连那附近虚空,都似被斩裂了,那赤红如火的剑气,正是周围气流因为灼热而发出火焰般的光芒。 “是裂天斩” 这回有不少长老都失声惊呼了出来,青灵宗祖师青灵子,曾传下一门霸道的剑式,就叫做裂天斩,可惜原本不错的玄功,青灵宗却没有几人发得出来,就算勉强发出来,那也不好意思当着人说这叫“裂天斩”,可此时由风无痕发出的裂天斩,确实极其霸道刚猛。 “轰”的一声,任平生刚才所站的那座岛屿,又灰飞烟灭了,此时他被风无痕追着“斩”,只得一路往上飞窜,稍慢一步,下场便等同他脚下那些岛屿楼阁。 几声巨响之后,任平生竟借着这一路的铁索岛屿,飞到了云端之上,下方许多人已经看不见了,一些长老直接御气飞了上去,可那些凝气境的弟子们却飞不上那么高的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 “如此精彩决斗,怎少得了我七玄宗弟子观摩学习走也” 道宗长老玄功一运,口中立时吐出一团雾气来,但瞧那团雾气越化越大,便载着弟子们,往高天云顶上飞了去。 这回,众人又能看见云端上的决斗了,各人屏着呼吸,刚才风无痕那一连串裂天斩,在场之人,无不替任平生暗暗捏了把冷汗。 而此时,任平生已经飞到云端来,正要落在一座悬浮岛屿上时,怎料风无痕一剑斩来,“轰”的一声,将他落脚的岛屿斩得灰飞烟灭,任平生待要落下去,却发现脚下空空如也,无处着力,这里乃是万里云空,上来这一路的岛屿铁索,全被风无痕毁去了,这回如何是好 “阿平” 水云烟也不由脸色一变,想到那晚,阿平还不会御剑,即使已经突破至灵虚境,要学也没这么快的,这摔下去,那不得粉身碎骨 “没招了是么” 风无痕看着任平生此时这窘迫样子,不知为何,又觉可笑,他已有灵虚境七重天的修为,自是能够在这万丈高空御气飞行,不用飞剑都能与人凌空对战,但任平生今日刚突破至灵虚境,却还不会御气飞行。 就在任平生计无可施,叫苦不迭之时,远处忽然有两声清亮的鹤唳之声传来,但见两只云中仙鹤,犹如闪电掠来,瞬息便至,这两只仙鹤身形极大,头顶鲜红,浑身雪白 ,更无一根灰羽杂毛,其中一只,飞到了他的脚下,正是当年,他刚上来内宗时,来接引他的仙鹤,乃是大长老养的两只仙鹤。 “鹤儿来得正好” 任平生一只脚平平稳稳落了下去,如仙人一般独立鹤背,远处众人终于松得口气,接着又爆出一阵喝彩声音,只有柳青峰在那大骂怪叫:“不算不算刚才那一下,他已经摔死了,鬼宿赢了两人对决,畜生来捣什么乱你们七玄宗,这么无赖的吗连畜生都派上来了” “呵多只扁毛畜生,结果也不会改变。” 风无痕冷冷一笑,忽然又是一剑斩来,这一剑的剑气,在这万里高空虽弱化了一些,可也威力不小,任平生不敢小觑,急忙催动真元,以一式“秋风扫落叶”横斩而出,两道剑气相撞,“轰”的一声,登时震散十里云层,就连远处的人也深感一颤。 这一剑交锋,任平生深感内元受震,情知不能与对方如此硬碰硬,便道:“鹤儿我们走” 仙鹤颇有灵性,立时载着他飞走,风无痕每一剑斩来,仙鹤总是能够带着他避开,虽是险象环生,但每次也都有惊无险。 任平生似是渐入佳境,慢慢掌握了制敌之道,而风无痕凝视着他,每一剑都落空,心想不能让他再停留仙鹤背上了,射人先射马,须得除去这两只碍事的仙鹤。 思忖及此,只见他凝气一斩,这一剑威力不大,但势头却甚是凶猛,如闪电般掠至,可这剑气所向,并非任平生,而是他脚下的仙鹤。 “鹤儿快走” 任平生大惊失色,疾拍鹤背,可这一下实在来得太快,仙鹤载着一个人,速度没有那么快,这时旁边那只仙鹤发出一声清唳,突然飞了过来,挡下这一道剑气,“嗤”的一声,鲜血四溅,这仙鹤虽是有些道行,可焉能挡得住风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痕的剑气直接被斩成两段,往那云层下方坠落了去。 任平生脚下的这只仙鹤,见到同伴死去,立时引颈嘶鸣,哀哀欲绝,而在远处,众人原本还在高声呐喊助威,此时见到仙鹤为护伴侣而亡,也都个个张着嘴,瞪着眼,不出声了。 大长老心痛如绞,这两只仙鹤,年龄比他都还大,在这七玄山上好几百年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两只仙鹤便带着他山上云里四处遨游,此时他见到一只仙鹤身亡,猜想另外一只等结束后多半也要殉情,他虽一语不发,可两只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鹤儿,鹤儿呜”柳儿在远处也忍不住哭起来了,当初她刚上来时,也是两只仙鹤载着她上来的。 “鹤儿” 任平生眼睁睁看着仙鹤尸体坠落悬崖,若不是为了他,鹤儿怎落得殒命下场鹤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两只眼睛,一下布起了血丝,他今日解开全身百脉,本就运功过度,此时竟有走火入魔之象,一下抬起头来,剑指风无痕:“你打我便是你打我鹤做什么” 风无痕见他这目眦欲裂的模样,冷笑道:“呵畜生碍事,我杀它又如何” “杀她又如何” 这一下,任平生双眼更是变得血红,就连身上穴道里,也有丝丝血雾渗出,水云烟立时暗道不妙:“糟了他要走火入魔” “啊” 任平生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啸,方圆十里剧烈一震,原本朗朗晴空,忽然乌云大作,满天黑云密布,当中竟不断有滚滚雷声作响。 顷刻之间,只见满天闪电似银蛇乱舞,把那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似怪峰矗立,又似海上波涛,似诡谷深渊,似九幽黄泉,一时恐怖至极。 “怎么回事” 在场之人无不变了脸色,怎么好好的,突然说变天就变天了 “啊啊啊” 任平生捂着头,像是痛苦不已,这一刹那,在他脑海里,梦境一幕幕,现实一幕幕,梦境与现世,竟然交叠了起来,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还以为你是曾经的剑帝么你的神格,已经被你师姐所夺交出天逆剑,还有自在红尘诀,逆天剑诀,反正能交的,全都交出来饶你二人不死” “师哥快走” “烟雨退开” “烟雨” “她挡着我了,我杀她又如何” “烟雨烟雨” “师哥”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师哥不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么” “烟雨不要”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 “烟雨烟雨” “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逆天,十三剑” “他手中那是天逆剑天逆剑,原来一直在他身体里面” “啊” 此时任平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便如同梦境里一般,将那霸绝天下,无人能挡的逆天十三 剑,一剑一剑,乱斩了出去:“逆天十三剑”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骤变 满天云层翻涌,此刻任平生使出来的,并非真正的逆天十三剑,但是威力,也依然如此恐怖,惊得远处的人目瞪口呆。 “此剑糟了” 这一次,风无痕终于目露惊色,想要避开,可这十三剑,剑剑要人命,天上地下,皆被剑气笼罩,他能往哪里避 “噗” 风无痕被斩中一剑,登时一口鲜血涌出,接着又被连斩两剑,身上皮开肉绽,剑伤深可见骨,虽然另外十剑,都被他避开了,可中这三剑,也让他身受重创。 “怎么可能” 远处众人都惊呆了,只见天际黑云翻涌,任平生那十剑斩出去,把远处一些仙山岛屿,也打得粉碎,这是何等强的功力而此刻的他,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那不是他是谁 “小师弟” 沈菁菁等人也愣住了,眼前这个小师弟,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可究竟是谁那披肩散发的样子,竟如此可怕身上还有一股如此重的杀戾之气,竟将风无痕手里那把“戾血剑”的凶气都给镇压了下去。 “啊” 任平生双眼血红,忽然飞身而起,一剑向风无痕刺了去,远处水云烟脸色一变:“阿平不要”倒不是怕任平生伤了风无痕,而是怕他走火入魔,从此堕入魔道,他此刻的模样,已经十分可怕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上的戾气,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之重 风无痕虽然已是身受重创,又见对方剑势凶猛,此时却依旧镇定,强行凝聚真气,以“戾血剑”之力,一剑刺出 然而,两把剑剑锋相对,立时发出“叮c叮c叮”一阵脆响,竟是风无痕手里那把戾血剑,一寸一寸,完全断了最后只剩下他手里那截光秃秃的剑柄。 “嗤” 任平生一剑将风无痕胸膛刺穿,这一剑令风无痕彻底失去了功力,身体一颤,便往下坠落了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小子使诈,这小子定是使诈了明日重新再比,重新再比” 现场所有人都惊愕无语,只有柳青峰在那里上跳下窜,可却没有人理他,一名云澜御使飞过去,接住了坠落的风无痕。 “阿平” 此时水云烟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了,一瞬间飞过去,自空中接住了任平生:“阿平,没事了,没事了,你胜了不要动,我是姐姐。” “姐姐鹤儿呢” 任平生披肩散发,倒在水云烟怀里,唇色苍白,脸上全是冷汗,双眼半睁,像是终于恢复了神志,只是身上肌肤,已经渗出鲜血,只怕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若不及时疗伤,恐损了经脉,影响日后修炼。 水云烟带他落回剑台,药宗长老立即上前来,两指先探任平生伤势,随后又迅速取出丹药,喂其服下,任平生虽非他药宗弟子,但此时哪还管什么宗派之别 “郡主,你且退开一些。” 药宗长老立即坐在任平生身后,双掌掌抵他背心,一股真元渡入,助他化开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虽然药宗的弟子修为不高,可这丹药,却是七玄宗一绝,何况还是药宗长老亲自炼制的丹药呢 药力在任平生体内化开之后,很快,他脸上气色恢复不少,此时微微向后道:“多谢长老” “阿平,你怎样” “姐姐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事了。” 此刻,药宗长老在后面,竟听任平生称呼云川郡主为姐姐,心中不由微微一惊,这任平生,到底是什么人 远处御玄真等人也都屏着呼吸,刚才一战,真是惊险万分,不过还好今日任平生赢了,这一枚云澜玉玦,总算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了。 就在这时,七玄宗山门方向,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男子笑声:“精彩绝伦,精彩绝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愧是,北荒小王爷,烟雨无形剑。” “什么人” 好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听见这个声音,在场之人俱是一惊,纷纷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显然来者是以“千里传音”这门功夫在说话,其本尊,应是还在百里之外,足见功力之深。 就在这时,天际云层翻涌不止,一股强大的气息,直往七玄宗迫来这是天罡境修者就连宗主御玄真也不由一窒,来者修为,恐怕还在他之上。 “咚咚c咚咚c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心跳忽然剧烈了起来,就像是突然坠入了那尸山血海的噩梦里一样,就连他身边的含光剑,此刻也不住颤动了起来,剑中不断传出冰冷的呜咽之声,原本一缕青光,当中忽然血红凶气大作任家出事那一晚,含 光剑便是如此。 “阿平” 水云烟一下将他按住了,此时此刻,一向处变不惊的她,心跳也逐渐加快,情知大事不妙,刚才那个声音,还有那句话 终于,远处的人影近了,凌空飞来,竟是丝毫不受七玄山禁制所阻,瞬息之间,已经来到七玄宗的广场上方,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所有人,在他身后,还有两个身穿黑衣的云澜御使,也是天罡境的修为。 “唐惊风” 这一刻,水云烟彻底变了脸色,而任平生两只眼睛死死盯在那个人身上,就像是看见了仇人一样。 “恭迎唐圣使” 这一刻,无论是七玄宗的长老,还是青灵宗的柳青峰,亦或者云澜天境的御使,都向那人单膝跪拜了下去。 云澜天境有圣使c御使c普通使者,原来此人,竟是凝渊境主手下的十二圣使之一,唐惊风。 就连此刻七玄宗宗主御玄真,也要朝他叩首行礼,他若不喊“平身”二字,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见圣使如见境主,他若手持圣使令,那么他的话,便是凝渊境主的话。 “平身。” “谢圣使”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却个个噤若寒蝉,就连那柳青峰,此时待在一旁,也吓得不敢作声了。 众人实是不明白,一枚小小的云澜玉玦,何以惊动凝渊境主座下,十二圣使出动看来今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众人都将目光顺着唐惊风的目光,落在了任平生的身上,刚刚唐惊风所说,“北荒小王爷,烟雨无形剑”,难道他是 “想不到,偌大一个七玄宗,竟然包藏祸心呐。” 唐惊风双手负在身后,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登时把诸位长老吓得面无人色,御玄真更是全身一震,连忙站出来,双手举过头顶:“还请唐圣使明示我等实是不知圣使所言” “好,那我就明示一下。” 唐惊风此时目光依旧 本章未完,请翻页 落在任平生的身上,淡淡地道:“几年前,任天瑾在北荒密谋造反,乱臣贼子,当场为宁王诛灭,可惜却有一只漏网之鱼,跑到了玄州来,那人,便是任天瑾的独子,任平生。” “任平生” 这一刹那,全场寂静,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了任平生,至于剑宗那边,沈菁菁等人也完全呆住了,小师弟,他他是瑾王之子 “唐惊风” 水云烟一下站了起来,手指他道:“唐惊风凡世里王室之事,玄门何以插手” “哦这位是云川郡主恕唐某眼拙,方才竟未认出,你师父她还好么” “我师父好不好,与你何干” 水云烟冷视着他,唐惊风笑了笑,目光又慢慢落回了任平生身上,淡淡地道:“是与我无关,今日之事,也与郡主无关,任家,不但密谋造反,还暗中与万丈魔境有染” 整个广场,一下变得更加宁静了,没有人敢在这时插嘴,郡主敢说话,那是因为她的师父是缥缈境主,缥缈境主和凝渊境主同为四境主之一,平起平坐。 可他们又如何他们的命在唐惊风眼里,一文不值比蝼蚁之命更是轻贱。 “放屁” 水云烟瞪视着唐惊风,直接骂了出来,从前的云川郡主是遇事不乱,可此时关于阿平的事,她早已方寸大乱,又如何还能像从前那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云川郡主一样 “嘿嘿嘿,嘿嘿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一阵阴沉沉的笑声响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少年满身血雾,双眼血红,已然是走火入魔 “万丈魔境,好一个与万丈魔境有染今日之事,与谁都无关都给我,滚开。云澜天境的人,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阿平”水云烟彻底愣住了。 只见任平生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布满血丝,全身血气缠绕,这是完全走火入魔了 “小师弟” 柳儿也吓住了,双目圆睁,她被风十一紧紧捂着嘴,而风十一在旁不断摇头,唐惊风要杀他们,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就连师父,也挡不住此人轻轻一指。 “阿平” 水云烟一下拉住了任平生,然而此时,任平生却是模样可怕,满眼恨戾,一下将她推出了数丈远,水云烟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阿平,那眼中两道仇恨,原来他早已深藏心底,他早已心魔深种 “铮” 一声疾响,含光剑自主飞到了任平生手里,整把剑,此时竟然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三百年来,含光剑从未如此凶光大作,今日必是主人生死之劫 任平生拿着剑,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剑 指唐惊风,一字一句道:“我的父亲,母亲是你,所杀” 全场冰冷死寂,只有风吹过,发出凄厉的呜呜声响,满天黑云涌动,似有一场狂风骤雨将至。 “呵呵” 唐惊风冷冷一笑:“是我杀的,如何哦,我想想你的父亲,是我用飞剑,百里之外,取了首级。” “啊” 任平生全身魔气涌动,飞身而起,一剑向唐惊风斩了去,这一刹那,天雷滚滚,风云剧变,天地骤然失色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万年一梦,一梦万年 水云烟大惊失色:“阿平不要!” “铮!” 一声穿云裂石的疾响,任平生手里的含光剑,直接被唐惊风一指给弹飞了出去,下一瞬间,不等众人看清,任平生已被唐惊风轻而易举扼住,再也动弹不得。 开玩笑,唐惊风天罡境七重天大天境的修为,连御玄真他都可以一指轻易灭杀,任平生在唐惊风面前,就好比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他面前一样,这有胜算吗?有可能吗? “唐惊风,你若敢伤他分毫!他日我必将十倍奉还!” 水云烟双目圆睁,可此时任平生在唐惊风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她便是动又如何?她灵虚境七重天的修为,在唐惊风面前,和任平生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众人也都不敢言语,他们虽不知郡主和任平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以至于郡主如此急切相护,但是在场的,哪怕御玄真,也绝不敢上前一步,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别说去救人了,回头唐惊风一个“窝藏魔教余孽”的罪名安插下来,整个七玄宗都没了。 “是么呵呵。” 唐惊风冷冷一笑,右手五根手指忽然金芒耀眼,猛地朝任平生全身穴脉打了去! “豕分蛇断手!” 众人皆是一惊,水云烟更是一下魂飞魄散,再也不顾一切飞了过去:“不!” “啊——” 任平生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全身经脉,在一瞬间被唐惊风的“豕分蛇断手”震断,水云烟飞了上来,唐惊风凝指一划,一道指力飞出,“砰”的一声,打在水云烟身上,水云烟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若那风中残蝶,无力往后坠落了下去。 “郡主” 大长老早已变色,急忙上前将她接住,水云烟已是满眼泪水:“阿平阿平不啊!” “啊——” 任平生全身经脉寸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这一幕直接把柳儿吓晕过去了,沈菁菁愣了愣,眼前一黑,也晕倒了下去。 “啊啊啊!” 两行鲜血从任平生眼中不断流出,唐惊风扼着他的喉咙,将他举近了一些,狞笑道:“如何?这豕分蛇断手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下边众人早已是面无人色,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被此玄功震断经脉的人,永远都将是废人一个,经脉绝无重新续上的可能,神仙都回天乏术。 任平生满眼鲜血,只是瞪视着唐惊风的双眼,他要记住这双眼睛,死也要记住这双眼睛死也要记住这双眼睛。 “听说你的剑法,是这里最快的,你的这一双手,从小就很喜欢拿剑,是么” 唐惊风冷冷一笑,忽然玄力一催,“咯吱”一声,竟然捏断了任平生的两只手腕! “啊——” 再一次的痛苦之声,回荡整个七玄宗,众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这比将他直接杀了还要痛苦!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如此折磨他? “呵呵记住云澜天境四个字,记住我叫唐惊风。” 唐惊风在任平生耳边轻轻说出这几字,随后将他一扔,重重一声响,任平生落在了地上,满身的鲜血,将那块地也染红了,没有人敢上前,只有水云烟冲了上去,可却被唐惊风身后的两个御使,一瞬间飞过去给拦住了。 “阿平阿平” 水云烟满眼泪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轰隆隆!” 天上有雷声作响,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像是要洗净这世间的尘埃污浊。 鲜血和雨水,顺着台阶而下,任平生倒在地上,全身经脉寸断,双手俱废,已是无力动弹,只能看见,那满天冰冷的雨,向他落来。 唐惊风冷冷一笑:“我不杀你,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会比死去更加痛苦”说完,招了招手:“来人,把他给我找个深谷,随便丢了。” “是” 远处两名御使落在任平生旁边,将他抬了起来,身影一动,消失在了七玄山后山方向。 众人仍未回过神来,而刚才任平生的含光剑,落在了剑台下一个小角落里,正好被卓一凡看见了,他瞧着无人注意,便偷偷把那剑藏在了自己袖中:“呵呵,这剑,是我的了” “就扔在这里了吧。” 深谷里阴气沉沉,任平生不知道他被扔到哪里了,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没有了任何知觉,只有那满天冰冷的雨,打在他的脸上,意识也逐渐模糊。 “苍 天,你对我不公” 只有这句话,此时出现在他脑海,他已经无法张口,只能勉强睁着眼睛,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两行鲜血。 最终,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就像是死了一样,但身上这股怨恨之气,吓得山里的野兽都不敢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佝偻的身影,才慢慢走到他的身前。 “经脉寸断,双手俱废,唉还不如死了算了,不过还好,你遇见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废人。” 这一道佝偻的身影,慢慢来到他的面前,俯身将他抱起,然后一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原来这里,是那晚他和水云烟所到的深谷,就在七玄山后山下面。 山洞里面,有些潮湿,石壁上布满了青苔,不知哪里传来的滴水声,一滴一滴,在任平生耳边响起,像是梦,却又像是醒着。 此刻在他旁边,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只是这老者很奇怪,身上竟然插了九根玄黑色的木枝,背上三根,肋下两根,胸前四根,九根木枝,全部插入一半进身体里面,就像是已经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可惜可惜,经脉想要顺着接回去,是不可能的咯不过要是逆着接呢?既然顺着不行,那就逆着接回去吧” 任平生早已没有了知觉,只有梦,和梦里面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一幕一幕,反复错乱地出现。 这是一间古代的新房,装饰繁复,桂馥兰香,明亮的烛火,照耀着红色的床幔,红色的衾枕,还有床沿上坐着的,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红衣男子,原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这红衣男子,他是鸿蒙神界,一代剑帝,他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尘,又因他的烟雨剑阁,所以鸿蒙神界的人,又叫他烟雨无尘。 “师姐” 无尘轻轻唤了一声,满眼里皆是柔情蜜意,女子却将头一低,目光似盈盈秋水,含羞地道:“你还叫我师姐吗?” 女子美貌绝世,她是烟雨无尘的师姐,她叫云瑶,她是这鸿蒙神界,最美的女子,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都会为她心醉。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含羞待放的花,将软玉温香,慢慢靠在了对方身上。 “我与师姐,灵力契合,今日结契,结为仙侣,此生必能共同参悟神帝之境。” 无尘也深情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两人终于在今日结契,从今晚起,便是一对羡煞神仙的绝世仙侣。 “无尘” 云瑶的脸颊,酡红如醉,房间里明亮的烛火,映照着她娇嫩如雪的肌肤那一双纤纤玉手,终于轻轻地解开衣裳,衣襟滑落,玉腰雪股,寸寸肌肤,无一处不动人心魄。 “抱我”她红着脸,说出这两个字。 无尘温柔地将她抱住,每一寸柔滑的肌肤,都有暗香浮动。 云瑶也将双手,轻轻环在他身上,轻轻闭上了眼,她从未在任何一个男子面前,如此赤着身子,寸缕不沾。 她全身没有一处不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却只有眼前这个男子,这个唯一修炼成“神帝神格”的男子,可以看见她如此令人窒息的一面。 “师姐,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逆脉吗?” “当然记得,你跟我说,你天生逆脉,和别人不同,你身上的经脉都是逆着的,所以那些绝世神通,只有你修炼得,别人却修炼不得,青魔老祖和九幽神君那些人,他们便是偷去也没用” “那师姐,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逆脉之日’吗?” “嗯我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你的经脉,会倒逆一次,那一日,你无法动用修为” “嗯” 无尘点了点头,看着怀中玉人,轻轻地道:“师姐,其实今日,便是我的逆脉之日,只有逆脉之日,我才能够与你双修” 原来,烟雨无尘的经脉和别人不同,他天生逆脉,无法修炼,但他不认命,历经千重劫难,终于有了一门属于他自己的修炼方法,可是每隔一段时间,他全身经脉会“倒逆”过来一次,也就是变成“顺脉”,只有变成顺脉这日,他才能够与云瑶双修。 而他将经脉倒逆这一天,称作“逆脉之日”,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都是他极为亲近的人,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否则必将大祸临头,因为在他逆脉这日,是很难动用修为的,想要动用修为,只能强行将经脉逆转回来,可这样做极有可能使他经脉寸断,沦为废人。 “怪不得你要挑在今日,与我结契抱紧我。” 云瑶轻轻扑在了他胸膛上,带着几分怯雨羞云,肌肤相亲,是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两人的身体,彼此轻轻摩擦着,爱抚着可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外面何 事喧哗?” “不不好了!尊尊上,是青魔老祖和九幽神君,还有长生剑主他们他们来夺天逆剑了!” “几个太虚境的小人物,也敢来烟雨阁放肆。” “无尘,我怕” “师姐,别怕,待我出去斩了那几人,再回来你不要出来。” “可是今日,是你的逆脉之日你不能大动功力,否则” “无妨,此事他们并不知晓,我可借阵法击退他们。” 烟雨无尘迅速穿好衣服,带上他的剑,去到外面,而外面那六个人,半仙半魔,正是青魔老祖c九幽神君叶道人c圣天长老c长生剑主,红玉仙子,这六人也是神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了,但往日还不敢来烟雨阁放肆,今晚之事必有古怪。 “给你们一次机会,三息之内,滚。”毕竟是一代剑帝,烟雨无尘的话,足以令整个鸿蒙神界震抖一下。 在一件黑袍里面,藏了具阴森森的白骨,眼窟窿里有两道幽绿的骨火冒出,双手十根森白的指骨里,还拿着一个幽绿的魂鼎,他便是九幽神君,只听他怪笑道:“不愧是烟雨剑帝,说话就是有底气我们,好害怕啊!” 烟雨无尘心想,这几人今夜何故如此嚣张?难道他们知道今日是自己“逆脉之日”?不可能这件事,最开始只有师父知道,后来有一天,烟雨师妹闯进来,无意也知道了,最后是师姐,师姐这里,是他亲口告诉的。 不管怎样,他绝对不能让眼前这六人看出端倪来,烟雨阁的阵法已经被这六人破去,今夜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六人挡住,只须撑到天亮即可,待天亮后,他经脉逆转回来,那时再以逆天十三剑,斩了这六人! “既然自寻死路,本帝就成全你们!” “啊!” “他怎还有如此功力?不对啊难道是那女人骗了我们?” “呃” 斗了许久,烟雨无尘已感到丹田剧痛无比,仿佛连神鼎都要破碎了,不行,再如此下去,他必定走火入魔,还有一个多时辰天才亮,他只能铤而走险,提前将经脉逆转过来了。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之时,身后一把冷剑,冷冷地从后面刺穿了他的丹田。 “师姐?” 天上又下起了冰冷的雨,无尘慢慢地转过头,他怎样也无法相信,背后刺来的这一剑,竟然是他最信任,最亲密,最爱的师姐,就在前一刻,两人还洞房花烛 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再也没有刚才的娇柔妩媚了,有的只是那满眼的无情:“我只要他的神帝神格,其余的你们随意,另外,烟雨阁的人,替我全部杀了,不许留下活口。” 天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最冷的不是刺在身上那一剑,而是刺在心里的这一剑,烟雨无尘看着她:“师姐我知道了,你原来,要我的神帝神格,你若想要我的神格,你说便是,又何必借外人之手,他们不配与你为谋” 九幽神君拿着手里的“九幽冥火盏”,阴森森怪笑道:“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原来一代剑帝,也躲不过这一劫,嘻嘻嘻受死吧!烟雨无尘!” “师哥师哥!” “铛!” 一道剑光飞来,弹开了九幽神君的法宝九幽冥火盏,那是一个穿着梨花白裙的女子,是无尘的师妹,烟雨。 “烟雨,你怎么来了?快走!” 无尘情知不妙,师妹的修为,远远不是师姐的敌手,师姐要他的神帝神格,必然不会杀他,可烟雨,师姐一定会杀了她灭口! “云瑶师姐!你竟然”烟雨难以置信,此刻与九幽神君,青魔老祖等人在一起的人,竟然是她和师哥的师姐。 此刻,云瑶变得异常的冰冷:“杀了她,不要留下活口,否则你们别想找到自在红尘诀,更别想拿到天逆剑和逆天剑诀。” “师妹走!” 无尘拼尽全力,带着师妹突围出去,却身受重创,丹鼎里的神火也被师姐夺走了,那是他的神格,就好比凡人修者的元婴。最后在九幽神君和青魔老祖等人追杀下,他不得已,只能带着师妹,闯入了那最恐怖的地方,天外之天,神魔栖息之地。 但见赤地万里,天上血红一片,脚下是烧得滚烫的赤沙,时有巨大白骨露出,在“天”与“地”之间,游荡着无数已经死去长达万年,万万年的神魔之魂,这些神魔之魂的样子恐怖,或是鲜血淋漓,或是断肢残骸,都是死之前的模样,非常凶戾,但是,却不敢靠近他,尽管他已经没有了神帝神格,但是这些凶魂,却非常害怕他手里的那把剑。 此剑原是一把无名剑,无人知晓其来历,后来世人给剑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天逆”,是整个鸿蒙神界,那些神王仙尊俱思之物,传说天逆剑中,隐藏着上一个时代的绝世之秘。 现在 烟雨无尘已经没有了神格,只能将天逆剑放入丹鼎里面,以天逆剑的力量,暂时支撑他这具重伤之躯。 虽然无惧这满天神魔死魂,但这赤地万里,也没有人能够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这里所埋葬的,都是死去长达万年,万万年的凶戾神魔,这里是十三座太古凶地之一,天外之天。 “烟雨撑住,我一定会将你从天外之天带出去,去找九仙娘娘替你医治白骨灵火之伤。” “师哥,我不行了” 烟雨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地靠在无尘背上,出来的时候,她为了替师哥挡九幽神君那一下,被九幽冥火盏重创。 “烟雨,你怎么那么傻,他们伤不了我” “因为,我喜欢师哥呀” 不知过去多少天,两人一路逃亡,却仍然让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长生剑主那些人追到了天外之天来。 “烟雨无尘,再不交出天逆剑和自在红尘诀,我就杀了她!” “你敢伤她半分,长生剑道,血流成河” “呵若你还是从前那个烟雨剑帝,我倒会忌惮你这句话三分,可惜如今,你连神格都被你师姐夺走了,你一个将死之人,连剑都拿不稳了,连轮回都入不了,你拿什么本事,在本座面前说这一句话?” 烟雨无尘看着眼前这些人,曾经这些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蝉,而如今他已经没有了神帝神格。 只有修炼成神帝神格了,将来才有可能踏入那传说中的神帝之境,可惜他的神格,在新婚那夜,被他的师姐设计所夺,只因他太过相信对方了,所以没有任何一丝丝防备。 “就凭你们蝼蚁之辈!” 这一刹那,烟雨无尘再将经脉逆转,一股恐怖气息震荡出去,那六人皆是脸色一变:“当心!是逆天归元劲!” 他以逆天归元劲重创六人,但自身也必死无疑。 “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师哥” “烟雨!不要!” “魂飞魄散又如何,永世不入轮回又如何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师哥”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活下去,离开天外之天” “不要啊!烟雨!烟雨” “下一世,师哥,我们去看梨花,去看满天盛开的梨花,把树儿一摇,就好似雪花一样,一片一片落下” “烟雨烟雨!” “不——” “我还没有带你出去,我说过,等出去之后,就带你去看满山遍野的梨花,去看世上最美的梨花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 “烟雨,烟雨你醒来好吗?烟雨” “烟雨” “烟雨,你看见了吗?梨花,今年的梨花又开了” 轮回池,是鸿蒙神界这些上神上仙,最害怕的地方,也最无可奈何的地方,跳下轮回池,则神格陨落,再世为人,有些人命中劫数将至,无法躲开生死之劫,只有选择再入轮回,否则便是天人五衰,彻底消亡。 但是,若已经失去神格,还跳下轮回池的话,那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彻底消散天地间。 烟雨无尘,此时他被人一步一步逼至轮回池的边缘,而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曾经最爱的师姐,云瑶。 “无尘,把天逆剑给我吧我不会杀你的,等回去后,我会告诉整个鸿蒙神界,你渡劫失败,从轮回池跳下去了,这样九幽神君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云瑶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烟雨无尘冷冷一笑:“原来九幽神君那几人,也不过是你的棋子呵呵,师姐,你真会算计,天逆剑,你真的想要吗?就在我的丹鼎里,那你就跟我一起,跳入这轮回池吧” 云瑶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无尘,不要开玩笑了,你的神格已经没有,若是还跳入轮回池,是不可能轮回转世的,你只有灰飞烟灭,彻底消散的下场。” “是啊,我的神格已失,怎么可能还能转世,这些都是师姐算准了的,但有件事情,师姐一定没有算到,在天外之天,烟雨她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以永世不入轮回为代价,将她的神格,给了我。” “你说什么不可能!”云瑶娇身一震,双目圆睁,绝美的脸庞,一下变得惨无人色。 “呵呵,下一世,你做好准备了吗?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九天十界,你无处可逃我一定会回来,替烟雨报仇” 云瑶惊恐万状地向轮回池扑去,想要阻止无尘跳下去:“不,不!无尘!不要!不要跳下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迫不得已!我有说不得的苦衷无尘!你听我解释” 云瑶发疯似的扑到轮 回池边缘,惊恐地望着那无底黑洞,可她已经看不见无尘的身影了,只幽幽听见,一个声音,从那无底的黑洞传来:“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这句话,将成为她接下来一万年的噩梦。 “呵呵你醒了。” 山洞里面,已经不知过去多少日,那奇怪的神秘老者,此时坐在任平生的身旁,自顾自地削着一支青绿竹杖。 “嗯,醒了。” 三个字,此时非常平静地从任平生口中说出。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老者问道。 “我做了一个梦。” “哦?什么样的梦?” “一个很长的梦。” 任平生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山洞外面竹影婆娑,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呵呵,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任平生。” 当然,他不会忘记,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任平生。 “很好。” 老者“咻”的一声,将削好的竹杖递送至他眼前:“试试看,能否拿得起来。” 任平生双手已被唐惊风废掉,此时下意识抬起手来,手腕却已是灵活自如,仿似从未受伤一般。 “嗯看来恢复得很好。”老者点头说道。 “我昏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月。” “一个月么” 任平生以为,他只是做了一个比以往都长的梦而已。 “你的经脉,是被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弄断,我无法将你经脉顺着复原,不过嘛老头看你快死了,只好自作主张,将你全身的经脉,逆着给接回来了。” “全身逆脉”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来,全身逆脉,这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又回到他身上了,嗯梦里面,一模一样的感觉。 老者道:“不错,你试试看,能否凝聚灵气。” “好。”任平生不做犹豫,手一伸,默运七玄宗的修炼心法,然而,却丝毫感应不到这天地间的灵气。 “唉”老者见他这样,便不住摇头叹息:“可惜咯,可惜咯” “没关系,我还会另一套修炼之法。” 这一次,任平生将他梦中的修炼之法运转了起来,霎时间,天地磅礴灵气,竟疯狂向他涌来! “噢” 老者见这附近灵气涌动,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将手放下,这种感觉,终于又回来了,当年鸿蒙神界,万丈仙域,唯一一个修成神帝神格的人。 他上一世的名字,叫做无尘,或者,烟雨无尘。 全身逆脉他梦中的种种神通,都要全身逆脉,才能修炼,因为那是他,独一无二的逆天修炼之法,任何人也别想夺得走。 任平生站起身来,拄着竹杖走到外面,慢慢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万年了啊师姐。” ps:《神霄之上》的真正剧情展开了,大家在哪看都可以,喜欢就好,有心的朋友也可以来纵横给古异投下推荐票月票什么的,谢谢!之前有朋友猜测阿平会不会被逼入魔,嘿嘿,我一代剑帝,能被几个凡人逼得入魔?(意思就是接下来我无敌,你们要入魔请随意。) 《神霄之上》首发纵横小说,排版干净无广告,第一时间更新!比心~ 第三十章 三年 “可惜,你灵虚境的修为,没有了。”身后的山洞里,又传出老者的声音。 “不重要。” 任平生看着手里的竹杖,上一世,他可是半步神帝境啊,整个鸿蒙神界,有几个半步神帝? 就差一步,他就能踏入传说中的神帝境了,到了神帝境,再逆天修炼出九重元神,不生不灭,便可一窥长生不死之谜,从此与天地同寿,日月齐平可惜,在洞房花烛那一晚,他的神帝神格,让她的师姐云瑶夺走了。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云瑶那么亲密的人,那么温柔的相拥,肌肤相亲,她怎就忍心呢? 罢了他不愿再去回忆。 上一世,有人叫他烟雨剑帝,也有人叫他尊上,还有人叫他烟雨无尘,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任平生,死而后生,他丢失的那一魄,终于回来了。 前世的那些记忆碎片,只能通过梦境反映出来,飘渺虚幻,却又刻骨铭心,一个月前的经脉寸断,双手被废之伤,当年的灭门之痛,这一世的记忆,也同样刻骨铭心。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会忘记前世的一切,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长生剑主六个人,每一个他都不会忘记模样,纵使过去万年,就算化成灰,他也要将那些人挖出来,他一定会回去,替烟雨报仇。 只是现在,他有这一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有的事情,那就一件一件来好了。 “多谢前辈,替我疗伤续脉。” “呵呵佛法曰,万事万物,皆一个‘缘’字,你我既有缘,何须言谢?” “说起来,是有缘,只是那次深夜,无意闯入,叨扰前辈,实是抱歉。” “哦?原来你还记得” “晚辈怎会忘记。” 任平生又怎会记不得这深寒阴冷的感觉,不错,正是那晚他闯下来感受到的气息,那“活死人”的气息,想来便是眼前这位前辈了。 “前辈身上所中,可是传说中的,昆仑九枝神木。” 此时,任平生一动不动看着老者身上,那一根一根刺进身体里的黑色木枝,他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传说里,能够封印修为,禁锢神魂的“九枝神木”。 昆仑有神木,一木生九枝,一枝长千年,说的便是这九枝神木,若被九枝神木封住功力,便是鸿蒙神界的那些仙神也未必冲得开。 “哦?” 老者见他一语道出自己身上这九根木枝的来历,似乎倒也并不惊奇,任平生继续道:“背上,大抒c心俞c魂门,这三处穴道,左右肋下章门穴,胸膛左右神封穴,上玉堂,下巨阙,此九处穴脉被封,前辈千年功力几近于无,而若有一枝离体,前辈必死无疑看来,给前辈打入这九枝神木的人,不是这人间的凡人。” “哈哈哈” 老者忽然大笑了起来:“看来小友,也非这凡世中人。”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我的名字么?呵呵无妨无妨,连我自己也都忘了,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这一刻,任平生更是确定了,眼前这位前辈,在七玄宗尚未开派之时,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而接下来,他要恢复功力,然后,报仇。 凝渊之境在云澜天境的下方,又临万丈深渊“幽泉”,故名凝渊。 此时在一座未知的幽殿,殿里面光线昏暗,阴森森的,只亮着几盏青色的烛火,烛光照不到幽殿的四壁,想来整座殿堂很大,在那几盏烛火的中间,石台上坐着一个男子,男子双眼轻闭,眉心有着一道红色的血印,他双手放在膝上,一呼一吸,都十分有着规律。 此时在那男子的石台下边,还跪伏着另外一个身穿红衣男子,这人满脸冷汗,吓得身体直抖,他正是一个月前,在七玄宗以“豕分蛇断手”震断任平生全身经脉,废其双手的唐惊风。 “蠢货” 过了许久,石台上那男子才传来两个字,他依旧闭着双眼,阴沉沉地道:“你既然找到任平生,不把他带回来,你还将他杀了” “尊尊上恕罪!” 唐惊风全身颤栗不止,此时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上方的男子,支支吾吾说道:“其实并非尊上所想,当时我是想着将他带回来,可是那么多人看着,我若直接带走,恐日后必定引来无穷麻烦,所以当时,我废了他一身修为,再断他二臂,如此一来,让人觉得我与他有着莫大仇恨” 他说到此处,紧张得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继续道:“尊上,你看,我这么做了之后, 连你都觉得我是蠢货,那旁人肯定也是如此觉得了,这样一来,瞒天过海,我让徐松那两人找个地方将他扔了,其实是让他二人找个地方把任平生藏起来,怎想那两个蠢货,听不懂我的话,竟然当真把任平生随便找了个地方给扔了,等我回去时附近只剩一滩血迹,我找遍附近也找不到,那等荒山野岭也不可能有人,多半是让妖兽给叼走了,那附近,确实有阴寒的妖兽气息。” “罢了你们这些蠢货。” “尊上,你,你息怒,况且我觉得,那‘十字秘诀’,未必会在一个小小任平生手里,不然他武功怎么那么差?连他父亲十之一二都不到” 唐惊风浑身瑟瑟发抖,只能这样说,来争取宽大处理,此刻在他上方那个男子,正是四位境主之一的凝渊境主,吹口气,他就没了,要他生,他才能生,要他死,他不能不死。 “哼!” 凝渊冷冷一哼,此时仍然闭着眼,过了许久,才沉声道:“说说看,当日,任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谁,把任天瑾的人头带走了” 闻言,唐惊风全身一颤,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回忆起任家灭门那天,就像是回到了噩梦里一样,当然不是他杀的任平生父母。只听他颤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远处,实在没有看见,那一把飞剑究竟是何人发出,似一道血光自百里外飞来,只一闪,便瞬间斩下任天瑾的首级,然后又在一瞬间,飞剑和头都消失了,我顺着方向追上去,可对方一丝一毫的气息也没留下,实在是高深莫测” “难道是神合境之人”凝渊慢慢捏起了手指,过得片刻,又恢复平静,冷冷淡淡问道:“那任平生的母亲呢?” “任平生的母亲” 唐惊风更是一颤,仔细回忆当天经过,此时脸色变得更加煞白了,说道:“当时我去追任天瑾的人头,回来时听那几人说,他们在王府找到任平生母亲,可当时正准备捉人时,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然后,人就不见了” “一道白光,就能把那么大个活人带走?你们几个,都是饭桶吗?为何不追上去!” 唐惊风惊恐不安道:“追,追不上据那几人回报,带走任平生母亲那道白光十分强,极可能是一位修为已臻化境的剑仙,他们当时根本动弹不得,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他们看不见那个人,就像是那传说里” “哦?传说里?神墟境?”凝渊神态冰冷。 然而唐惊风愣了愣,却是摇头。 “化天境?” 这一次,凝渊皱了皱眉,可唐惊风,却依然是摇头。终于,凝渊一下睁开了眼,那一双眼睛,便似深渊一般,吓得唐惊风往地上一趴,全身瘫软,不住地道:“我也不知道,是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 “罢了” 凝渊神色慢慢恢复如常,这天下间,想要任家那“十字秘诀”的,又怎会只有他一人呢?片刻后,才见他说道:“唐惊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到任平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提头来见!” “是,是属下这便去寻找,尊上息怒!”唐惊风脸上惊恐不胜,全身颤抖着,躬着身子哆哆嗦嗦往外面退去了。 整个幽殿,又恢复了宁静,像是无人来过,凝渊坐在石台上面,整个人也似渊谷般深沉。 “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 这十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春去秋来,转眼已是三个年头。 这三年来,任平生并未有离开七玄山后山这座深谷,也始终无人找到这深谷底下来,三年来,他与救他的这位前辈朝夕相处,并不知前辈姓什么,那前辈只时常说自己是个“已经死去的人”,便叫他以“活死人”相称。 可任平生觉得,若直接称呼对方“活死人前辈”,不免显得怪异,还有些失礼,但前辈对于自身身份,以及身上这九枝神木的来历,三年来只字不提,既是如此,任平生也不好多问。 他很想替前辈取出九枝神木,助其脱困,可是他前世记忆零零散散,每每须得入梦,才能找回一些,他现在不知这九枝神木的解法,贸然出手,只恐伤及前辈性命,若无正确的解法,任何一根神木枝离体,前辈都会立刻魂飞魄散。 而这三年,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灵虚境七重天,是有些慢,只因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至于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每每向前辈询问,前辈也说得有些隐晦,仿佛许多事情,天机不可泄露,只说当年,天地动荡,乃是众生之劫,不但修炼之人,就连草木精怪,也不能幸免。 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些强者,都同时消失了,消失之时,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下来,任平生要离开了,这深谷的灵气,愈加 稀薄,他便是再在这里修炼十年,修为也不会有太大长进,他必须找到一个,灵气更加充沛的地方,纵然他前世那些逆脉神功,当今世上无任何功法能及,可依旧需要磅礴的天地灵气来运行,否则水积不深,无力载大舟。 “外面世道不比这谷底更深,小友此番出去,定要当心呐” 神秘老者说着,将手里一截削好的碧绿“竹剑”,向他递了过来,任平生的含光剑落在了七玄宗,这三年,便是以竹剑修炼,含光长三尺近四尺,竹剑长六尺近七尺。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自当谨记。” 任平生珍而重之地接过老者递来的竹剑,三年前,前辈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此生定不会忘记。 “那前辈呢?你还会在这里吗?” “我吗?呵呵也许吧,也许哪天闷了,也会出去走走,嗯不知如今这世间,又变得怎样一番风景了。” “那到时候晚辈,要上哪里寻找前辈?” “呵呵小友莫不是又忘记了,世间万事万物,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事万物,不过一个缘字,他日若是有缘,你我自当再聚,若是无缘,何苦强求。” “原来如此,晚辈明白了。” 任平生再次恭恭敬敬拱手一拜,似前辈这般洒脱之人,世间已是少有,他做不到,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身负种种,又要如何像前辈这样超然世外? 在前辈看来,这是缘,可他毕竟与前辈相处三年,突然离别,自有不舍,可是心中又想,丹凤亦有离巢日,若心存尘世牵挂,将来何以步踏紫云,升仙入道? 升仙入道?罢了罢了,他两世为情所累,就没想过要升仙入道,前世总想着,浮生倥偬,若能遍观世间红尘春花秋月,余心便了,何苦争那长生不死?纵然长生不死,无非也只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世事难料,却又怎让他修成神帝神格,从此陷入那神界众仙,无尽的争乱之中。 任平生最终离开了深谷,手里拿着前辈赠予的竹杖,可是前路茫茫,他要去何处?第一个地方,当然是七玄宗,他有一样东西,落在那里了。 第三十一章 神界 修炼谷,一如既往,纷争不断,喧喧嚷嚷,仿佛一个缩小了的世间。 “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让我在这里,再看见剑宗的人,听不见吗!啊?” 外面围了许多人,大多都是气宗的人,其他宗的人也不敢上前劝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回去修炼,别看了!” 几百个气宗弟子,将所有人阻拦在了外面,剑玄风也受伤了,柳儿和风十一等人被拦着冲不进去。 “沈师姐沈师姐!放开她,放开我师姐!” 此刻,只见当初那四座修炼台,朱雀台上,沈菁菁被一个男子,用力狠狠踩在地上,而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卓一凡,他手里拿着的,是当初任平生的含光剑。 “我只是来拿回师弟的剑,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沈菁菁满嘴鲜血,身上多处淤青,刚才被十几个人围殴,她不敢还手。 “什么?大点声儿!我听不见!” 卓一凡右手拿着剑,左手捂着耳朵,满脸得意的笑,周围十几个气宗弟子,也都张狂地大笑着。 “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哦?你说的是这把剑啊?你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哈哈哈哈哈!” “师弟的剑,还给我” “那我不还呢?你要如何?” 卓一凡狠狠一脚踩在了她的脸上,瞪着眼道:“我不还,你能怎样?”话到此处,又冷笑了起来:“当初是谁?‘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剑宗的弟子了,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记住,我叫沈菁菁’呜呜呜,我好怕啊!我好怕啊!”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脚一脚,往沈菁菁脸上踩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沈师姐不要!求求你了!我们不要剑了,求求你了!不要再打她”外面柳儿大哭不已。 “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沈菁菁满脸鲜血,满手鲜血,向卓一凡伸去,卓一凡愣了愣:“你还没死啊?好啊,你跪下来求我,求我,我就把这把剑,还给你” “沈师姐不要!不要!” “我求你把师弟的剑,还给我” “哈哈哈哈!看见了吗?你们都看见了吗?剑宗首席大师姐,她向我下跪了,她向我下跪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声传荡整座修炼谷,外面杨李二位长老也只得叹息,自当年事发之后,郡主也不曾再来过了,谁还敢去管这些事情,如今卓一凡的修为,可是比他二人都高许多了。 “我偏不给!” 忽然,卓一凡凶相毕露,两眼一瞪,用力一脚踢在沈菁菁下颌,将她整个人,重重踢得倒翻了出去,鲜血四溅。 “啊!沈师姐!沈师姐!不要!不要啊!呜呜呜呜”柳儿哭得泪如雨下。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寒冷可怕的气息,突然至北面悬崖而来,周围的气宗弟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股劲风,已从他们身旁掠过! “谁!” 卓一凡灵虚境的修为,自是在这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可当他本能将手中的剑向那道影子刺去时,“嗤”的一声,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根竹子洞穿了。 “呃你,你” 卓一凡至死也不敢相信,有人可以用一支竹子,穿透他的龙象神功,鲜血顺着竹子流了下来,卓一凡握着含光剑的手,终于软软无力垂了下去,“铛”的一声,含光落在了他脚下,他到临死,都没能看见,对方是如何出剑的,也没能看见,黑袍下的那一张脸,到底是谁 “这把剑,你不配用” 任平生手一伸,隔空取回含光,“嗤”的一声,将竹子从卓一凡喉咙里抽了出来,鲜血四溅,卓一凡的尸体,重重倒了下去,扬起满地的灰尘。 “杀人了杀人了!” 周围的气宗弟子,顿时吓得惊慌失措,鱼溃鸟散,任平生向地上的沈菁菁看了一眼,这一刻,也不知他斗篷下面,究竟是怎样的神色,是平静?是复杂?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看见,下一瞬间,他就消失不见了。等长老赶来之时,早已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柳儿和风十一几人冲进来,扶着沈菁菁,还怔怔愣在原地,刚才那个人,他们不敢相信,绝不可能,三年前,三年前他们亲眼所见,绝无可能 “追!” “光天化日,敢在我七玄宗杀人!务必将此魔人缉拿归案!” “追!” 任平生要离开,又有谁追得上他,离开七玄山后,他找了条小溪将竹剑上的血洗净,在普通人手里,这只是一根寻常的竹棍,在诗人手里,这叫做“竹杖”,在乞丐手里,这叫做“打狗棒”,而在任平生手里,这便是天下最厉害的剑。 只是天地苍茫,如今,他要去哪里? 从深谷出来时,活死人前辈以暗语提醒过他,如今整个云澜天境都在寻找他,世间之大,莫非已无他容身之处?但凡玄门所在,必有云澜天境的眼线,他去到任何一个玄门,都必然被发现,不能去玄门,那就只有魔门了。 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能修炼的,换做三百年前倒是可以,但现在,只有一些宗门,不管玄门也好,魔门也罢,只有他们有阵法,能够凝聚天地灵气,任平生需要这样一个拥有聚灵阵法的宗门。 或许在其他一些未知之地,也有灵气凝聚,但那些地方太难寻找了,况且那些地方的灵气,吸收完了往往不会再重新凝聚。 任平生洗好竹剑,又轻轻摩挲着含光,将含光剑也清洗了一番,三年了,含光往事幕幕,又如昨。 回去的时候,他先去了从前的住处,庭院落花依旧,屋里一切也都没变,还如他离开的那天一样,只是屋中不见尘迹,想来每日都有人进来打扫,打扫完了,便又将东西放回原处。 他拿了一些从前的物事,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些小玩意儿罢了。 洗净之后的含光,依旧流光不凡,任平生目光落在剑端那一点青光上,剑鞘不知去了何处,无妨,如今也不需要剑鞘了。 这一世,含光剑他拿回来了,那上一世,天逆剑呢? 天逆剑,本是一把无名剑,无人知其来历,也不知是怎么来到鸿蒙神界的,后来因为每一代的剑主,最终皆会死于非命,甚至沾染一下都会带来厄运,所以被称为了鸿蒙第一凶剑,乃是至凶之剑,号称“太古第一凶剑”,可即便是如此,当年依旧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当年又有多少人为了这把天逆剑而丧命?最终,连他也没能逃过这个诅咒宿命,万年前,他便是天逆剑的最后一任剑主。 而如今,天逆剑又落在了何处?又落在了何人手里?当年他跳下轮回池,万年后转世轮回,但天逆剑不是凡界之物,不可能落入凡尘,多半通过轮回池,还留在了鸿蒙神界,只是不知落于何处。 此刻,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那高不可攀的浩渺苍穹,神界啊凡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界。 在神界诸天之上,有着一个名为“神霄天阙”的存在,便是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存在,就如同这凡世间凌驾众修者之上的云澜天境一样。 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那神霄之上又是什么地方? “神霄之上师姐,你如今,去到那里了吗?” 任平生仰望着苍穹,神霄之上,没有人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去到过那里。 “罢了。” 此刻,任平生也不去想那么多了,两指一点,含光剑顺着他左手手腕“太渊”c“神门”二穴之间没入了进去,这是将剑融入自身体内,剑境到了“剑心通明”才能做到。至于修炼之人还有另外一门神通,叫做“袖里乾坤”,顾名思义,袖中可纳天地日月星,当然是夸张了一些,不过要用来放些寻常法宝事物,倒也未尝不可。 今日任平生将含光封印在了身体里,他发誓,在用含光斩下宁王的人头前,含光绝不染血。 做完一切,他手里轻拿竹杖,往前走着,渐渐有乌云汇聚在他头顶上方,蓦然想到前世,他一代剑帝,但却不似别的上神上仙,他生性逍遥自在,不喜收徒,不喜牵绊,不像别人那样,动辄便是百八十万个弟子,他一生正式所收弟子,算来也不过七个而已,但如今,应该都被师姐斩草除根了吧。 可怜他最后收的弟子,名叫七音,是他故人之女,可惜还没来得及正式传授一套剑法,就猝逢变故了,他还记得那个可爱俏皮的小丫头,小时候最喜欢来他的烟雨阁,天真活泼,每每缠着他,要他将来收她为徒,还要他立下字据,说她是他最后一个弟子,这样等以后师兄师姐们都出师了,师父就只宠她这一个徒儿了想不到,最后竟一语成谶了。 师姐心狠手辣,事事斩草除根,必定不会放过她吧想到此处,任平生只感到阵阵凄凉涌上,说不定,连他烟雨阁的两只猫,都给活埋了。 说起那两只猫,是当年九仙娘娘的生辰宴,宴请鸿蒙神界诸位上仙上神,怎料紫府大开时,有两只狸猫也跟着溜了进来,在后边偷吃了蟠桃,偷喝了仙酿,娘娘一怒,便要处死这两只可怜的小妖,烟雨无尘说,让他把两只猫带回他的“自在红尘仙域”,好生教化,结果带回去后,两只猫不但没被“教化”,还反倒更加放肆了,每天早上他醒来,一只猫蜷缩在他怀里,另一只 ,趴在他的头上,反正自那以后,有猫的地方,就有他烟雨无尘。 “轰隆隆” 天上有轻雷作响,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任平生抬起头来,满天的树叶,随风从他眼前掠过,就像前尘往事,一一掠过他的心间,天地忽然变得茫茫,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想不到如今,都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师姐,你现在,一定如愿以偿,踏入神帝境了吧” “千年了,万年了,可是你不要忘了,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一世,你准备好了么?” 雷声渐大,豆大般的雨点,从天空中坠落了下来,绵绵密密,冰冰冷冷,丝丝点点透骨寒。 可是,又如何? 任平生大步往前走去。 正是,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鸿蒙神界,至高无上,渺万里层云。 自三百年前那一场天地剧变后,近年来,不但尘世间灵气衰败,就连这鸿蒙神界也不可避免,是以各方仙神,为争夺灵气c修炼资源,大打出手。 如镜水湖面,平静了几千年的鸿蒙神界,终于又一次,湖心深处,看不见的暗潮,似蛰伏这天地间的洪荒猛兽,又要开始搅乱世间了。 这里乃是“碧海青天”之上的“水云天”,亦是万仙之首的“瑶光城”所在,日暮苍穹下,但见一座海市蜃楼般的宫殿,高高耸立在这渺渺层云里,映着晚霞,若隐若现,如今整个动荡不安的神界,也唯有瑶光城的这座云瑶宫,还算平静了。 任他仙也好,魔也罢,无人敢将手足伸到这里边来。 此时,一座分外香艳的寝宫里,但见两盏垂着长长玉佩的流苏宫灯,悬挂在屏风的左右两边,如雪一般,发出明亮的光芒,投射在那香丝软塌上面,一位女子的身上。 但瞧她云鬓乱洒,胸雪横舒,只着了一件小小贴身衣裳,忽然,她一下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把这香榻上面每日一换的锦衾也浸湿了。 她目光呆滞,双腿紧紧并拢,两只手用力抓着雪白的床单,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床单渐渐被她十根兰花般的玉指扭成了一团,犹可见上面点点滴落的汗渍。 回忆起刚才那个梦境,她越发心跳剧烈,胸膛不住起伏,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顺着玉颈慢慢往下,一滴一滴,落到了雪白的床单上。 床榻附近,逐渐弥漫起了一丝丝沁人心脾的香气,但整个房间里,既未点燃檀香,也未放置花卉,想来这香气,便是从她寸寸皓白如雪的肌肤里,渗透出来的体香了,一阵甜蜜的幽香,逐渐弥漫整个房间。 她是神界最美的女子,任何男子,管他上仙也好,上神也罢,又或是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帝神君,凡是见了她,无一不动心,慢说男子,便是多少女子见了她,也不禁为她容颜倾倒,从此只为她醉,一生一世,再不见任何男子,惟钟情于她。 而她,在这些人里面,却不曾为任何人动摇,若非要说起来的话,那是很多年前了,曾经,她有对那么一个男子动过心,可惜,她最后亲手夺了那个男子的神格。 长生不死,真的如此令人着魔,无法自拔吗? 第三十二章 还魂 “女帝,怎么了?” 听见寝宫里的响动,外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跟着是一个清如银铃的少女声音,听来十分动人。 “仙儿进来!进来!” 屏风里面传来女子惊惶不安的声音,宫外的脚步声加急了,很快,一个手提提灯的少女走了进来,那提灯发出微微的光芒,自是比不得这寝宫里的明亮浓艳,但见少女一身翠绿衣裳,年貌十六左右,竟也是生得碧玉玲珑,娇美无瑕。 “女帝” 看见此时女子惊惶不安的样子,少女急忙将提灯放置一旁,快速走了过来,双手轻轻抚着女子的玉肩:“女帝,你怎么了?” 女子到现在仍是脸色煞白,满脸冷汗如雨,少女见了心疼蹙眉,轻轻抬起袖子,替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女子却一下抓着她的手:“仙儿,去趟尘世” “啊?” 名唤仙儿的少女,听闻此言,一下愣住了,讷讷地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女帝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你忘了吗,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我们就再也无法下界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你们立刻下界,现在,现在就下去!” “好,好女帝,你别慌,这件事,我和玉娥姐姐一定处理好,但是女帝你还没说,让我们下界做什么?” “去杀一个人!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不能让他上来,一定要杀了他” 女子眼神里透着一股惊惶,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她的脸色愈加苍白了,浑身汗水湿透,本就轻薄的小衣裳,此时紧紧贴着她肌肤上,使得曼妙的身姿轮廓,易惹人无限遐想。 这一回,那少女仙儿更是吃惊了,千方百计下界,就为了杀一个人么?到底是什么人,把女帝吓得这么害怕。“那女帝,要杀的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女子轻轻摇头。 少女又问道:“那形貌如何?” “形貌形貌。”最终,女子还是摇头。 少女不由愣住了,女帝该不会只是做了个毫无来由的噩梦吧?什么都不知道,那到底杀谁?难不成把那世间亿万凡人,全部杀了么? “剑法!” 女子一下抬起头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按着少女的双肩,一字一句道:“剑法,那人的剑法,一定是尘世最厉害的,不会有人的剑法比他更高明!去找到这个人,杀了他” “好。” 过了一会儿,碧衣少女又提着灯走出去了,女子望着那屏风上面,渐渐消失的影子,这才终于慢慢缓过神,一下又躺回了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床顶雪白的帷幔,她抓着床单的十根手指,终于慢慢松开了,胸脯随着渐渐均匀的呼吸,也不再起伏得那么厉害了。 此时在她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刚才梦里的那个声音,那个纠缠了她一万年的声音:“师姐,我一定会回来的,这一世,你准备好了么” “女帝今日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只让我们下界杀一个人” 此刻宫外有两名少女,一个是刚才那提灯的碧衣少女,另一个是一名身穿雪白衣裙的少女,姐妹二人均是生得俏丽动人,放去尘世,便是仙子下凡。 “这可是如今,要如何下界?” 这一下,便将两个少女为难住了,可是刚才在寝宫里,碧衣少女从未见过女帝那等害怕神情,想必此事不容耽搁,她一下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在白衣少女耳边悄悄道:“姐姐,我想到了,咱们把‘厉枭’放下去,那只不死鸟,它被女帝关了三千年,料必今日也怕了” “这” 白衣少女想了想,柳眉一蹙,办法是好,可又觉不妥,说道:“万一这妖跑了怎么办?” 碧衣少女掩嘴一笑:“放心,它跑不了,咱们抽它一缕本命元神出来,加上它的妖丹还在女帝手里,它能往哪跑?至于如何下界,嗯我想想,就用‘阴阳还魂术’吧” “走,咱们去司魂殿主那里查查,看最近尘世里,有没有刚死去,怨气极重的人” “你俩丫头,到底在找什么?这么半天了,还在里面,给我出来!” “哎呀,司魂殿主,你再等会儿嘛,我们马上就出来了,司魂殿主最好了,仙儿和玉儿最喜欢你了” “哼!两个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这洗魂池的水,可不是你们能玩 的!给我出来!” “啊司魂殿主,你千万别进来,我跟姐姐可都没穿衣服呢” “姐姐,姐姐,我找到了,你看,这个人死的时候怨气好重,刚好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阴阳还魂术一定能成功!” “叫什么名字?” “嗯我看看,好像叫卓一凡?” “快看看在下界哪个地方。” “嗯,我找找不在九幽之地,也不在太虚之境,神魔渊,无妄海,离恨天这些都不是,奇怪,会在哪里咦,我好像找到了叫什么,云澜境?云澜境是个什么地方?” “云澜境我也没有听说过,可能是哪个山里或者乡下吧,哎呀不管了,就这个卓一凡了,嘘把魂笺藏好快走,别让司魂发现了。” 七玄宗。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阵阵冷风从窗户缝隙里凶猛地灌了进来,令得房间里几盏烛火剧烈摇晃不止。 “入喉三分,一剑毙命” 床板上面躺着个人,脸上苍白如纸,准确的说,是个死人,正是今日白天在修炼谷,被任平生“一剑封喉”的卓一凡,已经死透了,连魂魄都给任平生那一剑灭掉了。 只见他喉结之处,那“圆环”状的伤口,已经变成紫青色,道长风慢慢回过身来:“对方所使,是一根竹子。” “竹子” 夜无月看着卓一凡喉咙上那一小圈“环状”伤口,确实是管状之物留下的伤口,但何人,竟能以一根竹子取了卓师弟的性命?要知道卓师弟已有灵虚境的修为,加上气宗的龙象神功,便是同境界的人,拿剑也未必刺得进咽喉,仅凭一支竹子,就取了性命,难不成对方竟是一位天罡境的高手? “看清楚,那人是谁了吗?” “据回来的师弟说,那人披着件黑袍,不见容貌,亦未留下任何气息痕迹,倒是像极了‘血衣楼’的天字号杀手。” “血衣楼整个血衣楼,就只有四位天字号杀手,能请动血衣楼天字号杀手的,会是何人?” “据几个当时在场的师弟说,那人拿走了当年任平生的那把剑,还留下一句话‘这把剑,你不配用’” “那会是什么人,任平生在这世上,已经没有至亲,不可能会有人专程回来替他取剑,难道那人目的,是含光剑?难道那任家十字秘诀的秘密,就藏在含光剑里?可我检查过含光剑,里面并无任何玄机” “轰隆隆!” 忽然之间,外面雷声大作,狂风吹得门窗乱晃,不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力拍打着门窗一样,在这寒夜里听来,不免阴森恐怖,何况屋里还摆着具尸体。 “砰!” 一声巨响,两扇窗户被风猛地吹开了,屋内骤然陷入一片漆黑,几盏烛火,全都熄灭了。 整个房间,变得一片死寂,这一刻,外面的风也停了,雷声也歇了,只有那大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无月,把灯点上。” “是” 夜无月掌心真气一凝,几道火苗飞出,将灯火重新点上,可这一下,这几盏灯全部变成了绿色,把整个屋子照得幽绿一片,十分诡异吓人,夜无月也吓了一大跳,脚步一晃,竟差些往后撞去,把一盏灯火撞翻。 “怎么回事?” “师师父,你,你身后” 只见道长风身后,那本已死去的卓一凡,此刻竟赫然挺立起来,坐在床板上,一动不动,形同死人,但却又有了缓慢的呼吸。 “一凡?” 道长风看见这一幕,任他见识再广,也不禁吓了跳,起初以为是诈尸,可仔细一观,这气息竟让他有些害怕! “阁下是” 这一瞬间,道长风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定是有人“借尸还魂”了,可是却恰巧落在他这刚死去不久的徒儿身上,周围也没有引魂灯,也没有阵法,何人隔着天地,凭空都能借尸还魂,想其手段,必是通天之辈,这一刻,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背上,令他无法喘气。 夜无月也在一旁吓得不敢出声,自三年前的事情后,他就变得小心翼翼了,尤其是对这鬼神之事,更是敬畏不已。 只见卓一凡慢慢转头,身体还有些僵硬,脖子里的碎骨不断发出“咯咯”声响,在这寒夜里听来,直教人毛骨悚然。“此为何处?”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他碎掉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或者此时,不应该再称作“卓一凡”了,他的名字,叫做“厉枭”,是鸿蒙神界,被女帝囚禁了三千年的一头凶禽,乃是不死之鸟。 此时一听开口问话,道长风浑身一颤,这股气息,竟让他窒息,究竟是何方前辈,还魂到了这里?他不敢多 做犹豫,连忙回道:“玄朝境内,玄州七玄山,七玄宗。” “七玄宗” 厉枭慢慢站了起来,夜无月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抓着身后的桌角。 “这里,何人剑法最高。” “剑法” 道长风想了想,回道:“剑宗藏锋长老,他的剑法,最高!” “年龄。” “年龄二百六十余岁。” “不是。”厉枭摇了摇头,过会儿又面无表情问道:“第二呢。” “第二”道长风仔细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颤声道:“他的大弟子,沈菁菁” “年龄。” “不超过甲子” 这一刹那,厉枭眼中陡现两道可怕杀机,把夜无月直吓得满头冷汗,接着,厉枭又问道:“是男,是女。” “女,女”道长风背上也凝起了一身冷汗,不敢稍作犹豫。 “不是” 厉枭眼中的杀机,又慢慢消失了。 整个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最终夜无月小心翼翼开口道:“还有一个人,没有人的剑法比他更高” “嗯?”这一刹那,厉枭双眼里面,刚才那股杀机又回来了,把夜无月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说道:“可他在三年前死了。” “三年前,死了名字。” “任任平生。” “任平生” 厉枭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最后又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嗯入骨三分,很强的剑气。”说完,伤口竟凭空消失,见到这一幕,屋中师徒二人更是一惊,此时又传回厉枭的声音:“我姓甚名谁?” “卓卓一凡。”夜无月惊恐不安地道。 “卓一凡” 厉枭说完这三个字,身影一下消失在了外面无边夜色里,只余下房间里面,仍似丢了魂魄的师徒二人。 第三十三章 等你一万年 “有妖私自越界下凡是水云天那边。” 无边鸿蒙神界,另外一处仙域,这里是昆仑仙界,但见明月万里,照耀着此地百花盛开。一座座仙宫玉阙,在花海中若隐若现,月光清澈如水,漫天的花瓣,似雨一样飘散,如梦似幻。 “沉醉处,缥渺玉京山。唱彻步虚清燕罢,不知今夕是何年,海水又桑田” 这里就是昆仑仙界,玄都玉京山百花谷,玉虚宫所在。玉虚宫宫主的剑法,放眼整个鸿蒙神界,也是数一数二的。 一座装饰满流苏宫灯和夜明珠的宫阙前,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映月而立,身上肌肤,若玉似雪,长长的头发刚好及腰,随风而飘的白色发带,更增她清纯美丽。 她的美貌,与云瑶那惊世绝艳的美不同,云瑶那是一眼便教人心神俱醉的美,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能力,而她却是清纯里带着天真,一个可爱无邪的少女,如同此时这仙境里含苞待放的花朵,便是如此皎洁无瑕,加上她一身白衣,衣袂随风而飘,更加衬托出她出尘绝世的仙气。 她便是,昆仑仙界之主,有人称她为玄都仙子,也有人称她玉虚宫主,在这座玄都山之下,便是渺渺昆仑虚,昆仑三十六仙宫,七十二剑派,玉虚宫的众多神仙,俱以她为首,所以还有人,尊称她为昆仑剑祖。 水云天的瑶光城,昆仑仙界的玉虚宫,便是众人皆知的,鸿蒙神界两大对立势力。 “姐姐,你深夜让我前来,可是有事吗?” 这个时候,远处长廊,有个身穿浅红衣裳的少女,手里提着一盏清白色的幽兰提灯,往这边走了来,细看之下,这少女年貌十六七岁,也是生得清婉动人,美丽可爱。 “颦儿,你来了。” 这红衣少女名叫绛仙,但玄都仙子唤她的小名“颦儿”,她是玄都仙子的徒儿,乃是三千年前昆仑仙界的一棵绛珠草所化,被玄都仙子接引到了玉虚宫中,此后成为玄都仙子的徒弟,两人慢慢亲密无间,所以私底下无人之时,绛仙便唤师父为姐姐,玉虚宫下边那些仙神,也都称她为“绛珠仙子”。 “颦儿,我想让你去一趟尘世。” “啊?” 一听要去尘世,绛仙也愣住了,显然,自三百年前那场天地骤变后,神人两界,就永远隔绝了,神界之人,无法再私自下凡,同样,尘世之人,也无法再飞升入神界。两者相比之下,从神界下凡更难,尤其是像玄都仙子这样修为高的,便是连一缕小小精魄元神,也无法穿过两界之隙,强行越界,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便是跳进轮回池,有可能下一世,便轮回到凡世里去了,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要你,去尘世保护一个人,但是你不能让他知道你的身份。” “那人是谁?” “准确的说,你应该称他为师祖。” “啊?” 绛仙更是愣住了,顺着师父的目光,呆呆看向殿首尽头,那悬挂在墙上的祖师画像,只见画中的男子,仙姿出尘,风采绝世,眉若剑锋,眼似星辰天下间,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世上难道真有这位祖师,而不是师父随意画出来的吗? “颦儿,我有办法让你下界,但是会很危险,而且我要封住你的神力,这样才能下去,等下去之后,你的封印会随时间,一点一点解开”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的神格若在尘世毁去,你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若是为了师父和师祖,颦儿什么险都不怕” “好至于这个办法,明日,我再告诉你。” 明月无瑕,待绛仙回宫后,玄都仙子才慢慢往台阶走了下去,独自望着天上的月亮。 “一万年了,我等了你一万年,当年自在红尘,万丈仙域,你收我做关门弟子,结果却未传我一套剑法,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太过分了。” 她便是,烟雨无尘的第七个弟子,七音。 当年,她躲过一劫,云瑶编了一些谎话出来瞒过神界的人,说剑帝只差一步就踏入神帝境,但最后那次渡劫却失败了,灰飞烟灭可当时,七音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只能装作不知,还要配合云瑶演这出戏,否则,她怎能活得下来 一万年了,她等了一万年。 这一次,她要他,把所有剑法都教给她,就当做,这一万年的利息好了。“哼,臭师父,你说呢?” 七音又慢慢拿出一把短剑,剑长一尺七寸,宽约三指,颇是灵巧,在此时的月光下,剑身仿似笼罩 了一层淡淡的碧霞。 万年来,这把剑她一直带在身上,却从未使用过,因为这把剑是当年她那个臭师父亲手给她铸造的。当时烟雨无尘说,你既拜我为师,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便随手打造了这样一柄短剑给她。 如今万年过去了,这把剑她一直放在身上,却始终不用,怕剑坏了就没人能够修得好了,当时师父随手打造出来,虽非什么绝世名剑,可在她看来,这就是比世上任何绝世神兵都要好的剑。 那时她问师父剑可有名?无尘说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告诉她,可是却没有以后了,后来她便给剑取名叫做“小柒”,因为师父总是唤她“小七”。 “臭师父” 三天后,任平生又回到了当年他与何伯逃亡时路过的江南小镇,他离开玄州的时候,没有去古桐镇找何伯,三年前他已经“死”了,如今他又“活”过来了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了,任平生这个名字,他也暂时不用了。 时隔七年,他又回到了这里,当年娘亲留给他的那枚玉佩,大概也落在这里了吧,可为何才七年,这里竟有一种人事皆已茫茫的感觉? 江南小镇,已不再如当初般热闹繁华,如今十室九空,大街小院,青天白日里,竟见不到几个人影,街上连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没有,更别说那些穿街过巷嬉笑玩闹的孩童了。 这里怎么了?难道遭遇兵燹之祸了么?可房屋建筑并无损害,莫非是天灾?瘟疫?但今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又怎是天灾? 那便是人祸了。 “呜呜呜,娘亲,爹爹走了三年,什么时候回来啊阿宝想念爹爹了,昨晚又梦见爹爹了呜呜呜” “嘘阿宝,别闹,别出声儿” 正当此时,前面一间小巷院子里传来了声音,如今任平生早已非凡世普通人,再是细微的声音,百步之内也能清晰入耳,当下他便循着哭声往那巷子里找了去,来到一间朱漆早已脱落,木板开裂的破败屋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屋里头立时没有了声音,任平生见院中之人有所戒备,便继续道:“在下并非歹人,只是途经此处,见镇上荒凉,想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何事?” 过了一会儿,才见门稍稍打开一条缝隙,缝隙另一边露出个妇人的模样,妇人见门外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人,这才放心把门打开,那小孩约莫十来岁,躲在了院子一口大水缸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来往外望,面前的妇人仍有些警惕,慌慌张张往外面巷子探了探,脸上也泪痕犹在。 任平生见院中只有这一对受惊的妇孺,男人去了哪里?外面镇上空空荡荡也不见人影,便问道:“请问这位婶婶,此处发生何事?可是有山贼作乱?”心想若有山贼作乱,他便顺手除了,也碍不了几个事。 怎料妇人一听,却又抽抽搭搭抹起眼泪来:“若是山贼作乱,倒还好了!”便哭着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原来,三年前玄朝新来了一位国师,这国师法力无边,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极尽人力之所不能,自那以后,小皇帝不问苍生问鬼神,想要什么长生成仙,每隔一州,修建“九层高台”,那九层高台上下共九层,最底下一层百丈见方,高二十丈,往上八层,逐渐缩小,但越来越高,总共高约三四百丈,简直比一座小山还高,直耸入云天,又岂是人力所能办到? 要修建这样一座九层高台,须耗费人力千万,耗时无数年,中间还要保证不塌,一塌便是生生埋葬数十万活人。 任平生光是听着,都觉心惊,这什么九层高台,一州一座,整个玄朝大小一百多州,要多少人来修建?少说也得上亿之人,怪不得这附近城镇,多已荒凉,原来人全部被抓去修这劳什子高台了。 凡有钱的,或可倾家荡产,拿钱买通州府,免去这“劳役之苦”,若是没钱的,见一个抓一个,上至花甲之人,下至十二岁少年,凡身体健全,有能力者,皆不可免这“十年劳役”,不说这十年里会不会饿死冻死累死病死老死摔死,十年之后,那还成人样吗? 定是宁王那贼厮不知从哪找来了妖道,又来祸国殃民,可怜玄朝亿万百姓,若是父亲尚在朝堂,必然不会发生如此荒谬绝伦之事。 然而眼前之事,若是山贼扰民,他还可出手,但宁王身边有着天罡境高手,加上那妖道国师必定也不是凡人,他有心却无力。 接下来,他要回趟北荒,回家找一样东西,虽然那里,已经没有家了。 “动作快点!天黑前不把这些石料运送过去,老子抽死你们!” 清冷的长街上,传来一声声皮鞭抽打的声音,夹着一些愤怒谩骂之话。只见大约两百人,由麻绳前后绑在一起,正在运送一些石料,这些石料,不是拿去建造“九层高台”的,而是用来筑造城墙防御的 。 当年宁王的铁骑踏破北荒,从此北荒沦为宁王的殖民地,宁王有七个儿子,派了大儿子和小儿子在此镇守,可两个儿子不成器,终日里酒池肉林,荒淫无度,五年前北夷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北夷族人虽少,却个个骁勇善战,当初常年与瑾王戎马交战,那能是城里这些宁家饭桶能比的吗?当时便吓得两人丢盔弃甲,幸好城墙有当年瑾王布置的机关防御,这才得以抵御北夷族入侵。 那次宁大和宁七均吓着了,次月便下令修这高城深池,而北荒这边不修九层高台,北荒百姓虽是免去了十年劳役之苦,但在宁王两个儿子残暴统治下,还不如去修九层高台。 此时的大街,清冷萧瑟,两百多个徭役早已瘦得皮包骨,手足龟裂,还不能走慢,稍慢一点,身后便是一记鞭子抽来。 “都给老子动作麻溜点!” 一前一后两个百夫长,一鞭子一鞭子抽打在这些可怜的徭役身上,早已不把这些徭役当人了,连宁王那两个儿子养的狗都不如,这些都是从前北荒的百姓,瑾王的子民。 鞭子抽打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长街尽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任平生,“沙——沙——”冷风卷起几片树叶,从他的脚边飞过去。 便是如此,在宁王两个儿子暴虐统治下,北荒百姓命如草芥,不但宁王两个儿子荒淫无度,抓了许多北荒百姓的闺女,这些宁家军,也个个都是欺男霸女的穷凶极恶之人,平日里住进百姓家里,不但要好吃好喝供着,哪家要有大闺女,还得任由他们欺凌,谁敢反抗?回头来一句你是任家余党,来个满门抄斩,阎王殿里都不给诉冤。若是谁家要娶妻,行,先来个“过门费”,给不起?那便将新婚妻子拿给他几个先糟蹋一夜再说。 第三十四章 抢人头 傍晚时,城外二三十里一座小山顶上,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成了一座简单的无名冢,在坟冢顶上,用石头压着一截早已破损的战袍,在山顶处迎风而飘,似仍染着鲜血一般。 这样一座没有碑文的无名冢,周围长满了小草,在落日余晖下,看来格外苍凉。 “父亲,母亲,不肖子平儿回来看你们了” 任平生跪在坟冢前,他打听到,当年宁王将父亲的无首尸身悬挂在城墙上,挂了三天三夜,然后让人扔到了城外喂野狼。是当时,北夷族一位将军,将父亲的尸骨,带来此处安葬,虽说昔日两军常有摩擦,但北夷族敬重瑾王是英雄好汉,一生光明磊落,纵使交战,也不使暗计,不想到头来,却遭奸人所害。 于是,便将他的尸骨,带来此处安葬,这里是两国交界,昔日两军交战的地方,宁家兄弟二人连城墙都不敢迈出一步,自是也不敢来此。 冷风吹起昔年父亲的战袍,这一刻,任平生终于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簌簌而落,当年,他答应过自己,此生绝不再流一滴眼泪,所以便是三年前被断经脉,被废双手,那噬心碎骨之痛,他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但是此刻,他的眼泪,仿佛决堤一般。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守四方” 王府里面,载歌载舞,酒池肉林,声色靡靡。只见舞池中央,竟有十二名女子起舞,而那十二名女子,身上竟是一丝不沾,二月里春寒料峭,尤其是这北荒仍似寒冬一般,十二名女子此刻不知是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怕得瑟瑟发抖,总之弦乐未停,她们也不敢停。 外面明月无瑕,府上却是靡靡不堪,觥筹交错里,但瞧殿首坐着两人,一人怀抱一名赤身美女,这二人一胖一瘦,胖的是哥哥宁大,瘦的是弟弟宁七,至于下方两边那些紫衣金腰的人,勉强算是“文武百官”了。 便是如此,这些年兄弟二人声色犬马,昼夜荒淫,至于这些赤身美女何处找来?当然是北荒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了,宁家这兄弟二人,把整个北荒,下至十三四岁少女,上至三四十的美女,全都搜刮到了府上来,还远远不止这些呢。 昔日的任家府邸,如今成了乱世淫地,山河凄惨,日月悲泣。 到中夜时,众人酒色兴罢,各自搂着一名美女回去,而与此同时,在任家府邸之下,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里,看来宁家那兄弟二人,并未找到这间密室里来,不然这里面不知会关押多少美女,成为他兄弟二人昼夜荒淫之地。 可任平生在密室里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似乎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来过这里了,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石壁之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或是暗格。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当年祸起宁王,但他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江湖传闻,任家祖上曾留下一本绝世秘籍“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大概这才是招来任家灭门的真正源头。 不过当年,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这样一本秘籍,任家真的有这样一本秘籍吗?还是这只是江湖传言? 而今他虽有了些前世记忆,但记忆并不完整,零零散散,他也不知,“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这十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夜渐深,寻觅无果,任平生只得出去,今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宁公子,求求你了,出来时我答应过阿嬷,今晚会回去你说好的,只要我和姐姐来共舞助兴,你便放了弟弟” “呵呵今个儿,你还想走?怕什么,都脱光让那么多人瞧见了,现在反倒装起清纯来了不是?” “你,你别,宁公子,不要” “你不会还是个雏儿吧,哈哈哈” 宁大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赤身少女左躲右躲,只能拿一条枕巾,勉强遮住身子,张皇失措地躲避,可入了狼窝,如何还能逃离得出去?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门窗忽然被风吹开,一道人影闪身进入,宁大还未反应过来,“嗤”的一声,一根竹杖从他嘴里穿入,脑后崩出,整个墙壁,红白飞溅,屋内灯火俱灭,只有那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 “啊啊!” 少女吓得惊恐万状,连衣服也顾不得拿了,往外跑了去,而外面已是尸首狼藉,那些宁家守卫,早已悄无声息被任平生杀死了。 另间房里,那少女的姐姐最终未能挣脱虎口,被那宁七压在身下肆意蹂躏,只得紧紧捂着嘴,满脸泪水横流。 忽然,窗户被风吹开,一根竹杖飞了进来,“嗤”的一声,从宁七头颅贯 穿,颈后没出。 “啊” 屋内灯火一灭,这少女也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 今晚的王府,注定血流成河,所有宁家之人,管他亲戚也好,文武百官也罢,还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宁家军,全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庭院里,死之前还睁大着双眼,当初宁王怎么灭他任家的,他便十倍奉还,今晚杀了两个儿子,还剩五个。 正当任平生要离开王府时,忽然一阵疾风掠来,有两道黑影出现在了他面前,居然是两个凝气境的修者。 “哦?居然还派了两名修真者来保护两个废物,真是大材小用” 任平生声音冷冷,那二人正待出手,可还未来得及凝聚真气,“嗤”的一声,任平生手里竹杖飞出,瞬间穿透右边那人的头颅,当场结果其性命。 “灵虚境!” 另一人登时变色,双足一蹬,便要逃走,可刚飞至空中,未出庭院,任平生左手一抬,千丝万引瞬间发出,那一名凝气境的修者,直接被无数锋利的气丝,切成了一块一块的豆腐块。 血洗王府后,接下来,是军营。 此时军营里面,那些宁家军也才作乐完毕,有的倒头睡去了,有的还在玩弄着怀中美女,有的则仍抱着酒坛子。 “站站住!什么人?敢,敢擅闯军营” 喝得醉醺醺的,正是今日白天,拿鞭子抽打徭役的那个百夫长,“嗤”的一声,四道剑气斩过去,瞬间将他的双手双脚,全部斩断。 “啊啊!” 一下成了人彘,那百夫长惊恐声里,便只剩下痛苦了,其余人也被惊醒,以为是北夷族来犯,还没等找到兵刃,漫天剑气落下,整个军营,顿时血腥弥漫,断肢乱飞,人头乱滚,尸山血海,恐怖地狱,任平生记住了这一幕,便是他日,宁王府的一幕了。 至于那些被捉来的美女和徭役,有的吓晕了过去,有的仓皇逃了出去,总之任平生的剑,不会错伤一人。 次日消息传出,整个帝都震惊,宁王更是又惊又怒,立即派人前往北荒追查凶手,可任平生,早已离开玄朝的疆土,往北而去了。 整个云澜境很大,玄朝这一带,可称作云澜古地,往东北方向还有空桑古地,往西北方向有沧澜古地,往北方向还有问剑海等等,这些加起来才仅仅是一个云澜境而已,整个鸿蒙古地,不知有着多少个云澜境这样的地方。 以任平生现在的修为,基本走不出云澜境,别说是他,就是那些神合境的修者,都走不出云澜境,看不见云澜境以外的世界。 接下来,任平生要去何处?他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至天罡境,那就只能找一个有着聚灵阵法的宗门修炼。 玄门是不能去了,接下来只能易名改姓,掩藏身份,去魔宗里,在此之前,他不能被云澜天境的人找到,他需要大量的灵气,以及大量的鸿蒙灵玉,他前世逆脉修炼之法虽然逆天,但也需要更加磅礴的灵气来运行,若非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导致灵气稀薄,他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穿过这片北荒沙漠了,小的时候,他总以为,城外便是黄沙无垠,无边无尽都是沙漠,但其实,也就云澜境里的一片小沙漠而已,尺寸之地,但对凡人而言,那可就大了。 穿过沙漠,又见山明水秀,峰回路转,若遇灵气凝聚的山谷,任平生总会将灵气吸收了再走,换做三百年前肯定没人会这么做,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哪怕只小小一口井那么点灵气,也是弥足珍贵的,没有灵气,再是厉害的修炼功法也会停滞不前。 就这样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得知他现在所在,是“七幽宗”的地盘,与他之前所在的七玄宗差了一个字,一字之差,却是魔门与玄门之别。 七幽宗算是这方圆几千里,比较大的一个魔门了,宗内有着几位天罡境的长老,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各人为争夺修炼资源,玄门之中往往勾心斗角,隔三差五便叫些弟子出来比划一番,然后按照输赢划分修炼资源,而魔门之中则比较率真,谁不服,当场直接拿刀砍便是。 砍人嘛,那一晚,任平生已经学会了。 据说上个月,虎头帮帮主吃了熊心豹子胆,仗着有冥火教在背后撑腰,居然半道劫了七幽宗一批灵石,七幽宗宗主薛顶阳隔日放出狠话,谁要把虎头帮帮主的项上人头取来,便可换取一个“三品长老”的职位。 三天前,洪大虎的脑袋已经搬家,可这两日,还有好几帮的人在下边抢个不停,抢到了便是七幽宗一个三品长老职位,为了这颗死人头,不知有多少人白白送了人头。 此时前方山谷里传来一片喊杀,只见当中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抱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冲了出来,他还鱼目混珠,把别的死人头丢出去,那些人头都砍得稀巴烂了,谁晓得哪颗是洪大虎的头? 他此时终 于摆脱后面的追兵,急急忙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住洪大虎的头,脸上又惊又喜:“我的了,是我的了” 可还没等他气喘平,前面不知又从哪走来一道人影,冷沉沉的声音,登时教他全身打了个哆嗦。 “把你的头,给我。” 青年被眼前这冷不丁出现在面前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只觉脖子一冷,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幸好脖子上的这颗头还在,任平生道:“不是你脖子上那颗,是手中这颗。” 这是任平生,第一次学会抢人头。 第三十五章 魔门 “手手中” 那青年脸色吓得苍白,连忙将手里的血包袱捂紧了,嘴里含糊不清:“什什么人头,馒馒头!” “你见过,会滴血的馒头么” 任平生向他走近了两步,声音越发低沉了,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颤,忽然左手一扬,便是一道厉害的火焰掌劈来,瞧来也有凝气五六重的修为了,可惜,火焰掌还没飞到任平生面前,已经被他灵虚境七重天的真气给化去了。 见此一幕,那青年更是面无人色,竟是灵虚境的修者!这一下他彻底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不断往后爬去:“你,你待如何” “脖子上的,手上的,你自选一个。” 任平生越走越近,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阵哆嗦,连话也说不清了:“脖脖子啊不不不,手,手上的!”说着,连忙将怀里抱着的那颗死人头抛了过去。 人头由衣服包裹着,任平生也懒得去看了,提着便走,不去管后面那群打打杀杀的人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七幽宗在附近挺有名,大概就如七玄宗在玄州一样,宗主薛顶阳天罡境三重天的修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此次取洪大虎项上人头,只是给冥火教一个警告,魔门里面,整天为夺资源,打来打去,也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不过要对于云澜境,或是整个天下而言,无论是七幽宗,还是冥火教,这些小小魔门,焉能登堂入室? 真正掌握天下魔门命脉的,是一个叫做“万丈魔境”的地方,大概便等同玄门里的“云澜天境”,云澜天境掌握天下玄门命脉,而万丈魔境,则掌握天下魔门命脉。双方向来是兵刃相见,尤其是这些年,更是争斗不断,凡交战之处,往往血流成河。 和云澜天境的四个境一样,万丈魔境也有四个让人闻之一震的地方,便是:忘忧峰c玄幽山c鬼天城c幻月宫。 忘忧峰之主,也即是逍遥宗主公子忘忧,人称逍遥魔君,或者阴常君,乃是四派里面风头最劲的,修炼“苍山负雪功”,据说早年已窥入神合境修为,“阴常君”三个字,江湖上人人如雷贯耳,纵使不知“公子忘忧”四个字,但绝不能不知“阴常君”三个字。 一百多年前,他一日挑战十二仙门,便是以“阴常君”三字为名,那一次不但大败十二仙门,还掳走了当时天元宫第七代掌教做为人质,后来但凡江湖上听见阴常君三个字,无不是心惊胆颤。 除了阴常君外,玄幽山的玄幽圣尊“玄天幽”,鬼天城的“鬼天二圣”,幻月宫的“百媚仙子亦无忆”,个个都是魔道里响当当的人物,江湖之上,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便如云澜天境那四位深不可测的境主一般实力。 其实,在一百多年前,万丈魔境还有更加响亮的一派,声振寰宇,便是当年“天崖老祖”一手创下的“天魔门”。 几千年来,玄魔两道争斗不休,而八百年前,就在魔道快要崩溃瓦解之时,当时一位奇人横空出世,便是后来的天崖老祖。天崖子天纵奇才,自创“天脉神功”,无人能敌,里面的“千蚕吐丝”,更是让玄道各派闻风丧胆,那些门派本已占领魔门之地,天崖老祖一出来,他们不得不舍而弃之。 后来,天崖子一手创立“天魔门”,门下弟子过百万,一统整个万丈魔境,使魔道进入了千年来最为鼎盛的时期,便是云澜天境,那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天崖子也同当时其他强者一样,消失了,他有名弟子叫做“凌霄子”,凌霄子是天崖子唯一的入室真传弟子,当时便执掌了万丈魔境,可毕竟没了天崖老祖,而天下之事本就是合久必分,何况当时阴常君c百媚仙子这些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后辈横空出世,万丈魔境便一下又分作五个大势力,其下则是多如繁星的小魔门。 就在一百多年前,凌霄子终于参悟出天崖子传下来的“天脉神功”奥妙,既然如此,怎能不引起阴常君等人的警觉? 遂那一次,趁着凌霄子闭关修炼“天脉神功”时,阴常君c玄天幽c鬼天二圣c百媚仙子,这五个魔门大圣,竟在夜里联手突袭天魔门所在的“天阴山”,四大魔宗联袂,那是何等凶残可怕? 纵然天崖子留下来的四座“四煞剑阵”再是厉害,可这些年来,天下灵气大衰,拿什么来支撑阵法?阵破之时,整个天魔门血流成河,十步一尸,凄惨无比。 当时剩下的十万弟子,便是还有些修为厉害的长老,可如何敌得过阴常君五人的神通手段?是以那晚皆死于非命时至今日,天魔门遗址“天阴山”仍是无人敢上去,每每到了山下,鬼哭之声凄天恸地,犹以阴天更甚。 至于当时五个人,那晚是 否成功击杀了凌霄子,后来则成了江湖上一个百年之谜,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一晚,在魔道里强横了几百年的天魔门,彻底灭亡了。 即使当晚有些天魔门弟子趁乱逃出了天阴山,可阴常君几个魔道大圣做事向来是斩草除根,此后暗中派人,追杀当晚逃出去的天魔门弟子,大概如今世上真的已经没有天魔门弟子存在了。 而那个时候,阴常君这五人,即使是顶着会被云澜天境趁机“背刺”的风险,也要铤而走险除去天魔门,可见当时那五人对天崖老祖的“天脉神功”c“千蚕吐丝”已经忌惮到了何等地步。 此刻,任平生提着手里的人头,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手里拿着竹杖,也丝毫不担心有人来抢人头。 七幽宗一个“三品长老”之职,灵虚境的高手看不上,那么抢人头的,都是些凝气境的修者,他还会怕凝气境的修者吗? 而他现在,去七幽宗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魔门,正合时宜,既有修炼资源,也不会引人注意,便是云澜天境派出再多人找他,又怎会注意到,他会进一个小小的七幽宗?在那些江湖小派眼里,七幽宗是魔门大宗,但对于云澜天境那些大人物而言,他们只会注意到阴常君那些人。 三天后,任平生已经提着人头来到七幽宗所在,这里是会稽山,往北八十里,便是七幽宗所在的七幽谷,这附近倒是慢慢有灵气凝聚,以往这方圆千里均是玄门所在,但后来不知如何被魔门占领,不过即使如此,会稽山方圆几千里内,仍有不少道宗玄门,双方见面,往往也是杀得个昏天暗地。 到了那草生木长的幽谷里,但见两岸青峰耸立,猿声不绝,百鸟和鸣,灵气虽不比七玄宗的修炼谷,不过想来这七幽宗,必然也有凝聚灵气的法门。 任平生刚往谷中走去不到百步,树丛两边便有两柄大刀当头向他劈来,不过这两人仅有凝气一二重的修为,早在百步外,任平生就察觉到了二人的气息,怎会被那大刀劈中,淡淡道:“七幽宗,就是如此开门待客的吗?” 那二人见他身影飘忽,刚刚他们明明照着砍下去了,等砍下去的时候,本该血溅满地才是,然而这人却凭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继续往那谷中走去,好似阵风般,从他们当中穿透了过去。 “站站住!什么人!” 两个魔宗弟子总算有些胆怯了,任平生以“自在红尘诀”敛去了身上修为气息,慢说天罡境,便是神合境都看不穿他虚实,这两个小小看门的,哪知他修为?只是刚才见他提着个血淋淋的包袱过来,还不打暗语,以为是找茬的,想必太过紧张,所以才躲在暗处,等人走近了再施以偷袭。 “咚”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死人头滚到了他们脚边,因天气转暖,人头已经有些发臭了,有苍蝇围绕着飞来飞去,两人起初一惊,待看清竟是那虎头帮帮主后,更是惊得差些把刀掉去砸着自己脚,忙喊道:“阁下!请留步!” 现在任平生是他们的“三品长老”了,两人自是得恭恭敬敬些了,连忙走上来,毕恭毕敬道:“方才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长老,还请长老” “走吧,带我去见你们宗主。” 任平生挥了挥手,没多言,当然,他现在还见不到七幽宗的宗主,“咻”的一声,一座灵气鼎盛的洞府里,飞出来一枚乌黑腰牌,上面刻了“乾坤”二字。 “今日起,你便是我七幽宗‘乾坤’长老了。” 洞府里面,传出一个沉沉有力的声音,薛顶阳可不会管这洪大虎的人头究竟是谁砍下来的,砍下来是一种本事,能够从万夫之中夺得人头,再顺利带来七幽宗,这更是本事。 “谢宗主。” 任平生也不管这“乾坤”长老到底是什么长老了,正要转身离去时,洞府里又传出薛顶阳的声音:“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杀心。” “好杀心。” 确实是一个很有杀气的名字,既然是来魔宗,那总不可能还叫什么平生吧?烟雨吧?那自然是要取个有杀气的名字了,这样一来,对方光一听名字,首先怯了三分胆,不战而屈人之兵,任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了。 如此一来,就连同门也会恭恭敬敬的,人一看,杀心长老逐渐起了杀心往后谁还敢放肆?至于来魔宗,他当然不是来入魔的,只是为了灵气,短暂的各取所需而已。 第三十六章 杀心 “杀心长老,请!” 洞府外面的几个魔宗弟子,一下变得有礼貌了起来,看来名字有时候确实比人管用,虽然这和宗主亲手交予“长老腰牌”没什么关系。 “那人叫什么名字?” “杀心。” “杀心?怎么,他不但要杀人,还想要诛心?我听说今天是宗主亲手把腰牌拿给他的?” “嗯好像是。” “呵那看来还挺器重的嘛。” “那师父,您看?” “暂时不必理会,我倒想看看,他有没有杀人诛心的本事” “杀心长老,您的物事,我们都给您备好了,就放在外面您要看看吗?” 傍晚时,洞府外面来了几个弟子,与七玄宗那些伫立在云端的高大建筑不同的是,七幽宗的建筑,大多是这样一座座洞府,当然,这些洞府从外面看都一个样,但里面却大有玄机,有的洞府平平无奇,就只是一座山洞,了不起铺个床,放两张桌椅板凳,而有的洞府却别有洞天,亭台楼阁,花园水榭,里面应有尽有。 任平生走到外面,见有六个弟子,四个男弟子,三个瘦,一个胖,两个女弟子,二十岁左右,说不上倾国倾城,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可惜来了魔宗。 “长老,请过目”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东西整理好,都是些平常的生活用品,衣服被褥脸盆什么的,不过这七幽宗也太寒碜了吧?好歹也是个长老,那盆都凹了那么大块进去没看见吗?还有那被褥,用针缝过的算几个意思?缝就缝呗,用同一种颜色的线不行吗?这么歪歪扭扭五花八门的,他还以为来了丐帮呢。 “对,对不起,长老,我” 此时见到长老一脸嫌弃的样子,一名女弟子红着脸,挠着脑袋道:“下次,下次我尽量缝得好看些” 还有下次,行吧,你赢了。 “长老,其实”几个弟子挠头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三品长老,是七幽宗里身份最低的长老,总共六十四位,每一位,手底下管三百个左右的弟子,那为什么叫“乾坤”呢?正是“乾坤离坎艮震巽兑”,这么相互一排列组合,不正好六十四位吗? 这么看来,刚好他排在了“乾坤”上面,要是不巧排在“坤坤”上面了,那以后别人见了不都得叫他坤坤长老?这么一听,还不好吓唬住人。 那么三品长老往上呢?自然是二品长老,二品长老可就有排面得多了,称作“执剑长老”,那为何不叫“带刀长老”,非要学人家玄门叫什么“执剑长老”呢?任平生也不知道,可能他们觉得带刀长老听着不够霸气吧。 执剑长老手下掌握四位三品长老,也就是掌握一千二百人,整个七幽宗,共有十六位二品长老。 至于一品,也就是四圣长老,那就不得了了,七幽宗上下就只有四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据说皆已踏入天罡境的修为,四人平起平坐,分别是“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 “呵有意思。”听完这四圣长老后,任平生不由得微微发出一阵冷笑。 “长老,您,您笑什么” 见到杀心长老突然冷笑,六个人都摸不着头脑,未必哪里说错了吗?怎料任平生道:“既是魔门,又怎学玄门,用什么四圣为称号?” “这” 六名弟子都摸着脑袋,哪有魔教中人说自己是魔门的?便是阴常君,那不也给自己取了个“君”字在旁边吗?鬼天城那两位还说自己是“二圣”呢!玄幽山那位更厉害了,说自己是“圣尊”,至于幻月宫主,那就更直接了,百媚仙子多好听。 “那以长老之见,应当叫什么?”一名弟子大着胆子,小声问道。 “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这些人平日里恃强凌弱惯了,杀人如麻,何以敢称四圣?便道:“魑魅魍魉。” 这四个字,没把六人当场吓得腿软坐下去,心想眼前这位前辈究竟何方神圣,居然连四圣长老都不放在眼里这四个字要让四位长老听见了,怕是当场直接脑袋搬家。 其实要入魔门比入玄门容易得多,想入玄门,还得看资质品行造化,入个外宗都那么难了,别说进内宗,可魔门就不一样了,今天上午来报名,下午就可以跟着长老一起出去砍人。 所以魔门的人数,往往是玄门好几倍,可大多也都是乌合之众,但这不代表魔门里就没有出色的弟子了,别的不说,阴常君座下那两个弟子,随便一个, 要灭七玄宗或七幽宗,都不费吹灰之力。 这晚,任平生便在自己洞府里打坐调息,这些天披星戴月,他也累了,到中夜时,月光照不进来,洞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其实在洞府的石壁上,刻画了一些阵法,可以发出光芒,但需要消耗一些灵气,而三品长老每个月能消耗的灵气十分有限,故而大多人都不会打开阵法,宁愿点油灯,除非是有友人到访,方才打开阵法,稍稍体面一些。 可刚才任平生看了,石壁上的阵法,根本没有灵气来源,灵气被人切断了,同时这洞府里的灵气,也十分薄弱,哪像一个长老的洞府?就算是三品,也不该如此。 魔门里的修炼,大多靠的是灵气和灵石c灵玉等事物,如今天地灵气稀薄,灵石这一类东西更显得弥足珍贵,当年在剑宗,沈菁菁给他那些豌豆大小的灵玉,已是非常珍贵了,虽然是碎玉,但至少还是鸿蒙灵玉,往下则是灵石,灵石大小不一,内含灵气,只是灵气相比灵玉,要杂了许多,没那么纯净,因此并不适合灵虚境三重以上之人修炼,除非是经过提炼后的灵石,灵气纯度已经接近鸿蒙灵玉了。 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每天打打杀杀,争夺的便是灵石这一类的东西,又或是些仙芝灵药,至于云澜天境c万丈魔境那里面些人,他们每日谋的又是什么呢?无人知晓。 但任平生很清楚他接下来要的是什么,他现在需要大量灵气来冲击灵虚境第八重,然后是第九重,到了灵虚境第九重,他便能修炼前世的“缥缈神剑掌”,此掌掌势惊人,掌出一瞬间,掌力如剑气贯穿天地,万千神佛莫能挡,虽是夸张了些,但威力确实不俗,哪怕隔着千丈距离,一掌如剑气贯穿出去,天罡境修者也未必能逃脱。 至于到了“天罡境”,他能修炼一门叫做“云山七重影”的绝学,七道剑影,贯穿山河,来去无影,便是隔着七重山,都能一剑贯穿,直取敌人性命,教敌人防不胜防,无处可逃。除了“云山七重影”,还有一门短暂提升内力的“龙魄劲”,配合“云山七重影”,会有出其不意的奇效。 而到了“神合境”,他可修炼一门叫做“逆天归元劲”的绝学,当年有多少人怕他这逆天归元劲?一见他动用逆天归元劲,任凭仙王神尊,立马逃之夭夭,可见其厉害。但是,这逆天归元劲反噬极重,他不轻易动用,需要逆行运功,他本身就是逆脉,一旦再逆转,那可不是变成“顺脉”那么简单,除了逆天归元劲,还有“天神指”c“九段剑”等神通绝学。 等到了“神墟境”,他可修炼两门神通绝学,一曰“十方俱灭”,二曰“刹那生灭”。若是到了“化天境”,他更可修炼一门神通,名曰“天外化天境”,此神通非他自己所创,而是当年无意在一座古墓里所找到,据说,是一位远古天魔的神功,被人窥视到,记载了下来,但并不完整,却也十分恐怖,练至化境,同修为任何人都休想逃脱他的“天外化天手”。 至于“逆天十三剑”,若没有“太玄境”的修为,绝难发出,在太玄境之前,只能修炼“小七剑”,也即是前七剑,但真正的逆天十三剑极为霸道,一剑强于一剑,根本无人能挡,若要发动逆天十三剑,则必须先催动“逆天归元劲”,否则剑发不出来,就算勉强发出来也不敢说是逆天十三剑。其威力不用想了,从来没有人见过完整的逆天十三剑,因为还没到第十三剑,就已经死了。 至于发动此剑之后,自身会如何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这些残缺不全的回忆,此时在他胸口隐隐作痛,唯有功法,和师姐背后刺来那一剑,是他记得最清楚的。 如今这些神通绝学,他一样不缺,现今这世上那些所谓秘籍残篇,被人争来夺去,他根本看不上眼,别的不说,他通过前世修炼之法自悟的“千丝万引”,什么残篇秘籍能与之相比?他缺的是灵气,还有时间 一万年的时间,师姐必然已经踏入神帝境了吧?若是得知自己转世,怕不是第一个要杀了自己吧?呵,师姐你就算踏入神帝境,我说过,我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一世,你准备好了吗? 洞府里黑漆漆一片,任平生从床头找来包袱,想从里面摸几支蜡烛出来,摸了半天,忽然“咕咚”一声,一样东西滚在了地上,整间山洞,一下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颗夜明珠,送给你了,往后走夜路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任平生看着地上那颗夜明珠,最终俯身将其拾起,然后慌乱地丢进包袱里,倒头便睡下去了,也不找蜡烛了。 整个山洞里,黑漆漆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第二天,任平生出去看见一些弟子在小心翼翼采摘着药草,据说是拿给炼药长老,可以提炼出一些疗伤灵药。可是,他这个“乾坤”长老,不是说手底下有三百人么?怎就这么点?一问才知,另外那些有点道行的师兄姐,都跟着执剑长老出去采集“灵石”了,便只剩下他们这些没什么道行的,在家里 种植药草。 继续询问之下,任平生大致了解这个七幽宗了,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整个云澜境不知有多少,下边还有更小的魔门,不可能人人都能占据像七玄宗那样钟灵毓秀之地,想要修炼,大多还得靠灵石。 而灵石采集,一般是在一些有灵气聚集的深山,说白了就是“挖矿”,有些石头里面蕴含了灵气,可挖采回来,再经由长老提炼成比较精纯的灵石,如此来代替天地灵气,用以修炼。 但是这样的“矿山”是十分有限的,每挖一座就少一座,而这方圆几千里的魔门却不少,那么必然是要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了怪不得需要这么多疗伤的药草,这回任平生也明白了。 七幽宗里的二品c三品长老,每天都要带着弟子出去“挖矿”,谁也别想尸位素餐,要是每个月所交灵石不够,二品降三品,三品直接贬为弟子。 但若是交得多,三品也可升二品,当然,前提是二品十六个名额里正好有空缺,而现在,七幽宗里就正好只有十五位二品长老,有一位在上个月运送灵石时,被乱剑砍死了,那一次,便是虎头帮做的,受冥火教指使。任平生原来的那个“乾坤长老”,恰巧也是那次死去的。 所以修为太低,就不要去做二品长老,一般来说,二品长老修为最低也是灵虚境一重,若是没到灵虚境就上去了,下场往往和上个月死的那个二品长老一样。 现在任平生知道了,如今别说他处在三品的位置,便是去了二品位置,同样是食人冷炙,每个月那点灵石俸禄发放下来,有什么用?那洞府里的丁点灵气,有什么用?照这么下去,恐怕得年才到灵虚境八重,更别说天罡境了。 所以,他要做,那至少也得是四圣长老! 四圣长老的洞府,里面灵气可充沛了,花园楼阁,水榭亭台,整夜还能歌舞升平,还不用去采那什么灵石,每个月都有无数灵石送上来,那多舒服? 可是,四位四圣长老,均已有天罡境的修为,除非他们当中死一个。 “杀心长老咱,咱们,什么时候去采集灵石?” “今天。” “今天?” 此刻正在采摘药草的几十个弟子,都抬起了头来,他们的修为太低,平日里长老们都不愿带他们出去,而每个人采集了多少灵石,可都是要拿册子记下来的,他们采不到灵石,每天做这些采药的活,得到的资源便少,资源少,修为也就低,如此恶性循环无论弟子长老,都一样。 “可是去哪里采啊?赤山c烟霞山这几个地方,好像都有冥火教的势力了。” “随便找座山,抢。”任平生已经确定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了,不错,就是抢,不服,来干。 第三十七章 魔宗风云 “抢?” 弟子们一听,俱吓得不轻,杀心长老不是在说笑吧?冥火教本来人就多,而他们这边,修为高的师兄姐还都被带出去了,给他们十个胆子,那也不敢去和冥火教虎口夺食啊 “走!” 任平生雷厉风行,这三品长老的洞府,他一天都不想多待了,而弟子们慌慌张张看着他,匆匆忙忙拿了刀剑兵刃,随他去了。 便在最近的烟霞山,果然还未靠近,就听里面传来“叮叮砰砰”的声音,同时有一股灵气散发出来。 “站住!什么人!” 显然入口处,已经被冥火教的人守住了,任平生懒得与他们废话,十几个凝气境的人而已,他手中竹杖一挥,十几人应声倒地。 “杀心长老好厉害!” 见到长老轻易出手便制服那十几人,弟子们均是精神一振,原本还有些惧怕,此时也都士气大振,往里面去了。 “冥火教的人,离开这里,从今日起,不得再踏入一步。” 冷冷的声音传荡整座山谷,任平生不想在这里杀人,一来不想鲜血污染了灵石,二来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杀了这里的人,对方再来几百人,何时方休? “好大的口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杀心从今日起,记住这个名字,我杀心要的地方,没人能和我抢。” “找死!” 对方那位长老,看来已有凝气境巅峰的修为,任平生手中竹杖一出,立时化作数十道剑气,不但将那长老震得吐血倒飞了出去,连同周围想冲上来的几十个弟子,亦被震飞了出去。 “现在,记住杀心二字了吗?” “记记住了!” “滚。” “走快走!” 待冥火教那些人灰头土脸逃走后,任平生身后这几十个七幽宗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任平生冷冷转过头去:“还愣着作甚?不用做事的吗?” “啊啊!” 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这回终于能挖矿了!接下来几日,弟子们挖得不亦乐乎,可是矿山也分三六九等,越好的矿山,产出的灵石自然越多越纯,说不定运气好,挖出一块内藏灵玉的灵石来,那等同别人挖好几年了,更甚至还能找到一些仙芝灵药,而要是找到一本上古时期失落的神功秘籍,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反正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做着这些春秋大梦。 任平生手中的人太少,说是三百,但其实每天只有那么四五十个,还没什么修为,照这种速度挖下去,他要挖几年才能挖出一个二品长老来? 所以他要去更好的矿山,不是六等,而是最高的九等! 最好的大矿山,里里外外往往有着好几位灵虚境的长老镇守,当然,天罡境的长老是不会出来挖矿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既然没有天罡境长老,那任平生何惧?天罡境以下,有他的对手?很快,他已将这方圆千里最好的矿山占领,名曰“七宝山”,这里原本是冥火教守着,那日他一过去,便有三四个灵虚境的长老上前威胁,不过最后结果怎样,可想而知了,俱被打得屁滚尿流而走。 就这样挖了半个多月,七幽宗的人听说他带人在七宝山挖灵石,原本那些跟着执剑长老的弟子,也都纷纷转投来了他的阵营,三百个人,火力全开,还挖最好的矿,不怕有人来犯。很快,任平生已经成了这方圆千里最大的矿主,杀心二字,群魔望风而靡。 “手里这些灵石,还真是闪闪夺目啊” 夜晚的洞府,再也无须蜡烛了,这满地的灵石,已经足够照亮整间山洞,别人要花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他只花了一个月不到,最多再有十日,他把这些灵石交上去,便能坐上那个二品长老的位置了。此刻任平生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将这里的灵石全部用以修炼,倘若全部拿来修炼,应该是能够立刻冲破第七重桎梏了,但是他不能这么做,想要有大谋,那就不能只图眼前这点小利。 等成为了二品长老,他手底下便有一千二百人,到时候去占领四座山头,嗯他终于体会到,这挖矿的乐趣了,怪不得现在外头那么多人都喜欢挖矿。 “师父,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月,恐怕他就能成为执剑长老了” “杀心,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在一座洞府里,只见一名阴气沉沉的老者,还有一个年貌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这老者是乾离长老,男子是他的弟子。 原本以为,对方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在路 边捡到了洪大虎的人头,想不到竟如此本事,把七宝山都给占了,这像是一个凝气境修为的人吗?他到现在,好不容易修成灵虚境,都还不敢去那七宝山找冥火教的晦气,这小子,到底何方神圣? “师父会不会是,冥火教派来的奸细?” “废话!你见过哪个奸细这么往对手家里送灵石的?” “说不定这,这叫做欲擒故纵” “擒你妈个头,明天你给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从他手底下那几个弟子嘴里问出话来,灵石到底怎么来的!不说实话,就打到说实话为止!” 乾离长老满脸杀气,这么多年了,他熬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熬死一个,眼见马上就能升二品了,结果现在倒好,家门口杀出个“杀心长老”来! “老子管你杀心还是杀肺,敢挡本长老的路,老子就把你剁成碎肉去喂狗” 第二天,任平生如往常一样出去,临走前打开了洞府的阵法禁制,每位长老的洞府都有阵法禁制,这是最基本的,然后还留下几名弟子看门加采药。 可到下午时,忽然来了一伙人,为首的,正是那乾离长老的弟子,名叫程彦,这边任平生留下的几个弟子,本在药园里采药,此时见这些人来了,也不知出了何事,便走出去询问,怎料还未开口,“啪”的一声,对方便是一巴掌狠狠打了过来,把这几个弟子都打懵了,捂着脸颊更不敢还手,支支吾吾道:“程程彦师兄,怎么了?” “怎么了?” 程彦甩手又是几个巴掌狠狠抽来,把几个弟子打得口鼻是血,跪在地上硬是不敢还手,别说还手,他们多抬头看对方一眼,说不定就丢了性命。 “我问你们,你们长老那些灵石,是从哪里来的?” 程彦把这几人打得服服帖帖了以后,才开始问话,可这几个弟子哪里知道长老的灵石从何而来,说话刚慢一步,“啪!”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脸上。 “不,不知道” 另外几个弟子吓得面无人色,程彦用力几脚踢在那几人身上,一边踢,一边问:“现在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 “师兄,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真的不知道” 几个弟子被程彦带的人堵着打,拳打脚踢,打得满身淤青吐血,可程彦仍不停手,在这魔门里面,打死个人又有什么稀奇的,回头就说这些人以下犯上就好了。 “啊” 这时,有个路过的师妹瞧见这一幕,手里抱着刚洗好的衣物,吓得面无人色,衣盆也一下掉了下去,这边一人喊道:“师妹快去找长老!” “给我抓住!” 那师妹哪里跑得掉,程彦把人抓来,满脸凶煞,一手扯着她的衣服,冷笑道:“说不说,灵石从何而来?” “我,我不知道” 那师妹落在程彦手里,也吓得花容失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个弟子看得目眦欲裂,却挣脱不得,救不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在药园里,被程彦带来的那几人按在地里蹂躏了。 傍晚时,任平生回来,发现药园里乱成一团,几个弟子也颓丧地坐在地上,满眼鼻青眼紫,看上去被谁打了。 “你们怎么了?” “杀杀心长老,您这么早回来了!” 以往任平生都是天黑了才回来,今天提早了一个时辰,此时这几名弟子,正是第一天来给他送棉被枕头的弟子,没什么修为,所以他留在了家里采药,但看在几人还算勤快的份上,他也会分些灵石给他们。 “我在问你们,身上怎么了。” 任平生的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最里面那个女子身上,正是那天替他缝棉被的女子,此时她吓得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栅栏后面,在她双手双脚上面都是勒痕,还有脖子上,脸上也被扇出了几个巴掌印,身上衣裳褴褛,被人撕碎了。 这一下,任平生终于有了杀气:“说!” 突如其来的一喝,登时把几名弟子吓得往地上一跪,却愣是不敢说半个字,吞吞吐吐了半天,一个胖子才支支吾吾道:“摔摔,采药不小心摔着了” “摔着了?你再摔一个我看看?” 这一刻,任平生的声音更加阴沉了,虽说他现在只是一个三品长老,可谁没事在他这里找事情? 几人见他脸上逐渐起了杀气,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在此时,药园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子笑声:“杀心长老,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任平生转身望去,见是一个青衣男子,后面还跟着七八个人,笑咧咧地走来,似乎完全没把他这个“长老”放在眼里。 这男子正是乾离长老的弟子程彦,任平生观他已有凝气四重天的修为,一个凝气四重天的弟子,修为已经不算低 了,当然,是对于七幽宗而言。 怪不得如此盛气凌人,看来是属于和夜无月那种首席师兄一类的,不过无论是修为还是城府,这人比起夜无月都差远了。 这一刻,任平生已经猜到发生何事,转过头向自己身后这几人问道:“是这人打的你们?” 怎料几人还是低着头,畏畏缩缩,不敢回答,也难怪,程彦凝气四重天的修为,对于他们而言,就跟神仙一样,何况乾离长老那一身修为更是可怕,而此人,还是乾离长老的真传弟子。 “呵呵” 程彦带人慢慢走了过来:“你这几个弟子,不怎么长眼,所以我出手,替你教训了他们几下,没意见吧?” “那她呢?” 任平生指了指蜷缩在栅栏后面的女子,程彦冷冷一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你说呢?杀心长老” 众人安静无语,就连那名惨遭蹂躏的女子,此时也只是捂着嘴小声啜泣,生怕哭得太大声让程彦看见了。 “哦,对了,你叫杀心是吧?忘了跟你说,做人呢,有一点定要记住,那就是要长眼,人要是不长眼,可是会死得很快的呵呵呵。” 任平生就纳闷了,程彦一个小小凝气境弟子,何以敢在自己一个长老面前如此嚣张?难道是“杀心”二字还不够杀气?不对,他想起来了,每次他回宗,都习惯将修为气息敛去,所以别人看他,只有凝气境五六重的修为 “你说得对,做人,一定要长眼。” 这一刹那,不等程彦反应过来,任平生手一伸,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程彦脸上一惊,本能想要运功冲破他,却怎料,被对方掐着喉咙,竟一点也使不出力来,这难道是灵虚境! 这一瞬间,程彦满眼惊恐,可已经来不及求饶了,任平生手一用力,“咯吱”一声,那喉咙里发出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程彦登时眼耳口鼻鲜血喷涌,一瞬间七窍流血而亡,连元神都被捏碎了。 第三十八章 震慑 “师师兄!” 那七八个乾离长老的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看了一眼任平生,立马丢盔弃甲地逃跑了,而这边几个任平生的弟子,皆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那还在小声啜泣的女子,看着地上死状恐怖的程彦,整个人也愣住了。 任平生向那几人丢去一瓶疗伤药,一边往自己的洞府走去,一边没好气道:“问也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打的” “谢,谢谢长老” 几人仍是难以回过神来,等他走出十几步远,才又有一人小心问道:“长老,这,这尸体,怎么处理?”心想毕竟是乾离长老的嫡传弟子,这回杀了怎么办? “后面不是有座山谷吗?丢下去,喂狼。” “啊,哦” “等等。” 任平生忽然又停了下来。 “长长老,还有什么事吗?” 几个弟子惶惶恐恐,不敢多问,心想杀心长老还是忌惮乾离长老吗?那这尸体如何处理?怎料下一刻,却听对方道:“看一下,死透了没,没死透,就给我剁碎了再丢。” “啊啊” 几人这回彻底愣住了,随后才向那地上的尸体看了看,一人颤声道:“我想,应该透得不能再透了” “那就好,记住,没有死透的人,就千万不要往山谷里乱丢” 任平生说完走了,回到自己的洞府,天未黑,便有人气势汹汹来到:“杀心!给我滚出来!” 显然是乾离长老杀气腾腾地来了,此人已有灵虚境一重的修为,弟子们被这股气息震慑得更是不敢动弹。 只见他满身杀气,带了几十个人往任平生洞府这边来,弟子们自是不敢阻拦,正当他要跨进去时,洞府里面传来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哪只脚先进,我就先砍下哪只。” “师父,我去!” 程彦一死,二弟子立马想要上位,自告奋勇地往前走上去,可右脚刚迈出,还未放下,一道剑气斩出,“嗤”的一声,顿时血溅石壁,整条右腿从膝盖上方平平削了下来。 “啊啊!” 那二弟子倒在地上,抱着鲜血如注的断腿,顿时痛得撕心裂肺,不一会儿痛晕了过去,后边的弟子也吓着了,连忙往后一退,乾离长老又惊又怒,正要踏步入内,里面再次传来声音:“你试试看。” 乾离长老刚刚抬起脚,这将迈未迈的一步,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可突然间,他脸上杀机毕露,沛然运功,便是两道火焰掌往洞府里面打了去,可不等他这两道火焰掌打进去,一道金色掌印飞出,“砰”的一声,顿时打得他筋骨寸断,整个人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 “师父师父!” 这一下,弟子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跑去查探乾离长老的伤势,至于任平生洞府这些弟子,一个个怔在原地,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数日之后,乾离长老伤势好些了,把任平生告到了赵长老那里去,这位赵长老可是二品长老,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杀人什么的都可以,唯有一点不行,那就是以下犯上,以下犯上的后果,十分严重,比如程彦以下犯上,任平生可以直接将他杀了,不会承担任何后果。 “你起来吧。” 洞府里面,赵长老眉头紧皱,他当然也听说过最近这杀心的风头了,抢了冥火教的山头,可真够有种的,这样的人,也敢去招惹,乾离是当真没长眼吗? “赵长老,您要替我做主啊等将来我上来了,我给您做牛做马” 乾离跪在赵长老面前,而赵长老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乾离上来了,此人会给他鞍前马后,相当于他又多了一个势力,但若是这杀心上来了,他不但不会多一个势力,恐怕他还会多一个威胁。 “嗯明日,我去看看。” 这一刹那,在赵长老眼神里,也有杀机,但却敛藏得很深,不似乾离这样杀气外露,让人察觉。 “谢多谢赵长老!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 乾离不断磕头,心中暗笑,杀心杀心,这次我请赵长老出马,不整死你,就不信了 七幽宗阶级严明,三品长老见了二品长老,便如小县令见了知府大人一样,若有不敬,对方有一千种方法整死你。 “你便是杀心” 这一日,赵长老果然来了任平生的洞府,往里瞥了一眼,瞧见那满地的灵石,连他都有些心动了。 弟子们见乾离长老把二品长老都请来了,此时更吓得不敢作声,至于乾离长老,则躲在远处观看, 心中暗暗冷笑,杀心杀心,这次你看我如何杀人诛心。 “你见了我,为何不跪下行礼?” 赵长老一步一步向任平生走了来,心想灵虚境一重的修为,和乾离长老一样的修为,怎能一招便将乾离伤得那么重?此人未必隐藏了修为可是看他这年龄,也隐藏不到哪里去吧? 此时任平生见他走来,怎会不知道他和那乾离长老想干嘛?说道:“我又不归你管,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个,我不用去采灵石了?每天就给你们行礼好不好?你说呢,赵长老” 这一番话,真是把弟子们心都给吓出来了,就连跟随赵长老来的那几个弟子都愣住了,好片刻才回过神来,以下犯上,可直接诛杀! “放肆!” 赵长老双眼一瞪,便要一巴掌朝他脸上打下来,可这一刻,任平生竟是不避不躲,只是冷冷地瞪着他的双眼:“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不会这么做” 别说,赵长老还真被他这气势给震住了,手掌离他的脸,就差那么几寸距离了,然而却硬是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任平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最多十天,到时候我也是二品长老了,那时,我与你平起平坐” 赵长老仍是满脸寒霜,冷冰冰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这一巴掌,你到时候还要打回来不成!” “当然不会” 任平生一双眼睛看着他,犹似深渊,然后向他走近了些,狠狠地道:“我会先砍掉你的双手,再砍掉你的双腿,然后将你封入坛子里面,用药水泡上十天十夜,最后将你放入后山谷的泥潭里,只露出一个头来,每天让人按时过来换药,让你想死,都死不了,你信,还是不信赵长老。” 这一番话,把在场众人吓得全傻了眼,只感到背脊骨直发凉,就连赵长老都不由愣住了,尤其是看着对方此时那一双寒冷可怕的眼睛,这些年他在魔教里打拼的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个惹不起的狠角色。 “这次免你不敬之罪,下不为例” 他最终慢慢将手收了回去,紧紧捏着手指,说完这一句,只好一声不吭,闷着往来时路回去了,任平生在后面道:“赵长老,走好不送” 这一回,乾离长老彻底面如死灰,还是趁现在,在对方成为二品长老之前,赶快逃吧,有多远逃多远,否则下场如何,他刚才已经听见了。 几日之后,任平生顺利成了二品长老,原来那个长老姓阳,弟子们都恭称阳长老,据说此人喜怒无常,由于自己修为低,平日里在其他二品长老那里受了委屈,便喜拿自己门下弟子出气,常有弟子满脸是伤,甚至伤筋断骨,怪不得听闻他一死的消息,门下弟子俱无哀恸之色,反倒个个如释重负,高兴了起来。 身为魔门弟子,便是如此,任人打骂,不敢还嘴还手,去到外面与人厮杀,指不定哪天就死在刀枪乱剑之下了,可纵然如此,也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为何? 因为入魔门,不似入玄门那般条件苛刻,如今世道乱离,人如草芥,天灾纷至,人祸沓来,换做是你,你是愿意去做十年苦劳,不是累死便是教那百夫长打死,妻女在家任人欺凌,还是愿意踏入魔门,从此拿命一搏? 当然,不需要条件的,仅仅只是七幽宗c冥火教这样的魔门,想进阴常君的逍遥宗,百媚仙子的幻月宫,似那等魔门大宗,恐怕比入玄门更难。 “杀心长老,请” 此时由八个弟子在前领路,男女各四人,年貌看上去均二十多,有些道行,比起三品长老那些弟子强多了,只是这一路战战兢兢的,脸上笑容掩饰得再完美,可那阵阵剧烈的心跳,怎能逃过任平生的望气之术。 看来这些人都很怕他,倒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上个阳长老把他们打怕了,前几天那件事,谁还不知晓?赵长老跑去杀心长老那里找麻烦,结果杀心长老那一番话,当场吓得赵长老灰头土脸地走了。 连赵长老都害怕,他们怎能不怕?在阳长老这里说错话,了不起挨顿痛打,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可要惹到眼前这位杀心长老,直接削成人彘泡坛子里,光想想都不寒而栗。 “杀心长老,便是这里了,您的洞府,我们都已经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一尘不染!”几个弟子满脸堆笑,向着一间洞府摆出“请”字,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任平生往里走去,刚一进入,便感受到了一股灵气,确实要比三品长老的洞府好多了,而在洞府后面,还另有洞天,远处山水在花雾里若隐若现,而眼前这座悬崖平台上,大约是个二三十丈见方的小庭院,院中水木清华,山石古拙,花枝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座二层小楼阁。 看见此时长老还算满意的神色,八名弟子如释重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为首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又立即摆了个请的手势,满面笑容:“长老, 请!” 去到楼阁里,果然是一尘不染,窗台上面还摆了几盆花卉,别说床榻桌椅板凳这些焕然一新,就连窗户屏风这些都换了新的,果然这“执剑长老”开始有排面起来了。 任平生走到窗户边上,顺手一抹,指尖上沾了一点点灰尘,不伤大雅,可八名弟子见到,当场吓得魂飞魄丧,“咚咚咚”齐声跪了下去:“弟子这便让人里里外外重新再打扫一遍,请长老恕罪!” 但瞧此时这八个人,均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栗不止,头也不敢抬一下,要是换做以往阳长老在,直接朝几人一脚踢过去了,这还是心情好时,要遇见心情不好那天,那他们可得遭大殃了。 “不用麻烦了,都下去吧。” 原本以为杀心长老会大发雷霆,怎料对方只是如此平平淡淡一句话,便坐在窗台边,独自观赏起盆中花卉来了。 几人却仍然不敢起身,他们宁可是挨一巴掌,也怕听见这么一句什么事也没有的话,挨一巴掌当场就过去了,如果啥事没有,那接下来几日他们不都得悬心吊胆的? 第三十九章 月黑风高 “你们莫非没听见我说话吗?” 任平生倒是奇怪,难不成“杀心”二字终于起作用了?看来这些人,都已经开始怕他了。 “是是!”既然长老再次发话了,他们哪里还敢跪在这里,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往外去了。 这一晚,新月如眉,任平生坐在窗台边,阵阵凉风带着庭院里的花香吹了进来,他来七幽宗一个月不到,便坐上了这二品长老的位置,此处风光不错,可惜灵气比起七玄宗的修炼谷,还是稍逊一筹。 “长老,热水给您备好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个女子的声音,浴桶旁边的衣服鞋子,全是崭新,就连浴桶也是新的,里面的温水,还铺了一层药材。 “出去吧。” “是” 待两名女弟子走后,任平生才褪去身上衣物,舒舒服服地泡进了浴桶里,这大半个月,住那阴暗潮湿的山洞,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不知是水里的药材起了作用,还是太过舒适,任平生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是睡梦中,为何如此的寒冷? “你的父母,皆是我杀,那又如何?这豕分蛇断手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听说你的剑法,是这里最快的,你的这一双手,从小就很喜欢拿剑,是么” “呵呵记住,云澜天境唐惊风。” “啊啊!” 猛然间,仿似又回到了那个噩梦,满天冰冷的雨,全身经脉被唐惊风震断,双手也被废掉,丢进山谷,绝望笼罩 “长老怎么了!是水温不合适吗!” 听见里面的响动,两名女弟子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当看见此时长老坐在浴桶里,双目圆睁,满眼血丝的可怕样子,二人均吓得花容失色。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滚!滚啊!” 任平生神情突然有些癫狂,把水溅得满屋子都是,那两名女弟子吓得不敢再停留,连忙退了出去,关上门,没了声儿。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冷静下来,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两只眼睛,仍有惊恐之色,生怕一切只是梦,梦醒之后,自己又浑身鲜血地躺在那冰冷山谷里生怕他的双手,再也拿不了剑了。 “唐惊风云澜天境” 两只手,捏得骨头直作响。 次日清晨,任平生醒来去外面,刚一打开门,却见昨晚那两个女弟子整整齐齐跪在门口,冻了一夜,两人都在瑟瑟发抖,却谁也不敢稍动一下。 “长长老” 两人此刻抬起头来,冻得发紫的小脸上,甚是惊恐不安,任平生也愣了一下,想来是昨晚自己发疯,把她二人吓着了,想了想,便将二人拉了起来。 两人感受着杀心长老温暖的手臂,此时又愣得不敢出声,任平生也没多言,从二人中间走了出去,走了大约十几步,才又停下身来,微微回过头道:“以后无须如此,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爱如何便如何,我不管。”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楼往外去了,今日,他还要接着去处理矿山一事,一千二百人,想必要比之前麻烦些。 而两名女弟子还站在他的屋前,两眼出神地望着他离去,昨晚若是阳长老在的话,水温低了或是高了,那可能不是挨一顿打那么轻松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任平生占领了方圆千里最好的四座矿山,起初有过几起冲突,可到后面,渐渐已无人敢来惹他,就连冥火教也要退避三舍,但凡听见“杀心”二字,魔教各派那都是望风而靡。 原因很简单,来一个灵虚境长老,任平生就杀一个,来多少个杀多少个,哪怕是冥火教都让他给杀怕了,之前还有个不算太小的魔教,指天骂地说要死磕到底,结果三天内,硬是让任平生杀了七八个灵虚境长老,现在那个魔教,已经从“大魔教”沦为“小魔教”了。 总之他就是要让人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至于宗门里,这一个月下来,弟子们也没有起初那么害怕他了,发现他从来不会打骂下边的人,也不会责罚谁,甚至连凶都不会去凶一下弟子,可就是始终给他们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觉,平日里除了宗门事务,他从不会与人说话,冰冷如水。 渐渐的,弟子们也都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有时候任平生也在想,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一晚,又是新月,任平生独自坐在窗台,仿佛当年在七玄宗时一样,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非 要说,那大概是身份不同了,在这里,人人都怕他,他的“凶名”,已经快传遍这附近几千里的大小魔宗玄门了。 而接下来,他心里很清楚,他便是再挖十年的灵石,也挖不出一个四圣长老的位置来,等坐到了四圣长老的位置,他就再也不需要亲自出去挖矿了,那时候每天都会有大把的人给他恭恭敬敬送来灵石,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在自己洞府修炼即可,若是那样的话,天罡境也不是很远了。 可是,除非是死一个四圣长老,否则他永远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那个叫杀心的,最近势头很劲啊,一个人占四座灵山,呵呵,有意思” 此刻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坐着一人,站着一人。坐着那人一身青衣,须发皓白,气息很强,不动之间,便给人造成一股压迫紧张感,显然是已经踏入天罡境的高手,正是四圣长老之一的青龙长老。 至于站着那人,一身红衣,同样是个老者,只是躬着身子,显得谦卑,乃是十六执剑长老之一的离火长老,修为大概在灵虚境七八重的样子。 即便是十六位执剑长老,那也是有尊卑之分的,像离火长老身份就比较尊贵,因为他是青龙长老的心腹,能够跟着四圣长老做事,那自是要高人一等,便是排场也要比一般长老高许多,否则岂不是折损了青龙长老的颜面? 离火长老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杀心才来两个月,可他上交的灵石,足足是别人十年的了,青龙长老,你就不怀疑他会不会是那几个玄门派来的奸细?” “哼” 青龙长老冷笑着道:“这还不简单,这个月,让他去灭了青玉门,到时候我要你在暗处观察,他若敢放走一个人,那他就是玄门奸细敢混进我七幽宗来,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计,好计,真是一举两得!” 离火长老只顾着拍马屁,过了一会儿,笑容又慢慢僵硬了下来:“那他若是,真的把青玉门给灭了呢” “那以后,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做事。” “啊?” 离火长老下巴都惊得掉地上了,青龙长老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怎么?怕他将来抢了你的位置?” “啊不不不” 离火长老连忙摇手堆笑:“到时候我便祝青龙长老,再添一臂,回头压得朱雀他们喘不过气来,嘿嘿嘿”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这青玉门,里面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诩名门正道,可上个月,在白水河那边,因为一户人家收留了我宗一名受伤的弟子几天,青阳子那大徒弟找到时,把那一户人家也都给杀了,至于青阳子,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为了逼迫我宗离坎长老说出阵法位置,拿离坎长老凡世里的家眷做要挟,最后把离坎长老一家十三口,全杀了记住,这次我要整个青玉门,血流成河,就当是替离坎长老报仇了” “便是如此了,这可是青龙长老亲自交代下来的,你听清楚了吗?” 洞府里面,离火长老负着双手,挺着胸腹,一副颐指气使惯了的样子,任平生道:“青玉门多少人,几个长老,什么修为,青阳子,什么修为。” 离火长老见他这一副死都不怕的样子,不由心想,这小子当真要去送死不成?眯了眯眼道:“人嘛,大概有一两千吧,长老嘛,有那么三四个吧,青阳子灵虚境七八重吧,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我带多少人去?”任平生再次确认道。 “嗯三百。” “三百?” “三百怎么了?全都是宗内精英,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好,提前去到青玉门外面,你只管去便是了!别的不要多问。” “那行吧。离火长老你还有事吗?” “你不送送我?” “来人,送客。” “你你!哼!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离火长老一边走,一边想,这臭小子,如今还没到青龙长老身边来,就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等他来了,那时岂不骑到自己头上去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洞府里面,任平生坐着一动不动,也不出声,面无表情,这一个月下来,弟子们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冷沉沉的样子,此时也只能默默低着头,不敢上前。 “灭门么我任家,当年不也是你们这些名门正道所灭么,还安插了那么妙的一个罪名” “任家,不但密谋造反,还暗中与万丈魔境有染” 今晚月黑风高,任平生按照指示,来到青玉门所在的“半坡岭”,青玉门自是比不得七玄宗那般强盛,没在那万里云层之上。 此时距离青玉门大约有里之遥,能够隐隐约约看见楼 阁里的灯火,还有外面举着火把巡守的弟子。 任平生往前走了些,来到指定地点,看见树林里人影绰绰,想来是离火长老给他安排的三百个精英了,可等走近一看,这什么三百精英?这不是他门下那群修为最低的弟子吗? “杀,杀心长老,你来了” 弟子们似乎还有些紧张,紧张到手里的剑都拿不稳,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出来“砍人”,砍的还不是那些小魔小教,是青玉门这样一个玄门大派,当然,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玄门大派。 “怎么是你们?” 任平生眉头一皱,压低了声音,他感觉,他可能被离火长老阴了,那青玉门的实力,必然也不止那天所说,就带这么三百个人,跟没带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要他进去送死吗?好一个借刀杀人。 第四十章 杀人夜 “罢了” 任平生已经没有退路,此时他若退走,回头让离火长老去青龙长老那里添油加醋一说,那这“玄门奸细”或是“通敌叛教”的罪名,就坐实了。 此时在远处另外一座山坡上,离火长老暗中窥视着这边情形,阴险一笑,杀心杀心,这回你看我如何杀人诛心。 他的气息之所以没被任平生发现,是因为出来时,青龙长老给了一枚敛去气息的丹药,加上今晚月黑风高,任平生也没去注意那么多,只留心这附近有没有埋伏陷阱。 “行了,都给我站好!” 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有三百个弟子冲上去放屁添风也好,总好过他一个人冲进去送死。 然而此时三百个弟子,站得歪歪扭扭,有的还在发抖打颤,连他父亲麾下将士都还不如,这是修炼之人? “都给我站好了!抖什么抖?以前阳长老没教过你们砍人吗?” “剑不是这么拿的,拿好了!” “还有你,剑都掉了,给我捡起来!” “你,刀拿反了!” “还有你等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锄锄头?你扛把锄头出来做什么!” “回回长老,刀剑都让师兄们拿走了,没了我,我以前是专门负责挖地种草药的” 那扛着锄头的,是一个小胖子,任平生一时间有点不知该说什么,“算了,算了。”索性一把将他推开,向另外一人走了去,他只会剑法,又不会“锄法”,怎么教? “你,等等!你手上又是拿的什么?” “回回长老,我以前,是管后厨的” “所以?这是什么?锅铲?” 任平生一下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了过来,还真是把锅铲,别说,还挺沉,看来是管大锅的,任平生拿在手里挥了挥,问道:“这怎么使的?你告诉我?劈的?砍的?还是刺?撩?或者直接朝敌人脑门拍下去!像这样,啊!”说着,“砰”的一声,朝那人脑门上拍了去。 “噗!” 附近有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立马又站好了,忍住不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们觉得很好笑?” “回长老,我们没有笑。” “以前阳长老不许我们笑,我们受过严格训练的,除非是忍不住。” “那以前阳长老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会死人的,你们以为这是在出来玩吗?还是觉得对方全是不动的石头,啊?锅铲,锄头” 任平生瞪了众人一眼,手一挥,“铮”的一声,手里锅铲飞出去,将一排树都给整整齐齐切断了,弟子们吓得浑身一抖,立即站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算了,你们回去吧。” 任平生转身往前走去,同时手一伸,一股内力释放出去,将不远处一根竹子上下齐齐削断,中间那最坚韧的一段,一下飞到了他手上来。 弟子们皆是微微一惊:“长老,你呢” “我去灭了青玉门。” 任平生拿着手里六尺竹剑,一步一步向青玉门那边方向走去了,弟子皆吓得跟了上来:“杀心长老!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们与你一起!” “我觉得,带上你们,我会更危险。” 任平生转身看着眼前这些人,与其让他们跟着送死,还不如自己潜入进去,先杀了青阳子,令整个青玉门陷入混乱,再趁乱以千丝万引杀了其他人,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方目标太过明显,若这中间出点差错,或是对方同时出来好几个厉害的长老,那自己就危险了。 “杀心长老我有了!” 这时,先前那扛锄头的小胖子站了出来,小声说道:“我从他们后山爬上去,探探他们里边的情况,我平日里到处采草药,没有我爬不上去的地方” “还有我!” 那拿锅铲的也站了出来:“我鼻子可灵了,顺着风,十里外我都能闻出几个人,我和林师弟一块去” 任平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两人,最终说道:“当心一些。” “好!” 两人身影一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任平生看着二人往后山那边潜去,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些弟子,默然不语。 “长老那我们呢?现在怎么办” “跟上我别出声!” 任平生带着人悄悄往青玉门潜去,幸好今晚月黑风高,教门外的守卫不易觉察,左右有两座塔楼,上面各有两名弟子 ,门口站着四名弟子,里边还有巡守的,想要潜入进去,除非个个都有任平生这等“雁过无痕”的轻功。 现在,任平生在等,刚才那两人必然会在后方惊动青玉门的人,到时候由那二人引起动静,把人吸引过去,他再从前门这边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可能会比直接冲进去稳妥一些。 而此时,十里外的山坡上,离火长老满脸冷笑,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弓,他将箭对准了左边塔楼上的一名青玉门弟子,“咻”的一声,离弦之箭,附带真气内力,一下穿透了那弟子的头颅。 “有人入侵!” “谁放的箭?” “不是我,我没有带弓箭啊” “那边有人!什么人!敢擅闯我青玉门!” “杀心长老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杀!” “杀?杀杀!杀啊!” “杀!杀!” 一群根本没见过世面的弟子,就这么跟着任平生胡乱冲了进去,当看见对方那满天金光剑阵斩下来时,个个吓得丢魂丧魄,抱头乱窜,躲避如雨而至的剑气。 “杀杀啊!” 喊杀之声穿云裂石,但这声音,却是青玉门弟子发出来的,顷刻之间,已有七八百弟子持刀剑冲了出来。 任平生双手一挥,千丝万引瞬息而出,犹如漫天雨丝,穿透了出去,那许多青玉门弟子,立时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只余下满脸的惊恐。 “杀啊!” 见到情势扭转,这边七幽宗三百弟子,立时又持剑乱砍了上去,一时间,血雾弥漫,腥风大作,断肢残躯满天乱飞。 “杀杀杀杀!” 双方也都杀红了眼,就在这时,那前面忽有一道道极强的剑气凝聚,“回来!”任平生手一伸,这满地的刀剑,一下为他所用,全往前面飞了去,抵挡那一道道金光耀眼的剑阵。 然而这青玉门的山门剑阵毕竟厉害,他也才灵虚境七重修为而已,抵挡片刻,已是感到真元大耗,就在这时,丹田处的紫气,一寸还成千万缕,使他周身气涌如山,“铛铛铛”一阵疾响,竟凭一人之力,将那漫天剑阵给摧毁了,后边弟子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远处的离火长老也不禁皱起了眉,这小子,到底什么本事? “何人,闯我青玉门!”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广场正中,但瞧那人手中御着一把青光剑,是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双鬓黑白参半,脸上凛若秋霜,正是青玉门掌教青阳子。 当他看见这广场上许多断肢残躯,不由心下一骇,脸上又惊又怒,一剑指向任平生:“报上名来!” “杀心” 两个字缓缓从任平生口中道出。 “杀心什么杀心?” “没听过也好,至少死的时候,不会那么恐惧。” 任平生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手中也御起了一把剑,不是他的剑,是地上随便找的一把,青阳子的修为,大概和他一样,都在灵虚境七重天,或者比他更高一重,已经是八重天的修为。 “你们是魔门中人!” 青阳子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条条暴绽,这一刹那,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可怕了:“魔门之人,来得正好!你们作恶多端,祸乱苍生,动辄赤地千里我青阳子,今日正好替天行道!今晚一个也别想走!” “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你们这些玄门中人就是麻烦,杀个人还一定要先想好理由辞说,这样才能冠冕堂皇杀之,而我魔道之人就不同了我向来想杀便杀!”话音甫落,手中长剑,忽然化作一道长光飞出,飞了一圈回来,整个广场已是血腥大作,那些青玉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成片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台阶流下去,就连七幽宗的弟子都吓着了,杀心长老的手段,如此恐怖! “看见了吗?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记住我的名字,杀心。” “你!” 见到他在自己面前诛杀自己几百个弟子,青阳子顿时目眦欲裂,待要发剑,“嗤”的一声,红白乱溅,一根锋利尖锐的竹子,竟从他脑门里穿透了出来。 “修炼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的剑都飞到你脑袋后面了,你都还没察觉?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所以觉得任何人站在你的面前,都对你没有一点威胁?” 这次在来之前,任平生自然有打听过这个青玉门,自诩名门正派,暗地里做的那些事,还不如魔教呢,都说祸不及妻儿,可青玉门最常见的手段,便是拿魔教里那些弟子凡世的家眷做要挟,逼迫那些弟子叛教,可叛教这罪名,魔教也不会放过其凡世里的家眷。 当然,任平生杀人不会去为自己找理由,就算青玉门 的人从来没有去杀过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他今晚也还是一样,会将他们满门灭了。 “掌门!” 这时,后边飞出来四个长老,见到眼前一幕,那几个长老也吓着了,何人今夜竟要灭了青玉门! 第四十一章 声势 最终那四个长老也难敌任平生手里的剑,今夜青玉门被灭门,其实他们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此时,在十几里外的离火长老也看得呆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御剑之术竟能如此出神入化,一把普普通通铁剑到了他手里点化神兵也就罢了,就连一支竹子,都能取了青阳子的性命! “杀心长老现,现在做什么?” 整个青玉门,已是血腥弥漫,尸首狼藉,就连后面出来的那四个长老,此时也已经倒在血泊里。 任平生在附近看了看,没有看见什么好的法宝,算了,这些所谓的法宝他也看不上眼,便拿给这些弟子去玩吧。 “你们自己去找自己想要的,天亮前走。” “好,好!” 这一下,弟子们可兴奋了,那不得把整个青玉门给他搬空?就连此时藏身十里之外的离火长老也眼馋不已,这可是整个青玉门啊,天晓得青阳子这些年收刮了多少宝贝回来,现在怎么办,要不然嘿嘿。 冷风带起一丝血腥,任平生走到了广场边缘,面朝外面,当年宁王,云澜天境,他们便是如此灭我任家的,那我今日,为什么要心慈手软? 任平生没有发现,仇恨,已经在他心里悄然播下了一颗种子。 “离火长老?” 就在这时,外面走来一道人影,那人笑嘿嘿的,任平生一眼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杀心长老,嘿嘿!你没事吧?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怕你出事,所以连夜赶了过来” “赶过来帮忙捡东西吗?” “对对对啊不不不!哈哈杀心长老,你可真会说笑,我这,咳咳,我这哪能呢” 离火长老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四下里斜瞟,青阳子有把剑,名曰“青锋”,去哪里了,不会被这小子收走了吧 “我去看看青阳子死透没!” 他来到青阳子尸体前,一翻过来,果真这把剑就压在下面,还绽放着淡淡的青光,这一下他欣喜若狂,将剑拾了起来,冲任平生笑道:“杀心长老,这把剑你是不要了是吗?” “不要了,随你。”任平生对这样一把凡铁,没有任何兴趣。 闻言,离火长老更是喜出望外,一下便将剑丢进了袖子里,连连道:“多谢杀心长老,多谢多谢!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又朝任平生不断抱拳,笑嘿嘿道:“以后,就劳驾杀心长老多多关照了,嘿嘿” 任平生有更想要的,他当然看不上眼这青玉门的东西。 等天快亮时,弟子们终于收刮完毕了,有两名弟子捧着巴掌大小的两个锦囊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往里一看,一个锦囊里竟有几十枚如同豌豆大小的“碎玉”。 鸿蒙灵玉,凝聚天地灵气,但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世间就很少再见到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了,无论封藏得再深,里面的灵气都随着那场天地剧变消失了,如今只有这一粒一粒宛如豌豆大小的碎玉,可即便是这些碎玉,也会让人抢破脑袋,甚至引来灭门惨案。 “这狗日的青阳子,死得不冤,居然藏了这么多灵玉” 这一下,把离火长老眼都给看直了,一下从两名弟子手里拿过来,又递了递眼神:“你们先退下!” “是,长老” 弟子们退至一旁,离火长老拿着锦囊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一脸贼眉鼠眼的样子,生怕叫人看见了。显然,七幽宗有着规定,在外面的战利品,法宝秘籍随便拿,但是灵玉,涓滴归公,定要一枚不少地全部上缴,然后再论功行赏,若是私藏,后果严重。 此刻,离火长老将其中一个锦囊慢慢递到任平生怀里,小声嘿嘿道:“杀心长老,这里两袋灵玉,你看,咱们交一袋上去,再分了其中一袋,不会有人知道” “想什么呢?” 任平生一下把锦囊从他手里夺了回来,一脸正色地道:“这些全都要拿回去交给青龙长老,一枚都不能少!” “啊哈哈哈哈!杀心长老果然是忠心耿耿的!青龙长老还让我过来试探试探,我就说嘛,这哪还用试探呢?哈哈哈” “不图小利,必有大谋” 房间里面,只有青龙长老一人,而此时在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今早任平生从青玉门带回来的两袋灵玉。以往即便是离火长老这些人,也会忍不住中饱私囊,多多少少偷拿一点,而此次两袋灵玉,却一枚不少,一个少年人,竟有如此心性? “杀心,你又到底 在谋什么呢呵呵。” 三天后,整个七幽宗都听说“杀心长老”的威名了,一个人带着三百弟子,一夜间灭了整个青玉门,“杀心”二字,不仅仅只是在七幽宗传开了,这附近许多魔门c玄门,如今都得知了这样一个充满杀气的名字。 “杀心长老,这是青龙长老让我交给你的。” 此时在任平生的桌子上,放了一袋灵玉,里面大约装着二三十来枚碎玉,正是那一晚,他从青玉门带回来的两袋灵玉之一,虽说这里面都是豌豆大小的碎玉,可这么一小袋,放在外面那些小魔教里,足以引起一宗灭门惨案了。 “另外,青龙长老说了,让你以后,就在他的身边做事了。” 此时站在任平生面前的,是一个年貌看上去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手上拿着一把折扇,与寻常弟子不同,甚至他比一些二品长老的气息还强,一个弟子,竟有灵虚四重天的修为,正是青龙长老座下四名真传弟子之一,名叫上官白,便是离火长老见了他,也须客客气气的。 “我知道了,替我谢过青龙长老。” “那杀心长老,我先告辞了。” 上官白打开折扇,往门外走了去,在任平生面前,他并未以“弟子”二字自称,而在门口,任平生的两名女弟子都战战兢兢的,向那人道:“恭送上官师兄” 接下来,“杀心”二字可更是不得了了,能够在青龙长老身边做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四圣长老c宗主,他便是最大的,从今往后,他的话,便似一道小小“圣旨”。 “咚”的一声,此时在赵长老的洞府里,茶杯一下掉到了地上,杯子摔得粉碎,茶水溅了满屋子都是,只见赵长老面色惨白,左手还端着盏托,右手拿着茶盖,两只手都在颤抖不已,而在他面前,站着两名弟子,也在瑟瑟发抖。 “你们确定?” “弟子确定,那个杀心现在已经是青龙长老身边红人了”“砰”的一声,这回连手里的盏托和茶盖也掉了下去,赵长老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样,背往后靠,瘫坐在了椅子上,两名弟子都吓得连忙走了上去:“师父!你怎么了!” “没,没事” 赵长老仍是面无人色,身体颤抖不止,耳边仿似又响起了那天对方的声音:“我会先砍掉你的双手,再砍掉你的双腿,然后将你封入坛子里面,用药水泡上十天十夜,最后将你放入后山谷的泥潭里” “不行不行,我要去趟杀心长老那里。” 赵长老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仍是满脸冷汗,仿似刚从噩梦里醒来一般,这件事要是不去赶快处理了,恐怕他以后,都将身处噩梦里了。 “哦?赵长老,你今日来,又有何事。” 房间里面,任平生坐在太师椅上,左右是两名女弟子,赵长老在他面前,面对那两道冰冷的眼神,已是喘不过气来,浑身颤栗不止,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咚咚咚”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赵某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杀心长老,还请杀心长老勿与小人一般见识” 在魔宗里面,便是如此,凡世里官大一级压死人,魔宗里面,更加如此,要不小心谨慎一些,哪天怎么被人弄死的,大概都不知道。 此刻赵长老跪伏在任平生面前,仍是浑身颤栗不止,任平生没有叫他起来,他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抬一下头。 “罢了,起来吧,都是些小事。” “谢谢杀心长老。” 赵长老这才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来,目光闪烁,却仍不敢去看任平生一眼,“你还有事么?”任平生问道。 “没,没事了” “那走吧。” “是,是” 赵长老失魂落魄地从阁楼里走了出去,任平生不再去看他,这样一个小小人物,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放在眼里,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桌上那些小袋子上面,想不到还没成为四圣长老,只是成为青龙长老身边的人,就有这么多人争先“送礼”来了。 如今青龙长老在七幽宗里,确实如日中天,便说是四圣长老之首也不为过,另外三位长老手底下都只掌握了千人,而他的手里,却是掌握了七八千人,且全都是他的人,别的长老无法调动,就连宗主想要用人,都须先与他打个招呼。 接下来的三个月,任平生在青龙长老手底下,也是如日中天,哪怕是朱雀长老手下那两名长老,也要退避三舍。 如今他虽然不必再亲自去矿山挖矿做苦劳了,可在青龙长老手底下做事,也不是那么轻松的,这三个月来,他经历了比以往十年都还多的腥风血雨,打打杀杀,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舔的都是别人的血。 而现在,“杀心”二字,几乎已是让各门各派,无论玄门还是魔宗,皆 闻风丧胆,凡“六尺竹剑”到处,必定是血流成河,其凶煞程度,杀伐果断,简直令昔日那些杀人如麻的魔教长老都瞠目结舌,不寒而栗。 这一日,七幽宗方圆八百里内,最后一个“白骨门”也降了,不因别的,只因今早白骨门门主醒来,看见殿上门额之上,多了一根“六尺竹剑”,当场吓得腿软,连忙派人去了七幽宗,从今往后,任凭杀心长老调遣。 第四十二章 邪风教 若问如今七幽宗里,势头最凶猛的人是谁?那当然是“杀心长老”了,短短三个月,收服了附近大小十几个魔教。 如今七幽宗,可算是压冥火教一头了,这方圆几千里,就剩下这两个“魔门大宗”,还在彼此角逐,其余的,只能臣服两家之下,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灭门了。 而越是如此,任平生越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之所以会感到“寒”,是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他若是立马有了天罡境的修为,又怎会感到寒冷? 这一日,他把那些碎玉里的灵气吸收后,紫气聚来,丹田处内元涌动,霎时间走遍全身百穴,在他身上,有道道紫光绽出,这一刹那,他感到真气更是运行无阻了,连五感六识也敏锐了许多,终于突破至灵虚境第八重天。 如今在天罡境之下,应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千丝万引一出,试问何人能挡?万千剑法,可有一剑,能胜得了他手中的一根六尺竹杖? 接下来,他要尝试修炼前世的“缥缈神剑掌”,此掌凌厉至极,练至化境,任何人也难以抵挡,须得灵虚境九重以后方可开始修炼,他现在还差了一重,不过想来无有大碍,可勉强一试。 但是七幽宗里面定不适合修炼此掌,此掌威力绝伦,弄不好一掌直接震塌他的洞府,再者恐还会引起旁人注意,所以他选择去到七幽宗后山下,一座深谷里修炼此掌。 “缥缈神剑掌,体纳真气,百穴汇聚,经由‘太渊’c‘大陵’c‘神门’三穴,亦或‘阳池’c‘阳谷’c‘阳溪’三穴,亦或‘中渚’c‘合谷’二穴发出掌出一瞬间,掌力如剑气贯穿天地,万千神佛莫能挡。” 任平生早已将要诀牢记,如此修炼数日,这一日终于能够发出那石破天惊的剑气,三道真气,经由手腕上“太渊”c“大陵”c“神门”三处穴道发出,将百丈外的几座巨石,打得粉碎,要是将这几座巨石换做几个灵虚境的修者,那结果也一样。 缥缈神剑掌,似剑又似掌,便如“缥缈”二字,当中千变万化,教人捉摸不定,每一道剑气或是掌力都不尽相同,任平生现在能发出三道剑气,等再修炼一段时间,到了灵虚境第九重时,要发出更多剑气也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青龙长老洞府里,气氛肃穆,只有他和大弟子上官白,上官白见师父这么沉默许久,料必是有心事,问道:“师父可是当中,出了何事?” “嗯” 青龙长老微微颔首,凝思许久,才道:“你可知道,这个月,宗主让我去做什么?” “哦?请师父明示” “宗主让我,去灭了邪风教。” 听闻此言,一向遇事冷静的上官白,也不由脸色微变,沉默片刻,说道:“可是这邪元子,已有天罡境三重的修为,加上他六口堂‘六煞长老’,只怕不易对付” “不错” 这一刻,青龙长老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杀意,沉声道:“宗主正是让我亲自带人,去灭了邪元子。” “那师父打算如何?” 显然,就连上官白也看出了,这时候宗主要师父带人去灭邪元子,此事并不只是表面看去这般简单,魔教里的水,那可不是一般的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青龙长老闭上了眼睛,他又怎不知,宗主心中所想,如今他青龙一脉声势渐大,尤其是这三个月下来,有了杀心这员猛将之后,收服各个小魔教,他手中更是有了一万多人马,所谓功高震主,薛顶阳不得不开始防备于他。 这一次,让他去灭邪元子,若是成功剿灭,他也必然元气大伤,若是未能剿灭,呵呵从今往后,他青龙何以敢再称四圣之首?这无疑是“削藩”呐 “此事可还有回旋之地?” 显然上官白心里也清楚万分,就算这次成功剿灭邪元子,师父也必定元气大伤,如此多年的心血积蓄,付之一炬。 “上官白,你立刻从门下弟子里,挑出三千精锐。” 忽然,青龙长老睁开了眼睛,上官白不由心神一颤:“师父,你打算” “灭了邪风教!” 这一刹那,青龙长老眼神里的杀机更重了,说道:“我会亲自挑选四名执剑长老与我同去。” “那杀心长老呢?” “当然在内。” 青龙长老目光凝定,如今杀心长老,可谓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锋芒到处,所向披靡,此次去灭邪元子,他又怎会不将这把利剑带在身边? 至于他手底下其他些长老,譬如离火等人,一 听竟是去灭邪元子,当场吓得魂不附体,万般想找借口推辞,平日里让他们去一些小魔门,他们自是抢着立功逞威风,可这邪元子何许人也? 邪元子昔日乃是冥火教主座下三大护法之一,如今占据北边“通阳关”,阻挡着七幽宗继续往北扩张势力,薛顶阳早就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想要将之除去,奈何迟迟找不着机会,加上七幽宗北域十几个魔教派阀,尤其混乱,不宜“出师北伐”,而现在,北域这十几个门派,全让杀心给荡平了,正好替他清扫出一条道路来。 傍晚,任平生自深谷归来,瞧见弟子们一个个循规蹈矩,站在外面低着头动也不敢动一下,这几个月来,虽然“杀心长老”凶名在外,可弟子们都知晓他待人宽厚,从不责罚门下弟子,是以个个都变得有些调皮,而今日却一个个似他刚来那天一般,双腿紧紧并拢,连头都不敢乱张望一下。 “你们怎么了?” 任平生见弟子们都规规矩矩守在他洞府前,往洞府里一走,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等到了里面庭院时,只见青龙长老正在他的院中观赏花卉。 “杀心,你回来了。” “不知青龙长老光临小院,有失远迎。” “嗯你去了何处?” 青龙长老回过头来,面向着他,任平生道:“回青龙长老,弟子今日在后山深谷修炼。” “哦?孜孜不倦,甚好。” 青龙长老又背过身去,把玩着这庭院里的花卉,任平生知晓青龙长老亲自前来,必是有要紧之事,当下挥了挥衣袖,示意外面弟子全部离开,这才走上前,问道:“青龙长老,不知是何事?” “嗯” 青龙长老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许久,就像是看着藏在暗室里最锋利的那口宝剑,最后说道:“三日之后,你随我一起,去灭了邪元子。” “弟子遵命。” 似是有些出乎青龙长老的意料,任平生脸色平平静静,甚至连问都没问一下。 “哦?” 青龙长老慢慢走到他身边来,意味深长地一笑:“离火那些人,一听是去灭邪风教,个个推三阻四,你难道不怕死?” “怕。” “哈哈!” 青龙长老仰头一笑,回想离火那些人,嘴里说着不怕死,上刀山下油锅,行动却个个似懦夫,“好,很好。”他拍了拍任平生肩膀,大步往院外走了去:“三天后,上官白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带领他们同行。” 任平生慢慢转回身去,看着夕阳下,青龙离去的身影,薛顶阳,要在这时灭邪元子?只怕当中不简单 三天后,任平生带着大约三四百人,一路往北徐徐挺进,邪风教所在的“通阳关”,距离七幽宗大约有着千里之遥,并不算远,青龙长老直接御剑便能过去了,但却不能如此兴师动众地过去,只能将人手分开,尽量不引起对方察觉。 因为若是引起对方警觉,让对方有时间打开护山大阵的话,青龙长老去了,必定是伤亡惨重,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便是如此,只有万丈魔境忘忧峰c玄幽山那些个魔道大宗才能整日里打开几百座护山阵法,但似七幽宗这些小门小派,哪有那么多灵气时刻维持阵法运转? 是以平常没有危险之时,阵法都是关闭的,只有弟子在外打探到危险靠近时,阵法才会缓缓开启,也正是因此,那晚任平生才能轻松灭了青玉门,否则有阵法阻挡,他便是再厉害,也难攻入。 众人分散而行,尽量不让冥火教的探子发现踪迹,这一日下午,任平生带着人,来到一处河畔,岸上有户人家,修了个小院,院外有片小田地,时值深秋,田里金黄一片,可在田坎边上,歪歪扭扭蹲着站着几十个人,是上官白的人。 任平生远远望了一眼,吩咐众人进入林中隐蔽,他则一人往那里去了,平常之时,长途跋涉,弟子们去路边寻常人家讨碗水喝也不是稀奇事,但此刻任平生看着,那些人在田里走来走去,踩倒大片作物,怎么也不像是在讨水喝。 “杀杀心长老!” 见到他来了,几十个人连忙从田里出来,赶紧挺胸直立站好,任平生没有管他们,径直往那小农院里走了去,到了里面,只见七八个人趴在窗户上看得不亦乐乎,而在门口,满地鲜血,有个中年男人被剑刺死,倒在了血泊里,屋中正传来母女呼救之声。 “砰!” 任平生一脚将门踢开,眼前一幕,不堪入目,只见上官白的一名手下,正扑在一名少女身上,那少女身上衣服已被撕开,眼见裤子也要被那人扒下去了,已是吓得泪流满面,惊恐万状,而旁边母亲,已经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苦苦哀求。 “滚出去!” 任平生一脚将这人踢了出去,随后走到惊恐失措的母女二人 面前,蹲下身,慢慢将那少女的衣服穿回去,这时,少女忽然自床头摸到一把匕首,大概是吓坏了,一刀便往任平生腹上刺去,可这小小凡器,焉能伤他?“铮”的一声,匕首直接弹开了,反弹回去,还差些伤了那少女自己。 任平生双眉微皱,将她衣服穿好,少女又惊又怕,任平生又向她母亲看了看,手一伸,便解了母亲身上穴道,母女二人立刻抱在一团,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他。 “往西八十里,那里有座城镇,安全一些,此处不宜久留。” 任平生说着,站起身来,又丢了一个钱袋过去:“这些钱,应是够你们生活段日子了。”说着,便往屋外走了去,母女二人脸上惊恐稍微减轻一些,颤颤巍巍说了声谢谢。 任平生听见这一声“谢谢”,不知何故,只感到心中一沉,停下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和他们不一样。” 第四十三章 邪元子 任平生到了外面,看了看门口躺着的男人尸体,脸上逐渐笼罩起了一层严霜,此时在院子外面,上官白那几十个手下看他这般冰冷脸色,个个如临深渊,不敢作声。 “怎么了?我刚去前面探察一会儿,你们做什么。” 这时,上官白终于回来了,几十个人见到他回来,像是拿到了救命符一样,终于松了口气:“上官师兄,我们刚才” “别说了。” 上官白皱着眉头,手一伸,然后看向任平生:“杀心长老,离火长老他们就在前面,我们速去会合。” “等一下。”任平生目光冰冷,一步步向他那几十个手下走了去。 “怎么了?” 上官白看他满脸寒霜的样子,又朝身后几十人看了看,最后看见了那院子里躺着的一具尸体。 “我七幽宗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但也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人,是谁杀的”任平生如此说着。 面对此时杀心长老那冷剑似的目光,几十个人都颤栗了起来,谁敢在这时候站出来说人是自己杀的? 上官白眉头一皱,说道:“正事要紧,杀心长老,走吧,这件事,等回头我再问他们” “现在,就是正事。” 任平生手一抬,一阵劲风激出,田坎边上顿时剑光耀眼,那几十人手中的剑,全部悬到了半空中来。 而其中一把剑,上面还留有血迹,那人登时吓得惊慌失色,连忙跪伏了下去:“杀杀心长老饶命!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任平生凝指一划,“嗤”的一声,剑光穿透,鲜血溅洒在田边的麦穗上,那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其余人亦是吓得六神无主,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见此一幕,上官白脸都青了,而在他身旁的那名青衣男子,见到刚才那人下场,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凡凡人而已,杀心长老何必” “凡人?你在进入七幽宗之前也是个凡人!什么时候学会玄门那一套了!”任平生重重一巴掌扇在此人脸上,打得他再也不敢出声。 “我七幽宗,堂堂一派大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流寇马贼,以后这种事,不要再让我看见!” 任平生拂衣而去,后面,上官白紧紧捏着手里的折扇,狠狠瞪视了身后几十人一眼,这才跟着上去。 次日,他与离火长老等人会合了,而在一座农院外面,整整齐齐站了不少人,这些都是跟在青龙长老身边的人,任平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往前走去,正好看见青龙长老从后院出来,正要往前面那座屋里走去,而在那间屋里,任平生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了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少女,大约才十四五岁,样子清秀,但脸上却已是惊恐万状。 任平生立马知晓青龙长老要做什么,当即走了上去,离火长老将他一拉,并使了个眼色,去不得,任平生不管那么多,甩开离火长老,仍是往前走了上去:“青龙长老。” “杀心?你来了怎么?” 青龙长老停了下来,任平生用余光往屋里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我们的人都已经到了,现在离通阳关已经不远”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青龙长老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我知道了。”说着,又要往屋里走去。 “长老!” 任平生一步上前,继续道:“此时邪风教戒备松懈,长老不可错失良机,若等他们有所警觉,只怕” “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可是” 任平生还待继续言说,青龙长老忽然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弟子不敢” 任平生往后退了两步,而在后边,离火长老等人都呆住了,心想这杀心当真是刚来,所以什么都不清楚吗? “哼!” 青龙长老重重一拂衣袖,大步往那屋里走了去,跟着便听里面传出少女的一声惊叫,然后“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一股劲风激荡出来,竟将任平生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天罡境修者,果然厉害。 “你不要命了?疯了吗?跟我走” 离火长老赶紧拉着他往外面山坡上走了去,一边与他解释:“青龙长老修炼的‘北冥玄阴神功’,每次出来,必定要找一个十六岁以下的处子采阴,如此才能事半功倍你要不是杀心,换做寻常弟子,刚才已经没命了。” 任平生没有说话,随他走到山坡上,而从这里,正好能够透过那半掩的窗户,看见房中的一 切,看见那少女惊恐万状,欲哭无泪,最终被青龙长老一件一件撕碎全身衣裳,尽情蹂躏的一幕。 “怎么?这就看不下去了?比杀人还难?那晚你杀了青玉门几百个人,也没见你眨下眼睛。” 离火长老在旁冷冷笑着,摆出一副早就司空见惯的模样,而任平生闭着眼,双耳却无法闭住,耳边尽是那少女痛苦嘶吟,恐惧挣扎的声音,大约半柱香后,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任平生才睁开眼睛,看见窗户里面,少女已经气绝身亡了,而那一双眼睛,还远远看着他,仿佛到临死之时,都还在向他求救。 “走吧。” 离火长老站起身来,拉了拉他。 “魔教就是魔教,岂配一个‘圣’字。” 任平生重重一拂衣袖,把旁边的离火长老吓了个半死,用力一下捂住他的嘴,瞪着眼道:“你不要命了吗?啊?你不要命了吗?你不要,我还要!” “我说错了吗!” 任平生一下将他推开,独自往前走了去。 “疯子。” 离火长老在后面骂了两句,不解气,又一脚把面前的石头踢下了山坡。 “他怎么了?” 此时青龙长老走了上来,看着任平生已经独自走远的身影,离火长老笑了笑:“没,没事,大概肚子疼吧。” “早不疼晚不疼,这时候疼走。” “是” 一行人到了邪风教。 “青龙,我早知道你要来,今日来了,就别想走了!” 广场上方,但见一名身穿黄色道袍的道人飞在空中,他右手拿七星宝剑,左手拿着一把符篆,周身上下,有着许多血色符篆飞窜,飒飒阴风,顿时笼罩整座广场,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一下变得昏昏沉沉,竟隐隐有鬼哭之声从他头顶的乌云传来。 青龙长老“铮”的一声,祭出“青龙剑”,神色凝重,没想到这老贼道,修为又精进了许多,怕是吞噬了不少人血吧?如今此人道行,恐已不在自己之下。而此时在下边,弟子们也打得昏天暗地,任平生携一把六尺竹剑杀了进来,莫看这一把竹剑,却比宝剑更加锋利,凡他所过之处,无不是血溅三尺,尸首狼藉。 此刻他脑海里面还想着先前那一幕,手中的六尺竹剑,毫不留情,将这些魔教之人,尽数斩灭于剑下。 “跟上杀心!” 见到他这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离火长老等人都跟在了他身后,很快,任平生带人杀上广场,顷刻之间便破去邪风教的人海战术,整个广场,顿时血腥笼罩。 “此人是谁?” 此刻正在与青龙长老凌空斗法的邪元子,当看见手持六尺竹剑,势不可挡的任平生,也不由愣了一下,手中六尺竹剑,难道他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杀心长老”?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之人 此人绝不能留! 这一瞬间,邪元子便想到必须除去此人,身上杀气陡增,就算不杀青龙,他也定要诛杀此子,只见他手一挥,袖中一道血光飞出,不知那血光里头是什么,整个广场,立时腥风大作,一股浓浓血雾,竟随那血光笼罩了上来。 “杀心,躲开!” 青龙长老脸色微变,急忙运功,手中内元一聚,青龙剑立时化作一道青光飞去,“砰”的一声,把那血光挡住,任平生察觉危险,立即飞开,而一道血光从半空中罩下来,有几名弟子没能躲开,在那血光笼罩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变成了干尸,扑通倒地,全身精血,竟被天上那诡异法宝一瞬间吸去了。 任平生这才终于看清,那天上的事物血光绽绽,使得附近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不止,殊不知,此法宝大有来历,名曰“血玲珑”,相传是几千年前魔道玄祖玄煞子的炼魔之物,威力绝伦,撼天动地,但这几千年来多次经历劫难,早已不复往昔威力,后来又有一位魔教异人偶然寻获此物,再后来玄魔之战,那人劫下殒命,这炼魔之物一损再损,便也坠落山谷,从此不见天日,失去光芒。 多年前,邪元子不知如何又寻觅到,此物虽早已无当年神威,但后来邪元子以许多人的血魂祭炼,威力也不容小觑,便是青龙长老,也不敢直撄其锋,每每血光罩来,必须躲开。 此刻,邪元子见任平生躲开了,手一挥,那血玲珑又呼啸着飞来,一道血光罩出,任平生再次瞬间移开,可有几名弟子未能躲开,立时被那法宝吸走了精血,任平生不禁暗暗一惊,好厉害的魔教法宝,莫说他还没到天罡境,便是到了天罡境,也不敢被那血光罩住。 “铮!” 一声疾响,青龙长老祭起青龙剑,整把剑立时青光大盛,如化一道青光,与那半空中的血玲珑斗在了一起。 只见半空中一青一红两道光芒来回斗在一起,这等天罡境高手凌空斗法,弟子们哪敢靠 近,就连离火长老等人,都退到了远处去。 这时,青龙长老向任平生传来一道密语:“杀心!这里不用你管,速去后面六口堂,杀了六煞长老!不然等他们布成‘六煞归元阵’,你我皆对付不了快!” 任平生不多做犹豫,身形一动,立即顺着阵法的煞气,往那广场后面的建筑去了,这一路上,没有人拦得住他,整个邪风教,只有邪元子一个天罡境高手,六煞长老,最多也不过灵虚境八重c九重之境。 第四十四章 自碎金丹 “哼,青龙,这便是你手中最厉害的剑了吧?” 邪元子此刻与青龙凌空斗法,话中所指,显然不是对方手中这把青龙剑,而是刚才过去的任平生,仅凭六尺竹剑,竟无一人是其敌手。 青龙冷笑一声:“怎么?你怕了?” “哈哈!” 邪元子仰头一笑,随即脸色变得阴沉下来,狞笑道:“你会看见,他是怎么惨死在六煞长老手里的。” 青龙长老仍是冷笑,似乎对“杀心”非常自信,说道:“鹿死谁手,那可未必。” 两人说话间,又已经斗了十几个回合,青龙的青龙剑,邪元子的血玲珑,均是魔道里赫赫有名的法宝,一时难分胜负。 而此时,在邪风教后面一座山谷里,阵阵血煞之气正从里面传出,任平生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阵法之力,现在尚未成形,一旦成形,或许真如青龙长老所言,自己和他,都要死在这凶阵里面了。 “谁!” 谷口处守着二三十来个弟子,任平生冷锋瞬出,便是一道凌厉剑气斩过去,尽管只是竹剑,可焉是这群还未到灵虚境的弟子能挡下的? 很快,谷口处已是血腥一片,任平生凝神警惕,往里走了去,越往里走,血煞之气越浓,等穿过一片血雾,终于看见那诡异阵法里坐着的六个长老,想必便是青龙长老要他杀的六个人了。 这次出来的时候,青龙长老特地指派给他的任务,便是一定要在对方阵法完成前,诛杀这六人,外面的,一个都不用管,交由离火等人便是。 “什么人!” “取六位性命的人。” “哼!好大的口气!报上名来!” “杀心” “杀心!” 听见“杀心”二字,六人立即警惕了起来,没想到传闻里的“杀心长老”,竟然是一个少年人,这怎么可能?他便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会有如此境界 “哼找死!” 忽然,一名身穿红衣的长老自阵法里飞了出来,双掌如刃,猛然朝任平生杀至,这人大约有灵虚境八重天的修为,和任平生修为相当,掌力亦是非比寻常,任平生竹剑一送,“砰”的一声,两人玄力相撞,登时震得附近草木断裂,乱石横飞,阵阵狂风激荡了出去。 这红衣长老不由心下一骇,此子不过二十出头,怎内力修为竟如此高?便是天赋再高,也少说要几十年才能修得如此功力,此子怎会 就在他出神之际,任平生倏地收回竹剑,下一瞬间,身影突然至原地消失了,等再出现时,已是这红衣长老面前,“糟糕!”红衣长老惊觉过来,待要运功却已经来不及,任平生掌缘如刃,“合谷穴”里一道剑气发出,“嗤”的一声,血溅三尺,当场便取了此人首级。 正是“缥缈神剑掌”,缥缈神剑掌,出掌未必见得定要惊天动地,双手各八处穴道,亦可为剑,亦可为掌,“缥缈”二字才是其精髓所在,缥缈无形,千变万化,教敌人防不胜防,这红衣长老只是出神刹那,便被“合谷剑”取了首级。 “老朱!” 阵中另外五人见到朱长老这么一下就被对方斩杀,均是心神一震,脸色大变,此刻再也顾不得阵法,一齐从阵中飞了出来,欲取任平生性命。 此时在前边广场上,各人斗得已快有一炷香时间,双方大战惨烈,各有死伤,当中以邪风教更为甚,满地尸首狼藉,每十具尸体里就有七八具是邪风教的弟子。 而在半空中,邪元子与青龙长老斗得更加激烈,邪元子眼见门下弟子死伤惨重,心急如焚,但脸上却保持镇定,依旧冷冷笑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你那把最锋利的剑还未回来,看来,他已经死在六煞长老的剑下了。” 闻言,青龙长老心中也不由担忧起来,杀心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难道他敌不过那六煞长老吗 就在这时,后方山谷里忽然有血光冲起,邪元子大笑道:“看见没有?六煞归元阵已成,那小子此刻,多半已被几位长老拿去祭阵了!哈哈哈!” “糟糕” 青龙长老更是暗道不妙,阵法已成,杀心多半已死,等那六人布着六煞阵过来,自己今日怕是要全军覆没于此,不行还是走为上策。 此时他已萌生退意,可就在这时,那山谷里的血光忽然又消退了下去,邪风教众弟子均是一惊,怎么回事,怎么阵法又没了? “嗯?” 邪元子也不禁一下皱起了眉,难道后山谷情况有变?他此时依旧保 持着镇定,冷哼道:“等六煞长老出来,必教尔等逃无可逃!”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之时,那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你说的六煞长老,是他们吗” 乍闻这样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场之人无不打了个冷颤,这一刻人风俱静,双方竟同时停下了交手,只听得一个脚步声慢慢往广场这边走来,各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人手里一支六尺竹剑,而上面竟像是串糖葫芦一样,串着六颗血淋淋的人头。 “六煞长老!” 见此一幕,邪元子登时脸色惊变,一众邪风教弟子也当场吓得呆住了,张着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再无任何斗志。 “杀心”这一刻,看着杀心带着六煞长老的人头出来,离火长老等人皆深深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人。 “哈哈!好,好!” 青龙长老大笑一声,趁着此时邪元子惊骇出神之际,半空中的青龙剑倏地化作一道青光飞过去,“嗤”的一声,从邪元子丹田处穿了过去,在半空中带起一长串血花。 “呃” 被青龙出手偷袭,邪元子登时身受重创,脸色一下变得比纸还白,可这一刻,他满眼的杀机,全都落在了任平生一人身上,竟不顾眼前青龙的杀机和自身的伤势,强催内元,一掌朝任平生打了去。 这一掌何其凶猛,四下里顿时血腥大作,惨雾弥漫,任平生早已有所准备,在这一掌打来之时,竹剑一挥,六颗人头齐齐飞了出去,他本身则一下往旁跃了出去,“轰”的一声,在邪元子这凶猛的一掌下,六颗人头化作满天血雾。 青龙长老趁机御起青龙剑,又一剑发出,邪元子收势不及,又被这一剑从背后穿透胸膛,更是一口鲜血喷出,被青龙剑连续偷袭两次,他在半空中已是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身上那件黄色的道袍,也早已被鲜血染红,若非还有一些符篆飞在他的周围,只怕当场便陨落下来了。 “掌掌教” 至于下边一些邪风教的弟子,先是见到六煞长老死去,这回又见掌教身受重创,一个个早已吓得心胆俱裂,终于斗志全无,丢盔弃甲往外逃了去。 “回来都给我回来!” 邪元子满脸鲜血,模样可怕,双手一伸,天上那血玲珑顿时血光大作,呼啸着飞了出去,一道道血光罩出,跑得稍微慢了一些的邪风教弟子,立时被这诡异法宝吸干了精血。 “师尊放过我!我不想死,啊!啊——” “啊——”顷刻之间,无数邪风教弟子皆惨死在血玲珑之下,整个邪风教,已被浓浓血雾笼罩,腥风刺鼻。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邪元子披肩散发,满身鲜血,整个人已是如魔似鬼,“今日我要你们,通通命丧于此!啊——” “糟了!” 青龙长老脸色骤变,疾疾召回青龙剑,护在胸前,只见邪元子那血色道袍下,竟有一道道金光四射而出,一股澎湃之力,几乎刹那间笼罩天地! 任平生也立时暗道不妙,这是自爆金丹!即便今生未见过,可前世怎能没有见过?这一刹那,他想要逃走,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九天惊雷般的声音炸响,任平生只觉双耳已被震裂,什么也听不见了,跟着是一道万丈狂澜般凶猛的气浪冲来,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这一刹那,四肢百骸,犹似断裂,手中六尺竹剑,瞬间化为飞灰。 “隆隆”之声,仍如沉雷般滚滚远去,余威兀自迫人心神,整个邪风教已经荡然无存,方圆十几里的屋殿楼阁,全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而弟子们幸亏站在青龙长老身后,要不然,也同那些屋舍山林一样灰飞烟灭了。 至于青龙长老,仍然站在破碎的广场上,披肩散发,衣衫褴褛,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在他胸前的青龙剑已经失去光芒,最后“砰”的一声,断裂成无数截,青龙剑竟毁去了,刚才要不是青龙剑挡着,只怕他也已经死了。 一个天罡境的修者自爆金丹,这是何其恐怖? “杀心杀心!杀心何在!” 青龙长老满身鲜血,嘴里更是血涌不止,整个人已经跪倒下去,一只手撑着满地的碎石,另一只手捂着胸腹,嘴里鲜血不断涌出,连站都快站不起来了。 任平生清醒过来,还好刚才有此人挡住邪元子自爆,要不然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一瞬间飞了回去:“我在!” “护法替我护法!” 青龙长老立刻盘膝坐好,他经脉俱损,若不及时运功疗伤,只恐后果不堪设想。 任平生亦不做多想,而此时,他看见掉落不远的“血玲珑”,已经黯然无光,顺手一伸,将其收入了衣袖里,然后迅速盘膝坐在青龙长老身后,双掌真元一运,抵在了其背上。 “呃噗!” 青龙长老又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口血里带了 丝丝黑血,显然受创严重,此时离火长老等人,还有弟子们也迅速跑了回来,脸上兀自惊魂未定:“青龙长老你怎样!” “在一旁替我护法!” 青龙长老此时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稍有一动,牵扯全身百脉。他满脸冷汗,不去多言,话一说完,立刻将全身真气收入丹田,然后一点点,顺着经脉运转。 此时任平生在他身后,双掌的真气已经渡入他奇经八脉,助他运功疗伤,千丝万引一出,只需要那么稍稍一震,便能震断他全身经脉,立刻将其暴毙于此。 但是众目睽睽,任平生不能这样做,就算薛顶阳再是想要削弱青龙的实力,也绝不会留一个谋杀青龙的人在身边,今日可以杀了青龙,那来日岂不是也可以把他杀了,然后夺位?换做是任平生自己,也绝不会留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在身边。 “咳咳咳” 大约一炷香后,在任平生相助运功下,青龙长老头顶渐有白烟冒出,脸色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现在总算可以行动了,此地不宜久留,须得尽快回七幽宗,以防被人阻击。 可就在他打算起身之时,外面忽然飞进来一道人影,但瞧那人面带惊慌,急急而来,却是他的大弟子上官白。 “何事惊慌!”这一刻,青龙长老也突然预感不妙,刚刚才恢复些许气色的脸庞,又迅速苍白了下去。 上官白一向遇事冷静,可此时也是满面的惊惶之色,急急说道:“外面外面,十二仙门,紫阳宫的两个天罡境长老,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他们往这边来了!” 第四十五章 斜风冷,骤雨急 “什么!” 闻言,青龙长老脸色骤变,竟是那两个老道,这一刻,他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坠入了冰冷黑暗绝望的深渊,而任平生一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往外飞了去:“上官白,在此替你师父运功,我出去设法引开他们!” “杀心回来!杀心!回来!” 随着这唯一的能战之人离去,青龙长老更是脸色惊变,像是坠入了绝望深渊,一股恐惧之色,出现在了他瞳孔深处,十二仙门,紫阳宫,紫桓道人,紫玉道人 任平生岂是当真出去引开十二仙门的人?他当然是逃命了,自身性命要紧,那还管别人的生死?别说两位天罡境的玄门长老,便是一位他现在也斗不过,何况天晓得这附近已经来了多少十二仙门的人。 就在他飞出去的一瞬间,远处天际两道紫气已经逼近,细瞧来,那云上二人,皆身着紫衣,须发皓白,道气不凡,正是十二仙门里,紫阳宫的两位长老,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 在两人身后那片紫云上,还有着不少玄门弟子,至于这十二仙门,从前不在云澜天境管辖之内,但自从当年两位道祖仙逝以后,十二仙门便归入了云澜天境,如此来抗衡万丈魔境的几个魔宗。 此刻,云上两人自是也瞧见了从邪风教里逃出来的任平生,紫玉道人双目一凝,绽放出两道冷光:“魔教之人一个也不可放过,我去追逃走那人,师兄,你去里面肃清魔教余孽。”说着,便御起一团紫云追任平生而去了。 “魔教妖孽,休想逃走!” 任平生正往前逃着,天上忽然一道百丈剑气斩来,登时将他身后那片山林摧毁大半,灵虚境里没有人是他敌手,但天罡境高手不用想了,况且这紫玉道人已经修成天罡境多年,非一二重之境,至少也是三四重之境了,修为之高,与灵虚境判若天渊。 “魔教之人,速速停下!否则教你形神俱灭!” 顷刻之间,天上又是几道剑气斩下,紫玉道人身在天上,也不禁面露少许诧异,这小小魔教中,竟有如此轻功卓越者,千岩万壑,竟是如履平地,还能次次避开自己斩去的剑气,若非他现在御空飞行,只怕还追不上了。 任平生此时急于逃命,哪里还管得了身后那么多,他大仇未报,可不想死在这么一个小小角色手里了。 “站住!” 天上又一道剑气斩下来,铿锵的轰鸣之声在他耳边炸响,气浪凶猛扑来,将周围千年古木拦腰冲断,若非他内功深厚,只怕不被这霸道剑气斩中,也要被这刚猛雄浑的气浪给震晕了过去。 正跑时,前面忽然出现一片云深之地,但见云缭雾绕,群山若隐其中,任平生一口气往里飞了去,紫玉道人若继续御空飞行,便无法看见下面,此时也只得收起飞剑,往那云山里追了去。 “小小魔教妖人,你以为能躲得过我的紫云剑吗!” 很快,紫玉道人已经追上来,袖中忽然一道紫芒飞出,细看来,却是一把极其厉害的飞剑,天罡境修者炼化的飞剑,又岂是等闲?任平生不敢稍有大意,左手手腕“太渊”c“神门”之间,乍见青光一现,“铮”的一声清脆之音,将背后那把紫云剑给格挡开了,正是含光剑。 当日从七玄山下来,他将含光剑封印进了身体里,发誓在用含光剑斩下宁王人头之前,绝不染血,但此时攸关性命,生死之间哪顾得上那么多。 “嗯?” 显然,此时后方的紫玉道人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剑也不弱,同样是一位修剑之人,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仍然坚持修剑者便值得尊敬,他以饱满的声音说道:“阁下既然也是同道中人,何苦却堕入魔道,甘心做那祸害苍生的魔教妖人?” “哼,左一个魔教,右一个妖人,你玄门中人,我看也未必见得有多光明磊落,你们早已让人埋伏通阳关附近,却作壁上观,等到双方两败俱伤,再现出形来,到时候便与世人说,你们又剿灭两大魔派,哈哈!天下玄门,俱是可笑之辈!” 前面云雾里,传来任平生不屑之声,乍听如此清澈之音,紫玉道人更是一怔,他刚才在天上没有看清,只以为是个道行不浅的魔教长老,可现在一听声音,居然是个少年人? “那贫道今日便看看,阁下究竟是谁何以口出狂言!” 紫玉道人一掌劈散面前云雾,追击了上去,而此时,任平生陡然转过身来,手中千丝万引,瞬息而出! “嗯?” 毕竟是天罡境的修者,紫玉道人一瞬间察觉危险,却不知这是何门何派的功法,只得急忙避开这些看不见的气流。 好生厉害,紫玉道人迅速稳定心神,待要再次强攻上去, 任平生手掌一送,真元默运全身,一刹那将“缥缈神剑掌”施展了出来,但见三道惊天动地的剑气,分别自他腕上“太渊”c“大陵”c“神门”发出,端的是石破天惊之势,紫玉道人没想到对方竟能凭掌发出如此厉害剑气,这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功法?看上去全然不似魔教的邪功! 此时他来不及多想,瞬间将紫云剑收回,似一道匹练,挡住任平生那三道剑气,整座山林一时震荡不止,忽而风云急卷,浓雾大作,待这满林浓雾散开之时,眼前却再不见任何人影,紫玉道人心神未定,仍是面露少许惊色,如今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魔门中竟出了这等了得的后辈,反观他十二仙门呢? “师父!” 就在这时,后方有几十道人影飞来,却是紫阳宫的弟子,还有一些其他仙门的弟子,紫玉道人向身后这些弟子看了看,他可以确定,刚才那人必然还在这片山中,说道:“你们几位师叔应该也快到了,守住这片山林,不可放过任何一个魔教之人!”刚才他见识到了那人的厉害,恐怕便是那传闻里的杀心长老,若是纵虎归山,只恐贻害无穷。 再说紫桓道人杀入邪风教废墟里,看见那倒塌的大殿下,正在运功疗伤的青龙长老,想也不想,便是一道紫芒剑气飞斩了过去。 青龙长老虽是重伤之躯,但毕竟已有天罡境三重天的修为,此时瞬间避过,可他身后那几个助他运功疗伤的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在“紫芒剑”斩来的瞬间,已成剑下之魂。 “枉称玄门正道,无耻至极!” 青龙长老强提功力,这一刹那,将“北冥玄阴诀”凶猛运转了起来,身上功力,又有恢复之象。 “哼,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今日尔等魔教妖人自相残杀,正是苍天开眼!便教贫道来收拾了你们这些祸害苍生的孽障!” 紫桓道人说着便又攻来,青龙长老此时没了青龙剑,只得阴功一运,收化八方血戾之气,将附近无数死尸里的残余精血,尽数吸纳过来,聚为一掌,紫桓道人见他临死还有此等功力,又见那百丈血掌攻来,不敢大意,双掌之间,阴阳两气流转如意,“混元太极之道”沛然成招,一掌携雷霆之威上前,势不可挡。 “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撞,周围数百丈,余下众人俱感内元受震,更有功力微末者,已是口吐鲜血,至于那些本就受了伤的弟子,更是奄奄一息,倒地再也不起。 “呃噗!” 青龙长老本已是重伤之躯,此时强行运功,又被紫阳宫的“混元太极掌”一震,更是全身经脉,隐有断裂之象,不行再如此下去,他非得全身经脉寸断不可,“上官白离火!” 他口里喊着徒儿和众人的名字,然而一瞥眼,众人竟在刚才,趁着他和紫桓道人交手之际,往外逃去了。 “混账!” 青龙长老怒不可遏,急火攻心,反而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将他身上破碎的衣裳,染得更红了,夕阳下,他面容憔悴,已是灯枯油尽,强弩之末,一代魔宗长老,大概便要就此陨落了。 “看见没?这便是你魔道中人,危难之际,竟舍下师尊独自逃命,乌合之众尔尔!” “轰隆隆!” 外面惊雷作响,瓢泼大雨,似要将整片山岭吞没,任平生被一众玄门之人追杀至此,此时藏身在了一座幽暗的洞穴中,外面雷雨阵阵,格外寒冷惊心。 他仍然在这片山岭里没有出去,不知为何,傍晚时突然多出许多玄门中人,他总感觉事有不寻常,对付一个小小邪风教,或者是七幽宗青龙长老,用不了这么多人吧?还个个都是云澜天境之下,十二仙门里的人,不是什么青玉门那种玄门小道。 外面雷雨急切,任平生紧紧贴着洞穴的石壁,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雨水渗透下来,浸湿他背后的衣裳,阵阵冷风灌入进来,格外的寒冷。 可再寒冷,又怎能比得了那天的雨,那样寒冷 “任家不但密谋造反,还暗中与万丈魔境有染” “如何?这豕分蛇断手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我不杀你,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只会比死去更加痛苦” 又是和那天一样寒冷的雨,他不能死,他大仇还未报,怎能死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可现在外面全是玄门高手,怎么突围出去?薛顶阳肯定不会派人来救的,唯有自救 “轰隆隆!” 外面雷声更大了,任平生不敢稍动一下,怕这附近,还有天罡境的玄门中人,一直等到中夜之时,雨小一些了,山洞湿透的石壁上,发出点点幽光,是一些苔藓被水浸湿后,发出的微弱光芒。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洞口附近有动静,将头稍稍探出一点,只见一道人影摇摇晃晃,扶着石壁往洞中走了来,那人已是连路也走不稳,看上去,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lt; 第四十六章 青龙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任平生看清了那洞口摇摇晃晃走来的人影,居然是青龙长老,他伤成这样,都还没死? “什么人?” 尽管一身功力尽失,但青龙长老天罡境的警觉犹在,否则,也不能死里逃生,爬到这里来了。 “是我。” 任平生见他身上已无半点修为气息,放心大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而青龙能够逃到这里来,说明这附近是安全的,没有玄门的人。 “杀心” 青龙长老看见暗处走出来的人影,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躲在这里。任平生往外面看了看,问道:“上官白离火,他们没有与长老一起?” 青龙长老听他如此一问,本想愤愤说那些人弃他而去,可转念一想,却又改口道:“他们,就在附近” “哦?” 任平生心中微凝,此时外面雷雨仍然未停,他不确定附近是否有人,但想了想,多半只有青龙一人到此。 “杀心,过来扶我。” 青龙长老确实伤得很重,任平生慢慢走过去,轻轻扶他坐下,一探之下,竟发现他全身经脉寸断。 “青龙长老,你伤得很重啊。” “咳咳” 青龙长老面色苍白道:“那两个贼道修为太高,我拼死也只得斩杀其中一人,趁另一人没回过神来算了,不说了。”一边靠着洞内石壁坐了下去。 任平生心中冷冷一笑,你是编不下去了吧?还拼死斩杀一人,要不是我引开一人,你现在都已经死无全尸了吧? “咳,咳咳没事,待我回七幽宗宗主自会替我疗伤。” 几句话之间,青龙长老的脸色又白了许多,任平生道:“可是长老全身经脉寸断,便是宗主,他又要如何替你疗伤?” “你” 青龙长老猛地抬起头来,本就苍白的脸庞,映着洞内苔藓发出的幽幽光芒,看上去更加没了血色。 “罢了,你怎么知道”他最终意志消沉地低下了头去,要不是最后他拼着逆转“北冥玄阴神功”,根本无法逃出紫桓道人掌下,可是他又不慎中了“豕分蛇断手”,这样一来,经脉寸断,更是无法恢复了。 “呵,豕分蛇断手嘛” “你,你怎知是豕分蛇断手!” 青龙长老又是一惊,他一个小小灵虚境的弟子,怎知这云澜天境的独门秘技“豕分蛇断手”?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 这一刻,任平生的眼神,突然变得尤为寒冷了起来,眼眸深处的两道寒光,竟让青龙长老感到一股深寒可怕,身体开始有些颤抖:“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平生没有说话,脑海里面,又是那一天,唐惊风以“豕分蛇断手”震断他全身经脉的一幕,云澜天境特有的豕分蛇断手,被这功法弄断的经脉,没有接续的可能,何况青龙长老还拼死逆转了真气,导致心脉也受损严重。 这一刻,青龙长老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垂头丧气,连声音也弱了许多:“这世间名花奇药,种类繁多,就算是豕分蛇断手,也未必没有接回去的可能”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连他自己说着说着都不信了。 任平生道:“可就算是有,你认为宗主会为了你,去遍访那些名山大川,然后历经生死,不辞辛苦地替你找来?” “你,你什么意思”青龙长老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更加难看了。 任平生慢慢站起身来,转身向着山洞外面,淡淡道:“长老在七幽宗这么多年,难道不比我清楚,枯株朽木,无用之人,是如何被弃若敝屣的”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在七玄宗外宗,玄门尚且如此,何况魔门? “你,你” 青龙长老努力想要站起身来,与他争辩:“可我以往,替七幽宗做了多少事?要不是我,七幽宗,现在能如此声势壮大?早就被冥火教吞并了吧?要不是我这些年汤里来,火里去,薛顶阳如今能安安稳稳做他的宗主” “是这样不错。” 任平生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所以宗主,会找间稍微不那么潮湿的洞府,让你安度余生” 话到此处,任平生又慢慢蹲了下去,在他耳边轻轻道:“可有一天,当你老得走不动路了,你猜,你过往门下那些弟子,他们会如何‘服侍’你?你要是哪天不乖乖吃饭,他们就把整个饭盆直接扣你脸上。你要是又把屎尿拉在床上了,他们便将你拉 过屎尿的被褥,直接盖在你的身上,心情不好时,再往你脸上扇几巴掌,踹几脚,朝你吐口水,往你脸上撒尿” “停!” 青龙长老脸色煞白,已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颤声道:“杀心,带我离开这里,将来,我便把我一生绝学,倾囊传授于你” “嗯是个不错的方法,找个山明水秀之地养老送终也好,不过弟子倒是觉得,有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青龙长老像是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然而下一刻,当看见他眼中陡生的杀意,登时只觉背后一寒,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去,可后面是冰冷的石壁,他能往哪里退去? 在他喊出“救命”二字之前,任平生一下捂住了他的口鼻,青龙长老登时双目圆睁,不住挣扎:“杀心你不能杀我北冥玄阴诀,五行风火咒我全都给你” 任平生听而不闻,手上越捂越用力,冷沉沉笑道:“不痛苦的,不痛苦的,很快,很快就解脱了青龙长老,你想想,好好想想,白天那个被你蹂躏至死的少女,你也是这样捂着她的嘴,你想想,再想想,想想从前那些被你杀死的少女,你就不痛苦了” “轰隆隆!” 外面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似要撕破长夜,似满天银龙乱舞,把那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电光照进山洞里来,映着青龙长老那恐怖的样子,只见他双手用力抓进了岩壁上的苔藓里,似血一般的水从他指缝里渗了出来,他两只眼睛越睁越大,像是快要鼓出来一样,双腿用力地蹬着地面,把一些泥土苔藓踢得乱飞,最后,他双腿一伸,终于一动不动了,两只眼睛还圆鼓鼓地睁着。 “不痛苦,不痛苦的” 任平生慢慢松开了手,青龙长老已经气绝,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就像是快要凸出来一样,双颊却深深凹陷了下去,死状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一代魔宗长老,今夜死不瞑目,死在了任平生手里,可怜吗?不可怜,那些被他蹂躏至死的少女才可怜,那些少女的父母才可怜。 数日之后,七幽宗。 偌大的石殿里,众人沉默不语,弟子们低着头,长老们锁着眉,最后,只有宗主薛顶阳,慢慢从殿首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向大殿中央的石台走了去。 而那里,摆着一具尸体,正是青龙长老的尸体,面色发紫,双目紧闭,死去已有几日。 任平生平平静静地道:“那一日,十二仙门的人突然杀来,当时太过混乱,我拼尽全力,也只得将青龙长老的尸身带出,不至于让青龙长老死后受辱。” 殿上所有人都低头默不作声,那一日,离火长老和青龙长老的大弟子上官白死里逃生,其余人,有的当场死了,有的至今下落不明 “紫阳宫” 薛顶阳慢慢走到石台前,看着青龙长老已经发紫的身体,这正是被“豕分蛇断手”致死之象,经脉寸断,全身血液凝滞不出这一次,他确实是想要稍稍削弱一下青龙长老的力量,同时除去邪元子这根肉中刺,本是一举双得,怎会想到玄门的人突然杀来。 这一次,纵然除去了邪元子又怎样?损了青龙这员老将,如同折损一翼,便是没有了邪风教,他也不可能再继续往北扩张势力了,甚至现下已有的地方,都会再次动摇起来,必须尽快再立一位青龙出来,否则下边必生动荡。 “杀心。” “弟子在。” 薛顶阳转过身来,看着他,说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拼死将青龙长老尸身带回,否则要是落入那些玄门手里,或是冥火教手里,他们再往‘城头’一挂,我宗士气不知跌落多少,昔日那些臣服于我宗的教派,必然也会就此萌生异心” 任平生微微说道:“弟子职责所在。” “嗯” 薛顶阳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向众人环视了去,其余人都垂首默然不语,上官白和离火长老也低着头,回想当日,要不是杀心第一个跑了,说不定青龙长老还能拼着重伤突围虽说后来,他们也跑了,但那也是迫不得已,当中细节,两人自是不敢在宗主面前提起了。 薛顶阳看着众人,深吸一口气,仍是带着沉重:“通阳关一役,青龙长老含恨而殁,我宗痛失一位长老,想必诸位此刻,亦是同我一样,心情沉痛,但是七幽宗,不能没有青龙长老” 听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原本还低着头“默哀”的人,这一刻全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连上官白也紧紧握住了手指,他是青龙长老的大弟子,那么按照道理说 终于,薛顶阳的目光向他看了过去,这一刻,上官白竟似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然而下一刻,心情便猛然跌至谷底,只见薛顶阳最终将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回了最开始的“杀心长老”身上 。 “杀心,今日起,你便是我宗青龙长老了。” 第四十七章 衣衣 这一刹那,整座殿里安静得针落有声,所有人皆屏住了呼吸,凝神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位“杀心长老”,不,从今日起,他便是“青龙长老”。 自始至终,任平生脸上都没有任何变化,气息也不曾有过一丝紊乱。 深夜,薛顶阳的房间里。 “宗主,那杀心此人来我宗,不过半年之久,宗主今日,何以竟将青龙一职,交予此人” 薛顶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这道人影,许久才道:“那你觉得,现在青龙一脉,有谁比他更加合适。” 那人听后,沉默不语。 薛顶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窗外夜色,这一刹那,眼中有精芒闪过,只听他道:“此人才来我宗半年,就能从一名三品长老,坐到四圣长老的位置,莫非你还看不出么” 他说到此处,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人道:“这段时间我要练功,无暇旁顾,朱雀那三人,将注意力转移到此人身上也好。” 面前这人明白了,可仍是忍不住轻轻一叹:“就怕养虎为患呐。” “哼他还没那个本事。” 薛顶阳又转过身,看着窗外的月亮,如今他的“万象森罗功”,已经修炼到第五重,只需要再突破一重,便是那些玄门老道,又奈他如何他单手便可接住那些人所谓的“百步穿甲”飞剑。 “恭喜杀心长老” 次日,听闻杀心长老已经成为青龙长老,原本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弟子,也都跟着水涨船高,来到了四圣长老洞府里,纷纷道贺。 但见满庭花开正盛,岛屿悬在半空,瀑布飞珠溅玉,这青龙长老的洞府,内里别有洞天,若画中仙境,灵气鼎盛,可远非原来那个执剑长老的洞府能比了,二者之间,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任平生坐在一株花树下,淡淡道:“有何可喜” 弟子们摸了摸脑袋,咧嘴笑道:“恭喜杀心长老,如今受宗主提拔,成为四圣长老了” 任平生仍是语气平平,依然反问:“喜从何来” “这” 这一回,弟子们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回答了,难道成为四圣长老,这还不好吗七幽宗里一两万人,谁不想成为四圣长老啊 任平生没有回答这群弟子,起身缓缓往一座假山走了去,这群弟子又懂什么,他现在看似“位极人臣”,但实际上是“高处不胜寒”呐。朱雀那三人,便是修为最低的白虎,也有天罡境一二重的修为,唯独他,只有灵虚境的修为,且还不说此次北伐,损兵折将严重。 任平生心里怎能不清楚,薛顶阳这是要他,暂时吸引住朱雀那三人的视线,让自己与朱雀三人周旋,他好坐在他的洞府里,安心修炼神功,不必担心后院着火,待神功一成,那时再真正将大权掌回。 接下来,朱雀三人必将联手打压他,一步步将他青龙一脉蚕食掉,而现在,他要做的,便是好生修炼,无须再去争什么权了,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属于自身的“利”,该夺的还是要夺,要不然怎么修炼到天罡境去 他千辛万苦坐到青龙这位置上来,可不是坐上来仰人鼻息的,等他到了天罡境,练成“龙魄劲”和“云山七重影”,哼到那时,十个朱雀玄武他也不放在眼里。 接下来数日,任平生已经做好了所有交接事宜,至于青龙长老这里的一切,也都了解清楚了。 这一晚,他在房间里捣鼓那天捡回来的“血玲珑”,那天血玲珑在邪元子手中的厉害,他已经见识到了,可现在却黯然无光,他敲了半天也没反应,那天他明明见到邪元子就是那么一挥,血玲珑便罩出一道道血光,可今晚他在屋子里挥了又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屋中砸东西。 可这血玲珑,似乎确实已经坏了,任平生不由得皱起了眉,倘若他身上有这么一件厉害法宝,朱雀三人多多少少也会忌惮一些,可这么厉害的一件法宝,怎么就坏了呢 难道是需要万千人血来祭炼 任平生沉思了半晌,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少女声音。 “长老,你在里面弄什么呀叮叮咚咚的” 屏风外响起少女甜甜的声音,任平生立刻将桌上打转的血玲珑按住了,往外看了看,只看见屏风上面一道模糊影子,刚才那声音并不耳熟,问道:“你是谁” “哦哦,我是刚来的弟子,我叫柳衣衣,长老可以叫我衣衣,热水我已经替长老准备好啦” 少女声音甜美,可爱中又带着些许俏皮,瞧来年龄应是不大,这七幽宗里,个个弟子都谨慎小心,尤其是在四圣长老这里,更是 如履薄冰,哪有这般活泼的 任平生不禁好奇,将血玲珑收回衣袖,起身走了出去,只看见一个身穿翠绿衣裳的少女,正在一片一片往木桶里放着五颜六色的花瓣,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水嫩通透,甚至还有些仙气,乍一看,好似又多了几分娇俏可爱,怎会是魔教中人,这不应该是玄门中人吗 “长老,你出来啦” 少女活泼可爱,似乎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人人害怕c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此刻好像一点都不怕他。 “你是谁的弟子好大的胆子,离火长老莫非没有告诉过你,进我房间,须得先敲门吗” “我” 少女挠着脑袋,又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分明是个俊朗的小哥哥,长老长老,可哪里老了一时多了几分喜欢,小声说道:“我刚刚见长老在里面专心弄着事物,怕打扰到长老,所以就”话到此处,吐了吐丁香小舌:“就没叫长老啦” “罢了,你刚才说你叫柳衣衣,我从前怎未见过你” 任平生看着她,心想如此灵气动人的少女,该不会是玄门派来的奸细吧难道那日,紫阳宫的牛鼻子知道自己身份了不过转念一想,七幽宗这尺山寸水之地,玄门要找自己,犯不着那么费事,而且就算派奸细过来,也不会派个看上去这么笨蠢呆萌的。 “哦哦哦,我姐姐,叫叶轻雪, 本章未完,请翻页 长老应该知道吧是她让我来的” “你姐姐,叶轻雪” 任平生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名册上,似乎确实见过叶轻雪这个名字,说道:“胡说八道,你姓柳,你姐姐却姓叶” 柳衣衣嘻嘻一笑:“是异父异母的姐妹啦” “异父异母的姐妹” 任平生更是皱起了眉,只听说过同父异母,柳衣衣吐舌一笑:“就是义结金兰啦” 任平生愣了一下:“你早说不得了,绕这么大个弯,整得我都不会了,异父异母的姐妹” “噗长老你好笨。” 柳衣衣掩嘴一笑,又朝他吐了吐舌头,大概整个七幽宗里,现在她是唯一一个敢如此与杀心长老说话的了。 任平生也有些出神,这少女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还是自己杀心二字又不够杀气了,连个小姑娘都震慑不住,得换一个杀气更重的名字了 “长老快点快点,水快要凉啦” “罢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任平生把她叫出去,又回过头往木桶里看了一眼,一桶水整得花花绿绿的,难怪是个小姑娘。 他转身往里边走去了,还要接着弄他的血玲珑呢,可没敲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任平生放下手里的血玲珑和木槌凿子,往外看去:“又是你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回长老,我我叫柳衣衣长老也可以,叫我衣衣” 这一次,少女的声音不再那么活泼了,细如雨丝,吞吞吐吐,总之和刚才有些怪怪的。 任平生起身便要过去,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桌上的血玲珑,好似怕谁偷走了,将其收入衣袖里后,才走过去,而这一走过去,连他整个人也当场愣在了原地。 “长长老” 少女脸上带着些怯雨羞云,抬起头来,看见长老那双眼睛,更是满颊红晕如飞,又忙把头低了下去,一只手胡乱地遮挡在胸前,另一只手五指微张,小心翼翼挡着腹下隐约一现的地方,而她刚才还穿在身上的翠绿衣裳,已经一件一件,沿路落在了地上,她此刻,不着寸缕地站在任平生面前。 房间里说不上灯火通明,但朦朦胧胧,几支烛火映着月光,也别有另一番美,说起来,这还是任平生第一次,看见一个少女这样不着寸缕地站在他面前。 此刻少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又或是寒冷,使得她小小的身子,在烛光下轻轻颤抖着。 任平生就这样看着她不语,当她羞得通红的脸再次抬起时,上面已满是泪痕,泪水从她双眼里面,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不断滑落出来。 “刚才刚才都是衣衣装出来的,其实衣衣心里很害怕这,这是衣衣第一次,只盼只盼长老,今晚会怜惜衣衣” 她声音哽咽,说着那些青涩的话语,一会儿抽泣得更厉害了,整个小小玲珑的身子,好似那风中颤抖着的蝶儿一样。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轻雪 少女的玲珑玉体,仿若清晨尚未盛开的花骨朵,娇嫩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确实美丽无瑕,可任平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不知事的小小少年了,他知道这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而言,意味着什么。 烛火摇曳,他慢慢从少女身旁经过,然后俯下身,一件一件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衣裳,然后一件一件,替她穿了回去。 “长长老” 少女怔怔地看着他,满眼的泪水,实是天见犹怜,任平生便是这些年再心冷如雪,又怎会看不见他又不是瞎子。 “长老,是不喜欢衣衣吗” 少女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渐渐的泣不成声:“长老若是不喜欢衣衣,那衣衣以后,就不来了” “是谁让你来的叶轻雪” 任平生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他识人无误,眼前这个少女尚未经人事,便是再急功近利,也绝对不会主动如此献媚。 柳衣衣看着他,抽泣得一吸一顿,最后哽咽着说出了“姐姐”两个字,刚擦去的眼泪,又聚了上来。任平生看着她道:“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几天前,你刚来的时候,这里刚好也已经换人了。” “嗯” 柳衣衣用力点了点头,又抽泣道:“以前我老吵着姐姐要来七幽宗,可姐姐一直不让我来,直到几天前这里换了杀心长老你后,姐姐才让我来” 任平生眉心深锁,总算叶轻雪还有点良心,没为了利益而将她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推入青龙长老的火坑,许久才道:“既然换人了,那么规矩也该换了,我这里,没有这种规矩,以后你不得再如此。” 柳衣衣呆呆看着他,最后又讷讷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不这样了,那长老,以后会不会讨厌衣衣” “当然不会。”任平生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回去吧。” “嗯” 柳衣衣轻轻点头,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这才离去。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轻轻道:“本是琼台玉,何以染风尘”说罢,又回去继续捣鼓他的血玲珑。 可这回却没有心思了,脑海里面,仍是刚才少女不着寸缕站在他面前的一幕,连一个小姑娘,也那样怕他,杀心长老,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原来是叫什么名字呵满手的鲜血,只怕早就和这血玲珑里面一样了吧。 次日,柳衣衣羞羞答答来到姐姐门外,轻轻敲着门,这几天青龙阁的弟子见到如此一个清纯动人的少女,哪能不私底下议论可议论归议论,那都知道这是杀心长老的人,便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打这姐妹二人的主意。 “衣衣” 叶轻雪打开门,略显蓬乱的头发,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儿小亵衣,光着脚,两条雪白的腿这么迎风招展,不禁把柳衣衣看得一阵脸红:“姐姐,你来开门能不能多穿件衣裳” “哎呀我正在睡觉呢,进来进来。” 叶轻雪一把将妹妹拉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托这位“新青龙长老”的福,姐妹二人均有自己的小庭院,不似其他弟子那般,还要住在潮湿的洞府里。 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女子体香,叶轻雪急急忙忙把妹妹拉到了床上去,睁着一双大眼问道:“怎样怎样还疼不疼啊” “你讨厌啦” 柳衣衣一把将她推开,脸上更是一下酡红如醉,“哦嘿嘿。”叶轻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来,咱们杀心长老,还是挺懂得怜香惜玉的嘛” “你,你你再说我可不依了。” 柳衣衣轻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瞪着她,似嗔还羞,推搡了她两把,便扭扭捏捏将昨晚的经过说了。 “什么” 叶轻雪听完,当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柳衣衣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是当时杀心长老正忙着敲他那个,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可能他很忙吧” “等等,等等衣衣,你站起来。” “姐姐怎么了” 柳衣衣闻言便从床上走了下来,叶轻雪又道:“你转个圈我看看” “哦哦” 柳衣衣便依言转了个圈,虽无姐姐那般天生妩媚,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活泼的青春气息,美丽可爱,冰雪聪明,谁不喜欢 叶轻雪不禁一下蹙起了眉,一只手抱着胸前玉女峰,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奇怪道:“不对啊,衣衣,你这么动人,是个男子都得喜欢,问题肯定不在你这里,那就是在他那里了该不会” 她想到此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物,噗嗤一笑:“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和那阴常君一样,有着那断袖之好吧,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咱们的新青龙长老原来竟是” “啊” 柳衣衣摸着小脑袋瓜,如坠五里云雾中,好奇问道:“什么啊,阴常君又是谁断袖是什么意思啊” “咳咳,你一个小小姑娘家,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叶轻雪咳嗽两声,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过得片刻,转了转眼珠子,不知又想到什么鬼点子,噗嗤一笑:“不行,我不信了,我今晚亲自去试试反正听说杀心长老,无论下边弟子再调皮胡闹,他也不会责罚的。” 是夜,月明千里,星河璀璨,任平生还在屋里捣鼓他那血玲珑,此时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铃铛声。“进来。” “杀心长老” 四个字传了进来,声音里并无柳衣衣那种“弱柳扶风”的细柔娇弱感,而是带着些许“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妩媚。 显然来者是姐姐叶轻雪,而非妹妹柳衣衣。 今晚叶轻雪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特别好看,足踝上系着两颗小小的铃铛,走起路来,一响一响,清脆入耳,想来她天生便是如此妩媚动人吧,试问天下哪个男子见了不喜欢 “什么事。” 任平生目光仍然落在桌上的血玲珑上面,叶轻雪向这桌上奇怪的东西看了看,便道:“昨晚,衣衣她,是不是惹长老不高兴了” “没有,我很高兴。”任平生继续弄着血玲珑。 “啊” 叶轻雪愣了一下,对方这莫名其妙一句话,把她接下来的思路都打乱了,任平生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叶轻雪想了一下午的话,被他刚才那句“我很高兴”,一下给弄迷糊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个,杀心长老,你如果不喜欢妹妹的话,其实,其实我也可以的” 叶轻雪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那就干脆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他,然后一点一点,试探性慢慢将自己的衣襟滑了下去,露出那欺霜胜雪的肌肤。 任平生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叶轻雪愣了一下:“长老”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生得如此好看,修为这么高,还是青龙长老,对待下边弟子又不坏,宗里哪个女弟子不喜欢 这里是魔宗,又不是那些成天惺惺作态,什么“斩七情”c“断六欲”的玄门,这才是真实的江湖,真实的世界,凭什么“无欲无求”就是上乘,而最基本的男女之情却“落了下乘”,便是“俗不可耐”,既 本章未完,请翻页 然如此俗,那就全都去修仙好了,最好连饭都别吃了,早日得道升仙,岂不美哉 此时,任平生看着面前这个妩媚娇俏的大美人,说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的”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将她衣裳穿好了回去。 “啊怎样啊”叶轻雪愣愣地看着他,装作不知的样子,这一刻突然觉得面前的杀心长老很有趣。 “就你刚刚那样。” “我刚刚哪样啊” “就这样。” 任平生说着,一下又将她衣襟滑了下去,双肩如雪,散发着点点醉人心魄的幽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禁让叶轻雪脸上飞快红了起来,似月下牡丹,芳香迷人,却又在绿叶下,欲遮还羞:“长老,你你讨厌,你原来喜欢自己主动,你早说嘛” 任平生又将她衣裳穿了回去,说道:“你若想替我做事,我觉得光是这样太简单了,以你的修为,不如,我安排一个比较难的任务给你如何” “啊” “啊什么啊” “啊,不不不,长老,你说。” 叶轻雪终于回过神来,任平生也不多言,手一伸,将手掌送至了她眼前,问道:“看见我掌心这个印记了吗” 叶轻雪仔细看着他手心里这个“血色三叶花”印记,点点头:“看见了。” “记下来。” “好。” 叶轻雪立刻将这血色三叶花印记牢记于心,这血色三叶花并非寻常三叶花,每一片叶里,都有着十分复杂的纹路,想要牢牢记住,光凭记忆是不够的,但叶轻雪天生灵力强于一般人,故能这么快记入脑海。 “记住了吗” “记住了杀心长老,这是什么” 叶轻雪很是好奇,这血色三叶花到底是何来历,她完全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 任平生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离开七幽宗,原因你知道。”叶轻雪当然知道,杀心长老一走,朱雀那些人势必将爪牙伸进青龙阁里面来。 任平生接着道:“我要你出去,暗中调查这朵三叶花的来历,记住,一定要是暗中 调查,此花的主人十分危险,修为我不知道有多高,总之你若有线索,万不可贸然打草惊蛇,必须回来向我报告,不可擅自行动,否则你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叶轻雪听完,愣了片刻,但很快便回过神来,郑重地点了点头:“长老放心,轻雪一定不负所托但是”她话到此处,声音轻了许多:“长老可以告诉我,这朵三叶花印记,到底是什么吗” 任平生没有回答她,转身看着窗外夜色,那个梦境,就像是此刻的夜色一样诡秘。 梦里面,那一道血色剑光飞来,取了父亲的首级,然后带着父亲的首级,一瞬间消失了,他看不见暗中发剑的那个人,只能看见,那剑上镌刻了这样一朵血色三叶花。 梦醒之后,他唯一能记住的,便是那飞剑上的血色三叶花,他怕自己有天会忘记,所以用内力刻在了左手掌心上,只需要内功一运,便能显现出来。 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当初在七玄宗时,唐惊风说杀了他的父母,但现在仔细一想,父母多半并非死于唐惊风之手,而是另有其人,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他手里的这朵血色三叶花。 “好了,便是如此。” 任平生转回身来,叶轻雪见他不愿多提及这血色三叶花,便也不好多问了,正待离去之时,任平生又叫住了她。 叶轻雪听闻,立即转回身来,双颊绯红,映着月光烛火,格外娇媚动人:“长老莫非还有什么事吗雪儿今晚可以不回去的哦”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婚约 叶轻雪实在是娇美无限,尤其是娇羞起来的样子,面上两朵红晕若隐若现,这凡世里的男子见了,怕是没几个还能把持得住的。 “长老,你,你到底什么事,说呀,雪儿在呢” 叶轻雪将头轻轻一低,却越发娇羞迷人了,连窗外的月光,也随她此时一起变得温柔了起来,任平生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以后,不要逢人就说什么我有断袖之好,否则,我将你就地正法,信是不信?” 叶轻雪听完,愣了一会儿,接着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啊啊啊啊,长老长老,你你你,你听我解释!”连忙摇手解释,可越解释越混乱,心想定是衣衣那臭丫头,自己不告诉她什么是断袖之好,她居然跑来这里问杀心长老,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 任平生看着她,这一刻神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以后在外面,你若不想招来杀身之祸,‘阴常君’三个字,最好不要再随随便便提起” “我知道我知道,杀心长老我知道错了,以后轻雪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叶轻雪脸上红晕如霞,轻轻咬着嘴唇,紧紧捏着小手,娇滴滴的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她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这位坐怀不乱的杀心长老,反倒是她自己,胸口好似有头小鹿在撞似的。 “你知道就好。” 任平生看着她此时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再继续说她了,又往她脚踝看了一眼,说道:“抬起脚来。” “啊” 叶轻雪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仍是撩起裙子,红着脸把脚抬了起来,月光下,皓白胜雪的小腿,好似玉削成一样的笔直。任平生左手慢慢握住她的脚踝,右手轻轻将她脚踝上的小铃铛摘了下来,这一过程,叶轻雪始终轻咬嘴唇,紧紧捏着手里的裙子,胸中那头小鹿仿佛撞得更快了,也不敢看他。 任平生慢慢将她的脚放了下去,然后拿着铃铛在她面前摇了摇:“以后,不要再戴这些东西在身上,十里外都让敌人听见了。” “啊啊,长老教训得是,轻雪此番回去,定把无用的首饰全扔了。” “去吧,在外行事,切记以自身性命为重,不可贪功冒进。” “嗯嗯谢谢长老关心。” 叶轻雪轻咬着唇,扭扭捏捏,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任平生见她还不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叶轻雪胸中终于舒了口气,便将心中想说的说了出来:“我妹妹她年少不经事,以后若是不小心惹到长老生气了,还请长老勿要与她置气,等我回来教训她便是,衣衣就相烦长老照顾了” 任平生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她资质不错,就是经脉未通,改日,我替她打通经脉,此后便可修炼。” “啊” 一听打通经脉四个字,不知道叶轻雪又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红着脸扭扭捏捏,娇羞说道:“长老要如何替衣衣打通经脉呀,我怕妹妹年纪尚小,没有经验,要不要轻雪在旁指点一下” 当她看见杀心长老两道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时,连忙摇手:“我与长老开玩笑的啦!以后不敢了不敢了,我走啦!”说着,红着脸,飞也似的往外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匆忙跑出去的身影,还差点把自己桌上放着的一盆花卉碰倒下去,心想这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调皮,难道自己“杀心”二字,真的不够杀气了吗? 叶轻雪来到外面,凉风吹来,终于使她脸上不再那么火辣辣的滚烫了,可胸中仍是小鹿乱撞,脑海里面,一幕一幕还是刚才杀心长老坐怀不乱的样子,杀心长老真是与其他人太不一样了。 至于柳衣衣,其实是几年前她在外执行任务,偶然结识的,那时正逢兵荒马乱,十几个逃兵屠了一个村子,杀了村里的男人,捉了女人,当时柳衣衣才十岁,自然也躲不过,幸好她碰上,便一剑斩了那些官兵。 叶轻雪从前也有个妹妹,不过很早就死了,那时她见柳衣衣长得与自己夭折的妹妹甚是相似,一时爱怜,便将她收做了妹妹,又跋山涉水把她带到玄朝境内,找了一个小镇,拿银子请一位婆婆照顾她,后来每年出去,都会去看看她。 再后来,柳衣衣知晓了她不是寻常人,便吵着要跟她一起修仙,可那时她骗柳衣衣自己是在玄门里,其实她当时在七幽宗,七幽宗这个火坛,妹妹如此天性单纯,她怎忍心将妹妹拉进来? 尤其是青龙长老,修炼那什么玄阴功,只怕一见到妹妹这样个水灵儿的丫头,怎样都不会放过了,她可不想害了妹妹,只想在凡世里找个好人家 把妹妹嫁了,可怎想近些年玄朝修那什么九层高台,弄得下边民怨沸腾,山贼流寇四处作乱,妹妹天生丽质,渐渐出水芙蓉,在凡世里没有自己照顾,万一让那些山贼掳去,后果不堪设想,正巧这次杀心长老替代了青龙长老,她便立刻做出决定,把妹妹带到门中来,杀心长老定是值得托付之人,所以才有了昨晚的事情。 月色无瑕,叶轻雪慢慢往自己的小院走去,走上台阶,看见落在上面的影子,又想起自己从前经历,流离失所,不禁顾影自怜,生在天地间,身似笼中雀,命也如浮萍,浮浮沉沉不由己 “吱呀”一声,正当她走上台阶时,门一下从里打开了,只见柳衣衣穿着一件小亵衣,光着脚丫,笑嘻嘻道:“姐姐,你回来啦!” “衣衣?你怎么在我房中,不回你自己房间?” “嗯不要嘛,衣衣以后要和姐姐一起睡。” “你啊,过几天我就要出去了,杀心长老有任务交给我。” “啊那衣衣怎么办?” “你?反正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往杀心长老屋里跑就对了,修炼有何不懂,便去多问嚯!说起来,今天下午你是不是” “啊,姐姐姐姐,我错了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下次?看我今晚不好好收拾你!” “啊姐姐,姐姐,呜呜呜,我错了嘛,好痒好痒,衣衣不来啦姐姐再这样,我也要挠姐姐啦” 姐妹双姝,其乐融融。 就这样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除了与朱雀那三人暗中较劲,便是自己在洞府里修炼,不让人打扰,夜里则回到房间,继续研究血玲珑,最终发现,这血玲珑原本是非常厉害的炼魔之物,可一损再损,如今更是没有了光芒,可能确实需要鲜血来祭炼。 上次在邪元子手里损坏严重,只怕一般的血不行,须得用极其凶煞的血,越饮凶煞之血,则法宝血戾之气越强,更不会那么轻易损坏,可凶煞之血,怎样的血,才算是凶煞呢? 这一日,任平生从后山谷归来,沿路听见不少弟子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到他来了,便立即闭口不言,虽说下边的人都知晓杀心长老从不责罚弟子,但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 任平生见这群弟子小心谨慎的样子,刚才似乎隐约从他们口中听见“云澜天境”四个字,说道:“你们好大胆子,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提起‘云澜天境’四个字的吗?” “啊,长老我们” 弟子们站在两边,都紧张地低着头,捏着手不敢言语,任平生看着这些弟子,见他们神情仍旧不自在,问道:“云澜天境怎么了?” “啊” 弟子们抬起头来,又愣了一下,不是说不允许讨论云澜天境吗?不过此时既然是长老开口询问,那自是要做回答,一名女弟子小声道:“就是不久前,云澜天境四境之一的缥缈之境,正式与长生剑宗定下了婚契,缥缈境主把她的关门弟子许给了长生剑宗宗主的儿子柳长生,婚期就定在三年后” “哦。” 任平生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行若无事地继续往庭院楼阁走去,后面的弟子愣了愣,问道:“长老,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玄门之事,与我何干。” 只传来一句冷冷淡淡的声音,任平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庭院落花里,后边十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怎么觉得杀心长老刚才怪怪的 夜里,阁楼里笼罩着一层洁白如雪的光华,不是月光,不是烛光,而是此刻,任平生拿在手里一颗夜明珠,发出来的明亮光芒。 “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打他!” “姐姐,你别哭啊!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是哪一宗的?气宗吗?道宗吗?” “姐姐,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姐姐放心,我打得过他,我的剑天下无双,从来没有人可以快过我手里的剑” “傻瓜,姐姐要走了,以后照顾好自己” “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替姐姐教训他!” “傻瓜,你帮不了我” 任平生闭上了眼,眼前却一幕幕,浮出当年的影子,这么多年了,那些往事回忆,就像他身后的影子,平常不会去注意,但只要一转过头,就能够清晰地看见。 原来当年,她离开,便是因为婚约么 长生剑宗,多么熟悉的四个字啊。 上一世,他的仇人之一,长生剑主,虽然凡世里的这个长生剑宗,不会与鸿蒙神界那个长生剑道有任何关系,但他听着,就是如此不舒服。 “哇!杀心长老,你这颗夜明珠好漂亮 啊,可以送给衣衣吗?” 正当任平生前世今生的记忆又开始交织时,耳边响起一个可爱的少女声音,将他从这些混乱的记忆里,拉了回来。 “其他皆可,除了此物。” “噗!” 柳衣衣掩嘴一笑:“我与长老说笑的啦!” 第五十章 师尊 任平生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你深夜而来,可是明日功课已经做完了。” “嘻嘻” 柳衣衣天性活泼,才这么几天,仿佛就已经忘了刚来那晚的事情,笑盈盈道:“姐姐不在,我一个人怕,所以就来长老这里看看你睡了没” 任平生手一伸,两指按住她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将手伸回去,说道:“从明日起,我开始替你打通身上经脉。” “真的吗?那我就可以和姐姐一样修炼了,太好了!”少女欢喜不已。 次日,房间里面。 “长长老,要,要脱去衣服吗我听姐姐说,两人运功,都须先脱去衣服,不然真气运行受阻,凝滞经脉之中,会伤到两人” 柳衣衣满脸羞得通红,甚是显得天真,殊不知任平生有着那千丝万引的神通,怎会让她受伤呢?只是去掉衣裳这些外物阻隔的话,确实效果更好,也更加稳妥,不会出现意外。 “只将外裳去掉即可。”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如此开口。 “哦哦” 即便只是脱去外裳,柳衣衣仍然显得十分害羞,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便将身上小衣,一件一件去掉,最后只剩一件贴身小衣时,任平生伸手按在了她肩膀上:“可以了。” “啊哦” 柳衣衣脸上酡红晕飞,任平生见她还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说道:“务必抱元守一,不可心有杂念。” “啊,嗯什么叫抱元守一啊?” “就是,什么都不要想。” “啊” “怎么了?” “没,没有。” 柳衣衣轻咬着嘴唇,脸上已是通红,身上这件小衣薄薄的,如轻纱一样落在身上,风吹来时痒痒的,这令她更加羞涩了,还不如一并去掉呢,可她哪里好意思开口。 “嗯。” 任平生只点了点头,柳衣衣也深吸一口气:“抱元守一,嗯长老,我,我好了。” “切记,勿要心有杂念。” 如今任平生修为高深,自是早已能坐怀不乱,抱元守一,可柳衣衣这么一个娇嫩出水的小姑娘,这般情况,她哪能不胡思乱想? “衣衣,你听我说,你若是不能宁定心神,稍后连我也会受损。” 任平生不可能会受损,只是打通经脉而已,如此说,是让柳衣衣能够尽快稳定心神,勿要再心存杂念。 这句话也确实有效,柳衣衣一听会让长老受伤,长老还是第一次叫自己“衣衣”,便立刻咬紧了牙关:“嗯!衣衣一定能行的!”她心想以往姐姐也是如此替她梳理经脉,为免真气受阻,每次两人都把衣裳脱得一件儿也不剩,此刻就把长老当做姐姐好了。 “嗯。” 任平生见她这回终于不再心有杂念,也不再多做犹豫,双手十指,往她背上一按,千丝万引,无声而出。 “嗯” 柳衣衣立时发出一声轻哼,疼得一下蹙起了眉,稍后眉头又慢慢松开了,最开始的针刺感,慢慢变得如轻风柳叶,轻轻拂过她的身体,这种感觉,不但不痛,还让她越来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舒适得慢慢闭上了眼,与姐姐替她梳理经脉时完全不一样。 “嗯” 到最后,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娇滴滴的轻哼,立马惊醒过来,脸上羞得通红,支支吾吾道:“长老,我,不,不是,我刚刚” “不要说话,开始了。” “啊!” 突然而至的刺痛感,令她没能忍住发出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紧接着这股全身如针刺的剧痛,很快便让她流下眼泪来:“长老好痛” “忍住。” “嗯嗯!衣衣不怕” 她咬着牙,强行支撑,可是这股疼痛,来自全身上下各个地方,像是要将她身体活生生撕裂一般。“啊!”她最终没能忍住,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马上拿手用力捂住了嘴,眼泪从她手指流下来,仍是咬牙说道:“长老,衣衣不痛” “忍住,很快就好。” 任平生眉头紧锁,要强行把一个人的全身经脉打通,这是何其痛苦?多亏了他有千丝万引,若是没有千丝万引,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莫说他灵虚境的修为,便是神合境的修为,也未必能如此。 柳衣衣承受着此时这“千刀万剐”一般的痛,很快,全身已是汗如雨下,把她身下的地板都打湿了好大一片。 “长老不行不行了衣衣好痛,受不了了长老你停下吧。”柳衣衣满脸泪水,终于承受不住了。 “修仙一途,岂可半途而废!” 任平生忽然声色俱厉,这一刻他不像是此时的杀心长老,更像是前世,他教那些徒弟修炼,那一世他天生逆脉,所吃的苦,是别人的多少倍?可他依然成为了一代剑帝 “啊?长老,我们不是修魔的吗”柳衣衣因他刚才那句话愣住了,痛苦之感,也好似减轻了几分。 任平生一时说漏嘴,他要教给柳衣衣的,当然是仙家正宗修炼之法,岂会是什么修魔?说道:“都一样,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哦哦” 柳衣衣就这么被他搪塞了过去,还不知自己已经身怀绝顶的修炼之法,当然不可能是任平生的逆脉修炼之法,但除了逆脉修炼之法,一代剑帝,就未必没有几样正常的修炼之法了? 大约一炷香后,柳衣衣承受不住痛苦,全身香汗淋漓,把那件小裳也湿透了,终于一下晕倒了在了任平生怀里,任平生伸手将她抱住,看着她此时眉头紧皱的模样,脑海里面,不禁一下回忆起了前世的徒弟“七音”。 他最后一个弟子,连一套剑法都还没来得及传授如今,那小丫头也已经轮回转世了吧?师姐,你太狠毒了,当年七音叫你“师娘”的次数,比叫我这个师父的次数还多吧?你也对她下得去手 柳衣衣醒来时,迷迷糊糊看见离她不远的烛火轻轻摇晃,天已经黑了么?自己,自己躺在她猛然发现,这里不是长老的房间吗?身上衣服已经穿了回来,难道是长老替自己穿衣的想到此处,她脸上又一下飞红了。 “你醒了?” 屏风另一边传来任平生的声音,柳衣衣慌忙下床找鞋,穿好鞋袜,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却见他提笔正在写着什么,柳衣衣在旁看得渐渐入迷,杀心长老的字写得这般好看啊 大约片刻,任平生才将写好的笔墨递给她:“拿回去,仔细研读三日,必须全部默背下来。” “啊这么多啊?啊啊长老,我一定!” “嗯。” 任平生一边收拾砚台,一边说道:“三天之后,再来我这里,我替你打通‘第二道’经脉。” “还来啊?” 柳衣衣一想到今日白天那等痛苦,便又快吓得晕过去了,不过又想到在长老的床上醒来,那衾枕上面,都有杀心长老淡淡的气味,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多了一阵甜蜜,“嗯嗯”连续点了几下头。 这一个月,任平生替她打通经脉,也损耗了不少功力,按照正常来说,别人是无法这么打通经脉的,因为他有着千丝万引所以才能,原本柳衣衣要几十年才能到灵虚境,现在看来,不出三年便到,以后的修炼,更是比别人快许多。 叶轻雪今日还没有回来,任平生想了想,等她回来,便也替她打通一下经脉吧,免得厚此薄彼,将来反倒惹姐妹二人分歧。 春去秋来,三年之期,转眼已至。 这三年,玄魔两道皆发生了许多事,玄门最大的事,莫过于三个月后,缥缈之境和长生剑宗结契一事了。 长生剑宗在玄朝境外,出了玄朝,一路往西北而行,约三千里,便到“长白山脉”,其中最高那座山峰“太白峰”,便是长生剑宗所在。门下大约有着三千弟子,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号称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宗主之子柳长生,那更是百年一遇的剑道奇才,年纪轻轻,便已有天罡境的修为。 “生子当如柳长生”,许多人都在下边这么说,柳天宗这个独子,天赋异禀,就连长生剑宗许多长老,也都自愧不如,要不然,缥缈境主当年怎会看得上他?又怎会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儿嫁与此人? 再说魔门里面,这三年,有一人声名鹊起,那人不是阴常君座下的两名弟子,也不是百媚仙子的弟子,更不是鬼天城二圣座下弟子,那会是谁?杀心长老是也。 “杀心长老”四个字,轻易说不得,当今魔门里,但凡谁提到这个名字,周围人立马变了色,然后一语不发,埋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不再去与旁人说话。 杀心长老,何许人也?竟能似阴常君这等魔道大圣一般,连名讳都提不得? 杀心长老,似乎许多人都已经习惯这么叫了,甚至都忘了他本来应该叫“杀心”,但长老长老这么叫着,众人便渐渐把两个词连在了一起,好似“杀心长老”四个字,最终才成了他的名字,就连玄门中人,叫着叫着,也都这么叫了起来。 这些年,天地灵气隐有复苏之象,玄门魔道却斗得更凶了,玄门里面,日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魔道里面不外如是。 不但万丈魔境那些个魔门大宗整日明争暗斗,下边这些魔教小派,更是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就在三年前,“杀心长老”四个字,横空出世,那当真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仿佛成了传说一般,无所不能,短短三年,竟收服了会稽山这一带几千里的魔门。 凡六尺竹剑到处,所向披靡,三山五岳各大小魔教门派,均臣服于杀心长老,就连昔日盘踞此处的玄门,见了六尺竹剑都吓得落荒而逃。 今日乌云密布,西风凛冽,像是快要下雨了,头顶黑云覆盖,越发让人喘不过气来。冥火教的运气也不大好,今日竟是杀心长老亲自带着他座下两名徒弟前来收服这里。 “师尊,外面的人,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们都愿意归顺。” 两名女子来到了他的身后,左边那个,白衣如雪,手拿一把寒剑,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右边那个,年龄稍小些,乖巧玲珑,小鸟依人,身着翠绿衣裳,也学师父,手里拿着一支碧绿竹剑,只是火候还不到。 至于冥火教主,天罡境三重天的修为,可刚才只一招,就败在杀心长老这六尺竹剑下了,此时瘫坐在地,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垂头丧气。 (注:文中一尺均以古代23左右计算。) 第五十一章 收服 “降,还是不降?” 头顶的乌云,仿佛又压低了几分,那黑袍下传出的冰冷声音,令人喘不过气来,杀心长老一步步往前走了去,或者说,他原来还有个名字,叫做任平生。 站在广场上的冥火教弟子都吓得颤栗不止,甚至许多已经瘫软在地,这些年,杀心长老的手段,何人不知?若是降了也就罢了,若是不降,那便是血洗满门,一个活口都不留下,他手里那法宝“血玲珑”,当真是各人的心头噩梦,一放出来,顿时满天阴风惨雾,往地上那么一罩,几百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法宝吸尽了精魄血元。 “教教主,咱,咱降了吧” 已有许多弟子吓得心胆俱裂,现今魔门形势,已然明了,冥火教往日是强大,可就在昨日,连门下最后一个势力,也臣服七幽宗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他们便是再苦苦支撑,又有何用?最终还不是落得满门皆灭的下场。 “教主咱投降吧,以后我们还是在你身边,不过是改了称呼而已” “闭嘴!” 冥火教主看着眼前这群不争气的弟子,他冥火教,虽说比不得万丈魔境那些魔道大宗,可也是祖师当年一代代传承下来,至今也有好几百年了,今日莫非就变成这七幽宗下的“冥火堂”了吗? “哦?” 随着一个冷冷的字,从那黑袍下面传来,众人头顶的乌云,压得更近了,各人再也难以透过气来。 “我我愿意归顺杀心长老!” 终于,第一个声音响起了,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连滚带爬,跑到了任平生身后,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今后愿为杀心长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我也归顺杀心长老!” 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冥火教弟子,跑到了任平生身后,连跪带拜,若有想趁机刺杀的,不必想了,且不说根本攻不破对方的护体真气,就连叶轻雪和柳衣衣这一关,寻常人也过不了,这三年她们成为任平生的亲传弟子,剑法已是超神。 很快,绝大多数冥火教的弟子,都已经跑到了任平生那边去,只余几个冥火教主的亲传弟子,还孤零零地站在这边,一时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 “唉罢了,老朽也归顺了,今后愿为杀心长老,效犬马之劳。” 这时,冥火教的一位长老也走到了任平生那边去,见连长老都臣服了此人,这时那几个踌躇不定的教主亲传弟子,也终于慢慢挪了过去。 “罢了,老朽今后,也唯杀心长老,马首是瞻。” 最后一位长老也走过去了,整个冥火教,现在就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教主了,任平生一步步往前走了去:“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他们归顺于我,那我就不杀他们了,那么你呢?” “嘿嘿,嘿嘿嘿” 只见冥火教主坐在地上,满目凄然,却是又不住惨笑了起来:“杀心长老,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之辈啊,与我,又有何异?” “放肆!” 此刻在任平生身后,叶轻雪和柳衣衣同时发出一声清喝,一柄寒剑,一支竹剑,也都同时指向了冥火教主。 任平生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二人退后,看着地上坐着的冥火教主:“说下去。” “嘿嘿” 冥火教主惨笑道:“你杀心长老,也不过只敢在自家门槛前耍横罢了,上个月,阳岭关那一带,你刚收服下来的地盘,还不到几日,转眼便让玄门夺了去,你为何不敢再去夺回来?” 随着此言一出,任平生身后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叶轻雪柳衣衣姐妹二人,更是杏目圆睁,俏脸含霜,瞪视着冥火教主。 “嘿嘿” 冥火教主冷笑一声,看着黑袍下那一双寒冷的眼睛,依旧不怕死地道:“那是因为,当时是柳长生带的人,嘿,再有不久,等长生剑宗和云澜天境一结契,那时你杀心长老就更怕了吧?谁不知道你杀心长老这三年里,不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云澜天境’四个字,若非是害怕,那又是什么?” “砰!”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一根竹杖插在了他面前,乱石飞溅,竹杖不是任平生掷过去的,而是柳衣衣,只见她满面寒霜,掌心凝起一道锋利真气:“你再对师尊出言不逊,我杀了你!” 任平生抬了抬手,继续向冥火教主走去:“然后呢?所以你今日,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哈哈哈哈!” 冥火教主仰天大笑,最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当然是降了,因为我要看着,你是如何软弱,三 个月后,你是如何,也像我此刻一样,跪在柳长生脚下的到时候他也站在你的面前,‘杀心,你降不降’?哈哈哈哈” “你” 柳衣衣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忽然走了过去,左手抓起冥火教主的衣领,右手连着在他脸上狠狠扇了几个大巴掌:“我让你侮辱师尊!让你对师尊不敬!让你胡言乱语!我打死你!” 堂堂一代魔教教主,此时却被一个少女这样提着衣领扇巴掌,扇得满嘴都是鲜血,旁人见了,无不心惊,却无人敢在此时上去。 “今日起,冥火教归入我七幽宗门下轻雪,衣衣,走。” 任平生转身往外走了去,柳衣衣仍是杏目圆睁,见到冥火教主被她打得满嘴是血,终于消了三分气,一把将他用力推下去,这才拿起插入地里的竹杖,随师尊往外而去了。 到了外面,姐妹两人仍是带着些许怨怼,柳衣衣抬起头,蹙眉道:“师尊,刚刚那人如此无礼,你怎不把他杀了?以后他要是到处这般胡言乱语,岂不是让人都以为师尊真怕那什么云澜天境,怕那什么长生剑宗?” “他也没说错啊,西北阳岭几座山,上个月确实让长生剑宗夺去了。”任平生走在前面,平淡无奇地传来这句话。 “师尊” 姐妹两人,却都同时愣在了原地,看着他慢慢往前走去的背影,又慢慢低下了头去,不再言语。 这些年七幽宗确实强盛了许多,可仍难与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道大宗相提并论,阳岭关若是被几个玄门小派夺去了,倒也罢了,转眼便能再夺回来,可上个月带人来夺阳岭关的,却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长生剑宗。 长生剑宗在玄朝西北境外,与阳岭关那一带,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柳长生夺了那里,她们也没有办法,不可能再去夺回来,且不说长生剑宗宗主柳天宗本就有神合境的修为,加上与云澜天境这层关系,便是万丈魔境里的一些魔门,也颇有顾忌,七幽宗又哪里敢去与他们虎口夺食? “轰隆隆——” 忽然一阵雷声在天上响起,紧接着豆大般的雨点砸落了下来,淅淅沥沥,顷刻已覆没山林。 叶轻雪和柳衣衣回过神来,见师尊已独自走远,连忙追了上去,一左一右,挽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袖子替他遮雨:“师父,下雨了。” 不管玄门如何强大,也不管长生剑宗几个月后会否打来,就算七幽宗没了,她们也还是跟在师尊左右,师尊去哪里,她们便去哪里,跋山涉水也好,流落街头也罢,只要师尊不赶她们走,从此便一生一世跟着师尊了。 “雨下大了,师尊,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前面不远有座山洞,三人暂去避雨,雨却越下越大,不到天黑,看来是不会停了,任平生盘膝闭目,不闻洞外风雨声,叶轻雪和柳衣衣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旁,说道:“师尊不必担心,那柳长生,我看他无非也是仗着他老爹在背后撑腰罢了,他再是厉害,也定不敢染指会稽山这一带。”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近段时日,你们不要再去阳岭关那一带了。” “嗯嗯,我们听师尊的话” 便是如此,这三年来,任平生已将姐妹二人收为徒弟,悉心传她们修炼之法,教会她们任家的“娥皇女英剑”剑法。姐姐习娥皇剑,妹妹习女英剑,同时还替她们打通经脉,每隔三月再替她们运功一次,这并非“拔苗助长”,而是千丝万引的独到之处,别人想如此还不行呢。 如今姐妹二人的修为,已经超过宗里许多长老,柳衣衣灵虚境五重的修为,叶轻雪更是已到了灵虚境七重的修为,这等修为,还不说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剑法,连十六位执剑长老都甘拜下风了。 自古名师出高徒,这有何奇怪,况且姐妹二人本身资质超群,具有先天灵根,远非那些愚钝之辈可比。 任平生之所以如此待她们,收她们为徒,或许大多原因,还是出自他对当年那几个徒儿的愧疚吧,尤其是小七叫了那么多声师父,却连一套入门剑法都没有传授,还连累她也被师姐杀了罢了,罢了。 满山凄风苦雨,越下越大,雨丝随风卷了进来,冷冷刺骨,前尘往事,一幕一幕也随这寒雨卷了进来,打湿了山洞,冰冷了心。 姐妹二人又哪知此刻师父在想什么,虽身在这寒冷的山洞里,心里却甜甜蜜蜜的,也只有她们能够这样靠在“杀心长老”的身旁,毕竟是师父乖巧听话的徒儿嘛。 回到七幽宗后。 “冥火教那件事,已经做好了?” “嗯。” “很好,接下来,杀心,我要你再去一个地方,不知这个地方,你熟不熟。” “哪里?” 窗外夜雨急,房间里面,灯烛摇晃,只有任平生和薛 顶阳两人,这里不是薛顶阳的洞府,而是任平生的青龙阁。 “玄朝。” 薛顶阳面向窗外,此时终于转过了身来,看着眼前的杀心长老,问道:“杀心,你对这个地方,熟悉吗?” “去过几次,略知一二。” 烛火映照着任平生的脸庞,看上去并无任何神情变化,薛顶阳想了许久,才又说道:“在玄朝以南,有一片‘千山岭’,关于千山岭,以前有个传说,是关于‘赤水教’的,杀心,你知道这个赤水教吗?” “略有耳闻。” 这四个字,从任平生口中道出。 “嗯” 薛顶阳点了点头,说道:“相传赤水教,出现在一千多年前,与‘天魔玄祖’有关,只是教内弟子素不与外界打交道,前后出现了大概三百年,然后就不知怎么突然消失了,世人再也难以找到其踪迹,这件事,说来十分奇怪” 任平生道:“怎么?宗主对这千年前的奇闻异事,也感兴趣?” 薛顶阳摇了摇头:“不是感兴趣,千山岭往深处走,有一座十分奇特的山,名曰‘九阴子母山’,近来发生在九阴子母山那件事杀心,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说到此处,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任平生,心想这三年下来,对方手上的势力,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宗主,近来关于九阴子母山那件事,他的耳目不可能没有探到。 此刻,薛顶阳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变化,可自始至终,任平生的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房间里只有雨声敲打。 “略有耳闻。” 最终,还是这四个字,从任平生口中道出。 第五十二章 千山岭 “好” 最终,薛顶阳看着他,点了点头,又往窗外夜雨看去,说道:“九阴子母山那边,近来异动频频,无故有血光冲天,现已引起玄魔两道各派主意,我怀疑,可能与千年前神秘消失的赤水教有关,这一次杀心,我要你去。”他话到最后,又转回身来,看着面前的杀心长老,一动不动。 三百多年前,一场天地剧变,致使天下灵气大衰,无论玄门还是魔道,均是高手锐减,昔日那些纵横天下的强者,更是一日间不知所踪 而近些年里,天地灵气隐有复苏之象,世间各地异象纷呈,或是紫气凝聚,或是天降霞光,仿佛又有人踏入了神合境,但不管怎样,这些年的异象,那都是祥瑞降世,而最近在千山岭那边,青天白日里,竟有万丈血光冲霄,如此凶兆现世,实为罕见,怕不是什么凶魔要出世,引得人心惶惶。 这一次,千山岭的异动,不但已引起云澜天境那些大人物的注意,同时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门大宗,也已经暗中派人前往调查了,“凶魔出世”不过只是有人为了掩人耳目编造出来,真正恐怕是与曾经出现在千山岭深处的一个“赤水教”有关,关于这个赤水教,十分神秘,前后出现总共三百年,但在三百年里,却从不与外界打交道,而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了,世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赤水教的遗址所在。 这短短月许里,玄魔两道已有许多门派趋之若鹜,像七幽宗这样的魔门小宗,近来势力虽扩张许多,但何以与忘忧峰c玄幽山这些个魔门大宗相争? 显然,这次薛顶阳让杀心去千山岭,并非真要找到什么赤水教留下的异宝,而是这次千山岭之变,引得诸多玄门大派,魔门大宗,相继而去,那他七幽宗也派人去,意思意思,表示他七幽宗从此也踏入“大宗”之列了,说白一点,就是扬名,往后更易收服其他小派。 此刻,薛顶阳目不转睛看着眼前这位杀心长老的神色变化,可自始至终,任平生都没有什么变化,只点了点头:“好。” 薛顶阳终于松得一口气,让朱雀那些人去,他肯定不放心,但若是杀心前去,他就放心许多了,郑重其事地道:“杀心,近来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的人,都已经暗中去了不少,等到了千山岭以后你便宜行事即可。” 窗外夜雨渐大,薛顶阳离开了,如今的七幽宗,半壁江山都是杀心长老打下来的,杀心长老与他,可说是平起平坐了,甚至是,他凡事都还要先来过问一遍杀心长老的意思,杀心长老说可行,便直捣黄龙,杀心长老说不行,便偃旗息鼓。 “玄朝” 任平生看着窗外夜雨急,他似乎已经有许久,未曾回去过了,宁王你的九层高台,筑好了没? 如今他已有天罡境的修为,但现在,还不是取宁王项上人头的时候,他还要把宁王身后那两个神秘修者的身份揪出来,在此之前,不宜打草惊蛇,上次他回北荒,杀了宁王那两个儿子,已经引起对方的警觉了。 “师父师父,被褥和枕头,我给你放床上了哦!”这时,屏风那头传来柳衣衣清如银铃的声音。 “去冥火教前,不是已经换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换” “嘻嘻,姐姐说以后师尊这里,要每隔三天就换一次床单被褥,哦对了对了,还有床幔,等过两日,我去山下镇上买新的回来。” “不用了。” “啊怎么了?师尊是觉得太过铺张浪费吗?其实没有啦” “过两日,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大概最近一两个月内都不会回来了。” “去哪里呀?” 一听说要出远门,柳衣衣便兴奋着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看着他:“那我和姐姐一块去!有我们伴在师尊身边,肯定可好玩了”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任平生便摇头打断了:“不是出去玩,那里很危险,你师姐尚可,你修为还太低,须留在宗内,等我回来,到时检查你的修为。” “不嘛不嘛” 一听不带自己出去,柳衣衣便拉着他的衣袖撒起娇来,时隔三年,她的模样无甚变化,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性子也如当初那般,小鸟依人,又有些俏皮。 最终,任平生拗不过她,便答应了带她一起去,当然,还有宗内几位修为较高的执剑长老,也随他一同前往。 时值五月仲夏,玄朝江南一带,青山碧水,只是如今人烟稀少,寒蝉凄切,这趟途径,任平生也无心流连了,只是想到十年前,他刚好从这里经过,那时的江南,何其繁荣。 “哇这里便是江南吗?好美啊”柳衣衣初来乍到,也像当 年的少年一样,对眼前一切新鲜事物都倍感好奇。 怎料叶轻雪握着手里的剑鞘,冷哼一声:“有什么美的?刚才那一路过来,尽见山贼作乱,官兵扰民,想不到我玄朝,在宁王那奸贼手里,竟落得如此满目疮痍” 显然,叶轻雪的父母,也是玄朝子民,只是在她年少时,流离失所,最后辗转进了魔宗,改了她这一生的命运。 “啊” 柳衣衣挠着脑袋,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向来不甚清楚,只是见这一路风光,确实极好,只是人烟稀少了些,未免冷清寥落。 “走吧。” 任平生依旧平平静静,宗里几位长老,已经带着弟子们先行出发了,柳衣衣吵着要往这边来看看,他便带着过来了,正好顺手除去了一些祸害百姓的官兵。 只是那奇奇怪怪的“九层高台”,他实是不知这些高台,劳民伤财建造起来究竟是做何所用,前世的记忆模模糊糊,也不知这些高台排列组合在一起,是否是什么阵法。 玄朝以南,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千山岭本是土地肥沃,草木常青,但因山势险峻,且常有妖兽出没,所以也是地广人稀,并不如玄州c江南那一代繁华。可能几百里都不见一村半镇,一些稍微地势开阔之处,也仅见几户山里人家,寥若晨星地散布在这附近。 在进入千山岭的地方,大约三十里外,有座叫做“青荷镇”的小镇,平日人烟稀少的镇子,这段时间,镇里镇外都有着不少人影出没,但也都是规规矩矩,吃喝住宿,该付银钱的一文不少。 进来的时候,任平生已经打听到了,云澜天境下边那些玄门,似乎先他们一步,已经进入里面了,至于万丈魔境那几个大宗,同样派人进去了,这些日双方有过厮杀,不过正值夏日,山中大雨连绵,也都把那些血腥冲散了。 当然,再是异象频频,阴常君那几个魔道圣尊大概也不会亲自前来这种穷乡僻壤,四境的境主,更加不会来了,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前来调查,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哪有事事亲力亲为的道理? 不过这“穷乡僻壤”,若回到从前,那也是大有来历。 在五六千年前,魔道曾有过一位老祖,名曰“玄煞子”,便是后来魔道里面,人人景仰的“天魔玄祖”,但众人大多不知,这位声振寰宇的魔道祖师,其实还有一位师出同门的师兄,名曰“玄元子”,也就是后来玄门各派敬为祖师的“轩辕祖师”。 昔日玄煞子和玄元子本是同门师兄弟,他们的师父,便是鸿蒙古地鼎鼎大名的镇元子,后来师兄弟二人出师之后,各立门户,开创了两个流派。当时玄元子和玄煞子从师尊那里,分别得了一本秘籍,一曰“连山”,二曰“归藏”。 师兄玄元子手持《连山》,师弟玄煞子手持《归藏》,那时还没有什么玄魔之分,甚至每隔些年,二人还在一起悟道,像往常一样亲密无间,只是后来师兄弟二人各自修炼心法,逐渐产生分歧,又生了门户之见,慢慢便不再往来,最终形成了如今这玄魔两道的格局。 可以说,如今无论是忘忧峰阴常君所修炼的“苍山负雪”,还是玄幽山玄幽圣尊修炼的“玄冥地煞诀”,又或是幻月宫主亦无忆修炼的“千蛛百媚”,再或者一向以魔门正宗自居的鬼天城二圣修炼的“天魔玄煞功”c“天魔地煞功”,均是源自于当年玄煞子传下来的“归藏”,只是传承至今,魔道各派手里的秘籍早已不完整,甚至以假乱真的也不在少数。 言归正传,一千多年前,玄朝南境的千山岭,不过那时还没有什么玄朝,这里也不叫千山岭,叫做“万鬼岭”,是三百多年前,玄朝开国皇帝觉得“万鬼”二字太过凄厉,遂改名叫做“千山岭”了。 一千多年前,这里有个“赤水教”,相传便是源于“天魔玄祖”那一脉,但教内弟子素不与外界打交道,后来不知怎么又灭亡了,总之前后神神秘秘的,出现了大概三百年,如今在千山岭里,还能找到当年赤水教的一些痕迹,证明当时确实有过这样一个神秘魔教,但后来不知怎么灭绝了,现在世人也找不到其真正遗址所在,这次千山岭深处无端端有血光冲天,有人传言便是赤水教真正遗址现世了。 今日,树林里又是淫雨霏霏,等雨过天晴,阳光照下来,这些腐烂的树枝残叶,加上泥潭里那些动物的尸体,山中便是毒烟瘴雾笼罩,慢说凡人不敢进来,便是修真之士来了,若不先前服下两粒“清元丹”,也受不了。 “啪!” 柳衣衣俯下身去,又打死了一只叮在她腿上吸血的牛虻,虽说她早已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孩了,可这山里的大牛虻就专挑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欺负,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流氓”。 “怎么回事嘛,为什么这些蚊子就会来咬我” 柳衣衣蹙着眉,这山里的蚊子真是比那凡世里的登徒子还烦,怎么赶都赶不走,好不容易赶走了又飞回来。 “噗!” 叶轻雪掩嘴一笑:“我都跟你说了,这山里不比咱们七咳咳,不比咱们家里,这里到处都是吸血的蚊子,谁让你穿那么少进山了。” “可是这么热的天,谁难道穿棉袄进山啊” 但瞧叶轻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柳衣衣一身轻装,胳膊腿儿都还露在外面,那蚊子不咬她,咬谁去? “好啦好啦,我们去那边,我拿套衣服给你换上。” “唔要是附近有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那我就剜了他的双眼,再丢进这泥潭里。” “师尊,我和妹妹去那边换衣裳,你等我们会儿。” “嗯。” 柳衣衣抱着一套厚实的衣裳,左顾右盼,见附近无人,这才小心翼翼蹲到一棵大树下,脱去身上翠绿轻衣,换上这套深色长衣,而叶轻雪拿剑在外替她“护法”,谁敢窥视,那便一剑斩了丢进水里喂鳄鱼。 “啊——” 正在这时,柳衣衣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叶轻雪立时转了过去:“怎么了!” 第五十三章 九阴子母山 “衣衣” 任平生听见那边传来的响动,也立即展开轻功飞了过去,“衣衣,怎么了?” “死死人,有死人” 只见柳衣衣吓得花容失色,扑在叶轻雪怀里,拿手指着不远处一座水潭:“那里,好多死人” “嗐,不就是几具尸体吗” 叶轻雪见多了,可没她这般大惊小怪,虽说那几具尸体,确实死状极其诡异,恐怖恶心。 “可是可是,呜呜呜,姐姐,我们快走” “千蛛百媚。” 这时,任平生走了上来,看着潭水里浮起的那几具已经泡肿的尸体,说出这四个字。 柳衣衣仍然扑在姐姐怀里,吓得身子轻轻颤抖,微微抬起头来:“师尊,什么千蛛百媚啊” 这一刻,叶轻雪脸上神情也忽而变得凝重起来了:“百媚仙子的‘千蛛百媚’,这些人,死在幻月宫之人手里” “走吧。” 任平生不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了,叶轻雪也扶着受惊的妹妹,跟了上去。 只见后面那潭水里浮起的几具尸体,胸腔像是被野兽的爪子撕开了,但其实并非野兽抓开的,而是他们自己,里面的内脏都被挖出来了,去了何处?全部塞在自己嘴里,还有眼睛耳朵,都往嘴里塞了去 中了“千蛛百媚”,便是如此,死前痛苦万分,最后产生幻觉,先是挖掉自己双眼吃了,再是五脏六腑光是想想就瘆得慌。 三人走了一路,前面渐渐起了一片浓雾,耳边不时还有“咕咚”的水泡声冒起,想必这附近到处都是深潭沼泽,柳衣衣只想快些走出这片沼泽,想起刚才那几具尸体,到现在都还害怕。 叶轻雪道:“衣衣,别走太快,小心那浓雾里有史前巨兽出没。” “啊?” 柳衣衣本来就有些胆小,此时听她说什么史前巨兽,又想到刚才那些恐怖的尸体,不禁身子一颤,吓得忙退回来,捏紧了师尊的衣袖,小声问道:“师尊,什么是史前巨兽啊?” 任平生道:“鳄鱼。”末后又补充道:“大概是两亿多年前出现在这个世上的。” “啊?” 柳衣衣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姐姐故意吓唬她,把眉一蹙,用力拍了一下叶轻雪:“姐姐,你又吓我!” “哈哈哈!” 叶轻雪笑得花枝乱颤,过会儿又向任平生问道:“师尊,你知道以前这里,有个赤水教吗?” 柳衣衣抢着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来的时候我听离火长老说过,这个赤水教可神秘了,他们从来不出去,存在了大概两三百年,然后一夜之间又没了,一个活人都不见了据说是教里闹鬼了,把人全部吃了,咦,好吓人。” “胡说八道,分明他们自己就是鬼,哪里还怕鬼?师尊,你知道吗”叶轻雪向师尊看了过来,心想师尊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也一定知道这个神神秘秘的赤水教。 任平生没有回答,只道:“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传闻而已,走吧,正事要紧。”说着,往前面去了。 两姐妹跟了上来,走了一会儿,柳衣衣又小声道:“听说出了千山岭,再一路往南走的话,可以走到一片叫做‘十万赤地’的地方,那里非常可怕,听说还有一个‘赤鬼族’师尊,你知道赤鬼族吗?” 听见此言,叶轻雪倒是神色一凝,奇怪地向她看了一眼:“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柳衣衣声音细若蚊吟,小声道:“我之前听离火长老他们说的,那个赤鬼族,好可怕,他们居然把女子抓过去,关起来,专门那个,那个,做炉鼎太可怕了。” 听到此处,叶轻雪更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怎么去听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跟离火长老他们一起了” 柳衣衣吐舌一笑:“我知道离火长老他们说的那个是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只是那些被赤鬼族捉去的女子,太可怜了,一生都要沦为那些怪物的炉鼎,还要主动去取悦那些怪物,咦想想都可怕。” “你还敢说,看我不打你。” “好了,你们不要闹了。” 任平生叫住了姐妹二人,接下来的一路,他须得十分留神,尽管如今他已有天罡境的修为,寻常人断不是他的对手,但刚才那几具尸体,莫非百媚仙子已经到了么?加上前几日,他听到一些有关那个阴常君的消息,这千山岭里面,究竟有着什么吸引这两位魔道大圣的东西? 数日之后,师徒三人已 经进入千山岭深处,此处已经接近“九阴子母山”,大约还有百里之遥,夜里已经能够望见那直冲天顶的血光了,如此凶光现世,当真是有些让人震撼。 除了那直冲霄汉的血光,还有两股怪异的气息,一股至阴极寒,另一股至阳炽热,一寒一热,实在教人难受至极。 这晚,任平生也与岩松长老等人会合了,听说离火长老和上官白那几人已经先去了九阴子母山,不过却遇上了玄门之人,有过几次冲突,但好在无人伤亡。 “走吧。” 今晚,任平生也打算入山了,看看那血光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行人披星戴月,往百里外的九阴子母山而去,虽只百里路程,但山路崎岖并不好走,还到处都是毒虫猛兽蛰伏,瘴气冲天。 御剑也别想了,在这里头御剑,与自寻死路也无甚区别,说不定被哪里一把冷剑飞来,当场便丢了性命,当然还是暗中潜行最好。 天蒙蒙亮时,任平生等人已经来到九阴子母山,眼前一幕,端的是惊人万分,只见山分两路,左边的山不断透出一股阴寒之气,而右边的山,竟然是一座座火山,烧得赤红的岩浆不断往下冒出,令这附近充满了一股呛人刺鼻的硫硝之味。 “咳咳咳”柳衣衣拿衣袖捂住口鼻:“师尊,我们要走哪边” “当然是左边了,还用想吗?” 叶轻雪也拿袖子捂住了口鼻,左边虽然阴寒之气甚重,但至少还能走得进去,那右边的炎域之地,天罡境以下,只怕还没进去,就已经被焚得尸骨不剩了。 众人只好走左边,只是不知,那血光冲天之处,又到底在哪里,看着近,走起来却怎样也到不了。 到天大亮时,一行人遇见了离火长老等执剑长老留下的几名弟子,那几名弟子说长老们已经先行往里边而去了。 任平生倒是觉得有意思,平日里那几个老家伙,每每遇事则推三阻四,今日却一往无前,水火不避难不成,这九阴子母山里,也有着什么吸引他们的?还是说,他们也为赤水教而来。 数日之后,一行人已经进入九阴子母山的深处,越往里左边越寒冷,右边则越炎热,中间却不能去到,中间那一阴一阳两股气交织,除非功力深厚者,否则莫能抵御,况且那中间的毒硝浓烟,隐含硫沙,若吸入进去,少顷便侵蚀五脏六腑,最好能有多远避多远。 这日,一行人又遇见了几名弟子,这回来的几个弟子神色惊慌,急急忙忙说了半天,任平生才听明白,大概是离火长老他们已经进到九阴子母山里面了,可是在里面遇见了不少玄门中人,打不过对方,现在情况有点危急。 “杀杀心长老,那几个玄门小辈可不得了,咱们快进去救人吧!” 但见几个弟子满脸焦急,任平生冷冷道:“我说过,让他们等我,不要贪功冒进为何总是不听。” 此时在那九阴子母山里面,已经离血光冲起之处很近了,可这附近却不断有兵刃刀剑之声响起,时而又杀声大作,显然是玄门魔道两边的人在此打起来了。 “忘忧峰幻月宫那些个魔头倒也罢了,你们又是哪个魔门小派的,也敢进来这里面送死?” 此时在一处玄阴之地,但见附近草木结霜,而离火长老等四位修为较高的执剑长老,还有上官白等灵虚境的弟子,此时紧握手里兵刃,却被二十几个玄门之人围住了,对方有几个修为不低的老道,手里的拂尘可是厉害,寻常兵刃根本过去不得,一过去便被那拂尘卷成破铜烂铁。 离火长老已是一颗心扑扑直跳,这些人修为在他们之上,而且人多势众,附近还有不少玄门之人,要是打起来,只怕半分好处也讨不着,须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在问你们话呢?你们是哪个三教九流的?” 对方见他们不是万丈魔境的人,显然都带着几分轻蔑的神情,上官白等人一个个面色如土,此时却答不上来话,四位长老心中也憋屈,七幽宗毕竟不是魔门大宗,要是报了宗门,结果别人不知道,四下里取笑,更加难堪。 “七幽宗,怎么了!” 上官白旁边一名师弟总算忍不住他们这般冷嘲热讽,要打便打,这般瞧不起人算什么意思? 第五十四章 对峙 “七幽宗?你听说过吗?” “没有,什么是七幽宗?七幽宗是个什么?” 果然如同所料,对面那些玄门弟子一个个摇头取笑,言语间大有鄙夷之色,上官白紧紧咬着牙,手指捏得直作响,脸色阴沉:“没听过七幽宗,总知道杀心长老吧” 随着“杀心长老”这四个字一出,那些原本还在随意取笑的玄门弟子,都立刻鸦雀无声,背后一阵寒冷涌来,好似那杀心长老,此时就站在他们身后一样,令人不安。 这时,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站了出来,拿着手里的冷剑:“不管是什么宗,总之除恶务尽,今日先教尔等狂魔,伏诛剑下!他日再灭了你这七幽宗!” 不料他话音刚落下,那外面树林里,忽然传来一股冷冷的气息,使得这原本就阴气颇重的树林里,更增添一股深渊般的寒冷,令许多人都打了个冷颤。 “什么人?” 几个道行还算高的玄门长老,总算察觉有人来了,却又不知对方是谁,只是这股冰冷的气息,着实让他们有些不安。 “哦?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要灭了我七幽宗?” 这样一个阴寒的声音,却不知从何处传来,登时令这附近的玄门弟子如坠冰窖,拿着剑左右四顾,却只听见说话之声,不见说话之人。 就在各人不安之下,那样一道人影终于出现了,身穿一件黑袍,在他左右,还各有一名女弟子,手中各执长剑,左边年龄稍小的弟子道:“你们这些玄门臭牛鼻子,瞧不起谁呢?” “放放” 在一名老道身旁,刚有个年轻弟子想说“放肆”,可当看见那人走来,那黑袍下面两道寒冷目光时,愣是吓得把后面一个字吞了回去。 “杀心长老!” 见到此时杀心长老来了,离火等人总算如释重负,对面玄门那些人一听见这四个字,登时如坠深潭,屏着呼吸,紧握手中长剑,哪怕是那几个已经半步天罡境的老道,在此时这股阴冷气息震慑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哼。” 见到这些个牛鼻子吓得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柳衣衣好不得意,干脆将剑收回了鞘中,就这样走在师父身旁,大摇大摆往前去了,谅必这些个玄门中人也不敢怎样。 此时任平生旁若无人地向离火等人走了过去,而两边原本堵在树林里的玄门中人,见到他竟主动让开了,没有人敢挡在这位杀心长老的面前。 “杀杀心长老。” 离火长老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生怕对方责怪他此次贪功冒进,而此时对面那几个玄门长老,也都屏气敛息不语,心想这人便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杀心长老么?竟然还是如此一个年轻人,气息内敛,功力深藏不露,修为只怕是已踏足天罡之境。 如此了得的后生之辈,他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长生剑宗的少主柳长生,还有缥缈境主十几年前收的关门弟子,云川郡主水云烟了。 任平生往九阴子母山里面看了一眼,见离血光冲起之处,已经不远,说道:“你们先进去,此处,交由我应付。” 离火长老等人抬起头来,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转身往那里面去了。 “师叔!不可让这些魔道妖人进去扰乱阵法!” 立时有两个玄门弟子挺剑走出,欲要阻拦离火等人入山,任平生衣袖一拂,一股浑厚如山的内元翻涌出去,登时将那二十几个玄门中人阻退了回去,那几个道行高深的玄门长老见势不妙,纷纷祭起飞剑,却怎料对方那股掌力涌来,硬是将他们的飞剑震得横七竖八乱飞了出去,连他们几个都被震得往后退去,一时站立不稳。 稍过片刻,几人才缓过神来,脸上尽是骇然之色,这杀心长老,果然已有天罡境的修为! 柳衣衣看这些人刚才口气冲天,要灭这灭那,这会儿却连师父一下也承受不住,便露出一脸吃惊的样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多人连我师父一个人都打不过吧?” 姐妹二人在一起向来调皮惯了,叶轻雪也跟着惊讶道:“不会真的这么多人都打不过我师父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被这两个黄毛丫头阴阳怪气了一番,那几个玄门长老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就在这时,刚才任平生等人过来的地方,忽有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哼自古邪不压正!” 话音落下,紧接着便是两道极强的修为气息,令这周围凝聚不散的玄阴之气,也层层激荡了出去,显然来者,是两名已有天罡境的玄门长老。 离火长老等人往后瞧了一眼,瞧那树影晃动之间,有两 道紫色剑光飞来,登时一惊:“是紫阳宫那两个老道!快走!” 当年灭邪元子时,他们被紫阳宫这两个老道吓破了胆,此时更不敢多留,便往树林里面钻了去,眨眼消失在了浓雾深处。 “师尊小心!” 叶轻雪柳衣衣姐妹二人立刻正经回来,挺剑护在师父左右,任平生右手一下将她们送至身后,左手倏地一伸,“缥缈神剑掌”一记掌力发出,与那两道剑光,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剑气激荡出去,周围立时狂风大作,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掀飞了出去,满天泥沙坠落如雨,那些个玄门弟子更是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力量,东摇西摆地往圈外退了去。 “嗯?似剑似掌,好熟悉的功法” 这时,那两道剑光里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紧接着两道剑光落入林中,顷刻间化作了两名身穿紫衣的道人。 这二人看上去道气不凡,却非先前那几个玄门长老能比得了的了,正是三年前,突然杀至邪风教的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当天紫玉道人一路追杀任平生,自然还记得这缥缈虚无的掌法剑气,那时他便惊叹,魔门之中,竟出了如此了得后辈?此时一见,竟有几分熟悉,莫非是当年那人? “自古邪不压正!魔头,这回二位师叔祖来了,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此时见到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到来,原本那些吓得噤若寒蝉的玄门弟子,这会儿又有了底气。 “邪不压正为何本座听着,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任平生掌力一震,竟将这些人震得再次往后一退,灰头土脸地躲到了两位长老身后:“二位师叔祖快快拿下这狂魔!不可教他再逃了!” “果然是你” 紫玉道人脸上微微一惊,这回终于确定了,这声音一模一样,这人便是三年前,他一路追杀的那个少年人,原来,他就是这三年,名震玄魔两道的杀心长老!今日此人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能够凭一人之力,便抗衡他们师兄弟二人的地步,这一刻,他好后悔当日,未能击杀此人,果然纵虎归山,遗祸无穷! “师弟,你认识此人?” “他便是那日,我与师兄说起过的” “哦?” 紫桓道人略带寒冷的目光,也落在了任平生身上,他的修为要高出师弟一重天,因此见到这个传闻当中的“杀心长老”,倒也不似师弟那般吃惊。 “轻雪,衣衣,你们去与离火长老他们会合。” 此刻,任平生仍然凭一己之力,抵挡着两位天罡境高手的剑气,叶轻雪和柳衣衣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她们留在此处,反而成为师父的拖累,让师父无法专心来对付这些个玄门臭道士。 “衣衣,我们走!” 叶轻雪不多做犹豫,立刻拉着柳衣衣往那前面浓雾里去了,而就在这时,远处又忽然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魔道之人,当须除尽,紫阳宫的二位道长,无须手下留情。” 这次传来的声音,竟然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而且修为气息也是说不出的高,柳衣衣愣了一下,回头只看见一道冰冷的剑光朝师父飞来,便被一旁的姐姐拉着往那浓雾里去了。 那一道剑光飞来,竟是一把万年寒玉打造的飞剑,长约三尺,剑宽四指,绽放着冷冷寒光,任平生衣袖一抬,手中六尺竹剑飞出,“铮”的一声,竹剑与那飞剑相撞,中间竟不断迸出剑芒来。 周围的人都为之一退,此时看见这翠绿如玉的“六尺竹剑”飞出,那更不用想了,定是“杀心长老”无疑了,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也只有在“杀心长老”手里,才有如此厉害。 紧接着,远处那一道人影也倏然而至,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但瞧这男子长身玉立,相貌堂堂,颇为不凡,身上这股气息,更是与那些寻常玄门之人有所差别,他能与任平生一剑对上,毫无疑问也是踏足天罡境的高手。 “柳长生,你来了。” 见此人到来,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都走了上来,原来这青衣男子,便是长生剑宗少主,也就是柳天宗的独子,柳长生。 (加更加更,冲冲冲!新的一月,大家不要忘了给神霄投下月票,拜谢!) 第五十五章 陌路 “嗯。” 柳长生只轻轻“嗯”了一下,目光仍然落在面前这个黑袍人身上,他起初见对方袖中飞出一道青色剑光,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绝世名剑,能够与他的“斩玉剑”抗衡,可现在见到,居然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如此难免让他这“天下第一剑宗少主”,生出一股厌恶感来,恨不得将对方斩杀于眼前。 “柳长生,你父亲他也来了吗?” 这时,紫玉道人走了上来,脸上神情颇有些紧张,柳长生此时正满肚子无名火,冷冷道:“父亲,怎会来这等山野之地?” 这言下之意,不免让后边两位紫阳宫的玄门前辈有些难堪,柳天宗不来这等穷山恶水,而他们两人却来了,这不是说他们要低人一等吗?不过转念一想,柳天宗那等修为,又是一宗之主,他们也确实低了别人一等,没什么好说的。 紫桓道人走了上来,不去与这些目中无人的小辈一般见识,当务之急,是诛灭魔人,说道:“柳长生,此人便是魔教里,近来声名鹊起的‘杀心长老’,不可大意。” “哦?” 柳长生眼中寒意更甚,原来这人便是那七幽宗的青龙长老吗?会稽山那一带,以前本是他玄门之地,可却被魔门攻了下来,如今会稽山附近几千里的玄门,更是让此人荡得干干净净,长生剑宗虽想收复会稽山那一带,可始终鞭长莫及,还要防着玄幽山那些个魔头兴风作浪。 柳长生看着眼前这个杀心长老,今日若是将之除去,他日兵不血刃便可收复会稽山那一带,父亲定会十分高兴,烟儿也会以自己为傲。 念及此处,柳长生眼中杀意更浓了,仗着“斩玉”在手,玄功一运,剑上顿时冷光大作,猛地一下朝任平生斩去,同时还带着一股彻骨之寒。 满天寒气侵肌,附近之人的头发眉梢上,都迅速结起了一层白白的霜屑。任平生所用不过是一根普通竹子,但这斩玉剑可不是什么寻常之剑,乃是当年长生剑宗第三代宗主以“天山寒玉”铸造的一把绝世神兵,乃是长生剑宗八件神兵之一,仅次于长生剑宗祖师传下来的那把“长生剑”。 只是柳长生道行尚浅,自难领悟剑中玄妙,此时有着这样一把神兵在手,竟然拿不下对方的一根竹子,心中妒火更是一下熊熊炽燃。 此时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见柳长生竟也不是这杀心的对手,不多做犹豫,迅速祭起了他们的“紫芒剑”c“紫云剑”,冷声道:“杀心,这三年来,你作恶多端,杀我玄门无数人,今日天道好还,善恶有终,受死!” 两人此刻自是以大局为重,顾不得昔日的门户之见了,须合力斩杀面前这个实力可怕的魔教长老才是,一时间整片树林剑气大作,那些灵虚境的修者,都已经退到了百丈之外,稍有靠近者,非死即伤。 “喝啊!” 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同时腾空飞起,手中剑诀一引,两把仙剑顿时化作两道紫芒,分别从左右向任平生杀了去,加上中间柳长生那把斩玉剑,三剑凛然,杀气齐至! 任平生终究不过天罡境小元境的修为,刚刚踏入天罡境,还未能修成前世那些绝世神通,如何抵挡三个天罡境高手,三把绝世锋利之剑? 四周狂风大作,一下将他的斗袍帽掀开了,露出那一张英气的脸,百丈外的玄门中人俱是心中一凛,这杀心长老,果真是一个年轻人。 而此时在更远一处地方,树巅上轻飘飘站着一道人影,那人仙姿佚貌,风华绝世,白衣飘飘,周身仙气凝聚,如轻云笼罩,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美得让人三世心醉。 她此时怔怔地看着前边那一幕,她一路跟来,原来真的是他是他吗?可是这股气息,为何又如此寒冷可怕 “杀!” 三人的剑,同时向任平生杀来,任平生只是冷然一笑:“太看得起自己了。”话末手掌一抬,真气刹那间贯通全身百脉,身上竟有金色龙影浮现。 “破!” 重重一字落下,任平生一掌往地面拍去,一股沉重如山的力量顿时以他为中心激荡出去,竟将那三把飞剑,同时震退了回去! “这股功力!当心!” 紫桓道人和紫玉道人只觉面前似有一座大山压来,疾疾往后一退,他师兄弟二人,竟也抵挡不住这股移山填海的力量,这股突然增强许多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两人不禁满面惊色。 这正是任平生的“龙魄劲”,龙魄劲共有三重,第一重“破”,第二重“迫”,第三重“魄”。 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动用出第一重“破”,但这第一重功力如何,刚才诸人已经见识到了。 “呵玄门 中人,改日,本座再亲自登门拜会。” 任平生冷笑一声,这一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一伸,收起插入泥土里的六尺竹剑,身形一动,瞬息间便没入了前面的浓雾深处。 “他跑了!” 紫阳宫两位长老欲要去追,可又见那前面的烟雾忽然浓了许多,丈许之外,便已视物困难,恐当中藏有魔教埋伏,不敢轻易涉足。 此时,一道曼妙身影倏然而至,在树林里激起一阵风,四散开来,众人竟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紧接着,一道芳华绝世的倩影落在了众人眼前。 “烟儿” 柳长生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人竟是自己苦苦找寻了多日的未婚妻子,她怎会忽然现身此处?她难道是循着自己找来的吗?想到此处,柳长生心中大喜:“烟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们留在此处,我去追那魔教之人。” 怎料水云烟冷冷冰冰,居然连看都未看他这个“未婚夫君”一眼,身形一动,便往前面那浓雾里去了。 “烟儿!小心!恐前方有魔教埋伏!” 柳长生心下微微一惊,又想三年不见,她怎还是如此冷冷冰冰?当下来不及思索,也只能御起“斩玉剑”,跟着往那浓雾山岭里面追了去。 他剑法虽还行,但轻功身法,却远不及水云烟,几个转瞬间,便跟丢了对方,加上这四下里浓烟笼罩,他何处去寻?也只能顺着一缕香风去寻了,只盼这林间莫要起风,吹散了水云烟身上的香气,他便再也找不到了。 再说水云烟,浮光掠影,雁过无痕,这轻功身法,竟是如此了得,当世首屈一指。大概只有当年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能与之相较,虽说是夸张了些,但确实远非当年可比了。几个转瞬间,她已经追上前面那道人影,可是周围雾越来越大,她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前面那人,究竟是谁,这一幕,好似相识。 那一晚也是如此,夜色朦胧,她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只能在后面追着。 “阁下到底是谁?请留步!” 水云烟并不确定前面那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之前那一路,距离都太过遥远,加上对方穿着件黑袍,刚才斗袍帽掀开之时,她才能一睹真颜,可仅仅那么一瞬,如昙花一现,惊鸿一瞥,她又如何看得清楚? “阁下与我一位故人甚是相似,还请留步!” 水云烟越来越快了,可怎想对方的速度,竟然也在加快,这世上,还有谁轻功比她更了得的? 二人在这浓雾迷烟里,追风逐电,很快已不知来到何处,眼下已经远离了大部队,前面一片死气沉沉,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任平生不管那前面是什么地方了,他展开“自在红尘诀”里的“踏红尘”,一路往前而去,他不愿再看见身后的那个人,一辈子都不愿再看见她。忘了吧,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再也不见,你当年说过,云澜天境的人,你见一个杀一个,而她,就是云澜天境的人 这一世,你二人再不会有任何关系。 “阁下请留步!” 水云烟将速度施展到了极致,那前面是何处?她也不知,但能够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逐渐靠近,她不知道那前面是哪里,但这次出来之时,师父曾千叮万嘱,曾经这里不叫千山岭,而是万鬼岭,是一千多年前,那个已经消失的神秘魔教赤水教所在之地,让她务必留意此中危险,若遇凶煞之地,宁退勿近,绝不可逞强。 而此地,确有一股极其凶煞之气,仿佛凝聚了千年万年都不散,她天生便对一些凶煞之地极为敏锐,此时她感受到了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感受到的凶煞之气都要重,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也不管那前面是什么地方了,这一刹那,也将速度施展到了极致,可那前面,似乎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你为何不敢见我!” 水云烟也不管此处地形险阻,一瞬间追了上来,任平生终于停下了,在他面前便是万丈悬崖。 是啊,为何不敢见她。 “我知道是你,没有人的轻功能快过我,只有你你转过身,让我仔细看看,好吗?” 水云烟一步一步向悬崖走去,一步一步向悬崖边站着的那个人走去,“阿平”最终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了出来,虽有些颤抖,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她的身体,也开始有些颤抖,两人的心,都在刚才那一瞬间颤抖了一下。 “咻!”一声风响过后,一根六尺竹剑递到了她喉咙前,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任平生慢慢转了过来,容貌与当年变化并不大,只是眼神里面,多了许多寒冷,再也不见当初,任何一点柔情蜜意,从他的眼神里,再也看不见当年那个少年了。 他不愿再见到她,与她的婚约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那四个字,云澜天境。 她是云澜天境的人。 而他,要杀光云澜天境每一个人。 第五十六章 阴煞之地 “阿平真的是你。” 水云烟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六年了,已经过去六年了,她如何置信,眼前这个人,是当年,她亲眼看见,被唐惊风“豕分蛇断手”废去一身修为的人。 这一刻,第一次见到少年时的一幕幕,再次掠过心间。 “好你个小贼,倒是会贼喊捉贼,看你刚才溜得那么快,想必已经是惯偷了,说,你是哪个长老宗下的?” “你,你怎这般凭空污人清白。” “每到子时便来,卯时前便离去,还说不是偷?” “那那怎能算偷,修炼不算偷,修炼之人的事,那能算偷吗?” 当年,她回到那后山深谷下,她在那附近找遍了,也找不到任平生,可是也并未放弃,只是找遍了世间所有角落,也找不到对方了,最后她终于相信了,他已经死了,她万念俱灰,回到了云澜天境,接受了师父的安排。 如今,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原来还活着,不但活着,这一身修为,也令她吃惊。 猛然间,水云烟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刚才那一路,那些人那些人怎会称呼他为杀心长老?难道他竟然就是这些年凶名在外的杀心长老! “阿平,为什么你会和这些魔道中人在一起?为什么刚才那些魔宗的人会称你为杀心长老?你为什么会入魔宗?” 水云烟看着眼前这个人,身体已经有些微微颤抖,后面这两年她虽然一直在云澜天境,但关于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耳闻,那个杀人如麻,动辄灭人满门的杀心长老,她永远也想不到,竟然会是阿平! “魔宗?你管他们叫做魔宗” 任平生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寒冷,他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竹剑,可那眼神,依然还是如此冰冷,再也看不见昔日那个少年的影子了。 水云烟向他走近了两步:“若是瑾王在世,他也定然不愿看见你入了魔宗” 任平生冷冷笑了笑:“是啊,若是父亲在世,他也不想看见我入了魔宗,可是郡主,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说着,一步步向水云烟逼近了过去,眼神也变得寒冷可怕起来:“我父亲,他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是死在你们这些玄门正宗之人手里的!怎么?郡主今日,也是为了那十字秘诀而来?” “阿平!” 水云烟双眼圆睁,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她怎样也没有想到,在他心中的怨恨,竟已种得如此之深。 “呵呵” 任平生冷冷一笑:“还忘了说,当年我一身修为尽失,也是拜你们玄门正宗所赐,我一身经脉,双手,皆是拜你们云澜天境所赐” “阿平” 水云烟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前人的身影,在她眼中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咻!”一枚事物飞到了她手上,是一颗圆润光滑的珠子,是当年,那颗夜明珠。 “不要再跟着我。” 任平生声音冰冷,转身欲走,“等等!”水云烟又一下伸手叫住了他,看着他背影道:“那这颗夜明珠,你如何解释?” “什么如何解释?” 水云烟道:“你若是恨我,那你为何还要将这颗夜明珠一直带在身上?你若是恨我,你为何不将它找个悬崖丢了,埋了,为什么你要一直带在身边你若是不喜欢我,你当初为何要说那些话,你若是不说那些话,我便不会,不会”她到最后,眼睛慢慢模糊了,声音也哽咽了。 任平生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冷冷道:“我也说过,云澜天境的人,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你是云澜天境的人,再见之日,便是仇人了。” 说完最后一句,任平生再不犹豫,纵身一跃,往那劲风冷冽的万丈悬崖跳了下去,千丝万引瞬间发出,纵使万丈深渊,也阻拦不了他。 “阿平!” 水云烟往前一伸手,两行眼泪终于从眼睑落下,打湿了她这张绝美的容颜。 “姐姐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月亮再美,也不及姐姐美” “姐姐,你要去哪?阿平和你一起去!姐姐去哪,阿平也去哪!有谁欺负姐姐,阿平替姐姐教训他!” “自姐姐走后,每晚我都会来上面,芳菲林外树叶轻轻吹动,玉池里花瓣落入水中,我都以为是姐姐回来了可那位红衣师姐,她说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平,为什么你连我也要恨,为什么为什么” 水云烟蹲下身去,看着手里的这颗夜明珠,终于再也忍不住,脸上 哭得梨花带雨,教人看了心疼。可是她怎么不想一想,就像刚才她说的那样,任平生若是真的连她也恨,又为何会将她当年赠送的夜明珠,一直带在身上?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得累了,泪也干了,此时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烟儿?你在前面吗?前面是你吗?你怎到这里来了烟儿?是你吗?” 是柳长生顺着她的气息找来了,水云烟连忙擦了擦眼睛,将手里的夜明珠收起,说道:“我追魔教之人到此,如何?” “烟儿,你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什么,此地阴煞之气太重,我嗓子有些不舒服。” 水云烟背过身去,不愿与他这位“未婚夫君”相视,再有三个月,便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 柳长生一步步向她慢慢走了上来,轻轻笑着道:“没关系,烟儿,我们回去,自上一别,我们已有三年未曾见面,烟儿,我好想你跟我回去,好吗?我听说你来这里了,便不顾父亲阻拦也来了,我找了你好久想不到今天你会突然出现,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让我们在此相遇” 他话到最后,已经走到水云烟身后,想要伸手环抱住她,怎料对方一个莲步轻移,竟往悬崖那边去了,柳长生扑了个空,又见她往悬崖而去,登时一惊:“烟儿危险!快回来!” 前面的阴煞之气已是非常之重,柳长生修炼的是“三元纯阳诀”,此处阴煞之气,会令他修为大损,因此他不敢往悬崖那边靠近,只远远喊道:“烟儿,我们回去,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好吗?” 水云烟望着那诡雾深渺的悬崖下,一眼竟望不到底,那下面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竟有如此一股凶煞之气凝聚?要不是这次她追着阿平来此,可能她根本发现不了,玄朝境内,竟有如此一个可怕玄阴之地! 所谓玄阴之地,便是世间极阴之地,八方阴气尽集于此,终年不见日照,若是有人死在玄阴之地,结果便是尸身不腐,凝聚地煞阴气,再集天地怨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最终成为天地摒弃于六道轮回之外的尸魅百年尸傀,千年尸王,甚至是万年尸祖! 刚才阿平已经下去了,而她再有三个月,便要嫁人了,这婚约,无法毁除,长生剑宗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传承至今已有好几千年,柳长生的父亲柳天宗更是已有神合境的修为,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今日,无论有什么话,她都一定要找任平生说清楚,杀心长老也好,阿平也好。 “那魔教之人往下面去了,我要去追他,此处阴煞之气极重,于你修行不利,不要跟来,去千山岭外面青荷镇等我。” 水云烟说着,不管身后这个未婚夫君同意与否了,直接御起飞剑,往那悬崖下面飞了去。 “烟儿!” 柳长生脸上一惊,想要上前,可一股阴煞之气侵袭而来,直接令他往后大退了几步,要不是他服下两粒“紫青阳丹”,便是连这里也来不到,他所修炼的“三元纯阳诀”,最是忌讳此等阴煞之地。 万丈深谷下,古树盘踞,大大小小的树根参差错落,纠缠在一起,这里就连太阳也照不下来,古木遮天蔽日,即使白天,也是薄暮冥冥,仿佛天快黑一样。 任平生走在这下边,不知脚底下是什么,仿佛草坪一样软软湿湿的,一脚踩下去,发出“滋滋”的声响,还有水渍渗透出来。 耳边还有窸窸窣窣,不知是毒虫还是猛蛇的声音,任平生手拿竹杖,谨慎前行,要不是这次被水云烟一路追着,他还不会发现原来在千山岭下面,竟有如此一座深谷,就像是一个失落的世界,这几个月下来,居然没有人发现这里。 之前在上面的时候,玄魔两道的人都想去那冲天血光附近,可那附近又似有阵法结界阻隔,无人能够去到里面,这回任平生机缘巧合来到下面,心想是否可以从这下面,直接去到那血光的底下,一探究竟? 前面的阴煞之气越来越重了,任平生紧握手里竹杖,纵然如今他修为高深,但来此险地,也不敢稍有大意,此地必定不同寻常,玄朝境内,怎会有如此一个阴煞凝聚的大凶之地? 或者不应该说玄朝境内,因为在三百多年前,还没有什么玄朝,而这处极阴之地,却存在已久,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更为久远,但为何就没有人发现?不,有人发现,赤水教。 任平生想起关于赤水教的传说,这个十分神秘的魔教,没有人知道他们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也从不与外界来往,然后大概在一千年前,教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实是诡异。 更奇怪的是,后世只找到赤水教在千山岭一些浅浅的活动踪迹,偌大的一个魔教,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只是后世那些人没有找到真正赤水教所在而已,上面的万鬼岭只是表象,这下边的阴煞之地,才是真正的赤水教所在,看来 世人所找寻的赤水教遗址,就在这下边了,这次真是误打误撞。 任平生不知走了多久,这下面老树盘根,阴气极重,若非他丹田的那一团紫气,化作千丝万缕真气游走全身百脉,只恐也难以抵受此处的阴煞侵蚀。 而越往前阴气越重,天色也越来越昏暗,薄暮冥冥下,不知是什么“咕咚咕咚”的声音一直在附近响起,想必这周围定有沼泽一类的地方,须得更加谨慎了。 “煞煞煞” 似有什么东西靠近,任平生手中竹剑一凝,停下来不走了,仔细感受着这周围气流变化,前面的阴气已经非常重,再继续往前,不知会遇见什么。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有风声响起,有一道人影落在了他后面,但见那人神情凝重,手里拿着一把剑身纤长的青色仙剑,警惕着周围,此时一步一步向这边走了上来,正是刚才一路追来的水云烟。 第五十七章 养尸地 “此处好重的阴气。” 水云烟慢慢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仙剑,凝神警惕着周围,也不知她这句话是在对任平生说,还是自言自语。 任平生没有管她,继续一路往前走去,水云烟也跟着他走,但偏偏就是不与他说话,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 她手里的剑,长约四尺,剑宽两指,剑身看上去非常纤细,正是适合女子所用的轻剑,此剑名曰“凝霄”,剑中藏一缕碧青色剑光,倒是与“含光”仿佛为一对。 两人走了许久,这一路好似赌气的小情侣一样,彼此都不与对方说话,前面已经到了一片湿地,四周弥漫着一层腐朽的气味,到处都是沼泽,一不注意,就容易陷身进去。 “阴气越来越重了还有一股凶煞。” 水云烟手里紧握凝霄剑,不觉已经走到任平生身边,起初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丈许距离,现在却慢慢走到了一起来,任平生停下看了她一眼,依然不语,水云烟也停下来看着他,此时终于与他说话了:“你说他日相见才是敌人,今天一天还没过完,便不算他日。” 任平生不作理会,继续小心往前探去,水云烟也紧紧跟随在他身旁,继续说道:“以前这里有个赤水教,常在这一带秘密活动,却无人知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大概在千年前,又一夜之间消失了,前前后后,都十分神秘” “据说当年兵荒马乱,又遇天灾,接连颗粒无收,那几年饿死了几千万人,易子而食的也不在少数似乎赤水教,便是在那几年出现的。” “按道理说,天灾之下,死了那么多人,尸体难以妥善处理,必会引起大规模的瘟疫,可在来此之前,我翻阅史籍,并未发现有瘟疫的记载,似乎那些尸体,最终都不翼而飞了” “总不可能,是被他们吃了吧?好可怕” 这一路上,水云烟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任平生终于停了下来,水云烟见他忽然停下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想到刚才那一路自己喋喋不休,此时难免心虚:“怎么了嘛?我说几句话也不行了” 任平生看了看她,依然不作理会,继续往前而去,水云烟则跟了上去,又开始一路碎碎念:“可就算是吃了,骨头去哪里了?奇怪,这里” 两人走着走着,前面阴煞之气更重了,水云烟的凝霄剑环绕在她身边,不断发出阵阵青光,替她阻挡着周围的阴煞之气,而那前面,甚至这股阴煞之气已经浓到可见的程度,那些暗绿色的薄雾,便是极重的阴煞之气,当中却又不止暗绿色,还有一丝丝血雾掺杂其中,这些血雾,乃是血煞之气。 阴煞,血煞前面定是一处至凶之地! “阿平!” 水云烟脸色微变,一下伸手拉住了他,另只手不断掐算着什么:“三十六玄煞,七十二极阴那前面恐怕是一处天下至凶之地,不能再过去了!” 怎料任平生一下甩开了她的手,仍然往前走去,他倒要看看,那凶煞之地到底有多凶,有没有他这个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凶。 “阿平”水云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好又跟了上去,在他身旁小声道:“你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说过的‘养尸地’吗” 就在她口中“养尸地”三个字落下时,周围忽然有阵阵阴风卷来,令这周围的气氛,一下变得更加森冷可怕了。 任平生停了下来,紧握着手里的竹剑,而水云烟身边悬着的凝霄剑,也不断吞吐剑光,这一刹那,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样。 “什么杨师弟李师弟,我杀心何惧” 任平生手中竹剑一挥,在空中发出一声冰冷的风啸,然后继续往前面那片湿地走了去,而水云烟愣在后面,刚才听他这句话,心中一下便想起了当年,那一晚,她本是想吓唬吓唬对方 “胡胡说八道!玄门宝地,灵气滋养,怎会有鬼?” “我跟你说,以前这里可是一个养尸地,你知道什么是养尸地吗?” “什么杨师弟李师弟,我不听我不听!乌龟念经” 这一刻,水云烟愣在原地,看着任平生逐渐没入那片浓雾里的背影,她仿佛又看见了昔日那个少年,却浑然不知,在她身后的那片泥沼里,忽然爬出许多怪物来,但瞧这些怪物或是浑身腐肉,或是白骨嶙峋,身上长满了绿毛,双眼冒绿光,口中吞吐阴煞之气,伸着两条鸟爪般的长手,欲往她身上扑来,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何方妖孽!” 这一刹那,水云烟终于惊醒过来,回剑一斩,将已经走到身后的这十几只怪物一剑拦腰斩断,可是这附近幽光点点,那浓雾里 不断有怪物爬出,顷刻之间,她竟被无数这样的怪物包围了。 “尸魅” 水云烟一下认出了这些怪物是传说里的尸魅,又想到刚才阿平往那沼泽深处去了,必会遇见更多的尸魅,此时她顾不得周围这些尸魅,一路往前杀出去,当追上任平生时,果然发现对方那里的尸魅更多,杀死一只,却有更多尸魅从地里爬出来。 这些尸魅样子可怕,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它们的额头上都贴着一道黄符,上面以鲜血画符,头顶还扎着一根铜钉,不过看上去,这些似乎都已经失去作用了。 “阿平!” 水云烟立刻御起凝霄剑,一路杀了上去,可周围的尸魅,根本杀之不尽,无法想象,这下面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尸魅。 “看来你还真说对了,这里是一个养尸地” 任平生拿着手里的竹剑,斩杀扑上来的尸魅,可光凭竹剑,已经斩杀不了这么多尸魅了,忽然间,一道青光从他手腕飞出,含光锋利无比,飞了一圈回来,立时斩杀了几百只尸魅。 可这养尸地的尸魅,岂止几百只?那是数以千万计,数以亿计,数之不尽,便是他二人杀到力竭,都杀不完。 不过万幸的是,眼前这些,都还只是些小尸魅,虽然蛰伏地底已久,早已超过千年,可吸收的怨戾之气不够,所以无法成为拥有百年以上怨念的“尸傀”,更无法成为有着千年怨念的“尸王”。 一只有着百年以上怨念尸傀,其力量足有天罡境修者那么强,而若是千年尸王,那更是除非神合境高手,否则一旦遇上,多半是九死一生。 “煞煞煞” 转瞬间,周围已是密密麻麻,宛如潮水般的尸魅朝二人涌了上来,这里为何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尸魅?细看附近的地上,隐隐约约有一道道红光出现,红光下面,还刻画了许多符文。 “是阵法。” 显然,不必想了,这附近定然有着什么恐怖阵法,阵法不破,尸潮不断,二人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养尸地了。 “阿平,别怕我带你离开。” 水云烟还如当年一般,不管如今任平生成了怎样,都是她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话音甫落,只见她不断念诀,然而此处煞气太重,又有阵法干扰,她的飞剑竟然无法祭起。 “糟了这里阴煞之气太重,我无法御剑。” 显然,御剑也是需要灵气的,可这里哪有什么灵气,只有无边尸气和阴气,煞气,凶气,秽气。 水云烟一张俏脸,逐渐变得煞白,她无法御剑,那么任平生也显然无法御剑了,这四面八方的尸魅越来越多,两人若被堵死在这里,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百无禁忌!” 任平生一剑往前斩去,剑气激荡,最前面的几排尸魅瞬间被斩去首级,应声而倒,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远处如潮水涌来的尸魅,何时斩得完? “风行草偃!” 水云烟忽然纵身飞起,也同样一剑斩出,可这一剑斩出,却并非任平生那样一剑斩了这些尸魅的首级,而是像风一样掠过这些尸魅的头顶,然后这些尸魅,便如草一般全部伏倒了下去,当然只是暂时的。 “阿平快走!” 水云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任平生便往前而去,两人就这样一路杀出重围,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崖,那山崖里面,有座山洞,两人暂时躲到山洞里面去了。 四下里昏天暗地,加上那下边无数行走的尸体,眼前这一幕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在凡世里,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尸魅,这还仅仅只是一些最弱的尸魅,倘若遇见那种怨念极重,超过百年的尸傀,二人今日怕是当真走不出这片养尸地了。 “阿平,你受伤了吗?” 水云烟向任平生看去,自始至终,她都是担心对方的,可又见他不理会自己,便又回过头来,看着那下方宛若潮水移动的尸魅,此处何来如此多的尸体?这些尸魅身上穿着的衣物早已腐烂,但仍能瞧出一些痕迹,似乎全都是普通百姓 难道 “是赤水教。” 任平生看着那下边密密麻麻,如蚁群般涌动的尸魅,凝神说道:“这些人,全都是一千多年前,赤水教弄到这里来的。” “赤水教” 水云烟不由心神一颤,赤水教当年,竟杀了这么多人?他们把这么多人,弄到这极阴之地来,到底想做什么?刚才那些从地底冒出血光的阵法,又究竟是什么阵法,还有那上面,九阴子母山的冲天血光,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第五十八章 血池 “虽然不知道这些尸体是拿来作何之用,但想必,与某种阵法有关。” 任平生仔细回忆前世记忆,倘若是前世那个他,定能看出此中端倪,可惜他前世记忆并不完整,很多时候无法凭自己想起来,每每只有通过梦境,才能看见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阵法” 水云烟也不由心中一凝,是什么样的阵法,才需要这么多人的尸体?若此时外面这些是“尸山”,那定然还有一处地方是“血海”了,尸山血海,与上面那一道冲天血光,又有什么关联? “此处有条密道。” 就在水云烟凝神细思之时,任平生发现这山洞里面,竟然有一条暗道,却不知是通向何处。 不过眼下,两人似乎已经别无去处了,那下面全是尸魅,等天黑下来,更是百鬼夜行,说不定连百年尸傀都出来了,那时二人更加危险,看来只有从这条暗道找找,有无其他出路了。 暗道十分狭窄,只容一人侧身而行,任平生走在前面,水云烟在后面,不知里面是什么地方,两人刚一进去,便有许多蝙蝠从两人头顶掠过,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吱吱”声音。 “拿衣服捂住口鼻。” 任平生说着,撕下一截衣袖,临时做了个罩子,遮挡住口鼻,水云烟也不多做犹豫,撕下衣袖做成临时的面罩。两人在黑暗里不知走了多久,起初犹若夹墙而行,只能侧着身子,但越往前走,地势渐渐宽敞起来,容得下两人并肩齐行,洞穴的石壁上生有一些苔藓和蘑菇,勉强发出些许微弱的幽光。 等穿过这条长长的甬道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然是一座诡异的古代建筑,有些像是古墓,又有些像是祭坛,总之那下面一望无底,只隐隐能够看见一些红色的血光,不知究竟是什么。 “这里是”看着眼前这个诡异之地,水云烟脸上,不免有几分惊色露出,同时也小心警惕了起来。 “赤水教。” 任平生脸上却无甚波澜,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上面千山岭那些遗迹残垣和活动痕迹,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真正的赤水教遗址,是眼前这座巨大的古墓。 如此一个阴气聚集的地方,还有外面那片养尸地的无数尸体,一千多年前,赤水教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刻,就连任平生也有些好奇了,一千多年前,那个神秘的魔教,不知何时出现,又忽然一夜消失,只给世人留下了无数猜想和悬念。 “阿平!快过来,你看,这上面好多图案” 水云烟在墓中石壁上,找到许多奇奇怪怪的壁画,这些壁画,有的把人绑起来丢进血池,有的把人首级斩下来,再由那人双手捧着,还有的总之千奇百怪,说不出的诡异森然。 “果然是魔教” 水云烟看着石壁上这些瘆人的图案,最后她找到一座石壁,上面像是刻画了一座巨大的阵法,而在阵法里面,画了许多尸体,便像刚才外面那些尸魅一样,这阵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水云烟继续查看,在这座“尸山”里面,还有一座血池,连接着许多沟渠,若说外面的是“尸山”,那这里面的血池,肯定就是“血海”了,这究竟是什么诡异阵法? 水云烟继续往中间看,发现了一个黑色诡异的“头骨”,好似什么魔神一样,那头骨中间,有一滴鲜血,不知为何,就像是有着魔力一样,使她突然感觉有些晕乎乎的,竟不知不觉,将手伸了过去。 “别碰!” 任平生一个箭步走来,可惜已经晚了,水云烟手指刚一触碰到那头骨图案,就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一样,整个古墓,忽然天塌地陷,不断震荡了起来。 “糟了” 水云烟也终于猛然清醒过来,可是这一瞬间,两人所踩的地方竟消失了,接着便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一样,随着这墓中乱石,一起坠落了下去。 “阿平?阿平!” 终于落到这下面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似乎非常的空旷,连声音都没有回音,耳边隐约还有流水的声音响起。 “阿平,你在哪里?” 水云烟紧张无比,然而周围黑漆漆一片,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在这时,她身下忽然动了动,然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在你下边” “啊啊?” 水云烟一下反应过来,就说她摔下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原来阿平用身体把她垫着,她顺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任平生的嘴巴鼻子,连忙起开:“阿平,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压坏吧?”说着又迅速从袖中取出夜明珠,这才使周围稍稍明亮 了一些。 任平生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整个人已是灰头土脸,“走开,你才被压坏了。” “略” 水云烟吐了吐舌头,刚才她摔下来,身上的衣裳也撕破了许多,只是有任平生保护着她,使她没有受伤,否则让那些尖锐棱石一碰,伤筋动骨不至于,但只怕也是鲜血淋漓了。 水云烟又不禁心中一酸,刚才那么危险,阿平还是像当初那样拼命护着她,可那年在七玄宗,她却保护不了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任平生往前去,凝指一划,祭起含光剑,使含光发出一缕剑光,微微照亮这附近,他顺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看见一条沟渠,可里面流淌着的,却不是什么渠水,而是刺鼻的鲜血。 “是血池” 水云烟也走了过来,看着这沟渠里流淌的鲜血,怔怔道:“刚才那石壁上所画,便是这里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时,远处忽然有一道血光冲起,一下将这周围映成了森森血色,两人这回终于看清了,这附近十分广阔,而地下的“血渠”,四通八达,在中间汇聚成了一座血池,那血池非常大,便似血海一般,血光正是从那里冲上去的。 “我知道了” 水云烟强自镇定下来,说道:“那外面是尸阵,而这里,是血阵赤水教,一千年前,赤水教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任平生也往前走了去,目不转睛看着前面血池里冲起的那道血光,原来那外面“九阴子母山”的冲天血光,便是从这里冲上去的,他和水云烟,竟然阴差阳错到了“血光”的底下来,而众人此时,想必都在他们头顶吧?只是外面的人却不知晓进来之法,那附近有着阵法结界,便是神合境修者来了,也未必破得开。 “阿平!你做什么?前面危险,不要过去” 水云烟见他竟然往那血池走了去,立刻跟了上来,说道:“这里太诡异了,我们想办法出去吧” 其实她倒不是怕此处诡异,而是想到刚才在上面看见的壁画,一千多年前,赤水教必然是在这里偷偷祭炼什么邪物,用那么多人的尸体,那么多人的鲜血,若当真是什么邪物被祭炼出来,只怕有着毁天灭地之力。如今阿平心中全是仇恨,若是这件邪物落在了他的手里,落在他这个“杀心长老”手里,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不敢想象,将来阿平真的变成那绝世魔头,谁也不是其对手。 “阿平,我们回去吧!” 水云烟立即走上前来,拉住了任平生的手,就像当年在七玄宗时一样,可这一次,任平生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别挡着我的路。” “阿平” 水云烟在后面,愣愣地看着任平生继续往前走去,不知为何,刚才那一刹那,她感觉,阿平似乎变得有些古怪了,像是着了魔一样,往那血池里走去,好像刚才那些诡异图案里画的一幕。 任平生此时确实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往中间那座巨大血池走去,仿佛在那里面,有着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使他的脚步,停不下来。 他定要找到赤水教留下的那样东西,日后用以对付云澜天境 “阿平!” 水云烟继续追了上去,既然阻止不了,便只有随他一路,向那中间的滚滚血池走去,当到了那附近之时,血光变得更重了,将两人身上,都映成了血红一片,水云烟倒也罢了,即使映成一身血色,身上依然带着仙气,可任平生却不同了,他满眼的仇恨,这一刻仿佛真的变成魔了一样,变成了那壁画中的恐怖魔神。 当两人再继续往前一些时,便过不去了,那前面有着一股很强的阵法之力,即使二人都有天罡境的修为,也过不去。 水云烟总算松了口气,可此时,当她一转过头,却看见任平生趴在地上,双手伏在地上,对着血池,就像是在对着这座血池祭拜一样,好像那壁画里的鬼魅一样,水云烟见他突然做出这等诡异行为,登时吓得花容失色:“阿平!你怎么了!” 她满身冷汗,背后发凉,急忙走了回去,正要将任平生扶起来,却发现对方趴在地上,不是朝那血池祭拜,而是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踪迹。 “你,你差点吓死我了” 水云烟惊出一身冷汗来,脸上还有些害怕,她刚才还以为任平生着魔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鬼上身了?走开别在这挡手碍脚。” 任平生拍了一下她的脚,然后把她刚才踩着的地方,那上面的灰尘吹去,原来这些石板上面,镌刻着一些小字,只是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万煞尸阵血鼎天魔地煞阵天魔地煞血阴阳交替玄阴之夜复活天魔魔祖” 第五十九章 天魔地煞阵 任平生在这些石板上找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字眼,可仅凭这些字眼,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他只得继续寻找这附近镌刻有文字的石板,尝试将这些零碎的字眼,组合在一起。 水云烟也过来帮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才把这附近的石板全部找出,通过上面的文字,大致了解到了当年的经过,以及这里,是什么地方。 水云烟已经完全变了脸色:“天魔地煞阵” 任平生也皱起了眉,沉吟道:“找极阴之地,以无数活人筑成‘万煞尸阵’,这些活人,被称为‘血鼎’,再以万煞尸阵来养‘天魔地煞阵’,最后以天魔地煞阵,来凝聚‘天魔地煞血’,他们想用这天魔地煞血,来复活一位魔祖这其中的凶煞程度,寻常人根本想象不到。” 停了停,任平生接着道:“然而,等到玄阴之夜,便是天地阴阳交替,阴气最重之时,那晚天上出现了一轮血月,天魔地煞阵终于养成,可是,就在阵成那晚,赤水教所有人,全部被凶阵煞气反噬,最终也成了这万煞尸阵里的‘血鼎’之一,外面那些尸魅,有不少便是赤水教的弟子” “原来如此” 看着此处无数血渠连成的血池,水云烟已是满眼惊色:“当时的人,还以为赤水教的教徒,全都莫名消失了原来他们全成了这阵中的‘血鼎’,也算是因果报应吧,为了凝聚这‘天魔地煞阵’,他们竟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到头来,自己也被阵法凶气反噬” 她说到此处,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回过头来,向任平生看去,认真地道:“阿平,我们定要毁了这万煞尸阵和天魔地煞阵,绝不能让其现世,否则这煞气渗透出去,必定致使天下生灵涂炭。” “毁了?” 任平生冷笑一声,仿佛是笑她此时的无知一般:“这天魔地煞阵凝聚了上千年的煞气,就凭你我这点微末道行,就想毁了这阵法?再说了,我为何要将之毁了” 他话到此处,又向那血池中央的血光看了去,这道冲天血光,必然是“天魔地煞血”释放出来的了,如今凝聚千年煞气,天魔地煞血,必然已成。 “阿平” 这一刻,水云烟看着他血光映照的脸庞,竟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了起来,这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阿平了。 “呵呵真是天助我也。” 任平生一步一步,又往那血池走了去,脸上带着诡笑,这回像是真的着了魔,自言自语地道:“毁了万煞尸阵和天魔地煞阵,我如何取天魔地煞血?没有天魔地煞血,将来我如何将云澜天境夷为平地?当年,赤水教没能做完的事情,今日就由我杀心来完成好了。” “阿平!” 水云烟急忙上前拦住他:“阿平,你疯了吗?一旦阵法的煞气泄漏出去,这里离玄朝如此近,我们玄朝子民,一个都活不了不仅玄朝,还有那外面无数凡世里的人,整个云澜境” 任平生冷笑道:“那些人?与我何干?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怜世人,世人可曾怜我” “阿平,你怎变得如此可怕。” 水云烟呆呆地看着他,宁以无数人为牺牲,也要报仇那这与当年的赤水教有何分别?她不敢相信,从前她认识的那个阿平,现在竟变得这样可怕,他真的已经变成如今这个人人害怕的杀心长老了。 “可怕?哼” 任平生冷笑一声,讥讽道:“我魔门中人可怕,那你玄门又是如何?心系苍生?那当年我任家满门被灭之时,血流成河,尸积如山之时,怎不见玄门有救苦救难的神仙前来,救我任家一百八十七口人!”话到最后,已然神情可怕。 “阿平” 水云烟浑身一颤,走了上来,拉着他的衣袖,两眼已经满是泪水,声音哽涩:“当年是姐姐不好,没能保护好你,阿平,你若是心中有恨,你恨云澜天境,你恨这天下道貌岸然的玄门中人,那我也是玄门中人,我是云澜天境的人,你便杀了我,解你心头之恨,但我不要看见你现在这样” “够了!这些话,留到以后我杀上云澜天境的时候再说吧。” 任平生衣袖一拂,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而此时整座血池忽然剧烈震荡了起来,那前面的阵法结界渐渐消退,中间的血光越来越重,天魔地煞血,这上古至凶至邪之物即将现世,无人能阻! 任平生掐指一算,暗自沉吟:“今日玄阴之日,再逢天地阴阳交替,‘玄阴之日’与‘阴阳交替’相遇,千年一遇阵法要打开了,果真是天助我也。” 他话一说完,阔步往前而去,水云烟脸色微变,身形一动,瞬间挡在了他 的面前:“阿平,我不会让你将这凶煞之物带出去” “怎么?你害怕我取得天魔地煞血?害怕有一日,我会把云澜天境踏为平地?我没有说错,是吧?你我终将成为敌人今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谁若阻我报仇,那便死!” “铮!” 任平生已然如魔似狂,猛然一下发出含光剑,水云烟见他出剑毫不留情,此时一惊,瞬间催动剑诀,“铛”的一声,凝霄剑与含光剑撞在一起,登时火光四溅,令这满池子的鲜血,似平地惊起千层浪一般,不住翻涌了起来,一股股腥气扑散开来,直令人作呕。 这一下,阵法附近震荡得更加凶猛了,在二人的头顶上方,不断有碎石坠落下来,但都被这血池里的阵法之力弹开了,因此砸不到两人的头上来,但要是此处坍塌的话,阵中煞气,势必会冲出去。 “破!” 任平生瞬间催动“龙魄劲”,周身顿时气涌如山,竟将水云烟震得往后退了几丈距离,水云烟脸色微变,好深厚的内力,此时她必须阻止任平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双手不住结印,周身上下,竟有灵光浮现,一道道极强的灵力以她为中心涌散了出去,将任平生的“龙魄劲”层层抵挡在外。 这一下,任平生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水云烟的灵力,非常之强,足以与他的龙魄劲相抗,有她挡着,自己过不去。 “咻咻咻!” 这一刹那,他竟对着水云烟施展出了“千丝万引”,水云烟当然知晓他这千丝万引的厉害,一旦千丝万引入体,她便动不了了。 但是此刻,她周身灵力涌动,像是能够清楚洞悉到这千丝万缕,每一丝隐形的气流,竟然都被她巧妙的避开了。 “铛!” 两人的飞剑,又斗在了一起,剑光迸射,内力涌动,令这周围震荡得越来越剧烈,忽然一道天光乍现下来,竟是那上方被血光冲破了一道裂痕。任平生眉头一皱,倒不是担心这里坍塌,把他二人活埋于此,此处阵法之力极强,便是那上方整座山坍塌下来,也会被阵法之力冲开,因此砸不到他们,但是一旦上面坍塌,那么玄魔两道的人,瞬间便会蜂拥进来,到时候他想再取“天魔地煞血”,恐怕就比现在难多了,毕竟万丈魔境来了几个魔头。 “你当真要阻我?” 任平生手握含光,这一刹那,在他眼中竟有杀气浮现,映着血池里的血光,模样更是可怕了许多。 水云烟也将凝霄剑拿在手里,剑与主人,剑心通明,“阿平,我不会让你把天魔地煞血带出去的此阵一开,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吗?玄朝百姓,如今已是身陷水深火热,你怎能还” “生灵涂炭,与我何干!” 任平生今日对这“天魔地煞血”志在必得,话未落,丹田那团紫气忽然冲出一股凶猛的力量,与此同时,水云烟身上也冲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两股力量相撞,顿时山塌地陷,血海翻涛! 这一刹那,前尘递相,如梦似幻,二人均似坠入了层层深梦中,任平生仿佛听见耳畔有悠悠丧钟响起,是那万古已逝的强者在哭泣,哀鸣。 水云烟亦不知那是哪里,每一晚,她都能听见那些已逝的强者,如泣如诉,万年,万万年,她也不知是何时,开始慢慢有了意识。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像是从那万古幽梦中醒来,各自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一阴一阳,彼此交织,就像是宿命纠缠了万万年。 “轰!” 一声巨响,两人这一阴一阳力量撞散开来,竟形成一道流光,然后向中间那血池飞了去,这流光,却是二人身上,一阴一阳两股气凝聚在一起所形成。 “怎么回事” 刚刚那一瞬间,两人就像是做了一个悠悠长梦,此时却已完全清醒,水云烟显然也没料到,她与任平生的力量本来这阵法不会打开,现在他二人的阴阳之气,反倒助阵法打开了! “这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任平生不做犹豫,将体内真气催出,他身上这股“阳气”,立时与水云烟身上的“阴气”,阴阳调和,彼此相融,整座阵法,一下更是血光大作,一股磅礴之力,往上冲了去,接着那上面的裂痕越来越宽,整座山直接塌陷了。 “原来阵法在这下边!”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声音,跟着有一道道修炼气息往下而来,那上边也出现了许多人影,密密麻麻,有玄门的人,也有魔门的人。 水云烟紧张道:“阿平,收手吧上面全是玄门的人,此处一塌,他们必然进来,你如今是魔教杀心长老,他们必然不会放你离开你从刚才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上去,没有人找得到你” “哼我为何要走?” 任平生看向上边的人影,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一道人影从上方落了下来,“呵呵,精彩精彩,原来是你们 二人在这下边,以阴阳之力打开了阵法,使得此处塌陷,不然我还找不到阵脚所在。” 但瞧那说话之人,长身玉立,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也未被这满天泥石弄脏,在他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折扇,从气息来看,此人修为不低,却不知是魔门的人,还是玄门的人。 第六十章 血阵 “呵呵,你们慢慢打。” 那白衣男子说着,轻功一动,便往那血池中央的阵法飞去,怎料一道剑气斩来,接着又是一道,两道剑气,同时阻了他的去路。 “二位,这池中之物,你们不取,也不许旁人去取,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两道剑气,一道是任平生发出,另一道是水云烟发出,只见水云烟杏目圆睁:“魔教之人,你休想将这邪物带出!” “哦?” 白衣男子手里仍然拿着扇子,这扇子便是他的法宝,威力可不小,他见这二人刚才还打得那么激烈,这回见他一来,便不打了,还联手来对付他,有趣,说道:“这位姑娘,若我未猜错,便是云川郡主了吧?缥缈那老太婆,还真是有眼光” “放肆!” 水云烟见他对师父出言不逊,手中一道剑气,立时又斩了过去,白衣男子身姿优雅地往后一飘,躲开这道凌厉的剑气,又向任平生看去:“那这位,想必便是杀心长老了” 任平生没有理会他,此时上面已经坍塌,天光照下来,使得这下边明亮了许多,而在上方,也不断有人往这血池附近飞了下来,这下方足够宽敞,足以容纳数万人。 “师尊是师尊!” 这时,那上面有两道人影御着剑光落下来,正是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先前任平生不见了,她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只好和离火长老等人先来九阴子母山血光附近,没想到师尊竟然就在她们脚底下。 除了叶轻雪和柳衣衣,此时还有离火长老等人也下来了,见到杀心长老出现在下边,各人也都不做犹豫,立即御剑往这下边飞了来。 “烟儿!”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剑光也从上面飞下来,化作一道人影,落在了水云烟身旁,那人一身青衣,乃是之前的柳长生,他瞧见未婚妻子竟出现在这等凶煞之地,不由面露紧张之色:“烟儿,你怎在这下边” 水云烟的目光还落在对面任平生身上,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往下面来了,她自然不可能再与任平生说任何话了,如今阿平好不容易已经“死去”,换成这个“杀心长老”的身份,她不能让人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任家便是因这十字而遭逢大难,倘若让人知晓瑾王的世子还活着,莫说云澜天境,便是万丈魔境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柳长生见她目光从那杀心长老身上掠过,心想她之前便是追着此人去那深谷,此时他一剑向任平生指了去:“杀心!我若回去发现你伤了她分毫,三日之内,必让你七幽宗灰飞烟灭!” “哼,三日之内灭我七幽宗,阁下好大的口气呐!”这时,离火长老走了上来,柳长生又将剑对准了他:“怎么?你不信?” 被这冷剑一指,离火长老当场没了声儿,毕竟对方年纪轻轻,却是天罡境的修为,一身剑道更不凡,而他现在也不过灵虚境九重罢了,对方一剑他也接不住,哪敢去和对方叫板。 可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却向来不许有人说她们师尊半个不是,立时挺剑上前,横眉瞪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师尊面前大呼小叫!” 柳长生见对方两个小丫头都敢在他面前喝斥,还真以为他这长生剑宗少主,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铮!” 剑光一闪,他手中的剑,竟一下朝叶轻雪柳衣衣两人斩了来,姐妹二人岂是他的对手,面对这惊人剑势,这一刻她俩竟连手中的剑都快拿捏不住了。 任平生衣袖一拂,叶轻雪手中的剑立时飞了出去,“铛”的一声,与柳长生的剑撞在了一起,这周围立时激起两股凌厉的剑气,令旁人都连忙往远处避去,生恐殃及己身。 “长生!” 就在这时,那上面忽然又有两道剑光飞了下来,落到柳长生身旁,化作两个道气凛然的老者,想来是长生剑宗的长老,二人也均已有天罡境的修为。 此时见到少主在这下边与魔教之人斗起来了,他二人岂能袖手旁观?只见两人同时捏了个剑诀,袖中便各有一把飞剑放出,向任平生杀了过去。 “铮!铮!铮!” 三把剑斗一把剑,这谁能招架得住?眼见师尊以一敌三,叶轻雪和柳衣衣奈何修为不够,帮不上忙。 旁人看着,均暗道这杀心长老果真了得,对面那三个可都是天罡境的高手啊,他以一敌三,竟然还能丝毫不乱,换做是他们,谁手中的剑能够以一敌三?且还不说这三个都是长生剑宗的。 附近观战的人恐殃及自身,此时都走开了,唯有刚才那个神秘白衣男子,此时摇 晃着手里的折扇,往这边走了过来,讥笑道:“都说长生剑宗的剑,天下第一,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长生剑宗那两个长老如何听不出他这话中讥讽之意?不就是说自己以多欺少吗?左边那紫衣老者冷冷道:“阁下又是何人?”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忘忧峰,冯玉。” 原来这白衣男子,是万丈魔境四大魔宗之一,忘忧峰逍遥宗的人,长生剑宗那二人听是阴常君座下两个弟子之一,此时终于收回飞剑,又向一旁柳长生递了递眼神,柳长生也将“斩玉剑”收了回来。 “冯师兄!” 就在这时,上方又有十几道人影落在了冯玉身后,显然也是忘忧峰的人,看见对面长生剑宗的人,其中一人冷笑道:“三日之内灭人门派,长生少主好自信啊,要等再过些日,与你旁边云川郡主结契,到时候和云澜天境沾亲带故了,是不是那时也要三日之内,灭我忘忧峰了?” 听完这几句话,柳长生脸上更加难看了,对方此时仗着“阴常君”三个字挑衅他,可他能如何?他便是再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敢说什么三日之内灭忘忧峰之类的话。 “哼,魔道妖人,总有一日,我会将你们斩尽除绝!”最后,他只能如此说道,衣袖一拂,斩玉剑融入了他手臂里。 而此时,众人蜂屯蚁聚,很快也全部来到了这下方,玄门魔道,各站一边,不过瞧来,似乎今日玄门的人超出魔门许多,尤其是天罡境的高手,玄门那边更是魔门这边好几倍。 这倒也无怪,虽然魔教人数不少,但除了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门大宗,下边的,大多都是些乌合之众,要不然这么多人,早就把云澜境给占领了,早就成魔道天下了,怎会如今还是玄门各派占领着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呢? 说到底,就算是七幽宗这样一个势力还算不小的魔教,能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只有眼前这位杀心长老了,至于其他那些魔宗,人家连听都没听说过你是谁。 就在人群里正混乱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人人都说长生剑宗的剑法天下第一,那可不见得,照我说,杀心长老的剑法才是天下第一,一根竹子,你们也就打不过了。” 这句话听着不大声,但听来却十分清晰,柳长生听见这种刺耳之言,一下罩起满脸寒霜:“谁在说话!” 这时,那声音再度响起:“可不是?你看看刚才,你们三个,也打不过人家一个,还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剑吗?嘿嘿,我看是天下第一贱吧!嘻嘻嘻” 那声音笑得阴阳怪气,众人却偏偏找不到说话之人,半晌才看见原来那人在众人后方,只因身材矮小,众人才未看见。 那人却是一个侏儒,好似个七八岁的小童一样,但却已是六旬之貌,下巴上扎着个胡须辫儿,双手负在身后,走起路来,活像那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把身子左右摇来晃去,颇有些滑稽,但人不可貌相,很快众人便发现,这竟然是位天罡境的高手。 那矮叟往前走上来,又道:“柳长生,你老说自己剑术有多高,我看不见得,我打赌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在杀心长老剑下一招也走不过,不信,人家就在这里,你去试试看。” 这句话分明是在故意挑拨,柳长生一听,果然满脸寒霜,他做为天下第一剑宗宗主之子,何其自负,此时听那矮小老者三番说自己不是杀心对手,又想到之前那一路,这杀心好似专门与他作对,登时满眼杀气,向任平生看了去。 “公子,勿受此人挑唆!” 柳长生身旁那两个宗门长老何其老练,一眼便看出这矮叟分明是想挑唆两边打起来,没安什么好心,一人便朗声道:“我长生剑宗的剑法,不说天下第一,但要对付阁下,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矮叟听了微微一哼,撇了撇嘴,颇是不屑地道:“你们两个,要打小老儿一个,当然是容易了,那我要是杀心长老的话,你们还敢说这话吗?” “有何不敢!” 柳长生脸上更是罩起了一股杀气,其实在此之前,外面便有着不少流言流语,说是杀心长老一根竹杖,便打得长生剑宗的人还不起手来,这显然是有心人故意想要挑唆两边,可偏偏柳长生就是听不过这些话,所以这三年也一直与这个杀心长老暗中较劲。 杀心长老把哪里打下来了,他就立马去打回来,专门针对,前不久阳岭关那一带便是如此,可这三年来,也始终只是暗中较劲,今日来这千山岭里,才算是真正见面交手。可是初次交锋,对方就露出如此不俗实力,柳长生免不了有些妒火,尤其是此刻听人三番言语挑唆,那更是沉不住气了。 那矮瘦见他气不过的样子,便又道:“那你去打打看啊,人家就站在那里,你看人家这样子是怕你长生剑宗了吗?” “公子,今日不宜轻动,勿再听那人胡言乱语。” 两个长生剑宗的长老立即把柳长生按住,今日可还有许多大 人物没来呢,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少主安全,因此不轻易与人交恶。 就在这时,那血池里忽然一阵翻动,把众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只见那池里的鲜血好似烧开了的水一样,不住翻滚,像是有着什么东西要从那池底冒出来一样,让人心惊。 “哼!果然是魔教妖人,暗中在此修筑血池,残害生灵无数!” “既然这里是我们魔道邪教的地方,你们这些正道玄门之士,跟着来到这下边,就不怕被这满池血水污了衣吗?” “哼!我等要是再不来,岂非任由你们在此胡作非为了?” “想不到此处,竟暗藏如此凶煞之阵,若不将之毁除,必是遗祸无穷” “若由此阵煞气渗透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玄门之中,倒也并非个个都是虚伪君子,也有不少浩气凛然的前辈名宿,只可惜力量微薄,做不了什么,除非能来几个神合境的高手,或有资格说什么毁阵之类的话。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血池中央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把各人吓得连忙往后退去,接着只见那池中血光乍隐乍现,像是有什么凶魔将要冲出来,满池鲜血顿时如沸水翻滚得更加剧烈,还不断伴随巨大的“咕咚”之声,景象好不吓人。 慢说周围这许多尚未达到天罡境的修者,便是那些天罡境的修者,此时也纷纷祭出法宝护身,这池中煞气,教人轻易靠近不得。 “师尊” 叶轻雪和柳衣衣还在任平生的身旁,瞧此时那池中血水翻腾的样子,怕是中间的阵法要打开了,也不去管柳长生那边了,至于离火等人,早在刚才那一阵响,就已经远远退到了血池外面去。 “你们到离火长老身边去。” 任平生看着那血池中央不断滚动的血水,中间似有一座祭坛缓缓升起,这浓浓的血腥之气扑来,实在令人作呕。 就在人群里惊愕万分之时,那天顶之上,忽然有一道黑风掠来,似是一道人影瞬息而至,这一刹那,对方身上那股强大的修为气息,即使是在场这些天罡境修者也不禁猛然一窒,至于那些尚未踏足天罡境的人,更是承受不住,仿佛对方只须一道气息,便能将他们碾为尘土。 许多人纷纷趴伏在地上,至于叶轻雪和柳衣衣,此刻若不是躲在师尊身后,有师尊伸手保护着她们两人,只怕也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跪伏下去了。 “神合境?” 任平生心神一凝,他自然不会像这里其他人那样,被这股气息震慑住,毕竟他的前世,可是一代剑帝,区区凡世修者,焉能震慑得住他? 只是对方身上这股宛若深渊般的气息,非道非佛,似仙似魔,不像是普通修炼之人,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此人一下来,他便有种不寻常的感觉,就连已经封印回身体里的含光剑,这时也都有了反应,似要冲破封印,直取来者首级。 第六十一章 血昙剑 “好高的修为” 即使是长生剑宗那两位天罡境长老,还有紫阳宫二位长老,以及其他玄门诸多长老,都被这猝然而至的强者气息震慑住了。 很快,那一道人影也已往血池飞来,众人看不清他的样子,犹似一阵黑风,直朝那血池中央飞了去,看来也是对那血池里的事物志在必得,这满池的凶煞之气,他竟然无所畏惧,周身罩起一层黑雾,将那血煞之气,层层抵挡在外。 在场之人,无不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就在那神秘人靠近血池中央时,忽然又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同样是一股极强的修为气息,令众人皆透不过气来。 只见后来的那道人影一瞬间落在血池附近,然后竟一掌朝前面那神秘黑影打了去,这一掌威力不可小觑,掌发出去,所有人皆感受到一股深深寒冷,冯玉一愣:“是师尊!” 那黑影之中,也倏地伸出一条手来,凝聚出一道纯阳真气,与那阴寒掌力碰上,“砰”的一声,二人各自往后退出七八丈距离,这一掌,却是不分伯仲。 “那人是阴常君!” 众人终于看清,那第二道下来的人影,竟然是忘忧峰逍遥宗主公子忘忧,但见他一身红衣,凌空而立,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胸前,长发飘飘,英气逼人,眉心一道红印,更增添其少许孤冷之意,他便是一代魔宗宗主,阴常君。 “果然是阴常君” 在场之人,无论玄门还是魔道,脸上俱是一惊,即使有人从未见过阴常君本尊,可刚才那一道深寒的掌力,正是“苍山负雪”,若非那神秘人有纯阳真气相抵,决计难以抵抗下来,身中苍山负雪功,一身修为都会逐渐散尽。 阴常君的修为如今到底已臻入何等境界,在场之人自是无法看出,而那神秘黑袍人,此人刚才与阴常君一掌平分秋色,又会是什么人呢? 这云澜古地,神合境之人就那么多,即便是这十几年来,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是以又有一些人踏入了神合境,可算来算去,总共还是那么些个,那这人又是谁?是玄门,还是魔道? “师尊!” 冯玉也没有想到,今日师尊竟会亲自前来千山岭,此刻立即带上忘忧峰的人,朝那边去了,阴常君挥了挥手,甚是爱惜门中弟子,示意让他们离远一些,眼前这个黑袍人修为极高,冯玉便又立刻带人往后撤退了一些。 此时阴常君的目光,依旧落在那神秘黑袍人身上,即使以他的道行,竟也无法洞察对方身份形貌,无法窥探对方的玄功路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人非魔门中人。 阴常君淡淡道:“我魔门中人,尚且光明磊落,阁下玄门之人,却藏头露尾,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一听此言,众人皆是一惊,这黑袍人,竟然是玄门某位前辈?既然如此高的道行,却为何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他的身份说不得? 不一会儿,那黑袍下面传来幽幽的声音:“我若是现世,必将引起这世间杀伐,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免使你们今日徒起争端,最后全成这阵中之鬼所以,我还是不要现身为好。”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是半晌摸不着头脑,为何只要看见他现身,自己便要与对面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阴常君淡淡一笑:“阁下还真是风趣幽默。” “噗” 就连此时躲在任平生后面的柳衣衣,都没忍住掩嘴一笑,心想这人不露身份便不露罢了,却非要说什么只要他一露出身份,今日这里便要杀得血流成河,找个借口,也未免太生拉硬扯了吧。 任平生却不这么以为,从刚才此人下来时,他便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有些心悸胸闷总之非常奇怪,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阴常君衣袖轻轻一拂,敛去脸上的笑容,淡淡地道:“罢了,不管阁下何许人也,今日来此,都是为那‘池中物’吧?” 他口中的“池中物”,自然是指那血池中央里的事物了,众人见那血池中央鲜血滚滚,却又看不见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那当中有一股阵法禁制阻隔,他们也无法过去。 黑袍人道:“若任由此物现世,必将引来世间一场腥风血雨,逍遥宗主说得不错,今日,我正是来将其带走的。” “呵” 阴常君淡淡一笑,仍是气定神闲地道:“那若是,本座不同意你带走呢。” 这一刹那,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冰冷了,各人彼此一望,都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好在此处甚是宽敞,不至于等会儿他们无处可躲,两位神合境强者动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袍人阴森 森道:“那我只好,将你杀了。” “杀我?哈哈!” 阴常君仰头一笑,双手负在身后,目空一切地看着他:“你知道上一个说要杀了本座的人,他现在,已经死去多久了吗?” “可惜,我不是他。” 黑袍人右手两指一并,便如刀剑一般锋利,猛然朝阴常君攻了上来,可阴常君一身修为,又岂是等闲之辈? 两人再次交手,顿时血池翻涌,附近的人连忙往后退去,可即便是退得再远,也被这两人强大的修为气息,压得透不过气来,神合境强者,如此恐怖,他们若是靠近,只怕顷刻便灰飞烟灭了,这还是下方地势逼仄,有着禁制阵法的情况下,若两人去到上面,再无禁制,那岂非打得天崩地裂了? “这便是阴常君的‘苍山负雪’吗?好厉害啊” 不但众人看得目眩神驰,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也同样看得全神贯注,阴常君的招式,一招一式,都有名门正道之风,既不偷袭,也不使诈,哪里像他们说的那样一个大魔头了? 再看那神秘黑袍人,手上的功夫,众人却是从未见过,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玄功,只道也是十分了得。 二人堪堪斗得片刻,兀自不分胜负,看来确实是不分伯仲,今日这黑袍人杀不了阴常君,但阴常君,也杀不了对方。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之时,忽然间,黑袍人袖中一道血光飞出,凌厉地向阴常君杀了过来,却是一把极其厉害的飞剑。 “师尊小心!” 冯玉脸色一变,斗法便斗法,此人竟冷不丁放出飞剑偷袭师尊,当真无耻之极也。 “铛!” 一声疾响,阴常君眉心也有一道剑光飞出,是一把紫色的飞剑,乃是他练就的十三口忘忧剑之一,此时与那黑袍人血红飞剑斗在了一起,两剑相斗,似一紫一红两道光芒在半空中飞来斗去,每次发出震天价响,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嗡嗡直响,连忙捂住双耳,又以真气护住周身经脉穴道。 斗了片刻,那两把剑也不分伯仲,最后在各自主人御控下,剑尖彼此对峙在一起,中间不断迸射火光。 “血昙剑!” 这时,众人才终于得以看清,那黑袍人施放出来的飞剑,竟然是血昙仙子的“血昙剑”,那剑身上面,一朵“血色三叶花”便是最好的证明,不会有错,这血色三叶花,乃是血昙宫,血昙仙子的“血昙花”。 “你是血昙仙子!” 众人满面惊色,但话一出口,又觉不对,玄朝位于云澜境中央位置,而血昙宫远在西域那边,血昙仙子也极少来玄朝走动,怎会突然现身此处?何况这人刚才的声音,分明是个男的不过以血昙仙子的本事,要易容成男子也不难。 “这确实是血昙剑,但我不是血昙仙子。”此时,黑袍下面传出来的,依然是男子的声音。 众人惊道:“血昙仙子的剑从不离身,那血昙剑,怎会在你的手里!” 黑袍人道:“因为血昙仙子在十三年前,被我杀了。” “什么!” 众人更是一惊,血昙仙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虽说血昙宫远在西域,素不与玄朝这附近各派打交道,但那么大一座血昙宫,血昙仙子死了,怎么江湖上一点动静也没有?那现在血昙宫的宫主又是谁? 黑袍人又道:“血昙仙子杀无数人,取精血用以己身修炼,我将之除去,可算是替天行道?” 众人仍是满面惊色:“那阁下你可当真是玄门某位前辈?” 黑袍人道:“这就说不得了,我一说出来,势必引得日后天下杀伐不断。” 众人又问:“那前辈何不顺手把整座血昙宫除去?如此一来,西域也就平静许多了。” 黑袍人道:“杀人的,只血昙仙子一人,她门中那些弟子多是无辜,我又不是什么动辄灭人满门的魔头,何故要将她门下弟子,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尽数杀了?” 闻言,玄门这边一众人等安下心来:“前辈宁可放过一千,也不错杀一人,确实是我玄门前辈无疑了” “宁可放过,也不错杀一人呵呵呵” 却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任平生脸上像是罩起了层层阴云,就连双眼也变得血红可怕,整个人犹似走火入魔,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七玄宗那天一样。 只有此时在他身后的叶轻雪,变了脸色,因为她也看见了,那黑袍人的“血昙剑”,上面的“血昙花”,便是这些年,师尊让她一直暗中调查的“血色三叶花”。 “铮!” 任平生直接御起一把剑,一剑竟向那半空中的黑袍人斩了去:“你到底是何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玄门魔道两边的人都惊醒了过来,杀心长老莫非突然疯了不成!那可是一个神合境大天境的高手啊! “嗯?” 黑袍人瞧见剑光飞来,手掌一扬,便是一道金色掌力打来,“镫镫镫镫镫!”那把剑顿时断做无数截,任平生也感受到一股如山般的力量压迫而至,一瞬间往旁飞去,却仍是被那恐怖力量打中一道在胸口。 这可是一个神合境之人啊! 第六十二章 天魔地煞血 “啊!师尊!” 叶轻雪柳衣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接住师尊,可是以她二人的道行,即使接住师尊,也被这股大力震得往后飞出好远,最终为一座大石所阻,方才停下。 “呃!” 任平生强行将喉咙里一口鲜血吞了下去,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吓得满脸煞白,连忙坐下,一左一右,替他运功疗伤,离火等人也吓着了,这杀心,他到底发什么疯?那是一个神合境之人啊!他不要命了吗! 柳衣衣几乎快哭出来了:“师父,你怎样?” “咳咳,没事,只是大意了。” 任平生只感到气血翻涌不止,还好他丹田有那一缕紫气,瞬间挡住那人的力量,刚才他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却未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已经踏足神合境的修者,太过莽撞了。 “阿平” 远处,水云烟也愣住了,刚才那一下,把她也吓得不轻,阿平到底怎么回事,去对一个神合境的人出手? “天罡境修者?” 那黑袍人看了任平生一眼,似乎并未认出任平生的身份,此时也不多管了,立即回过神来,继续与阴常君凌空斗剑。 水云烟兀自心跳剧烈,蓦然间想起当年在七玄宗,那个眼神,好像刚才阿平的眼神,就和当年他看唐惊风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不禁下意识向那半空中的黑袍人看了去,此人到底是什么人,阿平绝不会如此无缘无故难道此人,才是真正与任家灭门有关的幕后之人? “师尊,你感觉如何?” 替师尊运功疗伤许久后,姐妹二人仍是满脸担心,任平生已经好了些许,看着那半空中仍然只顾与阴常君斗法的黑袍人,心想此人已有神合境修为,身份又神秘,自己还是不要再贸然胡来了。 就在这时,血池中央又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外面的层层血浪,已经涌散开了,可最中心仍然被一道血墙所阻,众人无法看见那里面是什么。 任平生向那血池中央看了一眼,这一刻像是忽然做出了什么决定,向身后二人道:“你们留在此处,不要靠近。” “师尊,那你呢” 姐妹二人脸上一惊,话都还没说完,任平生竟起身化作一道疾芒,用剑光裹着周身,往那血池中央飞了去,“轰”的一声,竟一下穿过了那道血墙,消失在了里面。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水云烟更是心跳剧烈,就在任平生飞进去的瞬间,血池停止了震荡,但那血池中央似也被禁制所阻,再也无人能够靠近了,也看不见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嗯?” 黑袍人和阴常君同时往那血池中央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在这里斗法,好像却成全了别人。 此时任平生在血池中央已经听不见外面的打斗了,这里面果真是一座祭台,与外面隔绝,而在祭坛的上方,放着一颗黑色的头骨,一对眼窟窿里,不断有血光冒出,诡异至极。 任平生慢慢靠近,想到之前在外面找到的那些文字,看来这黑色头骨里面,便是当年赤水教千辛万苦祭炼的“天魔地煞血”了。 天魔地煞血,血煞之气极重,寻常人万难靠近,稍不注意,便会被那凶煞血气反噬,此时他来到祭台上面,看见那黑色头骨的天灵盖里,果然有着三滴精血,想必这三滴精血,便是天魔地煞血了。 仅仅只是这么远远隔着,任平生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此物蕴藏的恐怖血煞之力,以万煞尸阵,天魔地煞阵祭炼出来的东西,能是凡物吗?只可惜,当年赤水教那些人白费心血,最后还把自身都给搭进去了,结果却是给他今日做了嫁衣,好得很。 只是眼下,且先不考虑外面那些人如何,光是这三滴天魔地煞血,要如何将之取出?又要存于何处?这等凶煞之血,以他目前的道行,可是轻易碰不得。 他想了许久,最终将血玲珑祭出,只见血玲珑上面血光阵阵,这些年他以那些魔教之人的血来养此法宝,总算令这法宝恢复了几分“生机”,可当日损坏在邪风教,如今依然威力大失。 他将法宝御起,令法宝慢慢飞到黑色头骨上方,由阵中引出天魔地煞血,但仅仅只能引出一丝丝血气,以血玲珑目前的能力,大概只能承受天魔地煞血的一丝丝血气,可即便是这一丝丝血气,当血气完全融入血玲珑当中时,整个法宝顿时血光大作,原本那些裂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 任平生不由一怔,想不到这天魔地煞血,竟如此厉害,仅仅只是一丝丝血气,便胜过无数人的鲜血了,此时血玲珑不但修复了,而且里面透出的法宝之力,越来越强,到最后,已 经远远超过当初在邪元子手里时的威力了。 忽然,血玲珑猛地旋转了起来,法宝上面的血光上下乱窜,任平生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血玲珑目前只能承受这么多血气,若再继续,恐法宝有损毁之忧,当下立即将法宝收了回来。 血玲珑落在他手里,这一瞬间,他便感受到了,法宝里面蕴藏的无穷血煞之力,这一回,血玲珑可算是“脱胎换骨”了,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神合境之人祭炼的法宝,至于天罡境修者手里的法宝,在如今的血玲珑面前,更是不堪一击了。 任平生看着黑色头骨里的天魔地煞血,里面仍有三滴,完完整整,刚才血玲珑吸走的那一点点血气,根本不足为道,然而就算是那么一点点,也胜过千万人的血,这天魔地煞血,果真恐怖,若是落在外面那些人手里,不管是玄门还是魔道,只怕都将引来一场天下浩劫。 他得想个办法,把这天魔地煞血拿走,可是要如何拿走呢?这天魔地煞血,碰也碰不得,难道就抱着这么大个头骨大摇大摆出去吗?然后让所有人知道,这里面就是天魔地煞血,只怕还没走出这里,就有无数把剑朝他飞来了。 任平生想了许久,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腹中一缕灼热之气上涌,不必想了,自是他丹田的那一缕“怪气”,这么多年来,这缕紫气始终在他丹田,还是一个婴儿形状,刚才要不是这缕紫气护着他周身经脉,只怕已经被那黑袍人一掌重伤了。 “有了” 任平生终于想到法子了,虽说这个法子铤而走险,容不得半分出错,可是眼下看来,也唯有如此了,便是将这三滴天魔地煞血引入他的“金丹”,然后用这紫气镇压,虽然他不知道这紫气到底是什么,但有一种感觉,世间没有这紫气镇压不了的东西,便是天魔地煞血也不例外。 准备好后,任平生不再犹豫,双掌一抬,腹中立时凝聚出一道金光,在“神阙”c“气海”c“关元”三处穴道间呈现,而这道金光之中,隐隐还藏着一缕紫光,便是那紫气了。 修炼之人,到了天罡境后,往往皆可修炼“金丹”,而若是到了神合境,资质卓越者,更是可逆天修炼“紫府元婴”,元婴一开,万物星辰皆可纳入其中,乃是修真者体内的一方小世界。 此刻,任平生缓慢运功,但因有伤在身,不敢稍有大意,只见一滴,两滴,三滴三滴天魔地煞血,花了炷香时辰左右,才完全融入他金丹里,本是极其凶煞,可被丹田紫气镇压,活泼不得,便这样“沉睡”了过去。 难以想象,这凶煞无比的天魔地煞血,今日竟沉睡在了他丹田之中。 而在外面,众人先是看见那血池中央血光冲天,然后又看见一道紫光与其斗在一起,慢慢镇压了血光,最后紫光血光全部消失,血池也停止了翻滚,四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半空中那黑袍人也暂时不与阴常君斗了。 黑袍人凝神看着那血池里面,心想天魔地煞血的凶煞之气竟被镇压了下来,刚才那道紫光是 “铮!” 这时,阴常君的飞剑又来袭,黑袍人不敢大意,立时御起血昙剑相抗,这般又斗得片刻,众人正自凝神观战时,那血池中央,忽然有道血光飞出,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不待看清,那一道血光竟朝黑袍人身后打了去,“砰”的一声,竟结结实实打在了他背上,打得他全身一颤,竟险些跌落下来。 在场之人,无不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血光”是任平生发出,黑袍人亦是陡地一惊,没看清那是什么偷袭自己,只把血昙剑放出,“铛”的一声,两道血光相撞,分别弹开,众人都被这巨大声响,震得耳膜欲裂,东倒西歪,各往后退去,又看那血池里飞出来的血光究竟是何物,竟如此厉害,能斗得过那黑袍人的血昙剑? “哼!” 黑袍人显是受了伤,此时召回血昙剑,身形一动,欲往上方飞走,但阴常君岂让他轻易逃脱,非得看看此人是谁不可,凝指一划,一道血光追去,这附近更是阴风煞煞,突然变得寒冷至极,众人知晓,这是阴常君“苍山负雪功”里面的绝技,一旦被打中,势必一身修为化为乌有。 那黑袍人见血光从后来袭,忽然把嘴一张,吐出一道朱红色的火焰,一下把那血光包裹住了,众人见此一幕,无不惊呼:“纯阳真气!” 原来这一道朱红火焰,却是那黑袍人的一口纯阳真气,在场之人,万分惊讶,这人竟已修炼出纯阳真气来了! 修真之人若根骨绝佳,则可修炼出纯阳真气,在纯阳真气之上,还有五行真气,甚至是那逆天的太乙真气c混元真气等等。 此时,那黑袍人以纯阳真气挡住阴常君后,不再犹豫,瞬息化作一道黑风,往那上面天顶飞了去,眨眼便不见了踪影,也未留下任何气息,前前后后都十分神秘。 任平生见那人已走,也把血玲珑收了回来,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担心他伤势发作,立即跑了上来,一左一右将他扶住:“师尊 !” 离火等人望着那天顶都惊呆了,此时才回过神来,那可是一位神合境强者啊,杀心前后两次偷袭对方,不要命了? 刚才任平生只是想试一下吸收了天魔地煞血的血玲珑,威力变得有多大,看来确实威力不小,刚才那一下,此人至少要回去修养个两三年。 不知他那时又能修炼到何等地步,到时候是否能凭着血玲珑与此人相抗至于七幽宗,他有预感,大概是待不住多久了。 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虽然那神秘黑袍人走了,可此时阴常君还在,无论玄门魔道的人,俱不敢大声说话。 众人都屏息凝神,只见阴常君慢慢落下,然后往杀心长老这边走了过来,各人均感到一窒,毕竟是万丈魔境里,一大魔宗之主。 水云烟站在远处,此时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剧跳了起来,这阴常君想对阿平做什么? “师尊。” 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紧紧靠在师尊身旁,任平生脸上却无甚变化,眼前这位阴常君也好,逍遥宗主也罢,都只是一个凡界里的神合境修者,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压力。 刚才他出来的时候,其实可以趁着阴常君和那黑袍人打在一起,一瞬间带着衣衣和轻雪离去,但那不是他烟雨无尘的行事风格,况且再说了,他此时有伤在身,别回头跑没跑掉,最后还落得个笑柄。 第六十三章 空山古刹 看着阴常君步步向杀心走近,附近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又在心中想,刚才杀心去那血池里面,必是拿到了阴常君要的东西,他现在若是乖乖把那东西献给阴常君,日后必能进入忘忧峰,再也不必留在七幽宗这么一个尺寸之地了,看那时柳长生如何敢再说什么“三日之内灭你满门”的话。 玄门那边,那些长老一颗心也怦怦直跳,这三年他们自然听过杀心长老的本事,要是此人去到忘忧峰,成了阴常君这魔头的左膀右臂,那恐怕真是一场腥风血雨要笼罩世间了。 水云烟也屏息不语,一颗心扑扑直跳,要是阿平去了万丈魔境,那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在旁边,柳长生也紧紧捏着手指,不知不觉,额头上已经凝起一层冷汗,七幽宗他自是不放在眼里,敢说什么“三日灭你满门”之类的话,可这阴常君的忘忧峰要是杀心去了忘忧峰,那只怕不大妙。 此刻,见到阴常君走来,叶轻雪和柳衣衣也十分紧张,但仍是挡在了师尊前面,任平生却慢慢将她二人拉开,只目不转睛看着,这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魔宗宗主。 阴常君已经走到他面前来,向他问道:“那‘池中物’,可是已在你的身上?” “不错。” 迎着此时阴常君的两道目光,任平生不避不闪,阴常君现在的修为,确实在他之上,可对方修炼三百年,他这一世,又才修炼多少年? 此时,冯玉走了上来,看了他一眼,手拿白玉扇,似笑非笑道:“那你还不赶紧拿出来,献给师尊” 柳衣衣蹙眉道:“在场众人有目共睹,那东西是我们师尊冒险进去拿到的,凭什么要交给你的师尊,阴常君就可以这么霸道抢人东西了吗” “小丫头,你说什么?” 冯玉手中折扇一合,还待言说什么,阴常君抬了抬手指,目光仍是落在任平生身上:“今日你有伤在身,免得人说我忘忧峰乘人之危,东西三个月后,本座再来取回。” “师尊” 冯玉愣了一下,还待继续言说,阴常君道:“走吧。”说完,双足轻轻一点,便化作一道红芒,往那天顶上飞了去。 冯玉看着任平生一笑:“那,你刚才听见了,师尊不愿趁人之危,等三个月后,我再来替师尊拿回东西。”说罢,也带人往那上面飞了去。 众人看着忘忧峰的人离去,都还未回过神来,都说阴常君自负,那确实不假,当年一人,一日连挑十二仙门,还掳走了天元宫的掌教,这天下间,有谁比他公子忘忧更自负的? 叶轻雪和柳衣衣也愣了半天,还以为阴常君要仗着修为高强欺人,没想到就这么离开了,到现在,姐妹二人还有种身在梦里的感觉,那些人不是说,阴常君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吗 “师尊,那我们” “我们也走。” 任平生情知此地不宜久留,阴常君虽不与他抢天魔地煞血了,可暗处还有“玄幽山”c“幻月宫”c“鬼天城”的人,他现在受了伤,姑且能以血玲珑震慑住这些魔门中人,但还是需要尽快找处地方疗伤,否则必将影响他将来的修炼。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从千山岭里出来了,至于那九阴子母山的万煞尸阵和天魔地煞阵不必担心,没有了天魔地煞血,阵法很快会枯竭,很快也会有玄门的人赶去,将那周围封锁,阻止煞气泄漏出来。 这一日傍晚,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任平生因有伤在身走得慢,故没有与离火等人一起,到今天,他脸色仍有些煞白,毕竟是伤在一个神合境之人手里,这伤起码得一两个月才好。 “师尊,前面有个小棚,我们去避雨吧!” 叶轻雪和柳衣衣急急忙忙扶着任平生往草棚里走了去,这荒山野岭,能找到这么一个草棚避雨,也算不错了。 只是历经风吹日晒,这草棚已经破败不堪,几根柱子摇摇晃晃,“吱吱呀呀”,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棚顶上还漏了大洞,不断有雨飘下来,刚好落在任平生身上。 叶轻雪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裳,替任平生挡住上面飘下来的雨,又向柳衣衣道:“衣衣,快去那边草垛拿些干草,把洞堵上,小心些。” “哦哦!” 柳衣衣抱了些干草,立时展开轻功往草棚上飞了去,轻飘飘落在上面,怎料还未站稳,“咚”的一声,直接把那草棚踩塌一半,跌得一屁股坐在了任平生旁边。 “呜呜呜疼死我了。” “你你做什么?” 叶轻雪看着她愣了半天,外面斜风冷雨吹了进来,这 回倒好,让她去修草棚,她把草棚给拆了。 “呜呜” 柳衣衣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碎,泪眼楚楚道:“呜呜,师尊,都怪我毛手毛脚,这回让你连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咳咳咳” 受了冷雨,任平生脸上好像更加苍白了,说道:“无妨,轻雪,你往北走几十里,看看那里是否有座荒废的寺庙,来时我记得这雨,今日大概是停不了了,我们去庙里借宿一晚。” “啊” 一听要去破庙,柳衣衣顿时吓得小脸惨白,嗫嗫喏喏地道:“可是,我听人说,荒山野岭的寺庙,最好不要去,尤其是下雨天,闹鬼,以前就有个兰若寺” “鬼你个大头鬼!” 叶轻雪往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不知她这小脑袋瓜里成天想什么,几日前那血池也不见她害怕,说道:“过来替师尊挡雨,我去找那寺庙。” “哦哦”柳衣衣从她手里接过衣裳,叶轻雪便展开轻功,往任平生说的地方去了。 叶轻雪去了许久,不见回来,其时天已向晚,加上风潇雨晦,远处已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了。 柳衣衣虽说这些年下来,修为精进不少,可仍如当初那胆小的少女,此时守在师尊旁边,一步也不敢离开,每每听见身后有什么奇怪的声响,总要东张西望地看看,生怕背后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来。 “姐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柳衣衣已有几分担心,天色愈加昏暗,电闪雷鸣,风雨不止,一座小小草棚,也减少不了几分恐惧感。 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妨,我们慢慢往那边过去,能够遇见。” “好,好” 柳衣衣立即扶着他往外去,一只手扶着他,另只手替他挡雨,自身早已被冷雨湿透了。 现在任平生有伤在身,自是不能动用轻功,柳衣衣也不敢背着他乱飞,万一不小心牵动他经脉伤势,那可就糟糕了。 师徒二人走出大约十里,便见雨中一道人影飞来,是一炷香前出去的叶轻雪回来了,“师尊,衣衣,你们怎么出来了?” 雨越下越大了,叶轻雪连忙走过来,替任平生挡着雨,一边说道:“师尊,那前面果然有座寺庙,我们过去吧。” “嗯。” 三人到了说的这间寺庙时,天已经快完全黑了,这座寺庙建在半山腰上,年月已久,近些年兵荒马乱,又修那什么九层高台,弄得民怨沸天,寺庙也早已断绝香火了,或许偶尔有一两拨山贼途经此处,会进来歇歇脚,避避外面的凄风苦雨。 徒弟二人扶着师父慢慢走到庙前,寺庙的门半塌着,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倒下来,里面窗户也已经破败不堪,被风吹得不断撞出“嗒嗒”声响,加上此时天色昏暗,雷雨闪电,不免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柳衣衣已是吓得俏脸煞白,也只好硬着头皮,扶着师尊往里去,心想有师尊和姐姐在呢,任其妖魔鬼怪也要退避三舍。 想是这么想,可当脚一迈过门槛,“轰隆”一声雷响,闪电仿佛就在三人身后掠过,把那庙里照得清清楚楚,里面蛛网密布,尘土扑面,有几尊佛像,却都已经倒塌,屋梁上的破幡布乱搭下来,缠在这些石像上,看上去更加恐怖了,而那些石像,个个金刚怒目,在闪电映照下,格外狰狞可怕。 “呜呜呜” 衣衣吓得更是不敢往里走了,叶轻雪轻轻看了她一眼:“瞧你胆小的,不就是几座佛像吗?”说着,便扶任平生往里去了。 到了寺庙里,外面的风雨似终于小了一些,任平生盘膝坐在寺庙正首方须弥座下的蒲团上,双眼轻闭,面朝寺外,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了,叶轻雪找到庙里几座烛台,点燃了蜡烛,使得这间冰冷幽暗的寺庙,总算温暖明亮了些,而柳衣衣仍然坐在任平生身旁,小手缠着他的手臂,哪也不去。 叶轻雪走了回来,又从袖中取出一些馒头干粮,递向任平生:“这是昨日在镇上买的,师尊,你吃点吧。”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饿,拿给衣衣吧。” “衣衣也不饿。” 柳衣衣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叶轻雪便向正首的须弥座走了去,将手里的馒头,放在了台前贡盘上面,又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菩萨虔心拜了拜,随后她看见香炉里还有三支燃了一半便熄灭的香,问道:“师尊,要把香点上吗?就是看上去有些久,受了潮,不知还能否点得上” 任平生道:“不用了,轻雪,衣衣,你们去把两边的石像扶正吧,顺便把蜘蛛网清理一下。” “哦哦” 叶轻雪去了左边,柳衣衣去了右边,左右各四尊石像,只是这些石像看上去,柳衣衣怎么都觉得害怕,尤其是那双眼睛,瞪得自 己都不敢抬起头来了,心想菩萨不都是含笑低眉的吗?为何这些佛像这等恐怖 任平生道:“这是佛祖座下八大金刚,并不可怕,只有妖邪见了,才不敢靠近。他们的怒目,会把妖邪吓退。” “啊?原来是这样啊”柳衣衣心想,自己不是妖邪,那便不害怕了。 姐妹二人将两边的佛像扶正以后,又坐回了任平生旁边,外面风雨凄凄,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何时,听说江南梅雨纷纷,要是明天雨不停,那明天也走不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其时已近中夜,姐妹二人都有些打瞌睡了,可又不敢睡去,怕有人趁她们睡着进来偷袭师尊,于是就这么一左一右,缠着师尊手臂,靠在师尊的肩膀上,眼睛半睁半合,便想能够一直这样在师尊身边就好了。 就在这时,庙外一阵冷风吹进来,八座烛台,一下灭了五座,姐妹二人登时打了个激灵,一下精神了起来,拿起手里的剑,挡在师尊前面,屏息凝神地警惕着那门外。 “什么人?” 柳衣衣小声道了一句,随后便听淅淅沥沥的风雨声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鬼鬼” 第六十四章 幻幽仙子 柳衣衣一听对方是鬼,更是吓得全身冒冷汗,可接着又响起一声:“鬼天气!” 只见七八个虬髯壮汉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各自手里还提着刀剑,一看便是这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 任平生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坐在蒲团上,可即使不睁眼,也能闻到这八人身上的血腥之气,看来杀了不少人,连外面这满山大雨,都未能冲洗掉身上的血气。 嗯这八个人,是血衣楼的人? 任平生心中一凝,他如今天罡境修为,神识敏锐,即使不睁眼睛,都能看清八人的衣着样貌,只是血衣楼在漠北,说起来倒是与北荒挺近,昔日父亲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血衣楼的主人,也向来神神秘秘这次血衣楼的人怎会出现在江南? 血衣楼,是玄朝最神秘也最强的江湖势力,干的买卖,有见得光的,也有见不得光的,据说血衣楼有四位“天字级”杀手,这四位天字级杀手,任平生从未见过,但听说见过这四人的人,都死了。 天字级往下,还有十六位地字级杀手,地字级往下,六十四位人字级杀手,即使是人字级杀手,那也个个都是武功绝顶之辈,而眼前这八个大汉,既非人字级杀手,也非地字级杀手,只是血衣楼的普通打手。 “哟!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破庙里,居然还有这么两个粉嫩的小姑娘?” 那八个大汉都齐齐朝这边望了过来,即使烛火灭了五支,可叶轻雪柳衣衣两人花容玉貌,加之这些年修炼任平生教的仙门玄术,放在凡世里,那不得叫一个倾国倾城? 八个大汉,眼都给看直了,这年头兵荒马乱,凡世里何来如此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可惜两个美人身后竟是个瞎子,啧啧啧 瞧见此时这八人色眯眯打量着自己二人,姐妹二人立时蛾眉倒竖,案剑瞋目,可师尊交代过,除非是山贼作乱,否则不许她们对这些凡世之人出手,也不许干预这凡世里江湖之争。 “轻雪,衣衣,退下。” 这时,任平生终于开口了,可仍是未有睁开眼睛,说道:“都是同道中人,诸位,各自寻处坐吧。” 那八人见这瞎子居然气定神闲,眼都不睁开就知道他们是八个人,想必有些武功,一时也不敢轻易招惹,为首那人道:“喂!那瞎子,你哪个道上的?” 这回一听这些人说师尊是瞎子,那姐妹二人还能忍得住,“铮铮”两声拔出手里的剑,指着那八人,俏脸含霜:“你们说谁是瞎子!我看你们才是瞎了狗眼,敢对师尊出言不逊!知道师尊是什么人吗!” “衣衣,轻雪。”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也难怪,他这么闭眼坐着,身后还放了根竹棍,那别人不得以为他是瞎子啊? “算了算了,胡老大,我看这俩小娘子辣得很,咱们还是别惹事儿了” 八个人随便找了处不漏雨的地方坐下,叶轻雪和柳衣衣也终于回剑入鞘,坐回了师尊左右,那是当然了,谁也不许说咱们师尊半句坏话。不多时,那八个人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些食物和酒,肉是切好的牛肉,酒是漠北的烈酒,不一会儿,这满寺庙里都是酒肉味弥漫。 柳衣衣不禁蹙起了眉,心想佛门之地,这些人却这般酒食肉糜,烦死人了,要是今晚他们不来多好,自己和姐姐便能安安静静陪在师尊左右。 不到片刻,几人酒足饭饱,一人拿起手中的酒壶,靠着身后的石柱,朝任平生晃了晃:“喂,兄弟,来两口不?漠北的酒,烈着呢!” “谢了,不必。”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那人摇摇头坐了回去,“酒也不喝,肉也不吃,连身旁两个美人都瞧不见,我看你呀,不如剃了头,干脆在这庙里做和尚得嘞!” “你!” 柳衣衣和叶轻雪又要发作,任平生伸手按住了她姐妹二人。 这时,八人又聊起了近来之事,“听说这一次,就连阴常君都出现了,你想想,阴常君是什么人?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他去千山岭,那能是为什么?” “说起来,那千山岭血光阵阵,把这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都给吸引去了,据说是去取某样魔教至宝” 听这些人左一个魔头,右一个杀人不眨眼,柳衣衣轻哼一声,满脸的鄙夷神色,那八人见她听后露出不屑神色,一人问道:“咋了?小姑娘,未必你还见过阴常君?” 柳衣衣又轻哼一声,将头撇了过去,双手束在胸前,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好巧,我前几天正好见过,等你们见了,就不会那么说了。” 那几人见她不出声理会,便又接着聊了起来:“可是我 听说,阴常君最终并没能拿到那样东西” “难不成,还有人能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走了?” “你别说,还真就是让另外一个人给抢走了。” “谁?” 这时,八个人都一动不动,其中有一人将手放在嘴边,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将声音压低了许多:“杀心长老。” “轰隆隆!” 外面忽然惊雷阵阵,电闪雷鸣,当听见“杀心长老”四个字时,那几人都莫名打了个冷颤,仿佛杀心长老此时就坐在他们身后似的,几人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好似这“杀心长老”四个字听来,比那“阴常君”三个字听来,更加令他们感到胆寒心惊。 “哎睡觉睡觉!大半夜的,别说这些了,听着怪瘆人的” 那几人倒头便往草席上睡了去,柳衣衣和叶轻雪见他们这般害怕的样子,心中好不得意,让你们刚才还骂师尊瞎子,我看你们才是瞎子,这回知道师尊的厉害了吧? 便是如此,这些年江湖上盛传,杀心长老杀人如麻,动辄便是灭人满门,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可这些,叶轻雪和柳衣衣却不服,这些人都是谬传,以讹传讹,师尊这些年确实杀了不少人,可那些都是为祸一方的魔门,他从不会杀凡世里的无辜之人,而自他成为青龙长老以后,更是一改往日七幽宗不正之风,令门下任何人皆不得滋扰凡世中人,否则必将严惩不贷,是以这三年来,七幽宗的风气好了许多,再也不会有那种任意欺凌凡人之事发生了。 庙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可在这满天雨声之中,却隐隐约约,似有一阵“叮铃铃”c“叮铃铃”的银铃之声响起,按说现在外面风大雨急,这铃铛的细微声音,应是听不清才是,可偏偏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什么人?” 叶轻雪和柳衣衣都立刻警惕了起来,而这一刹那,任平生似也觉察异常,说道:“衣衣,轻雪,去我身后。” “叮铃铃” “叮铃铃” 声音越来越近,在这雨夜之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那原本已经睡下的八个血衣楼之人,此时听见铃铛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也都坐了起来:“谁在外面摇铃,大半夜,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叮铃铃” “叮铃铃” 声音已经近在眼前,仿佛有人拿着铃铛走了进来,可偏偏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这鬼声鬼气的铃铛,真教人寒毛卓竖。 “呵呵” 忽然,一个个绝色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了寺庙里,但瞧那些女子,当真是美女画皮,一个一个,比那妖精更要教人心神俱醉。 “美人,美人” 这八个江湖汉子,哪里禁受得住这等魅惑,但瞧那些貌美女子,一个个解开身上的衣裳,轻薄的衣衫,随风乱飞,就这样赤身露体地出现在了八人面前,这等软玉温香,把那八个人美得,简直如坠梦里。 “诸位,是幻象”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可这句提醒已经晚了,那八个人身中幻术,怎样也醒不来了,这些绝色美女,只是他们所看见的,其实庙里什么也没有出现,只有从那屋梁上胡乱垂下来的一条条破幡布,缠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渐渐窒息,最终死去。 但瞧这八个人,临死之前依然面呈快乐,这等幻象,或许是他们一辈子也没经历过的美事,死得并不痛苦,反倒是在这极乐中永远睡去。 可柳衣衣和叶轻雪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了。 “叮铃铃” “叮铃铃” 那诡异的铃铛声音再一次响起,任平生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眼睛也未睁开,对着门外说道:“幻月宫百媚仙子座下,有两名徒弟,‘冶儿’和‘赤练’,除了这两名入室弟子外,还有‘幻月七姬’,月姬c血姬c琴姬c洛姬c幻姬c玉姬c艳姬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若在下猜得不错,门外那位应当便是实力排行第五的幻姬,幻幽仙子了吧” 一听竟是幻月七姬之一,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更是紧张了起来,连握着剑柄的手,都起了一层汗水。 这时,外面也终于传来了幻幽仙子魅惑的声音,只是仍然不见其人。 “呵呵不愧是杀心长老,即使是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我一来,还未现身,便也立刻知道我是谁了,呵呵。” 第六十五章 幻姬的手段 叶轻雪和柳衣衣紧张地站在任平生左右,任平生依旧闭着眼睛,神色平淡:“几个凡世武夫而已,何须劳烦幻幽仙子出手。” “呵呵怎么?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也会感怜这些凡夫俗子吗?” 声音又近了许多,伴随着来的,还有一阵阴风,挂在庙里的幡布左右乱晃,还有吊在那上面的八具尸体,梁上不停发出“吱吱”声响,格外诡异。 任平生道:“仙子深夜前来,不会也是大雨阻行,想要在此借宿一晚吧。” “呵呵” 外面传来幻幽仙子魅惑的声音:“那日在赤水教下面,杀心长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走了那‘血池之物’,就不怕招来祸患吗?” 任平生依旧神色如常:“阴常君扬言三个月后要取之物,何人敢在此时触阴常君的忌讳,幻月宫来夺此物,不怕日后阴常君报复吗?” “呵呵” 外面传来幻幽仙子银铃般的笑声:“杀心长老与其三个月后将此物拿给阴常君,不如现在拿给我,如此一来,杀心长老逍遥自在了,我回去交了差,也逍遥了。” “你想多了。” 这一瞬间,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同时一抬手,“咻”的一声,身后竹杖飞到了他手里,庙外电闪雷鸣不止,劲风冷冽,庙中所有蜡烛,皆在这一刹那熄灭了。 而那庙门口,也已然站着一道人影,那人身着紫衣,电光下的相貌,清晰可见,确实是一等一的魅惑仙子,怕是这凡世里,没有几人能够逃脱她的魅惑之术。 “蛇好多蛇!” 就在这时,寺庙的门窗上,突然爬进来无数毒蛇,但瞧这些毒蛇五颜六色,吞吐蛇信,毒气顷刻间便笼罩了过来,直教人头皮发麻。 “幻象而已。” 任平生仍然凝视着庙外的幻幽仙子,即使毒蛇爬到身上来了,也不曾动过一分,叶轻雪和柳衣衣听闻只是幻象,此时也不敢动弹了,生怕和刚才那八个人一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越是不动,那些蛇越是往她们身上爬来,钻进她们的衣服里,这贴着身子冰冰凉凉的感觉,怎能是幻觉? 柳衣衣吓得脸色煞白,就看着这些毒蛇从她领口里爬出来,然后对着她吞吐蛇信,还有一条浑身赤红的蛇,竟然往她双腿里爬了去 “啊!” 柳衣衣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怎能忍受如此可怕的事情,一下便乱跳了起来,可越是乱跳,这蛇越是往她身体里乱钻,这让她如何受得了?只怕立时便和刚才那八个人一样的下场了。 “衣衣!” 见到柳衣衣被幻象控制了,任平生也不禁眉心一锁:“须臾幻象,破!”一股真气涌散出去,这满寺庙的蛇,刹那间消散无影。 “消,消失了” 叶轻雪俏脸涨得通红,刚才那幻象就如同真实一样,虽然她不至于像妹妹那般害怕,可那蛇就在她身体里那样钻来钻去,要不是她强行忍住,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只怕当场落得和那八个人一样下场了。 “姐姐姐” 再看柳衣衣,脸色煞白,泪眼楚楚,她怎能忍受住刚才那样可怕的幻象呢? 叶轻雪看见妹妹这欲哭无泪的样子,又心疼又愤怒,剑指外面那幻幽仙子:“你这魔教妖女!使的什么淫邪妖术!” “呵呵” 幻幽仙子笑吟吟道:“想到什么,便看见什么,这怎能怪我呢?是你们自己心中有念想罢了,你想想,女子梦见蛇,这会是什么呢” 听着此话,柳衣衣一脸茫然,好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又好似隐隐约约明白几分因为刚才,那些蛇爬在她身上,她蓦然回想起第一天,她那样站在师尊面前,好似师尊,亲亲抚摸着自己的身子呸呸呸!柳衣衣你在想什么?他是你师尊,你不尊师重道,你大逆不道,你欺师灭祖! 而另一边,叶轻雪则脸色由红转白,她怎能听不懂幻幽仙子所言?诚然,她对师尊时有念想,甚至时常会梦见与师尊云雨相好,以至每每整夜难眠,可自从师尊教她那些修炼之法后,她都能慢慢将这些情念克制住,而刚才在那幻象里面,她虽极力忍受着,可心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感觉,像是火一样燃满她的丹田,像是洪水突然决堤了一样,那一刻,她满脑子里竟然想的都是和师尊欢好叶轻雪,你,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他,他是你师尊啊! 此刻,叶轻雪已然芳心大乱,“哐当”一声,竟连手里的剑都落了下去,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俯身拾起地上的剑,颤颤抖抖地指着庙外那 道妖冶的身影:“你,你胡说八道” “勿要听她所言。” 任平生手一抬,劲风一刮,六尺竹杖在他手里,又变成了六尺竹剑,而此时,幻幽仙子也朝他攻了来,其实幻幽仙子强的不是修为,而是她的幻术,一旦不小心中了她的幻术,几乎便宣告死亡了。 “呵呵杀心长老,小心了。” 幻幽仙子身影诡魅,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他正前方,时而又出现在身后,看上去就像是幻影一样。 “接下来,不知杀心长老,能否躲过这‘冰火两重天’呢?呵呵” 就在幻幽仙子话音落下时,原本这间破庙,竟然变成一边刀山火海,一边冰天雪地,柳衣衣被困在了左边冰天雪地里,叶轻雪则被困在了右边刀山火海,任平生只能去救一人。 “呵呵好好感受一下这滋味吧,若不死一人,幻象不会消失,杀心长老,你只能救一人,你打算,救谁呢?或者,让她们两人,都死去” 幻幽仙子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而任平生感受着这一寒一热,身上直冒冷汗,伤势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左边冰天雪地里,柳衣衣冷得直哆嗦,小脸渐渐冻得发紫,双手捂着肩膀,不停颤抖,可怎样走,也走不出这片冰天雪地。 右边则截然相反,到处都是火海,叶轻雪怎样躲也躲不过,炎息侵来,慢慢令她生不如死。 “师尊,救我” 两个徒弟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任平生脑海里,只能救一人不,这是幻幽仙子的幻术,只要意志坚定,幻术不攻自破。 可是,他能抵御住这幻术,柳衣衣和叶轻雪姐妹二人呢? 柳衣衣已经冻得快不省人事,而叶轻雪衣裳起火了,她热得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去掉,外裳去掉还有内裳,就连贴身小衣也去掉了,整个人已是不着寸缕。 “轻雪!衣衣!” 眼见这样下去,两人都非得死在幻象里不可,这一刻,任平生凝定下来,闭着双眼,前一世,他曾去西方佛祖那里聆听过佛法,此时双手不断结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随着最后一个“观”字落下,这满天幻象,刹那湮灭,又回到了雷雨下的破庙里。 “啊!” 叶轻雪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登时吓得俏脸煞白,连忙拾起地上的衣物,胡乱穿在了身上,难道刚才一幕,全让师尊看见了 “竟然破了我的‘迷天幻象’,你这是什么!”外面传来幻幽仙子嗔怒的声音。 任平生闭着眼睛,淡然不语,这并非什么神功秘诀,只是佛门里的大智慧。 正此时,一道闪电照进寺庙里,八座石像,八大金刚,正怒视着外面,不禁吓得幻幽仙子往后一退。 柳衣衣想到之前师尊说,只有妖邪才惧金刚,看来师尊真有先见之明,让她和姐姐去把金刚石像扶正了。 “哼!什么金刚,吓唬人而已!” 幻幽仙子定了定神,再度攻了进来,这次她与任平生缠斗许久,二人难分胜负,可就在这时,任平生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同时柳衣衣和叶轻雪姐妹二人也忽然天旋地转不已,眼前仿佛全是金刚石像,一座一座,数之不尽。 “等等佛前的香,谁点的?” 这时任平生才注意到,那原本熄灭的香,此时竟不知如何点着了,叶轻雪和柳衣衣均是一愣,看着那香炉里三支燃了一半的香,没有人去点这香啊?香怎会自己燃起来了? “原来如此。” 这一刻,任平生已经完全明白了,幻幽仙子呵呵一笑,走了进来:“杀心长老,如何?这子欲迷魂香的滋味,可还说得过去” “妖女你,你好卑鄙!” 柳衣衣和叶轻雪两人已是东倒西歪,似大风下的小树苗一般,站立不稳了,眼前金星乱冒,看事物也渐渐扭曲了。 原来,幻幽仙子早算到三人会从此处经过,她知道这杀心长老不好对付,就算对方有伤在身,她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制住对方,所以提前在这里,放了三支燃烧一半的“子欲迷魂香”,还故意用雨水弄潮些许,显得更加真实,等这时间差不多了,水也干了。 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这三支香从一开始就是真的,真真假假,让人辨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这便是幻月七姬,幻姬的本事。 “轰隆隆!” 外面惊雷阵阵,闪电映入寺庙里,只见那八具掉在幡布上尸体,这一刻全部成了白骨骷髅,连这八个血衣楼的人,都是幻姬弄出来的幻象,不过这八具骷髅,生前倒确实是血衣楼的人。 “不愧是幻幽仙子厉害,厉害倒是在下,小觑了仙子。” 任平生已是冷汗涔涔, 这子欲迷魂香太厉害了,无色无味,竟连他也无法抵抗还是他小瞧了如今这世上的修真者,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即使天地灵气大衰,依然能者辈出。 从八个人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身在幻姬布下的幻术之中了,而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吸引他的注意,声东击西,幻姬趁机点燃子欲迷魂香,让他丝毫无所察觉,等察觉之时,已经晚了厉害,厉害。 第六十六章 血琉璃 “呵呵” 此时,幻幽仙子走了进来,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纤纤玉指轻轻抚着他的脸庞:“谁让你是杀心长老呢?换成阴常君座下那两人,我还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呢你以为布下如此幻术,不损耗灵力吗?” “妖妖女把你的脏手,从我师尊身上拿开”叶轻雪拿着剑,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可她根本连师尊站在哪个方向都分辨不清了。 “呵,我偏不” 幻幽仙子媚笑一声,不但不将手从任平生身上拿开,反倒还得寸进尺,将整个身子贴在了任平生身上,那欺霜胜雪的肌肤,就在对方身上蹭来蹭去,故意要气气姐妹二人。 “你你妖女!无耻!放开我师尊放开!不许碰我师尊” 叶轻雪拿着剑,对着她的影子一通乱斩,却只是把那一条条破幡布斩得七零八碎,上面吊着的白骨骷髅落了下来,摔得粉碎。 “啊!” 就在这时,幻幽仙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接着连连往后退了出去,双手捂着左边肋下的“章门穴”,惊恐地看着任平生:“你,你中了子欲迷魂香,怎么可能还有功力” 却是刚才,任平生用力一指点在了她肋下,这一指确实没什么真气内力,不过就算是个普通人,此处被人用力戳中一下,也会很痛吧? 任平生满脸冷汗,刚才那一指,亦是耗尽他全身力气,他此时唇色苍白:“仙子不必惊慌,刚才在下那一指,只是让你痛一下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伤害” “你” 幻幽仙子紧紧捏着手指,这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来吓唬我,看姐姐待会儿如何收拾你!不过任平生这普通一指,便吓得她连连往后退去,足以见得,如今即使是在万丈魔境,那几个魔头座下的人,对他也是非常的忌惮了,绝不敢贸然轻敌。 “不过” 幻幽仙子刚缓过神来,任平生又接着道:“仙子尝试一下从丹田气海运功,看看关元与神阙这两处穴道,是否隐隐作痛。” “你说什么?” 幻幽仙子一惊一乍,生恐遭了这杀心的暗算,不敢大意,便按照他所说的做,一运功力,果然腹下隐隐作痛,脸上不由微微一变,怎么回事,难道他刚才点自己的那一下,已往自己体内打入真气? “仙子不急。” 任平生满脸冷汗,继续道:“你尝试将真气引往太乙与承满穴,试试是否堵塞,同时胸口会产生一股闷痛。” “你” 幻幽仙子已是脸色煞白,依然照做,结果当真如对方所言,更是脸色一变:“小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好了,现在你那两股真气,应该回不去了多谢仙子帮我完成这最后一步。” “你你说什么!” 这一下,幻幽仙子更是满身冷汗,如坠深渊,因为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若是强行运功,只怕经断人亡。 刚才任平生点她那一下,乃是他前世一门封印绝技,只是他此时没有了功力,即使勉强发出千丝万引,也无法封住幻幽仙子,便利用幻幽仙子的多疑,引导她自己完成最后一步,把她自己封住了。 “仙子有这厉害幻术,在下又怎能没有一技傍身呢解药呢?交出来” 任平生一边说着,一边拄着竹杖,一步一步,有些艰难地向她走了去,在她身上摸了许久,最终幻姬受不了了,说道:“在左边,衣襟里,别乱摸了” “你刚才蹭我,不是蹭得挺舒服吗,这叫呃这叫礼尚往来。” 任平生已是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伸手从她胸前衣襟里摸出一只小小紫玉瓶,问道:“是子欲迷魂香的解药吗?” “是” 幻幽仙子点了点头,仍是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他这到底是什么本事,这世上神功万千,却哪有如此诡异的封印之术?从始至终,他都没能触碰到自己一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中招的 任平生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紫色的小药丸,又伸手捏住了幻幽仙子的嘴:“张嘴!” “你,你做什么” 幻幽仙子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捏开自己的嘴,任平生将药丸送入进去,令她吞下,确认无误,便是解药了,这才喂自己服下一粒,果真是奇药,入口即化,药力迅速分散全身,使他的功力,又回来了。 “轻雪,衣衣,你们还能动吗?” 此时,叶轻雪和柳衣衣已经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动不了了,任平生走过 去,分别喂她二人服下解药,又将她二人扶着坐在一起,双手各抵一人背上,助药力在她二人体内化开。 很快,姐妹二人也恢复了清醒,两人最是关心她们师尊,立刻将他扶着:“师尊,你伤势如何?”尽管任平生中的子欲迷魂香去除了,可他刚才与幻姬大动功力,此时脸色煞白如雪,多半又牵动了伤势。 “无妨” 任平生缓了口气,而幻姬还被他定在那里,惊恐不胜:“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仙子不必害怕,只是些小小气流而已,十二个时辰后,会自行在你体内散去。” 任平生淡淡说着,虽然是他前世的封印手段,但却是以千丝万引悄无声息打入进去的,寻常人自是难以察觉。 “你” 幻幽仙子冷汗直冒,什么气流如此厉害?能够悄无声息封住她全身的穴道?便是宫主的“千蛛百媚手”,也未必见得能够做到如此这小子,到底什么本事? 叶轻雪问道:“师尊,要把她杀了吗?” “你敢!” 幻幽仙子一听竟要杀了自己,立时双眼一瞪:“你杀我试试看!” 任平生淡淡道:“怎么?幻幽仙子,是在威胁我吗?” 这一刹那,幻幽仙子感受到了此人身上一股冰冷的气息,登时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改了笑脸:“我,我闹着玩的杀心长老,你,你这么大个男人,你不会和我小女子一般见识吧?” 任平生闭上眼,恢复真气,说道:“把她抬到石像那边,嘴堵上。” 叶轻雪走了过去,横眉竖眼,恨恨道:“师尊说放过你,我可还没有!”她说完,竟“啪啪”两巴掌,打在了幻幽仙子脸上。 幻幽仙子被她一下打蒙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臭丫头!你敢打我!” 叶轻雪道:“刚才两巴掌,是打你弄出幻象来迷惑我和妹妹”说着,又是“啪啪”两巴掌打下去。 “这两巴掌,打你刚才往师尊身上乱蹭,我,我可都还没有呢!你怎么敢!”叶轻雪越说越气,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了。 “你”幻姬瞪得眼睛都快要裂开了:“臭丫头,你这四个巴掌我记住了,他日” 不等她说完,叶轻雪便转身向任平生看去,轻轻一跺脚,满脸委屈地道:“师尊,你看她嘛!她还威胁我,说以后要报复我,要不然,把她杀了吧!” “随便。” 任平生仍然闭着眼睛,叶轻雪一下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看向幻姬,幻姬登时吓得颜色尽失,连忙改做笑脸:“妹妹,姐姐与你闹着玩呢,你看姐姐这么好的人,你舍得吗?好啦好啦,快把我搬过去,顺便帮我把嘴堵上”心想,我幻幽仙子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臭丫头,他日你别落在我手里了,否则我要教你尝尝什么叫做欲仙欲死,你不是那么喜欢你师尊吗?姐姐就替你完成这个心愿! 叶轻雪当然不会真的把幻姬杀了,毕竟是百媚仙子座下七姬之一,她可不想平白给师尊招来这么大个仇人。 和柳衣衣一起把幻姬抬到左边石像那边去后,姐妹二人才想起,子欲迷魂香还燃着,虽说三人俱已服下解药,十二个时辰内不会再中毒,可保险起见,还是灭掉为好。 柳衣衣立即往首座佛像那边走了去,正待熄灭燃着的香时,任平生忽然一下睁开眼:“衣衣,等等!回来” “师尊,怎么了” 见到师尊突然这般神情凝重的样子,姐妹二人情知必然有事,便立刻走回了他左右,也不去管那子欲迷魂香了,只紧紧盯着庙门外面,外面风雨不歇,电闪雷鸣,可除了这满天雷电风雨,还有一道气息,也越来越近 这回只怕来者修为更高,连幻幽仙子也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门外不断吹进来的风雨,这股气息难道,难道竟是! “果然在这里。” 就在这时,庙外忽然传进来一个冷沉沉的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说不出的寒冷。 终于,那电闪雷鸣之下,破败的庙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做道姑打扮,手里拿着一把拂尘,容貌甚美,只是这冰冰冷冷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看她第二眼。 任平生一下站了起来,挡住庙外那人视线,以免身后的子欲迷魂香被其发现,子欲迷魂香,燃烧时无色无味,即使是他,不到中毒,也难以察觉。 “师伯” 此时看着那庙外突然出现的人影,幻幽仙子也惊呆了,果然,果然是她 而任平生一听幻姬竟称呼眼前这个红衣道姑为“师伯”,一下便想到了什么,百媚仙子亦无忆有个师姐,名叫血琉璃,江湖上盛传师姐妹二人不和,三百年前,血琉璃离开幻月宫,自立门户,开创“血离宫”,看来传闻是真的 ,眼前这个人,便是亦无忆的师姐,血琉璃。 只怕这回,有些不妙了。 第六十七章 智取 外面电闪雷鸣,那红衣道姑忽然出现在门口,这般冷冷沉沉,自是有些吓人,衣衣和轻雪两人都紧紧靠着师尊,按剑不语,直到外面响起对方的声音:“怎么?功夫不济,让人点了穴道?” 这句话,显然是在对幻姬说,幻姬也只得苦笑:“一一不小心,师伯,外面风潇雨晦,你不进来坐坐吗?” “哼” 血琉璃拂尘一扫,扫去这面前的骷髅白骨,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确实与传闻相仿,血琉璃虽是师姐,可无论是资质还是悟性,都远不如她那师妹百媚仙子亦无忆,亦无忆如今已有神合境修为,而她显然还没到那一步,不过就算尚未踏入神合境,那也是半步神合境了。 江湖上盛传师姐妹二人不和,只因三百年前,两人的师父“九真师太”,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亦无忆,而没有传给师姐,师姐一怒之下,便离开了幻月宫,出去自立门派。 当然,也有人传言,说是当时亦无忆杀了九真师太,夺了掌门令,不过这个传言漏洞百出,且不说当时九真师太至少神墟境的修为,光是幻月宫那么多人,亦无忆那时才多大,才什么修为?她如何瞒过众人之眼杀自己的师父,尸体又去了哪? 此时,血琉璃一步步往破庙里走了来,气氛诡异,满地的白骨残骸,有几只蜘蛛从上面爬过去,更是说不出的森然诡异。 血琉璃目光先是在幻姬身上停了一会儿,最后又落到了任平生身上,冷冷地道:“赤水教里那样东西,在你身上?” 此人道行甚高,任平生只得一边寻思脱对策,一边回道:“是在我身上。” “拿来!” 血琉璃不容分说,拂尘一扫,一股劲力疾吐了过去,整座寺庙,顿时劲风大作,任平生手一伸,疾道:“仙姑慢着!” “哦?你还有话?” 血琉璃一下又将拂尘搭回了肩膀上,功力也收了回来,看着他,依然目光冰冷:“说。” 这人半步神合境,任平生现在又有伤在身,知晓不易对付,只能趁此人还未发觉佛前的子欲迷魂香,尽量拖延时间,让此人中毒更深一分,便说道:“赤水教的那样东西,确实在我身上不错,可仙姑若要强取,最多不过,在下与这事物,玉石俱焚而已。” “哦?” 血琉璃眼神一下又冰冷了几分,冷冷地道:“这简单。”话一出口,只见她拂尘一卷,一股劲力又朝任平生左手边的柳衣衣罩了去,这一下,显然是要将柳衣衣抓过去。 任平生瞬间运转玄功,伸手将柳衣衣和叶轻雪两人护到了身后去,看着血琉璃手里那把拂尘,说道:“仙姑若是伤了她二人当中任何一人,那就永远都别想拿到那样东西了,我杀心说话,向来算话,纵我现在有伤在身,若拼个玉石俱焚,仙姑也讨不着好。” “哼就凭你?” 血琉璃眼中寒芒闪烁,慢慢收回了拂尘,她此时确实有些“投鼠忌器”,真怕对方一冲动,将那事物给毁了,这样她岂不白冒险跑了一趟? 此时,在石像那边坐着的幻幽仙子也看出了,任平生想要拖延时间,使子欲迷魂香的毒素尽量扩散血琉璃全身,当下便也配合他,满脸谄媚地道:“师伯,这小子宁死不屈,你可莫要动强,不如与他好好说理” “说理?那就说理” 血琉璃目光又慢慢落回任平生身上,一字一句冷冷地道:“阁下若是将那事物交出,今夜我放你师徒三人离去,否则,炼成‘血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听此话,柳衣衣当场吓得脸色惨白:“仙姑姐姐生得如此好看,可,可为何做起事来,竟这般歹毒” “歹毒?” 血琉璃凝了凝眼神,向幻姬道:“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这时,幻姬向任平生三人瞪眼道:“放肆!你们可知眼前是我师伯,也就是血离宫宫主,岂敢无礼!那杀心长老呸!杀心小子,还不快把东西速速交出!” “原来是血琉璃前辈恕在下眼拙,方才竟未认出。” 任平生刚才便猜到此人身份,正是亦无忆那个师姐,可这天魔地煞血,已经被封印入他的丹田,岂是说拿便能拿出来的?何况,就算能拿出来,他也绝不会将此物交出,来日可是要用此物,去对付云澜天境的。 血琉璃将拂尘往肩上一搭,冷冷淡淡道:“既已知晓你眼前是谁,还不将事物交出。” 任平生凝神不语,得想个办法拖延时间。 “嗯?” 血琉璃似是察觉些许异样,向他走近了几步:“阁下还在犹豫什么” “没有,只是那物事,只怕仙姑不好这般取走。” 任平生一边与此人周旋,一边寻思办法,幻姬见血琉璃要走过去发现子欲迷魂香了,立即叫道:“师伯!要不然你先替我解开身上穴道,弟子替你去拿这东西!” “哼” 血琉璃冷冷一哼,终于将目光向她看了去:“幻姬,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亦无忆让你来取赤水教那样东西的?” 幻姬假装笑道:“师伯说哪里话,既然师伯亲自来了,那这东西,弟子自当亲自交到师伯手里” “哼!不必劳烦尊驾了!” 血琉璃拂尘往肩上一扫,此处“尊驾”二字,自然不是指幻姬,乃是指亦无忆,只是带着些许讽刺。 任平生见她走来,说道:“仙姑要这物事也可以,但须先替在下做一件事。” “你有完没完!说!” 血琉璃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可任平生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一来自己恢复功力,二来让这子欲迷魂香的毒性尽量渗透一些。 “你说不说!” 血琉璃身上忽然有杀气迸出,任平生立即抬起头来:“想请仙姑,先替我杀一人。” “谁?” “她。” 任平生一指石像下的幻姬,幻姬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在血琉璃那一记夺命拂尘扫来时,提前避开了,“砰”的一声,碎石如冰雹乱溅开来,那座金刚石像被打得粉碎,这一记力道,差些没把这破庙给掀翻。 幻姬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任平生也没想到,这师姐妹二人嫌隙如此之深,说动手就动手,疾道:“仙姑且慢!你这般将她打杀了,那百媚仙子岂非把账算我头上?仙姑不怕,但那千蛛百媚手我可吃不消!” 血琉璃眼一冷:“那你想我如何杀她?” 任平生想要尽量拖延时间,便道:“你刚才不是说,那什么,什么血蛊吗?把她炼成血蛊好了!” 幻姬一听,顿时吓得七魄还剩三魄。 “麻烦!我未带‘蛊种’在身上,如何炼蛊!” 血琉璃显然更是不耐烦了,幻姬也急忙道:“师伯!你千万别信这小子的话,这小子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假,师伯可千万别上他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任平生传去一道密语:“杀心!你要死啊!你让她来杀我?现在你我同条船上,我一死,你以为她不会杀你灭口?” 任平生当然知道,不然呢?传回密语:“那我如何与她拖延时间?你这什么狗屁迷魂香,半天没点反应!” 幻姬无言反驳,一张脸便涨得通红:“你不把我身上穴道解开,我如何催动子欲迷魂香?你以为就只是闻闻吗!” 任平生见血琉璃已经起疑,此时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向幻姬密语道:“你最好清楚,那东西在我身上,你还有机会拿到,若落到她手里,你连命都没了!”说罢,双手结印,一瞬间解开了幻姬体内的千丝万引。 “你二人!做什么?” 血琉璃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立时一拂尘朝任平生打来,而这一瞬间,幻姬也催动了子欲迷魂香。 “呃子欲迷魂香?” 血琉璃顿时感到一阵软绵无力,直到任平生带着两个徒儿躲开,她才看见那佛像下面,已经燃得只剩一点的香,这时才想到,怪不得这臭小子刚才一直挡在这里,怎么都不躲开。 很快,血琉璃脸上已经冷汗密布,若是寻常天罡境修者,现在连动都动不了了,而她一身道行不浅,尚还能勉强运功,将这毒性暂时压制下去,子欲迷魂香,无色无味,是亦无忆所配,难怪她也察觉不了。 “衣衣,轻雪,先走!” 任平生双手一推,左右各一个,将俩小徒儿往庙外送了去,“师尊!”姐妹二人均是一惊,可此时心知,她们留下来,也只会成为师尊的拖累。 “这就想走?” 血琉璃拂尘一扫,一股劲力激荡出去,“轰”的一声,将整座破庙都震塌了,任平生和幻姬两人胸口各挨了一下,均是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撞在那佛像下面。 幸好血琉璃已经中了子欲迷魂香,否则这半步神合境的功力,他二人谁也承受不住,此时两人坐在佛像下面,嘴角都有鲜血流下来,满天电闪雷鸣,寒雨打在二人身上,冰冷刺骨。 “你那什么破香咳,咳咳!” 任平生捂着胸口,这回好了,伤上加伤。幻姬也捂着胸口,雨水冲刷掉她脸上的鲜血,整张脸,已是煞白不堪。 “师伯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突然,幻姬跪倒在地,血琉璃满脸杀气:“放过你?”说着,拂尘一举,便要将幻姬诛杀,而这时,任平生趁着她不注意,袖中一道血光飞出,俨然便是血玲珑。 “嗯?” 血琉璃瞧见这血光凶气扑面而来,知晓非同等闲,拂尘一扫,“铛”的一声,虽是挡住了血玲珑,可她自身也被震得往后一退,拿着拂尘的手,竟似遭了电击一般,麻木得失去了知觉,不禁心下一骇,好厉害的法宝! 不等血琉璃看清那团血光里面笼罩着的是什么法宝,幻姬忽然站起身来:“师伯,解药,接住!” “咻”的一声,一只玉瓶朝血琉璃飞了去,可当飞至血琉璃身前时,整个玉瓶“砰”的一声爆裂了,里面一团黑雾窜出,一下将血琉璃笼罩住了。 第六十八章 噩耗 “快走!” 这回,任平生和幻姬两人更不做犹豫,化作两道疾芒,飞也似的往庙外逃了去,柳衣衣和叶轻雪自然没敢离开,此时见到师尊出来,姐妹二人也一下飞了上去,将他扶着:“师尊!” “走!” 任平生更不做犹豫,携着姐妹二人便逃,一直到天亮时,不知跑出多远,方才敢停下来,还好这一夜大雨滂沱,冲掉了他和幻姬身上的血腥气息,不然以血琉璃的道行,必能闻着气息追杀上来。 “幻幽仙子,你现在,不会还打算要在下身上的事物吧?” 这回两人都受了伤,只怕在这里打下去,很快便能将血琉璃引来,这次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青山绿水,改日再会!” 幻姬衣袖一拂,瞬间化作一道紫雾遁走了,昨夜差点连命都交代在这里,她可不想继续耗下去,等会把那血琉璃再招来,只怕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 “师尊,我们呢?” “走!” 任平生自然也不做耽搁,便是拖着这重伤之躯,也不能再做耽搁了,这一路上,由姐妹二人来回背着他,往七幽宗的方向回去。 等回到七幽宗,已是六月下旬,这趟去千山岭,耗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薛顶阳听说杀心负伤而归,自是急急忙忙过来,带了不少仙芝灵药探望,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任平生在赤水教里拿到的东西,倒不是贪这东西,而是那日阴常君发了话,三个月后来取,这岂让他接下来能够安心度日? 任平生对他道:“阴常君通达事理,他只是要我手中物事,不会伤七幽宗一草一木。” “那,你好生养伤,有何需要,叫弟子来我处便是。” 薛顶阳离开的时候,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他这次让杀心长老带人去千山岭,确实有给七幽宗“扬名”之意,这回这名扬得不错,抢东西都抢到阴常君头上去了,了不起,以后有谁还不知晓七幽宗了? 待门外安静后,任平生慢慢闭上了眼睛,继续泡在药浴里,看来这七幽宗,他待不了多久了 “师尊,衣服我给你找好了,是放外面还是拿进来。”屏风外面传来了柳衣衣的声音。 “就放外面吧。” “哦哦” 过了一会儿,柳衣衣还没走,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任平生见她轻声轻脚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嗯没有,师尊,你好些了吗?” 柳衣衣调皮可爱,说话时,还拿手指往任平生胸上戳了戳,又红着脸一下把手指缩了回去,好似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俏皮地对着师尊吐了吐舌头。 “衣衣?我让你给师尊拿衣服过来,你还在做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叶轻雪的声音。 “啊,姐姐,我我我” “嚯!你又来打扰师尊疗伤。” 叶轻雪也走了进来,姐妹二人走到浴桶旁边,好似一点避讳都没有,轻声问道:“这些天下来,师尊伤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疗养段时间便好了。” 任平生微微点头,青龙阁灵气充沛,加上这么多仙芝灵药,最多也就一两个月,伤势便恢复了。 “哦哦衣衣,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师尊说。” “姐姐有什么事,衣衣不能听见吗” “你快出去啦!” “好吧” 柳衣衣嘟着嘴,老大不高兴了,可还是听姐姐的话,往外面去了,等她走了,叶轻雪才轻轻俯下身来,双手交缠在师尊脖子上,有些调皮的样子,这浴桶里的热气升腾上来,也使她脸颊红红的。 “轻雪,怎么了?” “嗯,嘻嘻” 叶轻雪有话想说,却又不说,任平生见她脸颊都快贴到自己脸上来了,微微转过头:“怎么了?” “嗯” 叶轻雪轻轻咬着嘴唇,脸上红彤彤的,又似是有些害羞:“我过几个月再告诉师尊,我走啦!”说完,花遮柳掩地往外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过几个月,过几个月,可能自己那时就已经不在七幽宗了吧?自己一走,了无牵挂,天大地大,苍茫独行,可是轻雪和衣衣怎么办? 深吸了一口气,任平生轻轻闭上眼,这一世,他就不该与人产生羁绊,想到上一世,七个徒儿尤其是最小的徒儿,七音,叫了那么多声师父,自己却连一套剑法都没有传授给她 如今轻雪和衣衣,也叫了他三年师父,人非木石, 孰能无情,但他只是不想让姐妹二人跟着他奔波劳累,他这一身的血海深仇,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他不想不想万年前的悲剧又重演,可他又不放心将姐妹二人留在七幽宗,等他一走,只怕留姐妹二人在魔宗,会随波逐流。 “嗯” 此刻,他缓缓抬起手,许是药力起效了,他掌心的血色三叶花又显现了出来,血昙花,血昙剑,那天出现在赤水教的神秘黑袍人,究竟是谁 说起来,他的梦有时很玄秘,这血昙剑,之前他在现实中根本没有见过,那梦境里,好像他当时就亲自在场,就如同真实一样,眼睁睁看着那把飞剑取了父亲首级,带着父亲首级不翼而飞。 却始终看不见,那把飞剑究竟是什么人发出的。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任平生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好了,不但伤好了,连修为也隐隐突破了。 他的修炼与现如今其他人不同,他并不那么在意“一重天”c“二重天”之类的,他更加在意的是,一个大境的跨越,以及他前世的种种逆天神功,更重要的是重塑神格。 前世那些逆天神通,也要基于修为境界的提升,这一天,他正在房间里面修炼,同时考虑着那日阴常君的话,再有一个月,对方就要来找他了,而今天八月初八,算算时间似乎这些天,弟子们也在私底下偷偷议论着,再有七天,八月十五,便是缥缈境主的徒弟,与长生剑宗少主,大婚日了。 心,还会痛么? 任平生又闭上了眼睛,他背负一身仇恨,任家满门被灭,与云澜天境脱不了干系,他誓要让云澜天境灰飞烟灭而她,却又是云澜天境的人。 莫非,这便是宿命么? 会不会有那么一日,当他杀上云澜天境,那时二人,也是真正刀剑相向了。 “长老杀心长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有两个弟子急匆匆往这边跑来了,柳衣衣刚好在附近,皱眉道:“师尊在里面练功,你们干嘛这么吵吵嚷嚷的?” “柳柳师妹,长老,杀心长老在吗?” 两个弟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任平生从阁楼上走了下来:“何事惊慌?” “长老!” 那两个弟子见到任平生,急匆匆走了过来,脸色十分苍白:“今早收到消息,名剑山庄名剑山庄让人灭门了,陆家一家老小,外加弟子三百多人,全死了!” “怎么回事?” 这一刻,听闻陆家庄事变,任平生也不由皱起了眉,陆家的名剑山庄,并非玄门,也非魔道,只是玄朝境外,青城山那边的一个武林世家,以铸剑术闻名于江湖,平日里不参与武林之争,但却给各派提供武器兵刃。 陆家庄打造的兵刃十分强,而三年前,任平生要扫荡各派,手中急缺兵刃,便与陆家庄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自那以后,陆家庄便专门给他打造上等兵刃,每次银货两讫,不拖不欠,说起来今年因去千山岭耽搁了,前两日他才派人把今年那批兵刃的货钱送过去,怎就遭人灭门了? “可是查到何人所为?” “回,回长老,是是长生剑宗,柳长生” “柳长生” 这一刹那,任平生眼中浮出两道寒冷的杀气,自这次从千山岭回来,这个柳长生,似乎处处都给他找不痛快,前段时间此人把阳岭关那边的地方全占领了,还杀了他不少人,但因他有伤在身,故而没做理会,这一次,此人竟迁怒凡人? 弟子颤声道:“那柳长生,他,他说名剑山庄藏污纳垢,与魔教中人来往,盗窃玄门机密,所以,所以杀了” “好一个与魔教中人来往,好一个盗窃玄门机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任平生手指捏得直作响,这一次,这口气他忍不下去了,此人得寸进尺,仗着有长生剑宗和云澜天境撑腰,当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吗? “等等” 这一刻,任平生突然又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急急问道:“这次去给陆家庄送货银的是谁?”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一人道:“上官师兄因上次从千山岭回来,受了伤,所以这次,是叶师姐带人去的” “轻雪” 任平生更是变了脸色,没多久,外面又匆匆跑进来几个弟子,这一回,那第几个弟子更是满脸惊恐,不可名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 任平生雷霆般的一个字,吓得那几个弟子全跪倒了下去:“杀杀心长老,叶,叶师姐,出事了。” “姐姐” 柳衣衣脸上也一下没了血色,急急问道:“姐姐怎么了!” 那弟子抬起头来,脸上苍白,喃喃道:“死死了。”< ; 第六十九章 香消 “死死了。” 几个弟子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看任平生一眼,而这一刻,听见“死了”两个字,任平生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姐姐,死了” 柳衣衣脸色苍白,整个人直接一下晕倒了过去。 “衣衣!” 任平生疾疾将她扶住,又向那几个弟子问道:“人现在在哪里!” 那几个弟子仍是颤颤巍巍,不敢站起来:“人,人刚刚带回来,现在,停在她的房间里” “轻雪” 任平生抱着柳衣衣,疾疾便往姐妹二人的庭院跑了去。 房间里面,所有弟子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床榻上面,叶轻雪的尸身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轻闭,是长生剑宗的“一剑封喉”,喉咙上有道清晰的剑伤。 “据逃回来的两位师弟说,当时叶师姐刚去陆家庄,发现陆家庄已经被灭门,没多久便有许多玄门中人赶到,说她杀了陆家上下三百人,然后长生剑宗的人也在,柳长生认出了叶师姐,然后,把她杀了” “轻雪” 任平生讷讷地坐在床沿上,仿佛眼前,还是不久前,叶轻雪的音容笑貌,或许是沾了妹妹的性子,这段时间,她也开始变得调皮了起来那一晚,她还调皮地说,有件事,要几个月后才能说,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啊? “姐姐姐姐!” 门一下被人撞开了,柳衣衣满脸惊恐地跑了进来,看见床上姐姐的尸身,她整个人已经懵了,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扑在叶轻雪身上泣不成声。 “衣衣,衣衣!” 任平生将她抱住,而柳衣衣只是不停地去抓姐姐的手,哭得悲天恸地:“骗我,你们骗我,姐姐没有死,你们骗我,姐姐,你醒来啊姐姐,你骗我,你骗我姐姐,呜呜呜” 她又哭晕了过去。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雷声阵阵,天也快黑了,弟子们守在外面,没有长老的吩咐,他们哪也不敢去。 “将衣衣带回她房间。” “那长老你呢?” “我在这里陪轻雪一会儿都出去吧。” “是逝者已逝,请长老节哀,不要伤了身子。” 弟子们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叶轻雪了,只是对方,再也不能与他调皮了。 外面雷声阵阵,天黑了,雨越下越大,任平生一步步走到床边,握着叶轻雪的手,就这样看了她许久。 “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却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我有什么资格,为人师父” “轻雪,师父一定会替你报仇很快,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任平生看着一动不动的叶轻雪,连自己的徒儿也保不了,便是踏入神合境又有何用?神墟境又有何用?太玄境又有何用?神帝境又有何用! 你一身通天修为又如何,你连你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烟雨,七音 你保护得了谁? 一代剑帝,竟是可笑。 任平生慢慢起身,去梳妆台前,整理叶轻雪的遗物,片刻后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一些首饰项链,只是这些,平时都不见叶轻雪戴在身上了,还有一条精致的小链,上面系着两个小巧的铃铛,走起路来,便会“叮铃铃”c“叮铃铃”的响。 “抬起脚来。” “啊” “以后,不要再戴这些东西在身上,十里外都让敌人听见了。” “啊啊,长老教训得是,轻雪此番回去,定把无用的首饰全扔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叶轻雪很听他的话,她那么爱美,可自那晚以后,也不见她戴这些首饰了,没有扔,只是藏了起来,也许夜里会偷偷戴上一会儿,对着镜子笑一笑,然后第二天早上,又放回去吧。 首饰盒下面,还压着一叠纸,任平生拿了起来,只见一张一张,上面写满了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任平生看着这满目的诗词,原来这便是她说的,几个月后每一首诗,都写得工工整整,她非出身书香门第,这些字,她一定练了很久吧? “轰隆隆” 外面雷声作响,任平生脑子里忽然一阵剧痛,又浮 现出了噩梦里一幕,任家满门,血流成河! 他全身经脉被废,看着满天冰雨落下来。 “玄门玄门正道!” “你们杀我父母,你们灭我全家” “玄门正道!啊——” “你们杀我徒儿” “啊!” “玄门!玄门!玄门!啊——” 外面天雷怒号,任平生双手捂头,眼睛变得越来越血红,身上竟也有一股血雾渗透出来,是他封印在丹田里的天魔地煞血! “啊!” 任平生像是突然走火入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疾疾的声音:“长老!不好了!柳师妹她柳师妹她!” “衣衣!” 任平生一下清醒了回来,天魔地煞血被他丹田紫气镇压了下去,下一刻,他夺门而出,往柳衣衣房间里冲了去。 “衣衣!” 只见柳衣衣躺在床上,脸唇苍白,满身冷汗,不停发抖,双眼翻白,语无伦次 “长老!柳师妹她” “让开!” 任平生一下拉开众人,双手疾疾点了柳衣衣身上多处穴道,“拿热水来!” “热水热水来了!” “衣衣,听见我说话了吗?衣衣!” 任平生着急拿热帕子擦拭着她的身子,可柳衣衣依然全身冰冷,无法醒来,“全部退出去!” “是是!” 弟子们也吓着了,全都去到了外面,屋子里面,任平生疾疾解开柳衣衣的衣裳,将热帕子捂在她心口“玉堂穴”,又往她体内急急渡入几股真元,这才终于将那“郁气”,从她身体里面慢慢逼出。 “衣衣衣衣?你感觉如何?” “师师尊姐姐呢?我看见姐姐回来了,姐姐呢” “衣衣,没事了,没事了” “呜呜呜,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柳衣衣抱着他,泣不成声:“我要替姐姐报仇,替姐姐报仇” “好!报仇,报仇” 任平生紧紧将她抱着,这一晚,便这样抱着她入睡,可每次睡不了多久,她又会惊醒过来,每每惊醒,便哭个不止。 三天过去了。 “长老叶师姐的遗体,要如何处理?是找地下葬了,还是葬入后山‘凤鸣涧’。” “凤鸣涧吧” 看着叶轻雪的遗体,任平生的心里,也像是被剑刺穿了一个洞。 魔门里面,找地下葬,便是随便找处地方埋了,连个碑都没有,而青龙阁后面,有个凤鸣涧,那里山清水秀,将尸身放在那里,不久后,身体便会化作一缕缕精气,依附草木,然后又转为草木精气,灵气可供以后的人修炼。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大约便是如此,是她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温柔。 “我们已经按照长老吩咐,将叶师姐的遗体放在凤鸣涧一处山洞中。” “嗯” “那接下来,我们如何?” “离开七幽宗。” “什么?” “嗯,离开七幽宗,你们没有听错。” 这一晚,月光十分的冰冷,薛顶阳听说此事之后,匆匆而来,见他这青龙阁,今夜竟然空空荡荡,如此冷清,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惊:“杀心,你这里的人呢?” “我让他们出去,替我办事了。” “你” 薛顶阳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说道:“杀心,我明白你的心情。” “不,你不明白。” “我说明白就是明白!” 薛顶阳看着他,刚硬了几分的语气,可马上又缓和下来:“杀心,我知道你痛失爱徒,心里难受,回头我将宗里资质最好的弟子,全都拨到你这里来你看行吗?” 他最后这两句话,像是带着恳求的语气,恳求任平生不要去找长生剑宗麻烦,七幽宗一个小小魔门,怎敢与长生剑宗那样的玄门大宗硬碰?这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 “自薛某执掌七幽宗这些年,从未求过人,杀心,这次算我求你不要去报仇,好吗?” 今晚,薛顶阳已经将身份放得很低了,可他也知道,杀心是怎样一个人,别说一个长生剑宗,恐怕他连云澜天境都敢去惹,不要忘了,前不久他刚从阴常君手里抢了东西,那是阴常君啊!他连阴常君都不怕,他难道还会怕一个柳天宗? “好。”月光下,任平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形同死人。 “当真?”薛顶 阳不信。 “当真。”任平生重复。 “好那便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顶阳伸出手来,想要与他击掌为誓,可任平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薛顶阳最终只能将手收了回去,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离去了。 这次听闻出了事,薛顶阳便心急火燎赶来,他生怕任平生去长生剑宗报仇,杀了柳长生,那么转眼,柳天宗就会灭了整个七幽宗。 任平生仍然坐在漆黑冰冷的屋子里,从今往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姐妹二人来替他点灯了。 今日白天,他让他的所有骨干弟子,全部离开了,包括柳衣衣,他骗柳衣衣,说报完仇就去玄朝找她,只有如此说,柳衣衣才肯跟随几个师姐去玄朝“等他”。 这些年,他做为青龙长老,也敛聚了不少财富,不说富可敌国,但也足够他们在玄朝凡世里衣食无忧地过上一辈子了。 等三天后,他去杀了柳长生,也不会再回这里来了,至于七幽宗这边,薛顶阳自己有办法应付,用不着他来担心。 第七十章 大婚 “师父,我想解除婚约。” 缥缈之境,万里云巅,一眼望去,渺渺无尽,这里是缥缈云境,下边便是缥缈峰,缥缈峰弟子无数,但只能算是缥缈之境的外宗弟子,真正的缥缈之境,便是这万里云巅之上的“缥缈云境”。 此时一座雕栏玉砌的仙阁上,但见一名白衣女子,衣袂飘飘,不染烟尘,那张倾城绝世的脸庞,此时对着层云万里,却落满了哀伤。 在她的身旁,还立着一只红顶白羽的仙鹤,靠着主人肩膀,不停用鹤喙去蹭着主人的脸庞,发出轻轻的声音,似也在安慰。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此时在她眉间心上,愁云密布,却无计可消除。 “烟儿,你在胡说什么!” 除了仙鹤,还有一位身穿青色长衣,做道姑打扮的女子,这女子看上去年貌四十上下,容貌也算得上是极美,脸上无皱纹,并不显老,只是满头白发如霜,加上此时那一对严厉的眼睛,难免使人不敢走近。 她便是云澜天境四位境主之一,缥缈境主,一身修为,出神入化。 “师父,我不想嫁人了” 水云烟转过头来,竟已是满脸泪痕,一颗颗眼泪挂在她弯弯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清晨的露珠,一闪一闪。 六年前,突逢变故,她四处寻找任平生下落,三年后,她终于确定任平生已经死了,心灰意冷下,最终还是接受了这门亲事。 可就在前不久,任平生又突然闯入她的世界里,还成了魔教的杀心长老,她知道,她唯一爱上的这个人,是她一生都不可能的人了,可是这样一粒石子,在她心里已经激起涟漪,她再也没有办法从容平静地嫁给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了。 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去追求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哪怕是死,也只想与深爱的那个人死在一起。 “烟儿” 缥缈境主本想严厉喝斥她,可是等水云烟一转过头来,她看见她满脸泪痕,这一声喝斥,她还如何斥得下去,最终只是轻轻将她抱住了,柔声地道:“烟儿,你说什么傻话?三天后,便是你出阁之日了” “师父,我不想嫁人了就让烟儿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好不好?”水云烟不断摇着头,声泪俱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师父肩膀上。 “好孩子,师父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便是嫁了他,也是他柳长生来咱这的道理,要不然他以后欺负你,师父怎能看得见?” 缥缈境主轻轻抚着她背上长发,溺爱之心,已是不用多说,人人都说缥缈境主对待弟子冰冷严厉,是四位境主里面最严厉的,可谁能看见,她此时这般温柔的样子?也只有她最疼爱的这个小徒儿了。 而她以为,水云烟只是出阁在即,难免会如尘世里那些小女儿一样,哭哭啼啼舍不得娘家,却又怎知,水云烟心中的想法? “烟儿,你听我说,柳长生,他倒也不差,你现在不喜欢他,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不,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水云烟不断摇头,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哽咽说着:“就在几天前,他杀了陆家庄几百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你让我怎么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胡说!” 缥缈境主立即严肃了起来,纠正道:“那陆家庄,表面是什么名剑山庄,不参与江湖之争,但实际上,却与魔门暗中往来,成了魔门安插在咱们玄门之地的眼线,烟儿,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若是没有十足证据,柳长生他岂会滥杀无辜?” “不,不是这样他就是为了泄恨而已,他杀了几百个无辜的凡人”水云烟依然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摇头,眼泪不断往下落。 缥缈境主严厉道:“胡说八道!要说滥杀无辜的话,这种事也只有那杀心才做得出来了,这几年,他杀了多少人?” “不,不” 水云烟仍是不断摇头哭泣:“他不会,他便是积怨再深,他也绝不会枉杀一个无辜凡人” 缥缈境主闻言更是脸色大变:“烟儿!你岂可替魔教之人说话!你难道忘了,你师祖当年便是惨死在那些魔教之人手里的吗!”话到最后,愈加声色俱厉,可一看水云烟哭得这么伤心,又不忍心喝斥她,只叹声气:“好了,烟儿,我们不哭了,好吗?” 缥缈境主溺爱地抚着水云烟的脸颊,又柔声笑道:“还记得你小时候刚来,也是这般哭哭啼啼,为师便每晚讲故事与你听,每次都要哄你笑了才算完烟儿,你知道师父有多喜欢你吗?师父想要永永远远陪着烟儿,可是不行啊。” “师父,你说什么不行”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这一刻她预感到了什么。 缥缈境主叹口气,说道:“烟儿,你还记得,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吗?近日,为师越来越有预感了,恐为师的大限,也将至了。”话到最后,又长叹了一声气,望着远处白云渺渺,不再说话了。 “什什么?” 水云烟心神受震,缥缈境主又回过头来,抚着她的脸颊,轻轻摇头道:“烟儿,你又怎知为师用心良苦等为师一去,你若孤孤单单一个人,你如何执掌缥缈之境?你的几位师姐,如何肯服你?凝渊那些人,如何会放弃吞并咱们的大好机会” “师父,你” 这一下,水云烟也彻底愣住了,她开始有些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了什,什么执掌缥缈之境? “好烟儿,以后你会明白的不哭了。” 缥缈境主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当年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缥缈境主就已经做好了万全打算,她要将缥缈之境的境主之位,传给水云烟,要不然,她去定这门亲事作甚? 水云烟虽然千年奇才,可毕竟年少,且又势单力薄,一旦自己走了,只怕没人会服她这位“境主”,缥缈之境的师姐长老们不服,外面凝渊那些人,更会趁机来吞并缥缈之境。 可是长生剑宗实力不小,加上柳天宗也有了神合境修为,这么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修剑门派,纵使如今剑道再没落,那能没点底蕴吗?与长生剑宗结盟,多多少少会让人忌惮水云烟一些。 缥缈境主算得有多精?她完全不担心日后长生剑宗会反吞了缥缈之境,因为她相信水云烟的资质天赋,天生满灵根,这是何等惊人造化?整个云澜境,这几千年来,也从未听说过谁一出生竟是天生满灵根的。 很快,水云烟将成为整个云澜境,第一个踏足神合境的后起之秀,到了那时,便无须再倚仗长生剑宗了,说到底,缥缈境主只是在利用长生剑宗而已。 只有如此,才能保她缥缈之境一脉香火延续下去,否则必然是被凝渊c沧澜那两人吞并的结局。 如今这世间,为了天地灵气,你争我夺,云澜天境也不再是三百年前的云澜天境了,何人不动点心思?而缥缈境主安排的这个人,只能是水云烟,换做她另外几个弟子,谁都不行,那几个师姐资质不够,恐还未踏入神合境,缥缈之境就已经让人吞掉了。 “好了,烟儿,此处风冷,这些天你不宜受凉,我们回去吧。” 此刻,缥缈境主携着水云烟,往另外一座云中仙宫飞了去,而就在两人走后没多久,刚才二人所在的仙山楼阁,另一面竟走出一道人影来。 那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仔细一看,竟也是生得惊艳绝人,只是她的美貌,和水云烟略有不同,水云烟的美,是一种出尘绝世的美,身上总带了一点淡然出尘的仙气,就像是那瑶台仙子一般,冰清玉洁。 而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的美,可说是美得醉人心魄了,是一股教人只看一眼,便难以抗拒的媚,只见她皓腕似月,玉腿笔直,香肩如雪身上一处处,皆似那晨昏之间,在风中娇艳欲滴的花朵,无一处不令人心动。 她便是缥缈境主的大弟子,楚萱儿。 此时在她脸上,有的却只有寒冷冰霜,没有媚态可言,显然刚才缥缈境主和水云烟的话,她藏在附近,全都听见了。 “师父,我才是你的大弟子,你竟然要把境主之位,传给一个入门才十几年的人?” “水云烟,你夺我夫君,夺我境主之位,此生我与你不共戴天” 当道出“不共戴天”四个字时,楚萱儿的眼睛,变得异常可怕,充满了杀气。 出了玄朝,往西北一直走三千里,便能看见一座座连绵无尽的雪山,这里是长白山脉,长白山脉有着十三座主峰,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峰,名曰“太白峰”,便是长生剑宗所在了。 长生剑宗开派已久,至少已有三千年,中间经历大起大落,而在三百年前,天地灵气大衰,剑之一道,急遽衰落,如今云澜古地之内,或许只有这太白峰上的“长生剑宗”,成为天下剑道的一枝独秀了。 那一座太白峰,也似骤然凸起来的一把巨剑直指苍穹,孤峰笔削,下临万丈深渊,似不惧天威,不向上苍折服。 一千多年前的长生剑宗,是绝对强的,长生剑祖留下的那一把“长生剑”,试问天下几人能撄其锋芒?更不说,这满山的可怕剑阵了。 太白峰高万丈,长生剑宗显然也在云端之上,宗外冰雪封天,但在宗内,却是绿树常青,花开不谢,可见灵气非凡。 这一日正午时分,往东边望去,但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竟有仙车玉辇,腾云驾雾而来,但瞧那玉辇上面珠环翠绕,闪闪夺目,拉车的是 两只脚踩紫气祥瑞的五色仙鹿,而玉辇上坐着的人,凤冠霞帔,正是水云烟了,只是她盖着红盖头,旁人也看不见她的心情。 玉辇前后,迎亲的队伍也是腾云驾雾,锣鼓喧天,长生剑宗的少主娶亲,结驷连骑,排场自是不能含糊。 至于在玉辇左边,但瞧一匹云马威风凛凛,那马上之人一身新郎红装,昂首轩眉,仪表不凡,自然是柳长生了。 右边则是缥缈境主的几个入室弟子,今日也都兴高采烈,来替师妹送亲,唯独那楚萱儿满脸冰霜,脸色甚是怕人。要说起来,她与这柳长生有过一段往事,不过这些陈年旧事,现在说起来也没意思,如今楚萱儿心里,有的也只是恨。 此时柳长生自是不敢去看她,也不敢让当年那些事情,让水云烟知道了,不过水云烟就算知道了也无妨,因为她根本不在意,这个男人以后在外花天酒地,沾花惹草,怎样都与她无关,当然,她也绝不会让此人碰她一下,等今日大婚完了,她便进入古洞闭关,再也不出来了。 到了晌午,迎亲队伍终于到了宗内,里面气氛更不必说了,早已是宾客满座,人山人海,山下还陆陆续续有人上来,幸亏这长生剑宗地势够大,要不然还容纳不下今日这好几万人了。 天元宫c三清门c清羽宫c紫阳宫都是玄门正道之人,掌门也好,长老弟子也罢,又或是一些云游四海的散人,今日都来参加这婚宴了。 今日这婚宴,长生剑宗倒还只是其次,要知道这迎娶的是谁?这可是云澜天境,缥缈境主的徒儿,凡是在云澜天境之下,稍稍有些头脸的,这些个掌门,能不来吗? 柳长生今日意气风发,众人也纷纷道贺,能够娶到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试问这天下,除了柳长生,还有何人? 广场之上,宾朋满座,各派掌门都在欢欣祝辞,而在首座之上,坐着两人,那两人自然是缥缈境主和柳天宗了,两位神合境强者,此时也是言笑晏晏,看着玉辇和云马,往广场中央走来。 今日太白峰山门大开,欢迎各派道友,此时山下还有许多人成群结队上来,密密麻麻,放眼望去,犹似一条长龙。 可就在这时,原本喜庆热闹的广场上,众人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寒冷杀气,今日如此大喜之日,怎会有这般重的杀气出现?是谁? 原本喧闹的广场,突然安静了下来,锣鼓齐停,然后只听得一个脚步声,一支竹杖落地声,缓缓而来。 “什么人?” 众人纷纷往外面望去,只见广场外面,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六尺碧绿竹杖,一步一步,慢慢向广场里面走了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看着这人,这人身上,为何竟有如此重的杀气,还有他这身打扮,未免也太古怪了,今日是柳长生娶亲之日,谁不是穿得大红大紫,他怎能穿得跟个杀神一样? 此时坐在玉辇上的水云烟也不禁抖了一下,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不会来 “不知这位道友是谁?” 这时,右边首座上面传来了柳天宗冷冷冰冰的声音,他显然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好端端的,谁会这身杀气地出现在此? 那黑袍人停下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各派掌门长老也都屏着呼吸,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终于,黑袍下传出两个冰冷的字:“杀心” 《神霄之上》明天就上架了,好吧,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上架即意味着,这本书最终是在众多书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还是从此淹没大海。也意味着作者的经济来源,目前订阅和月票这些,也就是作者唯一经济来源了 所以,诸位若是能来纵横订阅一下下,就非常感谢了,若不能也没关系,只要喜欢神霄这本书,无论在哪看,都是最大的支持!古异一直都相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你们在,相信神霄终有一日,会冲上万里云霄! 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答应我,别让我单机好吗?每天的两章,你们可能半小时不到就读过去了,但我基本是独立十小时的工作量,所以,不要再让我一个人纵横的书评圈子,大家可以多发发帖,我每天都会上去看帖的。) 另外,我还建了个书友群,随时欢迎大家来玩:908994554 第七十一章 杀心的剑 “杀心。” 两个冰冷的字,一下令整个广场安静了下来,众人起初还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是那魔教里的杀心长老!一时间,有不少人都失声大喊了出来:“杀心长老!” 这一刹那,冷风扬起任平生的斗袍,那一张冰冷的容颜,就这样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阿平” 水云烟也慌慌张张掀起红盖头,向外面望了去,整个人一下呆住了。那人,果真是阿平,他今日怎么会来?难道是为自己吗?不,不可能,他若为自己而来,身上为何有着如此可怕的杀气 从始至终,任平生的目光就一直在柳长生身上,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玉辇上凤冠霞帔的水云烟。 “这魔教长老,今日为何敢来?” 在场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此时都纷纷讨论起来,这三年他们自然早已听说过这个杀心长老的“威名”,只是没有想到,今日玄门各派的掌门都在,他来此作甚?难不成他想效仿当年阴常君,一日连挑十二仙门,然后一举成名,天下皆知吗?只怕他也没那个本事,莫不是万丈魔境那些妖人已经攻上来? 很快,附近玄门各派的人都骚动不安了起来,纷纷起身,祭出仙剑法宝,警惕四周,心想这杀心长老出现在此,那外面,必然也已是群魔聚集了,这些魔教妖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今日竟然敢来攻太白峰? 任平生看此时这些玄门掌教长老一个个草木皆兵的样子,冷冷淡淡说道:“诸位不用看了,今日,只有杀心一人。” 听见此言,众人将信将疑,不过外面风清云淡,似乎确实没有魔教众人的影子,很快,便又有不少人收起兵刃,往座位上坐了回去。 “今日来者,皆是客给这位杀心长老,看座!” 首座上面,传来柳天宗冷厉的声音,但见他目光冷峻,不动之间,便给人一种沉如泰山的感觉,他神合境的修为,自是不会像下边那些人一样疑神疑鬼,太白峰几百里内,有没有人,他一清二楚。 他也显然看得出来,今日此人故意来找茬,也罢,今日是他儿子大婚之日,不宜见血,便等过了今日,再废去你一身修为,否则人人都还以为,我长生剑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另一边首座上,缥缈境主也凝着目光,杀心长老,她倒也略有耳闻,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一个年轻之人,修炼之人往往可以修成仙身,相貌不衰,但是年龄气息骗不了人,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与烟儿差不多大小,竟然已有如此惊人造诣?他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座就不必了。” 任平生的目光,依然冷冷落在柳长生身上,一字一句道:“听闻贵派,素以剑闻名天下,今日杀心不才,想要斗胆请教一番。” 此言一出,立时引发周围一阵骚动,当即便有一个身着墨青道袍的白眉道人站起身来,指着他道:“杀心,今日柳宗主公子大婚之日,容不得你在此放肆,老朽不才,七峒派掌教甄阳子,倒愿意领教领教阁下高招!” 刚才任平生出现时,他第一个拔剑向外面看去,满脸的紧张,此时确定这里只有一个杀心长老,他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而任平生的目光,依旧落在柳长生的身上,淡淡地道:“今日,我只向长生剑宗讨教,甄掌门若是觉得不过瘾,那么改日,杀心再亲自登门拜会,也不是不行” “呃这。” 一听此言,甄阳子刚才想了半天的话,全卡在喉咙里了,最后一个字也吐不出了,老脸涨得通红,偷偷瞧了周围两眼,便灰头土脸坐了回去。 而在另一边,紫阳宫的两位长老也在,只是今日都凝神不语,回想两三个月前,那时他们还在千山岭,与这杀心长老交过手呢。 “狂贼!休要猖狂!” 就在这时,长生剑宗里面立时围上来不少弟子,都说长生剑宗的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这些弟子看上去,似乎确实不差。 各派掌门,此时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今日这人当真是想来扬名的吗?可惜他挑错了时间,更挑错了对象,他是扬名了,可让柳天宗脸往哪搁?往后岂非人人皆说,儿子大婚之日,竟然让一魔教之人跑来全瞎搅和了?难道他还要把这口气,强吞下去不成? “好,好得很” 柳天宗强忍胸中恚怒,要不是今日这么多掌门在,他直接一掌拍下去了,可今日这么多掌门看着,难道要这些人日后出去说,他门下无人,堂堂一宗之主,神合境强者,居然去与一个后辈动手?连阴常君都还说不乘人之危呢! 这时,一名长老会意,向那些弟子道:“ 既然他想领教一下我长生剑宗的剑道,那你们便让他看看,长生剑宗的剑道如何。” 随着长老这句话,长生剑宗立时有十几个弟子站了出来,仗着人多气势足,便出言讥讽:“如何?你想请我们当中谁来赐教?” “不用那么麻烦了,一起吧。” 任平生的声音,冰冰冷冷,而那十几个长生剑宗弟子对视一眼,这回好,早就想打他了,纷纷讥笑道:“是吗?这可是你说的,这种要求,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话音甫落,十几人立时蜂拥而来,他们才不管什么以多欺少,这是此人自找的,能怪他们?可当他们一起冲上来时,任平生手里那六尺竹剑,变化莫测,三两下打来,不但将他们手里的兵刃纷纷打落,就连他们人,都被对方那一根竹子打得满地乱飞打滚。 这一下四座皆惊,所有人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个个瞠目结舌,刚才那确实是剑法,以竹杖为剑,可是出手太快,他们竟没能看清,这是何门何派的剑法!竟如此了得! “砰!” 首座之上,柳天宗一下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不仅仅是他,就连一旁不动声色的缥缈境主,这回心中也不由暗道一声好快的剑这少年刚才使的,究竟是什么剑法?连她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这少年人最多二十来岁,怎会已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就算身怀绝世剑谱,可没个百八十年的功夫,又要如何练成? 而且他手里,还仅仅只是一根竹杖,若是换成剑,刚才那十几人,岂非已经成了一堆尸体? 在场之人,无不满脸惊色,这杀心长老,三四年前突然出现在魔教里,可手中所使,却也不像那些魔头的功夫,反倒更像是一些早已失传的功夫,这到底是何方神圣?难不成此人背后更有着某个古老的隐世势力? “杀心长老,深藏不露,厉害厉害倒是柳某,眼拙了。” 首座之上,柳天宗面露杀机,身上隐隐有一股真元流转,这一刹那,下方各派掌门均是一窒,无不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神合境修为。 “道友,且看看。” 这时,一旁的缥缈境主放下手里茶杯,柳天宗闻言后,才将身上的修为气息敛回去,他长生剑宗人才济济,倒也无须他亲自出手,否则今日在诸多玄门面前,失了颜面。 广场上面,柳长生也深深皱起了眉,心跳也越来越快,回想前不久在千山岭那边,那时他见对方也就那样,可刚才他竟连对方手里的一剑都没有看清楚。 就在所有人屏息不语之时,任平生手里的竹杖,慢慢指向了柳长生:“你可敢接我一剑?” 柳长生登时浑身一颤,早已心虚不已,想到前不久,他杀了对方那个徒弟,难道今日此人,果真是来找他报仇的? “我在问你,可敢接我一剑” 气氛越来越冰冷,众人又向柳长生看了去,面对这无数目光,柳长生,他能不接吗?他可是天下第一剑宗的少宗主啊! “有何不敢!” 柳长生眼神一寒,但柳天宗却不由心弦一紧,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向来自信,可是刚才,他也看见那杀心的剑法了,一根竹杖,简直出神入化。 “很好拿上你的剑。” 任平生的声音,依旧冷冷冰冰,随着此话一出口,这附近的人,都立即往边上退了去,冷风飒飒,吹得这周围的十几棵大树枝摇叶晃。 “铮!” 一声冰冷剑啸,斩玉剑出现在了柳长生手里,但见一点冰冷青光,自剑首而起,剑尾隐去,端的是锋利无比。 “你的剑呢?”柳长生冷视着任平生,问道。 “这便是了。” 任平生依旧拿着手里的竹杖,周围的人都不禁感到一窒,六尺竹剑么?是了,过往他们听见无数传闻,“杀心长老,六尺竹剑”,果然如此么? 柳长生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眼神之中,也尽是寒意透出,冷冷道:“别说我欺负你,来人!拿一把最锋利的剑给他!” “师兄” 有几人心神一颤,但仍是依言,其中一人将手里的剑,向任平生掷了去:“听见没?师兄不愿占你便宜,接住!” “铛!” 一声疾响,任平生六尺竹剑,将飞来的这把寒剑挡开了,“我说,这就是我杀心的剑。” “好!是你自己找死!” 柳长生冷锋一划,周身上下,顿时剑气笼罩,一股剑风激荡出去,让附近的人再次往后退开了三四丈远。 而此时,首座上面,柳天宗也动了真怒,脸上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声如洪钟:“长生!你便让这魔教之人看看我长生剑宗的剑法,废了他一身经脉!” 第七十二章 形神俱灭! 柳长生满脸杀气,此刻岂会用父亲来教?今日若不将这魔教长老全身武功尽废,他长生剑宗,往后如何立于江湖?岂非人人便可来挑了! 玉辇上面,水云烟也越来越紧张,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怦剧跳起来,另外一边,她那几个师姐也都屏气敛息看着,柳长生做为长生剑宗的少主,剑道修为岂是等闲? “妖人,今日我非将你斩毙剑下!” 柳长生杀气大作,一剑向任平生疾攻过去,他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了此人,心中便有一股杀戾之气,不错,在陆家庄那边,他杀了陆家庄几百人,便是看此人不爽,给对方一个教训,杀了对方的徒儿,那更是如此! 此刻,柳长生这一剑刺出,竟是瞬间罩起一片青色剑幕,绵密如雨,直朝任平生攻去,整个广场,顿时剑气激荡,剑光过处,树枝树叶纷纷坠落如雨。 “好剑!” 广场外面,已有人忍不住高声喝起彩来,这一片剑影,虚虚实实,谁能辨清?谁能躲开?顷刻间,层层剑影已将那杀心长老全身罩住,他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了,这一招正是长生剑宗的“狂风急霆剑”,没有人避得开。 整个广场,几乎瞬间便被柳长生的剑影笼罩,仿佛一剑便能毙了杀心性命,然而这只是众人所看见的而已,任平生看见的,是柳长生这慢吞吞的一剑朝他刺来,这些虚影,也想在他眼前瞒天过海? 众人见柳长生已攻至他眼前,这杀心还不动一下,此时均屏住了呼吸,情知下一刻,二人即分生死胜负!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目之时,任平生终于出手了,手中竹剑一挑,“砰砰砰”三下,精准无误打在了柳长生握剑的手“阳池”c“太渊”c“中渚”这三处穴道上,柳长生顿时只感到整条手臂一麻,手掌更是完全失去知觉,手中的斩玉剑拿捏不住,一下便脱手飞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皆是一惊,怎么可能!柳天宗更是双目圆睁,疾道:“退后!” 然而这一下来得疾如星火,柳长生根本反应不过,他手中的剑被人打落,便本能反应的伸手想去接剑,却没有听见父亲让他“退后”这句话。 果不其然,柳长生还没能抓住飞出去的斩玉剑,顿时只觉喉咙一冷,“嗤”的一声,血溅满地,任平生手里的六尺竹剑,一剑穿透了他的喉咙。 “长生!” 柳天宗目眦欲裂,几乎一瞬间便要飞下来,可这一刹那,任平生擒住了柳长生,显然刚才那一剑,还不足以要了柳长生性命,只是他喉咙上那个血洞,鲜血汩汩,这么下去,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柳长生双目圆睁,两眼布满了血丝,张着嘴,嘴里也是鲜血如泉,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但他眼神里,明显惊恐到了极限,两眼望着台上的父亲,是在求救。 周围的人也吓住了,就连楚萱儿,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是令她俏脸煞白,一颗心怦怦剧跳。 “住手!阁下想要如何!” 柳天宗目眦欲裂,可他此时,却不敢贸然轻动,他听说过这个杀心长老,向来杀伐果断,动辄灭人满门,灭人元神,今日长生落于此人手里,他绝不可轻举妄动,纵然他一身神合境修为,可也没这个自信,能一瞬间从对方手里把人救回。 广场附近的掌门长老更是惊呆了,不但惊于刚才杀心长老那一剑之快,连他们也看不见,更是惊于此人,竟然敢在长生剑宗,当着柳天宗的面,如此重创柳长生,他今日,是不想离开这里了吗? 另一边首座,缥缈境主也没料到今日事变,这人到底是谁?为何看似竟与长生剑宗,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刚才那一剑之快,竟然连她都没有看清,这等快剑,便是往前一千年,也找不出来! 至于缥缈境主身旁那几个徒弟,早已是个个目瞪口呆,花容失色,眼前这个杀心长老,实在教人害怕今日玄门各派聚集,他敢独身一人上太白山也就罢了,他还敢当着柳天宗的面,如此一剑重创柳长生,当真是不要命了吗?这回怎么办?今天可是师妹的大婚之日啊,现在新郎都让人打成这样了,这婚还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阁下住手!” 看着爱子命悬人手,柳天宗也没有办法,现在只能与对方好说,绝不敢再激他,否则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便又道:“阁下若有什么条件,你想要什么,你说便是,只要柳某力所能及” “柳宗主,你刚才不是要废我全身经脉吗?” 任平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声音也越来越冰冷:“没有人,可以再废我经脉” 他话一说完,双手扣在柳长生背上,千丝万引瞬息而出,“不要!”柳天宗双目欲裂,这一 瞬间,柳长生身上无数道鲜血迸射而出,竟是全身经脉,在一瞬间被震断,不但全身经脉寸断,连手筋脚筋,都被震断了,彻底沦为废人一个。 “啊——” 柳天宗玄功一运,目眦尽裂,狂风笼罩下来,震得广场上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出去,而这一瞬间,任平生将半死不活的柳长生向他丢了去,可就在离柳天宗还有丈许距离时,任平生双手十指一捏,埋在柳长生体内的无形气流,瞬间爆裂开了,“砰”的一声,脖子以下,内脏骨骼,全都炸得粉碎,化作一滩血肉乱飞了出去,最后只余一颗头向柳天宗飞了去。 “啊!” 这血腥一幕把不少人都吓得往后退去,缥缈境主更是脸色骤变:“千蚕吐丝!”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目欲裂:“小子!天崖子是你什么人!” “长生!” 再说柳天宗,刚接住儿子的人头,以为还能保住元神,岂料跟着便是一支六尺竹杖飞来,一下从后面穿透了柳长生的人头,“砰”的一声,整颗脑袋爆裂开来,鲜血脑浆溅了柳天宗满脸都是,这回当真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了。 “啊——” 柳天宗双目尽裂,今日不杀此人,他绝不罢休! 这一幕来得太快,水云烟猛然反应过来,糟了,阿平绝对逃不出去,便捡起一把剑,一剑向任平生刺了去:“你杀我夫君,我要你偿命!” 任平生反应何其之快,手一伸,千丝万引再出,一下便将她擒在手中,扼住了她的咽喉。 “烟儿!” 见爱徒落在这狂贼手里,缥缈境主脸色大变,伸手怒指他道:“小子!你若敢伤她分毫,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任平生仍是十分镇定,目光落在柳天宗身上,冷冷地道:“缥缈境主,在下以为,你按我说的做,比威胁我,更加有用” 缥缈境主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下意识看了看那满地的血肉,是的,此人根本不受威胁,他敢当着柳天宗的面打得柳长生形神俱灭,他还会惧怕何人?不行,她绝不能让烟儿受损 “柳宗主,退下!” 缥缈境主一下挡了上来,事出紧急,她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这个徒弟,柳天宗满眼血丝:“他杀了我儿子!你要让他离开吗!” “我说,退下!” 缥缈境主玄功一震,一阵狂风掀起,广场两边的人,直接被震开了,就连柳天宗也承受不住她的玄力,虽说同为神合境,但柳天宗这点功力,比起她却是差得远了。 “很好” 见所有人都被缥缈境主那一下震开了,任平生挟持着水云烟往后退去,没有人敢拦他的路,万一让缥缈境主这小徒儿受了半点损伤,只怕她一怒,没有人担当得下来。 柳天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瞪得双眼欲裂。 任平生道:“柳宗主,今日我杀了你儿子,是他咎由自取,往后你要找我报仇,随你的便,但你若迁怒旁人,以后你长生剑宗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我会杀光你外宗所有弟子,至于太白峰上这些,最好永远也别出来,只要敢踏出太白峰一步,必死于我杀心之手我杀心说话,绝对算话。” 听着这番狠话,众人顿时如坠冰窖,这人如此之狠,许多人都忍不住打起寒颤来,也有不少掌门长老,立刻低声告诫身后的弟子,以后在外,万不可招惹这个人。其实不用长老警告,今日各派的弟子也都吓着了,这人连柳长生都敢杀,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今日之后,“杀心”二字必将响彻整个云澜境。 长生剑宗三千弟子,此时也都瑟瑟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刚才此人的话,他们都听见了,这次宗主若是去找七幽宗麻烦,那么往后,此人凡是见到长生剑宗的人,便是见一个杀一个,他们以后连门都不敢出了。 “小子!” 这时,缥缈境主站了出来,指着他道:“我今日让你离开,但你给听好了,回头我若见到烟儿少了一根头发,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你性命!” 一个神合境大天境强者的话,绝对令人害怕,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已,就在这时,楚萱儿眼中寒芒一闪,竟朝外面飞了去:“狂贼休走!放开我师妹!” “回来!” 缥缈境主抬手一震,硬是将楚萱儿从半空中震落了下来。 “走。” 任平生挟持着水云烟,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外面风雪里,广场上面,各派掌门仍是未有回过神来,看着这满地的鲜血碎骨,蓦然想到,刚才缥缈境主说了一句“千蚕吐丝”,难道刚才这杀心所使,竟然是当年那天崖老祖的神通“天脉神功”? 一想到天崖子那恐怖的天脉神功竟又重现世间,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坠入了噩梦一样。 更 多请收藏【bz】! 第七十三章 一生之约 很快,任平生已经带着水云烟飞出千里之外,不过千里之遥,对于一个神合境的修者而言,只是瞬息间罢了,所以,任平生还要到更远的地方,以确保万无一失。 到傍晚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任平生还拉着水云烟一路继续往前,天色已晚,这里早已远离太白峰,前面薄暮冥冥,不知是哪里,水云烟见他还拉着自己一路跑,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阿平你,你带我去哪?” 刚才在长生剑宗,她一剑向任平生杀来,那真正目的,当然是让阿平挟持着她离开了,她根本就从未将柳长生当成夫君过,反倒是柳长生过往那些行径,杀戮几百个无辜凡人,令她心寒齿冷。 任平生没有回她的话,仍是一路拉着她往前,天色越来越暗,这山林里雨雾蒙蒙,有些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雨丝冰冰凉凉的,两人身上都被雨淋湿了,水云烟见他还不停下,心里也害怕他真把自己带去魔教,说道:“阿平,他们追不上来了,就,就在这里停下吧” “停什么停?” 怎料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仍往前继续一路疾奔,水云烟不禁一愣,他刚才怎么那么凶? “阿平!” 眼见再继续往前,便接近万丈魔境的地界了,水云烟说什么也不可能与他去万丈魔境,便一下甩开他的手:“我不与你去了。” “你现在是人质,由不得你说了算!” 怎想任平生与那日在千山岭,前前后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那日他不让水云烟追上来,而今日,他拉着水云烟不松手,不让她离开。 “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水云烟终于有些慌了,她不知道任平生要带她去哪,她也害怕,她从前认识的那个阿平,如今已经完全沉沦魔道,已经回不了头了。 任平生也不知道要带着她去哪,反正就是不许她回去了,不许她回去嫁人,不许她回去成亲,哪里都不许去,只能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在他的心里,也像是有一团火,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火,从刚才那一路,到现在,已经燃烧成了熊熊烈焰。 到了一处山坡上,任平生终于将她松开了,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还带着一股草木芬芳,风轻轻吹过,草地里一些五颜六色的花,还沾着雨露,随风轻轻摇曳。 任平生看着她,看着她一身红衣,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坐到了一块石头上,随手摘下从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一朵小花,一片,两片,摘下花瓣,又扔在脚下,最后垂下了头去。 水云烟背靠着他坐了下去,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忽然听见身后,有轻轻的抽搭声音传来,便似那一晚,在那玉池边上,她一个人偷偷哭泣。 “人家本来好好结个婚,结果现在婚结不成了,回也回不去了” 水云烟一边抹泪,一边哭泣,越哭越是伤心,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到最后,眼泪便似那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呜呜呜呜” “好,好啦” 任平生终是转过身,轻轻按住了她肩膀,水云烟将身子用力一扭:“你走开不要你管人家,人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结过婚,好不容易结次婚,全,全让你搅和了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呜你赔我,呜呜呜” “赔赔便是了!” “你怎么赔!” 水云烟转过半边身子来,眼神幽幽,还噘着嘴,轻轻瞪着他,泪珠儿还在眼睛里打转,“说啊!你怎么赔?” “怎怎么赔” 任平生想了半天,又捏着手指,“这么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竟突然一下将水云烟扑倒了下去,压在那软软的草地上,水云烟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住了,当年的少年,与她差不多高,可现在任平生足足比她高出个头来,这拔山扛鼎的身材,还能把她压不住? “阿平,你” 不等水云烟问出话来,任平生竟用力往她嘴唇上强吻了去,“啊”水云烟被他吓到了,连忙转开头,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不要” “阿平我生气了!” “不许闹” “阿平” 水云烟不断拍打着他的肩膀,到最后,手上的劲却越来越小。 任平生心中的火,也已似熊熊燃烧起来,不管她如何拍打,如何挣扎,便用力往她唇上吻去,慢慢的,水云烟的身体,也似化作了水一般柔软,原本用力推着他肩膀的双手 ,也不知何时交缠在了他脖子上,与他用力吻在了一起,身上也发出一点点,醉人心魄的幽香。 两人不知吻了多久才分开,水云烟满脸酡红,映着此时天边晚霞,更似醉了酒一般,胸口像是有头小鹿不停在撞,使她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去看任平生的双眼,只假装捋了捋耳边被他弄乱的青丝。 “姐姐” 两个字,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还是当年那么熟悉的声音,是梦里面,出现了无数次的声音。 “阿平” 水云烟也讷讷地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还是她的阿平,不是那什么魔教杀心长老。 自三个月前,在千山岭相遇,这三个月下来,是她一生最煎熬的时刻,她整晚辗转,缠绵悱恻,每每一闭上眼,便看见那魔教里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看见对方有一天,杀上云澜天境,与自己兵刃相向。 可是此刻,这一声“姐姐”,便似又回到了从前,她心中所有的痛苦,煎熬,委屈,伤心,都随着这一声“姐姐”,冰消瓦解了。 “阿平你再叫我一声” “姐姐,姐姐,姐姐” 任平生一连叫了她好多声,水云烟仿佛在做梦一样,因为只有梦里面,她才能再听见阿平这样叫她,若真的是梦,那这个梦,就永远不要醒来好了。 “阿平” 这一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用力一下将他抱住了,满眼的泪水,又哗啦啦落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我的阿平,不是什么杀心长老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阿平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姐姐了” 水云烟泣不成声,可这一次的眼泪,是甜甜的,她双手抚摸着任平生的脸颊,看着他的双眼,没有杀气,还是从前那般温柔,她用力一下吻了上去,两人又拥吻在了一起,泪水是甜甜的。 任平生也不顾了,一边用力吻她,一边碰到了她的衣襟,碰到了她柔软的心口,水云烟全身便似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与他分开了,捋着耳边发丝,红着脸,声音轻如细雨:“阿平,不,不可以那样” 任平生也一下清醒过来了,自己怎能轻薄于她?想说什么,水云烟回过头来,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看着他的双眼:“阿平,你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 任平生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水云烟与他说道:“就是你说,要,要赔我”她话到此处,脸上更红了,声音也越轻了,到最后,慢慢没了声儿。 “当然!” 任平生握着她的双手:“我要娶姐姐为妻” 倘若是修炼中人,或许不会太过注重凡世的繁文缛节,若是二人情投意合,又十分合适的话,可能不等什么成亲,便会进行双修了,从此结成永好,一生一世。可任平生和水云烟不同,两人皆是来自凡尘王室,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小王,怎能不注重礼节?刚才那样亲密之举,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水云烟看着他:“那我要你,将来明媒正娶,去我爹爹那里,提亲”她此刻说的,是凡世里的父亲,是玄朝云国靖王,而非她的师父缥缈境主,其意自然明显不过了,便是这一生,就算不修仙了,回到凡世里,也要与他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好” 任平生轻轻将她抱着,山谷里的凉风,带着草木芳香吹了上来,水云烟就这样靠着他的胸膛,轻轻闭着眼睛,再也不想与他分开了,便似梦里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对了姐姐,那年在七玄宗,你说有样东西给我,是什么啊?” 任平生突然想起多年前,那时还在七玄宗,对方说有样东西要给他,当时却偏偏又不说是什么。 “啊?” 水云烟一下从他怀中起来,这时也才终于想起当年那玉佩,调皮一笑:“你先把眼睛闭上。” “好吧” 任平生见她这么神神秘秘,不知到底是何物,便依言将眼睛闭上了。 “好了,睁开。” 水云烟俏皮一笑,任平生再睁开眼睛时,整个人一下愣住了,只见水云烟手里拿着的玉佩,竟然是是当年母亲留给他的玉佩。 “这玉佩怎在姐姐这里?” 任平生怎能想到,当初他一路逃往七玄宗,途经江南时,玉佩不知落到了何处,早就没了,此刻又怎会在姐姐手里? 水云烟哼笑道:“当初不知是哪个笨蛋,把这么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弄丢了,还好是我路过捡到。”当下,便与他讲了那年的事情。 任平生听完,整个人就像是做梦一样,又把玉佩拿在手里,这一刹那,立时感受到了里面的磅礴灵气,当初他还只是一个凡世少年,怎知这玉佩里面流动的灵力是什么,但现在一看,这竟是一枚完整的鸿蒙 灵玉! 鸿蒙灵玉,乃是凝聚天地之精华而生,可在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世间仅存的鸿蒙灵玉也消失了,就是云澜天境也拿不出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出来,如今只有一些豌豆大小的碎玉,这玉佩是当年母亲给自己的,母亲身上怎会有这样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 “阿平,你怎么了?” “没,没事” 任平生紧紧捏着手里的玉佩,母亲,母亲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便是天下间最温柔的人,可他从来不知母亲的姓氏,只听人说,母亲嫁给父亲以后,便随了父亲姓,所以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她若只是凡人,为何十多年来,她的模样始终不曾变过,若是凡尘中人,这鸿蒙灵玉又是怎么来的? 第七十四章 事发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慢慢回过神来,又问当初在七玄宗的事情,水云烟道:“那次在修炼谷,我有想过你会不会就是任平生,就问你入门多久了,结果你跟我说两年。” “原来如此” 任平生一下想到了,当时他不知道,在外宗原来不算入门,这么算的话,那时他应该才入门一年不到。 “说起来内宗这件事,气死我了,姐姐你知道吗?” “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那我跟姐姐说吧,当时入内宗的名额,本来是我的,结果却让卓一凡给顶替了姐姐,你怎么了?” “啊,啊没,没什么,你继续,继续” “那我继续说,要不是那次有人从中作梗,我就能早一年到内宗来了,也就能早一年认识姐姐了,你说气不气?” “气这么一说,确实,挺气人的,呵呵”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怪怪的?” “有有吗?” 夕阳下,水云烟风姿嫣然,任平生看着她:“姐姐,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水云烟慢慢低下头去,小声道:“那,那有件事,我说了,阿平你可不许生气。” “好,我不生气,姐姐你说吧。” “嗯,其实那一次” 当下,水云烟便将当年阴差阳错之事,原原本本地与他说了,最后红着脸:“便,便是如此了” “原来我去不了内宗,是你害的我!看我不收拾你!” “啊不要,你说了不生气的” “还跑,给我站住!” “啊我错了好阿平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啊,呜呜呜” “呜呜呜,烟儿错了,好阿平快住手,阿平哥哥,我叫你哥哥还不行吗好哥哥,你就饶了烟儿好吗” 任平生将她压在身下,水云烟满脸红晕似霞,温柔地看着他:“你还来羞不羞?” “不羞。” 任平生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唳,水云烟一下与他分开,看着夜幕轻垂下,那一只从云中往这边飞来的仙鹤,喜道:“是巧儿巧儿!过来,我在这里!” “巧儿?” 任平生看着天上飞下来那只仙鹤,不由想起当年大长老养的那两只鹤儿,眼前这只,似乎还要小巧一些。 “巧儿是我养的仙鹤!” 水云烟一下站了起来,抱着仙鹤又爱又蹭:“巧儿,你怎么找到我了,好乖呀” “姐姐,你要回去了吗?” 任平生也慢慢站了起来,最终还是要分开么?可是此刻,又怎能让他说出不走的话来?他现在还被人追杀着,难道要水云烟也跟着他一起被人追杀吗?难道要让全天下的人来议论她吗不行。 “阿平” 水云烟转过身来,看着他,她也不想分开,可是不行,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她终归是师父的徒弟,必须得回去。 “啊,糟了!” 这时,水云烟又忽然想到什么,一脸着急地道:“阿平,你快走,巧儿找到这里来了,师父和师姐们,肯定也快到了” “那你呢?你回去怎么说?” “我就说,你到了这里,害怕师父找来,便将我放了。” “你觉得,缥缈境主会信吗?” 任平生确实有些担心,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如今很多事情,他心思都极为缜密,这般让水云烟回去,铁定要出事。 水云烟笑道:“放心啦!师父最疼我了,她最多问我两句,我不说她也就不知道了你快走啦!我要回去了,不然师父她们该找来了。”说着,便坐到了仙鹤背上去。 “可是” 任平生仍是有些担心,追了上来,皱着眉道:“要不然,等你师父追来,我再假装敌她不过,再将你放开,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笨蛋” 水云烟看着他一笑:“等我师父来了,你就走不了啦!巧儿,我们快走,别从这边走,走那边” “姐姐!” 任平生手一伸,仍是十分担心,之前在长生剑宗,他心思极其细腻,看见她那个师姐飞来,表面像是救人,实际上分明是想逼自己伤了她 “阿平” 仙鹤飞出一段距离,水云烟才又回过头 来,看着他,依依不舍地道:“阿平,我等你,等你娶我你若不来,我便终生不嫁一生一世这便是信物。”说着,有一颗明亮的珠子飞了下来,是当初,她赠给阿平的那颗夜明珠。 仙鹤发出一声清亮的鹤唳,已飞入一片晚霞里,很快杳无踪影。 “姐姐,我会的我会来娶你的。”任平生望着那片晚霞,手慢慢放了下来,握着那一颗明亮的珠子。 整个世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仿佛又只有他一个人了不,还有姐姐。 如今在他生命里,多了一件事。 除了报仇,还有这一世,要娶姐姐为妻。 可是现在,无论哪件事他都办不到,想要明媒正娶姐姐,只有换回他原来的身份,任平生。 可是现在不行,“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这十个字,幕后的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他必须要到神合境,他必须要踏入神合境,才能堂堂正正地去接走水云烟,到了神合境,他的“逆天归元劲”,这天下有谁能敌得过?到时候他要娶水云烟,谁敢说一个不字?谁敢再说他是魔教中人? 夜色慢慢笼罩了下来,任平生必须离开这里,可是走了一路,冷风阵阵,心里也忽然空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以往的时候,两个徒弟,左一句“师尊”,右一句“师尊”,而今,却只有他一个人,走在这空空荡荡的山林间了。 “轻雪,我替你报仇了” 纵使报仇了,又如何?心里反而更加空空荡荡了,也不知衣衣现在如何,他让两个师姐带她去了玄朝凡世里,以她们的修为,在凡世里随便建个门派,很快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只要不踏足玄魔两道即可。 而他接下来,大概要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突破修为了,现在阴常君要他的天魔地煞血,柳天宗也要替爱子报仇他之前骗柳衣衣,说报完仇,就会去玄朝找她们,但恐怕很难,在他踏入神合境之前,不想衣衣还继续跟着他冒险,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柳天宗那样的神合境之人。 那此时要往哪里去呢? 任平生抬头望着前面茫茫山岭,心里头也忽然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就知道要去哪里了,那个地方,一定足够隐蔽,灵气也够,绝对是一处完美的地方,就算阴常君和柳天宗想破头,大概都不会想到,他会去那里。 三天后,缥缈之境。 三天前出了那等事,缥缈境主自然带着水云烟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她徒弟留在长生剑宗守寡?这桩婚事,也就自然这么算了。只是今早她一回来,样子便阴沉沉的有些可怕,就连水云烟都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般神情可怕的样子。 到了大厅之上,缥缈境主的脸上更加像是罩起了一层严霜,“烟儿留下,其余人,全部离开。” “是” 弟子们一早便见师父脸色难看,此时也不敢多问,闭上门,往外面走廊去了。 大厅里面,针落有声,缥缈境主坐在厅上,目光仍似冷霜一般,落在水云烟的身上,而水云烟低着头,双手紧紧捏着袖子,不敢言语。 “你到底还不肯说,是不是!” 突然,缥缈境主脸色变得严厉了起来,水云烟吓得小脸一白,忙道:“师父,你让烟儿说什么” “说什么?你说呢!” 缥缈境主双目圆睁,最后见她仍不开口,用力一拍身旁的茶几:“说!你与那魔教小贼,究竟如何认识的!” 这一下,把水云烟吓得不轻,连脚都在发抖了,索性一下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烟儿,烟儿没有认识魔教的人”心想阿平不是魔教的人,他在魔教,只是身不由己,他若回到玄门,势必又将受到迫害,为了任家那虚无缥缈的十字秘诀,世人怎会放过他 “你还不肯说!那一天,你当为师眼瞎不成!” 缥缈境主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面几个杯子一抖,全都差些摔下来,回想那天事发经过,当时事发突然,她又一心在徒儿身上,故没有去细想,可后来她仔细一想,烟儿一向不喜欢柳长生,那天怎会突然如此神情激动地扑向那贼人?这么一想,她便想通了,竟然是她门下,包藏祸心! “烟儿,烟儿不认识魔教之人” 水云烟已是吓得满脸泪水,这十几年来,从她入门,师父从未有过一刻,像此时这般凶她,而她心里也清楚,师父最是痛恨魔教之人,因为当年,师祖便是被那魔教老祖天崖子害死身中千蚕吐丝,便如那天柳长生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恐怖,但回来的时候,师父发现师祖经脉寸断,内脏血肉几乎都碎了最终不治身亡,连元神都散了。 “好,好得很” 缥缈境主手指捏得直作响,沉声道:“那我问你,那一日,你身上怎一点伤也没有?你是如何逃脱那魔教之 人魔掌的!” 水云烟更咽道:“是那人,他害怕师父追来,便将弟子放了” “砰!” 不等她话说完,缥缈境主重重一掌将身旁的茶几拍得粉碎,茶壶和几个茶杯爆裂开来,茶水溅了满地都是。 “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是不是!” 缥缈境主声色俱厉,一下站了起来,手指着她:“你到底说不说,那人是谁你可知晓,你师祖,当年便是死在那天崖子的手里!” 水云烟泪流满面,仍是不断摇头:“弟子当真不知” 她其实只要说出任平生就好了,可是她不能,“任平生”好不容易已经“死了”,倘若让世人知晓他还活着,有谁会放弃那任家十字秘诀 “好,好” 缥缈境主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条条绽起,已然是气急,“铮”的一声,忽然从旁拔出一把宝剑,重重向下面走了去,一剑指着水云烟:“你今日若仍执意包庇那人,为师就替祖师,清理门户!” ——以下400字与本章内容无关—— 鉴于接下来几章可能有点“虐”,那么这里古异也跟本书主角做了个“专访”。 任平生:“我要提修为,修为!速度让我踏入神合境!不然今天跟你拼了,老贼受死!” 古异老贼:“立刻安排!”小声比比:我现在都写到你已经在云澜境横着走了,某世家被你灭了,某重楼被你干死好几个神合境大天境强者,虽然在你面前都是弱者某天境也被你干趴了,下一个目标是某某古族还有一场万年大局等你来破。 任平生:“啥?” 古异老贼:“咳咳,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后面很快就强无敌就对了。” 任平生:“那意思是我现在还会被人虐?” 古异老贼:“这个嘛,强者总要历经一些磨难” “老贼受死!” 大概就是如此,后面十几章主角还在成长,但没关系,很快,当踏入神合境那天,整个云澜古地天降异象,紫霞万道,直冲云霄,无数隐世老怪纷纷现身,仰望天际,满脸震撼此处省略一千万字。 最后还是,求订阅,求订阅!神霄这本书,格局很大,相信后面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第七十五章 折磨 “师父,你要杀我”水云烟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泪如雨下。 “你今日若不说出来那人是谁,为师便当没有你这个徒儿!” 缥缈境主仍是声色俱厉,可水云烟却是满眼凄凉:“弟子一身修为,皆是师父相授,今日师父若要取回,弟子无怨无悔”她话到最后,闭上了眼睛。 “你,你” 缥缈境主双眼圆睁,见她宁死都不肯说出魔教贼人是谁,更是气得双手发抖,这时丹田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一下令她满身冒冷汗,所幸她一身修为极高,将这丹田剧痛,硬是给压了下去。 “你好,好!” 缥缈境主从前本就性烈如火,只因这些年修身养性,才不轻易动怒,可今日动了真怒,后果十分可怕,只见她两指一并,夹在剑刃上,用力一折,“砰”的一声,将这柄宝剑,给断成了两截。 “师父!师父!你饶了小师妹吧!” “小师妹她年纪尚小,定是教那魔教奸人利用了!” 这时,大厅的两扇门被外面六七个女弟子一下给推开了,这些都是水云烟的师姐,也都是缥缈境主的入室弟子。 “你们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缥缈境主气不打一处来,可这些师姐,还真以为师父要杀了小师妹,都吓得跪在地上求情:“师父,你饶了小师妹这一回吧” “你们反了,反了!呃!” 缥缈境主丹田剧痛更甚,跟着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弟子们都吓到了,连忙跑了上去:“师父!你怎么了!” “你们你们个个都要气死为师” 缥缈境主满脸冷汗,连嘴唇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水云烟仍然跪在地上,只是抬头看着她,不停发抖。 “你仍不肯说,是不是” 缥缈境主扶着两名弟子,一步一步向水云烟走去,“好,好”见对方仍不肯开口,这回她也不气了,只向外面喊道:“萱儿!萱儿!” “弟子在。” 楚萱儿一直在门外没有走出来,这时终于往厅内走了来,对着缥缈境主拱了拱手:“师父有何吩咐” 缥缈境主一拂衣袖:“将水云烟打入天牢!” 另外几位师姐均是一颤,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水云烟,她们不敢再求情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不起来!你看你把师父气成什么样了!” 楚萱儿声色俱厉,颇有一番大师姐的作为,其余几个小师姐,平日里也都怕她,当然,她的道行,也是她们几个入室弟子里最高的。 “师父,对不起” 水云烟仍是满脸泪水,这十几年来,师父如何疼爱她,把最好的,全都给了她,她难道感受不到吗?今日把师父气成这样,她心里何尝不痛,但是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说出来,阿平就没命了 一炷香后,楚萱儿回到了大厅,厅里其他人也都走了,只有缥缈境主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脸色仍有些煞白。 “弟子已按照师父吩咐,把小师妹关入天牢,接下来如何,请师父指使。” “嗯” 缥缈境主缓了口气,说道:“明日,我便要进入秘境闭关,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那师妹呢?” 楚萱儿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看着厅上的师父。 “唉” 缥缈境主长长叹了声气,看着那地上被她折断成两截的宝剑,叹道:“宁折不屈,我清楚烟儿的性子,她要是不说,那便谁也没有办法,此事只有等我出关以后,亲自去查” “那师妹她” “随便关个几日,让她清醒清醒,便放出来吧,只是这段时间,不许她再离开缥缈云境,也不许她见任何人。” “是” 楚萱儿捏了捏手指,没有人看得见她眼眸深处的怨憎,师父,你便是如此偏袒她,这可是与魔教之人有牵扯啊!若是换成我,你只怕要废我一身修为吧?而她,你就只是关她几天,师父,你为何要如此偏心我恨! 缥缈境主再次强调道:“在我闭关出来之前,哪里也不许她去,也不许她见外面任何人,便是她父亲靖王也不行。” “是弟子明白了。” “嗯那你去吧,另外,萱儿,你是大师姐,为师闭关这段时间,你要认真督促师妹们修炼。” “好” 楚萱儿走后,缥缈境主慢慢抬起手掌,又轻轻捂着丹田,最终叹了声气:“竟来得这么快么。” 次日,缥缈境主闭关去了,楚萱儿却来到了大牢里,手里还拿着一条鞭子,旁边随行的,是两名她负责授艺的师妹,此时低着头也不敢多言,毕竟她们二人,只是缥缈云境的普通弟子,大师姐在她们眼里,便似神仙一般。 “开门。” 径直来到关押水云烟的牢房,令那两个师妹打开了牢门,楚萱儿走了进去,牢房里还算干净,没有蟑螂老鼠这些东西,万里云天之上,老鼠蟑螂也爬不上来。 “师,师姐” 水云烟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显然修为也已经被封住了,见到此时楚萱儿拿了鞭子进来,她便知道,接下来她有苦要受了。 “呵” 楚萱儿冷笑一声:“你还不肯说,是么?” “师姐,要我说什么” “好给我把她双手吊起来!” 两个师妹愣了一下:“楚师姐” “嗯?” 被楚萱儿瞪了一眼,两个师妹不敢多言,只好走过去,“烟师妹,对不起了”说着,两人便将水云烟从木桩上解下来,然后将她双手举过头顶,绑在了横梁吊着的一条绳索上,脚还沾地。 “师妹,你真的不肯说?” 楚萱儿拿着手里的鞭子,向她慢慢走近了。 “我说了,师姐要我说什么” “好,嘴硬是吧。” 楚萱儿上下打量着她,可是要打哪里呢?当然不可能朝脖子c脸c手脚这些明显的地方打,要是等师父出来看见伤痕了,她可不想挨一顿骂。 那就只能,往身上打了。 “你们两个,把她的衣服,给我脱了!” “师姐你要做什么!” 闻言,水云烟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慢慢露出一些恐惧之色,旁边两个小师妹还愣着,一人讷讷道:“大师姐,万一让师父知道了” “啪!”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楚萱儿便朝她手上打了一鞭子,狠狠道:“你让师父知道一个试试?” “啊师姐,我错了,别,别打我” 那被打的师妹,手上立时出现一条赤红的鞭痕,不停地搓揉,仍是传来阵阵火辣辣的刺痛,疼得她眼泪直流,想不到这鞭子打在身上这么痛。 “烟师妹对不起了。” 两个师妹,颤颤巍巍,怕挨打,只好去解水云烟的衣裳,随着衣服一件一件被解去,水云烟脸上的惊恐也越来越甚:“师姐,不要” “楚,楚师姐还脱吗?” 水云烟身上仅剩下最后一件贴身小衣了,两个师妹停了下来,楚萱儿又要一鞭子打去,吓得两个师妹,只好将水云烟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脱了去,放在一旁。 这回,水云烟身上不着寸缕,只好将眼睛闭上,把头往一边撇开,紧紧咬着嘴唇,虽是同为女子,可她堂堂玄朝郡主,被人这样吊在面前,这是何其羞辱? “你们两个出去!” “是,师姐” 两个师妹巴不得出去,她们可害怕看见等会这一幕,也怕这鞭子打偏了,落到她们身上来。 “呵呵,师妹,看不出,你这身子,真美啊怪不得那么会勾男人。” 楚萱儿看着她这身子,慢慢走了上来,拿着鞭子,轻轻从她白雪般的肌肤上滑过,水云烟平生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只得紧紧咬着牙,楚萱儿笑道:“师妹,这样很美不是吗?可待会儿,可能就不会这么舒服了。” 她说着,忽然扬起手中鞭子,“啪”的一声,重重落在了水云烟腰腹上面,“啊!”火辣辣的刺痛,令水云烟没能忍住叫出声来,只见那腰上,很快便出现了一条血痕,水云烟痛得满头冒汗,却仍是紧紧咬着牙,一个字也不吐。 “呵呵这么美的身子,打坏了,也不知有人会不会心疼呢?师妹,你说呢啊?” 楚萱儿慢慢走到她的身后,话一说完,再次扬鞭,“啪”的一声打下去,又是一道鞭痕,这一次,水云烟仍紧紧咬着牙齿,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来,可两眼之中,早已是泪水盈眶。 “呵还很坚强,不出声是吧?” 楚萱儿举起鞭子,“啪!”这一鞭子,打在她腿上,很快,又是一道赤红的鞭痕。 “还要硬撑吗?这‘打神鞭’,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只是一点火辣辣刺痛,可等八个时辰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楚萱儿又慢慢走到了她的前面,看着她那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颜,她真想用这打神鞭,往水云烟脸上狠狠抽几鞭子,毁了这 张让她越看越烦的脸,可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师姐” 水云烟满眼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胸口,楚萱儿伸手轻轻拭去她胸口上的眼泪,说道:“师妹,你只要说出来就行了,不然的话,对付女子,师姐的办法,可是多着呢这滋味,可不好受。” 第七十六章 绛仙 楚萱儿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鞭子,顺着水云烟小腹往下移,轻笑道:“看来,身子还在”话到此处,向水云烟靠近了一些,在她耳边道:“你要是身子没了,让师父知道了,你说,师父会不会杀了你” 楚萱儿拿着打神鞭,在水云烟香娇玉嫩的肌肤上轻轻滑过,水云烟刚才挨了三鞭子,知晓这打神鞭的厉害,泪眼楚楚,却仍是紧紧咬着牙,摇头更咽道:“师姐,我不知道” “还不肯说是吧?” 楚萱儿忽然脸色一厉,又要扬鞭打下,她当然想要逼水云烟说出来,只要说出来了,那就能定罪了,到时候师父再怎么偏袒,也不可能只是关几日那么轻松了吧?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逼水云烟说出那个魔教之人来 “啪!” 又是一鞭狠狠落在水云烟腰腹之上,水云烟痛得大叫一声,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滑落。 一直到下午时,大概楚萱儿也打得累了,而在水云烟腰上,背上,臀上,大腿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已经痛得晕过去了,可等她醒来,这打神鞭的伤才是真正发作之时,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要痛不欲生了。 这一个月楚萱儿不会来了,要不然打神鞭的伤尚未痊愈,她又加新伤上去,这样鞭痕好不了,回头等师父出来看见了,她要如何解释? 但她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水云烟,不逼她说出那魔教之人来,誓不罢休,一个月后,水云烟仍不开口,她有的是方法来折磨,别逼她用出专门对付女子,最恶毒的那种方法来。 “把她衣服穿上,走。” 楚萱儿说着往外去了,而外面两个师妹进来看见浑身鞭痕,已经昏迷过去的水云烟,俱吓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多言,只得匆匆替她把衣服穿上,便随着楚萱儿往大牢外面去了。 再说任平生,一连赶了几天的路,一直往东北方向而行,这些天倒也平静,没有遇上柳天宗追杀上来,不过前路危险重重,他仍须大意不得,想要去到那个地方,以他目前的速度,大概还得很久,这还是一路顺利的情况,也不知现在姐姐如何了,她应该已经随她师父回去了吧?嗯 与此同时,在七幽宗,这些天,薛顶阳白天亦是惶惶不可终日,更别说夜里安枕而眠了,整个七幽宗,所有在外的长老弟子,全都召集了回来,山门大阵也尽数打开,会稽山方圆几百里,夜里时常看见一道道阵法剑光冲天。 现在七幽宗,人人如临大敌,整个山门已经完全封闭,任何人皆不得进出。 这一日,从早上到现在,薛顶阳在洞府里已经来回踱步了大半天,打开山门阵法,召回在外的长老,封闭山门,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倘若柳天宗当真来袭,神合境的强者,便是有这些阵法,也根本撑不住。 可是要薛顶阳放弃这千年基业而逃,他却也做不到,这些年他在外面结下那么多仇家,若是这次他逃出去,那些人跟着落井下石,个个都要置他于死地。 他早就该想到,杀心把青龙阁的骨干弟子全部提前调走,接下来必是有大动作,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柳长生大婚之日,却在自家宗门里,惨死于杀心之手,这件事顷刻便以烈火燎原之势,传遍了整个云澜境,玄魔两道,无不震惊。 如今杀心一走了之,把青龙阁骨干弟子也带走了,若是柳天宗来要人,他拿什么出去? “杀心杀心这回,你当真是杀人诛心,可你诛的不是柳长生,是我啊” 薛顶阳深深闭上了眼,正自愁肠百结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震荡,一下令他睁开了眼睛,接着便听外面响起疾疾脚步声,同时有两个弟子急切的声音:“宗主宗主!不好了,外面,外面” 那两个弟子满面慌张跑了进来,一时气急声噎,说不出话,薛顶阳已经是面无人色,无须听他们说什么,也知道外面出什么事了,柳天宗来了,这回怎么办? 而此时在青龙阁后面,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名为“凤鸣涧”,数日之前,任平生安排人将叶轻雪的身体,放在了此处一座灵气最足的山洞里,并非埋葬进去,只是将身体放在里面,大约数月,身体便会化作精气,依附草木。 原本在此处,有几名弟子看守,可那天出事以后,弟子们也都逃走了,此时在山涧外面,有流水涓涓,剩下的,便只有轻风吹过,满山涧的花花草草摇曳了。 叶轻雪孤孤单单躺在山洞的石棺里,七天下来,身体丝毫无异,甚至由于此处的草木精气,使得她气色居然慢慢红润起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喉咙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仍在,她的胸口,也平平静静,不再起伏,她 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活泼了,师尊前师尊后地缠着任平生。 可就在这时,山洞附近的草木精气,忽然化作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像是碧绿的萤火一般,向棺中飘了去,这点点草木精气,竟然慢慢依附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气色,越来越红润,原本苍白的嘴唇,也渐渐红润起来,脸上也恢复了光泽,甚至胸口,都渐渐有了起伏,心脏又轻轻跳动了起来。 就这一刹那,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一下,从棺中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些许迷茫,她刚刚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不认得。 准确说来,她的名字,叫做“绛仙”,便是昆仑仙界的绛珠仙子,是任平生前世最小的那个弟子七音的徒儿。 是三年前,七音让她下来的。 三年前,无尘最小的那个徒儿“七音”,也就是如今鸿蒙神界人称“昆仑剑祖”的玄都仙子,那一日,她感应到水云天那边有妖下凡,猜到必然是云瑶派那只不死鸟“厉枭”下界追杀师父的转世。 可如今神人两界,早已在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封死,除非跳进“轮回池”,否则似她这等修为的大神,绝对下不去,想要强行越界,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当时,她决定以“九转轮回术”,让绛仙“转世”下界,如此相当于瞒天过海,可是这样做却凶险至极,稍有不慎,便会让绛仙魂飞魄散,神格陨落。没想到足足耗了三年之久,才终于让绛仙找到叶轻雪这样一个唯一合适的“身体”。 七音用的“九转轮回术”,与厉枭当时下来所用的“阴阳还魂术”不同,厉枭是借极阴之日,动用阴阳还魂术,必须得找一个死前怨气极重,戾气极重之人,这样他才能附着上去,而那时,恰巧找到了“卓一凡”这样一个最合适不过的人。 至于绛仙,她要找的,恰恰与厉枭相反,她要找一个生前有着诸多心愿未了之人,这一点,显然叶轻雪刚好符合,当时柳长生那一剑,叶轻雪并没有怨憎,她有的只是不舍,对师尊的不舍,对妹妹的不舍,她不想离开这个人世,她只想回到师尊和妹妹身边。 再者,还要将她的身体,放在一个草木精气聚集之地,如此一来,绛仙才可借“草木”投到她的身上,正因绛仙乃是三千年前昆仑仙境的一棵绛珠草所化,所以只有她才能这样依附草木,若是换个人,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瞒天过海”之处,在神界看来,绛仙又转世成了花花草草,但其实,她却是通过花花草草,借“七日回魂”转生到了叶轻雪身上,这当中,七音自是做足了功夫,否则没有这么容易,为了她那个“臭师父”,她可是费尽了心思,这当中还绝不能让“神霄天阙”知道了。 此时,绛仙一下从石棺里跃了出来,小小的身子,可比叶轻雪灵活了许多,这还是她刚刚醒来,若再过段时间,等与这具身体完全“磨合”了,那时更不得了,即便还不能动用神力,可她三千年的道行,又岂是这凡世里的修者能及? “一剑封喉?” 绛仙摸了摸喉咙上的伤口,随后又将两指一并,放在眉心处,双眼轻闭,寻找这具身体里面,那一点残存的神魄,这一丝神魄,即使是任平生也没有发现,其实叶轻雪还有一缕残存的神魄,并没有完全散去。 “师尊,妹妹” 绛仙探到了一些浅薄的记忆,至于更深的记忆,则无法探知了,若要强行探知,可能会惊散身体里这一缕残存的神魄,接下来一段时间,以她的神格和法力滋养,这一缕残存的神魄,可以逐渐恢复,说不定到最后能令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起死回生。 “嗯” 绛仙睁开了眼睛,右手以指为剑,迅速使出了一套剑法,这是叶轻雪记忆里的剑法。 “这套剑法如此精妙,甚至与师父的剑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道,这人的师尊” 绛仙脸上神情,一下变得凝重了起来,此事不可弄错,她的身份也不可让人知晓,无论如何,先出去找到师祖吧,她见过师祖的画像,即使是转世,也应该带了几分师祖的模样吧? 正当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绛仙立刻收敛心神,这股微弱的修为气息,是凡世里的神合境修者? 第七十七章 天魔门 再说任平生,这一路敛去行踪,往东北方向而去,正是去往“万丈魔境”的地界,他可不是什么去投靠阴常君c鬼天二圣之类的,反倒是现在,他要极力避开这几个魔宗势力,而他所要去的地方,正是当年在万丈魔境盛极一时的天魔门,如今天魔门早已灭亡,只剩下无日峰那一片遗迹。 他去那里做什么?当然是闭关修炼,冲击天罡境大天境,乃至神合境。 且先说这天魔门的来历,这几千年,玄魔两道争斗不休,就在八百年前,魔道快要崩溃瓦解之时,当时一位奇人横空出世,便是后来的天崖子,人称天崖老祖。 天崖子天纵奇才,当年自创“天脉神功”,无人能敌,里面的“千蚕吐丝”,更是让玄道各派闻风丧胆。 后来,天崖子又一手创立“天魔门”,门下弟子过百万,一统整个万丈魔境,使魔道进入了千年来最为鼎盛的时期,便是云澜天境,那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天崖子也同当时其他强者一样,消失了,他有个弟子叫做“凌霄子”,凌霄子是天崖子唯一的真传弟子,当时执掌了万丈魔境,可没了天崖老祖,何况当时阴常君c百媚仙子这些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后辈横空出世,万丈魔境便一下又分作五个大势力,其下则是多如繁星的小魔门。 就在一百多年前,凌霄子终于参悟出天崖子传下来的“天脉神功”奥妙,既然如此,怎能不引起阴常君等人的警觉? 遂那一次,趁着凌霄子闭关修炼“天脉神功”时,阴常君c玄幽圣尊c鬼天二圣c百媚仙子,这五个魔门大圣,竟在夜里联手突袭天魔门所在的“无日峰”,四大魔宗联手攻来,那是何等凶残可怕? 纵然天崖子留下来的四座“四煞剑阵”再是厉害,可这些年来,天下灵气大衰,拿什么来支撑阵法?阵破之时,整个天魔门血流成河,十步一尸,凄惨无比。 当时剩下的十万弟子,便是还有些修为厉害的长老,可如何敌得过阴常君五人的神通手段?是以那晚皆死于非命时至今日,天魔门遗址“无日峰”仍是无人敢上去,每每到了山下,鬼哭之声凄天恸地,犹以阴天更甚。 任平生现在去无日峰,目的显而易见,当年天魔门虽然被灭了,可无日峰的灵气依旧在,尤其是凌霄子闭关的秘魔崖。 两个月后,他已经到了无日峰附近,还没到山上,就已经感受到一股重重的阴气,不过这股阴气非常纯,和赤水教那里的“阴煞之气”完全是两回事。 这些年传闻天魔门十万弟子阴魂不散,无日峰上每晚都有凄厉鬼啸,尤其是阴雨天更加可怕,甚至还有人说,在闪电下,看见那些枉死的怨魂冲天,一个个面目狰狞,凡是生人靠近,第二天势必只留下尸体。 任平生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当时那几个魔头之狠,只怕把天魔门十万弟子的魂魄都给灭去了,哪还有什么怨魂冲天?至于山上究竟有着什么,还须到了才知。 今日本是天气晴朗,可当来到这附近时,头顶便有乌云密布,却又不似降雨之象,而在前方,更是黑云遮天,那黑云之下,便是无日峰所在了,常年不见太阳。 难怪会有“天魔门十万弟子阴魂不散”这等荒谬传闻,任平生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处“五鬼聚阴宝地”,与赤水教那等可怕的“阴煞之地”,完全是两回事,天崖老祖还真会挑地方。 任平生来到无日峰下,抬头望去,只见山上黑云密布,遮天蔽日,仿佛一下到了晚上,半山腰上更是疾风呼啸,呜呜之声不绝如缕,听来便似厉鬼哭啸。 这座无日峰并非太白峰那样一座孤峰耸起,在其周围,还有五座山峰,就像是阵法一样,聚阴而生。 任平生的逆脉修炼之法,不管这里是纯阴之气也好,纯阳之气也罢,他都能够纳入丹田气海,炼化成自身真气,等到了天魔门,利用那里凝聚几百年的灵气,他可以轻松冲破小元境,达到小天境。 等到了天罡境小天境以后,他可以修炼龙魄劲的第二重“迫”,接着再冲击第三重“魄”,那时他应该已经达到天罡境大天境了。 此时,任平生往山上走去,他只能徒步上去,无法御剑,虽然在那次阴常君几人攻击下,天崖子留下的“四煞剑阵”应该是彻底失去灵气了,但山上还有七十二座“九阴地煞阵”,如今不知还剩下多少座,任平生能够感受到,山上必然还留了一些,自行吸收阴气运转,这九阴地煞阵也非同小可,阴常君那几人有神合境修为自是不惧,但他若不注意些,难免被阵法所伤,所以一切还是以谨慎为上,慢慢破开这些阵法上山。 这阵法确实厉害,若不是经年累月下,阵法多处缺损,任平生现在天罡境的修为,再大 的本事也上不去。 到了山腰处时,已逐渐开始有灵气汇聚,但还不够,不够他冲击天罡境大天境,更别谈神合境了,那自然要去到灵气最足的地方。 又花了两天时间,任平生才终于上到昔日天魔门所在,只见遍地残垣断壁,尸骨狼藉,每走一步,便能踩中一些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十万天魔门弟子,如今尸骨铺满如霜,触目惊心。 就在他继续往前靠近时,不知哪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子,速速退去,否则老夫教你形神俱灭!” “嗯?” 任平生手一抬,手中已多了根六尺竹杖,凝视着那前面一处幽暗的悬崖,问道:“何人在此,报上名来?” 接着,那阴沉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让老夫自报姓名,区区天罡境的小辈,还不够资格,滚!” 这一次的声音,更是冷厉,任平生不敢大意,因为连他也无法感知此人修为,而此人却一眼洞穿他的修为,说道:“阁下是谁?如今在我天魔门作甚?” “哦?” 这一次传出的声音,话中似乎带了几分兴趣:“小子,你是天魔门的人?” “正是。” “放屁!天魔门十万弟子,百年前早就让人屠尽了,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任平生道:“弟子?格局小了。” “哈哈!难不成还是个长老?” 那声音再次传来:“你信不信,老夫一道神识传出万里,阴常君那几个小辈,立时便过来杀了你!” 任平生依然无所畏惧,气定神闲地道:“如此一来,阁下也别想在此处安心吸收阴气了。”停了会儿,接着道:“此处‘五鬼聚阴’,乃是天下间难得的一处纯阴之地,阁下在此,既不吸收灵气,那若非吸收阴气,又是做什么?” “好小子,有点本事,你到底是谁?” 任平生骗他道:“也不瞒你,当年我师尊座下有两名弟子,师兄叫做天崖子,师弟叫做天煞子,也就是我了,只是当年我渡劫失败,如今转投在这后辈身上而已。” “呸!天魔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徒弟,且让天崖子出师以后不得对人提起师门,这什么天煞子,我怎从未听说过?” 任平生心想,还真让他乱忽悠对了,不过玄魔两道里面,怎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天魔子?又说道:“你也说了,师尊让我与师兄出师后不得提起师门,你没听过我的名号也不奇怪此中详细,也不足为外人道哉。” 这回任平生放下心来了,看来对方,现在确实拿他没有办法,便接着道:“话不多说,此山你我一人一半,你在北面吸你的阴气,我在这南面炼化我的灵气,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好,老夫丑话也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越秘魔崖半步,管你是不是天魔子的徒弟,哪只脚先过,老夫便削断哪只脚。” 任平生也不管那么多了,他要去找到秘魔崖,当年凌霄子闭关之地,那里有阵法聚灵,如今灵气必然还在。 花了几天时间,任平生终于破开天魔门里面剩余的阵法,找到了秘魔崖所在,此处朝南,位于山阳位置,左右皆是青色峰峦,正面一道飞瀑,往下汇聚成溪,洞府外面有一株千年古松,高三四丈,上面藤萝披拂,还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卉。 任平生看得确实有些动心,在洞口左右两边,还立着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墩,看似摆饰,但其实却是一座相当厉害的禁制阵法,寻常人不知就里,贸然往里走入,立时遭受五雷轰顶,但任平生一眼看出各处阵脚所在,又花半柱香时辰找对阵眼,破了阵法,这才小心翼翼往里而入。 到了洞府里面,但见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石窟,里面通道交错纵横,十分复杂,且布有重重机关,即使年月已久,依旧厉害得很,任平生放慢了脚步,又把姐姐给的夜明珠拿出来,这才使得山洞里明亮许多。 正如他先前猜想,整座无日峰,灵气凝聚于此,即使已经过去百年,依旧非凡,只是不知凌霄子当年闭关的是哪座洞府,须得仔细找找。 洞里没有日月,任平生也不知过去了几日,不过自他进来,已经过去很久了,到今日,才终于破开最后一道机关禁制,来到了凌霄子当年闭关的洞府,此处天顶打开了一个洞,正好中间有一束月光照下来,即使过去了百年时间,灵气依旧凝聚不散,正好适合任平生修炼。 想要找到这里面来可不容易,从上山到现在,少说也花了半个月,还是在他灵识如此敏锐的情况下,换做其他人想进来,只怕早就死在外面那些禁制下了。 既然现在已经进来了,那他也不做耽搁,外面所有的禁制阵法他都没有破坏,为何要破坏?当年这些阵法可以保护凌霄子在里面闭关,他自然也要利用一番了,有了这些阵法后,他也无须担心有人能闯入进来,至于天顶上方,也无须担心,那里虽打开个洞,但却是秘魔崖 的九阴地煞阵阵眼所在,没有人能从那里下来。 第七十八章 师叔祖 任平生去到那月光照下的地方,盘膝坐下,闭关修炼比练剑乏味许多,但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吸纳灵气入体,吸纳灵气入体,只是第一步而已,灵气为天地之精,当入体之后,则须“炼精化气”,这一过程须得反反复复,也就是将天地之精气,炼化为自身真气。 第一步炼精化气完成后,接着便是“炼气化神”c“炼神还虚”c“炼虚合道”,如此反反复复,如同神兵千锤百炼,以此来增长自己修为。 而这修炼过程中,其实并无什么玄魔之分,只因在修炼过程里,会逐渐生出“三尸”,往往修仙之人会斩三尸,约束自身种种行为,而修魔之人,则放任三尸不管,他们杀人c作恶,修炼各种邪法,以人血祭炼法宝等等。 至于任平生,他既不修玄,也不修魔,他所修炼,有他自己的道,他前世的“自在随心功法”,也即是自在红尘诀,其妙在于“自在”二字,所以在他心中,并无玄魔执念。 就这样,寒来暑往,任平生在这洞府里闭关冲击天罡境,转眼已过去一年,如今已将修为,从天罡期小元境,突破至小天境后期,也即是,天罡境六重天,这一年,足以抵过资质卓越者十年,更胜资质寻常者百年,全身逆脉,逆天修炼还远不止于此。 这一日,他已练成龙魄劲第二重“迫”,动用龙魄劲第二重“迫”,他完全可以施展出天罡境大天境才有的修为,也就是说,如今天罡境里,只有大天境的修者才能与他过过招至于大天境以下,绝无一人是他对手。 今日,任平生打算出去透透风,说起来,他来了这里一年,都还没有去过北边山阴,见见他的那位“邻居”,今日不如出去看看,反正他的修为,已非一年前能比。 当下,他轻轻一跃,从洞府上方的天顶飞了出去,到了北边一座青峰悬崖上时,那悬崖下面,立时传来了神秘老者的声音:“嗯一年时间,就能从小元境到小天境后期,不错不错,不过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削断你的双足。” 任平生落在了悬崖一株古松上方,看着那阴气凝聚成雾的幽谷,问道:“阁下为何在此吸收阴气?” “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呵” 任平生将双手慢慢负在身后,颇有一番挖苦意味:“你是肉身被人打碎了,不好意思说吧?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渡劫失败,兵解转世了一次。” “哼没错,老夫的肉身,是被人打碎了,所以要借此地纯阴之气,凝炼肉身,你走这么近,就不怕我夺舍你?” “夺舍我?哈向来只有我天煞子夺舍别人,没有别人夺舍我的,实话与你说了吧,这具身体,便是我夺舍而来。” 任平生又开始忽悠,神秘老者道:“臭屁,若是老夫全盛时期,一掌便将你拍死” “嘁,你那么厉害,肉身还不是给人打碎了?说说罢,谁将你肉身打坏的,说不定我也认识。” “唉” 这回,那神秘老者没有与他“斗嘴”了,反倒是有些哀伤:“我那师弟,当年趁我渡九重天劫,将我偷袭,我不得已,只好舍弃肉身,以保元神” “哦?师兄弟不和,看来是为争师父留下来的基业了”这种事,任平生上一世见得多了。 神秘老者道:“那你呢?你与那天崖子又怎么回事。”此刻,他还真信了任平生的鬼话,不过也不奇怪,哪个寻常小子,能在一年时间里突破这好几重修为? “唉,说起我那” 任平生顿了顿,他之前说自己是天崖子的师兄还是师弟来着?算了,不管了,便道:“罢了,不足为外人道也。反正,他也死了这么多年了” “谁告诉你天崖子死了?” “什么?没死?咳” 任平生咳嗽一声,将双手放回身后,再次摆出一副魔道大宗师的姿态来:“也不知师兄,现在过得如何了” “小子,你是当真不知三百多年前发生了何事?” 这一次听完,任平生有些疑惑,他怎知三百多年前发生了何事?说道:“我一梦醒来,天翻地覆,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些人到底死了没?没死,又去了哪里,怎全部消失了?” 话到最后,他变得认真了起来,他也很想知道,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神墟境及以上的修者,都去了哪里,如今天地灵气,又怎会变得如此稀薄。 神秘老者道:“三百年前,发生一次天地剧变,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总之当时,天地灵气迅速消失,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任平生问道:“ 是什么?” “哼” 神秘老者冷冷一哼,接着道:“当时不论是阵法,还是法宝,还是灵玉,但凡有灵力的东西,灵力都迅速消失,有的残存一点点,有的灵力完全消失,至于神合境以上的修者,他们有的一身修为尽失,就像是灵力被人强行抽走了一样” “什么?” 任平生更加疑惑,难道那些神合境以上的修者,全都变成普通人了?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神秘老者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吗?那些神墟境,化天境,乃至渡劫成功后的太玄境昔日移山填海无所不能的强者,他们当中有本事的,就凝炼一方玄境躲起来,但再也不敢出来,没本事的,要么死了,要么自行兵解,再入轮回反正只要留在世上,修为必然消失,绝无法躲过,当然,他们也可能去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怎会如此” 任平生满脸惊疑之色,若真如此人所说,那这绝对算得上是千万年来最大的一场浩劫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才会如此?问道:“那鸿蒙神界呢?又是如何?”或许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了。 神秘老者道:“当年那场剧变,致使神人两界彻底封死了,不过想必神界也一样,灵气大部分消失,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他们必然有办法阻止自身修为消失,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想要继续修炼,踏入神帝境,一窥长生不死,这是不可能的了若我猜得不错,这三百年里,天上已经死了很多所谓的‘神’,因为他们的寿限已至,却无法再继续修炼以延续寿元,如今剩下的那些神王仙尊,必定已是殚精竭虑,想恢复神界的灵气,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听老者说完,任平生心中更是有些惊异,连神界的人都无法再继续修炼了么?而人界,神合境巅峰便是极限,一旦超过这个临界,势必同三百年前那些人一样消失,可若不继续修炼,寿元无法延续,大限将至,必死无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鸿蒙古地,到底怎么了? 任平生不禁又想到,若是连神界也无法修炼了,那师姐现在是什么修为了?她当年夺了自己的神帝神格,若现在已经踏入神帝境,则不必考虑生死问题,可若是她没能踏入神帝境,一万年了,那么她的寿元也快到极限了吧? 倘若无法继续修炼到神帝境,那么她接下来必死无疑,但以师姐的心性,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使她活下来。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小子,今日我与你说得已经够多了,还有疑问吗?”悬崖下方,传来神秘老者的声音。 任平生看着远处雾气苍茫,想到前世那几个徒弟,大弟子慕少艾被他逐出师门了,二弟子华月出师了,当年已成为一方仙王,三弟子即使他们没有被师姐杀害,一万年了,他们的寿元也早就尽了吧。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天地茫茫,前世今生皆茫茫,摇了摇头,凄然道:“没了” “没了就滚!不要再来打扰老夫修炼,快滚!” 下面突然传来老者暴躁的声音,任平生回过神来,刚才他还在感叹命运无常,现在这老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好歹也做了一年邻居,就不能客气点? 就在这时,南边山坡下面,忽然有两道气息传来,是天罡境的气息,如今任平生神识敏锐许多,虽然才小天境,但却比许多大天境修者的神识还敏锐了,是以山下两道气息刚一出现,就被他察觉了,而且对方发现不了他的神识。 神秘老者冷笑道:“看样子很快你就有伴了,老夫也懒得去吓唬他们了,就让你们自相残杀好了。” 任平生将神识探下去,发现是一男一女,男的小天境修为,女的小元境修为,不过身上的气息,都有些偏“阴”,二人不像是双修道侣,而且这两人,似乎对天魔门的阵法十分熟悉,上来得这么快。 “嘿嘿,小子,再不回去守你的洞府,这回连窝都要被人占了。” “告辞,改日我再来找你聊天,我们还要做很多年邻居。” “快滚!”下边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 任平生不再去管那神秘老者了,立刻往洞府赶了回去,这么好一个洞天福地,他可不想拱手让人,至于洞府里的禁制阵法,他已经破开过一次,这次轻车熟路,不到半日,便又回到里面了,至于山下那两人,这二人再是通晓阵法玄机,也要天才能进来,嗯一个小天境,一个小元境,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他现在,可是魔道老祖天煞子,焉能惧两个小辈? 第七十九章 三百年前的剧变 大约三日后,外面那两人便进来了,果然是熟知此处阵法,并非任平生这种轻车熟路,而是本来就通晓这天魔门阵法的破解方法,尤其是这洞府里的禁制阵法,根本拦不住。 “就是这里了” 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可一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个人,顿时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去,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任平生以“自在红尘诀”将身上气息敛去,这两人当然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了,没回答两人的话,只冷冷问道:“凌霄子,是你们什么人。” 刚才那一路,他见这两人如此熟悉天魔门的阵法,必然是天魔门的弟子,想必当年,阴常君那些人还是漏掉了一些。 女的道:“阁下若再不说为何在此,休怪我师兄妹二人不客气了!” 话音甫落,两人同时祭起了自己修炼的法宝,师兄的法宝是一颗阴煞沉沉的灰色珠子,师妹的法宝却是一颗绽放碧绿光芒,透着玄气的珠子。 “嗯?” 任平生仍然盘膝坐在原地,放在膝上的双手,忽然弹出几道无形气流,男子脸色一惊:“师妹当心!” 由于这洞府里地势逼仄,两人无处遁逃,就连他二人的法宝,都挡不住这几道无形气流,一瞬间,便穿透到了他们经脉里。 “天脉神功!”这一刹那,两人俱是惊恐万状,再也不敢运功了,一运功,全身经脉寸断。 当然,任平生也没有伤他们的经脉,这时二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伏在地:“前辈饶命!不知前辈到底是我门中哪位长老” 任平生道:“我再问你们,凌霄子,是你们什么人。” 女子抬起头来,仍是吓得小脸煞白,颤颤巍巍道:“回前辈,是我们师尊” “哦?” 任平生心想,难道当年阴常君那几人围杀凌霄子失败,最终还是让其逃了出去?问道:“他现在何处。” 两人神情为难,倒不是不说,而是他们也不知道师尊现在在哪,男子道:“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师父,可是找不到” 任平生谅必这二人也不敢说谎,男子小心翼翼抬起头来,问道:“敢问前辈是哪位长老?” 任平生却不回答,只道:“嗯凌霄子是你们师父,那么天崖子,便是你们师祖了” 二人一听,他直呼师父的名讳也就罢了,居然还直呼师祖的名讳,他到底是哪位前辈? 任平生看向二人道:“那你二人应该称我一声师叔祖了,起来吧。”说着,将千丝万引收了回来。 随着千丝万引离体,师兄妹二人如释重负,可一听眼前这人自称他们的师叔祖,不禁满脸诧异,师父可从来没说过,师祖还有一个师弟 任平生见他二人一脸错愕的神情,便道:“你们师父可曾告诉过你们,你们祖师一千年前师承何处?” “这”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均摇头,心想别说他们,就连师父都不知道师祖师承,任平生道:“便是一千多年前,天魔子。” “天,天魔子” 师兄妹二人更是呆住了,他们哪里知晓这等高人前辈,这是魔道里祖师级别的人物了,任平生继续道:“我师尊门下有两名弟子,第一个,天崖子。第二个,天煞子嗯,也就是我了。” “天,天煞子” 师兄妹二人愣了一下,又连忙跪了下去:“弟子参见师叔祖,方才无礼,请师叔祖恕罪!” “嗯起来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看着面前这两人,之前这两人还在山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红衣男子身上有股阴气,修魔气息很重,而这绿衣女子花容月貌,身上并无魔气,反倒是有股玄门清气。 男子道:“我,我叫冯鹤。” 女子跟着道:“回师叔祖,我是碧玄衣” “嗯,你们的法宝” 刚才二人的法宝掉在了地上,这两颗珠子却甚是不凡,也甚是不同,只可惜两人修为还太低,尚难以完全驾驭。 碧玄衣将她那颗碧绿珠子祭起,只见光芒四射,把整个洞府映得绿青绿青的,说道:“师叔祖,我的法宝,叫做‘碧牝珠’” “嗯” 任平生一眼便看出,这法宝应该是玄门之人修炼的法宝才对,而且只能女子修炼,这师兄妹二人有意思,一个修魔道之法,一个修玄门之法。 “回,回师叔祖我,我的” 这时,冯鹤 却有些吞吞吐吐,好似生怕他的法宝被师叔祖看上一样,这颗珠子也确实大有来历,但任平生还看不上眼,说道:“你的法宝,叫做‘阴煞珠’,是‘五煞珠’里面法力最弱的那颗” 冯鹤一怔,抬起头来:“原来师叔祖早已知晓” 任平生继续道:“五煞珠,分别是天煞珠c地煞珠c鬼煞珠c血煞珠c阴煞珠天煞珠法力居首,除非是神合境修者,否则莫能驾驭,只会反遭其噬,如今在鬼天城玄冥子手里,地煞珠在他师弟幽冥子手里。” 冯鹤见他知晓如此清楚,更是深信不疑他刚才的话了,任平生继续道:“当年,你无意得到阴煞珠,为了修炼此物,不得不逆修魔功,由‘阳’转‘阴’,以你的资质,固然可行,可终究有违常理,如今每逢初一十五,天地阴阳交替之时,你体内阴气反噬,丹田剧痛难忍” “师叔祖,你”冯鹤已是脸色惨白,满脸冷汗如雨。 任平生再向碧玄衣看了去,说道:“你修炼碧牝珠,不得不摒弃魔道修炼之法,继而修炼玄法,资质倒也尚可,但玄魔两道,你尚还无法融会贯通,故修为迟迟突破不了小元境,真气阻滞,应该已有数月了吧?” “师叔祖,你”这回碧玄衣也愣住了,两人皆深信不疑,眼前这位大前辈真的是师叔祖。 “也罢,既然你们称我一声师叔祖,今日,便结下这个因,我助你们一回。” 任平生话音甫落,双手各有几十丝无形气流飞出,一瞬间,便打入这二人全身各脉,两人这回更加无法动弹了,满脸惊恐:“师叔祖!” “放心,不会有事。” 任平生如今的千丝万引,何等炉火纯青,不消片刻,便将这二人的经脉打通,道:“现在运功试试。” 冯鹤惊魂未定,仍是满脸冷汗,此时依言运功,丹田两股气,果真流转如意,再无阻滞之感。 而碧玄衣一运功,阻滞了几个月的真气,这一刻竟然全通了,这回立马就能突破至小天境,二人又惊又喜,再次跪拜:“多谢师叔祖!” “嗯起来吧。” 任平生看着面前两人,又问道:“你们回来此处作甚?” 两人对视一眼,碧玄衣挠着头道:“我想回来这里,看看能否打通真气至于师兄,也和我一样” 说到此处,她又连忙摇了摇手,慌慌张张道:“不过既然师叔祖在此修炼,我们绝不敢打扰师叔祖,况且刚才师叔祖已经替我们打通经脉,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嗯,无妨外面还有两间石穴,你们各自修炼吧,若是要离开了,与我说声便是。” “谢,谢师叔祖” “去吧。” 既然可以留下来,两人自是不想这么快离开,而任平生现在不知外面情况如何,正好通过这两人得知,若是情况有变,他好尽早做打算。 师兄妹二人到了外面,仍还有些身在梦里,冯鹤小声道:“那位真的是我们师叔祖吗?可他太年轻了吧,他不应该是一千多岁吗” “嘘” 碧玄衣道:“若不是师叔祖,怎么会天脉神功的?何况刚才,还替我们” “我听得见你们说话。” 这时,洞府里面传出任平生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连忙朝里道:“师叔祖对不起,我们刚才” “罢了,我便与你们说吧,当年,我有个大敌,趁我九九天劫,将我偷袭,我不得已,只好舍弃肉身,以保元神现在你们明白了没?” “原来如此!师叔祖放心,我们绝不向人说!”师兄妹这回终于释然了,原来这是师叔祖第二世了。 “嗯好生修炼,尽早突破小天境。” 任平生说这番话,连他自己都快信了,从现在起,他就不是魔教长老了,他是魔道老祖级别的人物了,天煞子嗯,这名字倒也挺有杀气。 只不过现在过去一年多了,也不知姐姐在缥缈之境如何了,犹记得当年在七玄宗,她离开之后,也是如此。 任平生轻叹声气,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轻雪的身体,也早已化作草木精气了吧,衣衣呢?是否在凡世江湖里,创立了她自己的江湖门派,她说过,她要做一个女侠,创立门派也好,仗剑天涯也好 尽管已经过去一年多,可如今他每每想起两个徒儿,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疼痛,总是少了些什么,即使一年多了,有时候他修炼完毕,睁开眼后,还是会下意识地问:“轻雪,衣衣,热水准备好了吗?” 可是半晌也没有人回答他,原来两个徒儿,都已经不在身边了。 第八十章 救人 缥缈之境,渺渺云端。 自从一年前缥缈境主进入秘境闭关,至今未有动静传出,整个缥缈之境,暂时由几位长老打理,也即是缥缈境主的几位师姐妹。 不过长老们平日里事务繁忙,无暇去管缥缈境主那几个弟子,弟子们,则由大师姐楚萱儿带领,每日督促练功。 天牢,这段时间已不许闲杂人等进出,算起来,水云烟也被关在这里一年多了,这一年里,如何过来?楚萱儿要逼她说出任平生,岂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每个月都要来一次,每一次,都会令水云烟生不如死,如今在她身上,那原本娇嫩如雪的肌肤,腰腹之上,臀上,背上,腿上,却都已经是深深浅浅的鞭痕,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又晕过去了?” 今日,楚萱儿照常来牢房里面,水云烟已经被她打得晕过去了,这一年来,她该发泄的仇恨,也都发泄了,如今已经把水云烟折磨得不成人样,那为何还不肯放过对方?到底有什么仇怨,如此之深? 当然,不仅仅只是仇怨,她自然有她的想法,那一日在云渺阁附近,她听见师父竟要传位给这位师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一旦让师妹将来坐稳了境主之位,只怕这天上地下,都容不下她楚萱儿了。 “师师姐,要不然算了吧,烟师妹身上这么多伤,师尊已经闭关这么久了,想必也该出来了,若是看见烟师妹身上这些伤,只怕,只怕大师姐您” 两个小师妹颤颤巍巍,又不敢替水云烟求情,每次求情,反而招来一鞭子狠打。 “哼” 楚萱儿目光阴冷,蛇蝎美人,或许也不过如此,她看着水云烟身上深深浅浅的鞭痕,这一年来,无论她如何折磨,对方始终不开口,这样下去,等师父出来,她岂非功亏一篑了?到时候还免不了被师父责罚 不行,她必须在师父出关之前,逼水云烟说出那魔教杀心长老到底是谁,只有落实了罪名,水云烟的身份才会被剔除,这样一来,便又是她这个大师姐稳坐宝座,将来缥缈之境境主之位,也是她的了,师父再怎么糊涂,都不可能把境主之位,传给一个与魔教长老有染的人吧? “师姐” 两个小师妹脸色煞白,害怕师尊出来,看见烟师妹这般模样,一怒之下,连她们二人也逃不过罪责,师尊平日里最心疼的便是烟师妹了,她们实在无法想象,师尊那震怒的样子。 楚萱儿自然明白这一点,一年前,师父让她把水云烟关个几日便放出来,可她阳奉阴违,这一年来,对水云烟进行了无数酷刑折磨,若是师父知道了,后果只怕十分严重,只盼师父能越晚出关越好,她就有更多的时间,逼水云烟开口,严刑逼供也好,屈打成招也好,反正无论如何,一定要落实水云烟的罪名。 “你们出去!” 这一刹那,楚萱儿的眼神,变得更加恶毒了,仿佛天下最毒的毒蛇,盯在水云烟那已经满是伤痕的身上。 “师师姐” 两个小师妹吓得哆哆嗦嗦,可给她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大师姐,只好低着头往外面去了。 “水云烟,你不开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楚萱儿眼神越来越可怕,时至今日,她对水云烟做出的种种,绝不只是因为怨恨,而是只要落实了水云烟的罪名,将来她便是缥缈之境的境主了。 此刻,她走到一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坛子盐水,用力往水云烟身上泼了去,钻心的刺痛,一下令水云烟从昏厥中惊醒了过来,紧接着便是阵阵撕心裂肺的惨痛之声,就连此时守在牢房外面的两个小师妹,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声音,都不寒而栗,吓得不敢动弹。 “师妹,时至今日,你还不愿意说么” 楚萱儿拿着打神鞭,一步一步,又向她走近了,满是恶毒的眼神,甚至不知道下一鞭该往哪里落,肯定不能照脸和脖子打,打花了脸,师父问起来怎么办? “师姐你要我说什么你杀了我吧” 水云烟已是气若游丝,脸唇苍白,双眼半睁半合,一年来,她被楚萱儿折磨得不成人样。 “你当真是宁死也不说出那人名字?” 楚萱儿恨得咬牙切齿,脑海里面,又不禁想到当年,当年,她第一眼看见柳长生,便深深喜欢上了,为何师父却要将水云烟许配给柳长生,为何还要将境主之位传给水云烟?这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她的 既生她,为何还要再生水云烟? 妒火,满腔的妒火和仇恨,早已在楚萱儿心里种下心魔,“啪!”又是一鞭狠狠打了下去,一鞭接一鞭,打 了十几鞭子,她仿佛才终于消恨,愤愤往外面去了。 “滴” “滴” ‘滴’ 一滴一滴的水声,是水云烟的眼泪,顺着她脸颊,滴到冰冷的地板上,“阿平,阿平”她一声一声,喊着任平生的名字。 “姐姐姐姐!” 这一日,任平生练功忽然真气走岔,一下惊醒了过来,满脸冷汗,刚才在梦境里面,他看见水云烟满身伤痕,被吊在一间牢房里面。 “师叔祖,师叔祖你怎么了?” 外面石穴,碧玄衣察觉到里面师叔祖气息紊乱,担心他走火入魔,立即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下来,她的修为也已经突破至小天境了,多亏了师叔祖替她打通经脉。 “没事。” 任平生慢慢冷静下来,刚才修炼之时,在梦境里面看见的一幕,到底怎么回事他从小到大,梦境一直十分玄秘,刚才的梦境,就如同真实一样,真实到他能闻到那牢房里的潮湿气味,能够听见水云烟微弱的声音。 “师叔祖,怎么了?” 这时,冯鹤也从另一间石穴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下来,师兄妹二人,已经完全相信了任平生所说,把他当成了师叔祖。 任平生向二人问道:“你们之前在外面,可是有探听到,近来云澜天境有何动静?” “云澜天境” 师兄妹二人想了想,碧玄衣道:“有有有,在一年多前,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水云烟,出阁那日,出了件大事,她未婚夫婿柳长生被一个叫做杀心长老的人杀了,连她也被杀心长老掳走了” 任平生眉宇深锁:“然后呢?” 冯鹤道:“柳天宗到处找那杀心长老,也找不到,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要听云澜天境的。” “云澜天境” 碧玄衣又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数月前,我与师兄那次出去,在玄朝那边,遇见两名女子,她们好像是缥缈峰的弟子,当时我们听见其中一人在说,好像是,那次水云烟回去后,被关入大牢,严刑逼供,每天用鞭子吊着打,逼她说出那杀心长老是谁来,可水云烟倔得很,硬是一个字也不吐师叔祖,你怎么了?” 听到后来,任平生已是目眦欲裂,冯鹤看见此时师叔祖这可怕的样子,连忙拽了拽师妹的袖子,让她别说了。 原来梦境是真的缥缈老贼婆,你欺人太甚! 任平生一下站起身来:“我要去缥缈峰救人,你们可敢与我一起?” “啊?” 冯鹤和碧玄衣都愣住了,让他们来这无日峰他们还敢,可让他们去闯缥缈云境,那不是送死吗?别说缥缈境主神合境修为,光是那些长老,就绝非他们目前这小天境能对抗,唯一能倚仗的,大概也只是手里的“阴煞珠”和“碧牝珠”这两样法宝了。 “师叔祖,难道你便是” 这一下,师兄妹二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师叔祖,便是消失了一年多的杀心长老!两人立刻低头拱手:“弟子愿为师叔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到时候无须你们与我上缥缈云境,只须待我将人救下之后,替我断后即可。” “那师叔祖,咱们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现在!” 任平生没有时间慢慢磨蹭了,此去缥缈峰,再快也要一个月时间,一个月时间,姐姐不知还要受多少罪,周全计划,只能路上一边想了。 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让她回去!缥缈老太婆,待我踏入神合境,必替姐姐讨回公道! 一想到梦境里面,水云烟那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任平生两只眼睛仿似在滴血一样。 整个云澜境,十分广阔,许多地方还无法去到,即使以任平生现在的修为,也难以走得出去。 而玄朝比起整个云澜境,虽微如尘埃芥子,但所在却正巧是云澜境的中心,万丈魔境在玄朝的北方,云澜天境在玄朝的东方,其中缥缈峰所在,又是云澜天境的北方,下方是凝渊之境,所以任平生从无日峰出发,一路往东南方向走,最快要一个月才能抵达缥缈峰。 第八十一章 夜闯缥缈境 一个月后,任平生终于来到缥缈之境所在的缥缈峰,据说缥缈峰有七十二峰,弟子数以万计,其中主峰之上,便是缥缈云境,也就是真正的缥缈之境所在了。 任平生用了几天时间,熟悉这里的地势,七十二峰各有其险峻,想要登上缥缈云境,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通过这七十二峰,但七十二峰戒备森严,又有诸多剑阵禁制,一不小心,恐后果难料。 不过以他现在的本事,这些都算不上什么,他的神识,对气的感应,以及他的轻功,都无人能及,哪怕七十二峰再是险峻,再是充满禁制,在他的“自在红尘”轻功步法下,也是如履平地。 接下来还要确定逃亡路线,虽然这一个月,他探听到缥缈境主在闭关,对他而言,确实再有利不过,但缥缈云境那另外几个贼老太婆,半步神合境,也不是那么轻易对付的,他必须确定好逃亡路线,以免途中有变。 路线便确定在西边方向了,一路往西,穿过玄朝地界,再继续往西,穿过西域,再往西,也许能到那传说中的“昆仑虚”,反正离缥缈之境越远越好,缥缈老太婆神合境的修为,他走一个月的路程,对方两三天就能追上来。 这一晚,月黑风高,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已经悄无声息绕到缥缈峰西边去了,到时候便在此处接应师叔祖,替其断后,他们二人虽然目前还只有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但是他们的本事,可比一般玄门中人厉害多了,这一点,任平生绝不会看走眼。 直到中夜过后,大概丑时三刻,任平生已经悄无声息潜上了缥缈云境,他的自在红尘诀可以完全敛去自身气息,他丹田紫气可以让他黑夜里看清那些禁制所在,他的千丝万引可以让他来去自如总之换做别人,慢说小天境,便是大天境也别想这般悄无声息潜上缥缈云境。 即使如此,任平生也十分谨慎,又花了许久时间,才找到牢房所在,以千丝万引放倒守卫,悄无声息潜入了进去。 到了天牢里,他很快感知到水云烟的微弱气息,而且这牢房里面的布置,竟和他梦境里面看见的一模一样。 “姐姐” 当看见牢房里面,双手被吊着,身上一件衣裳也没穿,就那样赤着身子被吊在牢房里,还有那满身触目惊心的鞭痕,与他梦境里面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一刻,任平生眼里没有任何仇恨和怒火,只是心痛,“铮!”他两指一并,斩断门上的锁,而水云烟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微微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在做梦,可这逐渐清晰的视线,无不是告诉她,这不是梦,阿平真的来救她了。 “阿平阿平啊!” 水云烟这时才猛然惊醒,自己这满身鞭痕的丑模样,怎能教阿平看见了,她用力偏过头,哭声里像是带着恳求:“阿平,转过去,不要看我” “姐姐” 任平生有如万箭攒心,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往前走去,用力一下将她抱住了:“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阿平,阿平” 水云烟满眼泪水,哭得已是个泪人儿。 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这幽暗的牢房里有风吹进来,必然是外面有人来了,任平生一下反应过来,虽然他进来的时候,将守卫藏到了暗角里,可若有人发现守卫不在,必定起疑,此时来不及多做耽搁了,必须尽快带水云烟离开这里,虽然老太婆在闭关,可那几个半步神合境的长老,一旦闻声赶来,他也走不了。 “姐姐,我带你走。” 任平生削断绑着她双手的绳索,又往地上那堆杂乱的衣裳看了眼,此时来不及慢慢替她穿衣了,但也不能这么让她光着身子出去,便将自己宽大的衣袍解下,暂时裹住她娇弱的身子。 “走。” 任平生带着她往外而去,刚一踏出天牢,便有几道凌厉剑气斩来,“果然有贼人潜了进来!” 领头之人,正是楚萱儿,天罡境小天境修为,马上就能突破至大天境了,水云烟这一年来被她打怕了,此时一见到她,本能有些害怕:“小心” “小贱人,你走得了吗!” 楚萱儿手持寒剑,挽了个剑花,一剑便朝二人刺来,接近大天境修为的一剑甚是凶猛,任平生右手抱着水云烟,左手一扬,“缥缈神剑掌”瞬间施出,掌心一道剑气飞出,“砰”的一声,打中楚萱儿心口“玉堂穴”,登时将她打得一口鲜血喷出,连手里的剑都飞了出去。 “大师姐!” 见到这贼人修为如此了得,一掌便将大师姐打得吐血飞了出去,另外几人皆是一惊,连忙护了过去,怕这贼人趁机再对师姐下杀手。 可任平生此时却顾不得去杀人了,须得尽快离开,他现在还带着重伤的水云烟,片刻也不能耽搁,一旦让那几个半步神合境的长老出来,那时就麻烦了。 “贼人要逃快通知师叔!” 楚萱儿情知不是这魔教长老的对手,立刻带人往长老阁那边飞了去,可等两位长老赶到大牢这边时,任平生早已去无踪影,缥缈峰那边,有冯鹤和碧玄衣断后,缥缈云境无人知晓他究竟往哪个方向逃走了,冯鹤和碧玄衣两人见缥缈峰的长老快到了,此时也不恋战,分别往两个方向逃了去。 冷风飒飒,任平生抱着水云烟一路疾行,即使身后无人追来,也不敢停下,水云烟紧紧抓着他,埋在他肩膀上轻声啜泣,眼泪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肩膀。 “姐姐,没事了,没事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迎面冷风吹来,任平生仍然心痛不已,只恨不得将刚才那个大师姐,皮都给她扒下来。 他这一年,到底让姐姐受了多少委屈痛苦,这一生一世,他都绝不再让对方离开他了,不会再让她回那个地方,不会再让她回到噩梦里。 “阿平我好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水云烟哭泣不止,到现在还紧紧抓着他,生怕只是梦一场,生怕一醒来,还在那冰冷可怕的牢狱里。 “姐姐,放心阿平再也不离开姐姐了,阿平现在就娶姐姐为妻” 任平生一路哄着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水云烟都不敢睡着,即使睡着,也会半夜从噩梦里惊醒,任平生每晚都紧紧抱着她,不让她一个人。 一个月后,两人终于逃到了玄朝,这段时间里,缥缈峰派出了几千个弟子,四处找寻他和水云烟的踪迹。 任平生不敢暴露形迹,一旦形迹暴露,很快对方的半步神合境长老就会追杀上来,玄朝是他和水云烟的故乡,虽然如今在宁王残暴统治下,整个玄朝犹似一个巨大的熔炉,但他和水云烟回到这里,仍似回了家一样。 玄朝是由诸侯列国组成的一个王朝,如今大概也只有云国百姓尚且安家乐业了,宁王顾忌水云烟,所以不敢轻易将爪牙伸入云国,其他诸侯国的子民,也都纷纷逃往云国避难,这些年下来,靖王已经收纳了许多难民,再如此下去,恐怕粮食也不够了,如今真是天灾人祸不断,饿殍遍野。 水云烟很想回家看看父母,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可是她现在不敢,她怕给父母和云国子民带来灾祸,宁王一旦得知她在云澜天境失势,只怕立时便会对云国下手。 现在任平生也不可能去杀宁王,杀宁王是必然,但现在去杀,也必定暴露行踪,若是由此惊动了缥缈那老太婆,后果不堪设想,那老太婆的修为,十个柳天宗都比不过,千里之内,神识一扫,便知他和水云烟去过哪里,长生剑宗那一次,是她怕他伤害水云烟,故而不敢追来,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伤害水云烟。 逃,现在只能不断往西边逃,逃到昆仑虚那边,传说只要过了昆仑虚,就过了云澜境,那时缥缈境主再也追不来了,但现在水云烟身上还有打神鞭的伤,打神鞭的伤,可不仅仅只是皮外伤,经不起这等颠簸,须得走一路,治疗一路。 数日之后,一间客栈里,房间门窗紧闭,有轻轻水声响起,只见屏风后面,放了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热水正冒着白烟,时值元月初春,天气还很寒冷,这样美美泡个热水澡,自是极好。 可此时浴桶里面,却有两人,好一个“鸳鸯湖”,只见水面飘浮着一些花瓣,这些花瓣可不是寻常花瓣,乃是奇花名药,水底还沉了一些灵芝仙草,这段时间,任平生便是如此替水云烟疗伤。 经过一个月下来,水云烟身上的打神鞭鞭痕已经淡化了许多,但内伤没有那么容易恢复,须得仔细调理。 此刻在浴桶里面,两人都身无寸缕,坐在水中,任平生正在后面专心替她运功疗伤,双掌抵在她背上,不知是水太热,还是药起效果了,今日水云烟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脸颊红扑扑的,汗水顺着她雪白玉颈,再顺着锁骨,一点一点流淌到水里。 “阿平好了么?” 声音轻细,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运功疗伤了,可水云烟,终归还和当年的少女无异,满脸的羞涩,连头也不敢转过去一下。 (第五更!ps:订阅和月票可以增加姐姐好感度,你们看着办!) 第八十二章 昆仑行 “姐姐,再等一会儿。” 任平生仍未收回功力,其实以他的“千丝万引”,本无须如此也行,但要做到最大的效果,只有如此方可,这样不但可以恢复水云烟的内伤,肌肤上的伤痕,也会一点一点消去。 此时水云烟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这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虽然令她十分害羞,不敢转身去看对方,可是心里,却又有阵阵甜蜜涌上来。 正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任平生终于收回了功力,然后将两只手,轻轻环抱在她腰腹上:“姐姐” “阿平你,你做什么” 这一下,更使得水云烟芳心大乱,心中小鹿乱撞,连忙捋了捋耳边头发,闻着这水里的花香,一时竟觉晕乎乎的。 她越发羞涩,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去与对方说了,也不敢动一下,但是她却能够感觉到,阿平迅速上升的体温,甚至连那流动的血脉,跳动的脉搏,她都能够清楚感受到。 “姐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任平生在她耳边,忽然这样问道。 水云烟还在胡思乱想当中,此时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当然记得了,一月初七,是笨蛋阿平的生辰” “也是姐姐的生辰。”任平生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两人的生辰,却是同一天,只是水云烟大了他一岁,不过如今水云烟的容貌,无甚变化,看上去还是当年十七八岁,可任平生看上去却有二十多岁,分明似她哥哥了。 屋中气氛慢慢微妙,水云烟低头含羞,支支吾吾说道:“阿平,你,你怎么还不起身出去,快一点啦,水都凉了” 任平生却要故意逗逗她,坏笑道:“不要,今天姐姐先起来,我等姐姐穿好衣服再起来” “你,你” 水云烟更是满脸酡红如醉,轻轻往他手臂上拍打了一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嘟着嘴道:“你,你故意欺负我,我,我不依了,不依了你现在长大了,便不听姐姐的话了。” 任平生看着她此时含羞的样子,以前从未见她这样一面,更加不愿把她松开了,水云烟见他还这样抱着自己,更是羞人,把一张娇俏的脸蛋偏向一旁,做出生气的样子来:“你,你好你个坏阿平,以前你那么听我的话,现在长大了就开始欺负姐姐了是不是?你再这样,等姐姐伤好了,便要惩罚你” “好啊,那我就看姐姐如何惩罚我,是把我交到杨长老那里去呢?还是李长老那里去呢?” “你” 见他说起往事,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水云烟咬着嘴唇,心中又怕他等会当真胡来,自己又拗不过他,便转开话题道:“这些天我也不见你离开,这些仙芝灵药,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任平生道:“找来这些仙芝灵药的,自然是另有其人了。” “另有其人?” 水云烟一脸疑惑,最后又不禁柳眉一蹙:“又是你手下那些魔教之人吗?” “姐姐,你还认为他们是魔教之人吗?” 水云烟幡然醒悟过来,轻轻道:“我听说,自从你执掌七幽宗青龙长老后,便严令禁止门下弟子胡作非为,阿平,我就知道” 任平生叹道:“以前我没得选择,但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水云烟愣了半天,最后把手往后一敲,“咚”的一声敲在他额头上:“坏阿平,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皮了。” 任平生还要与她贫嘴两句,这时门外楼板响起“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整间屋子也撞得直抖,是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回来了,一般而言,白天他们不会出现,以免让水云烟看见,今日如此着急,必然有事。 任平生向外面道:“就在门外,勿要进来,说,什么事。” “师叔祖,不好了,东南三百里,有缥缈峰的人往这边而来不知是不是发现我们行踪了。” “嗯,我知道了,你们去吧。” “是” 很快,屋外已无二人气息,水云烟也不由紧张了起来,这回她若是被抓回去,罪名便落实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回去了。 “姐姐,穿上衣服,我们快走。” 两人不再耽搁,立即出来穿上衣物,敛去形迹,离开客栈,到傍晚时,已经远在数千里之外了。 “应该发现不了我们吧。” 任平生往后看了一眼,心想必须尽快离开玄朝,在玄朝也不安全。 水云烟也慢慢宁定下来,又想之前那两人竟然称呼他为“师叔祖”,而那 两人明显有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不禁心中疑惑,问道:“阿平,为什么那两人叫你师叔祖?” 任平生轻轻一笑:“你想知道吗?”于是便将过去一年的事情,与她说了。 “好你个任平生,你真会忽悠,连我都差点信了!还天煞子,你就不能想个好听点的名字吗?” “这个名字,难道还不够杀气吗?” “你我打你哦。” 接下来许多天,两人终于离开了玄朝,虽然未留下踪迹,但也不代表绝对安全了,再继续往前便是西域,西域有座“血昙宫”,是处魔教所在,血昙仙子的名号,方圆万里,人人闻风丧胆,不过现在血昙宫这个血昙仙子,可能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血昙仙子了。 有件事情,任平生必须得去血昙宫确认一下,但不是现在,以他现在小天境的修为,也不敢说能完全在血昙宫横着走。 “阿平,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昆仑。” 夕阳西下,任平生望着眼前这片黄沙无垠,穿过这片黄沙,便又可见青山绿水,平常这里只有过往商旅才会来,运送丝绸等物,至于血昙宫,也在这片沙漠里。 “昆仑” 水云烟也望着前面那片似锦绸垂在天边的云霞,轻声道:“昆仑高万里,是百神所在” “对。” 任平生前世记忆里,鸿蒙神界也有个昆仑虚,昆仑虚之上,是玄都玉京山,至于人界这片昆仑山脉,与神界的昆仑虚是否有联系,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根据记载,穿过昆仑,便能穿过云澜境。 “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任平生看着她,怕她心中仍有不舍,怕她仍然想回到云澜天境去。 水云烟轻轻将他抱住,轻声说道:“阿平去哪,我便去哪,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了” 昆仑远在天边,她和阿平不知要走多少年才能到达,更何况昆仑绵延无尽,连神合境的修者,都无法穿越昆仑,何况是她和阿平呢?只是如今,她已把任平生当做此生仙侣,一生一世,永不离弃,任平生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刀山火海也不回头。 “好。” 这一回,任平生也不回头了,尽管知晓此行凶险,但是他必须离开这里,在云澜境内,迟早会被缥缈境主找到,只有离开云澜境,才能安全。 虽然以他目前的修为,还无法穿越莽莽昆仑之巅,但是可以躲到昆仑那边,昆仑之下,是百花仙谷,他与姐姐每日在百花谷内双修,修为一日千里,总有踏入神合境那天,到那时,两人皆已步入神合境,又惧何人? 到那时,他的龙魄劲,他的云山七重影,他的逆天归元劲那时他将无惧缥缈境主,只有对方惧怕他的道理。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望着西昆仑的方向,昆仑啊,以前小七,最喜欢的便是昆仑仙界了吧? 鸿蒙神界,总有一天,我无尘会再回来的,青魔老祖,九幽神君,师姐你们准备好了么? 数月后,缥缈之境。 “恭迎师父出关!” 只见缥缈境主手握拂尘,脚踏紫气祥瑞,从缥缈仙境里阔步走出,在她身后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端的似神仙一般,修为比起两年前,又深厚了许多。 缥缈境主看着面前迎接她出关的八个徒弟,唯独少了小徒弟水云烟,问道:“烟儿呢?她怎么没来?”心想未必她还记恨两年前吗?唉那一日,也许是自己话太重了,等会与她好好说说吧,免得她日后始终心存芥蒂。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缥缈境主看着面前这些个诺诺不语的弟子,心想是自己平日里太过严厉了吗?弄得她们个个都这么怕自己,可若不严厉一些,岂非个个懒散,懈于修炼。 “萱儿,你说。” “回,回师父的话” 这时,楚萱儿才往前走来,低着头,做出一副嗫嗫喏喏的样子:“师父关闭这两年,不知半年前,半年前” “半年前怎么了?说!” 这一刻,缥缈境主终于感觉不对劲了,虽然烟儿年纪最小,可她毕竟懂事,就算再记恨自己,今日做师父的出关,做徒儿的却不来看一眼,这像话吗? “回,回师父” 楚萱儿低着头,嗫嗫喏喏道:“就在半年前,那魔教杀心长老,他夜里潜入进来,把师妹带走了” “什么!” 缥缈境主满脸震惊,缥缈七十二峰,还有云境禁制重重,何人潜入得进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徒儿,竟让那魔教小贼给带走了? “都是我,疏于防备没有看好师妹,请师父责罚!” 楚萱儿一下往地上跪了下去,满脸泪水,更声道:“我也不知那魔教贼人 是如何潜入缥缈云境的,若是不熟悉布防,他根本不可能上得来而师妹师妹那日跟他走了,这半年,我们无论如何找,也找不到” 她这一番话,却是在暗示,是水云烟告知任平生缥缈云境布防的,是水云烟与魔教之人私通,这回证据确凿。却把她折磨水云烟那一年多,只字不提,撇得干干净净,除了她手底下那两人,也无人看见她对水云烟用刑,只是那次在凡世里,她手底下那二人无意说话让冯鹤两人听去了。 “烟儿,烟儿” 缥缈境主脸色惨白,一想到她最喜欢的徒儿竟让那魔教贼人掳走了半年,顿时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个弟子连忙上前来将她扶住:“师父师父!” 第八十三章 幽谷寻梅 且说任平生和水云烟,一路走了几个月,这天早晨,两人来到一处百花盛开之地,早已经穿过西域那片沙漠了,眼前这座仙谷,繁花遍地,姹紫嫣红,远处还有着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湖泊,湖岸边的树上,挂着一颗颗橙红亮紫的仙果,一口咬下去,便是满嘴甘甜的汁液溢出。 “这里好美啊” 水云烟看着眼前这片仙谷,就宛如昆仑之下的百花谷一样,可她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昆仑,只是眼前这座仙谷,灵气充沛,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穿过之前那片沙漠后,这里竟有这么一座与世隔绝的地方,那百花丛中,蜂蝶成群,还有一些小兔子,小仙鹿,竟是遇人不惊。 到现在她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肌肤上的鞭痕早已不见,内伤再稍稍加以调理,不出三个月,应该也好了。 今日她穿着一条雪白的裙子,在这百花丛中,便似个小仙女一样,就连那花丛里翩翩飞舞的蝴蝶,也都围绕到了她周围来。 任平生也没想到,此处居然有这样一座灵气充沛的仙谷,当然这里并不是昆仑,昆仑还远着呢,传说有人一辈子都没走到,他和水云烟,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抵达。 “阿平,快来看快来看!这里好多花儿” 水云烟拉着他跑,这遍地的繁花,花香醉人,让人只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任平生神识扫探出去,谷内并无其他人,这倒是好,有了这样一座灵气充沛的山谷,接下来便可替姐姐完全治好伤了,之前那一路灵气太过稀薄,故而她本该已经好了的内伤,拖到现在还没好。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便在这谷中运功疗伤,果然有了这满山谷充沛的灵气,才短短几日,水云烟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余下的一些浅伤,想必也快了。 时值仲夏,满天繁星如洗,今晚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凉风吹过山谷,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颗,两颗,三颗哎呀,你不要打扰我,你看嘛,又数错了,都怪你,你再调皮我打你哦。” 两人仰躺在花圃里,数着满天的星星,任平生看着她的侧颜,今晚的姐姐,是最美丽,最动人的。 “姐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它有可能是万年前发出的光辉,由于距离太远,所以我们现在才看见” “万年前啊” “是,万年前,姐姐,如果我也是从万年前而来,你还会喜欢我吗” “嗯?” 水云烟偏过头看着他,噗嗤一笑:“我不喜欢原始人,但我喜欢我的小阿平”说着,轻轻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以后不许胡言乱语了,无论你是谁,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知道吗?小傻瓜。” 最后一句小傻瓜,任平生仿佛连心也融化了,两人彼此凝视,也不知是谁先靠近对方,在这徐徐微风下,深深吻在了一起。 满地的鲜花和月光,都变得温柔了起来,这一晚,是属于明月,清风,还有他们两个人的。 月光下,依然清晰可见,水云烟酡红的脸颊,还有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她轻轻抱住了对方,用最轻的声音道:“阿平,以后,你不许欺负我你要一直这么温柔,不许对我发脾气,不许凶我,不许把我惹哭了,要像以前一样听我的话” “阿平当然听姐姐的话” “你还叫我姐姐吗?” 这一幕,仿佛曾几何时,那么的相似,任平生愣住了,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他和云瑶新婚夜的那晚,“无尘,你还叫我师姐吗?” 水云烟看他突然这样,像是变了一个人,好奇问道:“阿平,你怎么了呀?” “没,没有。” 任平生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过往之事,只深情凝视眼前之人,轻轻说道:“今晚山河为媒,日月为证,任平生娶云裳为妻,此生不离不弃,若有违誓,当受” 水云烟一下挡住了他的嘴唇,也是那般温柔地看着他:“云裳愿意嫁给我的阿平,这一生,一世,都愿意” 两人彼此凝视,任平生又把那玉佩拿出来,拿一条红绳穿过,轻轻戴在水云烟颈上,说道:“这玉佩,是娘亲留给我的,要我将来交给最爱的人,现在,我把她给你了,便代表从今往后,你是我妻子,是我任家的人了” “阿平” 水云烟握着手里的玉佩,两眼里一下涌出泪来,用力地抱住他,一边笑,一边又不停掉泪,说不出话来。 即使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大红喜烛,今晚,也仍是两人的新婚夜,两人深深吻在一起,这一晚 ,清风是最温柔的,月光是最温柔的,满地的花香,和任平生,云裳,都是最温柔的。 衣裳也一件一件随风而去,水云烟玉体玲珑,在花前月下朦朦胧胧,脸上泛着红晕,胸中小鹿乱撞,满地的月光,花香四溢,那幽谷的深处,也有一汩清泉缓缓流淌。 任平生温柔地爱抚着她,在她耳边轻语道:“双修有一门要诀,叫做‘剑入海底’,姐姐知道,什么叫做‘剑入海底’吗” “什,什么是剑入海底啊” 水云烟有些羞涩,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关于双修之法,她自是一窍不通,微风徐徐吹过寸缕不沾的身子,让她只感觉脸上有些炽热。 这时,她才终于想到在人体最隐秘之处,有个穴位叫做“会阴”,此穴一动,百穴皆动,诸脉皆通,故又称“生死窍”c“海底穴”,水云烟便即反应过来阿平说的剑入海底,难道是指,哎呀,这一下更是把她羞得满面皆红,轻轻往任平生手臂上扭了一下:“阿平坏坏” 可是两人现在已经是最亲密的人,风月无边,却只有他们两人,有何说不得的呢? 任平生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姐姐现在是‘幽谷清泉’,稍后会有一点‘梅花初绽’,但梅花香自苦寒来,姐姐准备好了吗,阿平这回可要幽谷寻梅了” “你,你坏阿平” 水云烟更是把一张脸羞得,再也不敢抬起来,拿双手捂着眼睛,满脸酡红如醉,正说着时,忽觉一阵刺痛如电掠来,当真似个剑入海底,此穴一动,周身百脉俱有针刺的感觉,一时也说不出那滋味,起初虽是刺痛难当,可慢慢随着阿平阳元运动,周身百脉好似一下畅通,万物皆通明起来,说不出的美妙。 水云烟不觉口吐芳香,身子也羞羞涩涩,有些生疏笨拙地配合起来 天亮以后,两人的衣裳,仍然一件一件散落在周围,任平生的衣裳厚重,就落在了附近,可水云烟的衣裳轻细如丝,一件一件被风吹出好远。 水云烟慢慢睁开眼睛,两人仍如昨晚一样交缠在一起,她枕着他的臂膀而眠,昨晚月光虽然明亮,但毕竟是在晚上,现在天亮了,一切清晰可见,水云烟清醒过来时吓了一跳,本能意识去抓衣裳,可她的衣裳,全被风吹走了,只好顺手抓过任平生的宽厚衣裳,遮住了身子。 “姐姐,你醒了。”任平生温柔地看着她,昨夜与她结成永好,现在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水云烟却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满脸怯雨羞云,急急道:“快快,阿平,快去把我的衣服捡回来,别让那些调皮的鹿儿叼走了” 任平生却轻轻一笑:“不要,姐姐这么美,我才不要。” “你,你你” 水云烟咬着嘴唇,又想到昨晚风清月明,两人在这花圃里来来回回,什么剑入海底,幽谷寻梅,水中衔月,雾里探花还有那些情不自已的话,她都不记得喊了对方多少声哥哥,呜呜呜!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她脸都快要融化了,尤其是后来那什么“梅花三弄”,现在想起来,羞得她忙把小脸别向一旁,满脸的红晕,轻声细语地道:“好阿平,算姐姐求你了,你快去帮我把衣服捡回来好不好” “不要,就不要。” 任平生仍想逗逗她,怎料水云烟眼泪都快出来了,轻嗔道:“你昨晚还说不欺负我,现在,现在就开始欺负人家了,呜呜呜,我不依,不依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一颗一颗,真的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看上去委屈极了,任平生大惊失色,连忙将她抱住:“姐姐对不起,是阿平不好,我,我我不逗你了,我这便去替姐姐把衣服捡回来。” “哼!” 水云烟对着他轻轻一哼,噘着嘴,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在晨光照耀下,一闪一闪,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不行!” 水云烟忽然又拉住了他,仍是幽幽地瞪着他:“你刚刚欺负我,我要欺负回来!” “啊姐姐,你,你要怎么惩罚阿平,好吧阿平任凭姐姐处罚,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我” 水云烟气得“咬牙切齿”,瞪眼看着他,最后,她仿佛终于“痛下决心”要惩处对方一番,下一刻,任平生整个人都看呆了,他以为姐姐要打他几下,怎料却见对方手一扬,将遮在身上那件宽大的衣裳,给扬了出去。 任平生讷讷的,毕竟昨晚是在晚上,可现在天亮了,他便看得仔仔细细,姐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似白雪一样温柔 “你你个臭阿平,坏阿平,你,你昨晚对我使坏,那般欺负我好几回,我,我现在也要对你使坏!” 水云烟满脸通红,说着身子灵巧一动,竟一下扑到了任平生身上来,“看我 怎么对你使坏!” 第八十四章 逆脉双修 “啊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好云裳,我错了疼疼疼,别咬了。” 不知过了多久,清风徐徐,水云烟靠在他肩上,又往他肩颈之间轻轻咬了一口:“看你以后还欺不欺负我了?” 任平生哭笑不得,还以为她要如何对自己使坏,原来是给自己手臂和肩膀上咬了一排排浅浅的牙印出来 水云烟轻轻哼道:“要不然你以为呢?还不快去把姐姐衣服捡回来,还是想我再咬你几下?” “嗯嗯” 这回,任平生可不敢耽搁了,立马跑到远处,将她散落各处的衣物捡了回来,回来时,看见她坐在地上,双腿并拢,双手抱着胸口,脸上仍是红扑扑的,依旧带着少女的矜持,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只道:“你,你放在这里就好,我自己穿” 任平生去了花圃外面,片刻后,两人已将衣裳穿好,水云烟不知从哪摘了一把朱红的浆果来,见他走来,轻轻笑道:“小阿平,饿了吗?想吃吗?” “嗯” “张嘴。” “啊” 怎料任平生刚一张嘴,水云烟却一下把这颗红彤彤的浆果放到了自己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还朝他坏坏一笑。 “好你个小云裳,你逗我玩” 任平生刚一开口,又怎料水云烟忽然吻过来,舌尖轻轻一抵,便将半颗甜甜的浆果送入了他嘴里。 “甜吗?” 经历了昨夜,水云烟仿佛一下温柔了许多,看这个世界,也温柔了许多。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神仙眷侣了,说的便是我和姐姐” 这一晚,依然风清月明,两人坐在一处山崖,水云烟甜蜜一笑,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搂抱着他,只想这一生一世,都这样了,修不修炼,成不成仙,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与他观遍这人世间的花开花落,就算不成仙,又何妨? 接下来几天,任平生除了每天这样与她坐在山崖看日出日落,同时也要去找一些仙芝灵药来给她补补身子,毕竟她的伤还未完全恢复,这些天晚上又与他调皮,若不在此时好生调理一番,只恐会给她日后修炼带来阻碍。 他知道水云烟的天赋,并不在他之下,只因之前那一年多,饱受楚萱儿摧残,使得修为阻滞,不过没关系,待他去找一些仙芝灵药来,两人便可双修,她的修为很快就能恢复,不但能恢复,还能精进不少。就是他的经脉是逆脉,这一点他并未告诉水云烟,可能到时候修炼起来,一开始不会太顺利,但只要慢慢磨合,即使是他的逆脉,或许也能与水云烟双修。 接下来几天,任平生在附近寻找所需的仙芝灵药,若能找到一棵五百年以上的成形肉灵芝最好,正好拿给烟儿补身子。 这附近几千里,皆是尚未开化的原始之地,有着许多吸纳天地日月精气而生的天材地宝,能否找到,就看任平生的本事了,不过每次离开那座花谷,他都会在谷口布下一些禁制。 除了他自己在附近寻找天材地宝,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帮忙替他寻找,但两人从不现身,更不会出现在花谷让水云烟看见。 这一晚,月光如水,水云烟坐在洞口处,这段时间下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功力也慢慢恢复了,再过些日,等调理好了,便可继续出发去往昆仑,那时则不怕路上颠簸了,速度也可以快许多。 但她心里总想着一件事情,却不知如何向任平生开口,尽管两人已经这般亲密,可她许多时候,仍还害羞。 “姐姐,怎么了?” 任平生见她满脸酡红,起初以为是仙芝灵药起作用了,但看她红了这么半天也没消退下去,莫非是药力在她体内无法化开,还需要自己再替她运功一会儿? 水云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娇滴滴道:“那个阿平,你知道就是,就是一种特殊的修炼之法吗?” “特殊修炼之法?” 任平生想了想,难道姐姐知道自己逆脉修炼之法了吗?不对啊,这世上只有当初替自己续脉的那位活死人前辈知道,姐姐怎么会知道?不一会儿,他见水云烟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反应过来了,姐姐定是指的双修之法,便道:“姐姐是说我们双修吗?” “哎呀,你讨厌。” 水云烟轻轻拍打了他一下,仿佛无论过去多久,仍如少女一般青涩,任平生心想,双修一事,自该自己提起,怎么能让姐姐开口呢?看把她羞得满面通红 “那阿平,你知道吗?” 水云烟脸上红红的,在微风下 格外娇美动人,之前关于那些男女双修之法,她便是看也不好意思去看一下,更别说研究了,若是让师姐们发现平日里清纯可爱的小师妹,居然自个儿研究男女双修之法,岂不让她羞死了? 任平生当然会一些,他有着前世一些零碎记忆,所有功法也都还记得,双修之法也记得,虽然一次都没能用过。 “嗯我想想。” 任平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一些,是从古籍里得来,但是双修不同于个人修炼,须得十分谨慎小心,万不可真气走错,那待会儿姐姐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好么?” “嗯” 水云烟含羞点头,听他说到后面这句“姐姐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好么”,心里却又甜甜蜜蜜的,最后抬起头来,又哼道:“那你可不许像那晚一样使坏。”说着脸上更加红润了。 任平生轻轻一笑:“当然。”心想修炼一事,何其严谨,一个不慎便是双双俱损,他又怎能像那晚一样“欺负”她呢?不但如此,而且还要保持心境澄明,绝不能生出杂念来,二人双修绝不等同楚天云雨,切莫把二者混为一谈。 月光下,水云烟的身子依然娇美无瑕,轻轻地坐在他身上,按照任平生的吩咐,双手轻轻放在他两肋下,大概“章门穴”的位置。 而任平生双手轻轻托着她腿上“髀关穴”附近,阳气入五寸,直抵阴元之门,如长剑归鞘,不可多一分,不可少一分。 水云烟起初还有些羞涩,但随着真气运转,慢慢抛却心中杂念,渐入佳境,按照任平生吩咐,绝不敢胡乱运行真气。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两人的真气依旧无法契合,任平生问道:“姐姐,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水云烟睁开眼来,回答道:“是缥缈云境的功法,怎么了?” “嗯,没什么” 任平生依旧闭着眼,修炼功法也有等级强弱之分,和修炼境界一样,也分凝气c灵虚c天罡c神合,其中每个级别的功法,还分“天地人”三阶。 水云烟现在修炼的,是云澜天境的地阶天罡功法,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若是能修炼天阶天罡功法就更好了,但无论哪个境界的天阶功法都非常罕见,假如一个天罡境小天境的修者,修炼了天阶天罡功法,那么用他的天阶功法,甚至能够轻松灭杀一个修炼人阶功法的大天境修者。 至于任平生,他修炼的那些功法,都是万年前的,无法根据现在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 此时,两人都慢慢专注了起来,水云烟于修炼一道,也颇具天赋,很快她也发现了任平生的真气运行隐隐有异,无论如何,都难以与她的真气契合。 “阿平,怎么回事,你的真气” 两人身上都起了一层汗水,任平生早就预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可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向她开口,想了许久,才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姐姐,说出来,姐姐可千万不要吃惊” “什么事情?” 水云烟心想两人已经这般亲密无间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吗? 任平生眉头紧皱,想到前世,他最信任的人,他的师姐他将他逆脉一事,告诉了师姐,结果却又是如何。 他与别人不同,全身逆脉,可以修炼那些别人都无法修炼的逆天功法,但万物皆遵循天道运转,他的逆脉再是逆天,但每隔一段时间,总得“顺”一次,而这顺脉的一日,他便称作“逆脉之日”。 逆脉之日他功力大减,种种神通俱已无法施展出来,强行运功,丹田剧痛,更有走火入魔之凶险,若遇大敌,只能铤而走险,强行将经脉“逆转”回来,但如此有可能造成经脉寸断。 那一次,师姐云瑶为了夺他的神帝神格,便是将他逆脉一事告诉了九幽神君c青魔老祖c长生剑主那些人,而结契的那晚,正是他的逆脉之日,但对于双修而言,却是极佳,因为刚好他的经脉“顺”过来了,如此才可与云瑶双修,否则就会像他现在这样,产生阻碍。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最信任,最爱的人,竟然会在背后,一剑向他刺来长生不死,真的令人如此着迷吗? “阿平你怎么不说话了?” 此时两人如此紧密地在一起,水云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细微变化,好好的,为何却生出一股悲凉之意来? “没什么” 任平生慢慢从不堪回首的前世记忆里清醒过来,说道:“有件事情,我可以告诉姐姐,但是姐姐,你能够保证,永远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前世,他相信师姐,但终究还是错付了,这一世应该相信眼前的人吗?他与水云烟,已经如此亲密,比师姐更要亲密,倘若他也无法去信任的话,那这一生,还能信谁?会有多累 水云烟感觉到了他的苦衷,便道:“没事,阿平,若是对你十分重要之事,你便不说吧”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倘若一直不说的话,接下来根本没法好好修炼,说道:“姐姐,接下来我所说,你千万不要害怕” “嗯” 听他反反复复这么说,水云烟也不由深深锁起了眉,本来不紧张的,都让他弄得紧张了起来。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的经脉与常人不同,我的经脉,是逆过来的,所以我无论修炼什么,其实都是逆着修炼” “什么?” 水云烟一下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任平生也慢慢睁开了眼睛,苦笑道:“看吧,我一说,姐姐就吃惊成这样了。” 他话到此处,停了一会儿,等水云烟缓过神来,才继续说道:“姐姐,你还记得当年,唐惊风以‘豕分蛇断手’,将我一身经脉尽毁吗?” “嗯” 水云烟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豕分蛇断手乃是云澜天境极其凶戾的一门功法,往往只用以对付大奸大恶的魔道妖人,因为被豕分蛇断手弄断的经脉,是无法续上的,一生都只能成为废人,连路都走不得,生不如死。 当年在七玄宗,她亲眼看见唐惊风以此手段,废了阿平一身经脉,她当时也几乎心肝寸断可如今,为何阿平又能修炼了,而且修为还大增这么多,她一直都没有去问,因为她怕提起当年往事,又使得阿平伤心,使得仇恨蔓延,所以这个疑问,她也一直藏在心里,那阿平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八十五章 缥缈来袭 任平生今晚便把这一切,全都告诉水云烟了,说道:“姐姐,你知道当年,唐惊风手下那两人,把我丢到了什么地方去吗?” 水云烟摇了摇头,她当时找遍了七玄山附近,也找不到任平生的踪影,就仿佛,完全消失了一样。 任平生道:“便是当年,我偷入修炼谷,你来抓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座深谷” “那底下?” 水云烟更是吃了一惊,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仍能回忆起来,那下面寒气透骨,说不出的阴森。 任平生又道:“接下来还有件事,姐姐也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告知第三人。” “嗯嗯,阿平,你说。” 水云烟很想知道,他接下来到底遇见了什么,任平生接着道:“原来在那深谷之下,还有一座更深的渊谷,寻常人无法找到,也无法去到,在那下面,有一位‘活死人’前辈,是他救了我,也是他,将我经脉续上,不过当时前辈也身受限制,他无法将我经脉顺着接回去,于是只能,将我的经脉逆着接回去” 回想当年,当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若非他经脉寸断,无法顺着接回去,活死人前辈便也不会将他经脉逆着接回去,又怎知,他前世天生逆脉,种种神通,皆要靠“逆脉”才能修炼,这一切,当真是鬼使神差。 “等等等等活死人前辈?”水云烟满脸惊愕,越听越是离奇了。 任平生解释道:“我也不知那位前辈姓名,不知前辈是谁,每每提及,前辈总是隐晦不言,于是我也不好多问了他只时常说他是个已经死去的人,便让我以活死人三字相称。” 水云烟慢慢听他把话说完,整个人仍然愣在他身上,有些不敢相信,那七玄宗后山下,竟有如此一位神通广大的活死人前辈? 似乎二人此时都忘了,彼此还以最亲密的方式抱在一起。 水云烟又问道:“那你如何能够逆脉修炼?” “这” 任平生想了想,不是他不愿意告诉水云烟他前世的事情,只是时候还未到,说出来水云烟也不会相信,反而觉得他是在编故事骗她,便道:“姐姐,你相信这世上,一切都自有安排吗?安排我遇见姐姐,安排活死人前辈救了我,安排我能够逆脉修炼。” 水云烟也不继续追问了,总之明白了,接下来两人想要好好双修,只怕不能以寻常之法来了,但究竟要如何,还须两人共同慢慢琢磨,彼此完全抛却阻碍隔阂,使心念合一,毕竟如此私密之事,也总不可能去请教第三人吧? 山崖下阵阵清风吹来,任平生问道:“那,云裳郡主今晚我们还继续双修吗?” “啊” 水云烟一下惊醒过来,又听他这么调皮称呼自己,低头一看,顿时羞得满面皆红,捂着双眼:“坏阿平,你又想欺负我了”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下来,任平生把附近的仙芝灵药找遍了,水云烟身子也差不多恢复了,两人还要继续启程往昆仑而去,不能留在这里,虽然这里与世隔绝,但仍说不上安全,今日是任平生最后一次出去,再找一些仙芝灵药和清水,因为前面有一片荒漠地带,可能要很久才能穿过。 这日下午,水云烟仍在谷中修炼,想到这段时间和阿平在一起,心里一直甜甜蜜蜜的,虽然双修并不顺利,不过总能找到方法,接下来便是去昆仑吗?已经过去两年了,师父,也应该已经出关了吧? 回想之前在天牢里的那一年多,到现在仍如噩梦笼罩在她心里,但她知道,师父不可能那样对自己,一切,皆是来自师姐对自己的恨 罢了,既然已经出来,她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嗯,已经下午了,阿平不是说,今日要出发吗?怎么还不见他回来,要不要起身出去看看? 不过又想到,任平生出去时,让她不要到处乱走,以免遇到危险,让他担心,既是如此,那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嗯。 水云烟便又坐回去,轻闭双眼,尝试前几次双修时,任平生教她的一些特殊修炼之法,这特殊修炼之法,并非让她逆行运转真气,一般而言,修炼之人不可轻易逆行真气,轻则损伤经脉,重则走火入魔。 任平生教水云烟的,并非逆脉修炼之法,而是让她能够将一些经脉穴道改变位置,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尝试一种全新的修炼之法,而且日后若是被人封住经脉穴道,亦可通过改变经脉穴道的位置,来冲破封印禁锢。 这样不知过去多久,谷口处有清风缓缓吹来,水云烟正专心致志地修炼,但这一刹那,却似突然感应到什么,猛然一下睁开 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最可怕的事物一样,张着嘴,睁着眼,一动不动看着谷口的方向,可那里只有几株树影晃动难道是错觉? 不可能,师父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是自己想多了。 “烟儿。”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在她身后,竟然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水云烟登时惊恐万状,一下转过了身去,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手拿拂尘的人,不是师父是谁? “师师父” 水云烟一颗心顿时怦怦直跳,脸色一下惨白,师父修为之高,即便阿平在谷口布下了封印禁制,可又焉能挡得住她?甚至她根本不会触发阿平留下的禁制,就这样来到了山谷里。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 缥缈境主满脸寒霜,水云烟立即向她跪了下去:“烟儿知错!愿随师父,回去受罚” 水云烟心思何其敏锐,只盼阿平现在千万不要回来,她现在跟着师父回去,最多被关起来,至少阿平不会有事,可若是阿平落在师父手里,只有一死。 “哼,你当然要跟我回去,但不是现在。” 缥缈境主声音冷厉,话一说完,凝指一弹,一道指力打入水云烟体内,立时化作无数股真气,一下封住了她全身经脉穴道,不但让她动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随后,缥缈境主走过去,将她扶正,按照刚才坐着的姿势摆好,做完一切,身影一动,消失不见了。 水云烟背上全是冷汗,显然,师父是在等阿平回来,这也是她刚才最担心的事情,此刻天色渐晚,阿平你千万不要回来,快走。 “师叔祖当心!前面是悬崖!” 一座千丈悬崖前,任平生用力一扑,终于将那一团“碧光”给扑住了,原来却是一棵五百年成形的“肉灵芝”。 “好家伙,终于给逮着了。” 任平生弄得满身泥巴,笑逐颜开,冯鹤和碧玄衣也颇是狼狈,刚才摔进稀泥巴坑里,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追了百多里路,才总算将这一棵肉灵芝给捉住了。 肉灵芝不等同寻常灵芝,世间极其罕见,一些草木仙芝在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后,也可以“修炼”,当修炼到三百年时,便可初步形成“肉灵芝”,而当修炼五百年,即可成形,能飞能走能遁地,一般人还追不上,若当修炼千年,更是可生灵智,可通人语,若再往上继续修炼,那便是“芝仙”了,可化作各种形态,狸猫,豹子,甚至是人形。 如今天地灵气匮乏,这样的一棵成形肉灵芝更是弥足珍贵,胜过一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凡人服下,增百年寿元,修炼之人服下,增百年功力,若是落到外面去,必定引起各大门派厮杀争夺。 虽说天生万物,皆有灵性,任平生也不想抹杀这么一棵好不容易修炼成形的肉灵芝,但是为了给姐姐补身子,也没办法了,有了这棵肉灵芝,姐姐不但身上的伤立时痊愈,修为更会增加不少,说不定功力还在他之上了,看来让他今日捉住这棵肉灵芝,也是天数使然。 “师叔祖,咱们快回去吧,天色已晚,郡主该担心了。” 冯鹤和碧玄衣走了上来,如今他们师兄妹二人,也早已把任平生当做师叔祖,既然师叔祖要去昆仑,那他们便也跟着去,要不然呢?回去让阴常君找到,然后逼他们交出“归藏”残卷? “好。” 任平生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边暮云冉冉,便将肉灵芝收入衣袖里,往花谷那边回去了。回到花谷时,已是暮色四合。 “云裳你看!我给你捉了个什么回来?哈哈!是棵五百年成形的肉灵芝” 任平生怕水云烟久等了,是以匆匆回来,连满脸的泥巴都还没来得及去洗掉,手里抓着肉灵芝,往花谷里进来了:“云裳,看!” 肉灵芝的精魄已经依附草木,重新修炼去了,任平生只留下了这一棵肉芝,并未伤其精魄。 “阿平,不要来,不要来,快走,快走啊”水云烟心里不断呐喊,可她却动不了,也张不开嘴,尽管尝试以任平生教的修炼之法冲开穴道,可师父封住的穴道,岂是那么容易冲开的? “裳儿,你怎么了?” 任平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警惕了起来,他在谷口布下的禁制并没有动过,但是这山谷里面不对!有人来过。 “是谁?出来!” 任平生顾不得去想那么多,定是缥缈之境的人,将肉灵芝扔进衣袖,与此同时,暗处有一道人影飞来,气息极强。 神合境! 任平生立刻往后一退,同时袖中一道血光飞出,“铛”的一声,与那人影撞在了一起。 “血玲珑?” 缥缈境主也没有想到,对方手里竟有着如此厉害的魔教法宝,这血玲珑她当然也知晓,只是不可能有这么 厉害,定是这小魔头,以无数人血祭炼而成,她又怎知,血玲珑之所以变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吸收了天魔地煞血。 “缥缈?” 任平生目光一凝,看清了暗处飞来的这人,而缥缈境主看见他,又想到他将自己徒儿掳至此处,更是满脸寒霜,不由分说,一拂尘扫来,将这满地泥土山石也打得粉碎,任平生情知神合之力不易对付,轻功一动,瞬间飞至别处。 毕竟是神合境的修者,而且缥缈境主的修为,早已经到了神合境大天境,任平生再是种种逆天神通,又怎能轻易对付得了?一边暗暗凝聚功力,一边与她拖延时间,等水云烟冲开穴道,说道:“云裳早已不是你缥缈云境的弟子,你还想如何?” “哼!” 缥缈境主目光如冰,冷冷道:“她是不是我的弟子,你说了算么!” 任平生知道,这道理看来是讲不通了,这老贼婆断不会放过自己和云裳,既然如此,只能铤而走险拼死一搏了,绝不能让她,再将姐姐带回缥缈云境。 第八十六章 小天境的极限 这一瞬间,任平生已向水云烟发动千丝万引,欲替她解开穴道,让她先逃,可缥缈境主眼力何其之毒?拂尘一扫,一股劲风罩去,硬是将他这几十道无形气流给震散了。 “哼” 缥缈境主脸色冷峻,震散他的千丝万引后,又是一拂尘扫来,任平生疾疾往后一退,同时发动了龙魄劲的第二重。 “龙魄劲——迫!” 这一刹那,任平生周身竟有数十道金光透射出来,使他全身气涌如山,内力一下如龙魄般刚猛,“轰”的一声,竟抵挡住了缥缈境主这一拂尘之力。 “嗯?” 缥缈境主显然有些诧异,这小魔头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竟有如此深厚内力?这股刚猛的内劲,已经超过那些大天境的修者了。 此时任平生已将内力催至极限,再如此下去,恐有五内俱焚之忧,这一刹那,又见他将缥缈神剑掌施展了出来,一道道凌厉剑气掌力,直朝缥缈境主轰去,缥缈境主很难相信,一个小小天罡境修者,竟身怀如此绝学,然而越是如此,只会越是起了她的杀心。 “哼!” 缥缈境主拂尘一扫,虚空中骤然现出几道紫光,一下将任平生的缥缈神剑掌全部化为了虚无,但是任平生此时发出的缥缈神剑掌,只是为了掩藏他接下来的云山七重影。 “云山七重影——” 这一瞬间,任平生将内力催至极限,全身金光大作,配合龙魄劲,在他身后出现一道巨大的剑影,以势不可挡之威,直朝缥缈境主杀去! “剑意?” 这一次缥缈境主更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小小天罡境修者,竟有如此剑意,竟身怀如此绝学,她一只手握住拂尘,另一只手结了个金光印,数丈金光照出,“铛”的一声,将任平生的金色剑影抵挡住了。 但是,云山七重影又岂止这么一点?任平生如今天罡期小天境的修为,将云山七重影修炼到了第三重,此时在缥缈境主左右两边,各还有一道百丈剑影从天而降,威力也是极其凶猛。 三道剑影,同时向缥缈境主杀去,威力丝毫不减,便等同有三个任平生,同时朝她发动了攻击。 “轰!” 缥缈境主拂尘一扫,一道金色光华笼罩全身,抵挡住这三道刚猛的剑气,她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天罡境的修者,哪来这种种神通绝学,这是小天境?这是大天境也修炼不来的绝学! 今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纵虎归山了,魔道里有如此一个可怕的年轻人,来日必将翻天覆地! “啊——” 任平生将内力催至极限,身上一道道金光迸射,整座山谷,顿时狂风大作,风云惊变,这已经是小天境的极限了,可他现在对抗着的,却是一个神合境强者! 水云烟双目圆睁,不行阿平再是身怀种种神通绝学,也绝不可能是师父的对手,他已经将修为发挥至极限,可师父因为某些顾忌,现在还未动用全力。 “这小魔头” 缥缈境主双目圆睁,心中已是有些微微震惊,眼前这人,若他是正道门人该有多好,可偏偏是这魔教里的人! 此时这三道剑气,越来越强,隐隐有冲破她真气护罩之象。 云山七重影便是如此,每多一道剑气,不但威力不会衰减,而且彼此间还会产生“共鸣”,使得威力倍增。 现在任平生发出的这三道剑气,乃是前三剑,“冲剑”c“错剑”c“馋剑”,若是能够再发出后面四剑,“妄剑”c“焚剑”c“杀剑”c“孤剑”,七剑合一,再配合龙魄劲第三重,便是神合境,也抵挡不住。 “此子不能留” 这片刻之间,缥缈境主已下定决心,此子杀伐果断,那日在长生剑宗她已经见识过了,不管与天崖子有没有关系,都绝不能容这样一个人存在,否则将来,便是第二个天崖子。 思忖及此,只见她拂尘一扫,“轰”的一声,终于动用出了神合境的力量,一下竟将任平生的三道剑影,全部震溃,而下一刻,只见她手一抬,衣袖中一道紫光朝任平生罩去,这一道紫光,不是什么法宝,而是她的“紫府元婴”,神合境的神通,她要将任平生收进她的紫府元婴里。 “师父不要!” 这一刹那,水云烟终于冲破穴道封印,一下飞过去,将缥缈境主抱住了,朝任平生喊道:“走啊!” 缥缈境主亦是微微一惊,她如何解开穴道了?被水云烟一抱,她袖中那道紫光打偏了,罩在几株大树上,那几株大树眨眼便消失了,连根都不见了。 “师叔祖!” 就在此时,山谷外面忽有两道人影飞来,显然是冯鹤和碧玄衣被刚才的打斗吸引了过来,当看见与师叔祖对峙着的竟然是缥缈境主,两人也变了脸色,但他师兄妹二人不似离火那些人,绝不会自己逃命去,他两人同时祭起自己的法宝:“师叔祖,走!” 阴煞珠和碧牝珠同时飞出,化出两道光芒,便要带着任平生遁走,“想走?”缥缈境主一掌打去,“砰”的一声,这一掌隔空打在了任平生胸口,接着只见一片青光,三道人影和两颗珠子,都消失不见了。 “师父” 水云烟仍是死死抱住师父,不让她去追,缥缈境主一时片刻也追不上了,那两人刚才使的是“五行遁术”里面的“木遁”,借这附近的草木精气,只怕已遁出万里之外,不知所踪。 “好徒儿,真是我的好徒儿” 缥缈境主回头瞪了一眼水云烟,手指一凝,袖中一条金光飞出,一下将她绑住了。 “走!” 缥缈境主放出飞剑,剑光一罩,带着水云烟,瞬间绝尘无踪。 半个月后,缥缈境主已经将水云烟带回缥缈之境,而这件事之前已经在云澜境传得沸沸扬扬,便是缥缈境主想瞒也瞒不住了。 “你仍是不说,那人是谁!” 大厅上面,缥缈境主怒不可遏,水云烟跪在下方,关于任平生的事,硬是一个字也不开口,旁边几位师姐都已是心急如焚,“师妹,你说出来吧,师父会原谅你的你不要犟了好吗?” “请师父责罚”水云烟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说来说去,始终只有这一句。 “责罚,好,好” 突然间,缥缈境主满脸寒霜,几位师姐从未见过师父此时这般可怕的模样,都吓着了,连忙跪了下去替师妹求情:“师父,您放过师妹吧,她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嘿嘿,知道错了你们看她,像是知道错了的样子吗,知道错了” 缥缈境主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最后问道:“水云烟,我最后问你,你是否仍然不说,那人是谁!你如何与他认识!” “弟子有过,请师父责罚” 水云烟表情木讷,仍是这一句,旁边几位师姐都已吓得心惊肉跳:“师妹!你不要犟了” “好,好” 缥缈境主双目怒睁,额头两边青筋暴起,只见她手掌一抬,忽然一下朝水云烟肩膀按了去:“我今日,便废了你一身修为!” “师父!不要啊!” 几位师姐连忙扑来,却被劲风一逼,全给震退了出去,可是当缥缈境主五根手指按住水云烟肩膀上时,却一下发现了异常,她的体内,怎会多了一股气息,多了一股元阳之气。 缥缈境主登时浑身一震,两只眼睛看着水云烟,眼神慢慢由愤怒转为了惊恐,喝道:“全给我出去!” 那几位师姐不敢违逆,只好退出,显然缥缈境主已经发现了什么,一下将水云烟从地上拽了起来,双手颤抖:“烟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与他,已经” 两行眼泪,这一刻终于从水云烟眼中滑落,“说啊!”缥缈境主震怒不已,这一次,是动了真怒。 最终,水云烟点了点头,眼泪更是控制不住,一滴一滴滑落。 “你,你” 缥缈境主慢慢松开了她,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浑身不住颤抖,最后“啪”的一声,用力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师父” 水云烟捂着脸,满眼泪水,抬起头来,视线里的师父,已经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了。 “不要叫我师父,不要叫我师父”缥缈境主摇摇晃晃,脸色惨白,已是有些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去:“来人来人!” “师父弟子在!” 楚萱儿第一个冲了进来,接着是其他师姐,各人又不知发生何事,师父脸色竟如此难看,这些师姐不清楚,可楚萱儿焉能看不出?顿时心花怒放,水云烟,这回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给我给我把她打入天牢,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缥缈境主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坐回了椅子上,楚萱儿立即反应过来,向后面几人厉声道:“你们还愣着作甚?把水云烟关入天牢!”然而此时几位师姐,却都看着水云烟,愣着不动。 “噗通”一声,水云烟朝地上跪了下去,然后“咚”c“咚”c“咚”,连磕三声响头,最后她抬起头来,一缕鲜血,顺着她眉心流了下来,旁边几位师姐都看呆了,师父正在气头上,哪次不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师父最疼的便是她了,这次也最多半年就把她放出来了,她连磕三个响头,这又是作甚? 水云烟看着厅上的缥缈境主,这一刻,眼睛里泪水已干,她轻轻动 了动嘴唇:“弟子不孝,日后不能再侍奉师父左右请师父,废除弟子一身修为,将弟子,逐出师门” 注:在纵横以外看书的小伙伴,若发现章节缺失c错误的,可在纵横小说上面阅读该章节,或搜索微信公众号“神出古异”,古异已在公众号上发布该章节,免费供大家阅读,回复该章序号即可,比如第八十三章即回复“83”,后续若发现该问题,大家可以到书群或者纵横书评区告知我,我将第一时间在公众号上补章节。(吐槽一下,部分外站的迷之审核机制,自己心疼自己一波,e!) 第八十七章 狠毒 “请师父,废除弟子一身修为,将弟子,逐出师门”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大厅上,这一次,几个师姐都惊呆了,她们素知这个师妹的性子,这绝不是苦肉计,她是宁愿让师父废了她一身修为,将她逐出师门,也不愿说出那个魔教之人是谁。 “嘿嘿,好,好” 缥缈境主怒极反笑:“这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你要我将你逐出师门,然后你好再去与那小魔头厮混是吧?我偏不我偏要教你永生永世也见不到他!来人,给我把她关入死牢!永不放出!” 几个师姐一听,皆吓住了,死牢! 楚萱儿厉声道:“还愣着作甚!” 最终,水云烟被带了下去,大厅上面,缥缈境主仍然不住发出惨笑,这十几年来,她几乎耗尽全部心血,倾注于水云烟一人身上,而如今,为了一个魔教之人,这孽徒竟要与她师徒决裂。 “噗——” 缥缈境主突然一口鲜血涌出,想来是气急攻心,楚萱儿大惊失色,连忙跑了上去,将她扶住:“师父!你怎样!” “没事,为师没事” 缥缈境主脸色苍白,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楚萱儿脸色也渐渐白了,眼睛里面是惊色,可她心中,却是无尽的恨意,倘若今日换做自己,只怕师父便是看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吧?而为了师妹,竟然如此气急攻心 这两个月,关于缥缈之境的这件事,在整个云澜境传得沸沸扬扬,都说缥缈境主的传人,居然和一个魔教之人跑了,结果又被捉了回去,前前后后,把缥缈境主气得吐血。 这件事不仅在玄魔两道传开了,就连凡世里面,坊间也有好几个传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过几日,柳天宗收到消息,也风火赶去缥缈云境,但不是为了水云烟,而是关心那个杀了他儿子的杀心何在,不过那日他过去时,并未见到缥缈境主,最终废然而返,暗暗发誓,定要抓住杀心,碎尸万段,回到长生剑宗后,立即派了不少人出去,打探杀心的下落。 “噗!” 此时在秘魔崖洞府里面,任平生一口鲜血喷出,旁边冯鹤和碧玄衣连忙将他扶住:“师叔祖你怎样!” “无妨” 任平生稳了稳气息,之前缥缈境主那一掌打在他身上,令他受了不轻的伤。 回想起那天,冯鹤和碧玄衣仍有些心有余悸,要是缥缈境主那一掌落在他师兄妹二人身上,只怕两人当场就形神俱灭了。 “你们出去。” 洞府里只剩下任平生一人,现在姐姐怎么办?一想到水云烟被那老贼婆带回去,必定免不了一场折磨,又会被关入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现在怎么办?他此时重伤之躯,别说像那晚一样去救人,只怕还没到缥缈峰上,就被人捉住了。 如今缥缈峰上,那老贼婆必然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去自投罗网,不行在修为突破之前,他绝不能贸然前去救人,若是连他也落在缥缈手里了,更加无人能去救水云烟了。 “咳咳咳” 任平生将喉咙里的淤血咳了出来,眼下看来,只能先将那一棵肉灵芝服下了,此物乃是天材地宝,极难寻获,能够在天地间寻觅到,皆是机缘造化所至。 这样一棵五百年的成形肉芝,凡人服下,增加百年寿元,从此百病不染,修炼之人服下,至少增长百年功力,他若是将这棵肉灵芝服下,加以些许时间炼化,不但伤势尽愈,连修为都能冲破现在的境界。 不过像这样的天材地宝,每个人一生所能服用的次数,都是有着上限的,同时十年乃至百年内,都不能再服用第二次,否则不但功力不增,还会引起气血过盛,七窍流血。 这一棵肉灵芝,本是给水云烟寻觅的,可现在看来,没有办法,他只能将其服下了,接下来不知要用多久,他才能将这棵肉灵芝完全炼化,当中不能受扰,也不能提前出去,否则如此天地灵宝,在他体内化不开,将会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又过去两个月,这段时间下来,缥缈境主翻来覆去难以静心,心中时常想起,当年水云烟刚上来时,才九岁,还那么小,总是怯怯懦懦地跟在她身后,她去到哪里,水云烟便跟到哪里。 “唉” 最终,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屋里响起,房间里的烛火摇晃了一下,而此时在门口,站着一道人影,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却迟迟未敲门。 “萱儿,你在门外做什么?” “弟子想过来看看师父 ,但见师父在屋中叹息,似有心事,不敢打扰,是以候在外面。” “你进来吧。” 楚萱儿走了进去,手里还捧着一叠厚厚的衣物:“快入冬了,我给师父拿了些厚的衣服来。” “嗯,放那里吧。”缥缈境主仍然看着案台上的烛火,仿佛火光里,还映着她这几个徒儿小时候的模样。 “师父的床幔也旧了,改日,我给师父换新的来吧,还有衾枕,也要换新了” 楚萱儿在屋里打量着,一语双关。 “萱儿,你来缥缈云境,算一算,有一个甲子了吧。”缥缈境主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说道。 “是啊” 楚萱儿轻轻一笑,说道:“那时候萱儿还那么小,也不敢跟人说话,怕走丢了,每天师父到哪,萱儿便像师父的小尾巴一样,一路跟在后面” 缥缈境主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烟儿小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云烟师妹” 楚萱儿脸上笑容慢慢消失,最终叹了声气:“可惜云烟师妹,她她不该和魔教之人苟合。” 缥缈境主脸上神情凝固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又叹气道:“你师妹她,最近如何?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嗯” 楚萱儿点了点头,缥缈境主又将头别了过去,看着烛台上的烛火,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整个房间,又变得安安静静了,楚萱儿站在一旁,也沉默不语了,过了一会儿,缥缈境主回过头来:“萱儿,你若无事,便回去吧,为师乏了。” “好师父好生休息,弟子告退了” 楚萱儿去到外面,立足片刻,又往纸窗上的影子看了去,见师父还在房间里长吁短叹,她的眼神一下变得寒冷至极,果然如她所料,这才半年不到,师父就心软了,那可是与魔道勾结啊!还把自己的身子都给了魔教之人,如此大罪,难道师父竟想饶了她? 当初说什么关入死牢,永不相见,都是假的吧?你心中永远只有那个小徒儿,照这么下去,再过两个月,等寒冬一到,漫天飘雪,你更是担心她在牢里冻着了,到时候就放出来了,然后再过个几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到时候师妹又重新得宠 “师父,你好偏心” 楚萱儿手指捏得直作响,两眼里也全是泪水,不行,她绝不能让水云烟再有任何翻身机会,等水云烟有了机会,她就没有机会了这一次,她决定铤而走险,趁着师父气还未完全消退,赌一回。 次日,牢房里面。 这四个月下来,水云烟虽未受到任何折磨,可这样一直绑着,也难免憔悴了许多,这里是死牢,师姐们不敢轻易进来探望她,毕竟缥缈之境门规也甚是严谨,所以每日只有两个小师姐,进来给她送水送饭,送完便立即走,不敢久留。 这一日,外面忽有脚步声响起,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芙蕖师姐!是你吗?芙蕖师姐我要见师父,你能让师父来吗” “呵呵你犯下滔天罪孽,一辈子都别想从这里出去了,你还想见师父?”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外响起,水云烟登时如坠冰窖,全身皆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大大师姐。” 外面响起冰冷的铁链声音,接着那扇铁门被打开了,楚萱儿的身影,站在了牢门口,水云烟更是浑身一颤,难道今日,她又是来折磨自己的吗 “呵师妹别怕,是师父让我过来的。” 楚萱儿看见她眼神里的恐惧,冷冷一笑,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来。 “你,你做什么” 水云烟整个身子都不停颤抖了起来,弄得绑在她双臂上的铁链,不断发出冰冷的撞击声她知道,楚萱儿进来肯定没有好事。 “呵呵,师妹别怕” 楚萱儿慢慢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冷笑道:“你知道我们云澜天境,有一门最厉害的手段,专门对付十恶不赦之人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水云烟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不敢回头,颤声问道。 楚萱儿在她耳边轻轻一笑:“豕分蛇断手” 随着这五个字在耳边响起,水云烟更是如坠噩梦里,双手不断挣扎,满眼惊恐:“师姐不要!求你了,不要” 楚萱儿呵呵一笑:“师妹,你这么怕做什么?那一日,你不是当着师父面,让师父废了你一身修为吗?怎么,原来是苦肉计啊” “师姐,求你了不要,不要” 水云烟满脸泪流,顷刻间已是吓得满身冷汗,湿透了衣裳,尽管那一日,她在大厅上,让缥缈境主废去她修为,然后将她逐出师门,可废修为是一回事,以“豕分蛇断 手”毁去全身经脉,又是另一回事。 若是缥缈境主废去她修为,不过是化去她一身功力而已,大不了她再用二十年时间重新修炼回来,可若是被豕分蛇断手弄断全身经脉,则将永远沦为一个废人,连路都走不动,连碗筷都拿不稳。 “呵呵师妹,别怕,很快的,不会太痛苦” 第八十八章 灭门之祸 楚萱儿脸上冷笑慢慢变成狠笑,其实她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师妹曾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哪怕这次犯下如此大过,师父竟然都还想着原谅她 可是她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再让水云烟有任何翻身机会,她现在废去水云烟的经脉,绝不是因为恨,而是为了她自己,若是水云烟出去了,将来必定还是会成为师父的继承人,若是让水云烟成了缥缈境主,那她还有活路吗? 显然,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都必须斩断,所以这一次,她冒着被师父狠狠惩罚的危险,也要铤而走险,赌这一回。 “师姐,不要” 水云烟满脸泪痕,已是惊恐万状,可楚萱儿既然已经决定,又怎会在此时收手?“师妹,忍住了别怪师姐心狠手辣,这可是师父吩咐下来的,要废了你一身修为”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整个牢房里,但楚萱儿来的时候,已经提前在这间牢房布下法力,声音传不出去。 水云烟一下痛得脸色惨白如纸,她的左手经脉被楚萱儿弄断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楚萱儿也起了一身冷汗,脸上全是汗水,双手也有些发抖,毕竟是第一次动用“豕分蛇断手”,而且还是用在小师妹身上。 “师姐不要” 水云烟不断摇头,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楚萱儿却不管那么多了,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断没有在这时收手的道理。 “啊——” 又一声惨叫,水云烟的右手经脉也被废了,紧接着全身经脉,一寸一寸,被楚萱儿以豕分蛇断手完全弄断。 当初唐惊风只是那么一下震断任平生全身经脉,而楚萱儿,是一处一处,仔仔细细,生怕漏掉任何一处,以确保万无一失。 现在,楚萱儿放心了,水云烟的全身经脉,都已经寸断,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续上。 “师妹,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这一辈子,你都出不去了。” 楚萱儿最后看了奄奄一息的水云烟一眼,便匆匆往外去了,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想到刚才水云烟那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也有些头皮发麻,此时加快了步伐,有些害怕。 “阿平阿平” 水云烟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双手被铁链绑着,头无力地低垂着,全身经脉寸断,她几乎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数日之后,缥缈峰上忽然雷雨阵阵,今日有一人来到了峰上,那人跪在雨中,是云国靖王,水云烟的父亲,几乎用了近半年时间,他才从玄朝来到这缥缈峰上。 此时天上一道剑光落在他面前,他在这里求了一天一夜,缥缈境主今日,才终于肯来见他了。 “凡人云靖,拜见缥缈圣尊。”靖王虽为玄朝的云国君主,但见了缥缈境主,也是整个身子伏地,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缥缈境主手中拂尘搭在肩上,整个人道气出尘,看着他:“靖王不在凡世处理国事,今日来缥缈峰作甚?” 靖王仍然跪在地上,不敢与其直视,说道:“鄙人自上次与小女一别,算来已有十年,其母日夜倚闾而望,忧思成疾,今卧榻不起,恳请圣尊能让小女回凡一趟,使母女团聚半日。”他话到最后,才抬起头来,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眼神里面,全是恳求之色。 缥缈境主面无表情:“当年我将云烟接走时便曾说过,当她年满十八之时,便须斩断红尘牵挂,靖王回去罢。” “恳请圣尊成全!” 靖王再次往地上重重一拜,缥缈境主依然无动于衷:“来人,把靖王送回云国。” 一闻此言,靖王更是脸色一变,跪着疾疾上前:“圣尊!我知道我知道裳儿做错了一些事,恳请圣尊,让我们父女团聚” 缥缈境主冷冷道:“我不会让她下山,你休要再多言,你身为云国之王,当以国事为重,今后勿要再来玄门之地。”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圣尊留步!” 靖王脸色一变,知道她这一走,便是再也不会下来了,自己一介凡人,上来这缥缈峰已是难如登天,想去缥缈云境,更是不可能。 “靖王还有何话要说?”缥缈境主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 靖王跪伏在地上,朝她拜了三拜,便如当天水云烟在厅上时一样,最后他抬起头来,满脸的雨水,一字一句道:“恳请圣尊让裳儿与我回凡,从此不再踏入仙门。” “放 肆!” 缥缈境主忽然转过身来,拂尘一扫,将这数丈内的雨水全部扫来了,只见她声色俱厉:“你以为仙门是什么地方!是想踏入便踏入,不想踏入便离开吗!” “请圣尊成全。” 靖王整个人伏在了地上,缥缈境主眼神一厉:“来人!将他带回凡尘!”说完,不再犹豫,又化作一道玄光,往天上飞去了。 “圣尊留步圣尊!” “靖王走吧。” 一个月后,靖王被缥缈峰的人送回了云国,整个人憔悴了许多,王妃见他今日归来,却只有他一人,不见裳儿,着急问道:“云靖哥哥见到裳儿了吗?” 王妃已年过四十,可仍是若出水芙蓉,和年轻的女子一样美丽,而靖王没有武功,不似瑾王那般英挺威武,看上去文弱了许多,若是瑾王的话,那日怕是如何也要将子女接回来。 此刻他摇了摇头,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裳儿,裳儿” 王妃满眼泪水,又哭泣了起来,自从得知云裳出事,她便一直寝食难安,有时半夜梦见裳儿回来了,起床去看,却又什么人都没有,怕裳儿回来进不了屋,便吩咐下人,不要把门关死了,留一丝缝,裳儿回来了好进屋。 就这样过去许多日,而在玄朝都城里,宁王府,但见府中坐着一个身材高大之人,那人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正是宁王,本已是年过花甲之人,但因服下了“仙丹”,越发老当益壮,看上去比那些壮年男子都还威武,这十几年里,不知又纳了多少房妻妾,甚至一晚连战十人亦不疲乏,又生了十几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消息可是无误?水云烟被打入了死牢,还被她师姐废去了一身修为?” “回王上,消息是从云澜天境之人那里得知确实无误。” “好,好!当真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宁王起身大步往外走了去,眼神一下变得阴寒起来,手指骨捏得直作响,一拳打出,“轰”的一声,竟将三丈开外的一座假山打得粉碎,这份功力,在凡世里少说也要修炼几十年了。 “恭喜王上,神功大成!王上现在打算如何?” “如何” 宁王的眼神,越来越寒冷可怕,阴沉沉道:“这些年,云靖仗着他有个女儿,处处与我作对好,现在没了这个女儿,我便灭了他云家!” 再说靖王,这些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他没有武功,也不似瑾王那般,能够提前预感到宁王的杀机,直到这一日烽火台被点起,他才意识到宁王已经兵临城下。 靖王府的人,大多都是普通凡人,没有多少武功,不似任家本身就是武林世家,多多少少还能抵御一下,今日宁王便是只身前来,也无人挡得住,更莫说宁王身边几十个高手时刻紧随,还有那武功可怕的苍山八宿,靖王的军队再是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在苍山八宿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很快,宁王已经带人杀到王府来了,见人便杀,连丫鬟仆人都不放过,顷刻之间,外面已是尸山血海。 “砰!” 宁王一脚踢开了屋门,里面正是被靖王安排藏起来的王妃,她躲在衣柜后面,看着宁王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满脸惊恐不胜。 “王妃,又见面了,呵呵出来吧。” “宁王你要作甚” 王妃吓得面无人色,宁王将她一下从衣柜后面抓了出来,王妃手里握着一柄匕首,一下便朝他腹中刺去,怎料“铛”的一声,匕首竟然折断,宁王居然已是刀枪不入之身。 “你要杀我?” 宁王双眼一瞪,“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她脸上。 “嫣儿嫣儿!” 靖王拿着剑,朝这间屋子奔跑了过来:“宁王你有事,冲着云靖一人来便是,她不过一个妇人而已,放了她” 就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人,是个庞眉皓发的老者,手里拿着的双剑,还在不断滴血,“王上,外面的人,都处理干净了。”这老者毫无感情地说道。 听罢此言,靖王登时全身一软,这手拿双剑的老者,正是苍山八宿之一“血手鹤”,苍山八宿如今入了宁王麾下,已成八魔,个个均是心狠手辣,所到之处,绝不留活口,当年,便是苍山八宿,杀了任家老小一百多口人。 “云靖哥哥” 此时王妃被宁王擒住,动弹不得,满眼泪水看着靖王,靖王满眼皆是惊恐:“宁王,你放了她” “放了她是么?好啊” 宁王狞笑一声,忽然一只手按在王妃头上,靖王登时目眦欲裂:“不要啊——” “咯吱”一声。 “不啊——” 靖王冲了上来,抱住王妃的尸身,痛哭流涕。 “呵呵” 宁王满脸狞笑,向身后的血手鹤道:“传我口谕,云靖勾结任家余孽谋反,将其满门抄斩!无须经过圣上批准。” “爹爹娘,爹爹娘!不不!爹爹,娘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爹爹,娘!不啊——” 天牢里面,水云烟满脸泪如雨下,心如万千刀割,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尸山血海,整个云府,被苍山八宿所灭爹爹和娘,都被宁王杀了。 第八十九章 震怒 “呃噗!” 无日峰,秘魔崖修炼洞府里面,任平生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殷红的鲜血,一下洒满了他的衣襟。 “师叔祖!” 旁边护法的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均是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呃” 这一刻,任平生心痛如绞,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是姐姐姐姐出事了! “噗!” 又一口鲜血涌出,他显然已是心神俱乱,体内真气乱涌,五脏六腑,俱似焚烧。 “师妹替师叔祖护法,快!” 冯鹤和碧玄衣再不犹豫,一人在左,一人在右,连忙替师叔祖运功,令他真气平稳下来,否则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任平生体内真气才慢慢平稳下来。 “师叔祖,你好些了吗?” 见师叔祖的气色慢慢恢复,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仍不敢掉以轻心,刚才当真好险,师叔祖本就有伤在身,要是刚才再走火入魔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事了” 任平生慢慢恢复过来,可刚才那股心乱如麻的感觉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姐姐出事了吗 “你们两人,立即出去,我要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何事。” 冯鹤和碧玄衣果然就知道,刚才师叔祖心神俱乱,定是因为外面的事情,碧玄衣道:“让师兄出去吧,我留下来继续替师叔祖护法,万一又像刚才那样” 冯鹤道:“师妹,别说了,你在此替师叔祖护法,我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 就这样,冯鹤离开了无日峰,没过多久,宁王将靖王满门抄斩一事,已在玄朝内外传得沸沸扬扬,冯鹤得知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当然也知晓凡世里的一些事,这些年宁王吞并各国,唯独不敢染指云国,因为忌惮云裳郡主,而现在,宁王竟然无所顾忌地灭了云家,难道云裳郡主已经遭遇不测 “这回糟了” 冯鹤暗道不妙,若是让师叔祖知晓,云裳郡主死了,他怕不是要灭了整个云澜天境,这回怎么办?云澜天境势力这么大,现在师叔祖伤势又不稳定,若让他知晓此事,必定心神大乱,现在怎么办? “水水” 天牢里面,已经有好几天无人进来送水送饭了,水云烟经脉寸断,一身修为尽失,便与凡人无异,甚至她现在的情况,比凡人还糟糕,谁能撑得住几日不饮不食的?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气息奄奄,双眼已经睁不开,意识也逐渐模糊了,手腕上勒出了鲜血,伤口好了又磨破,反反复复,腕上的皮肉几乎都磨烂了。 “水水” 水云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这时,外面终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只见两名女子走了进来,不是之前给她送水送饭来的小师姐了,换成了楚萱儿的两个心腹。 “呵瞧瞧这是谁?这不是咱们师父最疼爱的小师妹吗?” 两个女子来到水云烟面前,只恨不得再狠狠奚落一番,不过此时她们说什么,水云烟都已经听不见了,意识模模糊糊:“水水” “你要喝水啊?好啊” 右边那女子拿起水壶,顺着她头顶浇了下去,水云烟张开嘴,只有一点点水,流到了她干涸的唇边。 “水水” 看见此时水云烟求而不得,把铁链弄得叮当响的样子,两名女子仿佛是一种享受,另一名女子也拿起水壶来,顺着她的头顶浇了下去。 “你们做什么!” 就在这时,牢房外面响起一声冷喝,两名女子吓了一跳,连手里的水壶也“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二二师姐!” 见到外面的人竟是二师姐芙蕖,两人更是吓得手足无措,芙蕖疾疾走了进来,“啪啪”两巴掌用力扇在二人脸上:“滚出去!” 两人不敢还嘴,立马往外面跑了,可这两巴掌的恨却记在了心里,等将来,大师姐接任境主之位,定要把这两巴掌还回来! “师妹师妹!” 见到此时水云烟这奄奄一息的样子,芙蕖又惊又怒,连忙俯身拾起地上的水壶,喂她喝水:“师妹慢一点,慢一点” “芙蕖师姐是你吗” 饮水之后,水云烟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到今日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 “师妹是我!等等,你” 芙蕖伸手一探,发现她竟然已经全身经脉寸断,而且还是豕分蛇断手,这一刻,芙蕖脑子里像是炸起了一声轰雷,整个人一下愣在了原地,喃喃自语:“楚萱儿她,她竟然” “师姐” “师妹,师妹你说!” 芙蕖两只眼睛里,一下盈满了泪水,她万万想不到,楚萱儿竟胆大包天,将师妹全身经脉弄断,太狠了,太狠了 “我要见师父” 水云烟被废去一身修为,又被关押这么久,自知时日无多,此生恐再难见师父一眼,今日却又见二师姐来此,便又动了希冀之心:“师父我要见师父师姐求你把师父找来我要见师父” “好好!师妹,你撑住,我一定把师父叫来!一定要让师父替你做主!” 芙蕖一路赶到缥缈境主闭关的秘境外面,却被楚萱儿拦下了。 “做什么?师父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楚萱儿!你竟然用豕分蛇断手毁了师妹经脉,此事我必定要告知师父你让开!” “放肆!我是你大师姐,你敢直呼我姓名!” 秘境前面,狂风激荡,眼见楚萱儿和芙蕖两人,竟然在此动手,可芙蕖小天境的修为,怎能是楚萱儿大天境的对手? “你竟已有大天境的修为!” “呵呵想不到吧?滚!” 楚萱儿一掌打出,“砰”的一声,这一掌打在芙蕖肩头上,登时将她打了个人仰马翻,往后倒飞了出去。 接着一段时间,芙蕖每天都会来秘境,总有楚萱儿不在的时候,可是她在秘境外面,无论如何喊,无论如何求,缥缈境主也听不见。 “师父你出来吧求求你了!小师妹她要见你师父!你出来见小师妹一面吧” 大雨瓢泼,芙蕖跪在秘境前面,身上被冷雨湿透,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从脸颊上滑落。 “轰隆”一声,秘境的石门终于打开了,缥缈境主气色红润地从里面走出,见她跪在这里,眉头一皱:“芙蕖,你做什么?跪在这里作甚?” 显然,她在里面听不见芙蕖的呼喊,芙蕖见这么多天了,师父总算肯出来,连忙跑了上去,抓着她的衣袖:“师父你去见见师妹吧求你了!” “不见!” 缥缈境主衣袖一拂,将她的手甩开,冷冷道:“我说过,这一世都不想再看见她!” “师父!” 芙蕖泣不成声,更咽道:“求求你了去看看师妹吧她快死了” “你说什么!” 缥缈境主一下转过了身来,芙蕖满眼泪水和雨水,更声道:“是大师姐你闭关的时候,大师姐用豕分蛇断手,震断了师妹全身经脉” “豕分蛇断手烟儿!” 缥缈境主满脸震惊之色,原本闭关数月,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的气色,这一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下一瞬间,已往天牢那边而去。 “师父师父是你吗” “烟儿烟儿!” 当缥缈境主进来,看见此时经脉寸断,奄奄一息的水云烟,脸上神情已是不可名状。 “师父” 水云烟微微睁开眼来,气若游丝地道:“求师父让我下山回家,看父母最后一眼求师父让我下山” “铮c铮!” 缥缈境主两指一并,斩开铁链,将她抱住,又往她嘴里送入一枚丹药,随后掌心真元一凝,想运送内力入体,助她化开药力,可手掌放在她身上,内力传入,却是空空荡荡,她全身经脉寸断,如何将内力渡入进去? “你师姐呢?” 缥缈境主又惊又怒,芙蕖道:“师姐应是在外面。” “好” 缥缈境主慢慢将怀中的水云烟放下,说道:“你看好她,我回去拿药,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动”说着,身形一动,往牢房外面去了。 天牢外面,楚萱儿听闻师父提前出关,往天牢去了,也匆匆赶来,正好在天牢外面撞见。 “师父” 看见师父这般心急火燎地从天牢里出来,楚萱儿情知大事不妙,下一刻,“啪”的一声,顿时只觉半张脸都麻了,缥缈境主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孽徒我回头再来收拾你!”说完,匆匆而去,周围的弟子都吓得不敢说话。 “师父师父!” 楚萱儿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师父的衣角,满眼泪水,把早已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师父,你听我说师妹,不能留,我废她修为,是为了我们缥缈之境,你想 一想,若是那魔教贼人再趁你闭关之时上来,把师妹救走,师妹身怀你的真传,我们缥缈之境玄功秘密,全在她身上,若不废了她修为,日后她将我们玄功传到魔门里面,到时候那些人有了破我们玄功禁制的方法,以后谁还会忌惮我们缥缈云境?” 缥缈境主仍然紧捏着手指,怒视着她,但眼中的杀机,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重了。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忽然黑云密布,但刚才雨已经停了,此时这滚滚黑云,看上去似乎不是降雨之象。 “师尊不好了!”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几个弟子行色慌张地跑来,不等他们开口,这一刹那,缥缈境主已经感受到了。 “师尊!北边缥缈云阵被人破了!” 那几个弟子已是吓得脸色煞白,说话语无伦次。 楚萱儿心下一惊:“什么人敢闯我缥缈峰?”心想断不该是那魔教贼人,那贼人再是厉害,也不过天罡境修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大白天来闯缥缈云境。 一名弟子慌慌张张道:“那人是杀心!” “杀心来得正好!” 缥缈境主顿时全身杀气大作,将这一切因果,全都归咎于这个小魔头身上,而这时,另一个弟子急忙接着道:“还有个人和他一起,是是忘忧峰的阴常君!还有忘忧峰几个长老,全都来了他们说要师尊把人交出去,不然就灭了我们缥缈云境” 第九十章 阴常君 “什么?” 一听阴常君三个字,缥缈境主和楚萱儿均是一震,双双变了脸色,当然,以缥缈境主的修为,还不至于如此惧怕阴常君,何况这里是她的缥缈云境?只是听闻阴常君今日和那杀心联手来犯,还破去外面阵法,免不了骇然一惊。 “灭我缥缈云境,好得很,待我前去一看!” 缥缈境主本身就性烈如火,加上近来徒儿的事情,更恨不得把魔教之人诛杀个干干净净,此时立即往那边飞去,刚飞出十余里,便听前面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缥缈境主,好久不见。” 这声音清朗,循声望去,只见那前面云海上,站立着一道人影,那人一身红衣,模样俊朗,不正是那阴常君吗?而在此人后边,还有忘忧峰不少修为厉害的长老,此时正与缥缈云境的人打得不可开交。 “魔头!你今日何以闯我缥缈云境?” 缥缈境主双目冷厉,手中拂尘一扫,一股强大的修为气息涌散开来,登时令方圆十里的云层翻涌不止,附近的人都立即让开,两大神合境强者交手,等会儿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那后面又走上来一道人影,满脸阴沉冷厉,当看见这个人,缥缈境主更是满眼杀机:“杀心,你来得正好!” 正是任平生,除了任平生,还有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当然,阴常君并未见过冯鹤和碧玄衣,自是不知,这两人是凌霄子的徒弟,那晚天魔门被灭时,冯鹤和碧玄衣恰巧不在门中,等回来时才知,天魔门竟被阴常君等人联手给灭去了,师父也不知去向。 那为何任平生此时会和阴常君在一起?这得从前一段时间说起了。 且说那一日,洞府里紫光大作,任平生终于将肉灵芝炼化,不但伤势尽愈,吸收了肉灵芝的功力后,修为也突破到了天罡境大天境。 可要去缥缈云境救人,凭他一人还是不可能,又从冯鹤口中追问得知,宁王灭了靖王满门,立时知晓大事不妙,可他孤身入虎穴,恐怕最后不但人没救出来,连自身都会陷在那里,所以他想到了阴常君,拿天魔地煞血做交换。 到了忘忧峰之后。 “所以,你要我,替你救人?” “人,我自己救,你只须替我拖住缥缈那些人即可。” “可以但是,天魔地煞血,你带来了吗?” “相信阴常君不会食言。” 大殿上面,气氛庄重,阴常君的两名弟子,冯玉和唐青都凝神不语,他们有些不太相信,这人当真将天魔地煞血带来了?可是由不得他们不信。 任平生气凝丹田,打开金丹封印,竟将一滴“天魔地煞血”引出,当初在赤水教的血池里,他总共凝聚三滴天魔地煞血,如今便将其中一滴,拿给阴常君,以做为救人的条件。 随着天魔地煞血出现的刹那,原本万里无云的忘忧峰,十三座山峰皆在一瞬间被层层黑云笼罩,满天黑云翻滚不已,一股极重的凶煞之气,直冲天际!引得天雷轰鸣。 “这” 看着此时从任平生丹田引出来的天魔地煞血,唐青和冯玉两人实在难以置信,这股凶煞之气,即使隔得再远,也令他们窒息,整座忘忧峰,都被这股凶煞之气笼罩了,而此人,竟然一直将天魔地煞血,封印在丹田里,难道就不怕被凶煞反噬? 阴常君也有些好奇,此人竟能以自身为鼎,将天魔地煞血封印在丹田里,若非亲眼所见,他也难以置信。 以他目前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都碰不得这天魔地煞血,一碰便如火灼,连元神都会被灼伤,只有以他这些年炼制的“万神鼎”,方能承载天魔地煞血,再以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方能克制鼎中煞气,不至反噬于他。 “阴常君,你的炉鼎,准备好了么?” 天魔地煞血在任平生双掌之间,已是躁动不安,倘若当中一个不慎,导致天魔地煞血散出去,这凶煞之气,只怕百年内都不会散去。 天魔地煞血,乃是当年赤水教找极阴之地,以无数活人做成万煞尸阵,再以万煞尸阵来养天魔地煞阵,最后以天魔地煞阵,来凝聚天魔地煞血,其凶煞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 阴常君也不多做犹豫,“起!”袖中一道黑雾飞出,待那黑雾散开,里面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炉鼎,此鼎正是他这些年炼制的“万神鼎”,用以承载天魔地煞血这等凶煞之物。 任平生双手一凝,将天魔地煞血送入了鼎中,可这并不算完,即便是万神鼎,也镇不住天魔地煞血的凶气,但见那鼎上血光大作,天魔地煞血,欲要冲破出来,整个大殿,瞬间弥漫起了一股可怕的凶煞之气。 “师尊! ” 眼见万神鼎镇不住这凶煞之物,唐青和冯玉皆是一惊,但以他们的道行,冲上来不但帮不了师尊,反倒成为师尊拖累。 “退下!” 阴常君双手一抬,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从他双袖中飞出,一道一道贴在万神鼎上,待七七四十九道封印完毕,这鼎中血光才总算消退下去,天魔地煞血,暂时被镇压在万神鼎里面了。 见状,唐青和冯玉总算松了口气,背上不觉已凝起一层冷汗,阴常君手一伸,将万神鼎收回衣袖,这满殿的凶煞之气,才慢慢散去,笼罩忘忧峰的黑云,也逐渐散开,明媚的阳光,再次照射下来。 正此时,殿外忽然走近一个疾疾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行色匆匆走了进来,那男子粉面朱唇,相貌甚好,手拿一把青玉拂尘,整个人道气出尘,并不似这魔门里的人,当年阴常君一日连挑十二仙门,还掳走了天元宫第七代掌教玉山枕做为人质,这男子,便是玉山枕了。 “你们要去哪里?” 玉山枕看了看此时面无表情的任平生,又向殿上面的阴常君看了去,唐青和冯玉点头会意,便往外面走了去,玉山枕见这两人看了自己一声不吭便走,转身追问道:“等等!你们怎不说话?” “阴常君,我在外面等你。”任平生说着,也往殿外走了去。 “等等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那杀心对不对,你今日过来叫他去哪里?” 玉山枕欲伸手叫住任平生,可任平生并没有回话,阴常君走了下来:“阿枕。”轻轻唤着玉山枕的小名,又笑了笑:“今日伤好些了吗?” 玉山枕横眉嗔目看着他:“你又要出去杀人是不是?” 阴常君哭笑不得,只好道:“我要去趟缥缈之境,这回不是杀人,是救人。” 一听是去缥缈之境,玉山枕更是脸上变色,瞪眼看着他,结果还没说出话来,便被他拉着手:“每每入冬,你体内寒伤总是反复无常,阿枕,这段时间你就不要下山了,我已经在百花秘境,替你准备了三个月的花药,这一次,若是我未能回来” 听他说什么“若是未能回来”之类的话,玉山枕一下将他推开了:“你,你救了人,快些回来便是了” 阴常君轻轻一笑:“我逗你玩的,怎么可能回不来,那老太婆,我还没放在眼里。” 至于阴常君为何需要天魔地煞血,以及为何要留玉山枕在忘忧峰,必有其因,这且不提,先说此刻,任平生和阴常君联手而至,缥缈之境万丈云巅,劲风飒飒,寒冷刺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整个缥缈云境高手众多,禁制阵法甚多,不止缥缈境主一个高手,还有其他厉害的长老,阴常君当然也并非只身而来,自然也带了忘忧十三峰里的几位长老一同前来。 “你还不去救人?” 阴常君向一旁的任平生看了看,任平生此时也不多做犹豫,自然不会与这些人在此恋战,身化一道疾芒,往天牢那边去了,缥缈境主刚想去拦截他,阴常君一道无匹指力打去,震荡云巅,缥缈境主不得不回过身来,专心应对此魔。 “拦住他!” 缥缈境主只得向其他人下令拦截任平生,可如今任平生炼化了那一棵完整的肉灵芝,修为岂是当初?两道剑气发出,“轰轰”一阵巨响,直接将挡在前面的人,震得吐血乱飞了出去,缥缈境主不禁心中骇然,才一年不到,此子修为竟又高了如此多,那日她当真不该放虎归山! 天牢里面湿漉漉的,纵然缥缈境主留下一些人看守,又怎能拦得住任平生?至于那些禁制,对旁人来说或许极其厉害,但在任平生的敏锐神识下,也不足为奇。 很快,他已经循着感应,找到了关押水云烟的死牢,当看见里面奄奄一息的水云烟,几乎目眦欲裂,只恨不得将整个缥缈云境,夷为平地。 “云裳云裳!” “阿阿” 水云烟无力地抬起头来,这段时间下来,她只在梦里见过任平生的模样,每每想要伸出手去抱住对方,双手却被铁链紧紧缚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远去,最后只剩下她一人,留在这冰冷黑暗的天牢里。 但这一次,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对方来救她了。 第九十一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抱着水云烟的芙蕖见魔教中人闯了进来,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任平生一掌将她推开,把水云烟抢了过来,一探之下,发现她经脉寸断,而这手法,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豕分蛇断手! 任平生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以为旁边芙蕖也是残害姐姐的人,手掌一抬,水云烟急忙抓住他的手:“不要她是我,是我二师姐” 面对这个满身杀气的杀心长老,芙蕖已是脸色惨白,对方的修为,恐怕如今整个缥缈云境,也只有师父能对付得下来,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任平生收回了手掌,两只眼睛里也起了一层淡淡血丝,不再多问,抱着水云烟,便往外面去了,眨眼已不见踪影,芙蕖仍然愣在原地,杀心怎会杀上缥缈云境来?不对,外面这股气息,难道是 “阿平你怎么来了” 水云烟被他抱着,仍是说话吃力,任平生怕她担心,便道:“姐姐,无须担心,今日我要带你离开,无人拦得住,我叫了阴常君来。” “阴常君?” 水云烟一下抬起头来,似恢复了一些精神,看着他,怔怔道:“阿平,你怎么与魔” 任平生顿时只觉凄苦不已,更声道:“姐姐,你到现在还认为,他们是魔,而云澜天境做的这一切,是正吗?你,我,我们都是被不说了,姐姐,我带你离开,我带你去找前辈,便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那位‘活死人’前辈,是他替我续脉,也一定能替你续脉” 天牢外面,已是乱成一团,“铛铛”兵刃交接声不绝于耳,缥缈云境那几个长老和忘忧峰的长老打在一起,而在天牢外面,显然已经守着高手,此时任平生一从里面出来,便有两道明晃晃的剑光,从左右刺了过来。 “铮铮!” 两把剑,竟是朝他脖颈刺来,但如今的他,岂是昔日可比?两指一并,便夹住了这两把锋利的剑刃,再用力一绞,“铛铛”两声,折断了这两把剑,随后一掌,似游龙出海,“砰砰”两声,掌力浑厚,把这二人同时震飞了出去。 那二人落地之后,还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脸上均布满了惊骇之色,周围的人亦是怛然失色,这杀心的修为怎如此可怕了?连两位师叔都不是对手了。 刚才袭击任平生那两人做道姑打扮,一人着绿裳,一人着白裳,却是缥缈境主的两位师妹,玉清师太和白芷师太,两人万万想不到,如今这小魔头的功力,竟涨得如此可怕。 如今任平生虽只天罡境大天境修为,可服下那一棵肉灵芝,加上龙魄劲第三重“魄”,除了神合境能与他对上,神合境之下,想来这世上已无几人是他对手,哪怕是此刻面前这两个半步神合境的缥缈峰长老。 任平生救了人,并不恋战,纵身往外飞去,可他目光却在人群里搜寻着一人,这缥缈峰十万弟子他不管,但有一人,今日插翅难飞! “楚萱儿” 任平生两道鹰隼般的目光,一瞬间锁定在了楚萱儿身上,这一刹那,楚萱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机,想要从人群里趁乱逃走,可不等她纵身飞起,任平生千丝万引瞬息而出,无数道绵密如丝的无形气流,霎时间全打入了她体内。 “啊——” 楚萱儿发出一声惨叫,再也不敢运功,一瞬间被任平生隔空捉了过去,缥缈境主大惊失色:“萱儿!” “师父救我!” 楚萱儿整张脸一下变成了紫色,仿佛体内血液,也在这一瞬间凝滞住了,可缥缈境主此时与阴常君激斗正酣,分身乏术,又恐徒儿性命落入贼人之手,只得疾疾道:“阁下有话好说,放了我徒儿!” “有话好说放了她?你当初怎么不与我有话好说” 任平生满脸寒霜,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他放过楚萱儿,在下方,缥缈境主的另外几个弟子也都吓呆了,她们现在都知道了楚萱儿对水云烟做的事,今日要对方放人,只怕万万不能了。 “师妹师妹,求你” 楚萱儿满脸惊恐不胜,只得去求水云烟,可她是不是忘了,当初在牢里面,水云烟是如何苦苦哀求她的?她当时有没有放过水云烟呢? “替我杀了她” 水云烟眼一闭,不想再多言,而随着她此言一出,不但楚萱儿登时如坠深渊,下边那些师姐,还有缥缈境主亦是一惊:“烟儿!” 水云烟闭目不再说话,而任平生满眼仇恨,杀了楚萱儿?让她一死了之?她折磨云裳,用豕分蛇断手废了云裳一身经脉,让人给宁王通风报信,害死靖王,害死王妃,害死云府所有人,想这么一死了之,世上哪有如此便宜 之事! “想死?我要你这贱人,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 楚萱儿发出一声凄绝惨叫,全身经脉,已在瞬间被任平生废去,沦为废人一个,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歹毒,那被他亲手用千丝万引废去经脉的人又如何?更是别想续脉了。 “萱儿!” 缥缈境主目眦欲裂。 楚萱儿已是废人一个,当初她如何对待水云烟,任平生便如何还回来,还要以十倍手段奉还!以为废了修为,就这么算了?想都别想!做成人彘都不够泄恨! “师叔祖,如何处理此人?” 冯鹤和碧玄衣知晓任平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楚萱儿,是以此时来到了他的面前,听候吩咐。 任平生冷眼无情,一字一句道:“把她送去南方的十万赤地,我要她永生永世,沦为赤鬼一族的炉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听见此言,更是如坠冰渊,寒冷彻骨,楚萱儿已是惊恐万状,不断苦苦嘶喊:“师父,杀了我师父,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任平生冷冷道:“谁敢杀她,谁敢救她,那就替她去赤鬼之地” 就连冯鹤也打了个冷颤,此时不多犹豫,立即走上来捉住了楚萱儿,正要离去时,碧玄衣也要跟去:“师兄!我与你一起!” “不,师妹,你留在师叔祖身边,赤鬼之地你去不得,我去便是。” 冯鹤说着,已扛着楚萱儿消失在了云际里,赤鬼之地,但凡女子,皆去不得,一旦去了,无论再是何等神通广大,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 那里,是所有女子的噩梦,是地狱,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缥缈境主仍与阴常君斗法,无暇分身,任平生冷冷道:“水云烟已经被你们杀了,从今日起,云国郡主云裳,与你们云澜天境再无任何瓜葛,缥缈境主若执意纠缠不清,你缥缈峰数十万弟子,必将个个死无全尸,我杀心说了,就一定做到。” 此一番话,吓得缥缈云境的弟子个个如陷深潭,动也不敢动一下,碧玄衣冷冷道:“老妖婆!你听见师叔祖的话没有?从今日起,她的名字只有一个,那就是云裳!” “玄衣,走。” 任平生不再多言,既然冯鹤已经离开,他也须尽快带云裳去找活死人前辈救治,此去玄州路途遥远,再快也要一个多月,耽误不得,这里,就暂时先交给阴常君了。 一路山水险恶,任平生终于带着云裳离开了云澜天境的范围,冯鹤去了南边的赤鬼之地,暂无消息,只有碧玄衣一路跟随着他。 “师叔祖云裳,云裳郡主情况不是很好!” “姐姐撑住!” 任平生带着云裳,翻山越岭,疾步如飞,云裳伤势太重,他救不了,这世上只有当初救他的那位活死人前辈,能够救她。 “阿阿平带我回云国” 云裳悠悠醒来,即使服下丹药,她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这次的伤,远非上一次打神鞭的伤可比,这一次是被豕分蛇断手弄断全身经脉,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早就死了,也不知她如何还能撑到现在。 “带我回云国我要见爹爹,娘亲最后一面” 云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任平生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告知她真实情况,碧玄衣当然也清楚,若是此时她得知靖王已死,只怕她当场肝肠寸断,神仙也救不活了。 “云裳郡主,你放心,靖王和王妃都很好,你现在伤得如此重,若让王妃和靖王见了,岂不心疼?” 碧玄衣如此说着,绝不能让云裳得知,不久前云国已经被宁王所灭之事。 “阿平” 云裳再次轻轻喊了一声,任平生道:“裳儿,听话好吗?你现在这样子,如何见靖王和王妃?等你伤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家,回我们的家” “真的吗你不骗我吗” 听他这么一说,云裳总算相信了几分,可是她梦里面又是怎么回事,当天那心痛如绞又是怎么回事,梦里面,她看见血流成河,看见满地尸体,看见苍山八宿灭了整个云府,母亲被宁王杀了,父亲的首级,被宁王高高悬挂在城墙上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一字一词,任平生心如刀割,想到当年,任家也是如此被宁王灭门,想到苍山八宿,不留一个活口,连他妹妹小若都没能逃过一劫,他差点掉下泪来,但此时只能强忍着,不能让姐姐看出端倪来宁王,苍山八宿,你们的死期将至! 第九十二章 回天乏术 一个月后,任平生终于带着云裳回到了当年那个从他结束,也是开始的地方,九年前他被人当做垃圾一样丢在这冰冷绝望的山谷里。 “小友,你回来了。” 从当初任平生离开,已经过去了六年,这座深不见底的渊谷之下,活死人前辈果然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前辈” 再次回到这里,任平生依旧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当年,是那样的绝望,满天的寒雨打在他的脸上,他以为自己最终会被野兽吃掉,那冰冷绝望的感觉,他至今记忆犹新。 这里是他两世为人,重新开始的地方,前世的记忆,也是在这里苏醒,是这位活死人前辈救了他,他永远不会忘记。 “嗯她是谁?嗯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还有一道活人的气息,便是她了。” 活死人前辈慢慢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如今的任平生,模样与当年变化并不大,而前辈身上那九根神木枝,也和当年一样触目惊心,背上三根,肋下两根,胸膛四根,皆深深刺入了肉里,长时间下来,几乎与身体血肉c内脏骨骼长在了一起。 “她的气息很微弱,她怎么了?” 在来时路上,云裳已经昏睡过去了,任平生慢慢将她放下,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她被人以豕分蛇断手震断全身经脉,我想请前辈,救她” “嗯” 活死人前辈微微点头,其实在刚才任平生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少女经脉寸断,气若游丝,心脉已毁,比当年任平生伤得更重,如此重的伤,只怕回天乏术了。 “我试试吧。” 看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这样,任平生在洞外忐忑不安地守了三天三夜,碧玄衣没有跟着他下来,前辈喜静,所以他让碧玄衣留在了渊谷上面。 这一日,前辈终于从山洞里走出,任平生见他终于出来,迫不及待问道:“前辈,如何?可是还能再替她续上经脉?” “她伤得很重呐” 前辈轻轻叹了声气,任平生心中一颤,已有一股不安的预感,小声问道:“那前辈,你还能替她续脉吗?或者像当初我这样,前辈替她,逆着续脉” “小友,你听我说。” 前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一切皆是宿命造化,当初我替你逆着续脉,乃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你的经脉可以逆着续,但她不行她和你不一样,若是替她逆着续脉,仅能保证她以后行走自如,但修炼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成为普通凡人,经历生老病死,而她心脉之伤太重,成为凡人之后,大概,只余三年寿命。” “三年” 即使早已猜到情况不会太好,可此时亲耳听见前辈说出,任平生仍是一颗心怦怦直跳,抬起头道:“那顺着续脉呢?” 前辈摇了摇头:“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很难再将经脉原原本本续回去,若是没有身上这‘九枝神木’,我倒是可以,但如今,你看见了” “我知道了” 任平生明白了,想要顺着替云裳续上经脉,只有取下前辈身上的九枝神木,使前辈功力恢复,可是九枝神木已与前辈血脉元神相连,取下任何一枝,前辈都必死无疑,若是取下九枝,更是如此,也就是拿前辈一命,换云裳一命,若是要用一命换一命,便是前辈愿意,他也绝不会,姐姐也不会。 “那现在”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前辈看着他,说道:“第一,是让我替她逆着续回经脉,但这样一来,她便只剩下三年寿命,三年之后,必死无疑,神仙无救。需要注意的是,此法一旦施行,过程便无法逆改,即使未来三年,你找到方法了,也无用,不可能再将她经脉逆过来,强行逆脉,会让她立刻死亡也就是说,如此做的话,你有三年时间,陪她在这凡世,安安静静度过最后三年。” “只有三年” 任平生抬起头来,眼中已见泪水,他声音有些更咽,仍是抱着希望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 前辈深吸了一口气,往外走去,看着岩壁上那些花花草草,说道:“第二个选择,便是任由如此下去,你带着她去找世外高人,但是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如此的话,她只有三个月寿命,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回到三百年前,你或许能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位世外高人,但现在,不可能” “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任平生慢慢转过身,向那山洞里面望了去,视线模模糊糊的,脑海里一幕一幕,还是从前,她的欢笑声。 为何要如此残忍? 为何当年在这里,上天垂怜他,于是让他又活了过来,那为何上天不垂怜她,让她也在这里活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怜我却不怜她,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对她如此不公。 任平生已是满眼泪水,前一世,在天外之天,烟雨,烟雨又做错了什么,要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到头来谁也救不了,自己却活得那么自在逍遥,一代剑帝,真是可笑。 “唉” 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听见这声叹息,任平生便知,前辈神通广大,定然还有别的方法,只是这方法,定是十分凶险,所以前辈才没有说,他又转了回去,看着前辈背上那三根恐怖的神木枝,问道:“前辈,可是还有方法” “这个方法,并不容易,可能会令你丧命,也可能最终徒劳无功。” “前辈你说!” 任平生不管是什么,刀山也好,火海也罢,九霄碧落,九幽地煞,他都愿意去闯,去神界找仙药,去幽冥改生死薄只要还有一点希望,他就不怕,他只怕,再无任何希望。 前辈慢慢转过了身来,看着他,最终缓缓开口道:“昆仑虚。” “昆仑虚?” 任平生一下凝定了心神,当初他与云裳,便是打算去昆仑虚那边,难道昆仑虚的人,可以救云裳吗? 前辈慢慢说道:“昆仑虚的玉京仙子,能够以‘百花秘诀’,救小姑娘一命” 任平生道:“那我要去昆仑虚,找玉京仙子,求她救人?” “不。” 前辈摇了摇头,又道:“玉京仙子的修为早已超脱凡俗,三百年前那场天地浩劫,她必然也已经不在昆仑了,你找不到她的” 任平生一怔,仿佛好不容易看见的一点星火希望,又扑灭了,喃喃道:“既然根本找不到,那前辈你与我说她,又是为何” “小友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前辈,你,你说” 此刻任平生确实需要冷静,他已经方寸大乱,无法像从前那样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了。 前辈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虽然玉京仙子已经不在昆仑,但她的‘百花秘诀’,必然传于后世了,也即是她的传人,她总有一位传人现在仍然留在昆仑,也就是如今昆仑百花秘境,十二仙宫之主,昆仑宫主,她必然会‘百花秘诀’。” “百花秘境,昆仑宫主” 听此时前辈这么说着,任平生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了鸿蒙神界那百花仙境的一幕幕,不管他上一世如何,但这一世,他终究只是凡夫俗子,昆仑宫主会救人吗?云裳伤得太重,要救她必定要行逆天之事,如此一来,不但危险,还会损耗不少修为,既是如此,对方凭什么一定要冒生死之险来替他救一个不相干之人?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他便是爬,也要爬到昆仑之巅去,便是跪着求,也要求她救人。 活死人前辈道:“此去昆仑,路途极远,你恐怕要很多年才能到,所以,我会将她心脉完全封住,大概,便是让她暂时成为一个不用呼吸的‘活死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将她带去昆仑,保证到了之时,她还活着。” 任平生抬起头来,眼下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前辈又道:“但这样还不行,此去昆仑太过久远,路途必须保证她肉身不坏,若是肉身坏了,魂魄无所归依,恐那时会消散天地间所以,你要找来一口‘千年寒玉冰棺’,将她放入里面,以确保万无一失。” 任平生知道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活死人前辈道:“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我会替她封闭心脉,你去找寒玉冰棺吧。” “好” 任平生最后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裳,最终还是往渊谷上面飞了去。 “师叔祖,你上来了” 这几日,碧玄衣按照他的吩咐,一直守在上面,哪也没有去,任平生往附近看了看:“有人来过吗?” “没有。”碧玄衣摇了摇头。 “好。” 任平生看着她,说道:“玄衣,接下来,我要你去找样东西,要快。” “找什么东西?师叔祖,你说。” 碧玄衣看他此时这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怠慢,任平生便将寒玉棺一事说了,碧玄衣听完,情知是与云裳郡主有关的重要之物,更不敢耽搁,答应下来,立马便去了,至于任平生,则回到了渊谷下面,守在山洞外面,他哪也无心去。 半个月后,碧玄衣找来了千年寒玉棺,整口棺,是由千年寒玉打造而成,价值不菲,摸上去便如寒冰一样。 任平生带着寒玉棺,回到渊谷下面,今日活死人前辈也将云裳心脉封住了,任平生进入山洞里面,看着已经不再呼吸,心脏不再跳动,但却还活着的云裳,他整颗心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却哭不出来。 “姐姐” 他俯下身去,轻轻抱着已经睡去的云裳,更声道:“便是倾尽全力,踏遍千山万水,我也一定要让你醒来。” 第九十三章 昆仑 活死人前辈去了外面,任平生慢慢替云裳换了一身干干净净,最漂亮的衣裳,又替她把头发梳好,把玉佩替她戴上,做完一切,最后任平生才把她封入寒冰棺中。 “小友切记,昆仑虚的人不好说话,到了之后,不可强来,一切皆看造化。” “前辈,谢谢你再一次帮了我。” “唉去吧。” 前辈叹了声气,又往洞里走了去,任平生看着他:“前辈且慢,我还有一事想问,都说九枝神木生于昆仑,不知前辈身上的九枝神木,可是与昆仑虚有关?” “你去吧。” 活死人前辈只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往洞中走去了。 “好” 任平生见他仍是不说,自然也不能多问了,便带着寒玉棺,往渊谷上面飞了去。 “师叔祖,你上来了,云裳郡主她” 碧玄衣有些惊奇,难道云裳郡主出事了吗?为何师叔祖将她放入寒玉棺里,而且她,她竟没有了呼吸和心跳,不禁脸色一变,看着任平生:“师叔祖,出什么事了?郡主怎么”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玄衣,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有些年不能回来了,你就留在玄州附近,等冯鹤回来,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无日峰,在那里等我回来。” “师叔祖,你要去哪里” “昆仑。” “昆昆仑?” 碧玄衣呆了一下,又要去昆仑么?可是上一次,他们去了那么久都去不到,这次师叔祖带着一人一棺,要多久才能去到?路上万一又遇见危险怎么办?她疾疾追了上来,说道:“师叔祖,师兄应该快回来了,我们等他一会儿,等他回来了,我们陪师叔祖一起去昆仑好不好” 任平生摇了摇头:“太久了,不利于你们修炼,你们就在无日峰等我还有,我教你们的修炼方法,定要每日勤加修炼,不可怠惰荒废。” “师叔祖,我知道了,我和师兄,一定不会辜负师叔祖的期望” 夕阳西下,碧玄衣看着师叔祖孤孤单单,背着一口棺远去的背影,只感到心中一阵酸楚,眼泪一下便涌了上来,天魔门已经没有了,师父也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认认真真教他们修炼的师叔祖,对方也要走了吗? “师叔祖” 看着师叔祖走远了,碧玄衣又追了上去,任平生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对了,我走之后,你们行事尽量小心一些,阴常君不会为难你们,但难保另外几个” “没,没事,这一点我和师兄知道。” 碧玄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师兄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我再陪师叔祖走一段路程吧” “也好。” 且说冯鹤扛着楚萱儿一路往南,自然不能走千山岭那边,前阵子千山岭传出异动,已经有好多玄门之人暗守里面,他若是过去,让人把楚萱儿救走了可是不妙,所以绕开了千山岭走,这一路,还要不断改道换行,以防止被缥缈峰的人追上来。 今日来到一片荒芜赤地,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脚下的土壤早已龟裂,被太阳烤得滚烫,冯鹤外衣都脱完了,仍是汗流浃背,几乎快要热晕了,背上还得背着一个人,连口水都找不着,要不是师叔祖吩咐了,定要将她活着带去赤鬼之地,交给赤鬼族的人,他便直接找个地儿杀了埋了。 “等等,等等” 楚萱儿发出微弱的轻吟声:“郎君,我好热,你就不能再行行好再帮我把里面这件小裳也去了,万一我路上热死了,你不是交不了差” “不行,再脱就没了。” 冯鹤才不管她,刚才已经把身上带着的最后一点水,也拿给她喝了,在找到赤鬼族之前,他可以死,但她可不能死。 “郎君,求求你了,我好热,不行了” 楚萱儿满身香汗淋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冯鹤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抚摸,柔声说道:“郎君,你行行好找个没人的地儿,把我丢了吧或者,你把我藏起来,反正也没人知道,我也是个废人了,哪里也去不了但是萱儿,萱儿身子还在,以后便只服侍郎君一人,郎君想要萱儿怎样,萱儿都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顺着冯鹤满是汗水的胸膛,一点一点,往下滑了去,冯鹤冷笑一声,按住了她的手:“再不老实,信不信我又把你绑了?” “啊,不,不要” 楚萱儿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天生媚骨,生得又是如此花容月貌,却一点也魅惑不了眼前这个男子呢? 她不死心,便再试:“郎君你帮萱儿一件事好不好?反正你要将萱儿带去赤鬼族了,你就当行行好,好吗” “说,我考虑考虑。” “好,好” 楚萱儿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又将双手,贴在了他身上,轻声在他耳边道:“萱儿,萱儿的身子,还从未给过别人不想将第一次,拿给那些怪物,郎君,你就当行行好,把萱儿的第一次,拿去好不好” 冯鹤冷笑一声:“师叔祖只让我把你送去赤鬼族,可没说过还要负责替你那啥,这种事,还是留给赤鬼族那些怪物吧!他们说不定争着抢先呢。” “你,你这人,怎如此狠心” 楚萱儿说着,一滴一滴眼泪便滴在了他肩膀上,冯鹤道:“好了,收起你的鳄鱼眼泪,这儿离赤鬼之地还远着呢,说我狠,怎比得了你狠,想想看,你对郡主做了些什么事。” 楚萱儿仍是哭哭啼啼:“我是废了她一身修为,可杀心也废了我一身经脉,这难道不算扯平吗?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去赤鬼之地,你们男子,个个都如此狠心吗,呜呜呜” “呵呵” 冯鹤冷笑一声:“你和郡主,扯平了,那郡主一家的性命呢?靖王和王妃的性命,算谁头上?” 闻言,楚萱儿一下止住了哭泣,说道:“人是宁王杀的,与我何干?怎么全往我身上赖?” “呵” 冯鹤冷笑道:“缥缈峰和玄朝隔着十万八千里,宁王不过一介凡俗,缥缈云境天牢里边的事,要没有楚师姐暗中通风报信,宁王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楚师姐,好个借刀杀人呐” “你,你” 楚萱儿已是满脸煞白,喃喃不清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呵呵,我怎么知道这些” 冯鹤冷笑一声,说道:“你不会以为别人都是蠢货吧?在缥缈峰,除了你楚大师姐有这只手遮天的本领,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去向宁王通风报信?好了,照我说,等回头到了赤鬼族里,楚师姐要是无力反抗,那就乖乖躺下享受,总比被削成人彘,放进坛子里强。” 一个多月后,冯鹤终于背着楚萱儿到了那“十万赤地”,这里有一支赤鬼族,半妖半兽还会说人话,十分可怕,专门捉女子做修炼炉鼎,凡是被捉去的女子,往往都是生不如死,即使是死了,连魂魄也无法逃离,生生世世都无法从这里离开,生生世世都要做那些怪物的炉鼎。 而那些怪物,有的浑身长满了眼睛,有的则长满了黏糊糊的触手 交差之后,冯鹤又一路马不停蹄,赶回玄州,当回去听师妹说,郡主性命危急,师叔祖已将她放入冰棺,带往昆仑虚求天山宫主救人,此去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回来,冯鹤心下也不禁多了几分怅然,说道:“那师妹,我们回无日峰等吧。” 前路并不好走,昆仑渺渺无期,任平生背着寒玉冰棺,已经走了大半年,仍不知何时才到那昆仑虚,但他相信,只要一直往前走,总有一天能到。 夏去冬来,天上飘起了鹅毛白雪,不几日,大雪盈尺,封了山路,任平生背着一口棺材,更是举步维艰了,纵有一身修为,可面对这恶劣天气,也不好轻易御剑,若是不慎遇见寒流,他摔了无所谓,可怕把姐姐的身子摔坏了。 漫天大雪,无休止地下着,北风凛冽,任平生全身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白雪,在他身后雪地里留下的那排足印,很快便被漫天风雪掩盖了。 天也快黑了,风雪凶残,方向难辨,前面有座山洞,任平生去到里面,生了火,稍觉一丝温暖。 “姐姐” 看着寒冰棺里,云裳熟睡的脸庞,任平生又回忆起了从前的一幕一幕,十一年前,七玄宗修炼谷初相逢,那一晚,追着他一路逃到后山深谷。九年前,唐惊风毁他经脉,两人再无音讯。然后过了六年,两人又在千山岭遇见 前一世,这一世。 都说自古剑仙多无情,可他偏偏又是这样一个,多情的人。 接下来的两个月,大雪封路,并不好走,等来年开了春,速度会快许多,就这样走了两个多月,春天终于到了,冰消雪融,万物复苏,他可以走快一些了,遇见崎岖山路便御剑而行,到了空旷平原,又下来行走,恢复一下消耗的真气。 很快,夏天又到了,炎炎烈日,把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万里黄沙,无边也无际。 穿过了沙漠,任平生看见山川河流,满山遍野,金黄的菊花铺成一片一片,还有山谷里,那红彤彤似晚云的枫叶。 再走着,天气又开始变冷,寒风来袭,不知是哪一日,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将整个世界,变得 银装素裹,冬天又来了,他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期待春天快些到来,他便又能御剑,加快步伐。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年复一年,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整整六年,寒玉冰棺里面,云裳依然熟睡着,像是最美的公主,一直沉睡在美梦里,不再去烦恼,人世间的种种忧愁。 而任平生,模样与当年有了太大变化,嘴边长了一圈胡子,他也懒得去剃了,他的双眼,不再是昔日那个明朗的少年了,少年的双眼,总是如月华般澄澈,而如今他的双眼,总是多了一股沧桑。 他仍将寒玉棺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这六年,他也不知道走了哪些地,若非这一趟走来,或许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云澜境原来如此大,连修真者都如此不易,凡人便是走上百年,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这些年,他走过许多古老的国家王朝,好在大部分都互通言语,他原来不知,云澜境有着这么多地方,有这么多修真势力。 只是以玄朝为中心,那周围灵气最为鼎盛,钟灵毓秀,所以有了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之争,但若说整个云澜境,只有那两个地方才有神合境的高手,这其实有些夸大了,其他地方也有,如玄朝往南一带,若一直南下,翻过三山五岳,远离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后,便有着许多古老的修真家族,也有不少神合境高手,只是神墟境的修者,到现在任平生都未见到一个。 再往前,任平生终于能够看见云端上,那一座座连绵无尽的雪山了,山连着山,巍峨无尽,那里便是昆仑山脉了。 “姐姐,你看见了吗?我们终于来到昆仑了,我没有骗你吧,只要一直往西走,就能到昆仑” 他走了六年之久,如今终于到了,巍巍昆仑,万山之祖,上达瑶池胜境,下临万丈弱水。 前面山水环绕,山中藏水,水中藏山,山水相映,往前一些,正是昆仑山下的“弱水”。 弱水一带,有着不少本地居民,但大多都是凡人,依着昆仑山水,日子倒也过得充足,比起玄朝那些正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好了不知多少,即使偶尔山中有妖兽出来作乱,很快也会被昆仑虚的修行之人斩除。 任平生背着寒冰棺,他要去弱水先找个歇脚处,等休养几日,再往昆仑山上去,顺便打听一下,如今昆仑虚的掌门人是谁。 第九十四章 昆仑虚 昆仑山附近,还有着四座山,分别是“符阳之山”c“槐江之山”c“翼望之山”c“群玉之山”,弱水连通符阳之山和槐江之山,那一带居民最多,至于翼望山,因常年妖兽出没,是以人迹罕至,而群玉山山高水冷,终年积雪,常有雪妖出没,也少有人去到。 在弱水之侧,有个“灵台镇”,镇上人丁兴旺,盛产昆仑丘的特产,至于弱水其他地方,当然还有些什么“昆仑七十二派”c“昆仑三十六教”之类的门派,但这些都是凡世里的武林门派,各自五花八门,都冠以“昆仑”二字,但与昆仑虚上十二仙宫,没有半分关系,在他们眼里,住在昆仑虚上的,那都是神仙。 在凡人眼里,其实任平生也是神仙,若不是神仙,怎能一路背着口寒冰棺,从玄朝来到这渺渺昆仑之下? 今日这间名为“望江楼”的客栈,门口有两个小伙计正滔滔不绝讲诉着近来江湖上的大事,只顾着说,却没注意到前面已走来一人。 “我要一间独院。”直到声音响起,二人才回过神来,忙堆笑脸:“客官,您里边儿” 两人话刚到嘴边,便当场愣住了,只见面前那人二三十来岁,眼神有些疲惫沧桑,而在他身后,竟然背着一口大棺材,虽说是寒冰棺,可也把两人当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绊着门槛差些摔倒,连忙扶住大门,这死人哪能往他们店里放。 虽然这段时间下来,两人见多了拔山扛鼎的奇人异士,上个月还有个举着鼎的道人,往二楼去,踩得楼板都快塌了,这些事也都见怪不怪了,可这大白天背着一口棺材到处走的,他们还头一回见到,只是这口棺,可不能往店里带,他们还要开门做生意呢,要放棺的话,只能去镇外二十里的义庄。 左边的小伙计回过神来,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甚是为难道:“独院倒是剩了几间,可兄台,您这”他说到此处,往对方背上的寒冰棺瞅了瞅,最后保持着笑脸,不好开口,只是面露为难。 “她还活着。” 任平生丢了一锭银子过去,那人接住,竟有些沉,差点没拿稳落下去,不免一惊,平日里他们接待的,都是些往桌上排出几个铜钱,便要温一碗好酒的做工人,哪能遇见出手如此阔绰的主子,可又担心这钱来路不明,但不管怎样,他们不敢开罪这些走江湖的奇人异士,便笑道:“爷,您与我这边来”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院那边引。 路上,两人偷偷往他棺里瞅了一眼,虽是隐隐约约,但也看见了,里面果真是个大活人,气色红润,貌若天仙,如此绝美的仙子,他们便是梦里也未曾见着过,这人该不会是个人贩子吧?总之一路忐忑不安,不敢询问。 “爷,到了,便是这里,您有事,只管吩咐!” “嗯。” 院落里安安静静,有着两座小池,几座假山,两座池子中间有一株开满雪白花朵的树,枝上每朵花都有六片花瓣,洁白无瑕,似雪一样,没有任何杂色,任平生在玄朝没有见过这样的树,后来听人说,这是弱水附近才有的“弱水三千”,还有个名字,叫“未央花”,象征爱情,纯白如雪。 嗯姐姐一定会喜欢这雪白无瑕的未央花吧?便似他和姐姐的感情一样纯净无瑕,无关玄魔,回头看看,能否带回一枝,移植到玄朝去,姐姐醒了,看见一定会很高兴吧。 弱水三千,而他只要一人,只要身后的姐姐醒过来。 将寒玉冰棺放到阁楼里,他便在旁静静守着,一直到落日黄昏,他要去客栈前堂,在这独院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姐姐,我们已经到昆仑了,你看见了吗?你看见院子里,那一片一片,雪白无瑕的花瓣了吗” “你一定,会喜欢吧” 傍晚离开阁楼,他在附近布下一层法力,以免别人闯入,随后去到前堂,两个店伙计见到是他,立马热情地招呼到了二楼去。 店里很大,也很喧哗,弥漫了酒气,有人划拳,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让身旁的小孩规规矩矩坐好不许楼上楼下乱跑或许这便是尘世吧。 感悟一下凡世百态,或许对他日后的修炼,也有益。 任平生倚窗而坐,遥望斜阳下那一片晴川,暮云里隐约几点轻帆,出没在如镜平滑的江面,水中倒映着山水云天,那些小舟,就像是行驶在澄净如洗的天空上。再看近处码头,那些累了一天的工人,他们此时终于放下肩上的木料,掸了掸早已打满补丁的衣肩,十来二十个人,有说有笑,正往这边走来,走到店外临时搭起的桌子前坐下,往桌上一字排出七八个铜钱:“温一碗好酒,要快。” 他们不会进店里坐,店里的酒菜他们点不起,那些美酒雪酿更喝不起,要一 碗烈酒,洗去一天风尘也就足以了,昆仑山下虽是四季常青,但也时常有寒气沉降下来,因此弱水附近的工人,都喜好喝烈酒。 任平生坐在二楼的轩窗旁边,静静看着楼下一幕幕,原来这便是尘世百态么?从前在北荒王府里,他见不到这一幕。 “爷,您看,您要吃点啥,喝点啥,我这马上给您准备来!” 伙计来到了他的桌前,语气十分恭敬,那一锭银子,足足五十两,任平生并不知道,伙计们在这做工,一个月二钱银子,一年算上年关奖励,也就三两,他那锭银子,是伙计们十几年的工钱了。 “要他们桌上的酒,要快。” 任平生倚着雕饰繁复的窗户,看着楼下那些开怀畅饮的长工,说道。 “啊?” 店伙计愣了半晌,这位爷付了五十两银钱,却只喝这麸酒么?不敢多问,不一会儿便将酒菜端上来了,虽是店里最廉价的麦麸酒,但却用最精美的酒壶盛放着,连酒樽也是白玉做的,似乎味道也就变了。 任平生将酒倒入碗里,没想到这一口酒甚烈,差些呛得他吐了出来,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仿佛也掺在了里面。 一口一口,烈酒入喉,心中迷迷蒙蒙响起一个回音:修仙,究竟何为修仙? 世间人人俱思成仙,长生不死,可真到了长生不死那天,是否便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师姐,你当年那么想要长生,这一万年,你可曾有过一夜后悔? 映着窗外的晚霞,任平生面上绯红,有些醉了。 烈酒入喉,像是要将前世今生的记忆,一片一片烧成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倒头便睡了。 这几天,任平生每每喝得醉生梦死,他从前甚少饮酒,在王府里面,军中将士虽是个个豪饮,可父亲并不许他饮酒。即使少许轻斟浅醉,多多少少也会在身上留下些许酒气,出剑会变慢,会让对手掌握到气息。 这一日,灵台镇似乎来了许多人,都是江湖各派的,任平生依旧坐在轩窗旁边,似乎这几日,他把这个座儿包下来了。 随着那些江湖人士走进,二楼渐渐酒气熏天,来了许多门派中人,都在谈论一些江湖杀伐之事,吓得店里的伙计,哆哆嗦嗦,头都不敢抬起来一下。 任平生听着,心想昆仑胜地,动辄便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么?难道昆仑虚的修行之人就袖手旁观,就让这些人成天杀来打去,弄得人心惶惶? 后来才知,昆仑虚十二仙宫,若是凡间有妖兽作祟,他们必定下来斩除,但若是凡世武林各派争斗杀伐,这些凡人便是杀成尸山血海,他们也绝不出手干预。 “如今昆仑虚的掌门人是谁,你们可有谁知道吗?” 正当楼里喧闹时,忽然传出这样一个声音,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是坐在窗边的一个白面小生,昨日任平生将胡子剃干净了,看上去便又与当初无甚变化了。 “小兄弟,你指的是七十二派里,哪个门派?” “不是哪个门派,我说的是,那昆仑之巅,昆仑虚掌门。” “什么?” 这一众武林人士,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在这时,走廊外面,忽然传来“咚c咚c咚”的声音,仿佛整栋楼都要给震塌了,各人杯中酒不住摇晃,碗筷子也要震到地板上去了,却是有人上楼,踩得楼板咚咚响,听脚步混乱,还不止一人,大概有着五六人。 “花玲珑,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 那声音从走廊外边传来,粗声粗气,听上去是个内功不凡的练武之人。 接着有五六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他们身上,总共六人,均是身材魁梧高大之辈,满面虬髯,手里各自提着一柄九环大钢刀,往桌凳上一放,更是吓得楼里的伙计不敢吱声儿。 “小兄弟,听你方才在此打听昆仑虚掌门人,莫非,你也要上天山?”六人里面,当中一个虬髯大汉,将目光朝任平生这边投了过来。 一时间,整个楼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店小二在内,又都齐齐落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这个年轻人是何来历,怎一来就打听昆仑虚掌门人花玲珑呢? 任平生没有与这些人多做解释,接下来,他该上昆仑山了。 第九十五章 感悟天地,半步神合 巍巍昆仑,终年冰雪覆盖,而那昆仑之巅更是高万丈,在云巅之上,非寻常人能够上去,山上颇有禁制阵法,任平生不能御剑飞行,只能背着寒冰棺,一步一步爬上去,爬到那万里云巅之上。 耳边风雪呼啸,此时在他身后,还有六个壮汉,是那天在客栈里遇见的,这六人是“沙海帮”的人,原来他们的帮主身受重伤,六人是去天山,想求昆仑虚的仙人赐药,救他们帮主一命。 只是这昆仑之巅,连任平生也不易去到,何况是他们这六个凡人呢?纵使内功再深厚,能够抵御此处风雪,可越往上越难行,且不说最终能否上得去,便是上去了,昆仑仙宫也愿意赐药,可这么一来一回,怕也是好几年过去了,他们帮主已是重伤之身,又怎能等到他们把药带回来那天? 当然,任平生并不会去笑他们天真,也不会劝他们放弃念头,他自己走了六年时间,从玄朝来此,不也和这些人一样吗?只是再往上走一些,那上面雪虐风饕,他大概就不能和这些人同行了,这六人内力再深厚,也难敌昆仑风雪,他只能一个人继续往上走了。 昆仑之巅,凡人根本上不去,任平生背着寒玉冰棺,走了足足一个月,都还离山巅甚远,这一日,风雪暂时停了,但他看见远处有剑光闪烁,还有一股妖气弥漫而来,这巍巍昆仑之上,修仙之地,怎会有妖气传出? 他带着寒玉冰棺,往上一纵,轻飘飘落到一座雪山上,总算看见,大概有七八个昆仑弟子,正持剑与一群雪妖斗在一起,不过那几个昆仑弟子道行甚浅,怎敢与这等厉害雪妖相斗?这些雪妖姑且看来,少说也有百年道行了,若不是被昆仑山上一些阵法伤了,只怕这几个昆仑弟子,已经成了妖物腹中之物。 “师姐,我们快撤吧!这些雪妖太多了” 那几个昆仑弟子已是不敌,当中还有两三人受了伤,这一群雪妖正要大施威风,任平生救人心切,凝指一划,几道凌厉剑气斩过去,虽未立时斩毙妖物,但也令这几只雪妖吃痛不已,往这边一望,立时咆哮不已。 “妖孽,还不速速退去,待我出剑,尔等形神俱灭!”任平生将这一群雪妖喝斥退了,这些雪妖怕他,不敢再继续造次,匆匆而去。 “师兄,你伤势如何?” 两个师妹扶住受伤的师兄,另外两个师姐则向任平生这边飞了过来:“方才多谢这位道友相救,道友,你身后” 两个昆仑女弟子瞧见他身后的寒玉冰棺,也不由神情一愣,他难道是背着这样一口棺材上来的吗? “在下任平生,自玄朝而来,诸位昆仑道友,幸会。” 任平生向两个昆仑女弟子抱了抱拳,此时另外几个昆仑弟子也过来了,听他居然是从云澜境玄朝那边过来,这得走多少年啊?不过看他方才出手,轻松便击退那群难缠的雪妖,必定已是天罡境后期了吧?可他看上去分明还这么年轻 “道友,你来昆仑虚,可是有事?” 几人见他身后的寒玉冰棺,里面躺着的人虽已没有心跳呼吸,但并未死去,只是封住了心脉,他们多多少少已经猜到几分。 当下,任平生便也将来意说明了,几人听完之后,愣了愣,为首两个师姐道:“带你上山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宫主近日还在闭关她肯不肯出来见你,肯不肯救人,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说着,便带任平生往山上去了,通过一些传送阵法,很快也来到了山巅上。 山腰上冰雪万里,可这山巅之上,昆仑宫外面虽在飘着轻雪,但里面却是百花盛开,而那一座座仙宫玉阙,有的就悬在天上,不愧是昆仑虚,当真如上古仙境一般。 “宫里不让外人轻易入内,你便先在外面候着吧,待我们去禀告宫主,很快回来。” “好。” 任平生候在昆仑宫外,看着几个昆仑弟子进去,然后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等他们出来。 “宫主,外面有个叫做任平生的人,他从玄朝而来,想请宫主替他救一个人” 一座寒冰宫里,但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寒冰玉台上,这少女身姿玲珑,仿若神界仙子一般,眉心有着一道仙印,正是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花玲珑,她的师尊,便是玉京仙子。 “命数难改你让他,回去吧。”花玲珑仍然闭着眼睛,仿佛在此之前,已经未卜先知了。 “是” 昆仑宫外,满天细雪,任平生看着寒玉冰棺里的云裳,脸上带着笑:“姐姐,你看见了吗?这里就是昆仑宫,我们上来了,昆仑宫主,她一定会救你的” 没过多久 ,刚才那两个昆仑女弟子出来了,瞧见她们此时的神色,任平生已经猜到几分,急忙问道:“如何?宫主她肯相救吗?” 闻言,两个女弟子甚是为难,最后左边那师姐小声道:“宫主还要再闭关三年你回去吧。” “什么” 即使任平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此时亲耳听见,仍然难免心中一颤,最后他抬起头来,仍是带着最后的希望:“宫主呢?我想见见她,亲口与她说,可以吗” 两个昆仑弟子甚至为难,最后都摇了摇头:“宫主不会见你的,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 两人说到最后,声音渐小,然后转身往宫里去了,刚才在下边,任平生救了她们,而此时她们却帮不了对方,难免心中有愧,于是过了几天,又出来看,发现他果然还在这里没走。 见到她们又出来了,任平生连忙走了上去:“如何?宫主她肯见我吗?” 见到他此时这样殷切的样子,两个师姐心中更是难受,可这些天,她们也试图找了宫主许多次,但都被拒绝了,想必宫主是不会为了一个凡人而出手的,凡人生死有命,修仙之人不可插手干预,这样做颇犯天忌。 到最后,任平生见实在没有希望了,又看了看棺中的云裳,最后抬起头道:“我愿意等,等三年后,宫主出关” “你这人,怎如此执着?” 这回两个师姐也有些不理解了,一人道:“宫主说了不救,便是不救,不是出不出关的问题,她若要救人,现在便出来了,她若不救,便是出关了也不会救,你在这里等上十年也没用,听我一句劝,趁你这位朋友一息尚存,你赶快去想别的办法,请人救她” “有位前辈告诉我,只有昆仑宫主救得了她” “你,你这人怎如此固执,唉。” 最终,两个师姐深深叹了声气,转身欲走,任平生忽然往雪地里跪了下去,更是把两人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任平生对着昆仑仙宫里面,说道:“若宫主不肯施救,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你,你唉!我们再去替你问问宫主吧,你,你先起来” 数日之后,外面的雪下得大了,任平生和身旁的寒玉棺上,都落满了白雪,今日宫里终于出来两人,还是那日的两个师姐,但瞧她们此时的模样神情,多半还是和前些天一样,来劝他离开。 “宫主她还是不肯相救吗?” “你走吧你不了解宫主,但我们了解,宫主她,她向来说一不二,她既然说了不救,你便是在这里跪上一辈子,她也不会救的,你走吧” 一个月后,两人出来看,发现他居然还跪在这里,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了,又过了三个月,再出来看,他依然跪在这里,可等入秋之后,便不再出来看了。 到了冬天,昆仑宫外又开始飘起了白雪,任平生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年了,花玲珑仍然未出来看他一眼。 第二年时,那两位师姐出来看过他,但也不劝他离开了,她们若劝得动,他又怎会在这里跪上整整一年? 两人叹了声气,往回去了,只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就这样过了三年,昆仑的雪也下了三年,任平生也在这昆仑仙宫外面,跪了整整三年。 他闭着眼,但却看得见,他清楚地看见,一棵嫩芽,从雪地里钻了出来,然后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又落叶满地,最后重归泥土里。 这不正是,凡人的一生吗? 他看见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他看见了四季交替,看见了花开花落,看见日出日落,月缺月圆,看见了生生不息这些,不正是天地循环往复吗? 那世人追求的长生,又到底是什么? 没有长生,天长地久亦有时尽,世间又何来长生? 上一世,他所追求的神帝之境,他所铸成的神帝神格,此时一一掠过他的心间。 到正午之时,天降祥瑞,一道道紫气凝聚在昆仑山之巅,任平生依旧闭着眼,这一刹那,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万物之间亦再无阻碍,自身与这个天地浑然一体,仿佛自身,也成了这天地的一部分,这种感觉,是他当年踏入神合境,铸成神格的感觉。 “恭迎宫主出关——” 午时三刻,花玲珑从寒冰宫里走出,那绝世仙颜,出尘淡然,外面昆仑十二仙宫的弟子已在下方迎接,今日宫主出关,昆仑之巅天降祥瑞,紫气万道,弟子们都啧啧称奇。 花玲珑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只有她知道,今日昆仑虚这满天的紫气,并非她所引来。 更多最新 章节,请收藏【bz】! 第九十六章 报仇 “那人还没走么?” “回宫主,他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年了。” “嗯我知道了。” 昆仑宫的仙门缓缓开启,在一众弟子陪同下,花玲珑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材娇小玲珑,着一身淡红的衣裳,双肩若雪,青丝如瀑,容貌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但其实已经有几百岁了。 这一刻,任平生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万物,皆似通明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他知道,这便是昆仑十二仙宫之主,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玉京仙子的徒弟花玲珑了。 “凡人任平生,见过昆仑宫主” 三年了,他在这昆仑宫外感悟天地造化,此时终于慢慢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也终于等到花玲珑出来了。 花玲珑看着他,脸上神情没有变化,身旁的弟子也看不出,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我可以救她,但你除非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宫主请说。” “我要你,此生再不能与她相见。” 这句话一出,连她身后那些弟子亦是一愣,尤其是三年前那两个女弟子,更是面露惊色,这人如此痴情,在此长跪三年,便是想求宫主救活他心爱之人,可现在,宫主为何竟又要他二人一生不能再相见? 整个昆仑宫前,无人说话,弟子们也都个个缄口不言,过了一会儿,花玲珑才又道:“如何?你可是答应这个条件?若是答应,我立刻施救,若不答应,你便将她带走吧” 昆仑宫主,向来言出必践,不会有一句戏言,任平生向寒玉棺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了许久,最后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花玲珑,缓缓地点头:“好,我答应不再来与她相见。” “嗯” 花玲珑慢慢将手负在身后,说道:“我会收她做我昆仑虚第十七代弟子,从此再与凡世无关,君子一诺,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昆仑宫慢慢关上了,任平生还站在风雪里,最后看见仙门关上,那里面,从此便与凡世隔绝,一世痴情,也难了。 下山之后。 “爷,您见到昆仑虚的仙人了吗?” 三年前的两个店伙计,到现在还记得他,任平生没有多言,要了一坛酒,依旧坐在三年前他坐的地方,凭窗遥望那一片晴川,几点轻帆,渐渐隐没在烟波浩渺的江面,等到了黄昏时,码头又有十几个长工又走了过来,围着几张陈旧开裂的桌子,温一碗好酒,要快。 这些天,他又喝得酩酊大醉,两年前,客栈里来了一个说书的先生,每天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任平生听完都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在昆仑虚的三年,借以昆仑虚的仙灵之气,他进入了一种“辟谷”之境,也即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而他在昆仑山上,这三年来感悟天地,感悟生死,那一日修为已经突破天罡境,但却又未到神合境,停留在了半步神合与神合境之间,还差了一个契机,想要完全突破至神合境,必须找到那个契机。 且说昆仑仙宫,一座冰雕玉琢的宫殿里,云裳躺在一张寒冰玉床上,双目轻闭,在她身前,坐着的少女正是花玲珑。 花玲珑此刻也闭着眼,一只手轻轻放在云裳心口,就这样过了许久,她身旁一位白发如霜的老妪才开口问道:“师叔,如何?你看见了吗,她的前世,到底是” 此刻这白发如霜的老妪,称呼花玲珑为师叔。 “嗯” 花玲珑慢慢收回手来,又睁开眼,一动不动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云裳,说道:“我看见了,她的前世,竟然与太初时期,那一座太元石有关。” “什么?” 旁边的老妪当即一惊,又看向寒冰玉床上的云裳,就这么看了许久,脸上惊色犹在,喃喃道:“太元石你是说,太初时期,那一座来自天外,极其神秘,至今都无人知晓来历的太元石,当时把整个鸿蒙神界都砸了一个窟窿的太元石?” 花玲珑点头道:“对,就是那一座来自天外的太元石” 听闻,老妪更是面露惊色,但随后慢慢宁定下来,低语说道:“当年鸿蒙神界,各方神帝为争夺那一座太元石,使整个神界烽火连天但后来那座太元石,却又不知所踪” 她话到最后,又看着寒冰玉床上昏迷不醒的云裳,仍是带着惊色,喃喃自语:“这姑娘,怎会与那太元石有关?若是如此,岂非也与当年太古神界之争有关?更关键的是,那一座太元石 ,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师叔,你当真没有看错吗” “不会有错。”花玲珑肯定地道。 老妪接着又问道:“若是如此,师叔不让带她来的那个人再见她,我不明白,这其中宫主又有何深意?” 这一次,花玲珑深深闭上了眼,许久才道:“今日就先这样吧,我乏了,你先出去吧” “那师叔保重身体。” 老妪见师叔不答,也不好多问了,她心里也清楚,要替这姑娘“起死回生”,要消耗师叔不少法力,她不能在旁久扰,可正当离去时,到了殿门口,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花玲珑见她驻足门口,问道:“还有何事?” 老妪沉吟了片刻,又转回身来,皱着眉头道:“这姑娘,既是那人从玄朝带来,为何他不去云澜天境求救,反倒舍近求远,冒着危险远赴昆仑虚?” 花玲珑看着寒冰玉床上的云裳,说道:“她身上经脉寸断,便是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 “这” 老妪听闻倒是吃了一惊,在宫殿门口愣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来昆仑虚,只是何人告诉他,这世上唯有昆仑的百花秘诀,可解云澜天境的豕分蛇断手?” “我知道那人是谁。” 花玲珑仍是说得隐晦,脸上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她虽容貌只有十五六岁,但心性早已非少女,不会但凡听见什么事情,便一惊一乍。 老妪见她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好再多问了,拱了拱手,便即离去。 再说任平生,他在昆仑山下的灵台镇又待了一个月时间,也该回去了,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 宁王,你我的账,还有你杀靖王,杀王妃,杀了云裳一家人这笔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临走时,任平生折了一枝弱水附近才有的“未央花”,三年前他刚来这里时,见到那满院似雪一样纯白的花,便想到了云裳,那时想,等姐姐醒来,看见这未央花,一定很喜欢吧? 这一枝未央花,他便带回玄朝,她的故乡,云国,让整个云国,都开满这白色如雪的未央花。 此回玄朝,路途遥远,饶是他修为已非当年可比,但毕竟剑境还没到“神剑通”,无法瞬息万里,也花了近三年才回到玄朝。 回到玄朝,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一样,其实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尤其是这一次他去昆仑,一来一回,已经过去十二个寒暑。 当初离开七幽宗时,他告诉柳衣衣,等替叶轻雪报了仇,便会去凡世里找她,十几年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如今的玄朝,民不聊生,满目疮痍,皆因宁王要修建那九层高台,把人强行抓去。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那乌云垂下来,好像要把整个帝都压塌一样,却又不似降雨之象。 “不要打我妹妹求求你了” 在一条长街尽头,传来了哭诉声音,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一个差不多同龄的少年按在地上,用力狠踹,也无人上前阻拦,那些人就那样站在外面,像是看热闹一样,早已麻木。 女孩已被打得满身是伤,奄奄一息,而在女孩不远处,还躺着一个大几岁的少年,浑身是伤,满脸鲜血,被打得脾脏都裂了,只在那奄奄一息地喊,却无人听得见。 “让你们冲撞我,让你们还敢骂我!我父亲是宁王,你们家敢密谋造反!看我不诛你们九族!” 眼前这个欺人的恶少年,原来是宁王的小儿子,宁王妻妾成群,这些年又生了不少活蹦乱跳的儿子,加上从前那些,大概足足有了一百多个,有不少都已经送去玄门修仙了。 眼前的这个,叫做宁小天,今日出来游玩,一个女孩从路边跑出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一巴掌打了下来,登时把女孩半边脸都打肿了,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哥哥听见哭声跑了过来,并不认得眼前这少年是宁王的儿子,便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打我妹妹作甚?” 怎料这一幕,刚好教后面追上来的护卫看见了,女孩的哥哥这才知晓闯了大祸,连忙跪在地上道歉,怎料宁小天不依不饶,自恃得父王宠爱,便在这玄都城里无法无天惯了,似小皇帝一般,哪有人敢推他? 他立刻下令,让四名护卫把女孩的哥哥打了个半死,这时兄妹二人的父母终于闻声赶来,见到眼前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求饶,可宁小天非指着他们,说其密谋造反,已经让人把兄妹二人的父母抓走,仍觉不解气,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看我不诛你们九族!” 宁小天小小年纪,此刻却是凶相毕露,满脸狰狞,正所谓“人之初,性本恶”,恰恰体现了出来,若无律法道德束约,一个人的恶,往往可以从小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只见他抽出腰间的短剑,竟要朝女孩身上斩去,这一 幕,登时把哥哥吓得魂飞魄散:“不要——” 而此时在外面看的人,依然无动于衷,仿佛个个都麻木了,他们也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无非便是宁小天当街杀了这兄妹二人,然后拿剑指着周围大声道:“看见没?这就是逆我父王的下场!你们还敢密谋造反吗?” 可惜众人也只能在心里叹息,只怪这一家命不好,他们可不敢上前说什么,弄不好也是一个“密谋造反”的下场,前阵子不刚出了刺杀宁王的事情吗?谁敢在这时候去蹚这浑水? “铛!” 就在宁小天这一剑落下去时,却被一样东西挡住了,那是一支六尺碧绿竹杖。 第九十七章 以眼还眼 “什么人!敢阻挠我!” 宁小天短剑被挡,立马抬起头来,见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青年男子,不由一怒,满脸狰狞,咆哮道:“你敢挡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宁小天!我父亲是宁王,你密谋造反,信不信我诛你九族!” “来者何人!速速远离小王爷!” 不远处四名护卫感受到了任平生身上的杀气,立时拔出了腰间佩刀,一阵阵寒芒,吓得周围的人连忙退走了,楼上的也迅速关上了窗户,只透过窗户缝看街上的情形。 “狗奴才,你还敢瞪我!我挖了你眼睛,我让父王灭你满门,诛你九族!” 仗着护卫来了,宁小天更是肆无忌惮,面目狰狞,拿着剑,一剑向任平生刺来,这一剑之凶,便是个成年人也要被刺死不可,却听“砰”的一声,任平生重重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这一脚把他踢得筋断骨折,五脏六腑俱裂,满嘴鲜血不止,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但把满街的人吓傻了,就连那四个护卫,也都愣住不动了,等反应过来时,却又被任平生身上这股杀气震慑得不敢动弹,他们只是凡世里的武者,任平生一道神识,就能让他们魂飞魄散。 “你,你站住!你是何人?可知这位小王爷,他,他是” 不待那护卫将话说完,“嗤”的一声,任平生手里的竹杖飞出去,瞬间将宁小天的脑袋贯穿了,鲜血崩了一地。 远处的人早已目瞪口呆,也有人暗呼痛快,这小畜生今日终于伏诛了,从小就恶,就学会杀人,长大了岂不比他爹更恶? 这是任平生杀的宁王的第三个儿子,之前在北荒,他还杀了宁王的长子和七子,此时,他手一指,宁小天的一缕血魂立时被他收入了一个袋子里,有了这一缕血魂,宁家十八代以内的血脉,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神识。 “杀人了杀人了!” 很快,周围的人也一哄而散,虽说宁王这些个儿子无法无天,他们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可一反应过来有人杀了宁王的儿子,仍是吓得立马转身就跑,生怕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那几个护卫也吓得心胆俱裂,动也不敢动一下,任平生看着他们,淡淡地道:“回去告诉宁王,半个月后,我要灭他宁家,让他这段时间,把他能叫的所有人,全部叫来十五日之后,帝都血流成河。”说完,瞬间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了天际。 那几个护卫仍吓得不敢动弹,过了好久这股压迫感才消失,四人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宁小天的尸身,往皇城而去。 任平生要这么做,当然有他的理由,他回来的时候,自然有打听过,这些年宁王的势力壮大了不止十倍,那些个儿子也去了玄朝的各个门派,他要一个一个去找出来杀掉,实在太麻烦了,有了今日之举,宁王势必召回在外的势力,那些个儿子也会赶回帝都那时候,杀起来就方便很多了。 现在,他要回无日峰,看看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 无日峰,这段时间似乎来了不少“客人”,山道上的阵法已被破去不少,此时在天魔门遗址前,大约有着二三十人,其中有一个身着红袍的老者,白眉皓发,目光冷厉,盯在碧玄衣和冯鹤身上。 这人是“天火教”的三位天火长老之一,名叫陆元青,修为还没到神合境,但也几乎是天罡境巅峰了,在天罡境里,少有敌手,加上此时天火教二十多个高手,冯鹤和碧玄衣还能勉力抵挡下来,已是十分不易。 天火教是万丈魔境里,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魔教,位于无日峰东南方向三千里,只因两年前,陆元青路过此地,看这无日峰附近有异象生出,欲往山上去,怎料被阵法所阻,于是更加断定山上有人,便花了这两年时间,才终于破去山上的阵法,来到了这上面,这显然是要强占山头,把这里改成天火教的另一处据点。 可冯鹤和碧玄衣两人,若他们不是天魔门的弟子,大不了让出这里便是,但如今他们已是天魔门的最后两个弟子,再退一万步说,十二年前,师叔祖离开时,曾吩咐他们在此等他回来,若他回来,无日峰却被自己二人弄丢了,如何交代? “哼,两个小娃娃,当真不识趣,若今日是教主亲自前来,你二人早就魂飞魄散了,老夫念你二人在此修行不易,速速离去罢!可保性命无忧。” 陆元青当然不知晓,眼前这两人竟是凌霄子的徒弟,若是知晓的话,那就万万不会放冯鹤两人离去了,非逼二人说出那“天脉神功”不可,可若是冯鹤和碧玄衣身怀天脉神功的话,也不会受他胁迫了。 陆元青见这两人始终不屈,借着山上阵法,与 他斗了一两个月,今日才终于让他破阵上来,又见这二人天赋也不错,便道:“你二人若是不肯离去,也行,入我门下,成我座下弟子如何?” “放屁!” 碧玄衣这些年性子激烈了许多,心想若我师父凌霄子还在,一口气就能将你天火教吹成灰,你也配做我二人的师父? 遥想八百年前,天魔门群魔之首,何其鼎盛,怎料如今却落得这般。 陆元青冷笑一声:“既然两个小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说完,放出一道赤红剑光来。 冯鹤师兄妹见状,也立即将自己的法宝“阴煞珠”和“碧牝珠”祭起,一时间,冷风飒飒,两颗珠子,在半空中交相辉映,瞧来甚是不凡,这十多年来,师兄妹二人在此修炼,修为也俱已踏入天罡境大天境,这两样法宝更是修炼得十分厉害。 陆元青见这两颗珠子如此不凡,又动了夺宝的念头,手一抬,那赤红剑光便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直朝二人斩去,一时劲风大作。 “师妹,小心!” 冯鹤见这飞剑也尤为不凡,来势汹汹,不敢犹豫,立刻念动法诀,使阴煞珠迎了上去,碧玄衣印诀一掐,半空中的碧牝珠光芒一闪,也朝陆元青那赤红飞剑迎了去。 “铛铛铛!”两颗珠子斗上一柄烧得通红的飞剑,其声大作,引得周围狂风也不止,树木东摇西摆。 “哼” 陆元青冷笑一声,手中捏了个诀,那柄赤红飞剑立时剑光大作,一下竟掩盖了两颗珠子的光芒,把两颗珠子逼得不断往后退去。 冯鹤和碧玄衣敌他不过,也连连往后退去,身上均已凝起一层冷汗,虽然这些年他二人修为大有长进,可毕竟不是陆元青这老一辈人物的对手,他二人的法宝虽然厉害,却又不知,这陆元青的法宝,又岂是等闲? 此剑名曰“赤釭”,乃是当年陆元青寻遍名山大川,找了两块千年赤铁精,又以地煞幽火熔铸,最终花了数十年时间,方才炼制成功,寻常仙剑若是对上赤釭,不消片刻,便被赤釭剑上地煞幽火给熔了,要么失去灵气坠地。 此时,师兄妹二人劣势尽呈,若被那赤釭飞过来打中一下,必定大伤,连元神都会被剑上的地煞火灼伤。 若有阵法在的话,或许他们还能挡住片刻,可天魔门的阵法,早在当年就被毁去绝大多数,余下一些残破阵法,也被这些人破去了。 可是眼下怎么办?他们又不甘这般离去,就在这时,山后面忽然传来一个阴阴沉沉的声音:“吵吵嚷嚷,烦不烦!” 那声音是从无日峰北面传来,冯鹤和碧玄衣均是一怔,他们自是知道,在北面一直有位奇怪的“邻居”,当初师叔祖叮嘱过,让他们不要过去打扰那位前辈,这些年他们也从不过去。 “谁?” 陆元青却一下停住了,心想这山上,莫非另有高人?可对方不现身,他一时也拿不准,便道:“哪位道友在此,不妨现身一见?” 不消片刻,那声音再次传来:“区区小辈,有何资格见本祖?快滚!” “哼,装神弄鬼” 陆元青见对方只有言语震慑,料必只是虚张声势,这时那声音又不耐烦地传来:“看看你们一个个,自来到这山上,满脸的晦气,就快死了还不自知!” “你说什么!” 这时,陆元青身后有两名老者走了上来,怒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声音冷笑道:“你们耳朵聋吗?那眼睛总不该瞎吧?自己回头看看!” 果然,就在这次话音落下时,二十几人均感背后一寒,就连陆元青天罡境巅峰的修为,也犹似坠入了深潭,不待转身,一道人影从天而至,落在了他们前边。 那是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根碧绿的竹杖。 即使已经过去十二个年头,任平生的容貌,与当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身上这股“气”,已经到了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程度,却又无法看穿他的修为。 “师叔祖” 冯鹤和碧玄衣双双愣住了,当年任平生带着寒玉冰棺离去,碧玄衣送他出了玄朝,那一幕一幕,如今犹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她本想着,师叔祖快的话,也许三四年就回来了,就算慢一点,最多也不过五六年,可没想到这一去,竟是十二年。 天火教这二十几人见来者不凡,又听面前这对男女竟称呼他为师叔祖,那此人会是谁? 陆元青收住飞剑,目光凝定,冷沉沉问道:“阁下是何人?” “杀心” 冷冷淡淡的两个字,从任平生口中道出,他说话时,并没有转过身去,目光依旧停留在冯鹤和碧玄衣的身上。 这一刹那,当听见“杀心”二字,后面那二十几个天火教的人,皆似坠入冰窖,陆元青更是感到一窒,杀心哪个杀心?在他身后 ,就有个不怕死的开口问道:“哪个杀心?” 第九十八章 斩尽杀绝(一) 气氛更是一下变得冰冷诡异了起来,或许过去了十二年,他们已经快不记得,只世上还有哪个杀心了。 任平生并没有回话,只是慢慢地转过了头去,当看见他那两道寒芒似的目光,二十几人皆吓得心胆俱裂,手拿竹剑,冷如冰霜,除了十二年前,和阴常君打上缥缈峰,把缥缈境主大弟子的一身修为都给废了的那个杀心,能有哪个杀心! 除了当初只身赴太白峰,当着柳天宗的面,把其独子柳长生斩杀的那个杀心,还能有哪个人敢在云澜境自称杀心? 陆元青登时吓破了胆,“哐当”一声,连赤釭剑都坠落到了地上,一下黯然无光,他脸上更是面如死灰,急急忙忙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此山乃是杀心长老的地界,我等这便离去,往后绝不再上山半步” 他话到最后,浑身颤栗不止,已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生怕对方手里那六尺竹剑,瞬间取了他的首级。 “那还站着作甚?” 一句话传来,陆元青这才惊醒过来,犹似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断然不敢再做停留,连剑都不敢去捡了,匆匆忙忙便往山下而去。 “把你的家伙事带走。” 任平生竹剑一点,赤釭剑顿时倒飞了回去,剑柄砸在陆元青背上,登时将他砸了个人仰马翻,吓得魂飞魄散,拾了剑连忙便走,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对方反悔。 等出了无日峰几百里后,一行人仍是背脊骨发凉,这些年江湖上盛传,杀心长老是云澜境最危险的人之一,若不幸遇见此人,生还的几率不到十之一二,只能自求多福简直比阴常君都还恐怖。他们没想到,这回居然能够从此人手下死里逃生。 再说无日峰上,碧玄衣看见突然回来的师叔祖,又想到这段时间苦苦守山,今日还差点命丧陆元青手里,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想了许久的话,最终也只化作三个字:“师叔祖” “你们可还好?” 任平生一步步慢慢走了上来,看着眼前的两人,仿佛时间一下又回到了十二年前,今日幸好他回来得早,若是再晚一步,难免两人会伤在刚才那伙人手里。 “嗯嗯!我和师兄,一直在等师叔祖回来” 碧玄衣不断点头,已有几颗滚烫的泪水,从眼里滑落出来,这时,山后又传来神秘老者的声音:“回来就回来了,还吵吵吵,天天吵,吵个不停!” “不好意思,老前辈。” 任平生向北面那边道了一句,便示意去秘魔崖的洞府,免得在这里说话吵着北边那位老邻居了。 到了洞府里,任平生向二人询问刚才那些人是谁,听闻是附近一个魔教的,便不去管了,碧玄衣问他怎不见郡主回来,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说道:“接下来,我要去做件事情。” “师叔祖指的是什么事?” “宁王,诛杀宁王。” 洞府里一下安静了,师兄妹二人恍然大悟,十二年前,宁王灭了郡主满门,杀了靖王和王妃,这件事岂能这么算了? “好!” 两人不多做犹豫,慢说这回是去凡世里诛杀乱臣贼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绝不退缩一步,何况宁王这些年把玄朝弄得满目疮痍,使得玄朝百姓深陷水火,老天不肯收了此人,那便由师叔祖代劳了。 当日在帝都,任平生当街斩杀了宁小天,还扬言半个月后要灭了宁家,宁王得知果然震怒,可在不知对方身份来历的情况下,又确实有些担心,加上前段时间有刺客来行刺他,故而这些天他已将外面的势力,全部召回了帝都。 除此之外,他那些个儿子一听父王有难,个个争宠,也都立即从玄门赶回帝都,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门中的师兄弟前来助阵,一个个斗志昂扬,誓要将魔人彻底诛灭。 今日清冷的长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那些门派弟子四处游荡着,所谓的搜查魔教之人,这些人来自玄朝各个门派,听闻近些年宁王如日中天,所以这次师弟一请他们来助阵,他们便瞒着师父下山了,只是他们年纪尚轻,又哪知晓宁王这些年做的事情? “宁师弟,这找了半天,没看见人啊?” 为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叫做宁小峰,宁小天是他同母的弟弟,这次听闻弟弟出事,他第一个赶回帝都,看见弟弟的尸首后,目眦欲裂,誓要替弟弟报仇。 “再找找,那人定已在城中。” 宁小峰满眼恨意,话刚说完,前面长街上果然出现了三道人影,看那样子,来者不善。 “就是他们了!” 宁小峰眼神一下变得格外冰 冷,手里的剑,也越捏越紧了,前面那徐徐走来的三人,正是任平生与冯鹤师兄妹二人。 很快,这附近的人也都聚集了过来,除了宁小峰,还有其他几个宁王的儿子,以及几十个他们从门派里请出来的师兄弟。 “前面三个,站住!” 这些玄门弟子还有模有样拔出了剑,不过看他们这样子,大多还都在凝气境而已,年纪也不大,多是些无知青年,只有那一两个,约莫已有灵虚境一重的修为。 冯鹤看眼前这架势,不禁有些发笑,向一旁的师妹笑道:“师妹,你看见了吗?这群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学会跟人出来打打杀杀了,不逊我们当年啊。” “放肆!魔教妖人,还不报上名来!” 几十把明晃晃的剑,格外耀眼,指着对面的三人,冯鹤哈哈大笑一声:“小朋友们,赶紧回家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咻!” 一道剑光飞来,这一剑却是宁小峰放出,直朝任平生斩来,然而任平生两指一并,轻易夹住了飞剑,再轻轻一绞,飞剑立时化作齑粉,宁小峰脸色一白,不待反应过来,“嗤”的一声,鲜血脑浆乱溅,任平生手里那根竹杖,已将他的头颅贯穿。 这一幕,把周围的人都吓呆了,冯鹤问道:“师叔祖,这些人怎么办?” 任平生冷冷道:“我只要宁姓之人的人头。”话音甫落,那竹杖又化作一道青光飞出,绕着人群飞了那么一圈,顿时血腥大作,再飞回来时,宁王那几个儿子的人头全都挂在了上面,众人再一回头,只见那几人的无首尸身扑通倒了下去,脖子上鲜血乱喷。 这一回,附近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玄门弟子全都吓得呆住了,冯鹤笑了笑道:“还不快走,你妈妈叫你们回去吃饭了。” “啊走,走!” 几十个青年,这时方才从梦中醒来,一哄而散。 等这些人走后,任平生手一抬,整个玄都城立时被一层金色的光幕笼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金钵倒扣了下来,把整个玄都城都给罩住了,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能够离开了,强闯这层结界,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今日,任平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宁家之人,以及在宁王身边的修真者。 “城中宁王之人,一个不可放过。” 任平生神色平静,说出这句话时,没有任何感情,今日帝都一定会血流成河。 很快,已有宁家军往这边赶来,不过结果如何,显而易见,宁家军和宁王门下那些门客死士,以及诸多势力,全都交给冯鹤和碧玄衣了,任平生要找的,是那些姓宁的人。 以他如今的修为,只须神识轻轻一扫,整座城里,哪些人有着与宁小天一样的血脉气息,一清二楚。 他飞到空中,俯瞰全城,放出几百道飞剑,这些飞剑上面沾染了宁小天的血魂气息,会追踪相同血脉之人,“嗤嗤嗤!”很快,每一把飞剑,都带了一颗人头回来,然后被他收入了一个袋子里。 任平生手一挥,这些飞剑又放了出去,整座城里,那些宁家之人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这些年来,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换了不少修炼资源,一些修为低的,还在淬体境,一些修为高的,已有凝气境一二重的修为。 在凡世里,能有凝气境的修为,已经是很厉害了,宁王的野心很大,远远不止于一个玄朝,而是想要将宁家发展成一个修炼家族,等千年之后,宁家便是云澜境的一个修炼古族,他宁王便是这个古族的老祖可惜,这个愿望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嗤嗤嗤!” 几百道飞剑,此时无情地斩杀着这些人,这些都是宁王精心挑选的族人,想将他们培养成一股修真势力,直到此时,这些人才终于意识到,半个月前那人说要灭了宁家,原来是真的。 惊慌之中,那些宁家之人向天上看去,见那人用飞剑追杀他们,均已是大惊失色:“阁下为何要杀我们?” “因为我说过,我要宁家所有人,这肮脏的血液,永远从世上消失。” 任平生满眼无情,飞剑一放,又是数百人殒命,有的并无修为,但那又如何?只要姓宁,那就一个都别想活。 有一句话,叫做与恶魔斗得久了,自身也会成为恶魔,但无所谓,任家血流成河那一晚,永远刻在了他的心里,今日凡是宁姓之人,他必定斩尽杀绝他要宁王的血脉,在这世上彻底消失,还想千年之后成为云澜境的一个修炼古族?天真! 可那些没有修为的宁家之人无辜吗?不无辜,他们一边享受着宁王给他们带来的种种好处,一边视玄朝百姓为奴隶,压迫,剥削,还要这些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今日飞剑之下,无冤魂。 第九十九章 斩尽杀绝(二) 很快,任平生已将城中宁姓之人杀得七七八八,那些无首尸体,堆满了长街,鲜血如流,今日帝都,果然是血流成河。 “阁下究竟是谁?竟在城中肆意屠戮凡人!” 任平生在城上方大肆戮杀宁家之人,也引来了两道极强的气息,若是对于二十五年前的他而言,这确实是两道极强的气息,因为来者,是两个天罡境的修者,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此刻这两人和城中那些人没有任何分别。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宁王身后的那两个神秘修真者了,到现在依然披着身黑袍,不以真面目示人。 任平生没有理会这两人,甚至完全视若无睹,仍然做着他手中的事情,放出一把把飞剑,将那些惊恐四逃,又或者藏起来的宁家漏网之鱼,全部斩下首级,根本连看也没看眼前这两人,因为这两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今日也绝对逃不走,就像釜中游鱼,无须多做理会。 而这两人,见他竟然对自己二人视而不见,也不再犹豫,手一伸,立刻放出袖中飞剑,但见一青一红两道剑光,本是凌厉至极的飞剑,可是每次靠近任平生,却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而任平生到现在,都没有去管他二人,完全无视掉了,依旧只放出飞剑取宁家之人的首级,两人到现在也终于变了色,这人难道竟是一位神合境强者! 这一刻,二人想也不想,便朝城外飞去,碧玄衣正要去追,任平生道:“不必。”他根本不担心这二人能从城里逃走,等他做完事,再来慢慢收拾这两人。 这两人仓皇逃至城墙附近,终于看见这层金光结界,想要强行冲破出去,怎料刚一碰着结界,便如碰着烧红的烙铁,连元神都要被焚为灰烬,二人连忙退了回来,以他们的修为,想都别想突破任平生布下的禁制,就连神念,这一刻都无法传递出去了。 这一刻,一股深深恐惧涌上二人心间,怪不得刚才他们逃走时,那人无动于衷,原来对方料定了,他们绝无可能逃得出去,连地下都被这层禁制封住了。 与此同时,帝都的中间,那里是皇城,一座座朱墙,上面覆盖琉璃碧瓦,把整个皇宫围得严严实实,如今宁王已经把宁王府从外面搬到了皇城之中,还在皇宫之上,修建了一座“望仙台”,这座望仙台上的宫殿,比皇宫还要富丽堂皇,可说是凌驾于天子之上了。 如今的玄朝,皇帝只是傀儡而已,事事皆要听从宁王吩咐,当年的小皇帝,如今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了,却甚是昏庸无能,但也无怪他,任何人在宁王之下,皆是如此。 但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也即是三皇子,人称“公子长卿”,却大有抱负,不忍玄朝再沦为宁王的掌中万物,不忍再见百姓投身熔炉,这座帝都看似太平盛世,实际上却是一个火炉,是宁王的火炉,至于帝都之外,那便是炼狱。 上个月抓到十三个行刺宁王的刺客,这十三个刺客,其实是他派出去的,若不是他,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刺客,能够潜入这座密不透风的皇城中来? 所以当时十三人,无论宁王如何严刑折磨,都始终不说一个字,倘若说出公子长卿这四个字,那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敢与宁王抗衡的人了,宁王身边高手如云,他们本就知道这是一场死亡行动,只是没想到,宁王的刀枪不入金刚体,他们苦苦练了十年的“穿云刺”,也无法伤到对方分毫。 再说任平生,这一路杀到皇城北面的玄武门,忽有六道人影从天而降,阻了他的去路,但瞧这六人高矮胖瘦不一,衣着怪异,手里拿着的兵刃也奇奇怪怪,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六人皆有着一身极其深厚的内力,甚至已经能够内力化形,形成一股赤红色的罡气,笼罩周身。 “来者何人?” 这六人挡在玄武门外,正是苍山八宿里面的其中六个,苍山八宿,个个武功不凡,可自从跟随了宁王后,助纣为虐,成了江湖上人人痛恨的“苍山八魔”,八个人行事心狠手辣,所到之地,绝不留下活口,当年任家一百多人,甚至连仆人和丫鬟,都死于八人之手,靖王府中上上下下,也是死于八人里面的大魔“血手鹤”与六魔“过江龙”,不过今日,血手鹤和过江龙这两人,似乎并不在皇城之中。 “苍山八宿莫非,已经忘了我吗?” 任平生声音冷冷冰冰,好似从九幽地狱里传出一样,把那六人吓得浑身一颤,顿时如坠噩梦,可是当年那晚,雷雨急切,他们并未看清任平生的样子,就算看清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忘了。 刚才他们六人一出来,以为对方只是寻常修者,他们尚且能够对付下来,可怎想对方走近之后,身上气息竟如此可怕,加上那冷冷冰冰的声音,六人便似 坠入了深渊里,可毕竟他们杀人如麻,很快镇定下来,内力一动,四方顿时狂风大作,却怎料对方轻轻一弹指,便有几道剑气飞来,“嗤嗤嗤!”一阵疾响,鲜血飞溅,那六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全被剁去,瞬间成了人彘。 “啊——” 饶是六人内力再强,也几乎痛得晕过去了,脸上亦是惊恐万状,任平生没有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以最痛苦绝望的方式死去。 在皇城里面,那些禁军见到刚才玄武门那惊悚一幕,此时皆吓得不断往后退去,没有人敢冲上前送死,皇城里面,也早已乱作一团,文武百官,俱已吓得魂飞魄散。 “我只杀宁王的人,无关者,待在原地别动” 皇城里面,高手如云,但也并非全是宁王的人,还有十万禁军,说到底,任平生也不想迁怒无辜之人,否则他无须这么麻烦,他只须一剑,整个皇城就没了。 “护驾护驾!”皇宫里的禁军,不断往这边赶来,可是玄朝皇帝刚才听闻动静,早已吓得和皇后躲到了后宫深院里去,护谁的驾? “把你们的皇帝,给我叫到这里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宁王是如何死的。” 任平生一步一步走来,说话时,看着远处那座望仙台,望仙台共有三层,每一层皆有数百级台阶,比皇宫还要高出许多,第三层之上,建造了许多宫殿,那里便是宁王所在了。 其实任平生一进来就察觉到了,这座建造在皇城里的望仙台,颇具灵气,应该是在地底之下,有着一个聚灵法阵,看来宁王真的是想要把宁家打造成一个修炼家族。 望仙台周围不但有重兵把守,还有众多宁王的高手,此时听见响动,都纷纷往这边赶来了,这里面有一些是宁王在各国收罗的死士,有些则是宁家的人。 这些宁家之人,自以为学了点道法,可以运用飞剑了,便在凡人面前卖弄,此时竟站在望仙台上,远远朝任平生放出飞剑,怎料这满天的飞剑,还未碰着任平生,便失去了光芒,然后如废铁一样,纷纷坠落在地。 那些人大惊失色,不等反应过来,几道剑光掠来,剑光过处,顿时鲜血飞溅,鲜血洒满了望仙台的白玉台阶,转眼之间,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为虎作伥的宁家族人,已经身首异处,鲜血跟着台阶,如泉水一样,不断往下流动。 没片刻,皇城里的几百个宁家之人也被任平生斩杀殆尽,望仙台上,血流如注,尸身狼藉,文武百官全被叫了出来,看着眼前一幕,武官还好,可那些文官早已吓得面目全非,哪见到过这等恐怖血腥的场景? 皇帝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也早已吓得仓皇失色,其余皇子躲在宫里不敢出来,只有三皇子长卿,在旁扶着他。 当看见眼前一幕,公子长卿眼中也尽是惊色,但这股惊色,却与文武百官的惊色不同,他只是没有想到,有人今日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任平生吩咐冯鹤,将那些宁家之人的人头放出,全部堆到了望仙台上面去,几千多颗人头,鲜血淋漓,这一幕更是把百官吓得快晕厥过去了,那天有人说要灭宁家,竟然是真的! 望仙台附近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最高的那座宫殿里,终于有一道人影飞了出来,那人身材高大,身着一件红袍,分明已经有七十多岁,但看上去,却似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天庭饱满,双眉若锋,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一股胆寒。 这人正是宁王,如今服下仙丹,得修炼之法,便似返老还童一般,一日更比一日年轻。 “就是你,要灭我宁家?” 宁王怒不可遏,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他当然不认识任平生,而下一刻,当他看见满地尸首狼藉,望仙台上一颗颗鲜血人头,全都是他宁家的人,连他那些儿子也在其中,几乎目眦欲裂。 第一百章 斩尽杀绝(三) “宁王,你我终于见面了” 任平生踏着满地的鲜血,一步一步向宁王走来,宁王看着那一双寒冷的眼睛,他不认得此人,可是这一双眼睛,这一双眼睛,不,不可能! 原本宁王是愤怒震惊的,可当此时看见任平生那一双寒冷的眼睛,他满脸的震惊愤怒,都渐渐变成了恐惧,任家早已被他株连九族,那眼前这个人又是谁不可能,不可能,二十多年前,那人在七玄宗被唐惊风废去一身经脉,不可能还活着! “如何,你终于想起来了么?” 任平生越走越近了,又道:“对了,十八年前,在北荒城,你那两个儿子,是我所杀还记得么?” “你” 这一刹那,宁王更是如坠深渊,当年在北荒,杀他两个儿子的人,他后来怎么也找不着,原来是眼前此人所为! “还是想不起么?那不妨,看看这把剑” 任平生说着,缓缓抬起手,一把青色的长剑,慢慢出现在了他手中,但见剑光不凡,一点青光,隐隐从剑中透出。 “你!” 宁王只感到一阵死亡般的窒息。 “如何,你想起来了吗,这把剑,你可认得清楚” 任平生看着剑上透出的青光,缓缓说着,不等他把话说完,宁王已经彻底面如死灰,他就算认不得任平生,但认得这把剑,这是瑾王的含光剑! “你,你果真是” 宁王双目圆睁,仍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便是他当年灭了任家之后,四处让人找寻的瑾王世子,任平生! 任平生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说过,我会用父亲的剑,亲手斩下你的首级,不会食言,然后,你当年诛我九族,今日,我便诛你十族,我要让宁家的血脉,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一个都不会留下。” “你等等!” 宁王越发惊恐,倘若他只是一介凡人,或许不会这么怕死,偏偏就是因为他自以为服了仙药,可以长生不死了,所以才这么怕死,上个月又被人行刺,这次听闻动静,便将宁家所有在外的势力全部召集回来保护他。 宁王的贪生怕死,被任平生洞悉得一清二楚,不然半个月前大可不必当街诛杀宁小天,那不叫打草惊蛇,那叫敲山震虎。 “怎么?怕死了” 此时,任平生向他走近了几步,看着剑上的锋芒,冷冷道:“你杀靖王,杀王妃,杀云裳一家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且慢!” 宁王惊恐不胜,还想言说什么拖延时间,又想找那两个天罡境的修者,可四处不见人影,任平生指尖慢慢从剑锋上划过,又道:“对了,你还有八个儿子,今日没有回来,其中有两个资质极佳,将来甚至还能够去到云澜天境,一个是宁九,一个是宁十三” 宁王闻言更是一惊:“你杀了他们?” “不,还没有,不过很快,你们一家都会在黄泉团聚。” “等等!” 宁王满面惊恐,还有话说,不过任平生已经一剑斩出,“嗤”的一声,鲜血溅起丈许来高。 “多的话,还是留到阎王殿再说吧。” 任平生慢慢拭去含光剑上的鲜血,他不会去问宁王当年为何要灭他任家,因为这问出来没有任何意义,宁王并非是受谁的指使,而是本身就要杀父亲,不过这其中正好有人借刀杀人了而已,就像灭掉靖王一样,但这整件事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宁王身后那两个始终不露身份的修真者,才是最为关键的线索。 此刻,宁王首身分离,人头滚落在地上,不一会儿,竟然飞了起来,尸身也没有立刻倒下去,竟伸着手,到处找寻自己的头颅,这妖异的一幕,把下边皇帝和百官吓了个半死。 “妖法么?” 任平生并不诧异,手一伸,内力化劲,一股金色的内力立时裹住宁王的尸身和头颅,这是任家的“无相功”,在内力灼烧下,宁王的首级狰狞万状,但很快,便落得形神俱灭下场,肉身被焚为了灰烬,连元神也未能逃走。 整个皇城,终于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下,只有望仙台上面那一具具无首尸身,还有那一颗颗堆满台阶的人头,个个睁着双眼,露出惊恐之色,显得格外妖异,任平生手一伸,一片金色火焰罩下,惨叫之声响彻皇城,这些人的元神立时焚为灰烬。 “出来吧。” 做完一切,任平生的目光又向刚才宁王出来的那座宫殿里看了去,只见那宫殿顶上,似有一股妖气浮动,当然,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的,连他目前的修 为,也只能看出一点点而已。 那宫殿里还藏着一个黄袍道人,手拿拂尘,躲在两扇门后,悄悄注视着外面一切,此人正是二十年前新来的国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各种神通手段,极尽人力之所不能,建造九层高台,便是此人提出,宁王服下的仙丹,以及种种修炼之法,皆是此人给予,不过,任家和云家灭门均与此人无关,唯一与其有关的,只有那九层高台。 宫殿里半晌没有动静传出,任平生一剑斩去,剑光到处,尘扬土翻,砖瓦纷飞,宫殿直接被一剑从中劈开,往两边坍塌了下去,而在尘土飞扬中,但见一道黄光从里飞出,化作一个黄袍道人,落在了另外一座殿顶之上。“呔!兀那小儿,何以伤你家道爷?” 望仙台下,皇帝和百官俱是一惊,那不是国师吗?他原来一直留在宫中,并未去监造九层高台。 任平生道:“看来你就是让建‘九层妖台’的国师了” “呸!” 国师立时纠正道:“黄口小儿!满嘴胡言,那是什么妖台?那是仙台!福泽苍生,国运永昌!” “也罢,仙台也好,妖台也罢,说,这件事,是何人指使你所为。” 任平生冷冷一剑向国师指去,目光冷冽,犹似剑上的寒芒,那国师听后微微一阵冷笑:“小儿,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你还是快些离去吧,道爷今日不伤你性命!”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任平生声音更加冰冷了,一道剑气斩出,国师匆忙闪避间,仍是被剑气削去一块头发,满脑袋上顿时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暴跳如雷:“兀那小子!从你刚才一上来这望仙台,我就观你印堂发黑,满脸全是死气,一个月内,必有血光之灾,趁早快些逃命去,若再在此胡搅蛮缠,当心道爷放出法宝,收了你的小命!” “看来是不肯说了,罢了。” 任平生不再与此人白费唇舌,手中长剑一递,含光剑立时化作一道数丈青光,向那国师斩去,国师见这剑势来得凶猛,根本招架不住,望空中吹了一口气,便要化作一道黄风逃走,怎料仍是慢得一步,等他黄风招来,含光剑一剑从后面将其首级斩下。 “啊——” 国师怪叫一声,从半空中栽倒下来,可只是尸身坠落了下来,元神精魄竟化作一缕轻烟,瞬间往皇城外面逃逸了去。 “小儿!你可知晓你家道爷的师尊是谁?你敢伤了你家道爷仙身,日后必定十倍奉还!” 那声音逐渐远去,在玄都城外,本是有着任平生布下的禁制结界,可这妖道的元神,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竟能从结界里穿透出去,眨眼不见踪影。 而地上那尸体,冒出一股臭气熏天的黄烟,随后竟一下变成了一只黄貂,百官今日怪事早已见多,也就不怪了,原来这国师,竟是一只有着两百多年道行的黄貂精。 “师叔祖,接下来如何?” 看着这满地的尸首狼藉,碧玄衣和冯鹤两人走了上来,任平生道:“去把那两人捉来。” “是。”师兄妹二人应了一声,立时化作两道剑光,往皇城外飞去了,任平生双足轻轻一点,落到了皇宫前,百官俱吓得往后退去,只有一些禁军上前,保护皇帝。 “退下。” 任平生令这些皇城禁军退下,径直走到皇帝身前,皇帝今日受惊过度,脸色煞白,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三皇子长卿扶着他,看着任平生道:“父皇年事已高,仙长若有吩咐,请与我说便是” 任平生仍是看着皇帝,见他这一副模样,最后什么也不想说了,只向三皇子道:“将来,做个好皇帝。”说完,便往那外面飞了去,百官俱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冯鹤和碧玄衣捉住了那两个天罡境修者,这两人还只是天罡境小天境而已,冯鹤和碧玄衣要捉住二人易如反掌,带去城外,任平生再次问道:“说,你们到底是何人,当年,又是谁将你们派去宁王身边” 那两人吓得不敢说话,任平生捉住二人的肩膀,带去一座山崖,那上面劲风冷冽,二人功力被封,摔下去必死无疑,此时均吓得颤抖了起来。 任平生再问:“当年宁王灭任家之时,你们可是也在场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瑾王的首级,为何不翼而飞。” 两人看见他此时的眼神,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过了好片刻,左边那人才颤颤巍巍道:“不,不知道,那道剑光来得太快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们没能看清,瑾王的首级,就不翼而飞了” 任平生脸上的杀气更重了,手指捏得直作响,当初在赤水教下面,那个神秘黑袍人,所使用的便是血昙剑,此事他定要去查清楚,又问:“那王妃呢?” 这一刻,任平生心中更似在滴血一样,这些年来,他时常梦见娘亲,娘亲是世上最美,最温柔的人,每一次都在梦里轻轻唤着他的小名:“平儿,平儿”声音总是 更咽的,充满了对他的思念。 “王,王妃” 那两人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这一刻,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天的噩梦里一样,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影子,将王妃救走。 “说!” 任平生一声厉喝,把二人吓得面色全无,连忙说道:“当天,当天我们找到王妃,正要捉人时,天上忽然一道白光落下来,就在那一瞬间,连时间都停止了,所有人都动不了,半空中的树叶,雨滴,全都被定格住了,只有从白光里走出来的那一道影子,我们看不清那一道影子,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们能够动弹时,已经不见王妃和那道影子的踪影了。” 听到此处,任平生一颗心已是怦怦剧跳起来,母亲被人救走了?怪不得,梦境里面他始终只能看见父亲身亡,始终看不见母亲 怪不得,在梦里他一直听见母亲呼唤着他的名字,那是母亲对他深深的思念啊,二十多年了母亲又在哪里? 这一刻,也不等两人继续说了,任平生双手一按,按住两人的天灵,正要直接探察元神记忆时,这二人忽然七窍流血,元神一刹那灭掉了。 任平生疾疾往后一跃,“噗通”一声,那两人倒了下去,山崖下面,冯鹤和碧玄衣看见异动,立即飞了上来:“师叔祖,怎么了?”说时也向那地上的二人看了去,这一刻,竟感受不到两人的元神气息了。 “他们的元神,让人灭了。” 任平生看着地上两人的尸体,何人的手段,如此了得,万里之外,悄无声息,直接灭去二人的元神。 第一百零一章 玄天宗 “这” 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也颇有些惊色,何人如此通天本领?隔着万里之遥,都能瞬间灭去这二人的元神? “那师叔祖现在怎么办?” 任平生现在有些心乱如麻,母亲还活着,可这二十多年,母亲又身在何处?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师叔祖?” “没,没事。”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母亲现在至少是安全的,他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不能乱了方寸,说道:“接下来,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第一件事,宁王在玄朝各国皆有根基,我要你们将其连根拔除,一个不留。第二件事,把玄朝境内,这三百多座尚未完成的九层高台,全部摧毁。两件事完成之后,不必寻我,自回山门。” 这一座接一座的九层高台,他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前世记忆还不完整,否则必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但不管怎样,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今日那妖道国师,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其背后必有一场大阴谋和主使者,总而言之,这九层高台来历绝不简单,绝不寻常。 冯鹤和碧玄衣对视一眼,也不多问,便即离开,这两件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难度。 接下来任平生要去做的事情,当然是斩草除根,宁王还有八个儿子身在玄门之中,今日没有回帝都来,现在,他便去杀了那八个人,至于苍山八宿,今日死了六个,血手鹤和过江龙这二人不在皇城,想必此时已闻风而逃,没关系,那两人武功再高,轻功再快,也逃不过他的飞剑。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宁王被诛灭一事,起初还有人不信,但随着越传越广,到最后家家户户红灯高悬,长街之上锣鼓喧天,那一座座九层高台,相继倒下,玄朝百姓见到丈夫c儿子c父亲归来,无不喜极泪下,这回终于相信,宁王盘踞在各国的势力,被连根拔除了。 至于玄朝附近的修真门派,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半个月来,任平生强杀宁王在玄门的子嗣,起初有那么一两个宗门态度强硬,不肯交人,但最终也不得不把人交出,要不交的话,那就整个宗门一起给宁王的子嗣殉葬好了。 最后还有两人,宁九和宁十三,这两人所在的宗门,名为“玄天宗”,玄天宗与玄朝周围其他那些宗门不一样,虽然开宗立派不过短短三百年,但宗主杨玄天却有着一个十分特殊,也让人十分忌惮的身份,便是云澜天境下面四位境主之一,凝渊境主的俗门弟子。 何为俗门弟子?简而言之就是凝渊境主在外所收弟子,平时不入云澜天境,只在外面开枝散叶,像这样的俗门弟子,凝渊在云澜境并不止杨玄天这一个,看得出来,凝渊的野心很大。 玄天宗位于玄朝东南之境,出了玄朝,往东南再走三千里便到,宗内有四位“玄天长老”,修为皆非等闲。 “宗主,此事,你看如何?” 秘境里面,四位玄天长老都在,个个眉头紧皱,如临大敌,而石台上那名白发中年男子,便是杨玄天,这一刻,在他脸上有杀机浮现,此事如何?难道要他把宁九和宁十三两人绑了,也学其他几个门派那样,把这二人,双手奉给此人? 宁九和宁十三,是不是宁王的子嗣,他根本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宁九和宁十三这兄弟二人根骨极佳,凡世里实是少见,所以当年他收为了亲传弟子。若是今日臣服那人之威,把自己的两个徒儿都交给对方杀了,那日后玄天宗何以再立足世间?他又有何面目再面对凝渊境主? 正当此时,秘境外面忽然有雷声作响,五个人皆在这一刹那感受到了,那一股令人窒息的强者气息。 “出去!” 杨玄天更不犹豫,身形一动,便往秘境外面去了,四个玄天长老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了出去。 此时在玄天峰上,大约有七千多弟子,面对此时天上那股神合境气息,除了一些天罡境的长老,其余尚未到天罡境的弟子,根本喘不过气来。 山上大阵已经开启,一道道金光,最终形成了一片金色光幕,似金钵一样将整个玄天宗罩在其中,可纵然如此,各人在这股神合境气息镇压下,也已经透不过气来了。 “阁下有话好说!” 这时,出来了两个老者,应是已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可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在如今任平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那两人知晓今日来者非比寻常,即使平日里他们自恃自己也算半个云澜天境的人,但此刻绝不敢在一个神合境强者面前造次,说道:“我玄天宗,与阁下无冤无仇,不知阁下今日突然闯我玄天宗,所谓何事” “交出那二人,宗门可保。” 任平生话语不多,一字一句,却都十分有力,玄天宗的人更是一惊,果然是来找宁九和宁十三的,这段时间的事情,哪个门派还不知晓,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为何要对宁家之人斩尽杀绝。 “哼,阁下以为本宗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五道剑光从秘境那边飞来,正是杨玄天和四位玄天长老,众人见到宗主与四位玄天长老赶来,也总算松了口气,可眼前这人未走,他们仍是不敢放下心来。 “交,还是不交?” 任平生只有这简单的几个字,两道目光,就像是冰冷的剑光一样,让人颤栗不安。 “是你杀了我父亲!” 这时,有两道人影从宫殿里飞了出来,是两个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宁九和宁十三。 任平生一眼便即认出两人的血脉气息,说道:“不错,整个宁家,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了当然,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这后面一句话,全然未将玄天宗的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便是有凝渊做靠山又怎样?而宁九和宁十三两人,均已是目眦欲裂,只恨自身修为太低,不能报仇。 “你们,退下!” 杨玄天满脸杀气,冷视着半空中的任平生,袖中一道剑光放出,将那半边天也映得赤红夺目,只听他冷冷道:“你今日,伤不了他二人一根头发。” 见到宗主放出飞剑,之前那两个老者更是吓得不轻,他们分明看得见天上那人的杀气,若这样对峙下去,只怕对玄天宗没有好处。 “宗主”两人欲要开口,让宗主把那宁家的二人交出去算了,可是想了想,这多半也难,那两人已经不是宁家不宁家的问题了,而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嗯” 任平生看着杨玄天,凝指一划,虚空中顿时出现一道百丈剑气,不由分说,一剑对着玄天峰斩了去,“轰”的一声,第一剑斩下,整座山峰剧烈一震,那层金光结界上面,立时多出了几道裂痕,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失色,竟连玄天阵法也抵挡不住此人一剑! “轰!” 第二剑斩下,结界上面已遍布裂痕,当第三剑斩下时,结界应声而碎,整个玄天峰,一下暴露在了外面,再无任何防御可言,众人无不吓得心胆俱裂,仅仅三剑,就破了玄天峰的阵法!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任平生凝指一划,“嗤”的一声,剑光过处,鲜血飞溅,宁九和宁十三两人,均已经身首异处,连元神都被灭去了。 杨玄天本想御剑去挡,可对方的飞剑实在太快,等他一个眨眼,两名徒弟已双双被取了首级。 现场一片宁静,所有人皆屏着呼吸,就这样在宗主和四位玄天长老面前,把宁九和宁十三两人杀了,这人莫非是天煞凶星转世? 杨玄天脸上还沾着两名徒儿的鲜血,见天上那人要走,疾道:“且慢!你到底是何人?” 这一刹那,气氛更是冰冷到了极限,周围许多人都颤栗了起来,这人走就走了,管他是谁?难不成日后还要去报仇吗? 任平生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口中只道出两个字:“杀心。”这二字一出,顿时把玄天峰上所有人吓了个肝胆俱裂。 “杀心!” 若说“任平生”的话,这里恐怕没人认识,但若说出杀心二字,慢说玄天宗那些弟子,便是四位玄天长老,都吓得差点腿软跪了下去,杨玄天更是满脸煞白,当他听见“杀心”这两个字时,就知道这仇永远都报不了了。 这玄天宗任平生不去管了,杨玄天虽是凝渊的俗门弟子,但在任平生眼里,就和一只蝼蚁一样,杀不杀无所谓,况且这峰上众多弟子,与任家灭门也没有关系。 几天后,他又回了玄朝,整个玄朝,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之前那些被宁王抓去做苦役的人,也都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 宁王伏诛,普天同庆,任平生走在热闹的街上,地上铺满了红色的炮仗纸屑,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不是花香,而是每次过完年,空气里弥漫着的炮仗火药香气,那是他小时候才有的记忆,已经很多年都没再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二十五年前的灭门之仇,如今终于得报,可这一刻,他走在街上,越是喧闹的长街,也越容易衬托出他孤孤单单的身影。 “淅淅,沥沥” 天上又下起了小雨,自从宁王修建九层高台以来,整个玄朝非但没有风调雨顺,还连逢旱灾,秋后颗粒无收,玄朝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 “哥哥,哥哥,下雨了!” 他在雨中不知站了多久,身上和头发都被雨淋湿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童跑到了他身边,想要替他撑伞,却又够不着。 任平生回过神来,只见街上许多人都从屋里拿出水盆,接住屋檐落下来的雨水,还有许多小童,撑着伞在街上玩。 他看了看身边的小童,轻轻蹲下身去:“回家吧,已经中午了,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去。” “那里!” 小童指了指远处一座桥,“嗯。”任平生站起身来,牵着他过去,到了那座小屋前,一个妇人急急忙忙找了出来:“你这小鬼头,到处找你吃饭找不着!又出去乱跑,都中午了还不知道回来!” “嘻嘻,哥哥,你来我家玩呀” 小童拉着任平生便往屋里走,妇人捋了捋耳边头发,不好意思地道:“劳烦这位小哥帮我把小鬼找回来,外面雨大,你来屋里坐会儿吗?” “不了,伞,给。” “外面雨这么大,伞小哥你留着吧。” 任平生看着妇人牵着小童往屋里去,进屋前,小童吊着娘亲的手臂,还转过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任平生也对着小童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了,街上行人渐稀,任平生也不知道往哪走,他没有撑开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北荒很少下雨,每次下雨,他都很高兴,便拉着娘亲的手,往院子外面跑,最后淋得娘俩身上湿透了才肯回来。 记忆里的娘亲,是世上最温柔,也是最美的人。 任平生抬起头来,满天的雨,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模模糊糊里,他仿佛又看见娘亲那温柔的样子,又听见娘亲轻轻喊着他的小名:“平儿,平儿”雨水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又想到了何伯,也不知如今何伯是否还在古桐镇如今宁王已灭,他应该回古桐镇看看何伯了,当年,是何伯带他一路从北荒逃至七玄宗。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先去另外两个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母亲的身份 任平生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云国。 靖王府后面,立起了两个坟冢,是新坟,靖王仁心,深受云国百姓爱戴,可自当年事变,宁王执掌云国,没有人敢替靖王和王妃修冢立碑,直到现在宁王一死,才有人将靖王和王妃的尸骨找回,在昔日的王府后面,修建了两座坟冢。 做这些事情的,是昔日靖王的一个学生,当年恰巧在外游学,因此躲过了一劫。 “请问阁下是?” 这个学生,很想知道今日来祭拜靖王和王妃的青年男子,是什么人,是否是与靖王c王妃还有血脉关系之人,毕竟当年,宁王是株连九族。 任平生没有说他是谁,离开的时候,把当初从昆仑山下带回来的一枝“未央花”树枝,交给了那学生,让他栽在两座冢的后面。 很多年后,整个云国,都开满了这种纯白如雪的花,云裳,那时也成了他的王妃。 第二个要去的地方,是北荒。 任平生又回到了北荒,他找到了一个人,是当年八十万将士里存活下来的,是父亲帐下的一个少年,名叫沈从云,只比他大三岁,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少年,父母被蛮族人所杀,往后便跟随瑾王,抵御蛮族入侵。 因为年龄相差不大,沈从云便成了任平生少年时唯一的玩伴,只是当年,沈从云还是一个少年,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但任平生的模样,却与当年没有多少变化。 “阿平” 沈从云满脸泪水,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任平生,当年他被宁王的人捉住,逼问任平生当初被瑾王送出城,到底是去了哪里,他死活没有开口,后来逃了出来,但是却少了一条手臂,当时他的左臂被拷在铁链上,他只能自断此臂,才能逃脱出去,不过这些年他练就一身武功,倒也不凡。 傍晚时,任平生带着沈从云去到城外二三十里一座山顶上,那里有座无名冢,由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简单堆砌而成,就是这样一座没有碑的无名冢,已被杂草覆盖,沈从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的泪痕。 任平生眼中也只有滚烫的泪水,他要把父亲的尸骨,带回北荒,带回家里。 “父亲” 当挖开无名冢,看见里面父亲的无首尸骨,和那残破的战袍,任平生终于眼泪忍不住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山崖上面,有几只渡鸦发出凄厉的长啸,然后往天上冲了去,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任平生抱着父亲的尸骨,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 这些年来,他时常做一个梦,梦里面他又回到了北荒,回到了王府,所有人都在,何伯,娘亲,只有父亲不在。 他问,父亲其实没有死对不对? 梦里面的人便会说,是的,王上出征了,很快就回来,于是没过多久,父亲真的回来了。 任平生看见父亲原来没有死,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没过多少天,他又找不着父亲了,他又问,父亲怎么又不见了,前些日父亲不是刚回来了吗? 这一次,梦里面的人告诉他,王上,已经死了啊 那一瞬间,任平生便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坠入了万丈噩梦,原来父亲已经死了他找遍了所有地方,再也找不到父亲了。 也等不到父亲回来了。 第二天,任平生将父亲的尸骨葬在了王府后面的花园里,他现在已是北荒的王,但无暇打理凡世间的事情,只能将北荒暂时交给沈从云了,这些年北荒饱受宁王侵害,要恢复起来,也没有玄朝其他地方那么快,等他将来踏入神墟之境时,那时再降下福泽,永守北荒安宁。 接下来,他要去找何伯,他总有一种预感,当年有很多事情,父亲告诉了何伯,何伯却没有告诉他,有关母亲的任何事情。 任平生一路御剑来到当年的古桐镇,此处离七玄宗不远,二十多年了,也不知何伯是否还在这里。 时值初夏,镇上苍翠欲滴,由于紧邻七玄宗,古桐镇也是灵韵生动,任平生循着当年记忆,往东镇口而去,已经隔了二十多年,想必那间小屋早已不在了,果不其然,当他找到之时,昔日那间四壁萧然的小屋,已经修成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院落。 “沙——沙——” 院子的两扇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扫地的声音,任平生轻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没等人出来,便走了进去,那扫地的小生抬起头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与他当年差不多大小。 “这位公子,你找谁?” 少年见 有人来访,便停下了动作,任平生往院里看了去,有三间小屋子,其中一间紧闭着,上了锁,想必已经久无人居,问道:“我打听一下,这里是何伯的居处吗?” 少年想了想,说道:“何伯你是来找爷爷的对吧?”任平生见他年龄不大,又称呼何伯为爷爷,不知与何伯是什么关系,便点头道:“正是。” 少年道:“请问公子,‘娥皇女英剑’第七式如何使。”任平生摇了摇头:“娥皇女英剑有第六式和第八式,唯独没有第七式。” “公子,请稍等。” 少年将手里的扫帚靠着一座磨盘旁放下,然后走进了屋里,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那间上了锁的屋子,从屋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夹在肋下,又锁上门,这才向任平生走来,把盒子向他递来:“公子,给,这是爷爷让我交给你的。” 任平生接过盒子,里面空空的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有些疑惑,又问道:“何伯他人呢?” “公子,请随我来。” 少年又将他带到院落的后面,只见那三四丈见方的平地里,中间耸起一座小小的土坟,碑上是何伯的名字。 “爷爷两年前走了,临终前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一位公子,爷爷说的人,想来便是公子你了。” “何伯” 任平生走到碑前,慢慢蹲下身去,伸手抚摸碑上的名字,一阵酸楚涌上心间,当年他和何伯去七玄宗,路过的那个雨亭,一幕幕,此时也涌现在了他心头。 “何伯,你看见天上的雨了吗?” “雨从天上落下来,到了地上便消失凡人也是一样,生命短暂,犹如这天地间的雨。” 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时离去的,任平生扶着墓碑,慢慢站了起来,这时才打开老何留给他的盒子,原来里面是一封信。 “公子,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初听闻你在七玄宗的消息,我寝食难安,梦里总是看见公子回来了,我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渡过此劫” 看到此处,任平生心中更是酸楚,这些年他从未回来过,连何伯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公子,是那晚,王上吩咐的,他说得等公子将来真正长大了,才能将这件事告诉公子,现如今,公子已经长大了吧?” “公子一定不知道,王妃,她并非凡人” 读到此处,任平生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娘亲她不是凡人?是了从自己小时候,十年,娘亲的容貌都没有变过,始终是那么年轻 他迫不及待继续往下看,只见信中写道:“王妃,她来自一个古老的世家,但是王上,并未告知这个世家的姓氏,因为凡人是去不到的,也无法触及的,公子若现在得知这个古世家的存在,恐怕反而不好,若是将来公子成为一位强者,定会知晓这个古世家” 任平生越往下看,越是心惊,没想到当年,父亲,娘亲,何伯,竟将此事藏得如此之深 原来,娘亲不愿回到那个古世家,只想留在这凡世里,因为她若回去了,便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自己和父亲了 怪不得娘亲当年,总说这世上没有神仙,都是说书人编造出来的故事,每次自己说要去修仙,娘亲就会很生气原来如此。 父亲知晓,当任家遭逢大难之时,那个古世家的人,定会出来救走娘亲,但也仅此而已,那个古世家不会插手人间之事,能出来救走娘亲,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不会再多救任何一人,哪怕是自己。 若是那个古世家的人出手,那么娘亲就一定安全了云澜境,云澜境以外,整个鸿蒙古地,都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娘亲分毫了。 接下来任平生辞别了少年,离开了古桐镇,那少年是何伯在十几前年收养的遗孤。 这一路上,他整个人仍是恍恍惚惚的,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去找到娘亲?可是要怎样的修为,才能触及到那个古世家? 前世他是鸿蒙神界一代剑帝,难道连一代剑帝,都不配进入那个古世家,去见娘亲一面吗? 可他现在,不是剑帝。 他要找到娘亲,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此时暮色苍茫,暝烟四合,任平生立在原地想了许久,苍山八宿其余六人均已伏诛,唯独血手鹤和过江龙那两人不知逃到了哪里去,这两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尤其是六魔过江龙,当年杀了他的妹妹小若,然后被他一剑刺瞎了左眼。 过了半个多月,任平生一路从玄州来到了扬州,这一路他仔细追查,确定那两个魔头,已经在扬州城了。 时值仲夏,放眼望去,河堤上柳树成荫,莺歌燕舞,行人比肩,远处湖光山色,更是美不胜收。 玄朝乃钟灵毓秀之地,即使过 去的二十多年,在宁王暴戾之下,弄得遍地疮痍,转眼两个月,又恢复了往日生机,只是这繁华的扬州城里,今日为何竟有这样重的一股妖气冲天? 任平生突然停住了脚步。 第一百零三章 柳拂衣 “你听说了吗?那天下第一帮帮主,柳拂衣,这一次要灭的,竟然是栖霞寺,你说这栖霞寺里,都是得道高僧,怎就惹到柳大帮主了?” “唉,这里面的事情,只怕说不得,快走快走。” 有两个缝衣浅带的儒生,匆匆从任平生身边走过去,低声说着什么,眨眼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 任平生立在原地,听刚才那两人说的天下第一帮帮主,柳拂衣,今日他来到城里,听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个叫做“乌衣帮”的江湖门派,创立不过短短十年,便铲除江湖上许多个黑恶势力,成了这天下第一帮,而帮派中均是女弟子,不曾收男弟子入门这乌衣帮,又是何来历? 接着,任平生又去了一间酒楼,听那酒楼里的人,也在滔滔不绝讲诉着这天下第一美女帮主柳拂衣的传奇故事。 “十年前的长岭黑风寨,九年前的江南混元堂,八年前的九子龙神教,七年前的鬼阴白骨门还有去年的罗刹血狱殿,这些个江湖邪教专门害人,都是让柳帮主给铲除的。” “还不止呢!东岭八怪,血手翻天岳无极,黑风老魔徐长风,九阴鬼母俏罗刹,这些个江湖魔人,江洋大盗,哪个不是伏诛柳帮主剑下?” “柳帮主的剑,江湖第一,我听人说,柳帮主曾经可是拜了一位剑仙为师,你们知道什么是剑仙吗?” 此刻在这间小小酒楼里,围满了人,七八个的坐在一起,正激烈地讨论着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美女帮主,也即是乌衣帮帮主,柳拂衣。 这些年,乌衣帮在江湖上为民除害,柳拂衣的名声便渐渐响亮起来,虽是一个小姑娘,但武功竟丝毫不逊“青城掌门”c“五岳真人”这些前辈名宿,实在让人不住称奇,都说名师出高徒,却不知这柳拂衣的师父又是谁?据悉柳拂衣从来不与人说她师承何处,她的剑法精妙绝伦,连各派掌门也看不出她究竟传自哪门哪派,又因她的剑法天下无双,于是有人开始传言,她曾拜了一位剑仙为师。 本来柳拂衣惩奸除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那些个妖魔鬼怪见了她便望风而逃,但最近却听说了一件事,惹得众人议论不止,最初不知是谁传出,说是这一次,柳拂衣竟然要去灭了“栖霞寺”。 这栖霞寺就在扬州城里,太湖旁边的栖霞山上,可寺中高僧均是德高望重之辈,座下弟子也都个个是遵守清规戒律的小和尚,每年上山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柳女侠一向是惩奸除恶,可这栖霞寺里都是好人,她又怎生与之结了仇怨?非得把栖霞寺给灭了不可? 酒楼里面,各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任平生倚窗而观,太湖风光,尽收眼底,那山水掩映间,但见一座红叶似火的山峰耸在晚霞里,云蒸霞蔚,煞是好看。 此刻山上不断有钟声悠悠传来,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通往山下,香客们正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那里正是栖霞山,时值仲夏,花开遍山,枫树正红,在那红花枫叶掩映下,隐约可见一座座红墙碧瓦的寺庙楼阁,若隐若现,出入云霞里。 好一个古山宝刹,静修福地,任平生饮尽最后一杯酒,在桌上放了几粒碎银,便往楼下去了。 且说此刻在栖霞山的另外一边,出了护城河,但见一座杏花林,满地落英缤纷,景致也甚是幽奇,此时在树林里,大约有二十多个女子,清一色地穿着黑衣,细看来,那些个女子俱是生得花容玉貌,年小的有十七八岁,年长的也不过二十三四,都是些妙龄女子,腰悬长剑,屏息凝神。 “帮主,要不然咱们现在冲上去,杀那些妖僧一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不行,现在好多人还未下山,贸然上去,只怕失手伤了无辜,得等天黑之后,那些人全部下山了,我们再上去,况且那些妖僧武功不弱,我们这般冲上去,敌众我寡,不如趁夜潜入,趁恶僧熟睡之际,一剑结果了性命。” 此时二十几个女子里面,为首的那名女子也是穿着一身黑衣,但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生得清纯动人,想必她就是乌衣帮帮主柳拂衣了,可她分明才十七八岁,就算乌衣帮是十年前创立的,难不成她是在七八岁时创立乌衣帮的?这未免教人匪夷所思了。 再一细看,这少女冰肌玉骨,身上灵韵不凡,仙气动人,眼神也全然不似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原来她是柳衣衣。 十五年前,她听任平生的话,来了玄朝,可这一等,等了十几年,也没有等到师尊回来找她,她找遍了玄朝所有地方,都找不着师尊。 十年前她以“柳拂衣”这个名字,创立了乌衣帮,帮里面收的,都是孤苦无依的女子,若不收容这些女子,乱世浮沉里,她们难免沦落风尘,又或是遭了 歹人毒手。 这些年宁王当道,民不聊生,官府无所作为,任由山贼大盗横行,乌衣帮便在玄朝各地惩奸除恶,她“柳拂衣”这个名字,如今江湖上,人人如雷贯耳。这也不稀奇,以她的修为和剑术,便是昔日那江湖第一派“天山派”的掌门“素问天”,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那这一次,她为何要上栖霞寺呢?而这栖霞寺里又藏着什么玄机,弄得她一个修真者都要如此小心谨慎?这还得从几天前的事情说起了。 这一日上山烧香拜佛的人,又比前些日子多了不少,这栖霞寺在江南一带向来十分有名,期间也经历了不少波折,三百年前,玄朝太宗皇帝说寺中藏匿前朝逆贼,便把寺中和尚杀了个精光,还一把火把这座千年古刹给烧了。 二十多年后,太宗皇帝驾崩,仁宗皇帝继位,因当年先帝火烧栖霞寺一事,总是念兹在兹,于是没多久,他便又让人把栖霞寺重新修好了,算是弥补先帝过失,此后栖霞寺一直香火鼎盛了两三百年,直到二十多年前,宁王当道,民不聊生,天灾人祸纷至沓来,百姓连食也不饱,哪有多余供品上山拜佛,寒天更是一两月不见人迹。 就在七年前,宁王说栖霞寺里的这些和尚,个个身强体壮,却整日里白吃干饭瞎念经,便通通抓去修九层高台,此事闹着闹着传开了,连超脱世外的出家人都免不了苦役,一时民众反抗,宁王担心如此下去会生动荡,得不偿失,一想便又把这些和尚放了回去,并叮嘱他们每日好生持斋念佛,不得造谣生事。 自那以后,栖霞寺依旧香火不济,直到两个月前,宁王被诛一事传开,众人才又纷纷上山祭拜,说是佛祖显灵了,终于收了这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尤其是这些天,便是扬州城外,那些小郡的许多百姓,都携子带女,挎篮提筐,带着供品上山祭拜。 今晨上山来的,还有四个少年四个少女,俱是生得神清骨秀,相貌不凡,个个衣着华贵,却未带任何供品,想必不是上山祭拜的,而是上山游玩的。 领头的少年名叫段白,父亲是青州知府,在他旁边的少女,比他小一岁,生辰刚好与他同一天,名唤云婉,两家乃是世交,半年前便已定好婚事,这趟回去,就要成婚了。 另外几个少年少女也是青梅竹马的情侣,到了山上,已近中午,但见枫树成林,若晚霞灿烂一片,寺庙殿堂,便修在这片枫树林里,怪不得要叫做栖霞寺,远远望去,可不正是枫叶成片,红彤彤的似晚霞轻垂。 八个人到了庙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蜡纸烛气味,又听一阵梵音传出,往里进去,只见人满为患,俱是来烧香拜佛的,人人都说是佛祖显灵,才把那祸国殃民的宁王,以及他手下那几个魔头给收了。 几个少年人由寺中知客僧招待,正好到了中午,众人便在庙中用过斋饭,下午时,由寺中僧人引着参观,因今日人多,寺中僧人招呼不过来,少年们便自己游玩,让僧人忙去了。 穿过些小院回廊,但见绿树红花正茂,远处还有潺潺流水之声传来,想不到这栖霞寺竟这般大,少年少女们一时玩得高兴,越走越远,不觉身后梵音慢慢微弱,八个人亦不知走到了哪里来,这周围已经不见香客,也不见和尚了,一时变得清冷起来。 不过八个人可是异常活泼,若不趁着今日,把栖霞寺游览个遍,岂不明日又要累得气喘吁吁爬上山来一趟? 走着走着,八个人在一起又说起了宁王之事,无不恨之入骨,尤其是宁王手底下那苍山八宿,手段残忍,杀人如麻,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听说那天在皇城里,苍山八魔死得可惨了,让那位大侠削断了手脚,活该,活该至极!这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 几个人正走着,说得兴起,转过一条回廊,发现回廊中间坐着两个奇奇怪怪的人,把路挡去了,其中一个白眉皓发的老者,闭着眼睛,看上去倒还没什么,但另外一人相貌凶恶,右眼恶狠狠瞪着几人,左眼里面却是黑洞洞的,好似眼珠子被活生生剜掉了一样,只露出个黑窟窿眼洞,吓得四个少女连退了好几步。 这二人俱穿着灰袍僧衣,可又留着长发,打扮得不僧不道,怪模怪样,尤其是那独眼的恶汉,自打刚才八个人一过来,他便拿一只凶眼恶狠狠瞪着几人,教人看了不寒而栗。 第一百零四章 密室藏娇 八个少年人见这两个怪人坐在地上,把路挡去了,便将声音压低了些,又见那独眼恶汉这么凶恶地瞪着自己,四个少女哪敢去与其直视,想从外面绕开一点走,不走这条走廊,可四个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被人这么瞪着,若还绕着走的话,未免显得怯懦,在妹妹面前失了威风,便不管那独眼大汉有多凶恶,继续往前走着。 四个少女也只好怯懦懦跟在身后,拉着四位哥哥的衣袖,怎想刚要过去时,那独眼大汉忽然一声大喝,把四个少女当场吓得倒退数步,甚至还有两个吓得惊叫了出来,走在前头的四个少年起初也吓了一跳,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满腔怒火:“你这人,挡着路便罢了,突然吓人作甚!” 那独眼大汉越看越是凶恶,但仔细一看,他这左眼是被剑所伤,上下还留有剑痕,他见这几人这么不禁吓,便冷笑一阵:“你们刚才,说什么?” 段白见他凶恶的样子,料必不是什么好人,心想定是刚才骂宁王的话让他听去了,便理直气壮地道:“我说宁王祸国殃民,死得好怎么了?还有他手下的那苍山八魔,个个杀人不眨眼,如今天道好还,八魔俱成了八鬼,普天同庆,怎么了?” “你再说一遍!” 那独眼汉子忽然站起身来,八尺身高,加上满脸凶相毕露,这哪里像是栖霞寺的出家人?分明像是江洋大盗。 几个少女都吓着了,连忙拉着哥哥们往后退,生怕这人暴起伤人,此处幽静,纵使他们大声呼救,未必寺中僧人听得见,怎料四个少年血气方刚,又彼此壮胆,硬是不怕这人,心想你两人,一个独眼龙,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我四个人,多多少少会些武艺,又不是什么无用书生,未必斗你不过?还怕你这恶人不成? 便以段白为首,四个少年与这凶恶汉子争辩了起来,那独眼汉子争不过,眼见便要动起手来,这时那依旧坐在廊中间的白发老者终于开口了:“老六,回来。” 独眼汉子这才忿忿坐了回去,四个少女也把哥哥们拉了回去,其中又一个名叫姜贺的少年道:“岂有此理!宁王欺君误国,草菅人命,世上竟然还有替这乱臣贼子说话的,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弄了这么一身不愉快,照说应该往回走才是,可见那二人仍然坐在廊中挡着路,心想自己这么转身回去,未免显得怯懦,四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仍不服气,硬是拉着少女往两人中间跨了过去。 “哼!” 八个人走出老远后,仍在讨论着刚才那两个怪人,那叫云婉的少女偷偷往后看了眼,生怕那恶汉追上来,小声道:“如今宁王一死,那些山贼流寇也都被朝廷铲除,可总难免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我看刚才那人满脸凶相,会不会是山贼混入寺里来的,要真是如此的话,刚才我们撞见了他们,他们会不会起了歹意”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另外三个少女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免有些害怕起来,段白道:“婉妹,别怕,爹爹是青州知府,倘若这栖霞寺里,当真藏匿着山贼,等我们下山后,我立即去找扬州知府,让他上山抓人。”其余人一听,这才稍微安心。 又往前走了许久,但见周围草木清奇,十分幽静,景致比寺庙前还好,可一众少年少女因刚才之事,此时俱已无心流连,只想尽快下山,回客栈里歇着。 那名叫姜贺的少年又道:“我以前听爹爹说起过,有些山贼流寇,江洋大盗,被官府通缉,最后走投无路便躲进些寺庙或是道观里,剃了头,便跟寻常和尚也没什么两样,白天持斋念佛,到了夜里便原形毕露,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要是咱没看见还好,一旦看见了,他们免不了要杀人灭口” 听他这么一说,不但四个少女俱已吓得失色,就连段白身后的两个少年,也一下面如土色,想起刚才那两人,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倒还真有可能是漏网的江洋大盗。 姜贺接着道:“我看刚才回廊里那两人怪模怪样,穿着僧衣,但肯定不是这庙里的和尚,两个月前宁王死了,那些山贼流寇也无处安身,说不定那二人便是来投靠这栖霞寺的,栖霞寺瞒着不报官府,这里边肯定有鬼” 几个少年少女里面,显然段白是领头的,他此时停了下来,也觉得姜贺言之有理,云婉抓着他的衣袖,小声道:“段哥哥,我们回去吧,我有些怕了你还记得今早上来时吗?遇到的那个小姑姑,她让我们别在山上贪玩,过了中午便须下山我现在想了想,觉得那位小姑姑话里有话” “婉妹,别怕等我们下山,立刻去找扬州知府。” 段白握着她的手,心中又有些顾虑,要现在往回走的话,肯定又会遇见刚才那两人,若是对方见自己等人识破他们形迹,这回起了歹心怎么办? 这时一个名叫雨瑶的少女颤颤巍巍道:“我,我有点不敢回去了,回去的话,肯定又会遇见刚才那两个人的” “别怕。” 段白左右一想,下山的路肯定不止上山那一条,这里能够望见太湖,还有扬州城里那些塔尖楼顶,就肯定还有别的路下山,便道:“我们往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下山的路。” 几个少年少女商定,便往前面的树丛里钻去,这一次再也无心游玩了,仿似逃命一般越走越快,生怕后面的凶人追杀上来,每每听见身后风吹草动,都以为是那两个恶人来追杀他们了,吓得心神一颤,回过头却又不见人影。 “哎哟!” 这路颠簸不平,急忙奔跑中,云婉摔倒在地,把膝上给磕出血来,段白看了心疼不已:“婉妹,疼吗?” “不疼” 云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楚楚柔弱的模样,惹人怜爱,段白便将她背起,一行人继续慌慌张张往前找路,可越往前,越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布,许多地方都去不了,还有些地方全是森绿绿的草丛,现下五月天,各人又怕里面钻出条毒蛇来,当真是吓得欲哭无泪,早知便不上这栖霞寺来了。 “哎哟!” “瑶儿,怎么了!” “没,没事我被树枝挂着了。” 雨瑶的裙子挂在树枝上撕不下来,姜贺连忙走过去,用力把那一截裙摆给撕了,就在这时,那后面似有响动,众人立刻吓得蹲下去不敢作声,捂住鼻息,躲草丛里也不敢伸头出去望,待那声音渐渐没了后,才又悄悄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那前面全是荆棘灌木,甚是难行,少年们还好,皆穿着长裤子,可几个少女的裙子,不是被树枝挂破,便是被绊着走不动路,最后索性把裙摆撕掉,可这样一来,一双白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又不是习武之人,被这些荆棘树枝稍稍刮擦一下,便是一条血痕,疼得眼泪直流。 好不容易到暮色降临时,八个人终于穿过了那片荆棘灌木丛,眼前忽的豁然开朗,竟是一座景致幽奇的山谷,但见谷中繁花似锦,泉水清冽,众人跑到这时,均已是口干舌燥,饮下些泉水,抬头望去,见前面有片桃林,林中并未修路,但却走出一条痕迹来,看样子常有人来此。 “嘘” 段白打了个噤声手势,便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往那林中走去,走到桃林尽头,见有一座山洞,四下无路,不知穿过这山洞是否就到外面,众人只好大着胆子往里走,段白领头,姜贺随后,四个少女走中间,剩下两个少年在后面。 众人鱼贯而入,来到里面,竟发现有人在里面修了石阶,到最下方时,来到一条黑咕隆咚的甬道,各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后才发现甬道两边的石壁上原来有油灯,便将其点上,这下甬道里面总算明亮了许多。 八个人继续往里走,又发现这甬道石壁上装有机关,姜贺去转动了一下,便听“隆隆”一阵响动,似地动山摇,吓得八个人魂飞魄丧,只见这甬道两边的石壁上,竟开出一扇扇暗门来,而暗门打开,里面竟是一间间密室,由铁栏封锁着。 眼前一幕,更是把八个人当场吓了个半死,只见这一间间密室里面,竟然关了无数个妙龄女子,有些身上还穿着少许衣物,有些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就这么光着身子,吓得蹲在墙角,仔细一看,还俱是些姿色颇好的美女,年纪小的十五六岁,年纪大的,也才不过二十三四。 这些女子,全都吓得抱胸不语,往后靠着,或是蹲在墙角,不敢抬起头来,八个人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立马便想到了,果然他们猜对了,这栖霞寺里的和尚,表面个个菩萨低眉,背后尽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竟然掳掠了这么多女子在此,杀人的勾当肯定也做得不少了。 “糟了” 姜贺满脸煞白,这时想到,今日撞破了这些妖僧的形迹,对方必定要杀人灭口,这回怎么办?这里是死路,无路可走,等天黑之后,那些人肯定要进来 “快出去!” 段白立即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等天黑之时,外面那些妖僧肯定要进来捉人寻乐,若被撞见,必死无疑,眼下他们自身都小命儿不保了,哪里还顾得上救这些被困女子,只能等回去之后,尽快通知官府前来。 可正当八人转身欲走之时,那甬道上方的石阶,忽有脚步声传下来,“咚c咚c咚”脚步走得很慢,但却是十分沉重,每走一步,这甬道都会轻轻颤抖一下,顶上有石灰掉落下来。 八个人更是吓得心胆俱裂,骇然失色,紧紧捂住了口鼻,往后退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到后面,八人甚至看见了,那一道从石阶上方投下来的影子。 在八个人惊恐注视下,那人终于从石阶上方走了下来,是个身材高大的和尚,面上阴沉沉的,手里拿着一根禅杖。 “八位小施主不 在前院参观,何故到这幽暗潮湿的地方来。” 那大和尚身披袈裟,右手拿着禅杖,左手竖在胸前,看上去还甚是有礼的样子,姜贺已是吓得面无人色,由恐生怒,大喝道:“你你们这群妖僧,竟然” 段白一听大惊,急忙打断姜贺的话道:“这位师父,适才弟子等人迷了路,才胡乱闯到此处来,师父放心,弟子出去后,绝不乱说一个字。” “阿弥陀佛” 那和尚拿着禅杖,慢慢走了过来,四个少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若是落在这群妖僧手里,只怕自己也免不了和这些密室里的女子一般下场了。 四个少年强自镇定下来,见这凶僧虽恶,但毕竟只身一人,又仗着自己在家练过两三年武艺,便想冲上去将其制住,怎料四人刚一冲上去,那和尚禅杖一舞,“铛”的一声,正中姜贺头顶,这一杖打下去,力道十足,登时把姜贺半个脑袋都砸开了,鲜血脑浆迸了满壁皆是,当场横尸这甬道里。 注:后面两章是天下第一可爱帮主柳衣衣的小剧场,任平生在一百零七章登场,神霄的真正剧情,也将展开(某老贼之前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第一百零五章 妖僧 “啊!” 四个少女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往后躲去,段白和另外两个少年见凶僧杀人,好友当场惨死,也吓得仓皇失色,往后大退,再无胆子往前冲,只得往甬道后面疾疾退了去,但那后面无路可走,封死的。 这一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漆黑的甬道里,段白身后那两个少年,虽是富贵人家,平日里丫鬟仆人伺候惯了,但此时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跪下,求那和尚饶命,不知说什么,便学刚才段白的话:“师父饶命,弟子出去后,绝不乱说一个字” 四个少女也吓得急忙跪下求饶,只有段白一人还站着,这时,那石阶上方传来一个鬼气森森的冷笑:“你们之前,一个一个,不是很能耐吗?” 只见那石阶上面走下来一人,身材魁伟,凶神恶煞,正是之前他们八个人在回廊遇见的独眼汉子,这一下众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独眼汉子走了过来,和尚向他微微施了一礼,几个少年少女不敢再继续出声,独眼汉子看了看那四个少女,见她四人虽是吓得面目惨白,却仍是貌美如玉,一时淫思大动,向旁边的和尚道:“这里正好四个,普广大师拿一个,他那位姓上官的朋友拿一个,我和师兄各拿一个” 少女还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吓得不住颤抖,接着便见那独眼汉子走来,强行捉走了云婉和段白,到了一间禅院,天已黑下来,段白不知他要作甚,现在自己和婉妹都落在他手里,不敢再硬气了,只好求饶,那独眼汉子发出一阵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说着,点了两人的穴道,然后竟当着段白的面,把云婉衣裳撕去,给奸污了,云婉几番痛晕过去,到后来已是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求饶,那独眼恶汉将她按在桌上,却听而不闻,段白看得目眦欲裂,眼见心爱之人被人奸污,吼得像头野兽一样,声音也沙哑了,几欲癫狂。 最后,那独眼汉子完事了,把半死不活的云婉丢在桌上,然后向段白走来,冷笑道:“小子,你现在知道老子是谁了吗?” “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是妖魔!” 段白目眦欲裂,痛哭流涕,想去看看婉妹如何,但被点了穴道,无法挣开,那独眼汉子冷森森一笑:“不错,老子是妖魔,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子就是苍山八宿之一,过江龙!” 原来这人就是八魔里的六魔,至于他那左眼,便是当年任平生一剑刺瞎的。 段白终于一下想清楚前因后果了,怪不得今日白天经过那回廊,他骂宁王和苍山八宿,此人那般凶神恶煞地瞪视着他,原来此人就是苍山八宿之一! “呵” 过江龙冷笑一声:“你不是说老子杀人如麻,无恶不作,该下地狱吗?老子现在,就再杀一个给你看看” 他说着,内力成风,“铮”的一声,隔空把墙上挂着的钢刀取了过来,段白登时一惊:“不要!” 在段白惊呼声中,过江龙手起刀落,一刀从云婉胸口刺了下去,“砰”的一声,把那张桌子也刺穿了,鲜血顿时顺着桌子四周流动。 “啊!婉妹!不啊——” 段白状若癫狂,双目尽裂,眼睁睁看着婉妹被凶人玷污,死在凶人手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鲜血流了满地,临死云婉还睁着眼睛,看着段白,这样一个青枝绿叶,如花似玉的姑娘,不但被过江龙奸污了,还被他一刀给杀了这,就是宁王手下的苍山八宿。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一阵疾疾的脚步声走近,跟着门一下被人推开了,一道人影疾步走了进来,那推门而入的,是个身高九尺的大和尚,穿着宽袍袈裟,颈上挂着一串可怖的白骨骷髅,面相甚是凶恶,当看见这屋里血腥一幕,和尚脸上又惊又怒:“你作甚把她杀了?” 这和尚便是之前过江龙口中说的普广,此人倒也有些来头,并非尘世中人,至于为何在这栖霞寺里,得从七年前说起了,那次宁王抓了栖霞寺的和尚去修九层高台,几个月后又放了回来,但没过多久,禅院里方丈便死了,普广来到这寺中,他道行不浅,便占了寺庙,传授这些和尚一身不俗本事,并令其四处去抓妙龄女子回来,供他修炼。 在普广带领下,这些和尚也都完全深堕魔障了,所修炼俱是一些采阴邪术,普广本身修炼这等邪术,自是不敢在修真界里大行此事,否则被云澜天境那些玄门的人撞见,必死无疑,所以他就来了这乱世凡尘里。 至于过江龙和血手鹤,当初宁王将那些和尚放回寺庙里,又怕这些和尚到处“造谣生事”,引起民众反抗,便让过江龙和血手鹤抽空回去看看,这些和尚是否当真每日只在庙里念佛,若是出来“妖言惑众”的话,那 便全部杀了,那日过江龙和血手鹤一到庙里,便觉有异,他两人虽是凡世中人,但一身武功何其之高,是以一踏入庙门,便觉这庙里和尚个个有问题。 两人当时不动声色,夜里悄然潜返,当场识破了普广的形迹,普广想要放出飞剑杀人灭口,但又一想,宁王身边还有两个天罡境的修者,恐怕招惹不起,只好好言相商,怎想过江龙和血手鹤二人也正好这口,他二人自然不是采阴修炼,只是纯粹发泄兽欲,此后竟与普广成了好朋友,每隔两三月便来栖霞寺一次,每次普广也都拿上等美女好生招待二人,这一次宁王出事,过江龙和血手鹤两人投奔到普广这里来,想在此处安身,于是有了刚才之事。 而今日白天,普广在暗处自是有注意到段白这八个少年人,不提四个男的,那四个少女,经他眼睛一看,便知俱是上好炉鼎,比他平日里抓来那些人,好了不知多少,可是馋归馋,他却有些不敢下手,若是往日兵荒马乱也就罢了,可这两个月玄朝渐渐恢复秩序,他自然也要收敛了,一看这八个人便是达官显贵的子弟,若是在栖霞寺出了事,只怕官府会纠缠不清,若是寻常平民倒也罢了,但这些达官贵人的性命,官府必会追查到底,说不得还会出动江南那几个神捕。 普广倒不是惧怕这玄朝的官府,而是玄朝也有不少修真门派,若是事情闹大了,玄朝离云澜天境这么近,惊动了云澜天境那帮子人,他十条性命都不够。 最终左右权衡利弊,普广也只好痛舍这份到手的美味,让知客僧接待了,下午便送下山去,怎想今日寺中忙不过来,知客僧也大意了,没看住这八个人,竟让八个人往后山那里走了去,本来普广让过江龙师兄弟二人守在那里,便是不许人过去,可偏偏当时双方起了争执,过江龙窝了一肚子火,若是回到从前,哪个小娃子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于是便不阻拦那八人往里走,心想等你八个人撞见里面的秘密了,那时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最终段白等人还是看见了那山洞里的秘密,这回便是皇帝的儿子,普广也不可能放走了。 刚才普广听见这边响动,匆匆走来,看见横死在桌上的少女,便似心在滴血一般,心想这么好个炉鼎,至少能采补两三年,居然让过江龙这么给杀了,真是痛惜不已!等以后玄朝安定下来,想要再去抓那些炉鼎回来,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过江龙知他心惜这什么炉鼎,便道:“不就一个炉鼎吗?回头我再给你抓几个来,赔你便是了!” 普广摇摇手,只得无奈地道:“这段时间外面风声紧,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寺里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段白,不由一怔,看向过江龙:“那两个皆已处理,这个怎么还留着?” 段白一听,便知同行另外两位好友,也遭了这群凶僧毒手,他刚才本是怀着必死之心,但现在死到临头终究还是动了求生之欲,抬起头来,恳求道:“大师” “唉” 普广叹息一声,双手合十,念道:“这是小友命数使然,须怪不得小僧了。”说时,把嘴一张,口中吐出一道红色剑光,立时取了段白的首级。 “普广大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搞得这么血淋淋的” 就在这时,外面又走来一人,但瞧那人身着白衣,手拿白纸扇,是个相貌俊朗的贵公子,普广见到来者,立时笑面道:“让上官道友见笑了。” 白衣公子道:“我来是与普广大师辞别,我出来多日,今晚便要回去了。” 普广一听他要走,脸色有些微变,白衣公子接着又道:“另外还有件事咳,刚才可能是我采补过度,‘鼎损’了。” 鼎损的意思,便是被采补之人禁受不住而死,普广听后仍是带笑:“无妨无妨,只是具炉鼎而已。”过江龙在后面心想,你这前后态度反差可真大。 普广又接着道:“上官道友,你不多留几日再走吗?” 白衣公子道:“我出来已有些日,怕家父担心,还是尽快回去吧。” 普广心道不妙,他这一走,自己人单势孤,过几天如何对付得了那柳拂衣?便道:“上官道友,你不妨再多留几日,过不了几日,便有人要主动送上门来,绝对是世间难寻,不是这凡世里的次等炉鼎能比的。” “哦?” 听他这么一说,白衣公子倒是来了些兴致,普广便将那乌衣帮近来盯着栖霞寺一事说了,为了使上官彦能够留下来相助,他接下来的话说得活灵活现,把那柳拂衣如何容貌倾城,仙气动人,说得好似对方就站在眼前一样。 这回上官彦也不由听得兴致大动,这些年他虽来栖霞寺采补了不少女子,可都是资质平平的凡世女子,唯独今日这个资质稍好,却被他不小心弄死了,若普广方才所言是真,那这乌衣帮帮主柳拂衣,岂不是仙子下凡了?若拿其采补,功力岂非便增百年? 普广见他动了兴致,便跟着道:“上官道友,如何?我估摸着再过几日,柳拂衣必 定带着那些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姑娘夜袭寺中,到时我们暗中埋伏,把禅房里放些草人,等她们来了,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上官彦听他如此谨慎,问道:“那柳拂衣很厉害?什么修为了。” 普广道:“修为不知道,但那一身剑法,实在出神入化,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上回我便是大意了,结果在她手里栽了个大跟头,差些连飞剑都被她收去,幸好走得及时,当时也蒙着面,没让她看出我是谁来。” 上官彦眼神一凝,阴冷冷一笑:“好,那过几日,我就来会会这位江湖第一美女帮主,柳拂衣” “那道友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商定之后,便各自回了禅房,此处由过江龙自个儿拾掇,反正第二天不能教人看出痕迹来。 原来,这上官彦来头十分之大,出了玄朝,一直往东北方向走,有一处广袤无垠之地,名曰“空桑”,虽不在云澜境的中央,但却比玄朝大得多,修真者也非常多,有空桑老人c九华上人c三妙仙子尘不染c万里惊云剑这些非常出名的修者,不过空桑那边很少与玄朝这边来往,也基本不参与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的玄魔之争。 那这上官彦又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先不提,且说数日之后,扬州城外杏花林里,柳衣衣此次带了帮中四五十个武功较高的弟子,林中留有二十多个,其余分散城中,打探消息,看那栖霞寺里的妖僧,是否已有警戒,找来了帮手。 显然,柳衣衣知晓那寺中普广妖僧有些道行,加上那寺中一众坠魔的和尚,对付起来非常不易,不想姐妹们有所损伤,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 到了夜里时,忽闻一阵风响,已有一道人影落在了杏花林里,但瞧那女子容貌清奇,年约二十三四,乃是“燕子飞云纵”云轻燕,轻功十分了得,尽管那栖霞寺戒备森严,但她借着夜色为掩,纵上跃下,行不留痕,寺中巡逻和尚均无人察觉。 “如何?那群妖僧可有发现你?” 众人都围了上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她们便打算在今夜动手了,只听云轻燕说道:“寺中一如往常,无甚防备,今晚可动手,只是”她说到此处,犹豫了几下,仍是开口道:“那日我遇见的几个少年人,都不幸遭了妖僧毒手。” 原来那一日,云轻燕易容成一个中年妇人,提篮上山,假意拜佛,实为探察栖霞寺底细,那日上山时,她正巧撞见段白一行人,见四个少女生得玲珑娇美,必惹妖僧窥视,便叫他们过了中午就下山,怎想一众少年少女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最终没能躲过这场死劫。 云轻燕轻功虽是了得,但想要救人还是不够的,寺中妖僧众多,光凭她一人不但救不了段白一行人,还反而会打草惊蛇。 此时,听完云轻燕所说,柳衣衣也愤愤不已,原来苍山八魔里面的大魔血手鹤和六魔过江龙也来了寺中,果然是物以类聚,那今晚便将这些邪魔妖僧一网打尽。 等到了子夜将近时,月涌中天,洒下一片银光,把这栖霞山照得如水一般明亮,四十几人均着一身夜行衣,借着满地婆娑树影为掩,黑暗中起落无声,几纵几落,便来到了寺中,成功避开了外面的巡夜僧。 云轻燕早已拿来栖霞寺的鸟瞰图,到了寺里,众人依计行事,无声潜入各个禅房,欲将那些小妖僧先行制住,挨个点了穴道,然后再一齐去对付妖僧头目普广,这样一来,胜算大些。 第一百零六章 中计 然而姑娘们却不知,普广早已算到她们今夜来袭,是以暗中布下埋伏,寺中一切如常,让她们看不出半点端倪来,这一群小姑娘虽然武功不弱,可论江湖经历,哪里斗得过普广c过江龙这些人? 柳衣衣这些年虽然独当一面,成长了不少,可毕竟从前很少独自出来,江湖阅历远不及她姐姐叶轻雪。 不过姑娘们也并非都是傻的,来到禅房外面,仔细侧耳倾听,听屋中确实有鼻息传出,或鼾声如雷,或小声梦呓,确定这群妖僧人在里面睡着了,于是这才潜入动手,本想点了这些妖僧的穴道,怎料手指触碰上去,大不对劲,掀开薄衾,榻上睡着的竟是稻草人,枕头旁边放了一个法螺,声音竟是从这法螺里面传出来的。 原来此物叫做“回音法螺”,普广早已算计到,偌大一个禅院,怎有人睡觉不打鼾的?便找来此物,把声音提前收入进去,施了法,夜里自动传出,真真假假,实在教人难以分辨。 姑娘们立刻知晓中了埋伏,待要从窗户跳出去,怎料门窗忽然封死了,本来以她们的武功底子,一剑便能将这些门窗砍烂,怎知剑砍上去,竟发出“铮铮”之声,木屑纷飞,火星迸射,原来这些门窗,内里结构全由精钢打造,外面覆了一层木头而已。 很快,那些恶僧已经出现在屋外,透过窗户往里看,而姑娘们看见这些妖僧丑陋凶恶的样貌,总算慌了神。栖霞寺这些妖僧,见房间里面锁住的这些小姑娘,一个个如花似玉,捏得出水来,不由淫思大动,只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她们身上衣服扒光,就地正法了。 可今晚师父吩咐过,须先将那乌衣帮帮主柳拂衣擒伏了,才许他们开荤,便是此时再馋,也不敢违逆师父之言,只好拿出迷香来,把这屋里头的姑娘们先给迷住,不一会儿,姑娘们闻了这迷香,便觉身子软软,内力深厚者还能勉强站住,内力稍浅之人,已经瘫软在地,脑子里昏昏沉沉,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再说前一刻,柳衣衣又在做什么呢?她去找普广的禅院,见这院中立了八座高高的石像,个个金刚怒目瞪视着她,不由回忆起十几年前,那次从千山岭出来后,一路到江南,途遇夜雨,与师父和姐姐,一同去那山上破庙避雨,庙里也有八尊这样的石像,吓得她不敢吱声。 “这是佛祖座下八大金刚,并不可怕,只有妖邪见了,才不敢靠近。他们的怒目,会把妖邪吓退。” 回忆起师父,当时言犹在耳,只是如今,师父找不到了,姐姐也不在了,她心中一阵酸楚,一滴泪珠儿便从眼里掉落下来。 但她知晓,眼前不是伤感的时候,须打起精神来,除去普广妖僧,便擦去眼泪,小心翼翼往禅院里潜入了去。 前面是间楼阁,到了二楼的禅房,只见屋中陈设整齐素净,书架上摆满了一卷卷佛门经书,这间禅房颇大,柳衣衣走了几步,心想莫不是找错地儿,来到藏经阁了? 正自这般想着,忽闻身后一阵风声响起,接着便是一股劲风刮到,柳衣衣何其机敏,身子一斜,避开身后砍来的这一刀,“砰”的一声,这一刀砍在书架上,登时木屑经书乱飞。 来袭之人功力甚高,这一刀未能砍中,大刀一抡,又一刀劈砍而至,这柄钢刀长五尺,宽一掌,少说一两百来斤,可黑暗里这人,却是运斤成风,把一柄钢刀,硬是舞得比剑还快,每一刀皆带着上百年的功力,刀锋过处,木屑乱飞,那些书架c地板c梁柱顷刻间被砍得稀巴烂。 最后一刀劈来,柳衣衣瞧清来者,留有头发,并非那妖僧普广,立刻斜退数步,同时一伸手,袖中一道碧绿剑光飞出,“铛”的一声,撞在那口大钢刀之上,一下把钢刀撞成两截,下面半截连柄还握在那人手里,上面一截飞上去,一下把房梁给砍断了,加上刚才的震荡,整座阁楼,立时瓦片坠落,摇摇欲塌。 而那人也被这飞剑震得虎口开裂,手腕脱臼,大退数步,痛入骨髓,手中钢刀也终于拿捏不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原来这人却是过江龙,他本是在此守株待兔,等云轻燕那些人来此,可此时瞧这道剑光飞出,立时知晓蹲错人了,这哪里是云轻燕那些小姑娘?这分明是帮主柳拂衣,这回把他吓得不轻,连忙往窗边退去,使一招“蛟龙入海”,往窗户翻了出去,怎料身后仍是一道剑光追出来,不待他落地,便一剑穿透了他右边大股。 “啊!” 过江龙痛得大叫,身子一斜,摔倒在一尊石像下,若非他内力深厚,这飞剑一转,怕不是直接把他两条腿都给齐齐削断了,说不得把中间多出来的那一条也给削断。 “老六!” 禅院外面,立时飞入一道人影,月光之下,但瞧那人须发皓白,却是苍山八宿里的老大血 手鹤,八人里面便属他武功最高,内力深不可测,此时他见过江龙被飞剑所伤,双掌凝劲成风,形成一道金光护体罩,把过江龙护在其中。 过江龙已是痛得满身冷汗,指着那后面阁楼:“柳柳拂衣!” 一听是乌衣帮帮主,血手鹤也不由微微一惊,怪不得老六不是对手,就连他也不敢小觑,掌心内力一运,以一招“穿云掌”打过去,“轰”的一声,整座楼阁顿时在掌力下崩溃瓦解,当中却见一道人影飞了出来,正是柳衣衣,手腕一转,“拂衣剑”又飞回了她身边,碧光绽绽,颇有灵性。 “原来是你们两个。” 柳衣衣目光一冷,俏脸含霜,这些年苍山八魔为虎作伥,她早就想除去了,可碍着宁王手底下有两大天罡境高手,她怕祸牵帮中姐妹,不敢多事,今晚正好除去这二魔,手中剑光一放,便要取二魔首级,怎料此时一对金光铙钹从远处飞来,“哐当”一声,把她的拂衣剑给震退了回去。 柳衣衣收住飞回来的拂衣剑,这回知晓来者道行不浅,多半便是那凶僧普广了,果然,那一对金色铙钹又飞回黑暗中,被一双大手接住,随后那人走出来,九尺身高,赤着上身,颈上挂着一串白骨骷髅,总共十三颗,十分凶恶,正是普广来了。 瞧见普广走来,二魔终于松了口气,血手鹤把过江龙小心移至一座金刚石像下,先替他把手腕接上,再替他运功疗伤,否则过江龙双腿不保,内力尽失。 普广看见禅院里的柳衣衣,他虽知晓自己一人敌不过,可今夜请了帮手来,便不惧怕,悠悠颂了一句佛号,才说道:“柳姑娘今夜何以闯小僧栖霞寺来?” 柳衣衣知晓这妖僧往日犯下种种罪行,剑指他道:“妖僧,休要多言,今夜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阿弥陀佛那柳姑娘不妨看看四周,可有助你之人?” 普广仍是气定神闲,若论单打独斗,饶他修炼的邪物再多,也决计不是柳衣衣的对手,可他此时却十分镇定,而柳衣衣闻言往周围一看,只见禅院外面,树影婆娑,果然下边全是普广的妖僧,个个拿着禅杖c戒刀,并不见她今晚带来的人,这才惊觉不妙,姐妹们出事了! “帮主!” 就在这时,黑暗里传来一声疾呼,柳衣衣循声望去,只见月光下,一道人影往这边飞了过来,并非如修炼之人那样凌空飞行,而是踩着各处屋檐,行步如飞,一个眨眼,便来到了这禅院附近,正是云轻燕,她轻功了得,在刚才出事的瞬间,从窗户飞了出来,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此时不必她说,柳衣衣已经知晓发生何事,剑指普广,更是满脸冰霜:“妖僧!你将我帮中弟子如何了!” 普广仍是悠悠念声佛号,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柳姑娘肯放下手中杀器,那些个女施主,自当无事。” 柳衣衣知晓,这些妖僧欲拿帮中姐妹做修炼炉鼎,既是如此,便不可能伤她们,想必现在她们暂无性命之忧,自己只须将这妖僧除去,那时自可救下她们,思念及此,便不做犹豫,剑诀一念,手中拂衣剑又化作一道碧青剑光,朝凶僧普广斩杀了去。 普广见剑势来得凶猛,不敢大意,把嘴一张,口中吐出一把小剑,迎风见长,最终化作一道七尺血光,与柳衣衣的青色剑光凌空斗在了一起。 “原来那晚是你。” 柳衣衣立刻认出这把血色飞剑,乃是不久前,一个神秘蒙面人夜里欲偷袭她,结果败退而走。 普广那晚败走,此时自然不愿承认,只专心御剑,霎时间便令这禅院里阴风四起,二剑斗得片刻,普广的飞剑逐渐不敌,七尺血光终被压制得还剩下三尺,渐有退回之势,普广暗道不妙,再这么斗下去,他的飞剑非得坠地不可,这把“血煞阴魂剑”是他修炼了多年而成,其中还不乏以人血和地煞之气祭炼,本是十分了得,寻常仙剑若是碰上,立时便被浊染坠地,可怎想对上这柳拂衣,回回都吃瘪,想来是对方的“剑境”,远在他之上,同时又以一口真气把剑护住,不至于被他剑上阴煞浊染。 眼见师父落了下风,禅院外面的僧人都急得五内如焚,可又不敢贸然过去相助,他们只是些凡身肉胎,纵使这些年修得点妖法,可被那剑光一碰的话,立时削成两段,而在屋檐上,云轻燕也屏息凝神看着,她自是知晓帮主非凡俗中人,曾拜剑仙为师,只是帮主令她们不可声张。 “疾!” 柳衣衣手指一点,拂衣剑上更是剑光大作,一下又把普广的血煞阴魂剑逼退三丈,剑上血光也逐渐黯然了下去,普广大呼事情不妙,往后连退数步,这贼丫头的剑太厉害了,上官彦怎还不出来帮把手?再这么下去,他便是法宝尽出,也斗不过这贼丫头了,急得大喊:“上官道友!上官道友!” 更多请收藏【bz】 ! 第一百零七章 师徒重逢 柳衣衣一听还有帮手,飞剑陡然凌厉起来,剑光大作,又向他逼近丈许,普广叫苦不迭,只好将手中一对金光铙钹也放了出去,这一对金光铙钹,虽不及他血煞阴魂剑那般凌厉凶煞,但也厉害至极,便是柳衣衣有真气护体,也不能直接承受一击,云轻燕疾道:“帮主小心!” 柳衣衣再是专心御剑,怎瞧不见这么两个金光灿灿的铙钹从左右袭来,只见她玉手一拂,使出一招“摘叶飞花”,动作优雅出尘,竟把墙头两片枫叶隔空摘来,化作两道剑气发出,“砰砰”两声,一下将普广的金光铙钹震退了回去。 见她的剑境居然已经到了“捻指一花一叶皆可为剑”的地步,普广心里更是没了底,便在这时,又见柳衣衣两条玉臂轻缓拂动起来,在她四周,立时形成一道道无形气流,然后把这禅院里的落叶,全部卷在了空中,每一片树叶,都化作一道锋利的剑气,正是任平生当初传授她的“万叶飞花剑”。 “糟了!” 普广大呼不妙,这等厉害剑术,岂是他能抵御,急忙御起两个金钹抵挡,这对铙钹虽然也是削铁如泥的厉害法器,可在接下来漫天如雨而至的飞花剑下,一对铙钹很快金光尽失,被打穿无数条孔隙,还有一些剑气落在普广身上,再是有妖法护体,也被打得鲜血淋漓,眼见抵挡不住,只好放下脸面,再次向暗处的上官彦求助:“上官道友!快快现身助我一臂之力!” 柳衣衣知晓对方今晚还请来了帮手,但她来了这么久,并未发现其他修者的气息,想必对方修为定是在她之上,正自凝神戒备时,斜刺里忽然一道寒光飞来,柳衣衣急忙收回拂衣剑抵御,“铛”的一声,被这一剑所震,她竟往后斜退数步,可见来者道行之高,确实在她之上。 此时一道人影,终于不紧不慢地飘落到了禅院里,但瞧其一身白衣,手拿折扇,月光下仪表不凡,正是上官彦,他刚才一直在暗处窥视,想看看这柳拂衣到底是不是普广说的那样仙气出尘,一见之下,果然普广没有撒谎,起初柳衣衣御剑与普广斗法,他便有些惊讶,如此小的年纪,御剑之术竟这等高明,比普广修炼了几十年还厉害,接着又见其使出“万叶飞花”这等绝学,更是大赞其妙,如此一个绝佳炉鼎,当真踏破铁鞋不可求,这回他不仅要把对方收为炉鼎,还要收为禁脔,除了他,任何人皆碰不得。 而柳衣衣向他看去,见他分明相貌堂堂,像是正派中人,却与普广这等妖僧为伍,做那些丧尽天良之事,此时还拿一双贼眼这么盯着自己,不禁怒由心起,喝道:“你是谁!” “上官彦。” 上官彦此时并不怕报出姓名,因为在他看来,这娇美少女已是他掌中玩物,任凭她生了双翼,也逃不掉了。 “今日便将你二人,一同斩去!” 柳衣衣倚仗自身剑法超群,便是面对两人,也凛然不惧,当即手握长剑,一剑朝上官彦刺了去,上官彦刚才在暗处,已观她御剑术了得,不知这近身剑法又如何?手腕一转,折扇化作一把长剑,迎了上去。 另一边,普广看着被毁去的一对铙钹,还有手中失了几分剑光的血煞阴魂剑,心痛不已,但想着等会儿制服了这柳拂衣,把乌衣帮几百个女子全部捉来,用作炉鼎修炼,便也释然了,立刻拿着血煞阴魂剑,也攻了上去。 两人以为以二斗一,便能轻松将她拿下,怎想她手中一把剑,忽然变作两把,左右各一把,均使不同的剑法,普广稍微大意了一下,便被击退了出去,脸上还挂了道彩,恼羞成怒。 殊不知,她此时所使,名为“娥皇女英剑”,乃是任家的剑法,一般为女子修炼,当年任平生将这套剑法传于姐妹二人,姐姐修炼娥皇剑,妹妹修炼女英剑,两套剑法,相辅相成,威力极大,可如今姐姐已故,她便也修炼了娥皇剑,她在剑之一道上的天赋造化确实极高,寻常人便是花几十年上百年时间,也未必修炼到她这等境界,两套剑法,此刻就像是由两人施展出来的一样,甚至比两人施展出来,更有默契得多。 “铮!” 一声疾响,上官彦手里的剑也被击退了,不由得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少女近身剑法比御剑之术更强,剑势绵密如雨,他根本无法攻破,要不是有普广在旁扰乱对方,见缝插针,他甚至已经身中数剑了,难以想象,这一个小小凡世里,竟有剑法如此了得的人,难不成这小丫头背后来历甚大?可就算来历再大,有他大么? 思忖及此,上官彦便也无所顾忌了,接下来要动真格,玄力一震,一股劲风朝柳衣衣逼去,她毕竟未到天罡境,可这上官彦,却已有天罡境的修为,要不是她手中剑法快,刚才已经失手被擒了。 此时她尽量稳住内息,否则被对方震乱了内息,剑法势必也要溃散, 屋檐之上,云轻燕看得心惊肉跳,不多时,柳衣衣已经真气大耗,手中剑法也渐渐缓了下来,普广见之大喜,这回看你还如何负隅顽抗,等将你拿下,再把你乌衣帮的弟子全部擒来,妙哉妙哉,一时间,手中的剑刺得更疾了。 在两人左右夹攻下,柳衣衣顾此失彼,心中叫苦不迭,这样下去,等她真气耗尽,势必落入这两个妖人手里,落在这二人手里受尽凌辱,还不如当即自行了断罢了,可她一死,帮里的姐妹怎么办?岂非个个逃不了魔窟? 今晚终究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这妖僧请来如此厉害的帮手,无奈她只能寻思脱身之计,日后再想办法救回今夜被擒的姐妹,只怕姐妹们受不了一众妖僧凌辱,会在牢里自尽。 就在这时,一缕极其细微的声音,忽然飘入她耳里:“别怕,刺他‘商曲’。” 听见这个神秘声音,柳衣衣心中一惊,这个声音是但眼下她来不及细想,便依照声音提示,变换剑势,一剑冷不丁地朝上官彦胸腹正中的“商曲穴”刺了去。 她的剑法何其之准,上官彦见这一剑刺来,大惊失色,心想她如何得知自己此刻“死穴”所在?连忙侧身一避,避开了这致命一剑。 “刺妖僧‘太乙’。” 这时,那神秘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柳衣衣想也不想,一剑便朝普广的“太乙穴”刺去,普广没能像上官彦那般闪电躲开,登时发出一声怪叫,连连往后退了去,捂着腹上,痛得龇牙咧嘴,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了。 “刺那人‘承满’。” 就在上官彦再度攻来时,声音瞬息入耳,柳衣衣立刻变换剑势,一剑便朝上官彦商曲穴斜上方一点的“承满穴”刺了去,上官彦更是大惊失色,连忙回避,为何自己将真气暂时转移至承满穴了,她也能看得出来?不对! 这一瞬间,他立刻惊觉过来,必有高人在暗处相助这女子,立刻催动内元,使声音传出去:“哪位道友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那声音没有理会他,继续向柳衣衣传去密语,有了这道声音相助,柳衣衣更是剑法超神,一剑一剑,皆是刺向二人死穴,无论二人怎样变换穴道,仿佛都逃脱不了她的法眼。 普广也立刻暗道不妙,莫非这贼丫头今晚也请了人来?性命要紧,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动用最后保命的招数,大喝一声:“道友后退!”说着,解下颈上挂着的十三颗白骨骷髅头,望空中一抛,那十三颗白骨骷髅头,立时双眼冒血光,口一张,竟吐出一片血雾来,一下把柳衣衣罩入了其中。 一时间,整个禅院阴风煞煞,惨雾弥漫,鬼哭神嚎,凄厉不绝,血手鹤本是在助过江龙运功疗伤,此时也急忙带着师弟躲到了一座石像后面去。 上官彦看着眼前这片血雾,脸上又惊又怒:“你怎把她杀了!” 普广道:“道友莫恼,且先听我说,那乌衣帮里的炉鼎俱是人间极品,少这一个也无所谓,倒是你我,斗不过她手里的剑,这么下去必伤在她手里,莫要因小失大” 原来,这十三颗人头骷髅也是普广祭炼的邪物,而且是他最厉害的手段,叫做“鬼阴血魂咒”,十三颗人头骷髅里,俱藏无数厉鬼,一旦被血雾罩住,不消片刻,尸骨无存,连神魂都被厉鬼啃噬干净。 但是以普广目前的道行,每隔数年才能动用一次,且会自伤元气,所以一般是用作最后保命,平常绝不轻易使出,刚才他见斗不过柳衣衣了,没有办法,对方盯准了他的死穴,这么下去,肯定会死在她剑下,无奈之下,也只好用出来了。 “唉” 上官彦也只得一叹,这么好个炉鼎,眼睁睁就没了,不对!他忽然想到,刚才有人暗中相助这女子,那人到现在还没现身呢!这么一想,不禁身坠寒潭,只觉背后一冷。 等到满院子的鬼雾收回十三颗骷髅头里面,只见那禅院正中赫然站着一道人影,右手拿着一根六尺竹杖,左手抬起袖子,将柳衣衣护在后面,他与柳衣衣,俱是丝毫无损。 普广不由大惊失色:“你是谁!” 上官彦也完全变了脸色,此人莫非便是暗中相助那女子之人,一直藏在这里,他竟丝毫无所察觉,而且刚才,隔空便能找准他和普广的死穴,无论怎样变换都没用,难道竟是半步神合境的修者! 柳衣衣看着护在自己身前这个人的背影,一时间也愣住了,好似这一幕,她在梦里面梦到过无数次,所以此刻,她也觉得这是梦里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师尊” 即使此刻看不见那人的正面相貌,她也知道不会有其他人,因为不会有其他人,像师尊这样保护着她。 第一百零八章 妖人伏诛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当然是任平生,今日傍晚时候,他在扬州城里,听见有人说关于柳拂衣和栖霞寺的事情,往那栖霞山上一瞧,果见山顶有妖异凶气浮现。 这一团妖气,莫说肉眼凡胎看不见,便连许多修真者也瞧不见,他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作祟,怎想夜里上山后,发现那乌衣帮帮主柳拂衣,竟然就是他的弟子柳衣衣,而他发现寺中除了那凶僧普广,还有一个天罡境的修者,担心衣衣不是两人对手,便一直保护在暗,直到刚才普广放出那白骨骷髅里的血煞凶雾,柳衣衣抵挡不住了,他才现出身来。 此时在屋檐之上,云轻燕也怔住了,刚才那团血雾把帮主罩入进去,当真吓了她个半死,而现在见到眼前这人,帮主竟然称呼他为师尊,难道便是那位剑仙前辈?她一直以为,剑仙前辈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 “你你是谁!” 普广大惊失色,何人能够如此轻易破去他的鬼阴血魂咒?又见对方手里拿着一根六尺竹杖,那柳拂衣一身剑法了得,却称此人为师父,难道这人是 想到此处,普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六尺竹剑你,你是杀心长老!” 一闻“杀心长老”四个字,上官彦在旁也微微皱了皱眉,他久居空桑之地,对于玄朝附近一些修真势力不甚清楚,只知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那些人,但这杀心长老,他十多年前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和阴常君,一起闯上缥缈云境,劫走了缥缈境主的小徒弟,还把大徒弟一身修为给废了,实在凶残至极。 此时禅院外面的僧人,还有石像后面的苍山二魔,俱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普广大呼不妙,性命要紧,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望空中抛去一道血符,便要化作一股妖风逃走,怎料刚到得空中,却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摔了下来,全身经脉俱废,自然是任平生弹指瞬间,发出了千丝万引。 “饶命饶命!看在你我俱是魔道同门的份上,请杀心长老饶小僧一命!方才是小僧有眼无珠” 普广被废了修为,此时跪在地上不住求饶,柳衣衣杏目圆睁,怒喝道:“妖僧闭嘴!谁跟你同门?你害人无数,也敢和我师尊自称同门!” “是是是柳姑娘,饶了小僧,小僧立即离开玄朝,从此再不踏入凡尘” 普广趴在地上,吓得浑身乱颤,而一旁上官彦脸色煞白,见势不妙,欲要御剑逃离,怎料飞剑尚未祭出,一道指力飞来,“砰”的一声,打得他全身一痛,封了穴道,瘫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了。 任平生向柳衣衣看去:“此妖僧修为已废,是生是杀,衣衣,你决定。”他之前一直在暗处不现身,便是不想消灭了柳衣衣的侠道热肠,也顺便看看这些年柳衣衣修为如何,见她剑法了得,他甚感欣慰,到后来看她实在敌不过这两人了,他才出手。 “柳女侠饶命柳女侠饶命!” 普广不住磕头求饶,柳衣衣杏目圆睁,俏脸含霜,拿着剑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饶你一命?然后让你将来继续害人吗?几天前那些少年少女苦苦求你饶命,你可曾饶过他们的性命?谁不是父母所生,到了你这里,你便知道怕死了?今晚我柳拂衣,便要替天行道!”言罢,手起剑落,嗤的一声,血溅满地,普广的秃头,似一颗球般,往外滚了出去,吓得院外僧人,个个魂飞魄丧。 上官彦见好友已伏法受诛,顿时吓得满脸惊慌,见柳拂衣杀完普广,又向他走了过来,更是惊恐万状:“住手!住手!”说着,又向任平生看去:“我不管你是谁,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若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任你逃到四海八荒,也逃不过我父亲和爷爷,还有我族里无数高手的追杀!” “衣衣,且慢动手。” 任平生止住了柳衣衣,上官彦这才终于松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我叫上官彦,我父亲是上官策,上官家的家主,我爷爷是胤朝四长老之一你若是杀了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不要以为今夜无人看见,我的‘生死魂灯’留在家中,只要我一死,父亲立刻便能查出我死于何人之手” “师尊!莫听这贼人多说,待我结果了他性命!” 柳衣衣杏目圆睁,挺剑上前,便要一剑斩了上官彦的首级,上官彦吓得惊声大叫,只听“铛”的一声,任平生手中竹杖一送,把柳衣衣的剑格挡开了,只见上官彦的脖子上,已被划出一条小口,若非任平生刚才瞬间出手,他小命休矣。 “师尊” 柳衣衣神情一愣,看着师尊月光下的侧脸,遥想当年,师尊独身上太白峰,敢当着柳天宗和那么多玄门掌门的面,杀了柳长生,什么后果都不怕 ,而今怎会如此犹豫不决,忌惮这一个小小的上官彦这不是她当年的师尊。 这确实不是她当年的师尊了,如今的任平生,做事更加深思熟虑了。 此时,任平生一步步向上官彦走了去,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上官彦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全身已被冷汗湿透,脸色煞白如纸,此时回过神来,心想原来你也忌惮我上官家,这就好办多了,想到这一层,他便镇定了许多,笑了笑道:“杀心长老,你我未必非要为敌,今晚你让我离开,我保证,待我回去之后,你不但不会有任何事,我还会向爷爷要一枚‘合神丹’,助你将来踏入‘神合境’,以此为回报” 柳衣衣一听,生怕师尊答应下来放走此人,急道:“师尊,莫要听他多言,那些女子被他蹂躏至死,待我杀了他!”言虽如此,可是师尊此时挡在她前面,她也不敢再造次。 上官彦向她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吵什么?你师父都没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还不退下!” 他话到最后,又回过头来,看着任平生,此时的语气也不再似最开始那般带着恳求了,反而像是占据了上风一样,有些趾高气扬:“杀心长老如何?你若是执意要杀我,那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动手,我的生死魂灯一灭,父亲立刻便能查到我死于何人之手,然后调动族中精英,对你展开无止境的追杀,你除非能够逃到云澜境外面去” “嗯那让你父亲别找错了,我叫杀心。” “什么?” 上官彦脸色一变,情知不妙,这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对方突然而至的杀气,不等反应过来,“嗤”的一声,鲜血脑浆迸了一地,吓得屋檐上的云轻燕也失声惊叫了出来,只见那六尺竹剑,直接从上官彦脑袋里穿透了过去,后者神魂俱灭,尽管刚才那一瞬间,上官彦怀中有一道金光护身符飞起,可依旧未能挡住任平生那一剑。 “师,师尊” 任平生这么突然的出手,把柳衣衣也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师尊要向此人妥协了呢,那样的话,就不是她师尊的作风了。 任平生收回竹剑,他当年敢冲上长生剑宗直接宰了柳长生,又怎会被上官彦三言两语吓住呢?普广那妖僧,他看得出来,是真心怕死求饶,以后绝不敢再作孽,可这上官彦,眼神里藏着一股凶狠,刚才所说那些话,什么予以厚报,或许能骗得了别人,但焉能骗得了他上一世的经验?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此人心狠手辣,一旦今晚放走,日后定会采取极端报复,甚至伤害他身边的人,所以必须永绝后患,但又听闻,上官彦的生死魂灯留在家里,那么如此一来,就不能让此人死在柳衣衣手里了,不然上官家就会算出柳衣衣,所以得由他来结果上官彦的性命,今晚人是他所杀,即使有那生死魂灯,上官家也只能算到他头上来,要报仇,尽管来找他杀心好了。 禅院里总算慢慢安静了下来,有微风吹过,渐渐吹散了血腥气息,血手鹤和过江龙躲在一座石像后面,不敢出声儿,只盼这人杀了普广和上官彦,把他们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凡世中人忘了。 但是任平生一路追踪二人至江南,又怎会把他们两个忘了?此时他一步一步往石像那边走了去,听见脚步声走近,更是把血手鹤和过江龙吓了个心胆俱裂,柳衣衣这才想起:“师尊,我都差点忘了,还有宁王身边这两个贼人!” “饶饶命!” 那过江龙本已有伤在身,此时看见师徒二人走来,更是拼了命求饶,就算他以前再是凶恶,可人死之际,哪有不怕的?何况刚才见到普广惨死,他已经吓破了胆。 柳衣衣满脸如霜,咬牙切齿道:“饶了你?且不说以往你们八个魔头恶贯满盈,人人诛之,就在几日前,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饶了你!” 任平生手一伸,挡住柳衣衣的剑,随后慢慢向二人走去,淡淡地道:“二位,可记得我是谁。” “你你” 凡世里过了这么多年,过江龙自是早已忘了,况且当年雨夜之下,他眼睛被刺瞎一只,也未看清那少年的相貌,只听刚才普广说,眼前这人是那个魔门里人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便道:“你,你是杀心长老” “不错。” 任平生看着两人,继续道:“那你们可知,杀心还有一个名字,是什么莫非,真的已经记不得了?当年,那个雨夜” “是,是” 一时间,过江龙愣住不语,雨夜,雨夜他在雨夜杀了那么多人,灭了那么多门派,他哪记得是哪个雨夜? 任平生再走近了一些,这一刻,过江龙终于看清楚了,虽然早已记不得他的相貌,可这眼神,这眼神和那一晚,一模一样! 他是瑾王世子,任平生! 第一百零九章 相见知何日 这一瞬间,过江龙和血手鹤两人顿时如坠寒潭,这回终于知道,不久前宁王被诛九族,是何人所为了。 “嗯看来已经想起了。” 任平生说着,手轻轻一抬,掌心剑芒若隐若现,柳衣衣见状,忙将他按住:“师尊且慢!这两个魔头作恶多端,这么一剑杀了,岂不便宜他们了?”说时,咬牙切齿,恨恨地盯在过江龙身上。 过江龙脸色惨白,情知不妙,柳衣衣愤愤道:“你这魔头,那晚将那姑娘奸了,还一刀把她杀了,岂能让你一死了之!”说罢,手中长剑一扬,一道青芒往过江龙裤裆飞去,“嗤”的一声,鲜血淋漓,裤裆里那话儿也跟着飞了出去,过江龙痛得一阵撕心裂肺惨叫,捂着裤裆,鲜血如泉涌,痛不欲生。 血手鹤脸上也是一阵惨白,疾疾道:“你要杀便杀,这么折磨人作甚?” 柳衣衣道:“折磨?岂能让你们痛快死去!”说罢,又要扬剑,任平生见状,按住她手,向两人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完,一道剑光放出,“嗤”的一声,立时取了二人首级,苍山八宿,危害玄朝武林多年,今终于全部伏诛。 柳衣衣仍是气不过,道:“师尊,你怎让这两个魔头轻易死了?” 任平生什么解释也没有说,只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衣衣,好了,他们已经死了。”刚才,只是怕她心中过激,生出心魔而已。 “师尊” 柳衣衣看着眼前师尊温柔的样子,还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呼唤自己小名,刚才心中那股愤恨戾气,也立刻消散了,此时两只眼睛里,只有泪珠儿打转。 一阵风响,云轻燕也轻飘飘落在了二人身旁,不敢走近,柳衣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向她道:“云轻燕,眼前这位,便是我的师父,杀心长老” 云轻燕今夜得见剑仙尊容,一时难免心头撞鹿,不敢怠慢,立即拱手道:“晚辈云轻燕,见过剑仙前辈!” “嗯” 任平生微微颔首,又向禅院外面那些和尚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人,衣衣,你要如何处置?” 柳衣衣回过神来,向这些和尚恨恨看了一眼,他们本是栖霞寺的出家人,但这些年却为虎作伥,但又一想,他们也是受了妖僧威逼利诱,便道:“我把他们武功废了,明日送交官府,官府自会处理。” 院外僧人一听,把他们送官,以后铁窗风味虽不好受,但总好过今晚在这里人头落地,一时全都跪了下来:“多谢柳女侠饶命” 柳衣衣回过头来,又向云轻燕道:“我们快去把姐妹们救出来。”当下,三人便去把被困的乌衣帮姐妹救出,这些女子中了迷香,行动不得,任平生轻吹一口气,替她们解了,众女惊奇,这人是谁,一问才知,竟是帮主的师父。 随后,众人又去栖霞寺后山里头,把里面关着的那些女子全部救了出来,包括那日四个少女里面的两个,她们同行另外六人都死了,这两人也早已吓得心智失常,便先送往扬州知府那里。 未几日,栖霞寺妖僧一事在扬州城里传开了,闻者惊心,想不到这些年,栖霞寺里面藏着的竟全是江洋大盗,那些近段时日还上山拜佛的人,都惊住一身冷汗来,可是那日他们见到的僧人,并无异样,这是真的吗? 这一次乌衣帮铲除栖霞寺妖僧,也再一次在江湖上传开了。 乌衣帮在距离扬州城百余里的一座翠柳镇外,有山名“胜川”,下临淮河分支,景致怡人,山上便是乌衣帮所在,这里原是一伙山贼的据点,当年柳衣衣将此处山贼除去之后,索性便占了寨子,改造成了如今的乌衣帮,山上那些掩映在绿树红花里的亭台楼阁,虽不及那些武林大宗的建筑恢弘大气,不过也别有一番趣味。 任平生在山上盘桓了些日,帮中两百多个弟子,俱是女子,也都认得他了,知晓他是帮主的师父,原是一位不轻易入世的剑仙,怪不得帮主也会御剑之术,剑术那么厉害,无人能敌。 任平生得知,当年与她一起从七幽宗出来的那些人,并未随她留在凡世,而是投奔其他宗门修炼去了,当然,人各有志,此中不好勉强。 还问她“九阴鬼母俏罗刹”c“黑风老魔徐长风”这些人怎么回事,柳衣衣噗嗤笑道:“我一开始也被这些名头唬住了,后来才知,居然是一些江湖无赖,冒充这些个厉害高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我教训了他们一番,便放走了。” 听完,任平生点点头,那日他在酒楼里听见人说,心想俏罗刹,徐长风这些人虽不在玄朝附近走动,但一身修为也颇高,怎是柳衣衣一个小丫头能对付得了的?当时也猜想多半是有人顶名冒充。 “对了对了, 师尊你知道吗?说起冒充,六年前,我得知你出现在西域一带,便风风火火赶过去寻找,结果是有人以你的名号,到处坑蒙拐骗,败坏你的名声,气得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并警告以后不许再用‘杀心长老’四个字骗人。” 此时,听柳衣衣说着那些奇闻趣事,任平生也觉得有趣,想不到他离开玄朝的这十二年,居然都有人胆大包天冒充起他来了。 这晚,柳衣衣喝得酩酊大醉,任平生将她送回屋内,扶她上榻歇息时,柳衣衣忽然抓着他的衣袖,似醉似醒地道:“师尊有一天,我在街上看见姐姐了” 任平生心里便似被什么用力刺了一下,说道:“你累了,先睡吧” “不,不” 柳衣衣摇着手,像是一下清醒了许多,说道:“是三年前,我旧地重游,去岭南那边,后来走到百越一带,到了苍梧郡,那里不受宁王毒害,当时街上人很多,但我一定没有看错,当时那人穿着一条浅红色的裙子,一定是姐姐没错,可我怎么喊,她也不答应,我追了上去,当时街上人太多了,等我追上去时,已经不见她的踪影,到处找都找不到了” 她说着说着,几滴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一下扑在任平生肩膀上,轻轻地抽泣了起来:“师尊,你告诉我,姐姐她其实没有死对不对,她一直都在对不对” 任平生感觉几颗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颈上,十五年了,当年他命人把叶轻雪的身体放入青龙阁后山的凤鸣涧,如今身体早已化作精气依附草木了吧,魂魄也早已轮回转世去了吧。 “衣衣,不哭了。”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背上的长发,柳衣衣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还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更咽着道:“师尊这次回来,以后就不走了是不是?”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她的话,柳衣衣一下扑在他肩膀上,又轻轻哭泣了起来:“师尊当年骗我,说替姐姐报了仇就回来找我,可我一等,便是十五年我不管,不管,衣衣不让师尊再离开了。”她说着,用力将任平生抱紧了。 本来有了前世之痛,任平生便决意此生不再收徒,不再与人产生羁绊,可这一世当年在七幽宗,叶轻雪和柳衣衣把他当做师父一样敬重,他又想到前世的小徒弟七音,心中感伤,便也将叶轻雪和柳衣衣姐妹二人收做徒弟,不但替她们打通经脉,还传了她们许多修炼之法,甚至把任家的“娥皇女英剑”,都传授给姐妹二人了。 可是如今,他连自己的许多事情都还没弄明白,前世渺茫,今世杀父凶手也未找到,母亲去向不知,他又尚未到神合境,如何让柳衣衣跟随在他身旁?太危险了他不想再有前世那样的事情发生。 今晚夜色晴朗,明月把整座胜川山照彻得如洗过一样,山下那条河流,倒映着皎洁的月光,也似匹练一般,偶尔有一两条鲤鱼跃出水面,咕咚一声,又钻入了水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过了中夜,月渐西移,柳衣衣靠在任平生身上睡着了,任平生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面,然后又如从前一样,盘膝坐在她的身后,替她打通一下经脉。 这些年鸿蒙古地灵气慢慢复苏,尽管凡世里灵气依旧稀薄,但柳衣衣资质不差,也将修为修炼到了灵虚境巅峰,只是想要突破桎梏,踏入天罡境,必须得去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才行,今晚任平生替她打通经脉,再渡些灵气给她,过不了几日,她便能踏入天罡境了。 等天快亮时,任平生做完一切,慢慢扶她躺下,然后走到窗边,最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便往窗外一跃,消失在了朦朦胧胧的山影轮廓里。 中午柳衣衣醒来,屋里不见师尊踪影,去外面也找不到,问人都说没有看见,就在这时,她忽觉身子轻了许多,内气充盈,料必是师尊临走前还像从前那样替自己打通了经脉阻塞她再抬起头来,只见远处山影重重,好似没有尽头一样,偶有一两只孤雁掠过,眨眼消失云际,再无踪影。 正是,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从脸上落了出来。 任平生便是怕看见她如此,所以才不辞而别。 都说剑仙到最后都是无情的,因为要成就那无上剑道,就要斩断尘世间的一切羁绊 接下来,他要找一个地方历劫合神,在合神之前,不能心有牵绊,所以不能把衣衣带在身边,一切只能等合神之后再说冷风瑟瑟,任平生停下脚步,遥望云澜天境的方向,唐惊风,云澜天境,当年的仇,你们不会已经忘了吧? “轰隆隆” 天上忽有沉雷作响,任平生抬起头,一片一片乌云聚集过来,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天的雨,冷冷地打在他脸上。 这一次他诛宁王,在玄朝各派诛杀宁王子嗣,尤其是后面去玄天宗杀宁王最后的那两个儿子,云澜天境必然已经注意到他,接下来他要尽快合神,否则等对方的神合 境高手出来了,他不易对付。 但是这个合神之地,又要去哪里寻找呢?必然是要一处灵气充沛,夺天地造化的地方,否则合神失败,数十年修为功亏一篑。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要合神,还要重铸前世的神格,玄朝是不可能了,玄朝虽然位于云澜境的中心,但毕竟是凡世之地,加上这些年被宁王蹂躏至此,倘若他在此合神,若是失败,必会百年天灾不断,就算成功,也会夺走玄朝最后一点气运和灵气。 那么云澜境,还有哪里最为合适呢?任平生看着远处山影轮廓渐渐淹没在雨里,一道道闪电落在山崖之上,等他合神那日,势必会引来天地异象,到时候说不定,会惊动云澜境不少隐世老怪物嗯,如此一来的话,那就绝不能是一处简单的地方了。 第一百一十章 血昙仙子 任平生在雨中站了一会儿,也罢,在合神之前,他还必须先去一个地方。 离开扬州之后,他又经过一些地方,见这些地方的九层高台都已被拆除,料必冯鹤和碧玄衣两人已经把事情办完回无日峰了,他也不急着回去,一路又往西北方向去了。 过了玄朝西北之境,便是西域,两地之间,常有商旅来往,而在西域,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便是“西域血昙宫”。 这血昙宫可不是什么凡世里的江湖门派,乃是数百年前,血昙仙子一手创立,血昙仙子虽少与玄朝附近的修炼门派来往,但众人皆知她手段厉害,不敢轻易招惹,又因血昙仙子擅长“炼血之法”,门中弟子也多以自身精血修炼法宝,故而玄门正道便将之视作魔教。 更有传言,血昙仙子手里那把“血昙剑”,乃是以千万人精血祭炼,故而在取人性命之时,往往可将对方的精血收入剑中,炼化成血元,日后助己身功力大增。 任平生之所以要去血昙宫,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血昙仙子,到底死了没有。当初在赤水教遗址,那个突然现身的神秘黑袍人,手里所用便是血昙剑,当时又自称在十三年前杀了血昙仙子,但此事却无一人知晓。 而他的梦里面,父亲,便是死于血昙剑,倘若这件事一点头绪也没有,耿耿于怀,恐怕他合神之时会受到阻碍。 太阳火辣辣炙烤着大地,加上正值酷暑,更加没有人愿意走进这片沙漠来,好几天,任平生也只看见一支驼队经过,是玄朝的商旅,一般人不会来这里。 满地的黄沙,被太阳烤得滚烫,汗水一落下去,便化作一溜烟蒸发了,一些地方有白骨从沙里冒出来,多是兽骨,当然也有人骨。 连通西域各国的沙漠荒无人烟,放眼望去,尽是黄沙无垠,不过这里比起鸿蒙神界的天外之天,也算不得什么,在天外之天,无论是白天还是黄昏,天与地之间总是游荡着数不尽的神魔死魂,到了夜里,那些死魂便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全都变得恐怖狰狞,发出凄厉的嚎叫,震天动地。 眼前的这片沙漠也有绿洲,商旅们往往会在一处叫做“月牙泉”的地方歇脚,这里是一座湖泊,因形似月牙而得名,月牙泉周围植被茂密,再往外,则被流沙包围。 往北面高处,有座“鸣沙山”,恰恰与月牙泉相反,若说月牙泉是生命之泉,那鸣沙山的另一边,便是死亡之地,那里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做“死亡之沙”,一山之隔,却如两处天地,没有人敢往死亡之沙里去,慢说凡世商旅,便是修真者,也不敢轻易踏足那片死地。 死亡之沙常年有着尘暴,若遇尘暴,白天瞬间变黑夜,丈许外便不见事物,凡是被卷入进去了,没有人还能活着出来。 那里面有一座“白骨岭”,满地的白骨,一些似远古巨大生物,足有一间屋楼那么高大,在白骨岭的最深处,遍地黑沙,风起处,遮天蔽日,鬼哭神嚎,往里走,乍见一座幽堡,似海市蜃楼,那里就是“西域血昙宫”所在了。 这座血昙宫,外人从不敢轻易到来,不但里里外外到处都是阵法禁制,守卫也颇为森严,不过这些阵法禁制,难不住任平生,至于这些血昙宫的守卫,在他刚才一进来时,就被定住了,当然,他并没有杀这些人,只是用千丝万引,将其五感六识暂时封住了。 六月三伏天,西域的白天骄阳似火,太阳毒辣而无情地炙烤着这片沙漠,就连血昙宫都无法避免,此时在一座分外香艳的寝宫里,但见轩窗半启,阵阵暑气随风透了进来,在屏风后面有张美人榻,榻上侧卧着一名女子,云鬓乱洒,胸雪横舒,香汗点点,身上竟是未着一物,只有那一半已垂在地上,一半还搭在身上的轻罗,勉强遮住泄漏的春光。 女子双眼轻闭,手拿轻罗小扇,慢悠悠地扇着风,真是个玉腰雪股,媚体迎风,在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懒懒的大白猫,把她两朵棉花柔软的胸脯当枕头,好家伙,睡得可真香。 这女子正是如今血昙宫宫主,名叫璃洛,这里是她的寝宫,尽管血昙宫也收男弟子入门,但在她午后小憩的片刻,没有人敢来她这座寝宫,因此她可以大着胆子,赤着身子睡。 “喵——” 大白猫忽然直起身子来,警惕地望着外面,伸着脖子望了一会儿,忽然从璃洛怀里跳了出去,慢慢往屏风那边走了去。 “萌萌你去哪里,回来” 璃洛迷迷糊糊叫了两声,睡眼惺忪,身子轻轻一动,那半条轻罗也顺势滑到了地毯上去,若美玉一般的身子,懒懒地蠕动了几下,嘴里又喊着:“萌萌,快回来” “喵——” 大白 猫仍然往屏风那边走了去,璃洛终于清醒过来,这一瞬间,便察觉有人悄无声息来到了她的寝宫,连萌萌都察觉了,她居然丝毫没有觉察。 “谁!” 璃洛一下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去抓身上那条轻罗,可那条洁白的轻罗,已经落在地毯上,她胡乱地抓了两下没抓着,便拿手捂着胸口,警惕着屏风外面,透过屏风,她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道人影,那人是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支竹杖。 “你是何人?大胆!” 璃洛登时双眼绽放寒光,若是寻常小女儿家,被一个陌生男子这么闯入闺房来,又没穿衣服在身上,指不定慌乱成什么样,可她毕竟不是寻常儿女,此时处变不惊,手一伸,隔空便拿来挂在衣架上的睡袍,掩住她那娇艳欲滴的身子,随后又冷冷道:“阁下若再不离去,休怪血昙仙子不客气!” “你不是血昙仙子。” 外面传来了男子平静的声音,璃洛再是冷静,此时听见这个冷冷淡淡的声音,还有对方一语道破,也不禁心下微微一惊,声音低了许多:“你到底是谁?” 她此时屏着呼吸,外面重重守卫,还有那么多禁制阵法,此人能够悄无声息来到她的寝宫里,必定是修为极高之人,他手里拿着的是 “六尺竹剑你是杀心长老!” 当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根碧绿竹杖,璃洛整个人都变了色,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屏风外面站着的那个人,便是魔道里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这个杀神来她血昙宫做什么?此人所到之处,必定是血流成河,一个活口不留,他今日难道是来灭血昙宫的?可是血昙宫远在西域,与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也没有什么交集,他为何要来灭门?难道是受人所托?可是这些年,血昙宫从不开罪于人,比以往低调了不知多少 “等等,你,你” 璃洛的身子已经有些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前这个人便是魔道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简直比那逍遥宗主阴常君还可怕,她如何能够不害怕? “你不必害怕,我来,是要问你一些事。” 任平生说着,慢慢往屏风这边走了过来,璃洛一惊:“等等!先别进来,我,我没穿衣服” “那我等你。” 任平生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只听“喵”的一声,那大白猫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缓缓摇晃着尾巴,朝他走了过来。 “萌萌!”见到萌萌走了出去,璃洛更是一惊,急忙叫道:“萌萌,快回来!” “喵——” 大白猫却仍是走到了任平生脚下,最后竟靠着他的脚,躺了下去,还懒懒地伸了个猫腰,拿爪子往他裤子上磨了磨,璃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当看见任平生蹲下去时,她几乎连心跳都快停止了,急忙道:“萌萌只是一只猫,它什么也不知道,请你不要伤害它!” 任平生没有理会她,继续蹲下去,放下手里的竹杖,然后把猫轻轻抱了起来,抚摸着它雪白的毛发,淡淡道:“怎么?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喵——” 大白猫不断伸头往他胸膛上蹭,似乎很享受这样被他抚摸的感觉,璃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也顾不得穿衣服了,只胡乱把手里那件睡袍裹在了身上。 任平生往屋里走了去,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满面惊慌的女子,玉软花柔,妩媚动人,可说得上是倾城绝色之姿了,确实与二十八年前的血昙仙子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没有那么冰冷。 任平生知道,眼前这个水嫩通透的女子,并不是血昙仙子,世上也很少有人知道,血昙仙子其实还有个孪生妹妹,叫做璃洛。 璃洛也未曾想到,外面广传的杀心长老,竟是如此相貌堂堂的一个男子,心中没有那么害怕了,但看见萌萌还落在他手里,仍免不了有些紧张,说道:“我当然怕你了,都说杀心长老冷面冷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厉枭 “寸草不生,呵有那么夸张么。” 任平生看着怀里的大白猫,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又问道:“你刚刚说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萌萌。”璃洛回道,仍是一脸的紧张。 “好”任平生轻轻抚摸着猫,一边说道:“带我去见血昙仙子,我保证萌萌不会有事。” “喵——” 大白猫抬起头来,又向着他轻轻叫唤了一声,然后眯着眼,尽情享受去了。 任平生不由得想起,前世他养的那两只猫,是那一次,九仙娘娘的生辰宴,宴请鸿蒙神界诸位上仙上神,怎想紫府仙门大开时,有两只狸猫精也跟着溜了进来,偷吃了蟠桃,偷喝了仙酿,娘娘大怒,要处死这两只可怜的小妖,是他请娘娘网开一面,然后把两只猫,带回了他烟雨阁去。 到了烟雨阁,两只猫便愈加放肆起来,整天在烟雨阁到处乱跑,还把东西打坏,一只猫也是这样纯白如雪,还有一只额头上有朵梨花他那狠心的师姐,后来肯定连两只猫都给活埋了吧。 璃洛呆在原地,过了许久仍不说话,最后慢慢将头低了下去,任平生看向她:“怎么了?” 璃洛这才轻轻动了动嘴唇:“姐姐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料任平生口中只平平淡淡道出这八个字来,璃洛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已是带着几分轻嗔薄怒:“你怎能这样!” “去不去。” 任平生的语气,仍是平平静静,璃洛还待说什么,可看见他手里抱着的猫,也只能忍气吞声,咬着嘴唇,把他带往血昙宫地底下的冰窖了。 到了地下冰窖里,一股寒气侵来,里面堆满了常年不化的坚冰,原来当年,血昙仙子死后,璃洛并未将她下葬,而是把身体,放在了这里面。 任平生取出夜明珠,将冰窖里照亮,眼前有座寒冰棺,里面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血昙仙子的身体,正当他打算过去的时候,璃洛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怎么?不想知道,你姐姐是被什么人所杀吗?” 任平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璃洛紧紧捏着手指,脑海里面,仍然能够回忆起二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晚月黑风高,而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袍,她没能够看见,凶手的模样。 任平生往冰棺走了去,里面血昙仙子已是面目白皙,身上没有了任何血气,确实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八年也就是,在任家灭门的三年前。 血昙仙子全身只有一处伤口,便是喉咙上的那一道剑痕,几乎微不可见,是一剑封喉,很高明的剑法。 要做到这样的一剑封喉,很难,当剑锋划过喉咙的一瞬间,全身鲜血凝固,连血都来不及从伤口里流出来,人便已经死去,这样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剑封喉。 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剑伤还必须要极其细微,极其精准,这样才能保证血无法流出来,如此细微的伤痕,却要造成一击毙命,非常困难。 而这样细微的剑痕,没有鲜血流出来,在当时也很难发现,所以当时看上去就像是,血昙仙子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就这样死了如此深厚的功力,这样高超的剑术,除了他任平生,世间还有几人? 此刻,他往前走了两步,两指一并,轻轻放在了血昙仙子喉咙的剑伤上面,凭着他前世的见识,此刻即便只是一道极其细微的剑伤,他也能够在脑海里面还原出当时的事发场景 过了半柱香,璃洛见他还一动不动,这冰窖里面寒气侵肌,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袍在身上,难免感到几分寒意,又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终于收回手,璃洛紧张问道:“如何?看出什么了吗?” 任平生道:“能有这样高明剑术的人,整个云澜境屈指可数那人有没有说,他是谁?” “是” 璃洛仔细回忆那晚,她藏身暗处,隐隐约约听见那人与姐姐对话,她想起什么,抬起头道:“九幽剑尊,那人说他是九幽剑尊。” “九幽剑尊” 任平生神色一凝,似乎在云澜境很少听过这个名号,连他也不知道九幽剑尊是谁,只有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十五年前那次,出现在赤水教的那个神秘黑袍人。 那人当时用的,便是血昙仙子的血昙剑,众人以为他是血昙仙子易容,但他当时说:“这确实是血昙剑,但我不是血昙仙子。” 于是众人又问:“血昙仙子的剑从不离身,那血昙剑,怎会在你的手里?”那人说:“因为血昙仙子在十三年前,被我杀了。” 他说血昙仙子杀人无数, 取人血祭炼此剑,用以自身修炼,那他将血昙仙子杀了,算不算得是替天行道? 众人便问:“那你可是玄门的前辈?”那人却说:“这就说不得了,我一说出来,势必引得日后江湖上杀伐不断。” 此刻,任平生沉思不语,也就是说,当初赤水教出现的那个人,和当年杀血昙仙子的人,还有杀死父亲的人,都是同一个人了,九幽剑尊这个九幽剑尊又到底是什么人? 寻思无果,二人只得离开冰窖,到了上面,一股炎热气息随即又袭来,这一路上,璃洛跟在他身后都沉默不语,回到上边时,才向他怀里抱着的猫看去,任平生把猫还给她了,随后拿上自己的竹杖,往宫殿外面去了,临走前又道:“若是以后没有去处了,可来万丈魔境。” 听闻此言,璃洛不免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血昙宫会让人灭门吗?她还想再问什么,可是眼前,已经没有任平生的踪影了。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离开西域,往万丈魔境回去了,关于父亲一事,他已有了些头绪,至少知道父亲是死于这个“九幽剑尊”之手,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并非继续去追查此人,而是想办法合神,他算到近期会有一重小劫将至,不能再继续耽搁,否则劫数降临之时,他没有神合境的修为,无法抗劫。 这日,当他临近万丈魔境时,途经一座幽深的山谷,正走着,迎面忽然走来一人,心想这空谷幽寂,怎会正巧有人与他一样打此经过?一时戒备起来,往前走去,当距离不过丈时,任平生看清那人披着一件黑袍,容貌有些似曾相识,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当下不动声色,走了过去。 这林中道路狭窄,两人擦肩走过,任平生忽然停了下来,这股幽暗的气息不对,好重的杀气!就在他惊觉杀气的一瞬间,对方也停了下来,分明是六月天气,但在这树林里,却突然充满了一股寒冷的肃杀意,蝉鸣骤然停止,连枝头上那些栖息着的黄鸟,都扑着翅膀往外飞走了。 这一刹那,黑袍人突然转身向他袭来,如今任平生神识何其敏锐,在此人出手瞬间,竹杖已从他手中送了出去,然而这竹杖一碰到那黑袍人的手掌,立时化作齑粉,任平生又一掌打出,掌风将那人的斗篷帽掀开了,定睛一看,只觉这人面相十分熟悉,终于想起,这是当年在七玄宗,被他回去杀死的卓一凡! “砰!” 二人掌力相撞,登时掀起连天尘土,把这附近几棵大树都给震断了,任平生往后一纵,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凝神看着下面那人,不可能,当年他回去七玄宗,亲手杀死的卓一凡,如今对方怎会又活过来找他寻仇了?不对,这股幽暗的凶戾气息,是来自鸿蒙神界的妖,这人已经不是卓一凡 “嗯是你了,这一次,不会再有错。” 卓一凡发出低沉的声音,下一瞬间,又朝任平生攻来,这一次,任平生不再大意,左手一抬,手腕“太渊”c“神门”之间,乍见青光一现,一道剑光,倏地朝卓一凡飞了去。 “铮!” 含光向来削铁如泥,但此时斩在对方身上,剑锋处竟然火星迸射,全然伤不了对方分毫。 这一回,任平生更是确认无误了,必定是神界私自下凡的妖,凝指一划,含光剑瞬间一化二,二化四,剑光过处,树枝树叶纷纷坠落如雨,可却伤不了那人,纵然他如今御剑术再强,也依然伤不了对方分毫。 眼前这个人,确实已经不是卓一凡了,而是厉枭,正是当初,云瑶那两个弟子,派下来追杀任平生的。 很快,这树林已被剑光斩得光秃秃一片,任平生与这妖孽斗了片刻,发现伤不了对方,同时在他丹田处也升起一股火焚的痛楚,他不愿再多做纠缠,正寻思脱身之计,此时又一道朱红剑光自远处飞来,“砰”的一声,惊起尘土飞扬,这恐怖修为,硬是把厉枭震退了十余丈距离。 那道朱红剑光落在山谷里,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身穿浅红衣裳的女子,尽管蒙着脸,但亦是仙气出尘,修为绝世,任平生看不真切她的模样,但那一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 “挡我者死” 厉枭声音低沉,转瞬又攻了上来,妖力化作一股煞气朝二人侵蚀过来,顿时满天阴云汇聚,阵阵天雷打下来,把这附近打得山石崩裂,尘土翻滚,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无一幸免,俱在天雷下化为灰烬。 任平生纵有半步神合境之巅的修为,也不敢直接抵抗这等五雷轰顶,使出一招“踏红尘”,身法轻盈灵活,便从那一道道落雷的缝隙之间穿透了过去。 五雷轰顶过后,不但整座山谷被夷平,就连附近几座山峰也受到牵连,变得光秃秃一片,任平生心想这妖孽法力高强,与其硬斗绝非明智之举,何况自己修为突破在即,此时实不宜大动功力。 厉枭全身血戾笼罩,转瞬之间,又有层层黑云笼罩下来,里面电闪雷鸣,显然是十分可怕的法术,那红裳女子见状,念了个咒诀, 全身罩起一片碧光,这阵光芒越放越大,最后形成一道屏障,将她和任平生保护在里面,她又回过头,向任平生道:“你还不走?” 任平生听见这个声音,还有那一双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是轻雪,这一刹那,他回忆起了那天,衣衣跟他说,她在街上看见了姐姐,但对方却已不认得她。 “轰隆隆!” 五雷轰顶再次落下,那红裳女子正是绛仙,厉枭能够动用鸿蒙神界的法术,她自然也能,只是她的法力,照目前恢复的情况看来,还远远不及当初在神界。 就在这时,任平生丹田又升起一股火焚痛楚,情知不宜久留,便将含光剑收回,剑身立时放出一阵光芒,把他身体一裹,随即化作道剑光往无日峰的方向飞去了。 碧玄衣和冯鹤两人回来得较早,这段时间天魔门内外无事,今日见到师叔祖从外面回来,脸色却有些不大好,师兄妹二人立即上前询问情况,任平生没有多说,径直往秘魔崖修炼洞府里面去了。 到了中夜之时,月光正好从顶上的那个洞口照了进来,隐约照见任平生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庞,他双眼轻闭,正在运功调息,今日白天出现的那个妖孽,显然是鸿蒙神界有人要杀他。 可是已经过去一万年了,谁会杀他?不可能是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叶道人,圣天长老,长生剑主,红玉仙子这六人,当年这六人都以为他已经彻底魂消魄灭了,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还会转世,便是他的师姐云瑶。 那一日,云瑶亲眼看着他跳下轮回池,只有云瑶知道,烟雨师妹把神格给了他,让他可以再重新轮回转世。而云瑶当年夺了他的神格,所以他一转世轮回,神魂觉醒之时,她便立即有所感应了。 所以,毫无疑问,这个要杀他的人,是师姐。 “师姐啊”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刻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憎,有的,只是一股莫名的哀伤。 第一百一十二章 神格与境界 当年在鸿蒙神界,他和师姐是怎样亲密?便如这一世和云裳一样长生,真的有那么令人着迷吗?以至于让师姐不惜夺了他的神格。 一万年了 一万年了,他以为师姐有所悔悟,他以为师姐已经后悔曾对他做了那些事,他没有想到,过了一万年,等他转世之后,师姐的第一件事,竟是要杀他。 “呵呵” 这些年来,任平生很少有今晚这样悲伤过,毕竟是第一次深爱过的人,那一剑,也是刺得最深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他双足一蹬,从顶上的洞口纵了出去,轻轻落在山巅悬崖上,但见明月无瑕,清光四溢,把周围一座座山峰,照彻得如同白昼一样。 临清风,对明月,任平生心中的伤恸却更深刻了,他望着天上的月亮,“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就连嫦娥,也后悔当年独自吞下了长生不老药,师姐你就一点也不后悔吗?你如今一个人在天上是否,也会孤独?” 任平生深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前世如影如画,又再次掠过他的心间,师姐的背叛,烟雨的魂飞魄散,这些都是深深刻进他骨髓里的伤痛,生生世世都无法磨灭。 “呃” 正此时,他忽然感到丹田传来一阵火烧的灼痛,立即睁开了眼睛,只见丹田处,竟隐隐有紫气浮现,是他丹田的那一团怪气,其实这不是什么怪气,而是他前世的“先天一炁”。 这一缕先天紫气,与生俱来,即使他神格破灭,这一世,依旧跟随着他,谁也无法夺走,但即使是上一世,他也不知道这先天紫气到底是什么,为何会跟随着他,他将之称为“先天一炁”。 伴随这团紫气的出现,丹田的灼痛,也越来越剧烈,像是要将他生生撕裂一样,任平生知道,这是修为突破之象,他必须尽快找处地方合神了,但是这一次,不仅仅只是合神,他还要重新铸造神格,所以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定要找个最完美的地方才行。 所谓“神格”,顾名思义,自然只有在修炼成神后,才能铸造出神格,因为想要铸造神格,必须得有一个“神鼎”,而这个神鼎,只有在修炼成神之后才会拥有。 但一些神族天生就拥有“神鼎”,所以那些神族无须经历凡人的天劫,便能够熔铸出神格,所以他们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凡人是不可能拥有神格的,当凡人修炼出神格那一刻起,那也就不再是凡人了,所以“凡人不可能拥有神格”这句话,以往并没有错。 但任平生,他并不是“凡人”,他是一代剑帝,他是当年万丈仙域里面,唯一修成“神帝神格”的人,纵然最后神鼎破灭,神格被夺,但他的师妹烟雨,以不入轮回为代价,把自身的神格,给了他,让他能够转世。 所以这一世,任平生,他能够以凡人之躯,逆天重塑神鼎,铸造出神格来,他若成功铸造出神格,那么他便打破了这万古不变的天地法则,他将会是这鸿蒙古地,唯一一个拥有神格的凡人修真者。 凡人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渡过无数重劫,踏破虚空,修炼成神但这世上无数修炼之人,又有几个能够渡过天劫,修炼成神的? 神合境之后是神墟境,然后是化天境,当突破化天境后,便是天劫期,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重劫难,每一重都凶险至极,能够渡劫成神的,万中无一。 若是顺利渡过九九八十一重劫难,则踏入“三太之境”里的“太玄境”,也就是世人常说的,修炼成仙,白日飞升了,那时已拥有神鼎,便可铸造出神格来,这一过程叫做“铸神”,铸神成功,从此便不再是凡人,而是仙c神了,不再受轮回之苦。 而若渡劫失败,运气好的,进入“归元境”,不会拥有神格,依旧是凡人之躯,继续修炼,等待下次九九重劫,但大多运气都不好,要么在天劫下灰飞烟灭了,要么转世轮回。 所以说,凡人想修炼成神,修炼出神格,难如登天,至于神帝神格,那是多少上神c神尊也无法去奢望的。 每个人最开始铸成的神格,名曰“青君神格”,修炼神格比修炼修为境界更加困难,想要修炼神格,必须不断地熔铸,就好比身躯只是一个剑炉,而神格才是炉中铸造的神剑,一个不慎,剑和炉均毁去。 鸿蒙神界那么多仙神,到死都还只是青君神格,无法修炼到“紫微神格”,若是修炼到紫微神格,那就不一样了,逆天神通,无所不能。 至于紫微神格之上,乃是“太乙神格”,太乙神格在鸿蒙神界,已经是凤羽龙鳞般的存在了,而在太乙神格之上,是“太虚神格”,是 距离神帝最近的神格。 至于太虚神格之上,便是那人人俱思的神帝神格了,想要真正成为神帝,堪破万古长生之谜,必须先修炼出神帝神格,若无神帝神格,则绝无可能修成神帝。 至于神帝神格之上又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更无人见过,只有传说的那些古籍里,寥寥写着一些连神也看不懂的古老字眼 此刻,任平生回忆着前世种种,这一世,在踏入“太玄境”之前,他只有这一次机会铸造神格,若是踏入神合境的同时,没能铸造出神格,那么只能等待天劫之后了,因为凡人修炼,踏入神合境时,便可逆天修炼出“元婴”,而他正好借着这个契机,瞒天过海,铸炼出神格。 说简单一点,便是别人修炼出元婴,他则修炼出神格,取代元婴,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便是从今往后,他再也无法修炼出元婴了,修真者的身体就好似一座鼎,而元婴就藏在这鼎的“气海”之中,他则要瞒天过海,把气海变成“神鼎”,里面藏入神格,没有人看得出来,就连老天都不会发现。 这样一来,气海自然无法再容纳元婴,相当于彻底切除了元婴,不过这不重要,相比起神格,元婴根本不值一提,有些人常说“只有元婴才能算是修仙入门,元婴之下皆蝼蚁,只有到了元婴,才能体会这个境界的强大。” 这句话看似有些道理,而那些到了神合境之后,修炼出元婴的人也确实自以为很强大了,殊不知,在拥有神格的神看来,这句话简直跟小儿过家家一样,那些凡人修者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神格。 以凡人之躯,逆天修炼出神格,这并非任平生一时心血来潮突然想到,而是当初在昆仑山上的三年,他感悟天地,看见了前世种种,包括他一步一步,铸造神格的过程,这些经历,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回。 所以这一次,哪怕再是危险,他也决定铤而走险,以凡人之躯铸造神格,也许能够打破现有的天地法则。 再说境界,化天境渡劫成功之后,进入“三太之境”,何为三太之境?便是太玄境c太乙境c太虚境,冲破太虚之后,便踏入“半步神帝境”,半步神帝境是众神的分水岭,倘若此时已拥有神帝神格,则可继续修炼成神帝,倘若没有神帝神格,那么只能成为“伪神帝”。 伪神帝无法修炼出第二重元神,也即无法堪破长生之谜,倘若之后依旧无法修炼出神帝神格,必将陨落。 至于神帝,则可逆天修炼出第二重元神,初窥长生之谜。 所谓“第二重元神”,每个人都有一重元神,哪怕凡人修者也一样,可只有在修炼成神帝之后,才能开始修炼第二重元神,第二重元神修炼出来后,便相当于有了“两条命”,当第一重元神被人灭去,只要第二重元神还剩一点点未灭,那就能再复活,同理,面对天地法则也一样,倘若第一重元神的生死劫已至,那么只要还有第二重元神在,就不会死,同时还可再重塑第一重元神,这便是“长生”的由来。 以此类推,第二重元神之后,可继续逆天修炼第三重元神,如此一直到第九重元神,这些境界便称作一重元神境c二重元神境c三重元神境乃至九重元神境。 越往后的元神越强,当修炼出第九重元神时,那时已经是不死不灭了,因为第九重元神是不死不灭的,任何人也杀不死某个人的第九重元神。 可是,即便是上一世,任平生也不知道谁修炼出了第九重元神,连那些再古老的典籍里,也没有任何记载,也就是说,没有人修炼出第九重元神,就连他的师父鸿蒙剑祖,活了无数个万年,也才到第八重元神境而已,只是当年,他也不知师父去了何处,收他为徒的,自然也是师父的某一重元神。 不仅仅是鸿蒙剑祖,还有鸿钧老祖c元始天尊c太上道祖这些早已不出现的洪荒强者,记载里也只才第八重元神而已,还有一些,连第八重元神都没到。 若想要杀死一个已经修炼出好几重元神的洪荒强者,那就必须同时灭去其全部元神,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万年前,任平生止步于半步神帝,连神帝境都还没到,更别说那逆天修炼九重元神的洪荒境界了,那这一世呢? 此时阵阵清风迎面吹来,任平生不再去想师姐的事情了,也不去想得太远,他现在要想的,是如何踏入神合境,铸炼出神格,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是这个合神之地,又在哪里?他想到了北面悬崖下的那位“邻居”,这神秘老头肯定知道许多地方。说起来,他上次回来,又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过去打个招呼,不如趁着今晚月白风清,便去看看他那位老邻居,虽然老邻居一点也不希望他去看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 空桑 几个起落,任平生已经来到北面的悬崖,脚尖刚碰着地面,悬崖下方便传来老邻居的声音:“小子,这么晚了,鬼鬼祟祟来此作甚?” 任平生道:“那日回来得匆忙,今晚我来看看前辈,正好趁着月明风清,不如前辈上来,把樽同饮,共邀明月如何?” “滚!” 下方立时传来了老邻居毫不客气的问候。 任平生便轻轻一跃,坐在了一根树干上,也不去与他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道:“这无日峰灵气甚好,若是在此地渡劫合神这一次,定能一步踏入神合境了。” 果不其然,那下边立时传来老头的声音:“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在这里渡劫合神?” 任平生点头道:“对啊,不然我去哪里渡劫合神?” 下边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老头暴跳如雷的声音:“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你要渡劫,就死远一点去,敢在无日峰渡劫,老夫就是你的劫!” “哎,不是不是,等等等等前辈,咱们讲讲道理,当初不是说好了,你在北边,我在南边,咱们互不相犯呐,我在我那边渡劫,怎么碍着你了” “滚滚滚滚滚!” 下边立刻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臭小子,你在这里渡劫合神,到时候引来五雷轰顶不说,还把那几个魔道小辈也引来,那岂不把这整座无日峰都打没了?” 任平生这才故意说道:“啊我倒是没想过这么多,那不然我还能去哪?前辈见多识广,不如前辈说个好去处,我记下来。” 刚才来的那一路他便想好了,这神秘老者必定不是寻常人,原本也该同三百多年前那些人间强者一样消失,但由于肉身破碎了,反而躲过了一劫,想必七玄宗深谷下的那位活死人前辈,也正是如此,由于一身修为被九枝神木封住了,反倒躲过了三百多年前那场浩劫。 过了一会儿,那下边才传来老头的话:“小子,你真想合神的话,老夫倒是有个好去处,就怕说出来,你不敢去。” “哦?” 任平生心想,这老鬼怕他在无日峰合神,因此绝不会胡说八道,便问:“前辈且说说看,是哪个地方?” 老头道:“空桑。” “空桑?” 任平生一听,自然有些印象,虽然这云澜境,他没去过多少地方,但有哪些比较出名的地方,他如今还是知晓的,那空桑并非玄朝这样的凡世之地,而是由一个个修真古国组成。 老头接着说道:“在空桑之地,曾经有一个空桑古国,十分强盛,但据说是后来,里面一个修真者,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最终导致举国皆亡接着空桑出现了多个诸侯国,为争夺修炼资源,各国纷争不断,大概是在三千多年前,经历了七国纷乱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王朝,名为胤朝。” “胤朝等等等等。” 任平生听着有些耳熟,一下想起来了,前不久在扬州城里,破栖霞寺妖僧普广时,最后那个叫做上官彦的人,记得当时,上官彦怎么说来着?他爷爷是胤朝四长老之一这么看来,上官家在胤朝,确实有些地位和实力。 “怎么?小子,这就怕了?” 那下面传来老头轻蔑的声音,任平生回过神来,问道:“你继续说说看,这个胤朝如何。” 接下来,老头便再与他讲了讲这个空桑和胤朝,空桑古地非常之大,光是里面的一个胤朝,便足有七八个玄朝那么大,胤朝占据了空桑大半江山,但空桑并不止胤朝这一个王朝,最后老头提到一个地方——空桑山。 任平生凝神细思,看来他已经确定他合神的地方了,老鬼绝不会骗他,这老鬼巴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要是胡乱说个地方,等他去到之后,发现根本不适合,到时候再回来,岂不又打扰到这老鬼了? 悬崖下边,老头见他犹豫不决,便发出一阵冷笑:“怎么?让我说了这么多,结果还是不敢去?也对,你不在自家合神,却跑去别人家,偷别人的灵气,窃取胤朝的造化和气运,到时候把你逮着,吊起来打。” 任平生立即朝那下边白了一眼:“什么叫做偷?修炼之人的事,那能叫偷吗?窃,窃呸!那叫借取。”说完也不去理会那老头了,看样子没有别的地方,比这个空桑山更好了,这一次他不是合神这么简单,铸造神格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必须谨慎,若是选错了地方,导致铸造神格失败,那时追悔不及,便又道:“多谢前辈今晚相告,等晚辈他日合神归来,再找前辈继续吟风弄月,告辞。”说着,从树枝上站起,双足一点,往来时方向纵飞了去。 “快滚!” 下边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 剩下两日,任平生给冯鹤碧玄衣师兄妹两人叮嘱了一些事情后,便离去了,他没有告诉两人他去哪里,也没有提到合神一事,兹事体大,尽量保密一些为好。 按照那晚老头所说,任平生往玄朝的东北方向走,御剑飞了半个多月,才终于找到这个空桑之地,进入了胤朝的地界。 果然胤朝和玄朝不一样,这里是修真之地,胤朝建立了三千年,远比玄朝久远,历史上更未发生过宁王欺君这样的事情,因为胤朝的皇室,历来便是空桑最大的修真势力,小小诸侯,焉能撼动? 除了皇室,胤朝还有诸多修炼家族,其中更有四大家族,原来这上官家,便是胤朝四大家族之一,怪不得上官彦要说他爷爷是胤朝四长老之一。像上官家这样的修炼家族,胤朝皇室自是要极力拉拢,以抗外敌,玄朝那边有云澜天境坐镇,所以周边不敢冒犯,但空桑这样一个灵气充沛的古地,尤其是胤朝占据的地方,觊觎的人就多了,胤朝能三千年不衰,也足见其实力强大。 其实在很早以前,上官家还不能跻身胤朝这几个大家族,直到那位玄祖“上官无情”横空出世,这才让上官家坐上了这四大家族的位置,在三百多年前,上官无情自然也随那场剧变消失了,其长子“上官玄”在几个兄弟里面天赋最高,继承了家主之位,也就是上官彦的爷爷。 到了百年前,上官玄又将家主之位传给了独子上官策,然后隐退秘境,一心闭关参悟玄法,很少再出来走动,不过有着这位神合境强者坐镇上官家,外敌也不敢来犯。 再说上官彦,当初为何要去玄朝,与普广做那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呢?原来这普广来历也不小,乃是空桑二老c三仙神僧里面的神僧白云禅师的弟子,原本普广便是恶人,被白云禅师降服,不忍收他性命,便将他剃度,收为座下弟子,怎想再是佛法高深,也依旧难除普广劣性,受不了那清规戒律,后来便出逃了,结果路上又撞见了上官彦,两人起初还打了一架,后来居然臭味相投。 上官彦乃是上官策的独子,要说资质的话,倒也不差,只是比起族里那几个同辈的兄长,他晚出生了许多年,自是想要一日千里,把人家甩在后面望尘莫及,后来渐渐心术不正,找了些邪门的采补修炼之法。可采补这种事情,本就隐晦,不可告人,何况他是上官公子,要是这种事传出去了还了得?他自是不敢在胤朝做这种事,便去找到普广,两人一拍即合,趁着宁王祸世,官府自顾不暇,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少女,那日死于任平生之手,也是罪有应得,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且说任平生,这一路走了许多天,连空桑山的影子也还未找见,这片空桑古地确实极大,他需要一张地图,越详细越好,总不可能逢人便问空桑山在何处,除非他想把胤朝那些老怪物全都吸引过去。 这日傍晚,他来到一座叫做“云州城”的地方,不过进不了城,今日城中戒严,不许有人进出,据说是有位大人物要入城,可等到天快黑了也不见来,那些在外做工的人,眼见天快黑了,都着急进城回家,可没办法,再是着急也只能等在外面,等那位大人物进去了,他们才能进去,现在道路已经全部封了。 任平生不想惹麻烦,也和那些人一样,等在了城外,反正天也快黑了,等天黑了那位大人物若还未到,便不会来了,到时候城门也就放行了。 众人此时都在议论,据说那位大人物是“越一真人”,已经有神合境的修为,也不知这次来云州城,是有着什么事情,总之有一位神合境强者来城中,那是好事,不是坏事。 等了大约一柱香,城外终于有一道霞光飞来,细看来,却是一道赤红剑光,包裹着三道人影往这边飞来了。 “来了,来了” 见到天际那道剑光飞来,无论是城门外的人,还是城门里的人,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工工整整站好,以示恭敬。 那一道剑光落下,立时化作三道人影,中间是一个手拿拂尘的白须道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徒弟了,师父看上去道气出尘,两个徒弟看上去却有些趾高气扬,师父都还没迈开脚步,两个徒弟倒先大摇大摆走在了前头。 “恭迎越一真人!” 这时,城门里走出来不少人,有城中各个家族的家主,还有城主也亲自出来了,毕竟是神合境强者,哪敢怠慢。 这时,原本等候在城外的那些人,见了真人从天而降,也都纷纷顶礼膜拜,全部跪伏在了地上,只有任平生还站在那里。 任平生向那道人看了一眼,什么狗屁神合境,半步神合境而已,和他一样,还没合神的。 那道人仙风道骨,往这边走来,并未注意到任平生,倒是他那两个徒儿,一见有人居然不行礼膜拜,这还了得,一人便道:“喂!那边那个拿根棒子的,傻站着作甚,说你呢!你见了我师父,为何不行礼?” 任平生懒得去理睬,向城门那边看去:“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城门下,那些家主c长老们都向他看了过来,一个个愣住发呆,过了好半晌,城主才反应过来,急忙道:“这位小友,你不可在真人面前无礼” “真人?” 任平生向那道人看了眼,想到刚才山外那滑稽一幕,哼笑一声,损道:“什么狗屁真人,你见过御剑只能踩在剑上,连‘神剑通’都没到的真人吗?九华上人还只敢称自己一声上人呢,他一个散人,还敢称自己真人,真人真人,我看真是要笑死别人” 太损了。 原来,刚才这道人还在老远的地方,任平生就以神识看见了,一般来说,御剑要到了“神剑通”的境界,才能身剑合一,再以剑光罩住旁人,瞬息千里,如此方可称作剑仙。可刚才在远处山外,任平生分明看见这道人是踩在飞剑上,这样带着两个徒儿来的,怪不得如此慢,天快黑了才到。 可踩在飞剑上就踩吧,又没哪个笑话你,等快到了这云州城时,那道人又运用一口真气,勉强以剑光罩住两个徒儿,往这边飞来,让人看上去就好似他已经到了神剑通一样,吓得两个徒儿动都不敢动一下,要知道这神剑通如今可没几个人能到,就连他任平生都还没到呢!不过因为他剑道不凡,所以也能身剑合一,化作一缕剑光绝尘而去,看上去便似到了神剑通一样。 此刻,那道人被他一语拆穿,好似山外那一幕全教他看见了一样,面上炽热,却又故作气定神闲,往这走来,只是两个徒弟见师父平白受辱,哪里肯罢休,一下拿剑招呼了过来:“你这厮,胆敢出言羞辱我师父,看剑!” 道人反应过来,这年轻人必定不是寻常人,正要出声叫回他两个徒儿时,已然不及,那两个徒儿的剑,已经递到任平生的面前了,就在众人屏息之际,只听“砰砰”两声,任平生的竹子打在了两人手腕上,那两人半边身子都麻了,剑也脱手飞了出去。 任平生手一抬,又是两棒打去,这回打在二人腿上,立马打得二人给跪了下去,疼得站不起来,道人大惊失色,急忙伸手道:“劣徒无礼,道友手下留情,切莫伤他二人性命!”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恨天 任平生哪去伤这二人性命?看了看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这二人,说道:“你们两个,本事没学到几成,架子倒不小,还敢走在师父前头。” 两人哪里还敢还嘴,连忙捡回长剑,一瘸一跛灰溜溜地躲回了师父身后去,见到气氛缓和下来,城门下那一众人才总算松了口气,只是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连越一真人的徒弟都敢打? 此时,道人也和颜悦色向他走了过来,赔礼笑道:“贫道越一散人,未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摆出一副“看吧,我是自称散人,可他们非要叫真人,那我能有什么办法”的无奈样子来。 “杀心。” “原来是杀心道友。” 越一散人仍是和颜悦色,似乎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又向城门那边道:“城主,你们这回可真是一叶障目,不识泰山,这位杀心道友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们居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啊”这时城主和那一众人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年轻人大有来头啊,纷纷笑脸迎接上来。 “杀心道友,请。” 越一散人面带笑容,也向任平生摆了一个请字,云州城诸位家主长老更是慌慌张张,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历,竟连越一真人都对他如此客客气气的,可是他们又一点看不出年轻人的修为,显然,他们深居府中,并未听过杀心二字。 今晚任平生就住在城主府,城主也待他十分有礼,问他有何所需,他只说道,要一张胤朝的地图,越详细越好。 在另外一边的房间里,越一散人两个徒儿的手脚已经拿药包好了,虽未伤筋动骨,但挨了任平生两棒,怕是接着几天手脚都不好使了。 “哎哟,疼死我了那厮打人怎么这么痛啊?” 两个徒儿仍是疼得龇牙咧嘴,两棒下来,虽未伤到筋骨,但却比伤筋动骨还疼痛十倍,好似被一千只马蜂蜇了一样,手脚肿起跟水桶似的,那当然是任平生打人会挑准穴位了,不要你的命,但让你痛个几天,长长记性。或许多年以后,师兄弟两人还要谢他,今天长个记性,免得以后真冲撞到了那些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魔君,小命儿都没了。 左边的师兄道:“我平生还未受过这等屈辱,不行,咱要不趁现在月黑风高,偷偷潜入他房间去,一剑结果了那厮的性命!”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越一散人愣了半天,才用力往两个徒儿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人家白天放你们一马,饶你们性命不死,你们晚上还想着去取人性命?我平常是这么教你们的?” “哎哟” 右边的师弟捂着头,满脸委屈道:“这话是师兄说的,我又没说,师父你打我做什么啊”左边师兄连忙道:“我,我闹着玩的” 也确实是闹着玩的,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行刺任平生,至于越一散人,其实倒也不坏,坏的话,可能今天傍晚在城门时就没命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问:“师父,那人到底什么来历啊,我看他年纪分明和我们差不多,他修为怎么那么高” 这一次,越一散人听后深深锁起了眉,这些年他深居简出,想不到世间竟已出了如此了得的后生,年纪轻轻,却有别人修炼了上百年的本事,着实令人心惊,便是放在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之前,这也很难做到吧?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 两个徒儿很少见过师父此时这般沉思不语的样子,又过了许久,越一散人才抬起头来,看着落满窗户的月光,缓缓说道:“这位道友的来历我不清楚,但是,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他话到最后时,仿佛看见满地的月光也散开了,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最后深深闭上了眼睛。 “师父,谁啊,你说啊” 两个徒儿见师父说话说到一半,一时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师父说话这么半吐半露的。 又过了一会儿,越一散人才又睁开眼来,看着窗外的月光,说道:“那人曾是云澜境千年一遇的奇才,年纪轻轻,便有了化天境的修为实在是众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听师父这么一说,两个徒儿更是好奇了,他们怎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师弟问道:“谁啊?怎么我和师兄不知道?” 越一散人回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当然不知道了,这还是我小时候,听你们师祖说起的,这是好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当年那个人的天赋,放眼整个云澜境也无人能及,他最终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也无人知晓只是后来,不幸。” “啊?不幸什么啊师父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 完。”两个徒弟更是好奇了,被师父把心里勾得痒痒的,仿佛连疼痛,一时都忘却了。 越一散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树影婆娑,又像是有着什么禁忌一样,不好说出口,在他身后两个徒儿百般催促下,他才看着庭院里那些散落的树影,说道:“他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惹到离恨天了” “啊?离恨天,这离恨天又是个什么地方,以前怎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两个徒儿更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越一散人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过了一会儿,师兄弟二人便又问道:“那接下来呢?他最后怎么了” “最后怎么了?最后连元神,都让离恨天给灭掉了!还连累整个空桑古国,举国皆亡!”越一散人重重一叹,本来修炼一事,就颇犯天忌,若得天赋造化,更应该低调修行才是,怎偏偏要去惹怒神灵呢? “啊” 师兄弟两人愣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空桑古国在几千年前灭亡了,他们倒是知晓,后来又经历各国纷乱,最后胤朝崛起,平定天下,战乱结束,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原来当年盛极一时的空桑古国,是这样灭亡的啊 师弟怔怔问道:“那,那离恨天,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可怕” 越一散人认真道:“离恨天,不是什么地方。” “啊?” 师兄弟两人更是一头雾水了,“罢了。”越一散人摇了摇头,他知道说这些,两个傻徒儿根本听不明白。 “师父师父,你继续说嘛,那离恨天,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比云澜境还大吗?” 两个小徒儿,甚是天真,越一散人此时听他们拿云澜境和离恨天做对比,也觉得天真至极,便笑道:“你们觉得云澜境大吗?” “当然大啦!” 师兄弟二人抢着道:“我听说,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还有个云澜天境,可不得了,再往西,还有昆仑虚,反正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越一散人摇头一笑,在云澜境之外,非常广阔,有四个极为辽阔的地方,分别是九幽之地c太虚之境c神魔之渊c无妄之海,可偏偏云澜境这样一个以凡人居多的小地方,竟然夹在了这四个地方的中间。 而这四个地方,强者如云,各有一个最强的势力,但这四个势力,却又同时臣服一个势力,那个势力的名字,叫做离恨天。 此时在任平生的房间里,他把刚才越一散人的话全部听见了,并非他有意要偷听别人说话,而是如今修为突破在即,神识太过敏锐。 离恨天,离恨天又是什么地方?当年他从未听说过凡界有这样一个强横的势力,那么便是这万年时间长河里,诞生的势力了,是他当年陨落之后,出现在凡界的。 万年,万年啊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当年他跳下轮回池,以为百年,最多不过千年,他就能再次凝聚气运转世,可没想到那纵身一跳竟让他跳到了万年以后。 这一万年的时间长河里,神界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要做好准备,如今的鸿蒙神界,可能已经不是当初他熟知的那个神界了,没有人再记得他,当年的故人也好,仇人也罢大多都已经死了。 只有他,还活着。 原来,这就是长生不死么? 这一夜无眠,次日,任平生拿了地图,辞了越一散人,便出城而去了,原来这空桑山在胤朝东南位置,而他现在所在,还是西南方向,也就是说得往东面走,但空桑地域广阔,地形也错综复杂,即使有地图,初来此地也容易走迷路。 任平生收起地图,不再耽搁,便即御起飞剑,往空桑山所在的地方去了,在与他相反的方向,胤朝西北之境,有座云天城,城东栖云峰的上官家,便是这城里的霸主。 傍晚时分,栖云峰上云蒸霞蔚,风光旖旎,红花绿树掩映中,依约可见那一座座精致华丽的亭台屋舍,殿堂楼阁。此时在一座幽暗的石室里,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西面的石壁前,把一盏已经灭掉的灯,放在了下面。 “彦儿,无论杀你的人是谁,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中年男子深深闭上了眼,原来他便是上官彦的父亲,上官策,也就是如今上官家的家主,那日在栖霞寺里,上官彦临死前并没有说谎,他的生死魂灯留在家中,灯灭人亡,人亡灯灭。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灭掉多日的生死魂灯,忽然闪烁了起来,那幽幽绿光,把上官策一张脸,也映得狰狞可怕了起来。他猛然睁开眼来,看着面前不断闪烁的魂灯,眼神变得十分阴森可怕。 做为上官家主的子嗣,这一脉单传,上官彦的生死魂灯,当然与其他人不一样,在魂力耗尽之前,还能够追踪到,取走他性命之人。 上官策看着眼前这盏忽明忽暗 的魂灯,陷入了一阵沉思,最后不再犹豫,将魂灯拿上,迅速往外面去了,他知道,定是杀彦儿的人出现了,否则这已经灭掉的魂灯,不会如此闪烁不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神魂追踪 数日之后,任平生也不知来到了哪里,这空桑古地,峰回路转,群山纠纷,况且这两天要么阴云蔽日,要么淫雨霏霏,白天不见太阳,夜里星月无光,他连东西南北都快辨不清了,有地图又有何用? 今天依旧是阴云密布,他绕来走去,又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看来得先弄清楚,他此时所在到底是什么地方,不然这么走下去,多半又要绕回来。 距离他现在不远的地方,有座“七霞山”,此时在那满山枫叶之中,却见一个年貌二十七八的男子,正拉着一个妙龄女子奔走如飞,好似被什么人追杀,两人年龄都不大,修为也还没到灵虚境,男的大概是凝气境七八重的样子,女的才五六重。 在二人身后,枫叶乱飞,乍一看,原来不是被人追杀,而是被一条巨蟒追着,那巨蟒青鳞红眼,七八丈长,行走如飞,嘴里还不停喷出毒雾烈火来,把这一片枫叶林,全给烧得焦了。 两人的飞剑刚刚被这毒雾烈火毁去,已经坠地,此时想祭剑也祭不起来,正跑着,前面竟是一座悬崖,下临百丈深谷,便是轻功再好,也飞不过去了,这回当真是个必死无疑。 两人被逼无奈,只得回转过身,满脸惊恐地望着那大蛇走来,但瞧那大蛇一双赤眼,嘴里吞吐火焰毒雾,扭着水桶般的蛇腰而来,凶恶狰狞,男子紧紧握住女子的手,再往后退,便是百丈悬崖了,摔下去是死,葬身这蛇腹之中也是死。 这蛇一看便有两三百年道行,至少相当于灵虚境七八重了,这两人当然不是对手,那他们又是谁呢?为何出现在此?原来从此处往北走八十里,有个浩气山庄,这女子便是浩气山庄的大小姐,公孙婉儿,而男子则是庄主公孙云的大弟子,名叫许平之。 再过两日,是公孙云的诞辰,公孙婉儿本想找一株仙芝灵草,在父亲诞辰之日做为礼物,今早便缠着大师兄来了这七霞山,本来没什么的,可刚才两人往红枫谷里正走着,忽然冲出一条大蛇来,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此刻,师兄妹二人已经没有退路,正自惊慌之时,远处忽有一道剑光飞来,跟着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婉儿莫怕,爹爹来了!” 那声音落下时,剑光已飞来,一下朝那赤眼大蟒斩去,怎料那大蟒竟丝毫不惧,迎着剑光便吐出数丈长的火焰来,焰光与剑光绞在一起,一下把整个山谷映得更加红了。 “爹爹!” 公孙婉儿见到来人,心中大喜,那人影落在两人面前,却是个双鬓染霜的中年,瞧这身修为,大概在灵虚境七八重的样子,正是浩气山庄的庄主,公孙云。 公孙婉儿和许平之绝处逢生,一时又来了精神,可剑已落在那山谷里头,便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抽了出来,看这意思,似乎还要和这大蟒蛇再斗上一番,公孙云立即正色道:“胡闹!这青鳞烈火蟒,岂是你们能对付得了的?我拖住它,你们还不快走!”说着,手指一凝,一道三寸剑光迎风见长,化作一柄六尺长的飞剑,欲将二人先送出去。 显然,公孙云也知晓,他伤不了这妖兽,只能勉强将其拖个一时片刻,怎奈这时,那悬崖下面,忽然又冲上来两条大蛇,这两条大蛇不但青鳞赤眼,还胁生双翼,居然能在这空中飞起来,公孙云一下变了脸色,这两条至少是五百年道行的青鳞烈火蟒,如此厉害的妖兽,怎会从妖兽山跑到七霞山来了? 在七霞山的西南方向,大约三四百里,有座妖兽山,山中常有厉害的妖出没,因此这附近的人不敢轻易往那边去,可山中妖兽,也不会轻易涉足人世,怎会有这么凶猛的三条青鳞烈火蟒出现在七霞山? 公孙云顾不得去想此处为何会有这么厉害的妖兽出现,见那天上飞着的两条青鳞烈火蟒凶猛,也朝这边吐来毒火,连忙掐了个法诀,真元顿时流转全身,自百脉涌出,瞬间化作一道青色的真气护盾,把三人罩在了里面。 “爹爹” 见到又出现两条凶猛的大蛇,公孙婉儿一下面色惨白,公孙云更是满头冷汗,眼见这三条凶蛇逐渐逼近,口吐毒雾烈火,以他的修为也撑不住多久,要对付其中一条,或许还行,但这三条青鳞烈火蟒同时攻来,他没有任何胜算,除非他有天罡境修为,而这里距离山庄遥远,便是传讯回去也来不及了。 “师父怎么办” 许平之也吓得面色惨白,这时,公孙云一咬牙,忽然回转过身,往二人嘴里塞了个包成三角的黄符进去:“把这‘清光咒’含在嘴里,稍后我以剑光将你们送走!” “爹爹” 公孙婉儿脸上一阵惊愕,显然看出来了,爹爹要拼死送她和大师兄离开,可他呢?他留下来,根本斗不过这三条凶蛇,只怕凶多吉少! “莫要多言!速速回去请人来!” 公孙云心念已定,此时已容不得犹豫,他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把女儿和徒弟送走,可怎想那大蟒蛇也甚是机灵,刚才看见他往二人嘴里塞了东西,便知他要拼死送走两人,此时那三条蛇,忽然气焰大作,吐出一片毒火来,把这方圆几百丈内,封得严严实实,便是再厉害的飞剑也飞不出去了。 “糟了” 公孙云脸色惨变,没想到这三头畜生竟如此聪明,这回如何是好?他的真气马上就要破了,此时三人在里面,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炽热,几乎快要被烤化了。 就在这性命危急一刻,远处忽然一道剑光出现了,那是一道碧绿剑光,打在一条大蛇额上,那蛇吃痛,立即往后跳开,这剑光却似有灵性,一下又飞至空中,打在另外两条蛇的额头上,那两条蛇也吃痛不已,连忙退走,这时一道人影终于到了,正是任平生,剑光飞回他手里,化作一根六尺竹杖。 起初公孙云见这道剑光轻易击退三条青鳞烈火蟒,以为是厉害仙剑,结果一看,竟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时,那三条大蛇忽然凶狠地瞪视着任平生,嘴里毒火吞吐不定,似要扑上来,任平生拿起手中竹子,转了一圈,指着三条蛇道:“畜生,我饶你们一命,还不快走?” 那三条大蛇也似能听懂人语,也知晓眼前这人厉害,不敢再造次,一溜烟便往深山里去了,原来任平生刚才听见这边动静,过来看见有三人被妖兽所困,这才放出竹剑救人。 公孙云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抱拳:“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说着,又向身后两人急急道:“你们还愣着作甚?” 后边两人这时也才回过神来,若非眼前之人相救,他们此时已经葬身蛇腹,便要俯身行礼,任平生把手一抬:“不必我只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孙云心想,他原来不是这里的人吗?回答道:“这里是七霞山,此处是红枫谷。” “七霞山,红枫谷” 任平生把地图拿出来一看,这回便知怎么走了,还好找人问了一下,不然他这越走越偏了,公孙云又道:“在下浩气山庄公孙云,山庄距离此地不远,今日天色已晚,恩公不如到庄上歇息几日,在下也好感谢恩公今日救命” 任平生还急着去空桑山呢,说道:“不了,我还要去个地方,这里可能还有妖兽出没,你们也尽快回去吧。”说着,收起地图,手中捏了个诀,便化作一道剑光往空桑山的方向去了。 公孙云急忙朝着剑光消失的方向喊道:“还不知恩公姓名!”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 天际间只遥遥传来这两句诗号,便见轻云缓缓,再无踪影,三人兀自愣在悬崖边上,公孙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清骨秀,出尘绝世的年轻人,他刚才化作剑光而去,莫非竟已修成剑仙吗? 许平之愣在一旁,喃喃道:“他往这个方向走,难道是要去空桑山吗?” “空桑山?” 公孙婉儿也一下反应了过来,说道:“是了,我听闻,最近空桑山那边时有异象降下,引得无数修者前去,莫非刚才那位恩公,他也是为此而去吗?” “天快黑了,先回山庄。” 公孙云慢慢回过神来,对于空桑山那边,却是只字不提,他当然比身旁两人更要清楚,据说是十年前,一位神合境巅峰强者在空桑山里渡劫,欲要打破人间禁制,可惜最终没能突破至神墟境,倘若渡劫成功,那么自从当年天地剧变后,空桑便有了第一位踏入神墟境的强者可惜,失败了,也死了。 这件事,直到十年之后才被人知晓,而那位强者渡劫失败,试想一下,会在渡劫之地留下多少珍宝?那可是一位差点就踏入神墟境的强者啊,神墟境与神合境,两者根本不是一个境界,这当然会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了,若是谁幸运,寻得那位强者留下的造化,那可不得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官策 回去之后,公孙云吩咐二人,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今日恩公相救一事,更不得提起恩公去向。 两天后,浩气山庄里里外外悬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今日是公孙云寿宴,请了不少宾客来,浩气山庄在这附近颇有名望,各派的掌门,能来的亲自来了,不能来的,也派门中弟子带来了寿礼。 晌午未至,庄上已是高朋满座,本是一片热闹喜庆,可到中午时,忽然来了一伙人,把气氛一下变得冰冷如霜。 大约有十来个,为首是两个年貌二十七八的男子,一个着白衣,一个着黑衣,黑衣男子长着一张黑脸,满脸的凶煞,教人看了害怕,而白衣公子面若冠玉,手拿折扇,笑里藏刀。 这伙人一看就不是来祝寿的,公孙云本是在里面招呼客人,此时见外面出了事,立即走出来,开口询问:“不知二位朋友是” 这两人,黑衣男子仍是满脸煞气,白衣公子面带冷笑,不等两人说话,旁边一位掌门冷冷道:“今日是庄主寿宴,各派掌门俱在,奉劝你们不要过来找事” 白衣公子仍是面带笑容,手拿折扇,向那掌门看去:“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说话” “你” 那掌门见他一来就出言无状,正待起身怒斥,可一心想着,今日是公孙庄主寿宴,不好多生是非,况且这两人看上去也不简单,这么想着,便又坐了回去。 满山庄的人,表情都一下凝固了,庄内立即有不少弟子持剑走了出来,还有公孙婉儿和许平之两人。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想找晦气,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 公孙婉儿走了出来,气得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心想今日乃是爹爹大寿之日,这伙贼人倒是会挑日子。 “婉儿,平之,你们回去!” 公孙云知道事情不简单,把两人叱喝了回去,又回过身来,向面前两人笑道:“不知二位今日到敝庄,可是有何事?若是无事,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敝庄上下,感激不尽。” 左边的白衣公子冷笑一声,这时一道寒冷气息从庄外笼罩了进来,诸人皆是一惊:“谁?”这一刹那,在这股可怕的修为气息笼罩下,众人皆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不敢喘息。 脚步声在庄外响起,接着只见一人迈步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庄内众人见着,无不是满脸惊色,若说先前这十几人他们不认得,但眼前这个人要还认不出来,那就是他们眼瞎了。 堂堂上官家家主,上官策,胤朝的江湖修真门派,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上官家贵为胤朝四大家族之一,坐镇西北之境,坐拥灵气充沛之地,今日上官策怎会来他们这么一个小小地方? 公孙云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迎接:“不知上官家主远道而来,失礼失礼,上官家主请进!”说罢,向里摆了一个请字,众人惶惶不安。 上官策满脸的冰冷,把众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公孙婉儿也愣住了,她虽然年轻,但也知晓“上官家主”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上官家不是什么寻常修炼家族,而是胤朝四大家族之一今日上官策怎会来此? 公孙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当他看见对方眼睛里那两道寒光时,便毫不怀疑,对方只需要一口气,就能让他这座小小的浩气山庄,彻底灰飞烟灭。 上官策看着他,冷冷地道:“公孙云,你胆子可真不小呐” 这句话,登时把庄里的弟子吓了个魂飞魄散,宾客们也是怛然失色,庄主究竟犯了何事,竟惹得四大家族的家主亲自前来? 公孙云也早已是背后冷汗如雨,小心翼翼道:“上官家主,此此话怎讲?”上官策向他走近了些,冷冷道:“两天前,有什么人来过你这里,又去了哪里” 公孙云听闻,寻思了一阵,忙赔笑道:“这两日庄里上下忙来忙去,进出也有不少人,上官家主,你指的是” 刚才上官策一踏进来,公孙云便多少猜到出了何事,此时一面小心翼翼与他对付,一面暗自寻思:“此人今日满面杀气的来,必然是为了两天前那位恩公,我若说出恩公去向,岂非直接害了恩公?” 上官策见他与自己装糊涂,向他走近了些,声音变得更加寒冷了:“公孙庄主,你现在还可以开口,不要等到开不了口时,才后悔莫及说,那人,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原来,上官策一路追踪任平生到此,生死魂灯却在这附近失去了感应,而这附近就只有一个浩气山庄,人会去哪里? 气氛一下变得凝固了起来,座上的宾客,也都不敢出声,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上官策是什么人?他 们的性命在此人手里,与蝼蚁也无甚区别。 “看来,有的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忽然,那白衣公子身影一动,右手疾伸,手中那折扇便如一把利剑,倏地抵在了公孙云喉咙上:“刀剑无眼,公孙庄主还是快些说出那人来,免得我师父一怒,此庄血流成河” 这一下,众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原来这二人,均是上官策的徒弟,白衣男子乃是“玉面公子楚卿玉”,那满面凶煞的黑衣男子,乃是“黑面凶煞谢天饶”,这两人手段之狠,若是臣服他二人倒也罢了,若是不服,那便灭人满门,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胤朝修者早已是闻风丧胆。 “你们放开我爹爹!” 公孙婉儿眼见父亲命悬人手,急得五内如焚,便要冲出来,旁边却突然伸出一条手来,一下把她给拉住了,却是她大师兄许平之,许平之拼了命朝她递眼色,示意此时万万不可过去,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这上官策,定是追杀前两日救他们性命那位恩公来的。 “怎么?还不肯交代出来么” 楚卿玉眼神里慢慢透出两道冰冷的杀机来,声音也一下变得冰冷了起来:“公孙庄主可知,那人密谋造反,乃朝廷逆贼,你如今藏匿逆贼,我师父可将你满门抄斩,莫非今日在场的这些人,也尽是你的党羽?原来诸位今日聚在此处,是在密谋大事” 听他说出这样一番毫无根据的话来,在座的各派掌门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一人忙道:“我与此事无关!上官家主,你可不能胡乱冤枉好人呐” “冤枉好人?” 楚卿玉冷冷一笑:“我看诸位可不像是什么好人,来人,给我把这里所有人,全部拿下!” 这一来,众人无不惊慌失色,公孙云也变了脸色:“诸位掌门只是敝人在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而已,今日来给敝人祝寿,此事与他们无关!上官家主,你放他们离去吧” 上官策闭着眼睛,无动于衷,楚卿玉冷笑道:“说出两天前那人的行踪来,自可免他们一死。” 公孙云心如擂鼓,若是说出那位恩公的去处,是陷恩公于不义,恩将仇报,岂非辱了家祖“浩气”二字!可若是不说,今日势必要牵连这一众朋友实在难以抉择。 “哼!” 楚卿玉见他仍不开口,眼中杀机一现,手中夺命扇已飞出,“嗤”的一声,带了鲜血回来,只见墙上一片鲜血,一位掌门被取了首级。 “密谋造反,罪该当诛!” 楚卿玉接住飞回来的扇子,这一下,庄内更是惊慌不已,公孙云满目惊骇:“住手!休伤他们性命啊!”不待话落,猛觉一股钻心之痛从左肩蔓延而来,眨眼间,左臂已飞了出去,竟被楚卿玉斩了下来。 “爹爹!” 公孙婉儿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若非还有许平之拉着,她已经冲了过来,公孙云捂着左肩断臂处,鲜血仍是从五根手指里狂涌出来,他已是痛得脸如白纸,而周围见到这一幕,一些掌门尚还能勉强镇定,可那些弟子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放开我师父!” 这时,屋里有两个公孙云的徒弟持剑飞了出来,不等公孙云招呼他们回去,那黑面凶煞谢天饶手一伸,抓住一个,“咯吱”一声,直接捏碎其喉咙,另一个吓得心胆俱裂,不等退回去,谢天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脚,将他整个人一抡,用力朝一座石墩上砸去,“砰”的一声,石墩被砸得粉碎,那弟子的脑袋也砸得粉碎,鲜血迸了一地,当场丧命。 “啊!” 周围的人都吓得忙往后退去,还有些浩气山庄的弟子拿着剑,躲在厅里,手脚发抖,面如土色,不敢再冲出来了。 看见两个徒弟当场惨死,公孙云两眼欲裂,此时楚卿玉扇子一舞,又要朝公孙婉儿飞去,许平之惊呼道:“且慢!我知道!” “平之!” 公孙云瞪大了双眼,许平之已是满脸泪水,尽管知道这是不仁不义,但他无法再眼睁睁看着师弟们死去,更无法看着婉儿落入这些人手里,便哭着道:“他往空桑山去了” “平之” 公孙云心痛如绞,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看着地上两个徒儿的尸身,眼睛里也慢慢流出泪来。 “呵” 这时楚卿玉才收起折扇,谅必那人不敢乱说,走到上官策身后,拱手道:“师父,现在如何?”上官策睁开眼来,抬了抬手,便往庄外去了,也不知他这抬下手是什么意思,庄内的各派掌门看着他离去,仍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更不敢动一下。 楚卿玉也随其去了,至于那黑面凶煞谢天饶走到公孙云身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你隐瞒此人行踪不报,不是什么好人!”说罢,脚一抬,“砰”的一声,满地鲜血迸溅,竟踩碎了公孙云的脑袋,灭了其元神。 “啊!” 见到爹爹惨死,公孙婉儿吓得惊叫一声,直接晕倒了过去,众宾客也都惊得面无人色,看着那满地血腥,今日一场寿宴,活生生给变成了葬礼。 数日后,任平生来到一座孤峰上,此处壁立千仞,却唯独有一座大岩石,往外凸出了十余丈距离,形成一座悬崖,在崖边之上,长了棵大松树,往岩外伸展,任平生走到树下,往下一看,花瓣纷飞,原来是片花海。 满天的花瓣随风飞起,到了天上之时,又慢慢飘落下去,不知究竟是在上升,还是在下落,一时间,任平生看得有些痴了,脑海里面,回忆起了当初与云裳去昆仑时,途经的那一片花谷,也是如此花海烂漫。 任平生看着那花海里随风起舞的花瓣,似雪花,似梨花,又似桃花,最后却都一片一片,化作了姐姐的样子。 任平生往前一伸手,想要去触碰姐姐的身影,心中却猛然一阵绞痛,那些幻象又都消失了,接着便是一阵梦醒般的怅然若失,使他呆呆站在悬崖边,一站便是好久。 这时,那悬崖下方有人经过,传来回音,只听一人说道:“你听说了吗?两天前,本是浩气山庄公孙云的寿诞之日,可那日却成了公孙云的忌日,听说是藏匿乱贼,让上官策带人给诛杀了。” “那浩气山庄怎会藏匿乱贼?哎这其中恐怕是说不得,还是赶紧走吧。” 任平生看着下边两人渐渐走远,寻思着刚才两人的话,浩气山庄,不是那天在七霞山救的那人说的吗?上官策,诛杀他仔细一想,便想到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冥冥中一切都有主宰,即使那天在红枫谷,他从妖兽口中救下了公孙云,可对方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生死之劫。 在崖边站立了一会儿,任平生慢慢抬起手中的竹杖,冷冷地道:“出来罢。”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身后已经出现了十几道人影,为首的,正是上官策,还有他那两个徒弟,白面楚卿玉和黑面谢天饶。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灭杀 上官策从生死魂灯里面感应到,这人就是杀他爱子的凶手了,他从西北栖云峰一路追到这长坪坡来,今日终于见到这个杀他孩儿的人,杀子仇人就在眼前,可这一刻,他心中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一步一步走上前,说道:“阁下有过子嗣吗?” 任平生背对着他,仍是面向那片花海,说道:“没有。” 上官策又道:“那阁下,可知晓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吗?” “不知。” 任平生握着手里的竹杖,而上官策身后那十几人,已经拿出兵刃,只待一声令下,便将他拿下了。 上官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说道:“吾儿究竟何处招惹了阁下,以至阁下非得痛下杀手不可” 任平生依然背对着他,说道:“那浩气山庄又如何招惹了上官家主,以至上官家主,非得痛下杀手” 上官策的意思,只能他杀别人,不能别人杀他上官家的人,上官彦在玄朝助那妖僧普广为非作歹,奸害无数少女,死有余辜,浩气山庄公孙云因不愿说出恩公去向,便被他杀了,如今他还理直气壮地来问任平生,为何要杀了他儿子。 气氛已是变得冰冷如霜,上官家十几个高手,都捏紧了手里的兵刃,上官策双眼深处,也忽然爆发出一股潜藏已久的杀气来,这一刹那,只见他掌心真元一凝,一掌便朝任平生身后打来,掌力过处,山石崩裂,草木横飞,而任平生依旧背对着他,只待掌力近时,将手里竹杖往后一送,本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竹子,此时却势不可挡,“砰”的一声,一下将上官策的掌力震溃了,使得上官策的身体一僵,本能往后纵出数丈距离。 上官策落定站稳,不由面露惊色出来,任平生敛藏了身上修为气息,他原以为这人最多不过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他要将之擒伏,轻而易举,但现在看来,对方竟也和他一样,是半步神合境的高手,是他大意了。 此时,任平生终于慢慢回转过身来,上官策看清他的容貌,更是心下一怔,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半步神合境高手,怪不得,能够轻易取走彦儿的性命。 “阁下,到底是谁” 上官策毕竟是一家之主,此时很快宁定了下来,虽然他意识得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半步神合境之人,背后极可能有个大家族扶持,但是此前的丧子之痛,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任平生并没有回答他,只道:“诸位带着杀伐而来,为擒在下,却伤无辜之人性命,此事,是否应该有个交代” 听闻,上官策骤然神色冰冷,可还不待出招,任平生手里的竹杖,已化作一道碧芒飞出,只绕着上官策转了一圈,整座悬崖之上,顿时血腥弥漫,那十几个上官家的高手,均在一瞬间被取了首级,接着碧芒又飞回了任平生手里,不沾一滴鲜血。 楚卿玉和谢天饶二人吓得呆若木鸡,上官策也一瞬间反应过来,袖中放出两道剑光,直向任平生杀来,左边那道剑光呈紫色,寒气森森,乃是“紫霜剑”,右边那道剑光呈青色,凌厉迅猛,乃是“青凌剑”。 两把剑均非同小可,同时杀到,寻常人绝难撄其锋芒,可任平生左手一抬,手腕上“太渊”c“神门”之间,青光乍现,一道剑光飞出,“铿锵”一声,一下把上官策那青凌剑斩成两截,剑光坠地,顿时黯然失色。 上官策见仙剑被毁,更是一下慌了神,急忙之中,运起仅剩的这把紫霜剑,随他口中咒诀一念,那把剑迎风见长,本是三四尺之剑,顷刻间竟长成了丈许巨剑,一剑携雷霆之势,猛朝任平生斩来。 任平生的含光剑削铁如泥,这些年更被他炼得出神入化,此时不避那紫霜锋芒,一剑迎了上去,两道剑光立时绞在一起,发出震天之响,剑气也分外夺目,把这周围的松树斩得七零八碎,树枝树叶,坠落如雨。 上官策暗道不妙,今日碰到高手,他修炼了多年的紫霜剑,竟隐隐抵挡不住对方的剑势,随着含光剑势倾洪般的压来,紫霜剑剑光退却,由一丈逐渐化作五六尺,接着化回三尺,最后被任平生一剑斩下,“铿啷”一声,那剑光立时一分为二,也被斩成了两截,坠落在地,如一条死蛇般被斩成两段,起初还跳了两下,最后完全失去光华,落在草堆里再也不动。 两把仙剑皆被毁去,上官策一下面如土色,不等回招,任平生已瞬息攻来,一掌携“龙魄劲”里的“破”,打在上官策胸前,上官策匆忙间不及运功抵御,被这一掌正中胸口,“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后倒飞出去十五六丈距离,撞在后面一座绝壁上,把那山也给撞塌了,轰隆隆如雷声作响,山石滚落,扬起满天的尘烟。 上官策惊魂未定,趁此时四下里烟尘密布,对方尚未攻来 ,他也顾不得两个徒儿的性命了,手上印诀一掐,使了个“五行遁术”,便已在千里之外。 任平生并未去追,只是两指一并,望天一指,使出绝学“云山七重影”里的三剑,“冲剑”c“错剑”c“馋剑”。这一刹那,千里之外,云层翻涌,天际里忽有一道百丈剑影出现,直朝上官策斩下,上官策遁出千里,本以为逃出生天,此时忽见阴影罩下,疑是对方追来,抬头一看,百丈剑影正当头斩来,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莫非此人竟已修成剑仙! 那道剑影说至便至,上官策使出平生绝学相抗,交手一瞬间,仍被打得筋骨寸断,若非还有件宝甲护身,只怕已被这剑影打得形神俱灭。上官策满身鲜血,满面惊恐,喘息未定,怎料那云际里,又有一道剑影斩来,这一次,他使出全力,放出三十六道剑光上去抵挡,这是他的“三十六口天罗剑”,平日里不轻易放出,只为遇见强敌时,保命之用。 那一道剑影斩下来,仿似有毁天灭地之威,三十六道剑光,一齐崩裂,这才终于把剑影抵消,可接着不等上官策喘过气来,天际里,居然还有一道剑影斩下来,这一次,他更是面如死灰,对方莫非当真是一位剑仙! 这一瞬间,上官策拼死念咒,嘴里吐出一道血光,那血光却是一道符篆,一下化作了巨大的罩子,像是一个倒扣的金钵一样,把上官策罩在里面,“轰隆”一声,剑影斩下来时,方圆数十里,山动地摇,鸟飞兽走,唯独上官策所在的那片地方,完好无损。 上官策惊魂难定,此时见云层里终于风平浪静下来,更不做犹豫,一口精血喷出,笼罩其身,耗三成命元,施展血遁之术,化作一缕血光往上官家逃回去了。 再说刚才那片花海之上,楚卿玉和谢天饶两人见师父丢下他们逃命去了,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时看见任平生向他们走来,二人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一步,再无两天前在浩气山庄那等盛气凌人的架势。 任平生走到他们的面前,冷冷淡淡地道:“浩气山庄,你们杀了多少人。”两人浑身一颤,自知难逃一死,楚卿玉面色煞白道:“没,没几人” “没几人” 任平生看着两人,忽然双掌一抬,用力拍下,“砰”的一声,血雾弥漫,一下把两人打得形神俱灭,随后一道血光从他袖中飞出,把这片血雾给吸收了进去,却是当年他修复的法宝“血玲珑”。 这法宝本是当年破邪元子时所获得,那时已经损毁,后来他虽然修好了,也只是普普通通,但自从那次在赤水教血池中央吸收了一点天魔地煞血后,法宝就完全产生了质变,变得坚不可摧,凶煞非常,每每放出,百丈之内必然阴风四起,鬼哭神嚎。如今必须以鲜血祭炼,不过这鲜血不能是普通人的血,要必须是大凶大恶,越是凶煞之人的血才有用,如此才能突破下一次质变,而那时也能再承受一次天魔地煞血的洗炼了,这样一直炼化下去,不断质变,到最后必定成为天界诸神也害怕的炼魔法宝。 在远处一些山峰上,有修者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但后来直到上官策逃走,他们才确信无疑,那正是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家做为玄朝四大家族之一,今日上官策在这长坪坡,竟让人打得落荒而走,连两个徒弟都被杀了,那人究竟是谁?接下来整个胤朝,怕是要变天了 没几日,长坪坡一事,在整个胤朝不胫而走,起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事情越传越开,这几日已有不少“造谣生事”之人被官府带走,上官家出了这档子事情,那自然是要极力掩盖下去了,难道还真让人说,堂堂一家之主,竟让人打得连徒弟性命都不顾了,只顾着自己逃命去? 这一日,在栖云峰附近,仍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直到中午时,有人看见栖云峰上霞光万丈,接着又是一股磅礴的修为气息涌来,疑是上官家那位神合境的老家主出关,这才不敢再继续议论此事,免得祸从口出。 今晚月明如昼,清光把整座栖云峰照得格外澄净,而此时在一间密室里,上官策形容憔悴,满身伤痕累累,面前站着一个白发老者,正是他的父亲上官玄,今日刚从秘境出来。 上官玄手里拿着这盏已经灭掉的魂灯,已经这样站了一炷香时辰了。 “可知那人来历” 上官玄冰冷的脸上,又带着几分痛心,便是司空c慕容c欧阳那三家,也绝不敢动他的人,何况是杀了他孙儿,重创他儿子,能够肆无忌惮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又会是谁? “不,不知道” 上官策满脸痛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即使回到上官家已有几日了,那天的一切仍似梦魇一样笼罩在他心头,那天若非他逃得快,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这些日,你就在栖云峰,哪里也不要去,我会找出那人来的” 上官玄拿着魂灯,说完最后一句,往外面走去了。上官策的道行不够,只能通 过这盏生死魂灯找出杀子之人的位置,但上官玄不一样,他神合境六重天的修为,能够通过生死魂灯,看见上官彦殒命的地方,看见死于何人之手,甚至能够重现当时的情形。 这一切,只要稍微花些时间和功力,上官玄都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出来,他当然不会像上官策一样冒冒失失,倘若看见的结果,显示对方有着十分强大的身份背景,那他便先隐忍,再伺机而动,倘若对方没有什么背景,那他就诛灭对方全族,血洗满门,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三天后,密室里面,上官玄以一缕精魄元神渡入生死魂灯里,能够感受到上官彦临死前的恐惧,能够听见当时那附近的声音,甚至能够清楚看见当时的情形。 “你若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任你逃到四海八荒,也逃不过我父亲和爷爷,还有我族里无数高手的追杀!” “我的生死魂灯留在家中,只要我一死,父亲立刻便能查出我死于何人之手” “嗯那让你父亲别找错了,我叫杀心。” 到此处时,上官玄突然眼前一黑,最后他看见的画面,是那一根六尺竹杖,一杖穿透了上官彦的头颅,血溅满地。 “彦儿” 上官玄两只眼睛里渐渐布满了血丝,那最后的画面,像是深深烙进了他脑海里一样,怎样也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响起一个细碎的脚步声,跟着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衣裳的老者走了进来。“家主可是查到了,少公子死于何人之手。” 上官玄看了他一眼,眼中仍是透着杀机,沉声道:“那人叫做杀心,是玄朝那边的人彦儿,便是在那里遭逢异数。” “玄朝” 灰衣老者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神情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玄朝那边的人,如此肆无忌惮,难道是云澜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调查清楚你先出去吧。” “是” 那灰衣老者最后走得有些七上八下,上官玄又将已经灭掉的魂灯拿在手里,这么看着发了一会儿呆,不由想起彦儿小的时候总是跟在他的后边,往事历历再现,忍不住悲从中来,最后只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决绝:“彦儿,不管那人是谁,是何来历,爷爷都绝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空桑山 且说任平生,这一路终于找到了空桑山所在,放眼望去,山势绵延,不见尽头,走近一些,或是好几座山峰环抱一起,或是一重重山峦叠嶂,又或是孤峰笔直,下临万丈寒渊空桑山并非只一座山峰,而是这一片山脉,深山处人迹罕至,有些地方山势陡峭,就连飞鸟走兽也很难过得去。 这几日他当然也有听说,十年前有个神秘高人在此渡劫,不过似乎失败了,直到近段时间才让人发现,消息一经传开,立马吸引来了无数修者。 众人来此之后,见深山处时有异象现出,往往光华璀璨,伴随星月而现,于是更加深信不疑,那位前辈高人虽渡劫失败,但在渡劫之地,必然留下了诸多奇珍异宝,甚至还有神合境乃至神墟境的绝世功法,倘若找到一本神墟境的功法,那还得了? 任平生刚一来,也发现此处灵气不凡,深山之处有彩色霞光笼罩,尤其是当天黑下来以后,那一道道霞光更是五彩斑斓,宛若一条条彩练从星河悬下,煞是奇观。 当然,任平生并不是来找那位强者留下的瑰宝的,对他而言,空桑山发出的异象越强烈越好,这样一来,可以把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过去,到时候他藏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合神,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引发异象,别人也不会猜想是有人在那里合神。 打定主意后,他便一路往空桑山深处里走,走了有十来天,这一路所见,除了那些惹人厌的修真者,景致倒也颇为幽奇,山中有翠绿的湖泊,有轰轰如雷响的瀑布,有一座座深不见底的幽潭,如浪涛一般的松林以及那满山遍野,道不出名的奇花异草。 在空桑山东南方向深山处,那里便是异象升起的地方,这段时间进来的修者,大多都往那边去了,任平生并没有跟着去,他对那些宝物神功,丝毫没有兴趣。 这天傍晚,山中薄暮冥冥,他顺着一条幽涧,来到一座清奇的山谷,谷中翠鸟鸣啼,往里走几步,忽似步入大雪之中,细看来,那满天随风飘扬的,不是雪花,而是片片雪白的梨花。 这山谷里竟生满了梨树,时值六月夏季,花开正盛,满树的梨花随风飘扬,似漫天的花雨,悠悠落在地上,便如铺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让人不忍践踏上去。 任平生慢慢看得有些呆了,那满天的花雨里,仿佛隐隐约约走来一个少女:“师哥,你怎么又发呆了啊?” “烟雨师妹” 任平生一下清醒过来,眼前的梨花还是那片梨花,没有师妹。 风轻轻吹过,一两片梨花落在了他指尖上,他静静看着发呆,看着梨花从他指间滑过,随风远去,仍旧这样发着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眼前这一片,都是师妹生前最喜爱的梨花,莫非是师妹指引自己来此的吗? 这一刻,前尘往事,又历历在目,七音,华月,烟雨,师姐那些人,那些事。 “师父父!你又在睡懒觉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我们的师徒任务还没有做,我们还要去后山打九百九十九只咕咕怪!” “小七?你找你华月师姐带你去吧,为师今天有些乏了” “师父父是不是又糊涂了,华月师姐早就出师了,快起来啦,不许偷懒!” “唔小七,你让师父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臭师父,起来啦!我拽,我拽,我再拽,哎哟呜呜呜” “七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烟雨师叔,你怎么来了我,我,我是来叫师父起床带我去打怪的,呜呜,我怎么抱着师父睡着了呀” “你,你成何体统!” “咳咳,烟雨师妹,你,有什么事吗?小七,你先出去。” “呜呜呜,师父父不要我了” “师哥,你怎么了?这几天,你为何如此嗜睡难道是,逆脉之日快到的缘故?” “嗯可能吧,我也不清楚,这些天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笨蛋师哥,能有什么事啊?再有几日,便是你和师姐的大婚之日了,不要想太多了。” “烟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 “师哥是在担心青魔老祖和九幽神君那些人吗?放心吧,到时候我守在外面,他们来一个我打跑一个,谁也别想在师哥的新婚之夜捣乱” “自古以来,都说只有师妹对师哥最好,看来果然如此,有个师妹真好。” “哼!那当然了,还有啊,你上次,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答应陪我去看梨 花的,自己说,欠了我多少回了?” “啊这咳咳,那就,等再过几日,自在红尘的梨花就开了,这次绝不食言。” “你说的哦这回再骗人是小狗。” “嗯,我说的,这一次,一定陪你去看梨花,去看那满天,开得最美的梨花,把树儿一摇,便似雪花,片片飞落” “烟雨” 任平生已经满眼泪水,天外之天,神魔之地,万年前的记忆,一幕幕又在心间浮现,赤地万里,白骨嶙峋,满天都是神魔死魂他到最后,也没能把烟雨带出去。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也不是一万年之长,而是许下的诺言,当想去完成时,却再也兑现不了承诺。 “烟雨你看见,这里的梨花了吗?” 任平生看着满天花雨纷飞,两只眼睛里已经全是泪水。 过了不知多久,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把这座山谷照得澄净如洗,满树的梨花,更加纯白如雪了。 任平生还呆呆站在原地,这样不知站了多久,才将心中的悲伤暂时抑去,继续往山谷里走了去,行出大约五六里,忽然听见前边不远有细碎的声音响起,好似有人在说话,但进来之时他留神注意过,这附近并无别的修者。 他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了些,隐约听见流水潺潺,月光朦朦胧胧,照见一条澄澈的溪涧,溪水缓缓流淌,水面波光粼粼,在溪的对面,竟有两个小人儿对话,两个小人儿只有巴掌大小,瞧那神气,得意洋洋,手舞足蹈,不知在说些什么,尽是他听不懂的话语。 任平生把目力集中起来,定睛一看,那两个小人儿哪里是什么小人儿?分明是两只成了精的何首乌! “喀嚓——” 任平生脚下不小心踩着一根树枝,树枝虽小,但在这夜里听来,却格外清晰,尤其是两只小何首乌,对它们而言更似有雷鸣响起,匆忙一看,见有生人来此,其中一只急忙拉着另一只往便山谷深处跑了。 任平生见这两只何首乌跑了,怎能让它们跑掉,立即追了上去,别看这两只何首乌虽小,但跑起来却如闪电一样,加上身形小巧,哪怕一丁点石缝都能钻得过去,任平生怕两只何首乌跑掉,发足疾奔,不敢放出飞剑,怕伤首乌性命。 这样一路追了半个多时辰,其时明月在天,清光四澈,把这整座山谷照得有如白昼,任平生衣襟带风,或飞或纵,衣袖带起满地的梨花,飞舞到空中,又飘飘洒洒落下来,在这月光山谷里便好似下起了花雨一样,甚是好看。 那两只何首乌也似跑得累了,终于缓下速度来,任平生倒也并非要把它们捉来吃了,而是心想,这两只首乌能够修炼成精,有两只就必定还有更多,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草木想要修炼成精,那比凡人登天更难,今晚一下就让他碰见两只,那就说明这附近定有一个洞天福地所在,要不然这山中草木精怪哪来的造化? 任平生在后面跟了一路,果然又遇见好几只成了形的何首乌,有两三只甚至已经修炼成婴儿模样,少说也有两三百年道行了,除了何首乌,还有茯苓c苍术c山药,这些平常再熟悉不过的草药,居然都吸纳天地灵气,修成了山野精怪。 要不是今晚亲眼所见,连任平生也很难相信,看来此处人迹罕至,不然这些首乌c茯苓,早就让修炼之人捉去进补了,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这些成了精的仙芝灵草,对修真者而言可谓是大补之物。 不过任平生倒不会去伤这些小家伙的性命,他此次是进山合神的,深山多有禁忌,他要在此山合神,便不能伤此处山野精怪的性命,否则合神之时,心神难免会受到些许影响。 皎洁月光下,这些小家伙在山谷里惊慌四窜,其状甚趣,一些道行高的,直接往地里一钻,便没了影儿,有些道行不够,往地里钻去,却遁走不了,露出一根茎叶在外面,摇摇晃晃,瑟瑟发抖,还有一些不停尖叫着往深谷里跑,任平生便跟着追,它们慢下来,他也慢下来,等它们气歇平了,又接着追撵,定要找到那洞天福地所在。 幸亏这些草木精怪今晚遇见的是任平生,要换成别的修真者,只怕此刻都已经进了乾坤袋,不几日便炼成丹药。 这样一直追跑到中夜,其时明月千里,把整座山谷照得分外明亮,那些雪白的梨花,在风中飘飘扬扬落下,如此幽奇的景色,在外面实是难以见到。跑了半夜,任平生也有些累了,喉咙里干渴难耐,正巧前面出现一片树林,便往里去,正寻着,他看见前方一株矮灌木上有光亮发出,走近一看,那木枝上竟悬挂着两枚红果。 任平生见多识广,知晓这绝非寻常果子,伸手便摘,果不其然,就在他手刚一伸过去时,两枚果子就好似有了灵性一样,居然知晓躲开,任平生更是断定无疑,这是传说里的“朱果”,想不到今晚居然让他在这深山老林里碰上两枚。 这朱果凝聚山川灵气而成,生 于石缝之中,往往数百年一结果,几日便落地隐去,所以寻常修真之人即使去到大山之中也极难寻觅,今晚让任平生寻到两枚,也是造化所至。 当下,任平生把二枚朱果摘下,食了其中一枚,刚一入口便觉芳香甘甜,顿时满口生津,神清气爽,连周身内元都似变得精纯了起来,这朱果本是天地造化之物,极为难寻,若是凡人食下哪怕一小口,也是延寿百年,百病不侵。 手中还剩下另外一枚,任平生便将其收入袖中,心想等回去之后,把这一枚拿给衣衣食用,必定修为大增,若是轻雪还在,他便把两枚朱果都留下了。 此时任平生不再逗留,继续去追那些山野精怪,追到一处峡谷里,但见周围乱石嶙峋,两边壁立千仞,山势十分陡峭,与刚才那一路全然不同,有几只何首乌慌不择路,往里面跑了,任平生也跟着追了进去,可越往里追,越觉有些不对劲,这石谷里阴气森森的,纵使六月炎夏,都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洞天福地。 不多时,他又闻到了一股奇臭,不知是动物的粪便,还是腐肉,越往里,越是让人作呕,正好一阵大风从里面吹来,这股怪臭便全都扑了上来,差点没让他直接呕吐出来,这一看,才看见满地的巨大尸骨。 这时那几只何首乌又掉头跑了回来,嘴里“哇哇”怪叫着,也不怕任平生了,甚至有两只直接从他脚边跑了过去。 直觉告诉他,这石谷里面肯定有着什么恐怖存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雕绝地 任平生小心站远了一些,果然,就在这时,他看见空中忽然出现了两只森绿的灯笼,等近一些,那哪里是什么灯笼,分明是一对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怪物,如人一样直立行走,两条手臂又长又粗,几乎垂到了地上,看上去至少有十来丈身高,往那里一站,他便成了刚才那些何首乌站在他面前时的情景。 “吼——”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一吼,声音震耳欲聋,把两边悬崖的山石都震得滚落了下来,任平生闻到一股腥臭,想也不想,转身便跑,怎想那怪物速度也不慢,他前脚刚出,那怪物后脚也跟着冲了出来。 到了外面,映着天上月光,任平生这才终于看清,那怪物形似猿猴,只是满面的獠牙,形状甚是凶恶,怪不得这附近不见野兽,想必这山林里的猛虎野兽,均是这怪物的食物。 “吼——” 那怪物大吼一声,伸长了手臂,忽然一下朝他捣来,任平生起身便跳,那怪物钢爪般的五根手指,立时把地面掀翻,碎石泥土乱飞,瞬间把这地上捣出五道恐怖的裂痕来。 任平生知晓这怪物不易对付,又担心会把其他修真者吸引过来,于是转身又跑,这怪物见他跑了,大吼一声,立即追了上去,脚步沉重如雷,把这谷中山野精怪吓得四处乱逃。 忽然,那怪物五根粗壮的手指捉住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梨花树,便似拔草一样给连根拔了起来,带起满天的碎石泥土,然后用力一下,朝任平生砸了去,这树枝还未绽开的花苞,立时如雨点朝他飞来。 任平生躲了过去,那怪物便又拔起另一棵朝他砸去,跑一路砸一路,这些尚且娇嫩的梨花哪里禁受得住怪物如此摧残,一时飘飘洒洒,随风坠落满山谷里,好似个六月飞雪。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狭窄的山谷,两边岩石陡峭,不知通往何处,任平生想着自己身轻灵便,那怪物身形庞大肯定追不进来,便展开轻功,快速往里飞去,怎想那怪物力大无穷,直接伸手把两边的岩石扳碎了,强冲了进来,凡有所阻,直接伸手打得粉碎。 任平生不由暗暗心惊,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暴戾凶猛,殊不知,此妖兽名为“通臂猿”,因吸收此处天地灵气,故变得身形庞大,力大无穷,又不知吞噬了什么,而变得凶戾异常,平日以山中虎豹黑熊为食,今晚碰见任平生到它地盘,疑是敌人,故穷追不舍。 那前面奇峰罗列,十分险峻,任平生不敢轻易御剑,怕剑光招来更多的妖怪,幸好还有一手“千丝万引”的功夫,任凭此处险峻,也是如履平地,速度不减。但也莫要小看那后面的通臂猿,妖怪虽是身躯庞大无比,却丝毫不笨重,比人还灵活至极,尤其是那两条长长的手臂,攀岩附石,简直比任平生还熟练,你想想看,一个人能在山中跑赢猴子吗? 很快,通臂猿又追了上来,捉起水缸大小的石头,直朝任平生背后砸到,一时间,令这山中轰轰如雷,惊得鸟兽四散。任平生也不敢轻易放出飞剑,这妖怪皮糙肉厚,实力不弱修真者,飞剑未必对付得了,一个不好,反倒将其激怒,到时候更加麻烦。 就这样追逐了大半夜,其时天已经大亮,一轮娇艳欲滴的红日正从云中露出半边来,神气洋洋,好似也在嘲笑任平生狼狈逃窜半夜。 任平生又跑了一会儿,太阳已从云里出来,把整座山映得红艳似火,山谷下面有条溪涧,弯弯曲曲从山中经过,映着此时的朝阳,便似一条起火的赤练,甚是奇景。 不过这生死追逐的当儿,任平生也顾不得去欣赏此处美景,见前面似乎已没有路了,那妖怪还在后面追来,便转身急道:“猿兄,我不曾得罪过你,你何故追我一夜不放?” “吼——” 那通臂猿追了一夜,恼羞成怒,此时搬起一座房屋大小的岩石,便朝任平生砸来,任平生急忙往前一纵,那大石砸落下来,刚好落到下边溪涧,把那金灿灿的水花,激起百十丈高,淋了任平生一身都是。 任平生淋湿一身,这回更显狼狈了,还真是有因必有果,要不是他追了那些小何首乌半夜,追到那峡谷里去,又怎会碰见这通臂猿猴呢?此时想必讲理也讲不通,便继续往前跑,到了绝处,前面已经无路,任平生急忙收住脚势,差点从这千丈悬崖摔了下去。 纵目一看,那下面势成千丈,无边无尽,半空中有淡淡的云烟缭绕,这条溪涧也从此处流淌下去,形成了一条瀑布。 任平生想,这山中怎会有如此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寻常人从此处是看不见底的,但任平生目力所至,只见那底下奇石罗列,一座座尖锐的石头,好似刀剑一般布满底下,当中又有黑色诡雾缭绕,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寒感觉。 再看那下边一座座黑色的尖锐奇石,任平生不禁背后一寒,这要是仙人跌落下去,也得粉身碎骨不可,就在此时,山谷又开始震荡起来,只见后边一道巨大的影子扑来,果然是那通臂猿又追了上来。 任平生暗道一声不妙,这回已经没有去路,只能在此与这妖怪一战了,正要祭出含光剑时,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雕鸣,那声音听来清长,回荡在整座山谷,任平生还未抬头,便看见地上一大片阴影罩来,疑是又有什么妖怪来袭,急忙往旁一纵,离开这阴影笼罩范围。 当抬头看去时,只见太阳下面飞出来一只金焰大雕,那雕也生得十分巨大,双翼伸展开来,足有七八丈长,可想这雕有多大,更厉害的是,这雕身上的翎毛全是金色,映着朝阳,便似有一层金焰附着其上,那一对钢爪更是大得吓人,便是一个天罡境巅峰的修者,要被它这钢爪一挠,只怕也得立时脑迸浆飞而死。 那金焰大雕啸鸣着朝谷中俯冲下来,好似看见了猎物一样,通臂猿本是在追任平生,此时见到这大雕俯冲下来,知逢劲敌,不敢怠慢,待那大雕冲下来时,伸手便去抓挠,想把这大雕直接扭断颈项,怎料这大雕迅捷如电,哪能让它给捉住,雕喙用力一啄,便似倒钩一般,把那通臂猿的毛手啄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后又长啸一声,疾若闪电地往天上冲去,它知晓这通臂猿力大无穷,在下边打不过,啄了一下,便不恋战,又立即飞天上去,好让自己占据优势。 那通臂猿这一下被啄得痛彻心扉,满手背都是鲜血,见大雕啄了它便飞走,暴跳如雷,弄得整座山谷都颤抖了起来,奈何它双臂再长,也伸不到那百丈高空上去,只好搬起水缸大的石头,朝天上砸去。 金焰大雕见石头飞来,双翼一振,猛地拔高数十丈,待那石头飞得没劲了,便伸出钢爪,用力一抓,“砰”的一声,把这水缸大的石头抓得粉碎,末了还在通臂猿头顶飞来飞去,好似故意这样气那通臂猿。 通臂猿气急败坏,仗着自身力大无穷,连续搬起石头往天上砸去,那雕便依照刚才,待石头飞得无力下坠时,便倏地伸出钢爪,一下抓爆,来多少抓多少,一时间,天上好似下起了冰雹一样,全是碎小的石粒砸落下来,落在涧里,溅起满溪水花,其状甚是有趣。 任平生在旁也看得有趣,心想这猿与雕俱非上古神物,却能修炼得如此厉害,这回更是料定附近必有一处洞天福地所在。那通臂猿此时与大雕相斗,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可以从来时路回去,但又一想,昨夜被巨猿追至此处,必是天数使然,说不得再继续往前,便是他要找的洞天福地了。 定下心来,任平生不再去管那通臂猿与大雕,只想怎么过去,往下一看,足有千丈之深,那下面奇石罗列,根根似倒刺,坠落下去难保不会受伤,若是御剑的话也不成,他观此处磁场有异,那下边好似有股巨大的吸力,那一座座尖石就像是巨大的磁石一样,任何神兵从此处飞过,也必定连人带剑被吸下去,撞在石头上,化为一滩肉泥。 寻思了一会儿,任平生决定冒一回险,看看能否找处地方下去,然后直接从那下边穿过去,这般想着,便去寻路,不管身后的通臂猿和大雕了,那通臂猿和大雕还在斗得兴起,不过声音越来越远。 找了一会儿,任平生终于找到一处地方,此处原本也有一条溪流,只是已经干涸,不过因为以前有溪水浇灌滋润,那峭壁两边的岩缝里,便生长了一些松树,虽然也十分陡峭,可任平生有着千丝万引,要下去应是不难。当下,他便放出千丝万引,借着这岩石上的古树,往下而去,大约半柱香,才来到这下边,已经完全听不见上方巨猿大雕的声音了。 这下边死气沉沉的,不见草木,更无鸟兽,只有那一座座耸立起来的黑色怪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寒冷。 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洞天福地,更像是一处死亡绝地,没走多久,任平生便看见了一些白骨,大多是鸟兽之骨,连鸟也无法从这里飞渡过去,至于修真者任平生也看见了一些,俱已化作枯骨,而那一把把飞剑,果然吸附在这些奇石上面,肉身撞得粉碎,幸好他刚才没有御剑。 石峰之间,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黑雾,说不出这些是什么,任平生尽量避开而行,这样一直走了许久,到傍晚时,暝色四合,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死寂之地。 他料想今日多半是走不出这里了,但过了一会儿,又惊异地发现,前面的怪石越来越稀,不似最初那么密集了,他加快步伐,果不其然,没走出四五里路,前面豁然开朗,又是一座景致幽奇的仙谷映入眼前,仿似一座古仙遗地。 第一百二十章 空桑神树 任平生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座仙谷,往前走了十几步,脚下是一座百丈悬崖,那下面是一座幽谷,半空中有淡淡的云烟弥漫,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湖泊好似发光的琥珀一样镶嵌在山谷里,有十几只梅花鹿在岸边饮水,周围还生长了一棵棵大树,枝繁叶茂,上面挂满了一颗颗橙红亮紫的鲜果,有松鼠和猴儿在枝叶间上蹿下跳,下边是一片花圃,蜂蝶成群,有不少白兔蹲在里面,跳来跳去。 任平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这里竟似一座世外仙境,最显眼的,还属幽谷中间的那片绿荫,远远看去,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便展开轻身功夫,往下飞了去,来到那片绿荫前,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棵大桑树,只是这大桑树与外面的树木大不一样,此树不甚高,约三四丈,树干却非常粗,至少要七八人才能合抱,这树枝更是神奇,伸展开来,仿佛一个巨大的伞盖一样撑开,足足笼罩了方圆百八十丈的地,若站远一些看,便好似一个又大又矮的蘑菇。 任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奇特的桑树,走近一些,立时感受到了一股充沛的灵气,再是六月酷暑,树下也十分阴凉,任平生朝树干走近,这才看见有些松鼠在树洞里面窜来窜去,拿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也不怕他,有些从树洞里伸出个小脑袋来,好似看新鲜一样歪着头望着他,模样甚趣。原来这树干里面却是中空的,空间之大,足以容下好几个人了。 任平生立即反应了过来,此桑树非凡,定是上古神树,想不到今日让他寻觅到了,这树枝招展开来,如此茂密,那么底下的树根何止绵延百八十里?岂非便能将空桑的灵气,全都凝聚到这里来了? 任平生大喜过望,这不正是他要找的合神之地吗?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合适了?有了这样一个洞天福地,他想不成功都难,合神倒只是其次,他真正要做的,是重塑神鼎,重新铸炼出神格来。 耽搁了一会儿,天已经逐渐黑下来,今晚依旧月明,把这山谷照得澄净如洗,天上还闪烁着十几颗疏星,不过树下被枝叶遮住了,看不见月光星辰,任平生去到外面,又绕着树荫转了一圈,心想他若在树干里面合神,固然极好,此神树甚至还可以替他挡下雷劫,不过到时候现出异象,必然会引来附近不少修真者,他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些修真者靠近神树,免得他功亏一篑。 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利用此谷灵力,在谷中布下九九八十一道禁制,有了这些阵法禁制,任其本事再高的人,也决计不敢靠拢了。 准备了一夜,次日,任平生便在谷中布阵,耗费了半个月时间,才把九九八十一道禁制布下,这样一来,他便不担心合神之时有人来犯了,借助此谷灵力,就是神合境的高手来了,也无法强行破开他的禁制。 今日,任平生便去到树洞里面,把那些调皮捣蛋的松鼠全部赶了出去,他自己坐在里面,封了洞口免得这些松鼠又进来捣乱,便开始炼化这些由树根送上来的山川灵气,这些丝丝缕缕的灵气,由树下无数树根吸收而来,可谓极纯,没有一丝杂质。 这样过去好些日,任平生慢慢由最开始的“被动”吸纳灵气,变为了“主动”炼化灵气,利用这神树的树根,把四方的灵气凝聚过来。当然,他一开始只能小心翼翼,慢慢的来,否则动作太大的话,必然引起胤朝那些神合境修者的警觉,尤其是胤朝王室,定会第一时间发觉有人在暗处“窃取灵气”。 再说玄朝,过去了好些日子,但两个月前栖霞寺妖僧普广一事,至今仍让人觉得震惊,就在事发当日,还有不少人白天上山烧过香呢,哪能想到,那寺中竟藏匿了那么多妖僧,如今栖霞寺已被官府暂时查封了,闲人不得入内。 而此时在寺庙里,却见一道身披黑袍的人影立在一尊石像旁,那尊石像附近,便是当晚上官彦殒命之地,如今还可见斑斑血迹,只是尸身已经让人移走,和普广那些人的尸体,一并火化,骨灰沉入了江海里。 石像旁那道人影正是上官玄,数日前他来到玄朝,今日在城里得知了一些关于妖僧普广的事情,料必彦儿也参与了其中,当晚才招来杀身之祸,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也确实让他痛心,想不到彦儿竟瞒着他,来玄朝行这采补之事。 可就算如此,当他此时看着这满地的血迹,还有那日在生死魂灯里面看见孙儿惨死的一幕,他仍难消心头这口恶气,彦儿再是以他人为采补,也罪不至死,那人却把彦儿的魂魄都给消灭了,要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这一刻,在他眼里,慢慢起了一股浓烈的杀机。 乌衣帮,此时一座座亭台楼阁,掩映在红花绿树下,虽不及那些武林大宗的建筑恢弘大气,倒也别有一番雅致趣味。上次任平生在山上盘桓了几 日,走时不辞而别,以至柳衣衣这段时日下来,总是心神恍惚,想到师尊,时喜时愁,时而一个人悲伤,时而又在那里望剑发呆。 今天风和日丽,午后树影横斜,林子里的蝉叫了一阵,又停一阵,柳衣衣坐在窗边,看着手里的剑,又一个人发呆了半天,到底还是有些怨怪师尊那日不辞而别。 至于乌衣帮的弟子们,有的在外面教新来的师妹练剑,有的在下棋或是绣花,颇为闲趣,正此时,一股黄风往山上罩来,接着便是乌云密布,大风不止,吹得树木东倒西歪。这阵风来得奇怪,帮中的姐妹起初只以为是要下雨了,下棋的,绣花的,都急忙起身去收衣服,怎料一阵大风过处,慢说那些晾在竹竿上的衣物,便是连屋顶都给掀飞了出去,瓦片到处乱飞。 何来妖风邪气,竟如此凶猛? 山上这会儿飞沙走石,众人连眼睛也都睁不开了,等睁开眼时,只见那半空中乌云沉沉,上面竟站了一道人影,二目如灯,其神色冷厉,好似神仙一样俯视着苍生,当场便吓得一些少女瘫坐地上,此人正是上官玄。 柳衣衣乃是修炼之人,本是还在屋中发呆,这会儿惊觉有异,立刻携剑出去,往天上一望,竟见那人站在天上,这股修为气息犹在师尊之上,登时一惊,忙道:“不知哪位前辈到访” 不等她把话说完,上官玄便认出她来,手一伸,隔空将她捉到了天上去,下边帮中姐妹均吓得花容失色:“帮主!” “你便是他的徒弟?” 上官玄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冰冷可怕了,柳衣衣被他扼着喉咙,立时知晓来者必是师尊仇人,说道:“请前辈放过我帮中姐妹,她们都是凡人,不懂修炼之法” “凡人?要不是你们这群凡人多事,我彦儿也不会殒命那寺庙里!” 上官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狰狞,在他的眼里,凡人和蝼蚁也没有什么区别。 柳衣衣立刻知晓怎么回事,不等她出声辩解,上官玄手掌一抬,上百道金光剑气直朝下方落去,那些亭台楼阁瞬间灰飞烟灭,至于那些弟子,不过是凡人而已,就是会些武功,如何挡住这一个神合境强者的剑气? 顷刻间,废墟里血雾弥漫,一百多个女子,全部身首异处,就连那些还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女,被卖到大富人家里做小妾,做丫鬟,前阵子刚让乌衣帮的弟子从魔窟里救出来,这才安顿好没几天,此时也都未能幸免于难,被剑气穿心而死。 “啊” 柳衣衣顿时面如白纸,惊慌万状:“你杀了她们” 上官玄依旧面色冷厉,他杀死这一百多个凡人,便如凡人踩死一些蝼蚁一样,不会动丝毫怜悯恻隐之心,冷冷道:“要怪,就怪你的师父!” “师尊” 柳衣衣脸上已经没有血色,颤声道:“你把师尊怎样了” “你们很快就会见着了。” 上官玄仍是冷厉无情,说完,手上捏了个诀,便化作一股黄风,带着柳衣衣往天际飞了去,他在玄朝杀了人,自是不敢再多做停留,毕竟此处离云澜天境太近,虽然他已查知这个杀心并非云澜天境的人,但他在玄朝杀人,若是惊动了云澜天境,哪怕他再是神合境修为,再是胤朝上官家一家之主,也会有些麻烦。 “衣衣!” 树洞里面,任平生一下睁开了眼睛,仿佛刚才乌衣帮那血腥一幕,他全部看见了,然而就只是这样一个小小分神,天上便忽然雷声滚滚,好似有天劫降下一样。 任平生惊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此时听见外面的雷声,立刻收敛心神,现在正是他合神关键之时,必须抱元守一,万万不可为任何事情分神。 “衣衣等我,等我合神成功,立刻便来救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神 再说柳衣衣,被上官玄带回了栖云峰的上官家,关进了牢房里面,上官玄把她捉来,想着以她为挟,谅必那杀心也逃不出胤朝,到时候便用这师徒二人的人头,来祭他死去的孙儿。 上官家有个资质与相貌俱佳的小姐,名叫上官姒,不是上官彦这一脉的,但彼此自然也要以兄妹相称,上官姒比上官彦小十多岁,小的时候,便喜欢跟在这位大哥哥身后,玩累了便抱着他睡着,等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发现她对哥哥的感情,是一种禁忌之恋,是族里禁止的,虽然她非上官玄这一脉,但爷爷却和上官玄是兄弟,有了这层血缘关系,她便永远不可能和上官彦结合。 后来,她发现自己对哥哥已经有了那样说不得的感情,无法释放,只能压抑,只能渐渐与哥哥疏远,可越是如此,心中越似有烈火燎原,这禁忌之情不但不减,反而让她夜夜难寐。 可她终究不敢与哥哥行那样之事,否则让人知晓,不但她自己,就连父亲和爷爷,也要身败名裂,所以往后也只能还和小时候一样,以妹妹那样的身份,缠在哥哥身边,但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次听说了哥哥在外遇害,她几乎伤心欲绝,起初还不信,但后来确信无疑了,哭得肝肠寸断,昏天暗地,誓要替哥哥报仇,本来这件事上官玄极为保密,但还是让她知晓了,也知晓柳衣衣被关在牢里,便是那个杀害哥哥之人的徒弟。 牢房里面,阴暗潮湿,断断续续有滴水声响起,甬道的两边,每隔二十步有两支火把悬挂在石壁上,在甬道的尽头处,便是关押柳衣衣的地方,此时由两个上官家的弟子守着。上官姒满脸阴沉地走到这里,向那牢房里面看了一眼,更是恨意毕现,那二人忙低下头:“三小姐,你怎来这里了” “把牢门打开。” 上官姒阴沉沉地说道,那二人一听,打了个寒颤,左边一人忙说道:“三小姐,家主吩咐过,任何人”不等他话说完,“啪”的一声,这一个巴掌在幽暗的牢狱里听来,格外的清楚。 那被打的弟子捂着脸颊,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再多言,连忙拿钥匙去开锁,可一双手抖个不停,钥匙对不准孔隙,弄得那锁住牢门的铁链冰冷作响,上官姒见状,索性一把抓来钥匙,把锁打开了,又道了一句“滚”,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连忙往外面去了。 柳衣衣被绑在最里面的这间牢房里,双手吊着,已有好些天滴水未进,脸唇苍白,形容憔悴,此时听见有人进来了,微微睁开眼,见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姐,未待开口,对方便是狠狠一巴掌打了过来,把她半边脸都打麻了。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这些卑贱的凡人,哥哥才死了” 上官姒狠狠瞪视着面前这人,好似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一样,柳衣衣抬起头,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可满脑子里,都是那天上官玄诛杀帮中姐妹,血流成河的一幕,此时便一句话也未说,颓唐地将头低了下去,仿佛已经无所谓生死了。 上官姒双目圆睁,左手用力抓起她的头发,右手连着往她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把她打得满嘴是血,就连此时在外面的那两人听着,都不寒而栗,生怕三小姐把那人打死了,到时候他们可交不了差,可此时也不敢进去劝阻,他们都知道近些年来这个小姐的脾气变得甚是乖张暴戾,把人打死都是好的,要还气不过,丢进她那蛊池里,那才叫生不如死。 “说!你师父在哪!” 上官姒宛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瞪着柳衣衣,柳衣衣被打得满嘴鲜血,最终只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还敢嘴硬!” 上官姒怒不可遏,左右一看,把那一张桌子的桌角卸了下来,对着柳衣衣身上便是一顿暴打,这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打,要是一个凡世里的普通女孩,被这样狠狠乱打,早已经被活活打死了,最后她那一棒往柳衣衣头上狠狠打了去,“砰”的一声,木屑纷飞,就连这两手才能握住的桌角都给打断了,柳衣衣顿时满头鲜血,流了一脸都是,彻底昏死了过去。 “三三小姐” 外面那两个上官弟子怕她把人打死,终于还是跑了进来,上回她一怒之下,打死了一个丫鬟,这回她要把这个犯人也打死,那回头家主问起来,他们怎么说?倒不是怜悯这人性命,只是怕牵连自己受罚。 上官姒见柳衣衣已经晕死过去,暂时消了气,不去管门口这两人,径直往牢房外面去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阴沉沉的话:“给我把她看好,她若是逃了,或者自杀了,我要你们也跟着死!” 两人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不敢回话。 空桑山,这段时间异象频频,短短半个多月, 又进来了不少人,各人都说看见紫气冲霄汉,却又找不着那紫气源头,不知宝物究竟在何处现世,也找不到那位前辈的渡劫之地。 而在任平生合神的山谷里,这些天也同样是乌云密布,时有闪电打落下来,但都被那棵万年古树给挡住了。 这古树端的是神奇无比,此时经由树根,把无数灵气汇聚到树干里面,供任平生炼化吸收,但到今日,他依旧未能合神成功,哪是这么容易,此时乌云罩顶,紫气不出,隐约是天劫来临,而他脸色煞白,满身冷汗涔涔,虽将无数灵气炼化,可偏偏无法合神。就好似仍有着一层阻碍,这一层阻碍,是前世与今生,长达万年的阻碍,若不将这层阻碍冲破,则难以踏入神合境,更不说还要重塑神鼎,铸炼出神格来了。 此刻,任平生尽力使心神合一,抛却杂念,如同前世合神一样,可偏偏他经历得太多,前世那种种记忆,此刻竟然都浮现到了他眼前来,仿佛就在他眼前发生着一样这些都是他的心魔,修炼一途,本就颇犯天忌,魔惑亦是无处不在,往往趁虚而入,即使他前世是一代剑帝,也避免不了。 他又看见了轮回池那一幕,纵身跳下轮回池,最后看师姐的那一眼,“师姐,你准备好了么?下一世,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啊——” 任平生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道万丈雷霆也从天上落了下来,被那神树阻挡,他此时已是全身汗如雨下,双眼圆睁,眼前仿佛还是烟雨死在他面前的一幕幕这些记忆,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心劫,不单单只是这一次合神,往后每一次他突破境界,都会伴随着他,都会给他带来走火入魔,功亏一篑的危险。 “轰隆隆!” 外面仍是天雷滚滚,幸好有这万年神树阻挡,否则刚才那一道雷霆直接打下来,打在他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用一般人的话来说,就是渡劫失败,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 任平生立刻收敛了心神,继续尝试突破,他已经找到如此一处洞天福地,吸纳周围灵气皆为己用,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取日月之精华,要这样都合不了神,那怎样才能合神? 这一次,任平生抱元守一,慢慢进入一种玄妙之境,闭上双眼,使自身更加心境澄明,仿佛看见了外面一花一木,看见一片树叶缓缓从树枝坠落,化作春泥,泥土之中,又有嫩芽破土而生,长成参天大树这便是天地万物,周而复始的循环。 他曾说,凡人生命之短,便如这天地间的雨一样,雨从天上坠下,到了地面便消失,如人之一生,匆匆而又短暂非也非也,殊不知,雨从天上落下,正是滋养了万物,又回到天上,如此使万物生生不息,雨的生命,是无有止境的,而非匆匆一逝,亦非匆匆一世。 这一刹那,任平生像是又感悟到了什么,在他身体里面,逐渐起了变化,丹田的紫气,也化作丝丝缕缕,犹如春雨滋润万物,无声无息,此时游走在他全身经脉,助他一条条经脉,全部打开。 便在三天之后,神树之下,仿似有无穷无尽的灵力,都往他身上聚引了过来,一道紫气冲天而起,任平生猛然睁开眼睛,这一刹那,只觉万物之间,与己身再无一丝阻碍隔阂,这是一种天人合一的玄妙之境! 这一刻,不单单只是空桑山的灵气,甚至整个胤朝,乃至整个空桑古地的灵气,都被他聚引了过来,似百川归海,尽纳体内。 万丈紫气冲霄汉,立时吸引了此刻在空桑山的修者,众人抬头望去,见紫气冲霄汉,必是异宝现世,却哪知是有人在那里合神,唯独一些修为高深之人,心想那紫气来得突然,而此刻就连附近山涧里的流水,也都改变了方向,莫非竟是有人借空桑灵气,在此渡劫合神? “哪位道友,在此夺取我空桑灵气?” 这一刹那,在数万里之外,好似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任平生耳中,但他却听而不闻,继续吸收炼化这四周涌来的灵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室 “请道友立刻停止撷取我朝灵运!” 此刻,不断有声音传入任平生耳中,颇带威胁的意思,对方能在万里之外精准传音,显然是神合境的老怪,任平生依旧不听不闻,他花半个月时间在这山谷里布下周天禁制,便是十个神合境来了也无所畏惧,没人能破得开他的禁制。 而与此同时,在胤朝皇宫里,花园中水木清华,假山罗列,时值七八月份,这满园的牡丹,却是开得灿烂如云,若在凡世里,这些花过了四五月,也就凋谢了。 一群鲤鱼从桥底游了过去,把那水中的两道人影也惊散了,只见桥上站着两人,一男一女,均是雍容华贵,男子看上去似三十多岁,天庭饱满,帝王之相,正是当今胤朝的皇帝宇文正,乃是胤朝第十七位皇帝,玄宗帝。 旁边那看上去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霞姿月韵,丰肌秀骨,乃是皇后素涟漪,素涟漪也是修炼之人,原本是天剑峰秋水碧寒仙子的徒弟,因十七岁那年下山,遇见时年二十八的宇文正,那时不知宇文正是当朝太子,二人互生情意,后来碧寒仙子准许她下山,与宇文正成婚,后来每隔十年,她也会回师门一趟,因修炼天剑心法驻颜有成,如今虽已是几个孩儿的母亲,可也仍似二十出头的女子。 此时,玄宗帝看着桥下游过去的这群鲤鱼,愁眉不展,素涟漪轻轻挽着他的手臂,声音轻柔:“哥哥还在为空桑论剑一事发愁吗?” “唉” 玄宗帝看着水中倒影,忍不住想起年少之时,那时年少轻狂,说要成为空桑第一剑仙,如今才知,剑仙二字,岂是那般容易。“涟漪,你知道这一次,晋朝请来的那人是谁吗?” 素涟漪轻轻道:“能让哥哥如此愁眉不展的,那定是位很厉害的人了。” 玄宗帝转过头来,看着她道:“那你猜得到,她是谁吗?” 素涟漪仍是带着笑容:“涟漪能够想到的人,大概只有那‘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了” 玄宗帝深吸了一口气,又向水池里看去:“不错,正是她,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空桑第一剑仙这一次,我没想到,晋朝竟请了她来对付我们。” “哥哥,没事”素涟漪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原来,在胤朝的东边,有一座绵延万里的山脉,名曰“潜龙山脉”,便似空桑古地的脊梁,而在潜龙山脉里面,有座潜龙渊,渊底之下便是“山川龙脉”所在,正因有此龙脉,胤朝这三千年来,才始终国运昌盛,可是这潜龙渊的地理位置却十分特殊。 幽朝与胤朝的北边接壤,晋朝与胤朝的东边及东北接壤,而这潜龙山脉,恰恰就是两朝的交界之地,幽朝与晋朝联合,共抗胤朝,昔日三朝为争潜龙渊,也有过不少摩擦,后来定下条约,每隔一甲子进行一次空桑论剑,谁胜了,谁便占据潜龙渊一个甲子,也即六十年的时间。 原本幽朝和晋朝的国力是不敌胤朝的,可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把三朝的实力拉成了三足鼎立,这一次玄宗帝探听到,晋朝竟然请来了那位女剑仙,空桑古地这百年里,势头最劲的人物,要知道如今想要修成剑仙,谈何容易,百十个神合境,也未必出一个剑仙,他胤朝又去哪里找个剑仙出来? 玄宗帝愁眉不展:“寒千千千师承东海神龙空空师太,但众所周知,她早已是青出于蓝,当年就连云澜天境也派人去过九灵岛,想让她去云澜天境,却被空空师太婉拒了,寒千千千自己也不想去,后来云澜天境也不再提此事了如今她的剑境,已经到了何等境界。” 话到此处,玄宗帝又闭上了眼,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皇室里想要找出一个胜过寒千千千的人来,根本不可能,而四大家族里面,大概也只有司空家族有这实力了,但胜算依旧不大。 玄宗帝睁开眼睛,向素涟漪道:“涟漪,你知道那天我去与司空玄说了此事,他怎么说吗?” 素涟漪微微凝眉,神情也一下变得认真了起来:“他怎么说?” “呵呵” 玄宗帝忽然微微冷笑一声,说道:“他说,此事太过费力,若是朕肯把长青山脉划给他司空家族,他便出面解决此事” 不等玄宗帝继续说下去,素涟漪已是俏脸变色,忍不住骂道:“这老贼!竟如此野心” “呵呵” 玄宗帝仍是冷笑:“司空老贼,他是想要朕的半壁江山呐”话到最后,手指捏得直作响。 “那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素涟漪也不由紧张了起来,玄宗帝深吸了一口气,让他拿半壁江山做交换,他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一旦潜龙渊没了,他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那时胤朝国运衰退,晋朝崛起,只怕就再也拿不回来了。他忽然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皇后:“涟漪,若是去天剑峰请你师父碧寒仙子,她会出山吗?” 听闻,素涟漪把一颗头摇得直晃:“师父从不理会俗世之事,再说了”她话到此处,又深深低下头,许久才皱着眉道:“就是师父她肯出山,也未必,未必胜得过寒千千千的剑。” 这回,玄宗帝便犯起难来,难道非得去请那位高祖吗?这不可能的,高祖多大岁数了,寒千千千才多大岁数,这成何体统,况且高祖绝对不可能出来的,且先不说现在的禁制,若是胤朝的高祖皇帝出来了,那幽朝和晋朝墓中那位老祖,难道不会出来吗?毕竟都是当年躲过那一劫的。 “有了” 素涟漪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什么,轻轻笑着说道:“要不然我们去九灵岛,我假借师父名义,请空空师太出面,到时候寒千千千见了她师父,肯定也就不会再帮晋朝出战了” 玄宗帝听她这么一说,寻思了片刻,此法好像可行,又好像不可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涟漪,你认为,如今寒千千千还会听她师父的话吗?” 玄宗帝刚把话一说完,那水中鱼儿忽然全部跳出水面,一时弄得水声哗哗,看那些鱼儿,刚才还好好的,此时却都似跃龙门一样,不停跳出水面,甚是奇怪。 素涟漪不禁有些诧异:“这些鲤鱼,都怎么了”怎料话未说完,整座皇宫忽然剧烈一震,好似地震来了一般,玄宗帝急忙伸手把她一扶:“涟漪,当心!” “哥哥,怎么回事” 素涟漪将他扶着,还不知发生何事,玄宗帝却预感不妙,掐指一算,陡然变色:“有人在窃取胤朝灵气!” “什么?” “涟漪,走!” 玄宗帝把她拉着,飞也似的往花园外面去了,到了一座宫殿里,只见那宫殿里面有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拿一个罗盘也在算着什么,玄宗帝急忙进来,向他问道:“太傅,查到了吗?是何人在动我胤朝山川灵脉?” “嗯”老者微微颔首,神色还很平静,说道:“在空桑山,应是有人在那里合神,牵动了胤朝地脉。” “合神” 玄宗帝脸上神情一变,什么人合神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居然还敢窃取胤朝气运,说道:“太傅,朕要你立即去往空桑山,看看是何人所为!” “臣遵旨。” “且慢!” 玄宗帝又将他叫住了:“太傅,你记得易容改貌,此去空桑山,勿让人看出你的身份” 这老者乃是胤朝的左太傅,公孙无忌,他此时看着玄宗帝的眼睛,明白其中深意,只把头点了点,便不再多做犹豫,径直往外去了。 玄宗帝仍然锁着眉,心中始终有些七上八下,刚才那股异动如此剧烈,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年来,空桑也有一些踏入神合境的强者,可还没有哪个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最近空桑山那边聚集了不少人,鱼龙混杂,我是有些担心” 此时在空桑山,那万丈紫气直冲霄汉,过了两三天,大部分人都找到这座幽谷来了,却没想到,竟有人在此布下禁制,让他们进去不得,只见那山谷上方玄雷阵阵,却都被那棵神树抵挡了下来,一道道闪电在那树上游走,却始终打不下去,甚是奇观。 “敢问是哪位道友在此合神,夺我胤朝灵气?” 今日外面来了不少人,当中也有一些修为不低的人,一眼便看出是有人在此合神渡劫,可如今天地灵气本就这么稀薄了,这人这么做,岂不把灵气给耗光了?当然,他们也只是担心损伤到自己家族门派的利益。 任平生完全不去理会外面的嘈杂,也不担心这些人能破他布在外面的禁制,此时他的丹田,已经逐渐起了变化,里面隐隐有一道青影浮现,就像是混沌初开时的一缕鸿蒙气一样,凝聚在他的丹田里,慢慢成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亘古之音 就这样又过去三天,这座幽谷外面,又来了不少人,面对那紫气冲天,一些修为尚且薄弱之人,都起了一股敬畏,而那些修为稍高之人,都在想到底是何人在此合神,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实是从未见过,他们又怎知,任平生不仅仅只是合神,此刻而是在逆天铸造神格。 那满天的乌云汇聚,落雷打下来,惊得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去,这满天的怒雷,好似要撕裂整座山谷一样,以往他们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谁合神,可也听说过不少,哪里会是眼前这等恐怖景象?这甚至有些像那传说里的化天境强者逆天渡劫了。 此时在另外一座青崖上,但见一位须发皓白的老者,还有一个年貌十五六岁的少女,二人站在那里,也望着谷中奇景,这老者正是胤朝太傅公孙无忌,易容之后,也无几人认得出他来,至于旁边那名身穿翠绿裙子,生得娇俏可爱的少女,乃是胤朝的小公主,那天她非要吵着来,公孙无忌拗不过,也只好把她带着一起来了。 此时公孙无忌凝神看着那下方,但见天雷怒窜,闪电掠地,景象着实惊人,究竟是什么人在下边渡劫?竟引来如此天地异象,看来绝不是一般的人。 小公主也在旁边看得兴起,问道:“太傅太傅,那下面到底是什么人”言还未了,忽听一串“噼里啪啦”的声响从左边方向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往那谷中闯去,却被那谷口附近的禁制,给阻退了回去。 “那人是上官玄他怎在此?”公孙无忌看清下方那个闯禁制的人后,不由神情一凝,那人竟是上官家的老家主,上官玄。 原来上官玄昨天就到了,他在暗处观察了一阵,确信无疑在那神树下面渡劫合神的人,便是他要找的仇人杀心,怎奈这附近的禁制甚重,即使是他也难以强行闯入,他在外面观察了一天,以为找准空隙了,结果还是让这百密无疏的禁制给阻退了回来。 “上上官家主?” 当周围的修者看见突然出现在此的上官家老家主,也都是一愣,至于在场的一些小辈,更是局促不安起来,相传这位上官家的老家主,已有神合境小天境巅峰的修为,无怪刚才他们都不敢靠近这禁制,对方却能从容退回来。 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可一世的家族c宗门长老,此时见到上官家这位老家主,一时也都变得恭恭敬敬起来,不敢在面前造次,一人小声问道:“不知上官前辈,可有破此处禁制之法?” 上官玄看着那谷中神树,收起了眼神里的杀机,只道:“此人窃我胤朝灵气,损害各族气运,诸位莫非就在此看着?” 听闻训斥,在场诸人都面面相觑,一人回过头来,一脸为难神情:“不是我等袖手旁观,无所作为,而是刚才上官前辈也见到了,此处禁制甚凶,我等尚且无前辈这等深厚修为,贸然接近,只恐形神俱灭。” 那人说得字字在理,旁边也有不少人跟着点头附和,他们当中,大多还只天罡境的修为,了不起的,也只半步神合境而已,这等凶猛禁制,就连上官玄都没法突破,换做他们上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上官玄再次向那谷中禁制看去,心想这禁制是借助周围灵力布下,必有破解之法,只是凭他一人之力,要将之破除,仍有不小难度,那就煽动众人,合力打破禁制,打定主意后,他便向周围的人看了一眼,说道:“此阵我自有破解之法,诸位不必担心。” 其实他神合境六重天的修为,这几乎已经是小天境的巅峰了,就算对方合神成功,也不过是小元境一重天而已,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让对方合神成功,那样未免太便宜对方了,所以无论如何,他要让对方合神失败,再万般折磨,如此才消他心头之恨。 三天后,他找来一些黄符c血纸c小人一类的物事,看样子是要在此布阵,以“凶阵之法”,不但可破谷中禁制,还可扰乱对方合神,用心不可谓不阴毒,四周的人都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如今修炼不易,坏人修为犹杀人父母,何况这般断人前程造化?来日也必定报应在自家头上。 可是碍于上官玄的威慑,在场也没有敢违逆的,只好随着他布阵施法,不多时,阵法已成,上官玄抓起一把黄符,望空中那么一洒,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些黄符沾染了精血,一下变得血气森森,顿时满天阴风大作,鬼哭之声不断从地下传出,听来直令人头皮发麻。 此刻随着上官玄不断念咒,周围亦是血光大作,一丝丝血煞凶气,竟然穿透此处禁制,往那神树当中渗透了出去,还有血阵里那些用符纸扎的小人,一般是民间用来烧给死人的东西,此时也都一个个似活过来了一样,满脸血气凶光,钻入地里,竟然饶过了谷中禁制,往神树那边而去,一时间,整座山谷更是变得鬼气森森,阴风凄厉。 “啊” 远处青崖上面,小公主见到这可怕诡异的一幕,也不由吓了一跳,向旁边太傅问道:“太傅,他在做什么” 公孙无忌眉心深锁,神情凝重,上官玄布下的凶阵,乃是“九子阴魂血阵”,十分凶戾,若是渡劫之人遭受此阵攻击,不但渡劫失败,连神魂都要被那凶阵煞气侵蚀,如此凶戾的阵法,上官玄为何要用来对付这人? 公孙无忌一下料定了,这其中必然不简单,眼下且静观其变。 只见那丝丝血煞之气往神树底下渗透了去,山谷外面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而在树洞里面,任平生正处于合神关键之时,这一刹那,猛觉异常,睁开眼来,竟见一个个满面凶光的小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任平生立刻意识到有人想要阻止他合神,把嘴一张,一口五行真气吐出,那一口真气,也立时化作了一个个小人,威风凛凛,好似天兵神将一样,把外面那些凶煞的纸扎人全部抵挡住了,不消片刻,这些纸扎人便被消灭了大半。 山谷外面,上官玄正在作法,此时忽觉胸中一闷,血光一闪,便知自己精血所融的“阴魂九子”让对方五行真气给破了,那阵法里的血光,也一下消减了大半,不禁令他脸色微微一变,尚未踏入神合境,就有如此本事,这杀心当真如此了得?此时,他心中这股杀气更重,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能让对方合神成功了。 只见他把手一招,又取来一沓黄符,脚下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阵中血光再聚,满天阴风煞煞,鬼哭神嚎,弄得附近的人都毛骨悚然,在他手里的那一沓黄符,也化作了一个个凶煞小人,随着他口中一个“去”字念出,那些小人又成群结队往神树底下去了。 任平生知晓厉害,不敢大意,又是一口五行真气吐出,把那些小人全部抵挡在外,这样下去对他不利,一旦心神扰乱,合神失败倒还是其次,要是他熔炼神鼎失败,最终未能铸造出神格来,那时追悔不及,便是把上官玄诛杀一千次也于事无补。 就这样又过去三天,上官玄在外面布阵作法,也十分损耗精元气血,而任平生在里面,丹田处的变化已经越来越明显,若是有一双神目,便可洞见他丹田处,一口青鼎已然逐渐成形,此鼎正是容纳神格的“神鼎”,似实似虚,若有若无。 外面的天劫之象,也越来越强烈,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把夜里都照得如白昼一样,吓得不少人都往较远的地方退了去,生怕这九天神雷万一落偏了,打在他们身上,那可是冤枉大了,只有上官玄还在阵前作法,以九子阴魂血阵去扰乱任平生合神。 接下来,任平生知晓是最关键之时,绝对不能受扰,便将一口真气吐出,把那古树四周密密层层地保护了起来,同时还消耗自身一缕血元,虽然如此做,极为损伤他的元气,但为了确保接下来铸神万无一失,他只能如此,先消耗些元气抵挡那九子阴魂血阵的凶煞,等神格铸造成功后,再出去收拾上官玄那老狗。 可平白消耗一缕血元,难免中气亏损,任平生忽然想到袖中还藏有一枚朱果,本是那晚打算带回去给衣衣食用的,但现在也只能先拿出来应急了,便将朱果自“袖里乾坤”取出,咬了一口,回味甘甜,果然弥补元气亏损,于是把剩下的又放回了袖中去。 而在神树树干外面,果然,有了他这一缕血元,再配合那一口五行真气,这回饶是那九子阴魂血阵再凶戾,煞气也无法侵近神树了,上官玄一见此状,见那阵中凶煞之气都被阻退了回来,不免暗暗心惊,眼中厉色一现,又将一口精血喷出,这回他知道对方厉害了,那便无论如何,更是不能让对方合神成功。 然而,这山谷里禁制尚未破去,他只能在外施法,可里面又有任平生的一缕血元和真气阻挡,九子阴魂血阵的煞气侵蚀不进去,除非是他破去外面这层禁制,然后去到里面布阵,这样才可破去任平生那血元和五行真气,但现在看来,这禁制短时间内难以破除,事情未免开始变得有些棘手了。 尝试许久,上官玄依旧难以破开对方的真气和血元,一时不免急切起来,忽向那里面道:“小子,你只敢躲在树下,可敢出来?难道连你徒弟的性命,也不管了吗?” 显然,上官玄是想扰乱任平生的心神,好趁机看看这禁制有无破绽,而周围的人一听此言,果然如先前猜想,原来那里面的合神之人,与上官家是有仇的,一些人不由想起前阵子关于上官家的传言,如今竟然惊动了这位闭关不出的老家主,难道还真有那么回事? 任平生在树洞里面,丝毫不去听上官玄的话语,当日悟玄之时,他看见了一个梦境,里面血流成河,尸首狼藉,一百多个乌衣帮的弟子,全让上官玄杀了,此仇等他出去再报! 慢慢的,任平生丹田处的青鼎越来越清晰,三日之后,终于完全塑造成形,只是鼎中并无神火,也即是空有神鼎,却无神格。 他知道,接下来七天,乃是至关重要的“七日铸神”了,在这过程中 ,会不断生出“心魔幻象”,若是他能抵抗那些心魔幻象,凝聚出一道火苗来,那么便是铸神成功,若是被心魔幻象扰乱,没能够在鼎中凝聚出火苗,则是失败,下一次铸神的机会,便是化天境后,渡劫之日了。 修炼之人倾尽毕生心血,百年,千年,不过皆是等渡劫飞升那一日,而飞升中最后一重劫,也即是“七日铸神”,倘若在七天之内铸神成功,从此踏入仙神之列,若是七天之内没能铸神成功,则仍旧被打回凡间。 这一刹那,任平生心神合一,再也不去管外面如何了,他已经在外面布下五行真气和一缕血元,倘若如此依然被上官玄破了,那也是劫数如此,造化不够,羌笛何须怨杨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任平生终于进入了一种玄妙境界,此时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仿佛身处无尽虚空,神魄游离在那无边浩渺的太虚之中。 就在他神游太虚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重重的声音:“我化亘古,三千宇宙,亘古即我灭!” 那是一道来自洪荒亘古的声音,镇压芸芸众生,任他万古仙魔神佛,洪荒强者,皆逃脱不过。 这不是心魔幻象,而是真实的声音! 这样一个恐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任平生登时心神一震,猛地睁开眼睛,而睁开眼的这一瞬间,眼前再也不是那座幽谷了,而是一片洪荒混沌,不知是在何处,天地昏黄一片,那诸天强者,竟在一个接一个陨落! 第一百二十四章 铸神 “紫垣大帝灭!” 一个强者陨落了。 “天虚大帝灭!” 又一个强者陨落了。 “无极帝尊灭!” “八荒天帝灭!” 一个接一个的强者,随着那亘古之音响起,都陨灭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任平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见这一幕,“呃!”他突然感到一股窒息,那一道亘古之音,忽从天穹朝他覆压下来,也要将他的元神碾碎:“灭!” 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只说了一个字:灭! 这一刹那,任平生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窒息,在那亘古之音碾碎他神魄前的一瞬间,他用力一口咬破舌尖,眼一睁,眼前的一切便都消失了,又回到了那树洞里面,外面是滚滚雷声可刚才他看见的那一切,那种紧张压迫感,看着诸天强者陨落,他也在场,那道亘古之音也要灭了他,那完全是真实经历,绝不是心魔幻象,就像当初他梦见天外之天一样,那是他的亲身经历! “到底怎么回事” 到现在,他依然心跳剧烈,紫垣大帝,天虚大帝,无极帝尊,八荒天帝这诸天强者,怎会全部陨落?他们可都是诸天之上的强者啊,凌驾于鸿蒙神界之上,早已跳脱三界六道,不死不灭,为何全死了 在鸿蒙神界之上,便是诸天,刚才那些强者,全都是诸天之上的人族强者。 神界并非只有神族,也有人族,他当年便是人族,历经重劫,方才修炼出神格,而刚才陨落的,全都是已经去到了诸天之上的人族绝顶强者,可那一道亘古之音为何要灭了人族的强者? 任平生猛地起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亘古之音响起时,那一道神秘之力也要将他的神魄碾碎,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绝对不是幻觉,而是他真实的经历,他本应该和那些人族强者一样被灭掉,可是没有,他逃过了那一劫! 可他又是如何逃过那一劫的? 是万年前,万年前!若是师姐没有夺走他的神格,那么万年前他的宿命,最终也是一步一步,去到那诸天之上,然后被灭掉!刚才那种感觉,没错了,便是他去到诸天之上,被那亘古之音灭掉! 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这一刹那,任平生整个人如坠深渊,倘若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那么他那一世最终宿命,便是去到诸天之上,然后被彻底灭掉,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而刚才他看见的一切,那是在预警他啊!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他会看见那些恐怖的画面场景,就好像他已经亲身经历过一遍,可若是亲身经历了一遍,那他的神魄也被彻底灭掉了,如何还能再转世轮回? 任平生彻底凌乱了,他只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那就是他已经被那亘古之音灭掉了!他和那些人族强者一样,被那亘古之音彻底灭掉了,但是,有人以逆天手段,强行将时间倒流,又回到了万年前,然后万年前,再改变他的宿命 此刻,任平生想到了他小时候玩过的一种迷宫游戏,便是在一个岔路口,选择其中一条路走,结果走到尽头,发现是死路,于是又得退回之前的岔路口,选择另外一条路走,还要记住,不能再走之前那条死路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一次一次失败,一次一次死去,又一次一次时间倒流,一次一次复活,然后一次一次,企图逆改什么失败了,则又重来。 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因为每一次的记忆,都是崭新的,只有在梦里面,他才能看见从前的记忆。 他想到父亲身殒的那个梦境,当时他根本没有在场,为何那梦里面的一幕幕,却是他在场,亲眼目睹了一切? 这一瞬间,任平生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潭里,只感到背后阵阵发凉,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若真是如此,那万年前,在他陨落后,那时又发生了什么?当时的人间强者哪里去了?三百多年前,又发生了什么,这万年来的人间强者,为何都消失不见了 “不,不!无尘!不要!不要跳下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迫不得已!我有说不得的苦衷无尘!你听我解释” 这是他当年,跳下轮回池时,听见师姐最后说的话,他那时当然不会相信这些话,师姐不过是知道了他能轮回转世,所以害怕他回来报仇而已,可现在想来,师姐师姐,你当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你所谓的苦衷,又到底是真的,还是怕我? 这一刻,任平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他想要重 回神界,立刻找到师姐,不是报仇,而是问她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他刚才看见的那一切,那亘古之音,那洪荒之力,那一个个顶尖人族强者陨落,那绝对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若真如此,那他也已经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师姐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但却从未告诉过他! “轰隆隆——” 此时在外面,仍是天雷滚滚,任平生强自宁定下来,不行,再这么下去,他必定铸神失败,他必须使心神合一,不能再去想刚才那些事情了,不管怎样,这一世,他的命,现在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想要去找寻答案,只能不断变强,外面上官玄要杀他,衣衣还等着他去救不能再分神。 三天之后,在他的神鼎里面,终于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火苗,呈淡青色,还十分微弱,犹如初生的婴儿,禁不起任何风吹,任平生此时已经进入一种玄妙之境,身体也仿似化作了这样一个炉鼎,尽量把这一道火苗,炼化得更加稳定。 而此时在外面,乌云密布,天从来没压得这么低过,那乌云里面,时有闪电掠过,似银蛇乱舞,把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时而似怪峰耸立,时而似怒海波涛,千变万化,令人心生畏惧。 远处青崖上,公孙无忌也面露惊愕之色,他从未见过如此天地异象,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合神,此刻这天地间咆哮的凶雷,就仿佛是谁触犯了天之禁忌一样,这种感觉,竟像是当年那场天地剧变 “轰隆——” 一声巨响过去,震得山石崩裂,吓得附近的人连忙往后退去,只见那霹雳从低空中的乌云打下来,却被那神树如伞盖般的千枝万叶,给化解掉了。 上官玄一颗心也扑扑直跳,这到底是何方神树,竟能挡下如此天劫?不行,再这么下去,只怕要让那人合神成功了,既然他破不了此处禁制,是否能够想办法毁去那神树的树根? “家主现在怎么办?” 今日空桑山里已经来了不少上官家的人,可众人来到此处,也是一筹莫展,就算破开了山谷的禁制,可现在里面天雷滚滚,谁有那胆子靠近?那雷劫可不管在下面的是谁,但凡靠近,必然落得灰飞烟灭下场。 上官玄眼神阴毒,冷冷地看着那山谷里面的神树,这神树现在好似也碍着他了一样,只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 神树里面,任平生的神鼎已经凝聚出了第一道火苗,但并未就此停下,不是他不想停下,而是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当第一道火苗凝聚出来后,居然又出现了一道双生火苗,这一道火苗也呈青色,竟然慢慢与第一道火苗缠绕在了一起。 这一刻,任平生更是进入了一种玄妙境,眼前一切,任凭外面雷劫三千,心不动,便如山之嶙峋巍峨,已成大道。 终于,两道火苗都稳定了下来,可是令任平生没有想到的是,又过了三天,这两道火苗中间,居然还生出了一道火苗,他这一世初次铸神,竟然直接凝出了三道神火! 神格分为青君神格c紫微神格c太乙神格c太虚神格c神帝神格而神格所表现出来的,便是神鼎里的火苗,称之为“神火”,青君神火为碧青色,紫微神火为紫色,太乙神火为赤橙色,太虚神火为朱红色,神帝神火为金色 一般而言,每个神格皆有九重境界,一重一道火苗,三道火苗便代表着第三重境界,现在任平生神鼎里面出现了三道青色的火苗,则代表这是第三重境界的青君神格,当凝聚出九道青色火苗,突破第九重境界时,便晋升为紫微神格。 “轰隆隆——” 外面天罚不断降下,却全被空桑神树抵挡住了,这次寻觅到这样一株万年神树,实乃任平生造化所至,要不然以他现在神合境修为,根本抵抗不了这等禁忌天罚,那便也不可能铸造出神格来了。 此时山谷外面的修者早已个个惊呆,好似看见了不可能的事情一样,这哪里是合神,这分明是飞升天劫啊!难不成有人在里面飞升?这怎么可能!自三百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慢说飞升,便是连神墟境都无人能够踏入了。 显然,任平生以凡人之身铸造神格,已经触犯了天之禁忌,凡人如何能逆天行事?偏偏这一世,他就以凡人之躯凝聚出了青君神火,当然这一切,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察觉到的,只是惊异此时的天雷怎生如此可怕,好似天快塌下来了一样。 “轰隆——” 又一道天雷过后,终于,任平生的三道青君神火完全凝聚出来了,这一刹那,他睁开了眼睛,顿时满天怒雷不止,万里乌云好似怒涛一般汹涌澎湃,一股可怕的禁忌之力,似要摧毁天地一样,顷刻间降下神雷无数。 有空桑神树抵挡,任平生丝毫无惧外面的天雷,他今日神格已成,便是天又拿他如何?此时,他慢慢抬起手来,看着掌心跳动着的三道青色火苗,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当年历经重重劫难,第一次铸出神格时的感觉,一幕一幕,好似又回到 了当年。 没错,就是此刻这种熟悉的感觉,当年他以人族身份,一步一步逆天而上,逆天而行,逆天修炼出神帝神格!一代剑帝凌驾于神族之上! 天雷滚滚,此时在那渺渺无尽的鸿蒙神界,忽然满天乌云笼罩,一道道闪电掠过,竟有些狰狞可怕。 “啊——” 一座格外香艳的寝宫里,女子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刚才又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此时在她脸上布满了惊恐,那白玉如雪的胸脯,也随着此时急促的呼吸,剧烈抖动着,她满身都被汗水浸湿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她是神界最美的人,是万人敬仰的瑶光城女帝,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惊慌失措? 这时,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那少女生得娇俏玲珑,手里拿着一盏流苏提灯,“女帝,怎么了?”她见女帝此时惊恐的样子,立即放下手里的提灯,迅速走了过去,轻轻抚着对方的手臂。 “轰隆隆!” 外面仍是不断有雷声传来,那一道道闪电掠过苍穹,云瑶身子轻轻颤抖着,看向外面那满天的雷电,颤声问道:“外面,外面雷怎么打得这么凶?” 少女道:“嗯可能是要下雨了吧,女帝,你又做噩梦了吗?”她很难想象,女帝的修为,如今已是震慑九天十界,她究竟梦见了什么,才会每次都吓得如此厉害。 “下雨瑶光城怎么会下雨” 过了好一会儿,云瑶才慢慢镇定下来,走到轩窗旁边,外面电闪雷鸣,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阵一阵飘起的雨,竟然是红色的,好似那冥河畔的彼岸花一样。 云瑶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丢了魂魄一样,讷讷地伸出手,接住这鲜血一般的雨,喃喃说着一些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红色的雨,一万年了,亘古,他又醒了这一次,无尘,你不要再回来了,好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必杀 且说那山谷里面,仍是天雷不断,那神树顶上,忽有一束紫光冲起,一股神合境的气息,陡然弥散了开来,在场不少人,均屏住了呼吸,毫无疑问,那神树里面的人,已经合神成功了。 上官玄看着那神树顶上的紫光,双目圆睁,满眼杀气,却无可奈何,只能看见对方合神成功,但就算合神成功又怎样?无非只是一个刚踏入神合境的小元境而已,他可是小天境第六重,难道还会惧怕一个初入神合境的人?一个区区小元境,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他有些不甘心,今日还是让对方合神成功了。 “太傅,那人合神成功了吗?” 天上的雷声终于渐渐停息了,乌云逐渐散开,在山谷外面的青崖上,小公主好奇地看着那山谷中央的神树,这些天她见神树承受了这么多道雷劫,现在居然还是青枝绿叶的,一点事都没有,如此神树,若是移植回宫中,岂非美哉? “嗯成功了。” 公孙无忌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今日这人在他胤朝境内合神成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再看上官家那边,上官玄满眼的杀机,守在山谷外面,瞧这样子,多半是只要对方一出来,他便要将其诛杀了。 笼罩了山谷好些天的乌云,此时终于散开了,今日天气甚晴,不一会儿,便是日照满山,众人也都开始往外退去,他们感受得出来此时上官玄的杀气,只怕待会儿只要那人一出来,上官玄便要将之诛杀,好不容易渡劫成功,踏入了神合境,结果一出来就让人杀了,这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此时,许多人都难免在心里叹息,可是也无人敢去多管闲事,甚至都不敢议论。也有人在想,究竟是什么人,惹到了上官家,以至上官家这位老家主,万里迢迢地来,非要将之诛杀不可,反正,现在退到外面看戏就是了,管他的呢。 众人在外面默立了半盏茶时间,果然看见那神树下面,一道金光亮起,好似树干上开了一扇大门似的,此时众人俱已屏住呼吸,想一瞻这神树中乃何许人也,待那金光逐渐消散之时,树下赫然已现出一道人影来,只是那树下金光太过耀眼,尚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嗒嗒嗒” 那人一步一步往外走来,缓慢的脚步声,在天地间响起,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为何竟有这样一股压迫感? 在这样一股未知气息震慑下,众修者仿佛畏惧神灵一般,甚至有一些修为低的人,已是吓得跪伏在地,宛若面对神灵时的颤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近,然后是一道缓缓的声音:“从现在开始,我无敌,你们随意。” 这样一道声音,一下令所有人心跳停止了,那座青崖上面,公孙无忌哪怕有半步神合境的修为,此时也无法喘气,更未能猜到,这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再看上官家那边,也有不少人颤栗了起来,对方没有任何杀气,但那低沉的声音,就像是来自神灵的震慑,一时间更加让他们忐忑不安起来,就连上官玄,也都屏住了呼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分明和他一样,只是神合境而已,甚至还只是初入神合境,但他为何会有这样一股沉重的压迫之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凡人面对修真者一样。 任平生走到外面来,此时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同,不说这神合境的修为,而是他今日铸造出神格来,已经与这些凡世里的修者不同了,当然这些修者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不过上官玄毕竟已有六重天的修为,远非这里其他那些修者可比,在那短暂的压迫感消失后,在他身上,便有了一股更重的杀机,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了起来,就是此刻在他身边这些上官家的高手,都感受到了一股寒冷的气息,不由打了个冷颤。 远处众修者也都不敢出声,默默往后退了去,生怕待会儿双方在这山谷里打起来,殃及己身,再看任平生背后的那棵神树,经历了这么多天的雷劫,此时树枝不但不枯,反倒愈加长得茂盛,那上面星星点点,忽有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众人立时把目光一凝,一动不动地看着,只见那伞盖似的树枝上,竟挂满了一颗颗亮紫的桑葚,只是这桑葚比普通桑葚大了许多,众人一时吃惊,此神树历经雷劫,今日生出桑果来,必是不凡之物,若将之食用,岂非修为大增? 众人一时不免心痒起来,可又见谷口处上官玄和那年轻人剑拔弩张,此时生怕过去引火烧身,是以都不敢轻举妄动。 任平生走到谷口附近,见上官玄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依旧是气定神闲,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上官玄今日见到这个杀死孙儿的仇人,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此刻,他见对方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杀机,一下变 得更重了,冷冷道:“阁下今日,难道还想从这里离开吗?” 任平生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离开?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去凡世,杀了一百多个无辜之人,你就想这么不了了之?” 此言一出,外面不少人皆是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刹那,上官玄眼神里的杀机变得更加寒冷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这里!而这一刻,在他身旁这十几个上官家的高手,身上的杀气,竟也毫无掩饰的露了出来,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嗯很好。”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迫不及待来送死的人,手扬处,便是一道剑光飞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一道剑光瞬息无影,待再出现时,谷口处顿时血腥弥漫,那十几个上官家的人,皆已倒地,颈上鲜血直喷,首级却已落到了别处去。 “啊!” 看见这一幕,外面不少人都失声惊叫了出来,上官家那十几个人顷刻间便倒在了血泊里,俱被那一把无形剑取了首级,在场年轻一辈的吓得呆住了,而老一辈的人,见此人竟当着上官玄的面,诛杀了上官家十几个高手,无不是心神一颤! 上官玄亦是万万未有料到,见到众人皆倒在了血泊里,此时他双目欲裂,更不多言,手一抬,袖中便是一道剑光飞出,顿时满山谷剑气大作,那一道剑光破空而去,化作几丈长的金芒,直欲取任平生性命,一个神合境六重天之人放出的飞剑,岂是一般等闲?山谷附近已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一些道行稍浅之人,立时便被这股劲烈的剑风逼得连连倒退。 任平生见那剑光飞来,手一伸,五根手指忽然发出五道金色的光芒,“铿锵”一声,竟把上官玄放过来的那把飞剑,死死捉在了手里,见到这一幕,山谷外面的人更是大惊失色,心想上官玄至少已有神合境五六重天的修为,这人怎能凭一手,便把对方的飞剑捉住了? 上官玄见到飞剑被擒,亦是骇然失色,他怎能想到,一个刚刚踏入神合境的人,就算比其他刚踏入神合境的人要强许多,但怎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竟能捉住他的飞剑?殊不知,这一招,乃是任平生前世修炼的绝技“天神指”,任何神兵利器,只要被他的天神指捉在了手里,那就休想再逃掉。 此时,上官玄疾疾念咒掐诀,可一时片刻,竟无法把飞剑收回来,那剑被任平生捉在手里,好似一条金蛇般不住乱跳,起初还很光芒耀眼,但随着任平生用力一捏,那光芒立时消减了七分,变得黯然无光,整把剑也如同死蛇一般,慢慢不动了。 任平生再一用力,剑上出现了几道裂纹,此时外面的人都已经目瞪口呆,有的则惊呼出声,最后只听“砰”的一声,任平生用力一捏,整把剑立时断做无数碎片,而他的手却似精钢打造的一样,丝毫未伤,这一幕,只把众人眼睛都看呆了。 飞剑被人毁去,上官玄顿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出,好似受了重创一般,步伐踉跄,连连往后退出三四丈距离。 众人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而下一瞬间,还不待各人看清,任平生左手“太渊”c“神门”二穴发出一道极强剑气,贯穿天地,正是缥缈神剑掌,上官玄惊慌中急忙运转全身真元,仍是被这一下打得吐血往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哪让众人反应得过来?上官玄惊魂未定,眼见对方下一剑又要攻至,自知不敌,口中念了个诀,化作一道剑光往天际遁逃了去。 任平生也御起一道剑光,瞬间往山谷外面追了去:“想走?你必死无疑!”言语中,丝毫不管这上官玄是不是胤朝长老不长老的,根本没把胤朝放在眼里,众修者都惊呆了。 而在刚才那座山谷里,众人回过神来,见那神树还在,此时再也不管那么多,俱往那山谷里蜂拥而去,一个个争先恐后,欲去摘那神树树枝上挂着的桑果,生怕被人抢先一步,怎料众人刚一冲进去,那神树居然越缩越小,原本占据了百八十丈地面,一下缩成了一棵普通桑树大小,犹然未停,还在缩小,最后竟往地里一钻,没了影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灭门 原本被那神树绿荫遮蔽的地方,一下豁然明朗起来,众人见神树消失了,一时也看得傻了眼,不过这片地里还留有一些大桑果,只是这些桑果坠地后,沾了地气,眼见灵气又回到土里,变得枯萎,众人连忙去捡,一时抢得昏天暗地,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原来这棵神树叫做“扶桑神树”,本是生于东海,千年一现,之后便没入土壤之中,这次让任平生机缘巧合找到,也是他造化所至。 再说任平生,追出去数百里后,不见了上官玄的踪影,心想这老狗逃不掉,当务之急,是去上官家把衣衣救出来,便念了个诀,身化一道剑光,往空桑山外面飞去,显然随着修为突破,铸成神格,他的剑境也突破了那一层桎梏,已经到了“神剑通”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剑仙”了,身剑合一,山河万里,瞬息而至。 次日,任平生已经御剑来到上官家所在的云天城西北栖云峰,昨日上官玄从空桑山逃走后,并没有立即回栖云峰,看来他心里很清楚,他若回栖云峰,任平生必然一路追杀到上官家,到时候连累无数族人,所以他往别的地方逃去了,只是他没有算得太仔细,他把柳衣衣关在上官家,难道任平生无法感应到徒儿的气息,找到上官家去吗? 这回上官玄完全失算了,虽然昨天他已经传神念回来,让人打开护山禁制阵法,任何人来了都不得打开山门,可是这些阵法,对付对付普通神合境还行,焉能挡得住已有神格的任平生? 此时围绕着山峰那一片金色剑光,乃是当年那位上官老祖上官无情留下的禁忌大阵,阵法里共有九百九十七把飞剑,剑剑都锋利无比,凡是欲图强闯入山的,必在剑阵之下形神俱灭。 往日之时,此剑阵十分厉害,但如今天地灵气稀薄,这座禁忌阵法威力也小了许多,何况此时没有神合境强者在里面坐镇,任平生要将之破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此刻,任平生来到剑阵以外十里的地方,那剑阵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一下变得金光灿灿,漫天剑气纵横,好似在警告来者,若再靠近半分,必将在剑下灰飞烟灭。而在山上,上官家众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从室内出来,当看见外面有道剑光,上面站着道人影,各人想起老家主说任何人来了都不要打开山门,料必来者不善。 这时,殿里走出一人来,正是上官策,当看见那外面的人是杀心后,当场吓了个心胆俱裂,连忙吩咐众人,把各处的阵法看好,万不可让此人突破进来。 任平生放出神识,找寻柳衣衣的气息,他此时还能感受到柳衣衣的气息,说明对方暂且性命无忧,幸好上官玄欲拿柳衣衣做最后的要挟,所以才把柳衣衣留到了现在。 这时,栖云峰上又出现了几个修为不凡的老者,当中有三人看上去已是半步神合境了,只差一步便能踏入神合境,若是这三人全部晋升神合境,则代表上官家一下就多了三位神合境强者,那么上官家在胤朝的地位,毋庸置疑。 然而可惜,如今天地灵气稀薄,想踏入神合境没那么容易,何况论资质天赋的话,这三人远不如上官玄,他们正是上官玄的三个兄弟,也是如今上官家的三位长老,上官策虽为如今上官家家主,但凡遇见大事,父亲不在,也要听取他这三位叔叔的意见。 “来者何人?敢擅闯栖云峰!” 那三人里面,当中一人站了出来,冷视着半空中的任平生,他并不难感觉到,来者至少是神合境的修为,不过上官家也毕竟不是其他一些小家族,不会见到一个神合境修者,就吓得满地乱窜,何况还有这护山大阵,就算上官玄不在,他们也不会惊恐。 “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我将此处夷为平地。” 任平生将剑光收起,凝立在空中,里面上官家的人听他说要把上官家夷为平地,一些露出惊色,一些恼羞成怒。 “阁下好大的口气!那我若是不交,你又如何?” 这时,另外一人走出,但瞧那人满脸冷霜,想必是听见刚才对方说要灭了上官家满门,以为对方只是在恐吓而已,在胤朝,还没有人敢说出灭上官家这等狂妄的话来。 “小子,待家主回来,你必死无疑!”很快,那下方已出现了许多上官家的高手。 “也罢” 任平生知晓今日多说无益,若不以强硬手段,这些人决计不肯把人交出来,便也不再多说,手掌一抬,云山七重影一瞬间施展出来,那万里层云当中,好似天降神剑一样,一道光华璀璨的剑气,直朝栖云峰斩落。 “轰——” 一声巨响过去,整座山峰剧烈一震,山石滚落,无数草木化作齑粉,上官家众人这才如梦惊醒,骇然变色,那几个长老也连忙祭起护山大 阵,可没想到,这第一道剑气斩落下来后,接着云层里又有一道剑气斩下来,这第二剑更是震得许多房屋接连倒塌,扬起满天尘土,那护山剑阵也一下失去了几分光芒。 栖云峰的动静,很快便把云天城里不少修者都吸引了过来,但众人只敢在远处观望,无一人敢靠近这边,此时见到那万丈剑气向上官家所在的栖云峰斩落,各人无不满面惊色,均想何人如此胆子,竟敢来犯上官家?上官玄今日难道不在家中吗? 此时整座栖云峰上,已是尘土四扬,下人们都惊慌乱窜,可怜那些丫鬟仆人,一时都不知该往哪里躲。 上官策也早已变了脸色,当日他便见识过这杀心的手段,差一点就死在对方那从天而降的剑气下了,今日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踏入神合境,如此恐怖修为,竟连玄祖留下的禁忌剑阵也抵御不住吗? 上官玄那三个兄弟也是慌了神,万万没想到对方攻势如此凶猛,此时再不犹豫,立刻唤人前来,众人合力祭起大阵,那九百多把飞剑,一下飞到空中,又绽放出一片金色的剑芒,瞬间形成了一层结界,好似一个倒扣的金钵,把整座栖云峰都保护在了里面。 若是普通的神合境修者,莫说一个,便是多来三个,也未必破得开这剑阵,兴许还反受其创,但任平生焉是寻常神合境修者?此时手一抬,万里云层中,又是一道万丈剑气落下来,这一次的剑气更是凶猛,众人面如死灰,他们从未见过此等绝世神通! “轰——” 宛如惊雷一般的声响,那剑气落在金钵之上,整个结界上面,立时布满了裂痕,最后任平生两指一并,往下一压,“砰”的一声,那结界立时应声而碎,一剑落下去,九百多把飞剑,当中至少有一半断成了两截,黯然失色,往外乱飞出去。剑阵被破,上官家这些修者如何抵挡得住任平生的剑气,当场便有几十个人被打得灰飞烟灭,就连那三个半步神合境的长老,也受了重创,一齐往后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把城里那些修者的眼睛都看呆了,竟能一剑破去上官家老祖留下的阵法,这到底是何等神通,这人又到底是何来历! 栖云峰上,已是乱作一团,那些下人们不想死在这里,拼死往外逃去,任平生并不去管这些丫鬟仆人,这些人不是上官家的人,与他无关,可那些上官家的人想在这时趁乱逃走,他手一扬,便是数道剑气斩落下去,直接将那些人打得形神俱灭,如同当初上官玄降下剑气,取乌衣帮那些无辜女子性命时一样。 城里的修者看见他专门斩杀那些上官家之人,一个都不放过,更是心中一震,这人今日,当真是来灭门的! 任平生看着下边四处乱窜的人影,他忽然找不到柳衣衣的气息所在了,冷冷道:“我再说一遍,把我徒弟交出来,她若伤了一根头发,我将这里夷为平地!” 上官玄那三个兄弟,早已是面无人色,回想之前兄长带回来的那人,原来是此人的徒弟 过了好一会儿,一间破败的大殿里才走出一道人影,那人手里还擒拿着一人,被擒拿住的,正是柳衣衣,而擒住她的那人,乃是上官姒。 “衣衣!” 任平生见到了徒弟,但这一刻,却是怒由心起,只见柳衣衣浑身上下,已是遍体鳞伤,鲜血斑斑,想必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折磨,此刻被上官姒扼着喉咙,已经是奄奄一息。 “师师尊” 柳衣衣气息虚弱,连路都已经走不稳,任平生皆看在眼里,而这一刻,上官家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上官姒的父亲,更是满眼惊恐之色,说不出话来。 徒儿此时命悬人手,任平生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向那上官姒道:“放开她。” “放了她?” 上官姒冷冷一笑,目光也逐渐变得狠厉起来:“杀心,你杀了我哥哥,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你这个徒儿了” “杀心”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均感到一阵莫名胆寒,云天城里的修者也都面面相觑,杀心是何人?他们并不知晓,不过等今日之后,他们就知道了。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灭你上官又如何! 任平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寒冷了,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上官姒看着他冷冷一笑:“好啊,我放了她”说着,手中忽然现出一把匕首,猛地一下朝柳衣衣喉咙上割了去。 这一瞬间,任平生左手发出一道“无形剑”,一剑穿透了上官姒的头颅,鲜血顿时迸了一地,右手千丝万引也在瞬间发出,缠绕住了柳衣衣,那三个长老脸色骤变,心里非常清楚,绝不能让此人把人救走,用此人的徒儿做要挟,他们还可撑到兄长回来灭了此人,可若是人被救走,对方再无顾忌,那时直接灭了整个上官家! “阻止此人!” 三人瞬间展开身法,可惜,他们三人再快也快不过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如今对于千丝万引的运用,任平生已是出神入化,一瞬间发出了三四十道无形气流,其中十几道缠绕住柳衣衣,另外十几道,一下将那三人震得吐血倒退了回去。 “衣衣!” 任平生将柳衣衣救至身边,左手将她抱住,右手瞬间凝聚真元,捂在了她喉咙上,还好刚才他出手及时,这一刀的伤口不算深,但也割破了颈上的血脉,倘若他刚才出手再慢一点点,或是那一道无形剑没能打中,很难想象,后果将是如何。 “师师尊” “衣衣,别说话!” 任平生用力捂着她喉咙,不断以真元修复她受损的血脉,可鲜血仍是不断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过了好一会儿,这血才止住,柳衣衣更加虚弱了,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一样,再不见血色,此刻倒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姐姐妹妹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此时柳衣衣虚弱的样子,任平生有如万箭攒心,想到前世,小七他们最后皆因他而死,这一世,轻雪也因他而死,如今又是衣衣 下边,看见上官姒死了,上官家已是乱作一团,有几个长老冲了出来,拿剑指向任平生:“我上官乃胤朝四大家族之一,坐镇西北之境,你今日犯下滔天罪孽必被制裁,若再往前一步,可知有什么后果!” “后果?我今日灭你上官又如何?我看普天之下谁能制裁我!” 忽然,一股戾气在任平生胸中生出,“衣衣,闭上眼睛。”话音落下的瞬间,顿时满天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云山七重影,七道剑影,这一刹那竟同时从天而降,仿似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直朝栖云峰冲下来。 “啊——” 见到这一幕,就连云天城里不少修者也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这时才想到,刚才他说了,他要把上官家夷为平地! “轰隆隆!” 七道剑影落下,栖云峰上宫殿楼宇,亭台楼阁,皆在瞬间化为齑粉,那里面的人也没有一个逃得掉的,就连上官玄那三个兄弟,还有那几个长老,也在剑气落下来的一瞬间,被打得形神俱灭。 上官策早已是心如死灰,此时欲要施展血遁之术再逃,虚空中忽然一道掌影出现,瞬间将他打成了一片血雾,最后就连神魄,也被任平生擒在了手里,当初在浩气山庄,他杀公孙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身这个下场? 云天城里的修者个个满目惊骇,不仅仅只是因为今日亲眼见到强横一世的上官家覆灭,还有刚才那七道从天而降的剑影,如今剑道早已没落,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罚之剑! 山腰上还有许多惊慌失措的丫鬟仆人正尖叫着往山下逃跑,等这些人逃走后,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龙魄劲,破!”以龙魄劲一掌拍下,一道百丈金色掌影从天而降,龙吟之声响彻天地,接着“轰隆”一声,天动地荡,竟是一掌,把整座栖云峰打得灰飞烟灭。 果真如他所言,今日将这里夷为平地,云天城里的那些修者,早已惊呆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整座云天城上方,仍旧被那浓浓的尘烟笼罩住,天地间昏黄一片,好似沙尘暴笼罩一样,这样持续了一天一夜,满天的烟尘才被风吹散,昔日的上官家,那里真的成了一片平地。 城里那些修者,从此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杀心,宁死都绝不能去惹这个人,否则上官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在一座幽谷里,但见茂林修竹,奇石罗列,一条山涧弯弯曲曲从谷中淌过,在山涧旁,任平生已经替柳衣衣运功,把伤势恢复了一些,今日等对方醒来,便将之前留下的那枚朱果拿了出来,吩咐她服下后,再行运功。 柳衣衣今日还有些虚弱,样子楚楚可怜,谁见了不心疼?她把朱果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看见果子后面被咬去一小口,便指着那处咬痕问道:“师尊,这里怎么被咬了一口啊” “啊,这” 任平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咬去的,便说:“那晚我在山中找到这枚朱果时,怎想手里一个不留神,被只长臂猴儿抢去咬了一口。” “唔猴儿真坏。” “咳,那你先把这枚朱果服下,我再替你运功化开。” “嗯嗯” 柳衣衣向来乖巧听话,便依照师尊的话,把整枚朱果吃了下去,果不其然,如此天地造化神物,她一吃下去,顿时满面生红,不再似刚才那般面无血色了,紧接着腹中也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似的,急得她忙问师父怎么回事。 “别急,我替你化开。” 任平生立时将双掌抵在她背上,以千丝万引,引导那朱果的灵力均匀散布在她体内,这等仙果本就不凡,他之所以一口吃了没事,那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可柳衣衣不一样,没有他那一身修为,况且受了伤,身子还很孱弱,一时间怎能消化如此一枚朱果的灵力?按说应该分次食用才对,但这枚朱果已经被任平生采下有好些天,加上那日情急下咬了一口,再多等两日,恐怕就坏了,灵力消散无几。 不过现在有任平生在后面替她运功,助她把这朱果的灵力化开,倒也无事,过了一天后,这朱果灵力已经全部在她体内化开,不但使她身上伤势尽数痊愈了,还把修为内元也巩固了许多。 虽然这段时间受的伤好了,可她每每一想到那天姐妹们惨死上官玄剑下的场景,一阵伤心来处,又忍不住扑在师尊怀里,抽抽搭搭哭了好半天。 “衣衣,没事了,师父会替你报仇的。” 任平生慢慢将她扶起来,接下来他当然还有事情要做,无论如何都要将上官玄除去,不仅仅只是报仇,而是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不想到时候,趁他不在的时候,又有一个姓上官的人,冲进他的地方,杀了他身边的人,那时追悔莫及。 况且上官玄这样一个神合境的人,若还留在世上,那太危险了,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柳衣衣这些人身边,而他此时手里有着上官策的元魂,凭借这一缕元魂,上官玄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的神魂追踪。 从前,他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来自于修为的差距,他担心会遇见神合境的老怪,但现在,这种压迫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因为,神墟之下,他无敌。 再说那一日,上官玄从空桑山出来后,又往哪里去了呢?他当然不可能回上官家,因为当时想着,他若回上官家,对方必定一路追杀过去,到时候就算回了上官家,他一个人还是抵挡不住,所以当时,他便想去找一位朋友,一起来对付这人,胜算总要大一些。 当时他以为栖云峰的护山大阵,再怎么也能支撑几日,撑到他回去,可没想到对方一去,直接破了阵法,把他满门皆灭。 那他当时杀乌衣帮那一百多个女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时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个结局呢? 上官玄要找的那位朋友,原来却是空桑二老里面的空桑老人,住在空桑南部的“云顶山”,门下有着八千弟子,自成一派,不在胤朝的地界。 这几日,栖云峰被夷为平地,上官家满门被灭一事,早已在整个空桑传得沸沸扬扬,把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都给盖过去了,空桑老人自是也一早收到消息了,起初还不大相信,后来确证消息无误,心中震惊不已,他震惊的不是上官家被灭,而是上官玄居然连杀心这等煞星也敢去惹,上官家合该有此一劫,上官玄不知道杀心是谁,他可是知道这人是谁。 今日上官玄跑到他那里去,把一切哭诉了出来,说杀心如何杀了他孙儿上官彦,还灭了他满门,可空桑老人听完却半信半疑,虽说这杀心杀心极重,可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灭人满门,这其中定是有着什么事情,在他多次追问下,上官玄才无奈说出那日乌衣帮,他杀了别人徒儿一百多个弟子的事情。 空桑老人听完,一下脸都绿了半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懊恼悔恨的样子,指着他不停道:“老弟,你糊涂,糊涂啊!” 第六更,祝大家国庆快乐! 另外,有朋友不知道怎么订阅,方法:手机打开纵横小说app,点进神霄之上任意一章,点一下屏幕中间,右下角会出现个设置,点击设置—更多设置—作者更新自动订阅即可,每月大概5一8元,即可支持正版,享受无广告更新,冲冲冲! (ps:订阅后属于永久购买,可反复下载,求支持,求订阅,这次真不虐了,瑟瑟发抖)任平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寒冷了,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上官姒看着他冷冷一笑:“好啊,我放了她”说着,手中忽然现出一把匕首,猛地一下朝柳衣衣喉咙上割了去。 这一瞬间,任平生左手发出一道“无形剑”,一剑穿透了上官姒的头颅,鲜血顿时迸了一地,右手千丝万引也在瞬间发出,缠绕住 了柳衣衣,那三个长老脸色骤变,心里非常清楚,绝不能让此人把人救走,用此人的徒儿做要挟,他们还可撑到兄长回来灭了此人,可若是人被救走,对方再无顾忌,那时直接灭了整个上官家! “阻止此人!” 三人瞬间展开身法,可惜,他们三人再快也快不过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如今对于千丝万引的运用,任平生已是出神入化,一瞬间发出了三四十道无形气流,其中十几道缠绕住柳衣衣,另外十几道,一下将那三人震得吐血倒退了回去。 “衣衣!” 任平生将柳衣衣救至身边,左手将她抱住,右手瞬间凝聚真元,捂在了她喉咙上,还好刚才他出手及时,这一刀的伤口不算深,但也割破了颈上的血脉,倘若他刚才出手再慢一点点,或是那一道无形剑没能打中,很难想象,后果将是如何。 “师师尊” “衣衣,别说话!” 任平生用力捂着她喉咙,不断以真元修复她受损的血脉,可鲜血仍是不断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过了好一会儿,这血才止住,柳衣衣更加虚弱了,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一样,再不见血色,此刻倒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姐姐妹妹们,都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此时柳衣衣虚弱的样子,任平生有如万箭攒心,想到前世,小七他们最后皆因他而死,这一世,轻雪也因他而死,如今又是衣衣 下边,看见上官姒死了,上官家已是乱作一团,有几个长老冲了出来,拿剑指向任平生:“我上官乃胤朝四大家族之一,坐镇西北之境,你今日犯下滔天罪孽必被制裁,若再往前一步,可知有什么后果!” “后果?我今日灭你上官又如何?我看普天之下谁能制裁我!” 忽然,一股戾气在任平生胸中生出,“衣衣,闭上眼睛。”话音落下的瞬间,顿时满天风云惊变,天地失色,云山七重影,七道剑影,这一刹那竟同时从天而降,仿似带着毁天灭地之威,直朝栖云峰冲下来。 “啊——” 见到这一幕,就连云天城里不少修者也吓得失声惊叫了出来,这时才想到,刚才他说了,他要把上官家夷为平地! “轰隆隆!” 七道剑影落下,栖云峰上宫殿楼宇,亭台楼阁,皆在瞬间化为齑粉,那里面的人也没有一个逃得掉的,就连上官玄那三个兄弟,还有那几个长老,也在剑气落下来的一瞬间,被打得形神俱灭。 上官策早已是心如死灰,此时欲要施展血遁之术再逃,虚空中忽然一道掌影出现,瞬间将他打成了一片血雾,最后就连神魄,也被任平生擒在了手里,当初在浩气山庄,他杀公孙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身这个下场? 云天城里的修者个个满目惊骇,不仅仅只是因为今日亲眼见到强横一世的上官家覆灭,还有刚才那七道从天而降的剑影,如今剑道早已没落,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罚之剑! 山腰上还有许多惊慌失措的丫鬟仆人正尖叫着往山下逃跑,等这些人逃走后,任平生一不做二不休,“龙魄劲,破!”以龙魄劲一掌拍下,一道百丈金色掌影从天而降,龙吟之声响彻天地,接着“轰隆”一声,天动地荡,竟是一掌,把整座栖云峰打得灰飞烟灭。 果真如他所言,今日将这里夷为平地,云天城里的那些修者,早已惊呆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整座云天城上方,仍旧被那浓浓的尘烟笼罩住,天地间昏黄一片,好似沙尘暴笼罩一样,这样持续了一天一夜,满天的烟尘才被风吹散,昔日的上官家,那里真的成了一片平地。 城里那些修者,从此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杀心,宁死都绝不能去惹这个人,否则上官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在一座幽谷里,但见茂林修竹,奇石罗列,一条山涧弯弯曲曲从谷中淌过,在山涧旁,任平生已经替柳衣衣运功,把伤势恢复了一些,今日等对方醒来,便将之前留下的那枚朱果拿了出来,吩咐她服下后,再行运功。 柳衣衣今日还有些虚弱,样子楚楚可怜,谁见了不心疼?她把朱果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看见果子后面被咬去一小口,便指着那处咬痕问道:“师尊,这里怎么被咬了一口啊” “啊,这” 任平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咬去的,便说:“那晚我在山中找到这枚朱果时,怎想手里一个不留神,被只长臂猴儿抢去咬了一口。” “唔猴儿真坏。” “咳,那你先把这枚朱果服下,我再替你运功化开。” “嗯嗯” 柳衣衣向来乖巧听话,便依照师尊的话,把整枚朱果吃了下去,果不其然,如此天地造化神物,她一吃下去,顿时满面生红,不再似刚才那般面无血色了,紧接着腹中也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似的,急得她忙问师父怎么回事。 “别急 ,我替你化开。” 任平生立时将双掌抵在她背上,以千丝万引,引导那朱果的灵力均匀散布在她体内,这等仙果本就不凡,他之所以一口吃了没事,那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可柳衣衣不一样,没有他那一身修为,况且受了伤,身子还很孱弱,一时间怎能消化如此一枚朱果的灵力?按说应该分次食用才对,但这枚朱果已经被任平生采下有好些天,加上那日情急下咬了一口,再多等两日,恐怕就坏了,灵力消散无几。 不过现在有任平生在后面替她运功,助她把这朱果的灵力化开,倒也无事,过了一天后,这朱果灵力已经全部在她体内化开,不但使她身上伤势尽数痊愈了,还把修为内元也巩固了许多。 虽然这段时间受的伤好了,可她每每一想到那天姐妹们惨死上官玄剑下的场景,一阵伤心来处,又忍不住扑在师尊怀里,抽抽搭搭哭了好半天。 “衣衣,没事了,师父会替你报仇的。” 任平生慢慢将她扶起来,接下来他当然还有事情要做,无论如何都要将上官玄除去,不仅仅只是报仇,而是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他不想到时候,趁他不在的时候,又有一个姓上官的人,冲进他的地方,杀了他身边的人,那时追悔莫及。 况且上官玄这样一个神合境的人,若还留在世上,那太危险了,他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在柳衣衣这些人身边,而他此时手里有着上官策的元魂,凭借这一缕元魂,上官玄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的神魂追踪。 从前,他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一种被人扼住喉咙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来自于修为的差距,他担心会遇见神合境的老怪,但现在,这种压迫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因为,神墟之下,他无敌。 再说那一日,上官玄从空桑山出来后,又往哪里去了呢?他当然不可能回上官家,因为当时想着,他若回上官家,对方必定一路追杀过去,到时候就算回了上官家,他一个人还是抵挡不住,所以当时,他便想去找一位朋友,一起来对付这人,胜算总要大一些。 当时他以为栖云峰的护山大阵,再怎么也能支撑几日,撑到他回去,可没想到对方一去,直接破了阵法,把他满门皆灭。 那他当时杀乌衣帮那一百多个女子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时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个结局呢? 上官玄要找的那位朋友,原来却是空桑二老里面的空桑老人,住在空桑南部的“云顶山”,门下有着八千弟子,自成一派,不在胤朝的地界。 这几日,栖云峰被夷为平地,上官家满门被灭一事,早已在整个空桑传得沸沸扬扬,把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都给盖过去了,空桑老人自是也一早收到消息了,起初还不大相信,后来确证消息无误,心中震惊不已,他震惊的不是上官家被灭,而是上官玄居然连杀心这等煞星也敢去惹,上官家合该有此一劫,上官玄不知道杀心是谁,他可是知道这人是谁。 今日上官玄跑到他那里去,把一切哭诉了出来,说杀心如何杀了他孙儿上官彦,还灭了他满门,可空桑老人听完却半信半疑,虽说这杀心杀心极重,可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灭人满门,这其中定是有着什么事情,在他多次追问下,上官玄才无奈说出那日乌衣帮,他杀了别人徒儿一百多个弟子的事情。 空桑老人听完,一下脸都绿了半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懊恼悔恨的样子,指着他不停道:“老弟,你糊涂,糊涂啊!” 第六更,祝大家国庆快乐! 另外,有朋友不知道怎么订阅,方法:手机打开纵横小说app,点进神霄之上任意一章,点一下屏幕中间,右下角会出现个设置,点击设置—更多设置—作者更新自动订阅即可,每月大概5一8元,即可支持正版,享受无广告更新,冲冲冲! (ps:订阅后属于永久购买,可反复下载,求支持,求订阅,这次真不虐了,瑟瑟发抖)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疑心生暗鬼 空桑老人不停叹气,可事已至此,上官玄又怎奈何?空桑老人又道:“你知道这杀心是什么人吗?十几年前,长生剑宗,柳天宗的儿子大婚那天,各派掌门皆在,那杀心却跑去,当着柳天宗的面,把他儿子杀了,你知道为何?就因为他儿子杀了此人的一个徒弟,这种不要命的人你都敢去招惹?老弟,你这回糊涂至极啊!这次你上官家的人,我看皆因你而死” 上官玄听到后来,越听越是恼怒,同时也悔恨不已,可事已至此,他又怎奈何?今日若不除去杀心此人,那么明日死的就是他。 空桑老人见他这一脸非要复仇不可的样子,不住摇头叹息,最后摇着手道:“老弟,这回你这忙,不是我不帮,是我不敢帮呐,你现在倒是只一心想着报仇,可我身后还有诸多弟子,我不能不管他们死活,回头要是把那杀心杀了倒还好,可要是你我二人联手,结果却让他跑了那从此以后,我怕是连觉都不敢睡了唉,你走吧,我当你今日没有来过。” 上官玄来时便知晓,若没点好处,对方决计不肯冒这么大个险来帮他,便道:“前辈若是肯相助,我便将‘连山十三篇’献给前辈,以作报答。” 听到“连山十三篇”几个字,空桑老人果然神色一凝,可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老弟,你这,我,唉”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上官玄倒是有些不耐烦了,问道:“这个忙,前辈帮还是不帮?” “唉!” 空桑老人把眉一皱,重重一叹,最后说道:“看在昔日我师父与你父亲的交情唉,罢了罢了,我帮你这回吧,老弟啊,你唉!” 听他肯帮忙对付那杀心,上官玄心中总算落下一块大石,这时又听对方说道:“只是”上官玄怕他又临时反悔,忙问:“只是什么?” 空桑老人皱着眉,半天才道:“光是你我二人还不够。” “这还不够吗?” 上官玄看着他,又回想起那日杀心的手段,想了一会儿,若是只有他和空桑老人的话,这恐怕确实有些悬,当下便不言,听对方怎么说。 空桑老人道:“还得去找两人,不过这两人是死对头,所以我们只能找他们当中的一人来。” 上官玄迫不及待问道:“那是谁?” 空桑老人想了一会儿,说道:“老弟莫急,那人便住在紫霞山,金光洞里。” “紫霞山,金光洞” 上官玄凝神一想,莫不是那九阴鬼母俏罗刹,殷素棠?脸上当即有了一阵微微变化,把声音也压低许多:“可她似乎是炼魔之人。” 空桑老人白了他一眼:“人家肯帮你就不错了,这时候那还去管什么魔不魔,仙不仙的?” 上官玄本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来自神魂的压迫,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物一样,空桑老人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玄左右四顾,脸色煞白,神情害怕,惊声道:“那人来了!他手里有吾儿魂魄,必能找到我,他来追杀我了” “杀心?” 空桑老人眉头一皱,他还没有感受到任平生的气息,但此时见上官玄吓得这么厉害,也不多做犹豫了,立刻带其往紫霞山那边而去,等次日快到了时,又格外叮嘱道:“那殷素棠性情甚是古怪,我与她旧日虽有些交情,也不见得这次定会帮忙,到时她若不肯相助,我们走别家找人去便是,你可千万莫要说话着恼了她知道不?” 行至傍晚时分,忽见前方有一束霞光亮起,上官玄知晓这紫霞山应该就在前面了,心下稍安,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一座孤峰突起,与四周山峰格格不入,被众山环绕,有些阴气森森。 两人接近紫霞山时,空桑老人向他递了个眼色,那意思便是叫他莫要忘记先前所说,随后来至一座山巅上,朝那座孤峰喊道:“殷妹子,你这会儿在府中吗?” 喊了半天,不见答应,这人似乎并不在洞府里,过了一会儿,才见两个光斑从山里飞出来,越来越大,到得近前,化作两道人影,踩在飞剑上面,左边那是个身着青衣的男子,年貌二十七八,掀唇露齿,其貌不扬,右边是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倒是生得格外娇美,看上去约二十上下。 女子道:“你们是谁?找师父有何事?” 空桑老人已有百多年没来这里了,上次来时,殷素棠捡回来两个还不满周岁的娃儿,莫不是眼前这两人了?便和颜悦色地道:“你师姐弟二人,可是一个叫妍妍,一个叫李承?” 师姐弟两人听他一口道出自己的名字,又见他这慈眉善目的样子,不似歹人,师弟口吃问道:“你你,是谁啊?” 空桑老人笑容可掬,说了一大堆话,师姐便问:“你刚才找师父,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未请教前辈怎么称呼。” 空桑老人笑道:“我姓崔,你跟你师父说,崔老头来了,她便知晓是谁。” 师姐见他不似歹人,说不准真是师父的故人,不好随意开罪,免得师父回来责备自己不知礼数,便请二人先入洞府,并说师父去了南海那边,找一种名为‘炼魂草’的奇珍,很快就要回来了。 到了夜里,洞外面阴风阵阵,甚是寒冷,师姐弟二人沏了热茶,规规矩矩招待两人,不曾怠慢,末了又给两人打扫出一间洞府来安歇。 到中夜时,上官玄在洞府里来回踱步,心里似打鼓一样,总是不安,感觉那杀心已经追杀上来了,空桑老人见他如此心神不宁,说道:“老弟,坐下歇息吧,他没这么快追上来。” 上官玄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前辈,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去找你那另外位朋友,这殷素棠,她若好几天不回来怎么办?那杀心我估摸着已经在附近了,他手里有着我儿的魂魄,要找到我必定不难” 空桑老人看了他一眼,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一下不悦起来,心想现在人还没追杀上来,你就开始怯胆了,真要动起手来,你到时不得撇下我跑了?说道:“你怕什么?还信不过我么?到时候就算殷素棠没回来,那杀心先追杀上来,你我二人联手,打不过他,还跑不过他吗?” 上官玄一听,也只好坐下来寻思对策,可坐了一会儿,听那洞口阴风呜呜吹进来,总觉得杀心就在这附近找他,一时更加恍惚不安起来,索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去外面看看。”空桑老人向他看了一眼,也只好把头一摇,随他去了。 其实这紫霞山上,到了夜里就是阴风阵阵,发出呜呜怪响,也不是外面有着什么在作怪,只是那周围山峰环抱,地势特殊而已,但上官玄听着,就感觉有什么在外面,正所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走到外面,经过另一座洞府时,忽听里面有人小声说话,立即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敛去身上气息,慢慢地走了过去,附耳倾听,只听李承在那自言自语道:“师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迟了的话,今晚这两人说不定就走了。” 上官玄一听,登时脸色大变,难道这二人竟瞧破了他的身份,向杀心通风报信去了?这一下便起了他的杀心,一下窜到那间洞府里去,李承见他突然来到,也不先打声招呼,觉得好生无礼貌,但想是师父的朋友,也不好发作,便道:“前,前辈这么晚了,还,还不睡觉吗?” 他本是有些口吃的毛病,平日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倒没事,但凡见了生人便说不清话,可此时在上官玄看来,是因为紧张才说话不清,立即喝问:“你师姐去哪了!向谁传信?说!” 李承见他忽然变色,被吓了一跳,说话更是期期艾艾,半天吐不出个字来,上官玄一想到这师姐弟二人装模作样,竟暗中向杀心透露自己行踪,越想越恼恨,手掌一扬,便是一道剑气飞出,不等李承说出“师父”二字,人头已经落地,鲜血溅了满壁都是。 空桑老人听见外面动静,急忙赶出来,看见此时一幕,李承首身分离,死在地上,登时吓了个魂惊胆落,忙问:“老弟?你作甚!” 上官玄紧张了一夜,此时吹着外面的阵阵冷风,才得以冷静下来,看着地上首身分离的尸体,自己也吓了一跳,往后大退一步,此刻他细细想来,这师姐弟二人又不常出山门,又怎会认识那杀心呢?这回闯下大祸了! “师弟,我回来啦!刚才已经向师父送去飞剑传书了,应该不久便收到了,路上我看见好些果子,给你摘了些回来,你睡了吗?怎半天不说话,难不成你见了我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师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五六个鲜果,虽说她这师弟长得其貌不扬,可两人从小一块长大,过了这么多年,又很少出去见到外人,是以对她这个师弟,仍是有着深厚感情。 此时她一进来,看见地上师弟首身分离,整个人一呆,手里那几个鲜果咕咚咚全滚落在了地上,空桑老人立时暗道不好,不等阻拦下来,上官玄手一扬,又是一道剑气过去,一下取了她的性命,这一回,就是杀人灭口了。 “老弟你!” 空桑老人更是神情一变,上官玄阴沉着脸,此时也不好去解释了,说道:“趁那罗刹还没回来,你我赶紧走!” 空桑老人只感到一阵眩晕,完了,这回完了,以殷素棠那性子,要是知道上官玄杀了她两个爱徒,便是追到四海八荒都不会放过,要是知道今晚他也在场这回真的完了,那九阴鬼母俏罗刹,他也不是对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华 二人去到外面,上官玄才把杀人的缘由说了,空桑老人听闻,悔恨不已:“你啊你,老弟,你怎么做事越来越糊涂了?啊?” 上官玄仍是板着个脸:“那我怎么知道?他非得说什么‘再迟片刻,你我今晚就要走了’,那我不以为他是向杀心通风报信去了?” “你唉,唉!” 空桑老人连叹数声,说道:“那俏罗刹睚眦必报,别人把她山前的花花草草踩坏了,她便要削掉人双足,你何况是杀了她这两个培育百年的爱徒?” 上官玄黑着张脸,他现在,早已被任平生吓破了胆,做起事来,哪还想那么多。 “还不快走!” 空桑老人拉着他走,又想起刚才师姐弟二人定是已经向殷素棠飞剑传书,不能让这飞剑飞到殷素棠手里,便与上官玄去阻截飞剑了,追出一千多里,果然看见一道剑光摇摇晃晃往前飞着,上官玄更不犹豫,把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把小飞剑,一下把前面那道剑光斩落成两截,掉下深谷,这才放下心来。 其时夜已深,几颗疏星在天上闪动,两人彼此沉默了起来,最终是上官玄先开口:“去找你另一位朋友吧,他到底是谁?” 空桑老人沉默了半晌,好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着恼,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个人,你可得罪不起了,你要再这么冒冒失失,我可不敢带你去见他。” 上官玄听他话里有话,这么说来,那人必定是极其厉害了,不但不生气,心中更是高兴,问道:“那人是谁?” 空桑老人道:“那人就住在九华山上,门下弟子十万。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归他管。” 听对方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上官玄怎能还不知道,说道:“风流云散,九华上人。” 空桑老人向他看了过来,又道:“只是这人非易与之辈,你若要他出手相助,必然也要把连山十三篇完完整整地给他一份。” 原来,空桑老人之前想到的两人,一个正是这三仙之一的九华上人,另一个便是三魔之一的俏罗刹,两人一仙一魔,那定是死对头了,之所以空桑老人先去找殷素棠,正是因为不想这连山十三篇再多拿一份给人,他与殷素棠昔日有些交情,便想尝试能否先瞒过殷素棠,等杀了杀心以后,再道出实情来,那时也可不必把连山十三篇拿给殷素棠。但他与九华上人素无交情,只是认得彼此而已,求人办事,那自是得予以好处,想必这连山十三篇,定是能让九华上人颇为动心的。 两人计议好后,又往北而行,九华山在空桑的北部,也不在胤朝的地界,此去甚远,不过以两人的道行修为,也要不了几日就到。 天亮时,两人看见一道剑光迎面飞来,那里面裹着道人影,身姿玲珑,肌肤雪白,看上去三十上下,十分娇美,空桑老人登时吓了个心胆俱裂,怎是殷素棠来了,不敢说出昨晚之事,便笑道:“殷妹子,你怎在此?” 殷素棠向面前这两人看了一眼,还不知她两个徒儿已经命丧其中一人之手,便道:“我尚有事,改日再叙。”说着,又将剑光往身一罩,化作剑光破空飞去。 空桑老人见她着急回去,猜想她必是在路上算到了两个徒儿遭逢异数,幸好她没算出,杀了她两个徒儿的人,就在眼前。 “还愣着作甚?快走!” 空桑老人急忙拉了上官玄一把,二人忙御起剑光,立即往九华山方向飞去了,没两日,便到了九华山,山下草木繁茂,长涧清澈见底,到了山腰处,便见积雪覆盖,松柏屹立,至于山巅之上,常年白雪皑皑,比起昆仑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相似了。 今日幸得天公作美,碧空万里,否则二人迷失风雪之中,未必轻易找到九华上人的“金顶”所在,这金顶之上,仿若仙界,云层浩渺,每每日出之时,洒下一片金光,把这里的宫殿楼宇映照得好似鎏金镶玉一样优美。 九华上人这些年四处传经布道,颇具声望,空桑三仙里面,三妙仙子尘不染,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这两位均不如他德高望重。 今日空桑老人和上官玄到此,说明来意,起初九华上人还以为这二人是为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到此,猜想是因为胤朝得知晋朝这回请了寒千千千,故而来请自己,不曾想是要请他对付另一人,这时才想到前几日听到的传闻,原来竟是真的。 “这杀心,何许人也?” 九华上人虽不关心俗世里一些事情,可毕竟胤朝不是什么小国,哪有人敢在胤朝如此肆无忌惮灭门,灭的还是四大家族之一的上官家? 空桑老人回道:“是云澜天境那边的人。” “是云澜天境的人?”九华上人一下皱起了 眉,空桑老人生怕他误会,连忙抬手道:“非也非也,不是云澜天境的人。” 听闻之后,九华上人这才宁定一些,若是云澜天境的人,那这忙他可帮不起,这么大个云澜境,有谁吃饱了撑着去找云澜天境的晦气? 空桑老人见他沉思了好半天,笑着问道:“如何?这个忙,上人帮是不帮?”九华上人仍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到时看看再说吧。” 听他说得模棱两可,空桑老人一时不由得犯起难来,苦笑道:“这帮是不帮,上人,你得给个准儿啊,要不然到时”话到此处,他又补充道:“若是为连山十三篇一事,上人大可放心,我崔葛洪拿这颗脑袋给你担保,待事成之后,完完整整奉上,绝少不了上人你一个字。” 九华上人暗暗寻思,他所修炼的“风流云散”玄功,始终只是残篇,如今已经到了瓶颈,难以再有所突破,若是再得上官家这“连山十三篇”,修为必然有所突破,可是要他帮忙对付那杀心他左右权衡利弊,寻思了许久,终是点头道:“那我便帮这个忙。” 一听此言,空桑老人和上官玄总算松了口气,九华上人做为空桑三仙之一,实力毋庸置疑,再加上门徒甚广,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各派掌门俱以他为首,到时候那杀心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从九华山全身而退。 这回上官玄总算可以安枕而眠了,余下两日,便与空桑老人,还有九华上人做准备,虽有他们三个神合境之人联手,但对方是那杀心长老,也不可掉以轻心。 到第三天时,忽然起了一阵北风,卷起满天风雪飞舞,那风雪之中,出现了两道人影,一个绿衣少女,紧张地拉着身旁男子的衣袖,两人自风雪中而来,整个九华宫,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对方的气息,比这北风更要凛冽,足以让他们颤抖。 “来了” 上官玄还在厅内与空桑老人c九华上人商议如何对付此人,此时已感觉到,那外面陡然而至的杀气,是冲着他来的,杀心手里有着他儿子的元神魂魄,要到九华山找到他,轻而易举。 三人当即往外面飞去,到了九华宫外,果然那漫天风雪之中已走来两道人影,绿衣少女有些胆怯,紧紧拉着身旁男子的衣袖,而那男子手里拿着一根六尺长的竹子,眼神比此时这漫天冰雪更要寒冷。 正是任平生。 “道友今日不请自来,不知如何称呼。” 九华上人从三人之中走了出来,但瞧他身着一件青色的道袍,手拿白玉拂尘,整个人仙气出尘,身后悬着一个青色的剑匣,上面有太极图案,更是衬托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清气。 “杀心。” 任平生往前走了上来,这时风雪变得更大了,但那满天的雪花,都在离他丈许距离时,自动飘散开了,一片也沾不到他身上来。 上官玄看他今日出现,原是有些害怕,但此时仗着身边两人,这恐惧便慢慢压了下去,紧接着一双眼睛陡然变得通红,好似恨不得将任平生千刀万剐,魂魄炼化九九八十一回。 空桑老人之前只是听闻过杀心之名,并未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心中不由萌出几分退怯之意,便道:“杀心小友,有话好说,不知我这位上官朋友,究竟是如何开罪了你,以至小友竟在胤朝大开杀戒,灭人满门,造下如此深重杀孽?凡事,咱总得讲个道理先,正好今日,九华上人也在。” 任平生往前走了几步,冷冷地道:“你们在不在,我不管,我今日,也不是来这里讲道理的。” 空桑老人便问:“那小友是来做什么的?” 这时,任平生将手里的竹杖慢慢抬起,向上官玄指了去,冷冷道出四个字:“取他性命。” 此四字一出,上官玄脸色当场变得铁青,双眼满是杀气,后边九华宫的弟子也都愣住了,唯有九华上人神色不变,说道:“小友灭人满门,如今还要在我九华宫外行凶,是否太过强横无理了。” 任平生看着上官玄,再次道:“我说,我要取他性命,其他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下,气氛更是冰冷,九华上人脸色一沉,一股极强的气息从他身上涌散开来,令得满天风雪飞舞,这是一股绝世元婴的气息,显然他已修成紫府元婴,非一般的神合境修者能比。 “哦?元婴么” 任平生终于将目光从上官玄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也只是淡淡的,说出这几个字。 第一百三十章 杀人诛心 周围的人,都被这元婴气息震慑得不敢说话,柳衣衣也把师父的衣袖捏得更紧了,显然有些害怕,小声地道:“那你怎不问问他做了什么?那天在凡世里,他杀了一百多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九华上人闻言,脸色依旧不变,一双目光也还落在任平生身上,任平生向柳衣衣看了看:“衣衣,到我身后。” “哦” 柳衣衣这才慢慢松开他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离他太远,也在这时,远处风雪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片人影,大约百八十个,都是这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修真之人,以九华上人为首,今日听闻动静,故而赶来,此时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名中年道姑当即站出来道:“那小子,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撒野!” 另一人跟着道:“念你一身修行不易,识相的,还是速速离去!” 见到顷刻之间就来了这么多人,上官玄一时也有了底气,不再似两天前那般恐惧,任平生依旧步步往前走去,手里的竹杖向他指了指:“若不想这么多人与你陪葬,自己出来。” 气氛更是一下紧张到了极限,九华山那边立即有人道:“阁下说话,好生狂妄!” 九华上人眼中也惊现杀机,那股元婴气息顿时如万丈狂澜,猛地向任平生涌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任平生手微微一抬,在那青君神格神识镇压下,满天风雪猝然而止,这样一道青君神识,几乎呈碾压之势,将九华上人的元婴气息逼退了回去,连同在场的其他人,皆在一瞬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九华上人往后大退了几步,目露惊色,旁边的空桑老人亦是心神一震,在这股神秘神识笼罩下,仿佛连神魂也要被碾碎一样,至于后边那些九华宫弟子,若不是还有九华上人挡在前边,他们在这股神秘气息笼罩下,只怕早已是个个跪伏在地。 九华上人急忙稳住心神,两眼盯在任平生身上一动也不动,实是难以置信,对方根本没有动用功力,可这股逆天气息又是什么竟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远处那些人,在此时这股神格气息镇压下,已是瑟瑟发抖,满脸惊状,此人到底是何来历?九华上人的元婴竟也抵挡不住 “元婴很强么” 任平生的口中,依旧只有这淡淡的几个字,这句话,更是令在场所有人窒息。 一个凡人修者,又怎能知晓他的神格,元婴在人间固然极强,可神格是什么?神格是历经千万重劫,才能铸造出来的,是凡人逆天修炼成神才能拥有的,凡人的元婴,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轰隆——”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忽然响起一声惊雷,显然,即使已经过去了三百年,这天地间依旧有着某种禁忌,任平生这一世为凡人,却逆天铸造出了神格,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打破了天地规则,此刻只是稍稍透出一点他的青君神识震慑九华上人而已,倘若真是大动神元之力,必然引下九天神罚。 任平生慢慢将神识收了回去,众人这一刻如释重负,天上刚刚聚集起来的阴云也随之散去了,空桑老人背上已被冷汗浸湿,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杀心的实力,竟是如此深不可测,看来还是他大大低估了对方,就算今日他们三人联手,也未必能够击杀此人,这个险,他有些不敢去冒了,便立即转变了态度,和颜笑道:“杀心道友,实在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与上官家主有些矛盾,但这矛盾解决不就好了吗?” 任平生道:“解决啊,我现在不正在解决吗?只是我解决矛盾的方式,一向都是把对方解决了” “你你这。”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空桑老人又继续笑道:“可这,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矛盾是解决了,可这冤冤相报,何时方了?依我看,不如二位坐下来,好好谈谈” “冤冤相报?”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任平生便往前走了几步,风轻云淡地打断道:“他上官家,都已经让我给灭门了,还如何冤冤相报?” 众人更是呆若木鸡,杀人诛心! “你,你” 本来在刚才,上官玄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可怕气息时,已是震惊不已,这时听见这么一句话,终于绷不住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手指着他不停颤抖:“你,你” “不错,我杀心杀心,向来是杀人诛心。”任平生淡淡说着,最后又向九华上人看了去:“九华上人今日若要插手此事,你想清楚后果了吗?” 这句话根本没把九华上人放在眼里,九华宫那些弟子都听得有些愤愤,但却不敢言语,至于洞天福地那些人,更不敢在此时插嘴了, 只看九华上人怎么说。 上官玄也立刻向九华上人看了去,眼神里颇有求助之意,倘若今日身边这二人不帮他,他万万不可能是这杀心的对手,必死无疑! 此时九华上人凝神不语,刚才对方的气息,让他不得不有些忌惮,可是这连山十三篇,他也很想得到那就看他,今日敢不敢冒这个险了。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风雪呼啸,那满天风雪里,又见一道人影往这上边飞了来,九华上人目光一聚,看向那风雪而来的人影,不禁心中一凛,怎么会是她 空桑老人和上官玄也向那山下飞来的人影看了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个心胆俱裂,那人正是九阴鬼母俏罗刹,她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必然是算出她那两个徒儿死于何人之手了。 “看来,今天的九华山很热闹啊。” 任平生淡淡说着,柳衣衣在他身后,则更加紧张了,她现在也不想报仇了,只想师尊快与她走了,她怕这么下去,师尊会出事情。 九华上人站在原地,手里的拂尘也握得紧了一些,身上依旧道气出尘,说道:“殷素棠,你今日来我九华山,所谓何事?” 来者正是空桑三魔里的九阴鬼母俏罗刹,殷素棠,她此时满脸杀气,冷冷瞪视着空桑老人和上官玄:“老身今日不是来找你晦气的,这二人,杀了我徒弟!” 九华上人一闻此言,更是心中暗道不妙,他非常清楚这女人的脾气,最是心疼她那两个徒儿,这二人竟然胆大包天,去杀了她两个徒儿,今日只怕是不死不休了,眼前这个杀心已经够难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俏罗刹,这连山十三篇,大概终究是梦幻泡影,还是别把这火,引到九华宫来了。 空桑老人此时见到殷素棠杀气腾腾地来了,已是满脸惊骇,连忙解释道:“殷妹子,你听我说,这件事,可与我无关啊!” 殷素棠仍是满脸杀气:“与你无关,那天你遇见我时紧张作甚?” 原来当天她回去后,看见两个徒儿惨死,不知是何人所为,突然想到之前遇见空桑老人和上官玄,于是就地起了一卦,一算果然是那二人里面其中一人所为,于是追踪着气息,来到了这九华山。 上官玄杀人心虚,又见连空桑老人也不帮他了,这回已是吓得面无人色,不等开口说话,殷素棠手里忽然飞出一把剑朝他杀来,剑出瞬间,顿时满天阴云密布,阴风煞煞,此乃殷素棠早年练就的九把“鬼母九子剑”之一,十分厉害,每每放出剑来,敌人远远见着便丢魂落魄地逃了,眼前这还只是其中一把。 可就在这鬼母九子剑杀向上官玄的瞬间,一道碧光飞来,“铮”的一声,挡开了殷素棠的剑,却是任平生手里那根六尺竹杖。 殷素棠见他出手阻拦,登时满脸寒霜:“小子!你也是与他们一伙的!”又见他长得非常俊俏,身后还有个美貌徒弟,更是心生厌恶。 任平生手一抬,竹子又飞回了他手里,淡淡说道:“他的性命,是我的。”他既然说了要替衣衣报仇,那就断无让人代劳的道理。 “他杀了我两个徒儿!” 殷素棠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攻上去,却再被任平生阻拦下来,这回她看向任平生,不但不怒,反倒心中有些微微惊讶,这人如此年轻,便已有神合境修为,凭一根竹子,就能拦住自己的九子剑,恐怕来历不小,还是不要轻易去惹为好,当下,便退了回去,哼道:“那你若杀不了他,我再动手!” 空桑老人见了也有些吃惊,他非常了解殷素棠的性情,平日里做事十分霸道,说一不二,谁来了都不让,想不到今日在这杀心面前,连她也罕见的做出了让步看来今日,是上官玄逃不过这一死劫了。 九华上人也知晓今日帮不了上官玄了,不想把火引到自家门前来,拂尘冷冷一扫:“你们要打,就走远点。”说完,往九华宫里走了回去。 上官玄登时面无人色,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任平生手里那根竹子,已经插到了他脚下,晃个不停,然后只听任平生冷冷淡淡道:“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言下之意,竟是要上官玄在这九华宫前自刎,逼得一个神合境强者自裁,旁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胆寒。 “嘿嘿,嘿嘿” 上官玄惨笑两声,忽然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疾芒往天上飞去,竟想要逃走,可上回在空桑山,任平生只是刚刚铸神,功力不稳,才让他侥幸逃脱,这回还能让他逃了不成?同样身形一动,瞬间便出现在他前面,阻了去路,一掌打去,“砰”的一声,正中胸口,上官玄被这一掌打中,登时一口鲜血吐出,栽了下去,连翻几个跟头,把那地上的积雪,也撞得满天飞起。 众人见他一掌便把上官玄打得吐血,更是心下一惊,这到底是何等修为? 本来任平生刚刚合神,按道理说只有神合境小元境的修为,可他铸造出神格来,有了一身神元之力,加上那一身前世的逆天玄功,两者焉能同日而 语?莫说上官玄神合境小天境,便是神合境大天境他现在都不用放在眼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魔解体 “咳,咳咳” 上官玄倒在雪地里,假意咳出几口鲜血,实则找准柳衣衣的位置,忽然放出一把尺许长的飞剑,欲将其擒来要挟,本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一下,可那飞剑离柳衣衣还有丈距离时,“铮”的一声,被任平生放出一道剑光阻拦成两截,任平生今日既敢把柳衣衣带在身边,又怎会让她受损呢? 上官玄一击失败,忽然又朝任平生吐去一口火焰般的真气,这是一口纯阳真气,修行之人,练入化境,不但可以修炼出纯阳真气这等厉害真气,甚至还可修炼出五行真气c太乙真气c混元真气等等。 九华上人远远看着,心想上官玄才六重天的修为,却修炼出了纯阳真气,可见这连山十三篇,确实有其门道。 殊不知,上官玄这一口纯阳真气里面,其实是暗藏了三把无形之剑,十分凶猛,本是不轻易用,但今日攸关生死,上官玄也不得不把看家本领尽数使出来了。 可任平生如今神识何其敏锐,上官玄这点小伎俩焉能躲开他的眼睛?他见那一道纯阳真气飞来,感知里面还有三道隐藏得极深的剑气,便知其中有诈,凝指一划,三道剑气斩出,只听“铮铮铮”三声巨响,瞬间便把那真气里面藏着的三把无形之剑给斩断了,掉落地上,化作六截。 上官玄看他瞧破自己手段,还将自己修炼多年的三把无形之剑给毁去了,这一下更是又惊又怒,可又不甘束手待毙,只好把心一横,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半空中顿时阴风煞煞,诡雾弥漫,天上也忽然罩下雷云来,一道道闪电,撕裂虚空,直似五雷轰顶般朝任平生打去。 “师尊小心!” 见到上官玄使出来的五行法术如此厉害,柳衣衣一颗心怦怦直跳,生怕师尊被那雷霆打中,这是上官玄消耗三成血元施展出来的“五雷轰顶”,其威力如何,就是九华上人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也不敢去硬接。 那雷霆恐怖万端,雷声更似火炮一样,震得九华山顶覆盖了百十年的积雪,不断往下滚落。旁人在这五雷轰顶之下,只怕早就被打得灰飞烟灭,任平生却似游龙一般,在这满天雷霆之下,竟是趋避若神,不但避开了一道道闪电,还朝着上官玄逼近了过来。 上官玄见他飞来,更是心下一惊,忙把咒诀一念,企图阻下他,终究是慢了一步,任平生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倏地一掌打在上官玄胸膛正中,上官玄被打得吐血飞出,末后又忙不迭从雪地里爬起,身形已是狼狈至极,忽然又从袖中发出一十八枚“透骨神钉”,这些透骨神钉并非寻常暗器,而是十分阴毒的法宝,若不注意,被打中一钉,必伤元神。 不过任平生早已有所警惕,此时手中竹杖一转,只听一阵“叮叮叮”的声音过去,那一十八枚透骨神钉,全被他的竹杖格挡开了,最后又一杖点出,便似剑一样锋利,“嗤”的一声,一下刺入了上官玄左肩下,顿时鲜血汩汩。 “啊!” 上官玄吃痛之下,只觉半边身体都麻了,而旁人更是骇然一惊,一根寻常竹子,就能破一位神合境之人的护体真气,那还要那些神兵利器作甚? 上官玄顾不得伤势,急忙运招抵抗,可他在远处斗法尚且斗不过任平生,这近身比剑,更是莫可奈何得了,短短片刻,身上便已中了数十剑,整个人鲜血淋漓,披肩散发。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在场之人皆已看呆,空桑老人满脸惊骇不语,九阴鬼母也暗暗心惊,心想这年轻人剑法出神,究竟师承何门,仅凭一根竹子,就把上官玄打得无力招架。 任平生连千丝万引都还没动用出来,对付上官玄,他也不屑用出千丝万引,便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绝望,这回上官玄不敢再直撄其锋,忙往后一纵,落到九华宫前,此时他全身都是鲜血,披肩散发,半人半鬼,望着任平生,眼神里又是惊恐又是恶毒,最后好似终于痛下决心一般,要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阴沉沉道:“想要取老夫性命,你便也拿几成性命来换!” 他话音落下,忽然引动全身精血,聚于一处,又抓破一把头发,望空中一撒,方圆数里之内,顿时阴风大作,鬼哭神嚎,一股可怕的血煞之气,翻天而起! “轰隆——” 一声惊雷响起,便有一道神雷从天而降,打向上官玄,上官玄却并未闪避,竟迎着这道天雷往上一纵,好似渡劫飞升之人一样,看得众人心惊肉跳,而这道天雷也并未将他打下去,反倒是他吸收了这一道天雷之力,全身的精魄元神,好似燃烧起来了一般,双眼绽放出两道金光,一股磅礴的修为气息,顿时以他为中心涌散了出去,震得九华宫的楼宇建筑也颤抖了起来。 “是天魔解体!” 远处的人惊呼连连,无不满脸骇然,难以 置信,上官玄被逼上绝路,竟然动用“天魔解体”这等凄厉决绝的功法! 所谓天魔解体,上古有传闻,一位天魔曾燃烧自己全部生命之力,以自身灰飞烟灭为代价,施展出一种极为霸道的绝学,名为“天魔解体”,瞬间灭杀了当时一位天之主宰,后世便把这种以燃烧自己生命元神做为代价,欲求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功法,统称为天魔解体。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上官家主,闭关这些年,竟然暗中修炼了天魔解体这等凄厉功法,难道他早料到自己会有此劫吗? “啊——” 此时的上官玄,模样神情恐怖,满身鲜血,披肩散发,宛如上古天魔一样,修为已暴涨无数,连那满天的闪电围绕着他,也变得狰狞万状,众人生怕殃及己身,已是连忙往远处飞去,就连九华上人,也瞬间在九华宫笼罩起一层防御结界。 施展天魔解体,未必见得最终定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也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触发“极境涅槃”,若是成功了,那便是破劫重生,不但不会死,还从此踏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只可惜,上官玄目前这种程度的天魔解体,是绝无可能触发极境涅槃的,所以他今日,已是抱着必死决心,要与任平生同归于尽了。 “杀心,今日我便替我彦儿,策儿还有我族里无数人,报仇!” 这一瞬间,上官玄满眼恨意,修为几乎达到了极限,在场之人早已骇然失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去,就连空桑老人也疾疾往后退出百十丈距离,想不到今日他这位上官老弟,竟是如此结局,天魔解体,必死无疑,可惜了。 柳衣衣也吓得花容失色,忙向不远处的殷素棠喊去:“姐姐,你刚才不是要替你徒儿报仇吗?快去呀!” 柳衣衣怕师尊一个人要出事,可殷素棠如何看不出来,若是刚才,她倒还可以出手,现在上官玄发动了天魔解体,已非她所能抵御,将身一纵,也往后退出了百十丈距离。 “衣衣,走开!” 就在上官玄攻来瞬间,任平生手中竹剑,一下化作道碧光向柳衣衣飞去,把她送出百丈之外,随后使出龙魄劲里的第三重“魄”,全身罩起一层金光,一掌与上官玄抗去。 “轰——” 一声巨响过去,好似天崩地裂,纵使外面的修者已经离得极远,仍有不少修为低的被震得一口鲜血喷出来。 此时,上官玄和任平生,一个动用天魔解体,一个催发神元之力,两人的力量激荡开来,好似要把这九华山顶也给掀翻一般,那满地的白雪,被扬到了空中去,过了好久才飘落下来,重新积满一地。 天魔解体,毕竟是燃烧生命,终有尽时,很快,上官玄身上的金光已经开始消散,显然他只能拥有短瞬的力量,可是刚才那一下,他却没有伤到对方,完全被对方抵挡了下来,在场的人均是骇然失色,上官玄发动天魔解体,竟然都伤不了他分毫,他的修为,到底已臻入何等境界? 上官玄满眼不甘,他不相信,难道他燃烧全部生命,都伤不了对方分毫吗?他趁着此时力量未散,欲要施展第二次攻击,可是任平生已经不给他机会了,“嗤”的一声,剑出如神,一剑穿透了他的喉咙,含光无影无形,瞬息又回到了他手腕太渊c神门二穴之中。 这一剑,在场没有人任何人看清。 是的,当年在七玄宗,就没有人看得清他如何出剑,因为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形剑。 “呃,你不可能” 上官玄捂着喉咙,满眼皆是惊惧,刚才那一剑,无影无形,瞬间破他元神,唯有那传说里的剑仙才能做到,他到死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灭他满门的年轻人,居然是一位剑仙。 “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晚了。” 任平生语气平平静静,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修成了剑仙。 “你” 上官玄脸上越来越黑,眼睛也渐渐布满了紫黑色的血丝,鲜血不断从他十根手指里流出来。 “你到底是谁” 上官玄仍是满眼的不甘,恨戾,恐惧,怎么会是一位剑仙他的眼前越来越黑,未听见对方开口,便倒了下去,血染雪地,再无生息。 他死都想不到,对方竟是一位剑仙,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远处的人,还都愣着不动,更远的那一座座雪山上,不知何时来了更多的人,大多都是九华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人,也有一些,是刚好在九华山附近的修者,被刚才那满天异象吸引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风雪中的年轻人不语,没有人知晓这个神秘年轻人的来历,以前也从来不曾听说过杀心这个名字,好似一夜间,就出现在了云澜古地。 满天的风雪,仍然呼啸不停,众人又慢慢将目光,落在了那片逐渐染红的雪地里,上官家主,一位神合境的强者,就 此陨落。 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必然会在整个胤朝掀起轩然大波,上官家毕竟是胤朝四大家族之一,这人杀了上官玄,灭了上官满门,如此肆无忌惮,就不怕接下来胤朝的制裁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胤朝的求助 “师尊!” 柳衣衣连忙跑了过来,刚才那一会儿,她在远处看得悬心吊胆,宁可师尊不替她报这仇了,也不要冒这么大的险,此时满眼泪水直打转。 任平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衣衣,我们走。” 上官玄既已伏诛,他也不多留了,牵起柳衣衣的手,便要往山下走去,空桑老人满面惊骇,说不出话来,而殷素棠却突然叫住了他:“小子,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停下来,淡淡道:“你看着也不比我大多少,一口一句小子,不怕把自己叫老了么?” 殷素棠又多看了他几眼,说道:“我这不是在问你叫什么吗?” “杀心。” “杀心,好今日我两个徒儿的仇,算是你替我报的,我殷素棠便欠你一个人情。你往后若有麻烦事,随时可来紫霞山,金光洞找我。”殷素棠看着他,最终如此说道。 “好衣衣,我们走。” 任平生说完,牵着他这徒儿,往风雪里走了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周围众人仍有许多还没缓过神来,怔怔望着那风雪下消失不见的身影。 “师尊,以后你还走吗?” 火堆把山洞里照得通亮,师徒二人坐在旁边,本来任平生打算找间客栈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便带柳衣衣回玄朝,但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哪有城镇,他对空桑的地形并不熟悉,最后只能找个山洞将就一下,反正明天就回玄朝了。 “啪!” 任平生把手里一截树枝折断,丢进火堆里,然后伸过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轻轻一笑:“不走了。” “那太好了!” 柳衣衣一下靠过来,缠着他的手臂,将头也靠在他肩上:“那以后,衣衣每天都跟在师父身旁” “嗯。” 任平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此时俏皮可爱的样子,脑海里面又回忆起了前世的七个徒儿,七个徒弟里面,便属年纪最小的徒儿七音最是调皮。 “师尊,你怎么了呀” “没什么,衣衣,你困了,就先睡吧。” “嗯嗯。” 柳衣衣仍然缠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就这样睡去了,梦里面又梦见了姐姐,梦见姐姐给她带了好多吃的回来。 “唔姐姐” 柳衣衣开始小声说着梦话,任平生看着她,不由得想起那天那个救他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声音那么熟悉,那一双眼睛,也那么熟悉。 “轰隆隆——” 山洞外面忽然响起一声雷,一股大风吹了进来,把烟也给吹了进来,紧接着下起了大雨,把树叶打得哗哗作响。 柳衣衣本是在熟睡中,被雷声惊得身子一抖,下意识抓紧了师父:“师父,我怕”仿佛又回到了那牢狱的噩梦里。 “别怕,睡吧。” 任平生拿衣裳把她身子盖住,柳衣衣又抱他紧了一些,最后睡意朦胧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头也紧紧埋在他怀里,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口水流了对方一胸膛,一下满脸通红,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 山中阴晴无定,昨晚还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今早便又放晴了,山洞口的花草还沾着雨露,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甚是好看。 过得片刻,柳衣衣整理好了,看见师父胸膛衣襟上的水印,又想笑又觉羞人,便吐吐舌头,不说话,任平生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嗯嗯”柳衣衣又缠着他的手,见他头发有些乱了,说道:“以后衣衣替师父梳头吧” “好。” 任平生点点头,想到前世在烟雨阁,也是那几个徒儿帮他梳头束发。去到外面,祭出飞剑,那飞剑立时与他形神合一,随后又分出一缕剑光,把柳衣衣包裹住,瞬息已在千里之外。 这便是“神剑通”的境界,比起之前的“剑心通明”不知快了多少,不过也比剑心通明境界耗费元神许多。 这两日,上官家一事在整个胤朝传得沸沸扬扬,把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彻底给掩盖下去了,当然,任平生也听不见这些人的议论了,今日他已带着柳衣衣,回了玄朝,又回了乌衣帮。 原本是想与柳衣衣把遇难之人的尸身安葬了,可师徒二人回来之时,却发现后面已经多了一座座小小坟冢,每个坟冢都有名字,看来是有人替他们把事情做了。 此刻见到这一座座坟冢,还有碑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柳衣衣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哭了好久,任平生才把她安慰好。 “应该是轻燕回来过了” 柳衣衣红着眼,还好那一日云轻燕带着许多姐妹去外办事,躲过了一劫,不然今天在这里的,就是几百座坟冢了。 “帮主帮主!” 正此时,有道人影从另一边悬崖飞了上来,瞧她轻功了得,正是云轻燕,那日她带人在外面做事,回来看见满地尸首,几乎当场就崩溃了。 “轻燕” 柳衣衣看见她回来,一下又忍不住泪水,便把当日情形说了,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一阵,柳衣衣又问她把其他的姐妹安置在哪里,云轻燕回答,是在几十里外的一个道观,那里已经荒废多年,她让姐妹们暂时栖身在那。 柳衣衣听完,又更声抽泣了一阵,最后说道:“这些年帮中应是积攒下来不少银钱,轻燕,你带余下的姐妹们,好生找处地方安身吧。” 云轻燕立即问:“那帮主,你呢?” 柳衣衣摇了摇头,又向旁边的师尊看了看,回过头来,说道:“我与师父一起,轻燕,从今往后,你便是乌衣帮的帮主了我教你的剑法,还记得吗?” “帮主” 云轻燕声音一更,又差些掉下泪来,两人抱在一起好久,才依依不舍作别,云轻燕要尽快回去安顿姐妹们,此一别,也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了。 其时暮色已至,几只昏鸦尖啸着从树林往天上冲去,在这坟头听着也格外凄凉,柳衣衣抬起头来,眼睛还有些红红的,问道:“师尊,我们去哪里?” “嗯” 任平生轻轻点了点头,接下来打算回天魔门看看,也不知冯鹤和碧玄衣他们二人修为如何了,这次从空桑回来得急,他并未回去看,但总觉这次回来有些怪怪的,云澜天境毫无动静,万丈魔境也毫无动静,这双方好似都在准备着什么,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感。 任平生不免想起上次从昆仑那边回来时,听说这次可能会爆发第三次玄魔大战,距离上一次玄魔大战已经过去一千八百多年了,那一次几乎整个云澜境玄魔两道都参与了进来,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最终以当时魔道领袖天命宫的灭亡而告终,那一战,也奠定了后来云澜天境在云澜境不可撼动的地位。 云澜天境,嗯有一笔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几天后,任平生带着柳衣衣回天魔门,也不着急御剑了,路上正好打听一些有关云澜天境的事情,如今虽然他已有神合境修为,但云澜天境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尤其是一千八百多年前,那两位道祖飞升之际,以毕生元气凝聚的“太玄珠”,此物十分厉害,除此之外,还有一座来自上古时期的镇魔石,当中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这一日,师徒二人快要离开玄朝地界时,忽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两人面前,那人须发皓白,气度不凡,竟是胤朝的太傅,公孙无忌。 “阁下是谁?”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人,还未到神合境,却能在他面前气息收放自如,看来不是普通人,公孙无忌怕他误会,连忙笑道:“道友莫要误会,在下乃是胤朝太傅,公孙无忌。” 一听是胤朝的太傅,柳衣衣立刻紧张了起来,心想莫不是为上官家一事而来?任平生依旧神情自若:“怎么说?是为上官玄而来?” “不不不” 公孙无忌连忙摇手,生怕他当真误会了,便将不久后空桑论剑一事原原本本与他说了,当中不敢有任何隐瞒,也直言是想请他去对付那剑仙寒千千千。 至于上官家嘛,是让那杀心灭的,谁也不知道杀心长什么样子,与眼前这位小友,有何关系呢? 原来当日在九华山上,公孙无忌也目睹了一切,当时便觉震撼,且不说对方那修为如何,光是这剑法,就足以称得上“出神入化”四个字了,想来能够对付得了寒千千千的,就只有这人了。 于是公孙无忌立刻回去禀报了玄宗帝,玄宗帝听完,也考虑了许久,一来是想对方未必肯帮忙,二来是对方身份特殊,而且还灭了上官家,虽说上官玄纯粹是咎由自取,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左右权衡之下,玄宗帝还是派公孙无忌来了,毕竟这一次论剑事关重大,他也已经没有退路,没有办法了,倘若这位“杀心长老”肯出手相助,便可解他宇文皇族倒悬之急。 此刻,柳衣衣听这人是来请师父帮忙的,倒也放下心来,可要不要答应帮忙,还得看师父呢。 任平生心想,这次他在空桑那边合神,也算是造化一场,帮点忙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这忙自然不能白帮,便直接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昨天有朋友说两章不过瘾,那今天就四章!) 更多最新章节 ,请收藏【bz】!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样东西 倒也不是任平生只图眼前利,不看长远,而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修炼资源极度缺乏,现在他铸成神格,有了一身神元,就需要更多的修炼资源,否则重回神界,终究是可望不可即的。 公孙无忌听他开门见山,如此甚好,正合其意,便笑道:“道友放心,少不了的。”任平生可不吃这套,直接问:“别打马虎眼,我只要鸿蒙灵玉,你们给多少?” 公孙无忌苦笑不已,心想眼前这个,怎么与那天杀气腾腾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便道:“这我得回去请示皇上,但道友放心,决计不会亏待了你便是。” 任平生想了想,暗暗寻思:“你一个这么大的王朝,也总不可能小气吧?”当下便点了点头,却又补充道:“到时候得先立个字据,还得盖上玉玺,免得以后口说无凭。” 公孙无忌见他这么谨慎小心,像个买卖人一样,更是哭笑不得,连连点头答应,想不到这事情这么顺利,看来对方也不是很难打交道的样子,又问:“对了,还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任平生。” 这一回,任平生倒也不用杀心这个名字了。 “他只要灵玉?” “是的,其他法宝c神兵c秘籍,他都不要。” “哪有这么奇怪的人,连神合境的玄功秘籍他都不要吗?” “是啊。” “那这这有点难办啊。” 皇宫里面,玄宗帝不由深深锁起了眉,他其实倒不是怕对方狮子大开口,而是如今这鸿蒙灵玉,整个云澜境都很难弄来,碎玉已是千金难求,更别说完整的鸿蒙灵玉了,原本国库里是藏有一些的,可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过后,那些灵玉的灵气全部消失了,变成了普通玉石,这会儿上哪去找鸿蒙灵玉来? 后花园里,师徒二人正在桥头观赏那些鲤鱼,柳衣衣初来这等气派端庄的皇宫,不免有些紧张,不过这会儿只有她和师尊两人,倒比刚才好了许多,又见师父沉默不语,便问道:“师父,你想好要多少了吗?” “这” 任平生心中仔细盘算着,总觉得那太傅有些狡猾,怕说多了他们给不起,说少了自己又吃亏,一时倒有些犯起难来了。 “师父,给,拿这个算。” 突然,柳衣衣向他递来一样事物,居然是个小小的算盘,任平生愣了一下:“你从哪里来的?” 柳衣衣扑哧笑道:“那天我看师父算得那么认真,怕算错了,来时就在路上顺便买了一个,有了算珠就不会算错了。” 任平生往外面看了看,还好四下里无人,忙推回去:“收起来,丢人。这里是皇宫呢,别人还以为咱们从乡下来的。” “噗!” 柳衣衣扑哧一笑,又把算盘藏进了衣袖里。正此时,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公孙无忌走了进来,笑道:“任道友,久等了。” “不久。” 任平生转身向他看去,问道:“如何?可是与皇上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 公孙无忌仍是脸上带笑,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开口,最后公孙无忌慢慢抬起手来,比了个“三”的手势。 任平生想了想,便道:“三枚完整鸿蒙灵玉?行吧!”他忽然有种赚了的感觉。 “不是” 公孙无忌还想说什么,任平生立即正色打断道:“太傅,你想想,三枚灵玉,与胤朝四海升平,国运永祚,孰轻孰重?你若再说下去,我就带徒弟去游山玩水了。” “这,这” 公孙无忌也只好苦笑着答应下来,任平生心想三枚灵玉差不多了,多了对方也拿不出来,又道:“到时候我只对付寒千千千,寒千千千出来之前,由我徒弟上场。” 于是当晚便立字为据,还印上了皇上的玉玺,只要此次空桑论剑,任平生替胤朝赢了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便能拿到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如今的珍贵程度,不低于一本神墟级别的天阶功法。 距离空桑论剑还有一个多月,太傅让任平生这段时间就在皇宫或是城里,随意游玩,或是修炼,但在空桑论剑之前,最好哪里都不要再去了。 这晚月色清明,任平生在园中散步,忽然想起件事来,向柳衣衣问道:“衣衣,你的剑是不是弄丢了?” “啊” 听师父此时提起,柳衣衣只好点了点头,那次她被上官玄抓走,“拂衣剑”不知丢在哪里了,怎么感应都感应不到。 任平生道:“无妨,我重新替你打造一把。” “啊” 柳衣衣愣了一下,忙摇手道:“师父不用这么麻烦了,他们皇宫里肯定很多名剑,到时候让他们随便拿一把我用就行了”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衣衣,记得我跟你说的,剑,一定要与自己有灵性,否则再是名剑也无用,你懂吗?” “我” 柳衣衣似懂非懂,任平生便与她简单解释道:“正因你与之前那把剑,彼此灵性不够,所以丢失之后,就找不到了,而我却不一样,我的剑无论丢在哪里,我都能够找得回来。” 这回柳衣衣大致明白了一些,就是说,剑与主人彼此灵性越高,那么自身剑境的上限,才会更高,剑和主人都一样。 “嗯” 任平生见她明白了,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不禁想到前世,天逆剑与他灵性极高,无论在哪,他都能够感应到。在神界,天逆剑也是让无数人觊觎窥视的存在,只因天逆剑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如今又在哪呢? 当年他从轮回池跳下,天逆剑不可能跟着他坠落凡尘,所以定是落在神界某个地方了,不知他这一世,还能否感应到天逆剑那一把带着无数秘密,无人知晓来历,诸神求而不得,却也害怕的绝世凶剑。 次日,任平生便找到公孙无忌,问他三样东西,一曰“碧晶琉璃”,二曰“风火紫金”,三曰“玄铁精”。 公孙无忌一听这三样东西,便知他要铸剑,说道:“任道友若需要剑,宫中尚藏一些上古名剑,道友可任取其用” “不,我是问你,这三样东西,何处寻。” 公孙无忌见他非要自己锻造,只好说道:“赤水剑炉,那里应是有一些不过,可能不太完美。” “我要千年以上的。”任平生又补充道。 “什么?” 公孙无忌愣了好半天,任平生这次便与他说清楚了:“我要千年以上的碧晶琉璃,千年以上的风火紫金,以及千年以上的玄铁精。” “你,你” 公孙无忌哭笑不得:“任道友,你别开玩笑了,要千年以上的,就算找到了,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便是把整个胤朝顶尖的铸剑师都找来,他们也未必能将这三样东西熔化开来,那要如何铸剑?就算合众人之力能够炼化开来,那也至少得百年时间用一百年时间铸一把剑。” 任平生道:“铸剑的事我自己来,你不用管,你直接告诉我,现在哪里能找到这三样东西就行了。” “你,这” 公孙无忌这回更是哭笑不得,可是看对方此时的神情模样,这么认真,又不像是在拿他消遣,说道:“任道友,咱们有什么事,可否等论剑结束了再说?那时我便舍命陪君子,也替你找来这三样东西” “不用你舍命,你说在哪里就行了。” “你,这” 公孙无忌见他铁了心要去找这三样东西,也只好把地方说了出来:“出了胤朝,一直往北,有座炎焱山,那里应是有你要找的千年玄铁精c碧晶琉璃c风火紫金只是这些奇珍异宝都已成精,能潜入地里,你只怕不易寻得,而且炎焱山又危险得很,你定要去吗?要不还是等论剑之后吧,到时候派两支修炼队保护你” “你看我需要保护的样子吗?” “那,好吧” 公孙无忌实在是怕这段时间出什么乱子,巴不得他整日待在宫里,最好哪都不要去。 “行了,到时候借你那赤水剑炉一用,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 任平生离开了皇宫,柳衣衣刚才听太傅说那炎焱山有些危险,总感觉此行要出点什么事情,不免有些担心,小声道:“师父,要是危险的话,我们还是别去了吧我随便拿把剑先用着。” 任平生停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衣衣,你知道吗?只要有师父在,这世上的危险就不敢靠近你,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师父保证。” “唔那好吧。” 柳衣衣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师父是最厉害的,没有人能赢过师父手里的剑,那位传闻里很厉害的第一剑仙寒千千千也不行。 任平生带着她继续走,想到前世,他未能保护好几个徒儿,这一世,绝不再重蹈覆辙,以前在玄朝那边,他随时有种被人拊背扼喉的感觉,但现在,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再惧这云澜境任何一个势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敲山震虎 数日后,任平生已经带着柳衣衣到了太傅说的那座炎焱山,里面十分炽热,随处可见一些岩浆流域,还有那浓烟冲天的火山,里面不断发出好似炮仗一样轰隆声,不过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太傅真说的那么危险。 与此同时,在皇宫里,公孙无忌本想安排一些大内高手随行保护,可对方既然拒绝了,他怕再派人跟上去的话,让对方误会是在监视,因此也就算了。 宫廷里面,玄宗帝这两日依旧眉心深锁,那日他也见过任平生师徒二人,知晓对方本事非凡,按说应该打消心头疑虑才是,可这两日,却不知又有何事笼罩在他心头,使他整日里愁眉不展,百官见了,也不知从何问起。 这日上午,忽然有一道剑光往宫中飞来,是一道来自万里外的飞剑传书,由内务府的总管大臣接住,随后迅速呈给玄宗帝过目,此时尚未退朝,百官俱在,见内务总管行色匆忙,不知何事如此着急,也都不敢过问。 “呈上。” 玄宗帝知晓是他安排在外的探子传回来的信,当即将信拆来阅读,一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色,连双手都有些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百官不知就里,面面相觑,丞相司马檐微微拱手:“陛下何事惊慌?” 玄宗帝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向下方百官看了眼,道:“今日暂且如此,退朝。”说着又向丞相和太傅看去:“丞相,太傅,你们留下。” 百官退去,只留下丞相司马檐和太傅公孙无忌,二人不知是出了何事,圣上竟这般魂不守舍,玄宗帝也不多说了,直接把信拿给了二人看,两人看完以后,也都同时变色:“九重楼,怎么可能” 玄宗帝道:“看来这一次,晋朝也失算了,他们以为请来寒千千千,就能拿走龙脉,却没想到,这次幽朝竟请来了九重楼不,不是幽朝请的九重楼,而是九重楼以幽朝之名,真正想要夺取龙脉的,是九重楼” 世人皆知,九重楼亦是云澜境十分强大且神秘的势力,他们一直都想取代云澜天境,成为新的云澜境之主,但是这三千年来,却迟迟没有行动,毕竟云澜天境在云澜境的地位,已经是难以撼动,他们若与云澜天境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只会让万丈魔境和沧澜古地那些地方的势力得利而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又是如何? “现在怎么办?” 玄宗帝背后已是冷汗涔涔,这次虽然请来了任平生,可以对付寒千千千,但是九重楼是他没有想到的,任平生就算再厉害,也只能斗过寒千千千这样一个人,而绝无可能斗过一整个九重楼。 九重楼的实力太强了,不是一个剑仙能比的,这些年九重楼只是不出来而已,一出来,必将搅得十方风云俱动,这一次,他们为何会出来?这背后,只怕并不简单 丞相和太傅都凝神不语,九重楼的实力,就是倾胤朝全国之力,也难以抗衡这一回,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我去秘境里,请那位高祖吗” 玄宗帝慢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丞相和太傅一听,俱是神情一变,想说什么,却被玄宗帝伸手止住了,只见他一只手扶着龙椅扶手,另只手捂着额头:“让我想想,让朕好好想想” 这晚月明星稀,玄宗帝把九重楼一事与皇后说了,皇后听完,也陷入了沉默,九重楼除非是云澜天境,沧澜古族,问剑海那些势力,否则莫说一个胤朝,便是空桑这三大王朝c百国加起来,都莫能与之抗衡。 “看来,只有去秘境里面,请高祖了” 玄宗帝最终还是决定了,他不能让胤朝,三千年基业,如今毁在他的手里。皇后素涟漪看着他:“哥哥想好了吗?那位高祖皇帝当年虽设法避开了那场浩劫,可是如今天地灵气尚未复苏,高祖出来的话,一身修为,说不定也会离奇消失。” 玄宗帝伸手摇了摇头,满脸的凄苦无奈:“如今形势紧迫,若朕还能找到他法,又怎会去打扰高祖?罢了罢了,涟漪,你替我准备,朕要沐浴焚香,斋戒三日,去墓中见高祖。” 在宫廷的后面,有座秘境,同时亦是历代皇帝长眠之处,乃是皇宫禁地,只有宇文一族的皇帝才能够入内,三天之后,玄宗帝斋戒完毕,去其龙袍,换着素缟,独身一人,进入古墓之中。 墓中无日月,终年不见天光,也远离尘世喧嚣,此时仅玄宗帝一人,往下走过层层台阶,又走过幽暗的甬道,心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此处毕竟是列祖列宗长眠之地,玄宗帝再是胤朝天子,到了这里,依旧怀有敬畏之心。 甬道两边的石壁,每隔二十步有两团幽绿的磷火上下悬浮,使整个甬道看上去森绿绿的,有些怕人。玄宗帝走到最里面的一座古墓,当即拂衣下跪, 恭恭敬敬朝墓中之人拜了三拜。 那古墓里幽幽暗暗,也无磷火悬浮,看不清里面的人影,甚至连呼吸都没有,过得片刻,墓中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皇上今日何事来此?” “儿臣宇文正,见过高祖” 宇文正再次朝墓中之人拜了拜,兀自不敢起身来,过了一会儿,里面才再次传出高祖的声音:“皇上请讲。” 宇文正这才满脸凄苦地道:“儿臣治国不精,现令胤朝上下陷入危难,不日便是空桑论剑,九重楼忽然来袭,举国上下,恐无人撄其锋芒,恳请高祖出手,助宇文一族,渡过此劫” “嗯果然。” 此时听完宇文正所言,墓里那位高祖皇帝依旧十分平静,好似早在当年他便已经算出有此一劫,此刻只听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最终,他们还是要动手了” 听见此话,宇文正不禁一愣,一下抬起头来,高祖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最终要动手了,“他们”是指九重楼,还是另有其人?而“动手”又是指这次空桑论剑,还是其他什么事情?高祖怎么说得不明不白的 “也罢” 过得片刻,墓里面才再次传出声音:“皇上请回吧。” 听闻,宇文正不由一怔,难道高祖不打算出手吗?过了一会儿,里面才道:“到时,自有一人相助,皇上莫要怠慢了那人,去吧。” 宇文正听了个一知半解,一人相助难道是指那位任道友吗?可任道友剑法再高,终究只是一人,他又如何相助胤朝抗衡整个九重楼? 离开秘境,回到宫廷后,宇文正把高祖所言的“一人相助”说与了太傅和丞相听,二人虽不知此话何解,但想今日之事,关乎胤朝千年存亡,宇文高祖必然不会妄言。 宇文正便又向太傅问道:“那位任道友,他现在何处?” 公孙无忌只好把前不久任平生非要去炎焱山找玄铁精,怎么劝都无用一事说了,宇文正听完,不由深深锁起了眉,暗自沉吟:“这任道友已是为人师表,怎行事还如孩童般心性,大敌当前,怎能如此胡来”他担心这其中会出什么变故,便让公孙无忌立即前往炎焱山去了。 再说炎焱山,今日师徒二人已经找到了里面来,却依旧寻不见那玄铁精在何处,任平生便飞至空中,每到一处便用力一掌打下去,震得山动地摇,天塌地陷,把那些山野精怪吓得四处乱窜,哪里像公孙无忌说的那么危险。 柳衣衣见他每到一处,便要一掌打得山动地摇,吓得那些精怪四处乱逃,便问:“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呀?” 任平生笑道:“衣衣,你看好了,为师这招,叫做‘敲山震虎’,保管有用。”说着,又是一招缥缈神剑掌,往那山腰处震了去,丝毫不怕惊动邻国的探子。 巨响如雷,虎没震着一头,倒把柳衣衣震得耳朵嗡嗡叫,忙把耳朵捂住:“可是,这样真能把那玄铁精敲出来吗” “当然了快看!” 话没说完,果然那被任平生震裂的石峰下面,有一团乌黑发亮的东西飞了出来,往远处跑了去。任平生眼疾手快,知晓那便是他找寻许久的玄铁精,忙道:“衣衣,快追!”这玄铁精能往地里钻,为免等会儿又消失不见,师徒二人发足疾奔,忙不迭追了上去。 追出二百里地,前面忽然出现一处绝壁,那玄铁精见不是路,便要往地里钻,任平生急忙道:“衣衣,扑住!” “哦哦!” 柳衣衣听他一顿乱指挥,将身往前一扑,把那玄铁精整个给扑住了,怎料那玄铁精力气大得很,她身子又轻,一下便被带了起来,在这山里到处乱飞乱撞,最后跌了个眼冒金星,不辨东西南北:“师尊,我要晕了,我晕了”说时,那玄铁精一下又飞起来,差些把她给甩下去,任平生急道:“用灵力,慢慢把它安抚,勿可强来!你唱歌给它听也行” “灵力,唱歌” 柳衣衣已经是晕头转向,忙把玄铁精抱住,一边抚摸它,一边像哄小孩儿睡觉时一样,没几句下来,那玄铁精果然老实乖巧了,不再横冲乱撞,但柳衣衣抱在怀里,仍觉像是抱了个小婴儿一样,感觉它在一跳一跳的,不敢撒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必死无疑! 这玄铁精比婴儿还小一些,却足有百八十斤重,柳衣衣抱着挺沉,见玄铁精不动了,又问道:“师尊,这玄铁精要是投到剑炉里炼化了,是不是就‘死’了啊,就再也不会动了” 任平生道:“不会的,它的灵性会附在剑上,只会更强,你此时与它好好产生灵性,将来便知其妙。” “哦哦” 柳衣衣把玄铁精抱在怀里,又爱又亲昵,像是抱着一只猫儿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怕它突然发毛,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师尊,除了玄铁精,还有什么啊?” “还有什么?那可就多了,人精,地精,狸猫精,杠精,精益求精” 柳衣衣本是想问,现在玄铁精找到了,还缺那两样是什么,见师尊逗她好玩,扑哧一笑,也顺着话问道:“狸猫精是什么啊?” 任平生道:“狸猫精就是头上长了棵芝草,动不动就本大仙,本大爷,修炼成精的一种猫,当然,也可能是灵芝变的”说着,揉了揉她的头。 柳衣衣嘻嘻一笑:“这么可爱啊,衣衣好想要一只狸猫精。”完了又问:“那杠精又是什么呢?” 任平生看了她一眼,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杠精就是那些不学无术,他们行走江湖,只为专门挑刺,能够从容迅速且精准地反驳别人每一个字,他们往往武功超群,一口唾沫在三丈外便能喷得别人筋断骨折,总之他们的出现,一时令各派闻风丧胆,江湖上人人避而不及,你师父我,当年初出茅庐时就遇见不少,好惨一男的” 柳衣衣:“” 接下来,师徒二人还要继续找“碧晶琉璃”和“风火紫金”这两样东西,相比起玄铁精神出鬼没,这两样东西往往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很难觅得,若是让这两样东西分开逃走了,大概就很难再找着了。 这次任平生就不再敲山震虎了,开始小心寻觅起来,费了两三天的劲,才终于找到些许痕迹,柳衣衣也屏息凝神,虽说这些天与师尊在山里捉玄铁精甚是好玩,可仍须大意不得,两人循着痕迹,最终在一座下方全是滚滚岩浆的玄火洞里,看见了一青一紫两团光芒。 “嘘” 任平生打了个噤声手势,这成了精的千年碧晶c紫金极难寻获,而且必须同时擒住,否则跑掉一个,就再也找不到了。 柳衣衣满身汗水淋漓,一来紧张,二来这里地处炎热,身上的汗水就好似雨水一样往下落,还没掉到那岩浆里就蒸发了。 就在两人靠近玄火洞时,那两团光芒忽然冲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任平生往前一扑,满拟能捉住一个,剩下一个交由衣衣便是,怎料那两团光芒精得很,其中一个从他肋下钻了过去,另外一个柳衣衣也没能捉住,好似摸鱼儿,却让鱼儿从手里溜走了。 “师尊,它们跑了!” “快追!” 任平生立即拉着她去追那碧晶琉璃和风火紫金,因怕损坏,故而不敢动用修为强行抓来,只能像刚才那样扑上去将其捉住,两人追出去后,这琉璃和紫金当真是成了精,彼此打个招呼,居然分两个方向逃跑了。 任平生望那风火紫金逃走的方向,说道:“我去追紫金,你去追琉璃,记住,不可强来,千万莫弄伤了!” “嗯嗯,师尊,我知道了!” 柳衣衣有了刚才捉玄铁精的经验,便不犹豫,立刻展开轻功,去追那碧晶琉璃,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影,与此同时,在山另一边,正有八道人影往这边走来,前面有五个人,后面还不紧不慢走着三个人。 前面五个人里,当中一人锦衣华服,应是个纨绔子弟,另外四人,应是随从一类的。而后面那三个人,有两个老者,一个穿青衣,一个穿紫衣,修为俱不低,还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子,手拿折扇,眉宇不凡。 这时,那青衣老者向另外两人开口笑道:“少宗主他向来玩闹惯了,非要走这山里来找什么奇珍矿石,杨公子,徐右使,你们多担待担待” 那红衣男子笑道:“齐长老言重了,钟弟他喜欢,便由他去好了,再说从这边过去,也快一些。” 青衣老者点头称是,这时又向旁边这位不苟言笑的紫衣老者看去,问道:“徐右使,此次你下来,楼主可是还吩咐过其他什么没有?” 那被称作徐右使的紫衣老者说道:“只说这次看好胤朝,务必拿到龙脉,其余的,暂时还不得而知,到时候楼主会让人下来吩咐的,总之此次事情,不要出错。” “这样么” 青衣老者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来,小声问道:“此次之事,可是与那个地方有 关?” 紫衣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老齐,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还是少要打听,上边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你在九重楼这么多年了,这些事都还要我来说吗?” 闻言,青衣老者急忙笑着附和:“是是是,徐右使说得没错,倒是我有些糊涂了”正说着时,前面忽然有动静传来,抬头看去,好像是少宗主与什么人起了争执,对方是个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少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突然冒出个碧衣少女来?三人当即走了上去,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柳衣衣一路追着那碧晶琉璃,追到此处,好不容易快要扑住了,结果前面忽然冒出一伙人来,还放出飞剑,一下把碧晶琉璃斩成了两半,这团碧光一下就黯然了许多,落在地上也不动了。 柳衣衣心想这是师尊带她进山好不容易找着的,现在却被人斩成两半,一时心疼不已,把这分作两半的碧晶琉璃抱在怀里,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些天她看见师尊那么辛苦才替她找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却平白无故让人斩去了。 “我又没惹你们,你们做什么斩了我的琉璃?” 柳衣衣看着眼前这几人,委屈得眼中泪水直打转,锦衣公子走了上来,瞧见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得很,还是个小美人儿,样子身段都如此娇俏动人,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更是符合他口味,便笑道:“这山中跑的,自己生了腿儿,上面写你名字了吗?既然没写,我把它斩了又怎样?” 柳衣衣见他不讲道理,又看这几人不似什么好人,便不与他们争论了,抱着断掉的碧晶琉璃往回走,此时后面却忽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本公子让你走了吗?” 柳衣衣便停了下来,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斗不过他们人多,便道:“你要怎样?” “怎样?”那锦衣公子走了上来,往她身上一打量,冷笑道:“把这琉璃放下,你或许可以走。” 柳衣衣更是气急,与他争辩道:“这是我师父给我找到的,凭什么要给你?” 听闻她还有个师父在附近,那锦衣公子下意识往远处看了看,不见人影,依旧冷笑:“我说让你放下,你就放下,否则,我连你人也一块收了” 就在这时,那锦衣公子身后传来一声叱喝:“混账东西!少宗主让你把东西放下,你还在不识抬举吗!” 这说话的,却是那个青衣老者,柳衣衣原本以为这老者年纪大,会讲道理些,没成想竟也是如此霸道,心中暗暗寻思:“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师尊又不在此处,还是走了算了。”假意蹲下去要把碧晶琉璃放在地上,却趁这几人不注意,一下便抱着琉璃往来时路跑了。 “站住!” 那锦衣公子见小丫头竟敢耍他,立刻追了上去,其余人也追了上去,很快,柳衣衣便被对方的剑光截停了下来,身上又没有剑,斗不过这几人,左右不是路,一时好生着急,却又不知此时师尊在哪,见对方逼了上来,她便将两块碧晶琉璃高高举在空中,娇喝道:“你若再靠近,我便把它砸了,谁也得不到!” 怎料锦衣公子根本无所谓,仍是冷笑走了上来:“你砸啊,你把这琉璃砸了,本公子就将你两条手全砍下来” “你” 柳衣衣见吓不住他,忽然往旁喊道:“太乙师尊!你来啦!”说着,一溜烟往外跑去,这周围根本没有任平生的影子,更没有什么太乙仙尊,那锦衣公子愣了一下,知晓她又耍诈,立即祭起飞剑追了上去,柳衣衣见后面剑光飞来,怕被打中,凝指一划,一道剑气飞出,本想把那飞剑打开,怎想打偏了一些,“嗤”的一声,倒是把那锦衣公子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来,鲜血直流。 “少宗主!” 见公子受了伤,青衣老者脸上大惊,这回去怎么向宗主交代,一下向前面逃走的少女瞪去:“想走!留下罢!”说时手掌一抬,便是一道掌力从天而降,柳衣衣见掌力罩来,一只手抱着碧晶琉璃,另只手强行抵挡了一下,登时被震飞了出去,手里还紧紧抱着碧晶琉璃。 那老者起码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了,她才小元境的修为,就算前不久服下一枚朱果,这也还没到小天境的,哪能是对手?一时间,体内真气紊乱不堪,幸好是刚才这老者想捉活的,交由少宗主发落,否则一掌就能把她打得形神俱灭。 “给我捉住她!” 随着那老者一声令下,四个随行高手立即飞了上去,把柳衣衣擒伏住了,而这前前后后,另外的那个红衣男子和紫衣老者只是在旁看着,也不打算说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敢伤我” 锦衣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走上去恶狠狠瞪视着柳衣衣,便是一巴掌用力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这一巴掌打得柳衣衣左边嘴角全是鲜血。 “还没有人敢伤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锦衣公子怒不可遏, 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柳衣衣右脸上,登时把她两边脸都打得红肿了起来,嘴里全是血。 “还敢瞪我!” 锦衣公子第三巴掌就要打下去时,远处忽然一道青色剑光飞来,“嗤”的一声,鲜血四溅,双臂齐飞。 “啊——” 锦衣公子双手被人飞剑斩断,顿时痛不欲生,往后踉跄退去,不等那两个老者和红衣男子反应过来,又是“嗤嗤”两声,擒住柳衣衣的那两个人,也一下倒了下去,人头带着鲜血飞起丈许来高。 瞬间一道人影落在了柳衣衣身旁,正是任平生,当看见衣衣被打得满嘴鲜血,脸也红肿了,登时一股杀气涌开,即使是这炎焱山,也仿佛瞬间变成了寒冬一样。 “不管你们什么来头,今天,你们必死无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炉 “师尊” 刚才柳衣衣被那人连扇两巴掌,也忍着没掉下泪来,此时看见师尊来了,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便扑在师尊身上哭了出来,手里还是紧紧抱着两块碧晶琉璃。 “衣衣,没事” 任平生抚着她的头,再抬起头来,满眼杀气,即使是那青衣老者,也不禁深深打了个寒颤,犹似坠入了地狱深渊一样。 “铮!” 一道剑光便朝那锦衣公子飞去,那紫衣老者脸色一变,瞬间也发出一道剑光,“铛”的一声,一下把任平生的剑格挡开了,但他整个人却被震得往后一退,他发出的那道剑光,也被斩成两截,坠落在地。 一下便斩断他的飞剑,那紫衣老者也震惊不已,难不成是神合境的人!神合境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才多大年纪,竟有神合境的修为! 那红衣男子也知晓眼前此人必不寻常,但他见多了风浪,也见过不少厉害人物,是以此时,在几人里面,最是气定神闲,看着任平生,说道:“你若杀了他,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后果?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后果!”任平生杀气大作,不管此人是谁,有何身份背景,今日他要斩杀此人,神仙也救不了! “任道友,有话好说,剑下留人!” 就在这时,后边一道人影瞬息而至,却是公孙无忌,原来刚才在那边,他们二人遇见了,是以耽搁了一会儿,往这边过来找衣衣时,任平生听见响动,疾疾飞来,才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任道友,勿要冲动!”公孙无忌显然认出来了,对面是九重楼的人,而且身份还不低。 “太傅,没你的事,退下。” 任平生仍是杀气腾腾,这时对面那紫衣老者反应过来,今日对方修为太高,只得来日等楼中长老出来再报此仇,便道:“今日误会一场,你我双方各退一步,此事就如此算了。”说着,便向另外二人递去眼神,要带那受伤的锦衣公子离去。 “算了?哈哈哈哈!” 任平生凝指一划,含光剑瞬间飞出,那锦衣公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开口喊救命,“嗤”的一声,鲜血溅起丈许来高,人头直接飞了出去。 “少宗主!” 那青衣老者吓得魂飞魄散,目眦欲裂,不等出招,任平生左手一记缥缈神剑掌发出,“轰”的一声,剑气贯穿,当场把那青衣老者打成了一片血雾。 这时那剩下的二人才意识到对方修为恐怖,红衣男子疾声道:“徐右使,拦住此人!”说时,丢出一把符篆,借着符篆瞬间遁走无影,而那紫衣老者挡着任平生,一道剑气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将他打得形神俱灭。 “任道友” 公孙无忌整个人都呆住了,现场还剩下两个九重楼的人,皆吓得面如死灰,任平生一掌拂过去,将这二人打得形神俱灭,化为飞灰。 公孙无忌愣了愣道:“他们是九重楼的人” “十重楼老子都给他移平!” 任平生衣袖一拂,收回含光剑,又去将柳衣衣扶起:“衣衣,疼吗?” 柳衣衣两只眼睛里还满是泪水,吸着鼻子摇了摇头,最后低头看着怀里两块碧晶琉璃,泪水一颗一颗全落在了上面:“琉璃坏了” “没事,灵性不会散的” 任平生把两块斩断的琉璃替她包起来,公孙无忌站在旁边,叹了声气,还待说什么,任平生向他看了眼:“别说了,你带药了没?” “带了带了” 公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出一只玉瓶,任平生将瓶中玉液滴出来,均匀抹在柳衣衣脸上,这才使她脸上红肿慢慢消退下去。 公孙无忌向这四周看了看,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说完,手一拂,一股黄风卷来,把这地上的尸首,全部卷起丢到了远处的岩浆里,立时冒起滚滚浓烟。 这一路上,公孙无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又问:“你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任平生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说道:“放心,我既与你们立下契约,不会因为今日得罪了一个九重楼就远走高飞。” 公孙无忌苦笑一声,说道:“这我倒是不担心”他所担心的,是刚才死的那个,若他猜得不错,应该是九重楼下第二大宗幻月宗的少宗主,这回只怕有些麻烦了,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陛下吧,免得陛下担心。 回去之后,任平生并没有急着去赤水剑炉铸剑,这几日陪着衣衣在郢都玩耍,郢都是胤朝的帝都,向来繁华,赤水剑炉也在郢都,就在西城的“剑炉山 ”下面,常年有重兵把守,几个著名的铸剑师也都是皇室的御用铸剑师,所以这赤水剑炉,有一半也是皇室的产业。 胤朝有两座最为著名的剑炉,赤水剑炉是其一,另外一座剑炉,在欧阳家,名曰“玄火剑炉”,乃是欧阳家的产业,欧阳世家素来以铸剑闻名天下,祖上欧阳子曾锻造出多把名剑来,有些已经流传到空桑以外的地方去了。 这两日,任平生带着柳衣衣在城里玩耍,或去梨园听戏,或去街上看杂耍,柳衣衣天性单纯可爱,很快便也忘了那天在炎焱山的事情,又活泼了起来,一手拿糖人,一手拿糖葫芦串以后每每回忆起当年与师尊去山里捉玄铁精,都觉甚是有趣。 过几日,任平生随公孙无忌去了赤水剑炉,尚未走近,一股热浪已扑面而来,好似要把人蒸发一样,说不出的炎热。赤水剑炉在山体里面,四周都凿开了,以便通风。今日城中铸剑师听闻有人要借剑炉铸剑,都纷纷来看是何人,一看竟是个相貌甚好的白面小郎君,这却哪里像是铸剑之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加上此时是公孙太傅带领对方前来,众人也不敢去质疑,只问:“小公子,却是以何物铸剑?” 任平生倒也不藏着,便把玄铁精c碧晶琉璃c风火紫金拿出来与众人看了,众人一看,竟是千年玄铁精这等奇珍,不由个个当场愣在原地,就算是三百年前,也难把这千年玄铁精炼化,更何况是如今灵气稀薄的情况下? 这时,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走了出来:“小公子,你莫不是在说笑,你一人,如何把这三样铁精炼化,恐怕是连剑胚都制作不出来吧?若是坏了,这材料实在可惜” 他说到后来,盯着任平生手里的三样物事,大有一番可惜的样子,周围别的铸剑师也都纷纷摇头,白白浪费了这上好材料而已,可是这等材料拿到他们手里也没办法,如今天地灵气稀薄,风火之力不够,他们也无法把这千年玄铁精炼化开来,寻常火焰,根本对付不了这东西,除非是去找到一些游离在天地间的“真火”,可那等真火,慢说找不到,便是找到了,又有谁敢靠近? 柳衣衣见这些人都在摇头叹气,信不过师尊,便不高兴了,把小嘴儿努得老高,哼道:“你们少要瞧不起人啦,我师尊可厉害了!” 任平生也只是笑笑不语,一代剑帝,要连剑都不会铸的话,那你也配叫剑帝?便往剑炉里走去,众人见他是来真的,如此胸有成竹,莫非真是本事过人?便请求入剑炉观摩学习,但任平生向来不喜有人在旁看他铸剑,只好婉言谢绝了。 众人见他拒绝,不免有些失望,可铸剑师也有铸剑师的规矩,若不许人观看,则不能去窥视,否则是犯了忌讳。但众人也不肯离去,就这样守在外面,看看里面变化再说。 那年过花甲的老者也看着里面,一双眼珠子有些浑浊,又带着些期盼神色,他曾经也是帝都一位有名的铸剑师,可是已经许久不曾铸剑了,因为他始终铸不出他想要的剑,那一日他心灰意冷之下,把所有剑全部投到了剑炉里,一生心血,顷刻化为乌有。今日,他听说有人借剑炉铸剑,便赶着过来看看是什么人铸剑。 柳衣衣见这些人还站着议论,轻轻哼道:“我师父是最厉害的啦,你们就看好咯。”公孙无忌在旁见她天性活泼可爱,与小公主甚是相似,摇头一笑,这几日可得把她看好了,万不敢再让她出点事情。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座高楼的阁屋里,有两人也望着赤水剑炉这边,一个身着白衣,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公子,一个身着紫衣,气息内敛的老者。 只听白衣公子笑道:“一个人就敢拿着东西进赤水剑炉,是真的自信,还是无知呢?三叔公,你怎么看?” 老者凝神不语,气息深藏不发,许久才道:“难道,还有比我欧阳家更高明的铸剑术?” 白衣公子听后笑而不答,他们两个却是欧阳家的人,如今在胤朝论铸剑术的话,欧阳家的铸剑术首屈一指,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即使是皇室那几位御用名剑师,也要甘拜下风。 就这样过了三天,到今日剑炉里仍无任何动静传出,柳衣衣也不免有些开始着急起来,这日晌午未至,已有许多人失望摇头,正要转身离去时,忽见那剑炉上方,隐隐有霞光聚来,凝聚在山顶之处,流光溢彩。虽不甚惊天动地,倒也颇是奇景,这一下原本要离去的人,立马停住脚步,回转身来,望着那剑炉顶上的霞光,又开始议论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生剑 那霞光聚在山顶处,凝而不散,不少人都激动了起来,难道有人只用三天时间,就以千年玄铁精打造出一把锋利的绝世名剑出来?就算是换做三百年前,任何铸剑名师也办不到,这简直有些不可置信 先前那年过花甲老者,此时看着山顶的聚拢而来的霞光,一双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原本一双浑浊的眼睛,此时映着那山上的霞光,也好似变得澄净明亮了起来,他有些难以抑制此时的心情,那阵霞光,不是剑成了,而是剑胚,仅仅只是剑胚成了,便能引来霞光,若是剑成之日,岂非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他越加难以抑制此时激动的心情,如今真的有人,还能够铸出那样一把绝世好剑出来吗? “师尊师尊!”看见那山顶霞光聚来,柳衣衣也高兴得欢呼起来,不停向周围道:“你看,我没骗你们吧?我师尊肯定能铸出一把好剑来!” 此时在城中那座高楼上,欧阳家二人也看着这边风云变化,起初两人还在侃侃而谈,这时均已变得神色凝重起来,他们是铸剑名师之后,当然看得出来,此刻剑炉上方的霞光,并非剑成了,而是剑胚成了,仅仅只是剑胚成了,就能引来如此霞光剑气吗? 此时在赤水剑炉里面,但见一条条铁索相连,那铁索下面,是一条条连通的沟渠,沟渠里面铁水滚烫,赤红有如岩浆,热气上腾,非内功深厚者,莫能抵御,一般凡人进入此等剑炉,不消片刻便亡,只有修真之人能以一口真气护体,免受此处灼热侵蚀。 而在那一条条铁索交缠的中心,有一座高高的铸剑台,任平生就在那里铸剑,即使已经过去万年时间,他的铸剑本事依旧没有忘却,前世他为剑帝,若连剑都不会铸,又怎配称一个剑字? 只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风火之力不够,以这剑炉里的凡火,绝难把一块千年玄铁精化开,更不说风火紫金和碧晶琉璃了,但是不要忘了,任平生可不是凡人,他丹鼎里面,可是藏着三道神火的,神火放出,慢说这千年玄铁精,便是万年玄铁精,也能给他炼化开来。 但是动用神火,须得十分警惕小心,一来神火不可贸然轻易动用,二来神火威力太大,稍有不慎,直接毁去这三样材料。 今日他已小心翼翼把剑胚铸造出来,接下来便是动用神火,完成铸剑了,期间有不得半点失误,否则剑毁是小,伤了元神才是不妙。所以古往今来,铸剑师到了最后一步,都会十分警惕小心,弄不好便是一个剑毁炉损,甚至是人亡。 接着这两日,剑炉外面来了更多的人,除了一些铸剑师前来观摩学习,还有不少修真者也闻名而来,他们虽不是什么铸剑名师,所用的剑也是自己寻材料炼出来的,比不上那些名家铸的剑,但胜在与自己心意相通,灵性相和,今日听闻有人在剑炉里铸剑,所以也来看看,还有远处城里,不少寻常人也围在一起看稀奇。 就在这天下午时,人群里议论纷纷,忽然头顶一片乌云遮来,投下大片阴影,起初那乌云只聚在剑炉上方附近,人们也未去注意,可不多时,这片乌云竟涌散开来,把整个郢都城都给罩入了其中,一时间昏天暗地,怪风大作,吹得城里的树木东倒西歪,把那些树叶卷到空中,好似有一场瓢泼大雨将至。 “轰隆隆” 云层里面,也忽然有了雷声乍响,只见那层云里面时有闪电亮起,把云层里照得千奇百怪,似怪峰矗立,又似海上波涛,似诡谷深渊,似九幽黄泉,变幻万千,捉摸不定。 这乌云罩了半天,却只打雷,又不下雨,最后又见那剑炉上方的霞光也慢慢消失了,各人便有些慌张起来,这不是下雨之象,而是凶兆?难道剑炉里面,那人铸剑失败了吗?还是说,他名剑没有铸出,反倒铸出一把绝世凶剑来了? “师尊” 柳衣衣见到此等异象,好似那天上官玄来乌衣帮时,那天的云,也是压得这么低,这么黑,让人透不过气来,她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两只手都慢慢捏出了汗水,剑成不成没事,师尊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出事。 乌云越聚越低,黑云压城城欲摧,闪电也似龙蛇起舞,万马奔腾,其状不胜惊心,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如此奇异之象,往往是凶剑现世,难不成那人竟在剑炉里面铸造出一把绝世凶剑来? 这一下,各人直似吓得腿软,不过转念一想,凶剑出世之时,不但伴随电闪雷鸣,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同时还有血光戾气冲霄,可这赤水剑炉里面,到今日也不见半分凶气,按说不是凶剑现世才对,那这满天,何生如此异象来? 就这样到第七天时,天上仍是乌云汇聚,不辨昼夜,电闪雷鸣之间,却又一颗雨都不落下来,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罕见的异象,那天雷滚滚,好似天罚将 要落下一般,教人不敢直视。 终于到第八天的时候,云开雾散,一道碧光从那剑炉顶上冲起,把笼罩了数日的阴云,全给冲散了,众人在这乌云雷电下压抑了好多天,此时那剑炉里碧光冲起,各人只觉好不突然,许久才缓过神来,那人剑成了! 看着这千丈碧光,直冲霄汉,各人无不是满眼放光,如此浩浩剑气,莫非竟真是一把绝世好剑! “师尊!” 柳衣衣紧张了这么多天,此时也欣喜得又蹦又跳,不断向周围道:“你们看你们看,我师尊把剑铸出来啦!我没有骗你们吧?”一时好不高兴,旁边公孙无忌也总算松了口气,更加断定这位任小友不是凡人转世。 就在众人惊喜未定之际,忽然又一束紫光,挨着那碧光升起,最后两道光芒,交织在了一起,煞是奇观。这一下,众人更是惊愕万分,难以置信,两缕剑光交缠在一起,莫不是一对双生剑!那人不是铸造出一把剑来,而是绝世双剑! 这一刻,人群里更是沸腾了,甚至惊动了皇宫那边,就连皇宫里面,玄宗帝,皇后,公主,皇子还有其他不少大臣,也都纷纷望着剑炉那边两缕剑光,无不面露惊色,何人竟铸造出如此绝世双剑来? “好,好极” 玄宗帝难以抑制心中激动心情,看来果真如高祖所言,这次是有贵人相助! 赤水剑炉这边,众人仿佛快要疯狂了,慢说最近三百年里无人锻造出如此绝世好剑来,就是往前走几千年,又有何人铸造如此好剑? 柳衣衣一时也呆住了,而在城中高楼上,欧阳家的那两个人早已是满目惊色,在刚才现出一道碧色剑光时,他们就非常惊愕了,想了半天,这云澜境里,还有何人有着如此高明的铸剑术?莫不是玄朝那边,那个长生剑宗的人? 欧阳家世代铸剑,自是晓得,在玄朝那边,有个长生剑宗,铸剑之术也非常了得,于是刚才见到碧光现世,二人便想,会不会是长生剑宗的人?或者云澜天境里面,沧玄之境的人? 但现在又看见这样一缕紫色剑光与碧色剑光缠绕在一起,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这是一对双生剑啊!双生剑可不是同时锻造出两把剑那么简单,这样一对双生剑,就是放眼整个天下,又有何人能够锻造出来?云澜天境也不可能,如今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铸造出一对双生剑!何况还是这么短短几日? 众人惊愕了许久,只见剑炉上方,两缕剑光同时消失,随后剑炉大开,一位年轻人步踏紫气祥瑞而出,光彩照人,正是任平生。 “师尊!” 柳衣衣迫不及待跑了上去,任平生轻轻一笑,手指一抬,便有两缕剑光飞出,围着她环绕一圈,化作两口宝剑悬在她左右,一眼看去,颇是具有灵性。右边那把剑呈碧青色,剑长三尺四寸,宽二指三分,剑身纤细,流光不凡,左边那把剑呈紫色,稍长三寸,宽度一致,隐有一点寒芒,两把剑均是光可鉴人,灵性不凡。 柳衣衣拿着剑爱不释手,又问师尊怎打造出两把剑来,任平生便将紫剑拿起,看着剑身雪花剑纹,微有些黯然之色从他脸上闪过,说道:“这把紫剑,是给轻雪打的。” “姐姐” 柳衣衣的心里,也好似突然被针刺了一下,当初那些年,任平生对于这姐妹二人,从来都是不分轩轾,不会厚此薄彼,只是当年轻雪走得太早了,要不然今日,也定是十分喜欢这把剑吧。 任平生手指轻轻一送,紫剑也落在了柳衣衣手里:“便由你,替轻雪保管此剑吧。” 就在这时,那年过花甲的老叟忽然颤颤巍巍走了过来,看着两口宝剑,神情激动,不停颤抖,最后望向任平生:“小友可否把这两口剑,给我看看?” 任平生向柳衣衣看去,轻轻点头,柳衣衣便将两把剑小心递给老叟,老叟捧在手里,身子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他伸出另只手,指腹轻轻从剑身划过,便不住掉下泪来:“好剑,好剑” 第一百三十八章 烟雨无形剑 今日整个城里都在议论剑炉一事,甚至把即将到来的空桑论剑一事都给抛之脑后了,毕竟这双生剑太让人震撼了,莫说这三百年,便是再往前几千年,那般灵气浓郁,又有哪位名师高匠能锻铸出这样两把剑来? 皇宫里面,玄宗帝更是龙颜大悦,不住地对公孙无忌道:“那欧阳家,自恃铸剑之术超群,胤朝无可匹敌,便不把朕的铸剑师放在眼里,上回靖儿想要一把好剑,我亲自去找他们,结果他们却推三阻四,说什么天时地利不到,无法铸出靖儿要的剑来,什么天时地利不到,我看是分明要给朕难堪现在好了,挫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如今他欧阳家,可还敢称‘胤朝第一剑’?哈哈!甚妙,甚妙!” “呵呵,父皇何事如此欣喜?” 就在这时,宫殿外面走来一名妙龄女子,看似二十出头,肤若凝脂,冰肌玉骨,一身白衣仙裙,好似昙花仙子,样子身段,格外娇美,但也不失端庄。正是玄宗帝的大女儿,也即是长公主,封号“怀素”。 此时怀素公主坐到父亲身边来,玄宗帝大是高兴:“姮儿,你来得正好,我与你说,这回空桑论剑,有位贵人相助我们” 当下,他便把任平生一事说了,其实怀素公主早就知道,那日也在暗处,偷偷窥视过此人,她也有些道行,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人,此时依旧带笑:“那姮儿,要祝贺爹爹请来如此一位高人了。” 有时在宫中,公主和皇子们,也不一定要用皇室称谓,更似寻常人家儿女一般,玄宗帝满心欢喜,与她说道:“姮儿,此事还莫急着说出去,到时候便教司空家,欧阳家那些人,个个大吃一惊,他们不肯帮忙,朕也无须他们相助了。” 公孙无忌站在旁边,也以笑相陪,只是心中那团愁云,却越聚越深了,那日在炎焱山,任道友杀了九重楼的人,这件事他回来后始终没敢向皇上提起,怕徒乱人意,那天要是把那些人通通杀了倒也罢了,就算九重楼再有通天本领,也未必精准算得出何人所为,可偏偏那日又教一人逃走了,这事情还不知如何处理。 今晚月光澄澈,清光落满皇宫,庭院里面,池塘边的水仙开得正盛,随风投来阵阵芳香,柳衣衣还在舞剑,正是起舞弄清影,那满地的婆娑树影,也随她晃动,任平生坐在台阶上,就这么看了许久。 到中夜时,柳衣衣才收起剑来,仍是爱不释手,那剑与她颇有灵性,好似天生一对般,有时只须她心念一动,剑便飞回她身边来,好似能够听懂她心里的话语。 “衣衣,累了么?” 任平生站起身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水,柳衣衣只把头摇,说不累,又问师尊,这两把剑可是有名字,任平生想了想,看着这满地的月光,把剑拿在手里,说道:“紫剑便叫‘娥皇’,碧剑便叫‘女英’吧。”说着,递了回去。 “娥皇,女英好!” 柳衣衣拿着两把剑,更是喜爱了,娥皇是姐姐,女英是妹妹,师尊传授她和姐姐的“娥皇女英剑”,也是姐姐修炼娥皇剑,她修炼女英剑,如此正好契合。 “嗯天色不早了,快去歇息吧,你都舞了一晚上的剑了。” “嗯嗯!” 柳衣衣回房间后,庭院里便安静了下来,只有任平生一人,静静走下台阶,这满地的月光,随着他每一步踏出,也好似变成了万年的风霜一样。 “师父师父,这把剑,可是有名字啊?” “嗯还没想好,等将来想到了,再告诉你。” 任平生闭上眼睛,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又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七音拜他为师,他没有什么好送的,便亲手打了一把短剑给她,七音问他剑的名字,那时他也没想好,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日方长,等想到了再告诉她便是了却怎想,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七” 任平生睁开眼来,看着满天的繁星月光,“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仿佛此时的月光,也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霜一样。 “小七,对不起,师父食言了” 天外繁星点点,那万里层云之中,九天霄汉之上,是否有人听得见?他每晚独自一人的声音。 再有半个多月,便是空桑论剑的日子了,接着几天,各国使臣已纷纷来到胤朝,毕竟胤朝乃是空桑最大的王朝,所以每次的空桑论剑,也都是在胤朝举行,在空桑论剑开始前,众人会提前先去郢都城东的“论剑台”,这论剑台地势甚广,里面戏院酒楼,茶馆商会,一一俱全。在论剑前,空桑各地各国的修者都会去那里,彼此交流,当然也都是点到为止,一般不会伤人。 这些天任平生与柳衣衣都在皇宫深院里,他素来喜静,自是不会再与弟子辈的人切磋交流了,但柳衣衣也整日待在皇宫里不出,不免失了青春朝气,今日便带着她,往那论剑台去了,也算是长长见识,不要一整天都待在屋里闷着。 那论剑台确实甚广,快与皇城差不多大小了,往里有一座座比试剑台,往外一圈一圈,则是高台建筑,酒楼茶馆,可供歇息,也可供观看比试。 任平生便挑了一处地势开阔的地方坐下,那是一座建造得十分精美的方亭,旁边立即有人送来茶点果物,今日人非常多,起初柳衣衣还有些怕羞,只在师尊身旁,后来见有好多人在下面比剑交流,但都是点到为止,不伤和气,彼此也很高兴,一时见猎心喜,也想下去看看,任平生便轻轻一笑,让她下去了。 那日铸剑之时,其实任平生在柳衣衣的剑里做了一点小功夫,便是将他的一缕神力,藏入剑中,否则那几日怎会引来那等异象?只是这神力平日里是不作用的,如同没有,也教人无法看出,只有在柳衣衣遇见生死危险时,这一股神力才会作用出来,威力绝对惊人,同时也会随着他修为增长,神力增长而增长,就目前看来,甚至能够挡住一位神合境修者的攻击。 此时柳衣衣在下面,性格也开朗,与那些人说话,只是听他们的师父,都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什么“通天神手”c“铁画银钩”c“乾坤一气”,别人问她师父是谁,她不好说是杀心长老,要说师父的名字任平生,又吓不住那些人,便又跑了回来,问师尊有没有一个能吓得住那些人的名号。 任平生听了哭笑不得,心想她总是小孩子心性,连师父的名号,也要与这些人争个高下,那自己又叫做什么名号呢?前世诸天上那些仙魔神佛称他为剑帝,今世以他目前的剑境,还不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剑帝,便想当初在北荒,人送他称号“无形剑”,如今不如多加两个字在前面,便说道:“烟雨无形剑。” 柳衣衣便又跑了下去,与那些人说自己师父是“烟雨无形剑”,怎料那些人听后,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没听说过,柳衣衣气不过,说:“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些人又说是她自己乱编的,不然刚才问她怎么不说?柳衣衣说不过他们,便涨红了脸,要与他们比剑,手底下见了真功夫,就知道谁的师父更厉害了,于是放出仙剑来,要与他们比剑。 “那是你徒儿吗?她好可爱啊”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任平生耳旁响起,好似珠落玉盘,格外动听,光是听着声音,便给人一种心神俱醉的感觉。 任平生转过头去,见是一个身穿白衣仙裙的女子,身上带着三分雍容华贵,七分仙气出尘,好像在哪见过,怎奈一时想他不起,便问道:“这位姑娘” 女子轻轻一笑:“皇宫里我们见过一面,你忘了吗?” 任平生这时才想起,是那长公主宇文姮,只是当日匆匆一面,并未留下深刻印象,今日对方又换了妆容,是以一时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没立刻想起,便赔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正要起身,怀素公主气度娴雅,轻轻按了按他肩膀,与他旁边坐下,又从一旁侍从那里取来一杯茶水递与他:“任公子无须多礼,请。” “谢谢。” 任平生与她侃侃而谈,若是寻常人见了怀素公主,必定难免紧张,手足局促,但任平生也不是寻常人,不但如今已是一位神合境修者,同时自小也是在王室里长大的,母亲教的礼仪多少还是记得。 怀素公主与他交流片刻,见他说话气度不凡,光华内敛,正是君子如兰,温文尔雅,问起他的家乡,他只说是玄朝,后来又说到最近论剑之事,问他有什么看法,任平生自然也不好说他只是为了三枚鸿蒙灵玉而已,便随意找话题搪塞了过去。 这时,身边来了一人,在怀素公主耳旁低语了几句,怀素公主听完微微点头让他先去,随后才起身向任平生微微一笑:“任公子不好意思,怀素先失陪一下。” “公主,请。” 任平生也起身送她,不失礼数。 而此时在远处,却有几个老者往这边指指点点,心想刚才过去那个是怀素公主吗?这人又是谁,为何看上去竟与怀素公主关系那么好? 尽管怀素公主平日里不会抛头露面,出行也不见得定要结驷连骑,但今日这里还是有人把她认出来了,刚才过去的,那一身仙气,定是怀素公主没错了,这男子又是谁?一时间,倒有不少人往任平生这边注意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论剑 任平生并未注意那些人的看法,此时又往下边剑台看去,柳衣衣与那几人比剑,且不说她的剑本就厉害,就算不用女英剑,但比剑法或是御剑术,那些人也斗不过她,一个一个,全都败退了下去,倒也引得不少人驻足围看,心想这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却身怀如此好剑法,不知师父是谁。 “好!” 已经有人开始在外面拍手喝彩,柳衣衣见有人给她助威,更是来劲,把那一柄女英剑放出去,便似一道碧光一样,起初对方还老老实实与她一对一单打独斗,后来见打不过了,便一拥而上,一起来斗她的剑,结果现在四五把飞剑的光芒,全让她的剑给压制了下去。 “不打了不打了” 那些人见敌不过,便将自己的飞剑收回,可脸上还是不服气,柳衣衣也把剑光收了回来,哼笑道:“这回你们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吧?” 那些少年还是很不服气,一个个脸上涨得通红,倔强地道:“明明是你的剑比我们好,你等着,我找师兄来,有本事你别走!” “哼,不走就不走。” 柳衣衣轻哼一声,末了还喊了一声“那你们快点回来啊”,便将身轻轻一跃,坐到了一座白玉栏杆上面去,晃着小脚,看着远处那些人比剑,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刚才那几个少年回来,她却怎知晓,刚才那几个少年分明是斗不过她,灰溜溜地走了,哪里是去叫什么师兄,害她在这里白等。 数日过去,终于到了空桑论剑这天,天刚刚亮,郢都城里已是万人空巷,各人一早就来了论剑台这边,虽然普通人进不来论剑台里面,但在外面那些高楼大厦上,也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情形。 空桑各地的参赛之人也都到齐了,今日寒千千千还未现身,是以任平生也坐在上方观看比剑,寒千千千不现身,他自然也不会下去,前边这些小比试,他让柳衣衣去了,以柳衣衣如今的剑道修为,再加上她手里的女英剑,寻常天罡境修者,没几个胜得过她,这一点,任平生倒是不担心。 而此时在东南方向一座高台上,那里坐着一名身穿紫衣的道人,庞眉皓发,手握拂尘,只是往那一坐,便将那附近平添了几分仙家道气,在那人旁边有两个小道童,另外还有不少人上前,走上去与他恭敬拜礼,以示敬意。 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空桑三仙之一的风流云散九华上人,原来他今日也来了,而且一眼就把任平生认了出来,心中不禁有些惊疑,那天在九华山上,对方诛杀上官玄的一幕幕,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楚回忆起来,这人今日怎么来了空桑论剑? 今日论剑台的人甚多,九华上人也不好让人发觉异样,只得把目光收回来,不去看任平生那边,假装未有看见此人,继续与旁人言笑晏晏。 不多时,公孙无忌等人也来了,这么热闹的一天,小公主自然不会错过,便似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姐姐的身后,怀素公主来到任平生这边,向他点头一笑:“任公子。” “怀素公主。” 任平生也向她点头一笑,旁边小公主甚是天真活泼,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溜溜直转,躲到姐姐的身后,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姐姐,我见过他” 那一日在空桑山,任平生合神走出时,公孙无忌和小公主当时在场,此时小公主自然能够回忆起他来,而长公主轻轻一笑,向她点点头,示意不可对外人言起,小公主甚是聪明,当然明白。 到中午时,玄宗帝和皇后也来了,见父母到了,小公主立刻跑了过去,长公主向任平生点头微微一笑,也随即起身与妹妹同去了。 今日玄宗帝气宇无双,不愧是一国之君,皇后也是雍容闲雅,陪在一旁,下午时,论剑正式开始,下边共有十六座剑台,胤朝做为空桑最大的一个王朝,自是具有泱泱大国风范,玄宗帝与皇后坐在亭台里,鸾凤和鸣,长公主伴在父亲身边,小公主则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这两位公主均似天仙下凡,羡煞了旁人。 这时,晋朝那边一位使臣忽然向这边看来,朗声笑道:“一百多年前我到此,圣上那时尚未继承君位,我记得那日也是在这论剑台上,圣上信誓旦旦地说道,将来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何等意气风发,不知今日,圣上是否也要登台一比?也让我们观摩一下,剑仙的风采”到后来,这话中竟带了几分挖苦的味道。 “休要对陛下无礼!” 玄宗帝这边,立即有侍卫怒斥其非,那晋朝使臣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不大像话,另外许多人也都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是记得那时玄宗帝信誓旦旦地说,他将来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 玄宗帝雍容大度,即使此时面对他国使臣的无礼之言,依 旧保持着笑意不变,说道:“那时朕年少轻狂,不知这‘第一’二字何其沉重,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来这世间,何人又敢自称第一呢?” 玄宗帝这么说了,本是想给双方台阶下,怎料那晋朝使臣还不依不饶,继续笑问道:“那就是说,圣上终究还是没成这第一剑仙了?都说君无戏言,看来你们胤朝的君主,从年轻时就喜欢开玩笑了,喜欢开玩笑也好,亲民。” 在座许多人都觉这人越来越无礼了,无非便是请来了那第一剑仙寒千千千,便如此目中无人了吗?小公主终于忍不住了,起身与他争辩道:“你这人,怎生如此无礼?我父皇是不是剑仙,与你何干?” 晋朝那使臣仍是笑里藏刀,在那喋喋不休,众人都看出他分明是在那里阴阳怪气,咄咄逼人,晋朝也是大国,实是有失风范。 玄宗帝面上带笑,不以为意,招呼小公主坐回去,也不去与那人说话了,只是心里,难免有阵失落,犹记得当年,那时的他正值年少,何等意气风发,登九华山顶,欲与天公试比高,那是何等快意。那时便说,他将来定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然而年少的话语,终究成了年少时的回忆,自他继承王位以后,忙碌于朝政,又哪能如年少之时,终日醉心于剑道,遍访名川大山。 “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人影飞来,是个身穿紫衣的男子,先是人模狗样地朝胤朝这边拱了拱手,接着却嬉皮笑脸道:“听闻胤朝剑道自成一派,剑仙满地走,在下莫秦川,不才,可有哪位剑仙,愿意来赐教两招?” 众人一听,原来是晋朝那边过来叫阵的,只是在这里耍嘴皮子阴阳怪气实在惹人厌烦,不就因为当年玄宗帝年少轻狂,说了一句要成为胤朝第一剑仙吗?便至于这么咬着人家不放吗? 今日胤朝来参加论剑之人也不少,柳衣衣早就跃跃欲试,此时便拉着师父的衣袖直摇晃:“师父师父,我去我去,让我去!” 任平生轻轻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准允,柳衣衣便将身一纵,落到了那边去,一声娇喝:“我来!”把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莫秦川一看,是个年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大有轻蔑之色,便笑着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柳衣衣将胸一挺,摆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姿势,又将昔日“柳拂衣”这个名字说了出来,那人仍是付之一笑:“你师父又是何人?” 柳衣衣骄傲地回道:“烟雨无形剑。” 怎想,她若是说出“万里惊云剑”c“三妙仙子尘不染”这些名号,还能镇住那些人,偏偏任平生这名号,在空桑有几人听说过? 那莫秦川便与另外几人笑起来:“无形剑?好厉害的名字啊,那你师父,肯定也是个‘剑仙’吧?你师父一定比其他人厉害多了” 他一连说了许多话,却句句阴阳怪气,表面好似在夸人一样,谁听不出来他这分明是在挖苦讥笑? 柳衣衣气不过,也不等登台了,直接放出女英剑来,一道碧光朝他当胸打到,那莫秦川还在与人说笑,未曾注意到这剑光来得如此迅猛,“砰”的一声,等反应过来时,已被剑柄那头打中胸口,当场在众人眼前翻了个跟头,又摔到台阶下去,跌了个四脚朝天,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公主立马叫一声:“拂衣,打得好!这招必定是叫做‘打狗剑法’,回头你也教教我,让我也去打打那些阴阳怪气的狗!”旁边皇后轻轻横了她一眼,又微笑着抚了抚她头发,甚是宠爱。 “你你你你怎偷袭别人?!” 莫秦川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柳衣衣轻哼一声,让你不尊重我师父,手上捏了个诀,女英剑上顿时碧光大作,一剑朝对手斩去,这回就是来真的了,莫秦川连忙祭起飞剑来,不敢再大意轻敌,他的剑长有四尺,通体呈紫色,便化作一道紫芒迎接过去,“铮”的一声,两把剑凌空撞在一起,立时星火四溅,剑光大作。 起初那一道紫芒化作三四丈长,尚能抵挡住碧芒,可渐渐的,竟往后退,莫秦川不由大惊失色,他的剑怎么可能斗不过对方的剑?不多时,那三四丈的剑光,便退回丈许,而柳衣衣的剑却迎风见长,到后来剑光足有五六丈长,一下便将那紫剑逼退了回去。 “好!” 胤朝这边许多人都喝起彩来,而晋朝那边自是有些不大好看,莫秦川急忙念动剑诀,强行以玄力御剑,若说修为的话,他有天罡境小天境的修为,而柳衣衣还在小元境,比修为功力,怎么都比不过的,可今日既然叫做“论剑”,那就不是仗着修为高强行取胜的,若是双方把飞剑收起,直接拼掌,一掌打过去,把对方打趴下,那还叫什么空桑论剑,直接叫“鼓掌大会”不就行了。 此时,柳衣衣占了上风,口中又念出一道剑诀,这剑诀自然是任平生传授的,随着剑诀一出,女英剑剑光一震,好似一条出水的蛟龙般,一下把莫秦川的紫剑震退了出去,随后一瞬间,便至莫秦 川头顶,莫秦川大惊失色,连忙把剑召回,化作一道紫光护在头顶,柳衣衣那一剑便当头斩下去,“铮”的一声,竟将莫秦川那道紫色剑光一分为二,那紫剑立时断成两截坠落在地,跳动了几下,便黯然无光了。 莫秦川飞剑被斩,登时如受重创,捂着胸口往后一退,再也支撑不住,便是一口鲜血涌出,脸上更是白得如一张纸,指着柳衣衣,露出痛苦神色来:“你,你” 第一百四十章 衣衣的坚持 “哼!” 柳衣衣冷冷一哼,手一招,把飞剑收了回来,心想让你刚才说我师父坏话,这就当是教训了。 这一场自然是柳衣衣取胜,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今日不是论剑比试,而是在外面狭路相逢,莫秦川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虽说他的修为确实要比柳衣衣高些,但是双方剑境差得太远了,不但剑境差得远,剑也差得远,所以莫秦川必败无疑。 如今剑道再是没落,可依旧改变不了剑是最强这个事实,为何如今剑仙能让那么多人敬畏?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同样两个神合境大天境的高手,但若是一个修成了剑仙,另外一个没有,那么只需要一剑,后者稍有不留神,立时被前者斩杀,这就是剑的强,剑境亦是永无止境的,即使是任平生上一世,被世人尊为剑帝,也不敢说他已经问鼎剑境巅峰。 很快,便有人把受伤的莫秦川扶了下去,晋朝那边也站起来两个须发皓白的老者,其中一人说道:“柳姑娘既是取胜了,又何必断人仙剑?毁人修为?”更有一人勃然大怒:“小小年纪,如此歹毒!” 柳衣衣想说,是那人先出言不逊,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剑斩断,不过又一想,那人嘴巴上虽然招人烦了点,可自己倚仗着师尊炼的这把剑厉害,就把别人的剑斩断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一时也就不说了。 接着几场,无论是凌空斗剑,还是持剑比拼剑法,柳衣衣就没有一场败下来的,连败了七八个人后,周围的人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了,原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她剑境上的造诣,竟如此了得,都说名师出高徒,不知她这位“烟雨无形剑”师父,到底是何人。 有人向任平生看去,此时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徒弟都这么厉害,师父还能弱到哪去? 立时有人猜测起来,未必这竟然是一位隐匿于尘世的剑仙?可是,他看上去还这么年轻,这怎么可能修成剑仙?要知道当年百十个神合境里面,也未必有一个剑仙,尤其是如今天地灵气稀薄,剑道已经没落的情况下,剑仙二字,岂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在晋朝那边,那些个原本还神气洋洋的使臣,此时见到连败七八个人,还都是败在同一个人手里,脸上就跟蒙了一层土样难看,而柳衣衣连战数场,也已是有些疲了,招式消耗真气,御剑也消耗灵力,正要收回剑,改日再战时,迎面忽然走来一人,那人身着青衣,丰神俊朗,看上去有些本事,一下将她叫住了:“在下唐见青,不才,想要讨教讨教这位姑娘的剑法。” 柳衣衣正想说她累了,要打的话明天再来,怎料话还未说出,对方便已先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我师父是血手翻天岳无极,听说你师父,是烟雨无形剑?” “他是岳无极的徒弟!” 论剑台附近立时有不少人都露出吃惊神色,被人称为三魔之一的翻天手,岳无极。 本来柳衣衣想要婉言谢绝,可此时听对方自报家门,又说出师尊的名号,周围还一个个这么吃惊,倘若此时自己走了,那岂不是让人觉得他的师父比师尊厉害,自己是被他师父名号吓走的?便说道:“是又如何?” 唐见青笑了笑:“唐某不才,想要领教一下尊师的剑法。” 柳衣衣眉头一皱,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先歇会儿之类的话,便将仙剑御起,说道:“那来吧!” “柳姑娘,注意了!” 唐见青话刚落下,便有一条黑雾状的东西飞了过来,不知那是什么,柳衣衣不敢大意轻敌,急忙御起仙剑,“铛”的一声,女英剑与那道黑雾撞在一起,竟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整座剑台亦是一颤,一股剑气激荡出去,把不少人都震得往后退了退。 “好强的剑气” 显然,这唐见青无论是剑境还是修为,都远胜刚才那莫秦川,众人均有些惊讶,不愧是岳无极的徒弟,岳无极共有三个直传徒弟,这唐见青,应该是二徒弟了,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刚一来气势就如此凶猛。 此时柳衣衣控制着半空中的女英剑,脸上已有些许吃力,很快额上便凝出了一层密密汗珠,这唐见青修为远在她之上,姑且看来至少也是天罡境七八重了,而柳衣衣不过是天罡境小元境而已,就是仗着师父炼的剑再厉害,也很难轻易取胜,何况她连着几场下来,内元消耗过大,此时未作恢复,又与对方斗在一起,实在不利。 再看唐见青,依旧神色从容,面带微笑,而他那把剑不知道是什么,外面被一层玄黑色的气息包裹住,众人也无法看见里面究竟是什么剑,但从刚才那道剑气看来,必然不弱就是了,此时随着他凝指一划,那一道黑雾忽然长到二三丈长,一下竟将女英剑的碧光逼退了 下去,下一刻,更是发出一声巨响,把女英剑一下给震得倒飞了回去,这一下力量之猛,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噗!” 柳衣衣脸上一白,顿时一口鲜血涌出,小公主等人均是一惊,明显看出来了,她根本不是唐见青的对手,两人修为差距太大了,更何况她先前已经内元消耗不少,此时焉能挡得住对方? 任平生紧紧捏着手里的杯子,默然不动,倘若是在外面,刚才他肯定出手了,但今日是在论剑台上,这是衣衣的比试,他不能插手,就算再是溺爱徒儿,也不可干预,否则只会是害了徒弟,无法让徒弟真正变得强大起来,毕竟当年他也是从一个徒弟那么过来的。 柳衣衣往后倒退了数步,气息还未缓定下来,唐见青御起那神秘之剑,当头向她斩了下来,一时间,天上诡雾大作,一股阴冷气息瞬间弥散开来,像是那深渊底下,无数枉死的怨魂冲天,带着阵阵鬼哭神嚎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柳衣衣见对方来势凶猛,顾不得当下的伤势,急忙御回仙剑,女英剑便在她手中发出一阵耀眼光芒,随即又化作一道丈许长的碧色剑光飞了出去,“铛”的一声,与那黑雾里包裹着的剑撞在一起,这次两把剑都各往后震开了,但唐见青那把剑,仍被一股黑色气息笼罩住,众人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剑。 柳衣衣趁着这阵间隙,回复了一口真气,转瞬间,唐见青的剑又飞了过来,好似不容她喘气一般,柳衣衣没奈何,只得再次御起仙剑,与他斗在一起,这一次,两人都飞到了半空中去,而各自的剑,也好似化作了一道光芒,一会儿撞在一起,一会儿又分开,每次都发出惊雷巨响,连这剑台都好似快被二人震塌了。 众人也不难看见,两把剑每撞击一次,柳衣衣的脸上便又失去一分血色,到得后来,已是完全没有了血色,要不是前阵子她刚服下一枚朱果,护住周身经脉,再加上任平生替她打通了经脉,传了她绝世修炼心法,只怕此时早就是吐血而亡了,可这么撑下去,也必败无疑。 小公主在外边看得心急如焚,天上那两把剑每撞击一次,她心里也会跟着颤抖一下,此时见柳衣衣撑不住了,急忙向公孙无忌道:“太傅,你快让她回来吧,这场就算我们输了!” 公孙无忌手心里也早已捏出汗水来,他又怎看不出来?他倒是想柳衣衣认个输回来算了,输这么一场也没什么,可他没想到这少女如此倔强,只怕是怎样都不肯认输的。 “铮!” 又一声惊天巨响传来,两把剑这次斗在一起,竟不分开了,柳衣衣全身一抖,险些栽倒下去,远处的人也都被这边惊天动地的对决吸引了过来,甚至那其他几座剑台上面都停了下来,全都过来看这边二人的决斗了。 “那小姑娘是谁?怎这般倔强” “好像是叫做柳拂衣,一直都说她师父是烟雨无形剑,可又没见过。” “那一个呢?” “那个好像是翻天手岳无极的二徒弟” “岳无极的徒弟?那她输定了。” 整座剑台狂风肆虐,柳衣衣已经听不见外面的议论了,此时在唐见青那股强大剑气下,她仿似全身经脉,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一般,双手已经渗出鲜血,可是此刻,又是什么让她如此坚持? 嘴里的丝丝鲜血,传来冰冷苦涩的味道,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天她看见最爱的姐姐,尸身就那样躺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任她哭得撕心裂肺 她每天晚上,都在梦里看见师父回来了,看见师父带着姐姐回来了她绝不认输! “啊——” 这一刹那,在她身上竟有一道道金光射出,一股磅礴的真气,自她全身百脉里涌了出来,令在场之人,皆为之一震,她竟冲破百脉了! 所谓冲破百脉,便是解开全身百脉,乃是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瞬间冲开全身经脉穴道,这样一来,真气运行彻底无阻,功力成倍增加,但天下之事,凡有一利必有一弊,如此做的结果,很可能导致自身运功过度,而百脉俱焚,当初在七玄宗的时候,任平生最后那一场对战风无痕时,也曾动用过如此极招,柳衣衣得他真传,加上经脉俱已打通,自然也能使得出来。 几乎一瞬间,女英剑上光芒大作,一下竟将唐见青的那把剑逼退了数丈距离,这股强大的剑气涌散出去,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但是也不难发现,柳衣衣完全是在强撑,这样下去,她很可能经脉尽毁!本是一场论剑而已,怎么现在好像却变成了生死对决?那少女为何如此倔强,她根本不是唐见青的对手,她只需要认个输便没事了,明知再坚持也是输,为何她还要如此坚持?就因为,她师父那个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的名号吗 此时,一丝丝鲜血又从柳衣衣嘴里溢了出来,长公主已经看出不妙,失陪了父母,随即来到任平生的旁边,说道:“任公子,你让她回来吧,这么下去我恐怕 ” 然而,任平生看着台上那道身影,手里握着的茶杯,也没有动过,一动不动。 “无尘,你认输吧!” “师姐,你快劝劝师哥,让他回来吧!” “师弟,你认输吧” “认输?我为什么要认输?呃噗!” 那是他第一次伤得那么重,那一场比试,他最终赢了,但也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后来,鸿蒙神界许多上神上仙,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任公子,快让柳姑娘回来吧,再撑下去,我怕她会出事。” 长公主已是开始着急起来,她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小小少女,竟会有如此惊人的毅力,难道为了师父,可以连自身性命都不顾了吗? 任平生看着那劲风之下,少女那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最终摇了摇头,他相信,衣衣一定有她的坚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我的师父是剑仙 玄力涌动,狂风怒号,那满天的剑气纵横,好似要撕裂天穹一样,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在那少女身上,再也不眨一下。 再看唐见青,显然,他也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此时他的剑被逼得不断往后退去,却依然被一层黑雾笼罩着,而在他的脸上,也逐渐有煞气浮出,“哼是你自己找死。” 突然,他将双手印诀一掐,九天之上,忽然雷声滚滚,原本朗朗晴空,一下乌云密布,随后一瞬间,笼罩着他那把剑的黑雾终于散去了,现出里面那一把煞气沉沉的玄黑之剑来! “斩魄!” 在场许多人,这一瞬间都变了脸色,没想到竟是岳无极那把炼魔之剑“斩魄”,以黑渊之下,无数死灵之魂淬炼而成,煞气极重,凡是被此剑所伤,就连魂魄也逃不掉。此时在那把剑上,煞气缠绕,全是以往死在此剑之下的凶魂,整座剑台,已是阴风飒飒,万鬼哭嚎,景象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空桑论剑,岳无极竟把他的斩魄剑,拿给了唐见青! “哼” 唐见青冷冷一哼,满眼皆是无情,随着他口中法诀一出,斩魄剑上顿时凶光大作,一剑震开女英剑,然后朝柳衣衣斩了去,这一刹那,好似天地间枉死的怨魂,全部朝柳衣衣扑噬了过来,柳衣衣急忙御起剑光,“轰”的一声,女英剑与斩魄剑撞在一起,竟把整座剑台都震裂了,“噗!”柳衣衣也再次一口鲜血喷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没有了。 “啊!” 小公主被这一幕吓得捂住了眼睛,皇后和玄宗帝也一瞬间站起了身来,满脸惊愕地看着那灰尘笼罩的剑台,玄宗帝疾疾道:“这一场比试,立刻停止!” 但晋朝那边却传来一个使臣不屑的声音:“圣上莫非不知,这空桑论剑的规矩吗?今日是空桑论剑,可不是胤朝论剑,不是圣上说停止就要停止的。” 剑台之上,烟尘笼罩,外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着呼吸一动也不动,待片刻后那上面烟尘散开时,只见剑台从中间四分裂开,好似被切割成了四块一样,更让人惊讶的是,半空中柳衣衣仍然御剑与唐见青对峙着,她的身上几乎已经全是鲜血。 长公主也愣住了,再次向身旁的任平生看去,看他好像仍然没有把徒儿叫回来的意思,这一刻,她也不知道任平生心里在想什么。 而在半空中,唐见青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了,他不信今日连这样一个黄毛丫头他都拿不下,忽然,只见他左手一抬,天上顿时现出一道血掌印,一掌朝柳衣衣打了下来。 “翻天手!” 那一掌之力,仿佛要把整座剑台打得灰飞烟灭,不少人都失声惊叫了出来,岳无极的翻天手何其恐怖,若是打在少女身上,岂非一掌便将她打得形神俱灭?但看唐见青,他使出这一招翻天手后,身体剧烈一颤,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显然此等霸道绝学,他也只是粗通皮毛而已,此时强行施展出来,也并无几成威力,不过要对付现在这状态的柳衣衣,也足够了。 “砰!” 这一掌打来,柳衣衣猝不及防,直接被一掌从半空打了下去,撞在那剑台上,顿时碎石迸溅,尘土飞扬。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一刻,任平生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那灰尘笼罩的剑台上,依稀间还能看见少女柔弱的身子,倒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一场,唐见青胜!” 公孙无忌也不管那么多了,再打下去,柳衣衣非被此人打死不可,然而,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后,那烟尘笼罩的剑台上,却又传出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还没输” “她” 这一下,众人更是惊呆了,无不面露震惊之色,待烟尘散开之后,只见少女全身是血,身上已多处是伤,竟然还要支撑着站起来。唐见青徐徐走到她面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一笑,忽然一抬脚,重重一脚踩在她胸口,将她踩了下去,“噗!”这一下,柳衣衣更是吐血不止。 “砰!” 任平生手里的杯子,一下捏得粉碎,旁边长公主也颤抖了一下,她此时离任平生最近,能够清楚感受到这股突然迸射出来的寒冷杀气。 冷风肆虐,这一刻,整个论剑台,所有人都看着那剑台上的少女,这已经,不是一场论剑了。 柳衣衣双眼微睁,看着越压越低的乌云,逐渐模糊的天空,这一刻,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她被捉住,她就快要死了,被姐姐遇到 不,不,她还不能死,师父还在看着她的比试,姐姐也在看着师父是最厉害的, 不能输,不能输 这一刻,众人的心皆怦怦剧跳了起来,不住地念道:“认输吧,认输吧,认个输就没事了” 突然间,风停止了,整个天地间,也都好似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少女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回荡在冰冷的剑台四周。 “她” 众人皆不可置信,就连坐在远处的九华上人,这一刻都忍不住站起了身来,只见这天地间的灵气,此时都好像自主往少女身体里涌了去,这一刻,在她身上竟有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散发出来,这是修为突破之象!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惊,她刚才冲破百脉,不但没有经脉受损,反而使得自身修为突破桎梏,而且这看上去,绝不只是突破一层! 落在远处的女英剑,这一刻也好似与主人产生了共鸣,剑身不断颤动起来,最后化作一道光芒,瞬间朝这边掠来,唐见青将身往后一纵,避开剑芒的攻势,此时那女英剑飞到柳衣衣附近,剑身光芒大作,像是与主人融为了一体。 柳衣衣慢慢站起身来,把剑拿在手里,那剑竟不断发出“呜呜”之声,像是要脱手挣出去一样,最后一声长啸,剑直接飞了出去,犹似化作了一条青色蛟龙,随着柳衣衣剑诀一动,那把剑也朝唐见青当头斩了下去。 这一剑斩下去,顿时满天乌云也被震散了,剑光犹似一条千尺瀑布,从天穹泄下,带着洪涛巨浪般的声势卷来,令得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退,个个都露出惊骇神色来。 唐见青也瞬间变了脸色,急忙将剑一卷,欲以斩魄剑迎住这一击,怎料平日里凶戾惯了的斩魄剑,这时剑身竟不住颤抖起来,面对那惊天一剑斩来,最后“哐当”一声,还没碰到,剑就坠落到了台上去,好像条死蛇一样,在石碓里蹦跶了两下就再也不动。 唐见青飞剑坠地,更是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眼见这一剑斩下,非得叫他形神俱灭不可,急忙喊道:“我认输!” “轰!” 整座剑台剧烈一颤,发出雷霆般的巨响,哪怕隔得再远的人,也感到双脚抖了一下,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座剑台上面尘土四飞,柳衣衣的剑,最终在唐见青头顶三尺处停下了,因为对方,已经认输了。 风轻轻吹过,众人皆屏息不语,柳衣衣兀自脸色苍白,最后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地上倒了下去,此时一道人影瞬息而至,将她扶住了:“衣衣。” “师师尊” 柳衣衣双眼半睁半眯,轻轻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师父我赢了吗” “你赢了赢了。为什么,为什么?” 任平生轻轻将她扶在肩膀上,柳衣衣靠着他的肩,虚弱地道:“因为我的师父,是一位剑仙,是最厉害的剑仙”说完这句,便晕厥了过去。 刹那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这一刻,任平生只觉眼睛里全是滚烫的泪水,华月当年也是如此宁愿死,也不认个输。 他看向地上那把斩魄剑,而唐见青惊魂甫定,此时也朝这边走了过来,想拿回自己的剑,但任平生阻在这里,他不敢靠近,便道:“你就是烟雨无形剑。” 任平生没有理会他,在外面,众人也都屏气敛息,原来这人就是那少女的师父,烟雨无形剑,可是以往,并未在云澜境听说过这个人。 唐见青想拿回自己的剑,可却不敢过去,生怕对方将自己的剑收了去,便道:“在下唐见青,只好改日再向阁下讨教了” “你还不配,让你师父来!” 任平生衣袖一拂,地上那把斩魄剑立时发出一声冷啸,猛地向唐见青倒飞了回去,唐见青脸色一变,急忙运动功诀,却接不住这一剑,此时在那剑上,好似带了倾洪之力,震得他不断后退,一直飞出了剑台也停不下来。 晋朝那边几个老者见状,有两人瞬间飞了过去,抵在他的背后,然而任平生那一拂之力势不可挡,即使是多了这两个老者也无济于事,“轰”的一声,三人皆被震飞出去,把远处一根石柱撞得直晃,那一把剑,也硬生生给刺入了石柱里面。 论剑台的人更是惊呆了,这人修为原来竟如此可怕,难道竟是一位神合境强者!如此年轻的神合境强者! 一个神合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这么年轻。 柳衣衣已经昏睡过去了,任平生将她抱起,纵身一跃,竟化作一道剑光破空而去,众人见到他带着徒儿身剑合一,瞬间消失,这股纯正的剑境气息,众人在愣了半晌过后,终于有人失声惊呼了出来:“剑仙!他是一位剑仙!” 人群里传来阵阵惊呼,此起彼伏,这一下,整个论剑台都沸腾了,一位如此年轻的剑仙,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九华上人背上也凝起了一层冷汗,怪不得那一天他竟然是一位剑仙,确实有那个本事灭掉一个上官家。 晋朝那边好些个使臣也变了脸色,这时才终于想到什么,难道这人是胤朝请来对付寒千千千的! 唐见青也终于愣在原地,整个人已似丢了魂魄一样,他万万没想到,那少女竟然真的有着一位剑仙师父,那她怎么不早说她师父是一位剑仙!倘若他早知道如此,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那样对她,这一刻,他双腿都软了,靠着那石柱,一下瘫软了下去,这回怎么办,他竟惹到了一位剑仙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寒千千千 今日的论剑,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正常进行下去了,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位剑仙,一时片刻间,众人哪还有心情继续论剑比试?观者无心,比试者也无心继续了。 即使是在三百年前,在那场天地剧变,灵气消散之前,剑仙也不易修成,更何况是如今呢?所以寒千千千才被誉为空桑第一剑仙,而今众目睽睽之下,竟又出现另一位年轻的剑仙,难道真是衰极必盛,否极泰来鸿蒙古地沉寂千万年,又将迎来新的一个修真盛世吗? 晋朝那边,一众使臣和修者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怪不得这玄宗皇帝今日有恃无恐,原来他也请了一位剑仙来对付他们,好得很,好得很。 此时玄宗帝依旧雍容闲雅,只向着他们点头轻轻一笑。 再说柳衣衣,昏迷了三天,今晨总算清醒了过来,那日她虽在唐见青手里伤得不轻,倒也因祸得福,使修为冲破至天罡境四重天了,也就是踏入了小天境,当然,大多还是得益于她之前服下的那枚朱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唔,师父我梦见了一只狸猫精,好可爱呀,就是有点馋嘴” 今日柳衣衣还有些柔柔弱弱的,这楚楚的样子,倒也惹人怜爱,她拉着任平生的袖子不停摇晃:“师父,你去给我捉一只狸猫精来嘛” 任平生哭笑不得,那天的狸猫精纯粹是他胡说八道的,世上哪有那么奇怪的猫。 “不嘛不嘛,衣衣就想要一只狸猫精嘛” 衣衣拉着他衣袖不停摇晃,要怪就怪那天任平生非要说什么会讲人话的狸猫精,看吧,这回好了,不捉只狸猫精来,他徒弟还不依了。 “好了,衣衣,先把药喝了。” 任平生把汤药端来,让她服下,这药是皇宫里的灵药,由御医们细心炼成,有安神定魄之效,对她伤势恢复,稳固修为,也大有好处。 “唔,好苦呀” 柳衣衣刚喝下一口,便吐吐舌头不喝了,任平生又把碗端起来:“良药苦口,来,把药喝完。” “呜呜,不要嘛,明明这么苦,为什么还要喝” “你不听为师的话了。” “呜呜,师父凶凶” 最后,任平生从兜里抓了一把枣儿出来拿给她,她才肯乖乖把药喝下,完了便去拿枣吃。 任平生想到以前很小的时候,自己生病不肯喝药,那时母亲便是如此,拿一把甜甜的大枣儿出来,只有喝完药才能拿枣吃,如今母亲又在哪里,忍不住一阵酸楚涌上心来。 接着几天,柳衣衣伤势总算慢慢恢复了,但也不能再继续比试了,胤朝那边他们当然也还有着自己的人,应是问题不大,那日玄宗皇帝见柳衣衣拼了性命赢下一场,当然也不好开口再让柳衣衣继续去比试。 直到七天之后,局势差不多已定下来,这一次晋朝的实力,确实超出了众人预料,就算寒千千千还没有到场,他们也是高手层出不穷,幸好胤朝这边高手也不少,现在落得个旗鼓相当,那么接着,就看最后一场了。 今日任平生又带着柳衣衣回到了论剑台,自那日得知他是一位剑仙后,众人这回连目光都变得敬畏了起来,十分客气地向他打招呼,而柳衣衣在师父旁边,总是天性活泼,今日又是喜眉笑眼,好似已经忘了那天的比试,不过今天她也就不上场了,只坐在师尊身旁,看下边那些人比试。 到今日中午时,忽然一道剑光自万里层云中而来,一股剑意,立时笼罩整个论剑台,众人均是神情一凝,不等细想,那天上便骤然降下一道剑光,落在了晋朝那边,但瞧那人羽衣飘飘,不沾尘埃,好似那九天仙子临尘一般,就那样悬在空中,只把众人都看呆了。 隔了好一会儿,众人才相继反应过来,这多半就是那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了,只是这里大多人,其实都未一睹芳容,只是听别人说起而已。今日见到,果真如那画中仙子一般,比传闻之中更要仙气出尘,美貌绝世。 “哇那姐姐好漂亮啊。” 就连柳衣衣都不禁张大了嘴,天上那人,就好似瑶池的仙子一样,那样御剑而立,全身仙气笼罩,肩后青丝随风而扬,白衣胜雪,飘飘摇摇,是那样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这便是剑仙吗? 修成剑仙的人,自然和其他修真者不一样,尤其是女子,身上往往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世仙气,而任平生不过是敛藏起来了而已,他若换上一身白衣,往那灼灼桃花树下一坐,长发如瀑,一片片桃花乘风落在他的发上,肩上,指尖上那也是神界风采绝世的上仙,上一世不知有多少仙子暗里爱慕着他。 天 上那人便是万里惊云剑寒千千千了,师承东海神龙空空师太,十六岁那年,剑术已是超群,同门中无人能接下她三剑,甚至连云澜天境都来邀请过她,可当时被她婉言拒绝了,试问如今有多少人想去云澜天境都去不了,可她却偏偏不屑一顾,如今更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无论修为还是剑境,都在其师父空空师太之上。 任平生也看着天上那道人影,手里的茶杯,慢慢放了下去,刚才寒千千千一来之时,他就感受到了,剑境确实极强,难怪被誉为空桑第一剑仙,而且她的年龄,不会比自己大多少,如此罕见的天赋,云澜天境想要的人,确实不一般。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万年后的修真者,即使过去了万年时间,即使天地灵气大衰,依旧不乏能人,比如当初那位救了他的活死人前辈,他就完全无法看透对方,身中九枝神木而不死,还能替他把全身经脉逆着接上,这能是一般人吗? “寒千千千,果然是她” 望着天上那一道美丽身影,不仅仅只是论剑台,在外面也有许多人赞叹了起来,比传闻之中更要绝世独立,更有许多男子,已经完全似着迷了一样,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怎样也无法移开了,这不就是他们梦中的仙子吗? 倘若没有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她的修为和剑境,早已更高了吧? 而寒千千千此时,目光却只落在一人身上,那人便是任平生,任平生也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各人这时又向他看去,他也是一位年轻且深藏不露的剑仙,却不知他与寒千千千之间,谁的剑境更高一筹? 在场之人,无论是胤朝玄宗帝这边,还是晋朝那边,又或者九华上人那些人,此时都凝神不语了,众人都在等待接下来这一场,剑仙与剑仙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任平生也不再犹豫,双足轻轻一点,身影优雅出尘,往那天上飞了去,衣袂飘飘,也同样是有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若说此时许多男子为寒千千千着迷的话,那么在场也有不少女子,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之前也确实有一些女子注意到他,但那时充其量也就是他相貌稍微好些,或许寻常家女子会多看他两眼,可这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能入她们法眼?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是一位剑仙。 两人隔着有几十丈的距离,彼此看得清清楚楚,若说仙气出尘的女子,任平生见得多了,不说上一世,就这一世,云裳的那一身仙气,有几人能比?只是云裳在他面前向来有些俏皮活泼,而眼前这个人更多了一些冰冷的气质,仿佛不易使人走近。 任平生慢慢抬起手来,一点幽青剑光自他手腕“太渊”c“神门”二穴之间慢慢现出,今日既然是论剑,那他也不可能用什么竹子了,那样太过不尊重对手。 “烟雨无形剑。” “寒千千千。” 两人彼此报了名号,下边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双方彼此说了一个“请”字,任平生手里的含光剑,一下化作道青光,朝对面飞了去,面对剑光飞来,寒千千千依旧神态从容,只待剑光飞至时,凝指一划,袖中也是一道白色的剑光放出,两道剑光撞在一起,只听得一声震天价响,就连十里云层,也在一瞬间被震散了,两股剑气呈环形激荡下去,掀起的狂风,一时只把那剑台下面的人刮得东倒西歪。 “哥哥当心。” 这剑气逼来,素涟漪手一伸,护住玄宗帝,显然她的修为还要在皇帝之上,另一旁长公主也迅速护住了小公主,至于柳衣衣那边,她还受得住,不过公孙无忌第一时间飞过去,护在了她的前头,今日他的任务,自然是要保护好任平生的徒弟了。 至于其他人,有许多都被刚才那一下震飞了出去,场上文武百官俱有些形状狼狈,剑仙交手,果然不是一般,这才第一剑,就已然如此厉害,再打下去,只怕这里除了九华上人那些人,无人受得住这二人的剑气,整个论剑台都非得被拆掉不可。 显然,任平生和寒千千千也意识得到,这下边临近郢都城,周围有太多观战之人,虽说有着防御阵法,但也并不适合他们决斗,否则等会漫天剑气如雨一般坠落下来,那城中何人承受得住? 两人同时跃起,往天上飞去,与此同时,各自的剑光也放大了,“铮铮铮”撞在一起,每来回撞一次,都会发出雷霆般的巨响,震得下边的人耳膜欲裂,即使已经隔得这么远了,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二人强大的剑气。 两人飞到云层上方,各自占了一座山头,指挥着剑光朝对方斩去,这时两人的剑光均已放大到百丈长,就好似两条百丈蛟龙,搅得这满天风云涌动。众人在下方,只看见天上两道匹练似的剑光来回交撞在一起。剑仙隔空斗法,便是如此,倘若谁功力低了,控制不住仙剑,又或是仙剑被对方斩断,那么接着便是对方一道剑光斩来,令其形神俱灭,也只是生死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剑仙剑仙,当然不可能像习武者那样你一拳我一掌地打来打去。 两人 斗了半晌,这方圆数十里的云层,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两道剑光却丝毫不减,一青一白,依然斗在一起,下边众人都看得紧张不已,虽说现在两人看似对峙在一起,不分胜负,甚至在那云上均显得飘然出尘,但其实对于两人而言,都非常的危险,谁若稍落下风,一个不慎,必定落得剑毁人亡的下场。 “师尊” 柳衣衣也紧张得捏起了小手,看着天上两道剑光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雷霆巨响,她比那日在九华山上,看师尊对付上官玄时还要紧张。 另外一边,九华上人也凝神不语,他和寒千千千同为空桑三仙之一,论修为的话,他高,但论剑境的话,显然还是寒千千千更高。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剑仙 众人也都屏着呼吸,传闻寒千千千修炼了三把剑特殊的剑,这三把剑,由下而上,分别在她的关元穴c玉堂穴c百会穴,乃是由精c气c神构成,若是三剑齐出,伴随三昧真火,五行之气,几乎无人能挡。 除了这三把剑寒千千千不轻易动用,她还有一门十分厉害的剑术,便是承自她师父的“惊云剑”,惊云剑共有三剑,第一剑发出,雷霆惊变,第二剑发出,天地失色,若是第三剑发出,无人能挡当然,也从来没有人见到她发出过第三剑。 此时天上两道剑光斗得不亦乐乎,剑在各自主人手里,均是指挥若定,如一条长龙般,每出一剑,皆有气吞天下之势。就在众人看得目不暇接之时,忽然寒千千千把剑诀一念,那一道白色剑光里面忽然分化出一缕剑光来,倏地朝任平生杀至,剑仙能将剑光一分为二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能如寒千千千这样凌厉的,却是少有。 见那一道剑光来势凶猛,任平生也忙不迭凝指一划,含光剑里也分出一缕剑光来,“铮”的一声,迎上了寒千千千的那一缕剑光,两道剑光绞在一起,顷刻间已令得满天风云失色。 “我师尊是最厉害的!” 看见师尊稳稳接住寒千千千的剑势,柳衣衣也稍微没那么紧张了,她知道,师父还没有尽全力呢!众人皆朝她看来,先前还不曾注意到她,可如今人家却是有着一位剑仙师父,何况那日她的实力各人也看见了,此时不得不刮目相看。 柳衣衣看了这些人一眼,轻轻一哼,把头一扬,脸上大是洋洋得意,心想之前我说我师父是烟雨无形剑,你们都在那取笑未曾听过,现在知道我师父的厉害了吧? 旁边公孙无忌却没她那么轻松,今日他心中始终有股不安的预感,倒不是因为寒千千千,而是幽朝那边始终没有动静,越是如此越是让他担心,就好像一条隐没于草丛里的毒蛇,随时会窜出来咬你一口,想到那天在炎焱山的事情,他这股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 少时,天上的剑光已越来越密,把下方众人看得目眩神驰,最后两人又各把剑光收回,落在寒千千千手里的,是一把三尺多长的轻灵之剑,剑身流光,通体雪白,似明月一样皎洁。忽然,她双足一点,自那山头飞起,一点寒芒,便朝任平生当胸刺到,看来二人又要比近身剑法了,任平生虽有绝学在身,也不敢大意轻敌,含光剑落回手上,又化作一把三四尺长的青剑,一剑挺刺而上,与寒千千千刺来的那一剑招架在了一起。 “铮铮铮!” 两把剑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剑锋之处,火星四溅,二人周身皆笼罩起一层剑气,以防被对方哪一剑突如其来给刺中。任平生的剑法,可谓当世无双,极少有人真正见识过,寒千千千的剑法,亦是绝世独立,此时一剑一剑刺来,如雨点飞花,绵密不绝,剑影重重。 任平生一边招架,一边凝神看她,刚才在远处,尚不觉得,此时近了一看,她果真是美貌无双,身上寸寸肌肤犹若冰雪,仙气绝世,只是与姐姐不同的是,姐姐身上始终有着女孩子的俏皮可爱,而她身上,却有着一股千年冰雪一样的美。除此之外,她的眼神里还带了一股执着,这回他一下明白了,此次论剑,她不是为晋朝而战,是为了她自己,证明她是第一。 正当此时,任平生忽觉对方剑势凌厉了许多,一剑一剑,好似贯满了霜一样,竟有一股寒气逼来,再一看,才看见她略带嗔怒的眼神,任平生这才一下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样一直盯着她看,她再是剑仙,也同样是个女孩子,这么一直盯着个女孩子看,不免有些轻薄失礼,说一声:“姑娘,误会了。”怎知不说还好,一说对方那剑势更加凶猛,一剑一剑,好似雨打飞花,绵密而不绝。 任平生立刻收敛心神,以任家的“潇湘夜雨剑”还之,两人斗了几十上百剑,兀自不分胜负。忽然,寒千千千将身一纵,一剑由上而下劈落下来,剑光便似悬河泻水,势不可挡,任平生一剑护住天庭,与她说道:“仙子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你我随便再打个几招,就算了吧。” “你说什么?” 寒千千千本是无意与他说话,此时却听他说出这么一句古里古怪的话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他不是来与自己论剑的吗?今日若她胜了,那她依然便是空桑第一剑仙,若是她败了,那对方便是空桑第一剑仙。 任平生与她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今日来与你论剑,不过是受人之托,我只须拿着酬劳便是,费不着真与姑娘在这拼个你死我活,等会儿随便再打几招,你就说不打了,我也好回去交活儿,早些拿钱走人,以后这空桑第一剑仙,就还是姑娘的。” “你” 寒千千千银牙一咬,差些被他这句话气得 从云巅摔下去,任平生看她这样子,好像是误会了,她不会觉得自己真是为了来与她比剑,夺个什么“第一剑仙”的名号吧?别闹了,前世他好歹也是剑帝,与如今这些小孩子争个这劳什子名号作甚? 寒千千千面带嗔怒,觉得他分明是在羞辱自己,一剑携风雷之势,当胸刺到,任平生拿剑格挡,又道:“大家都是剑仙,今日就当交个朋友了。” “看剑!” 寒千千千话音落下,又是一点寒星般的剑光刺到,任平生没奈何,只好又接招,可对面也是一位剑仙,他想要轻易取胜也是不可能的,除非动用“逆天十三剑”,但是完全没有那个必要,逆天十三剑,剑剑霸绝天下,极其凶猛,不受他的控制,一不注意,便让对手形神俱灭。 他并不想伤寒千千千性命,毕竟寒千千千只是想取胜他,而非是敌人要取他性命。如今修剑这等困难,寒千千千好不容易才修成剑仙,若是陨落在他手里,恐怕日后他也难以再剑心通明,一个不好,堕入魔道,成那剑魔,终日嗜杀成性。 这时寒千千千已与他斗了有一会儿,见他好像真的无意伤自己,便问他胤朝答应给他什么,任平生回答说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怎知寒千千千听完便笑,任平生问她笑什么,她也不答,只问:“你很缺这些东西吗?” 任平生想说,废话,你们这些人当然不缺了,下边无数人给你们送来,可我想要这些东西,要么去抢,要么便替人做事情换取酬劳,强盗行径他是不屑去做的,那就只能接这些活儿了,算起来这趟活儿都耽搁他一个多月了。 寒千千千冷笑一声道:“那你可能拿不到了。”说完,忽然往后一跃,周身上下,竟有十几道剑光流窜,任平生问声“为什么”,话音未落,寒千千千忽然一剑斩来,这一剑几乎令得风云惊变,天地失色,百丈剑气好似条惊瀑飞泻下来,直把两边云层也似巨浪一样推开,下边立时齐声惊呼:“惊云剑!” 惊云剑本是东海九灵岛的绝学,但此剑极难发出,须得将全身剑意运用于剑上,原本是有七剑,每发出一剑,下一剑必定更加惊天动地,但是自身也会承受相应的反噬,所以此剑很难发出三剑以上,到后来甚至连三剑都发不出了,直到空空大师这一代,她功参造化,再次悟出此神剑绝妙之处,便将七剑化为三剑,然而即使如此,整个九灵岛上,也无人能发出完整的三剑,甚至连空空大师自己也发不出第三剑,直到寒千千千修成剑仙那日,唯有她一人,能将此剑的第三剑发出。 此时,那一道惊天动地的神剑直朝任平生斩来,看得众人无不变了颜色,可任平生难道就没有什么惊世绝学了吗?只见他手指一捻,那万里云天之上,忽然一道百丈剑影从天而至,正是云山七重影里的第一剑“冲剑”,一剑瞬息而至,由上而下,“轰”的一声,有如惊雷在众人耳边响起。 两剑相撞,各自散开,然剑气却往四周翻涌,轰隆之声有如沉雷一般滚滚远去,余威仍自迫人心神,此时不管是论剑台的人,还是论剑台外面观战之人,均已舌挢不下,两位剑仙斗法,着实惊人万分。 “还要继续吗?” 任平生看着远处的寒千千千,惊云剑确实名不虚传,刚才那一剑之威,若非他有云山七重影,只怕也难以硬挡下来,那还只是惊云剑的第一剑而已,据说后面两剑,剑势更加凶猛,若是寻常人,根本轻易见不得,更莫说要去抵挡。 刚才寒千千千发出了第一剑,她就算再是天资卓绝,可发动此惊天剑势,也难免消耗内元,刚才发出那一剑,她此时额上已经逐渐凝起了一层冷汗,就在下方众人屏息不语之时,忽闻天上有风雷作响,那万里层云翻滚起来,一股磅礴剑气,直朝论剑台碾压下来,好似要把整座论剑台都碾为尘土一般。 这一刻,不少人都颤抖了起来,双目若悬,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天上云层翻涌,是第二剑她要发出惊云剑的第二剑了! 风云急卷,雷声作响,那万丈云巅之上,好似翻起了洪涛巨浪,声声震撼人心。 只见寒千千千身上,已然罩起百丈金光,把她映得当真似个古代仙子一样,不愧是空桑古地千年一见的天之骄女,这一刻,在这磅礴绝世的剑仙气息下,甚至有人快要忍不住伏地膜拜起来了。 “这一场胜负悬了” 下边有不少人都心如擂鼓,虽是同为剑仙,可寒千千千的万里惊云剑太强了,远胜当今这些什么神合级天不天阶的功法。更不说,她还修成了三把无形之剑,由精c气c神构成,若是三剑齐出,伴随三昧真火,五行之气,根本无人能挡!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剑 这第二剑,绝对比刚才那一剑更要凶猛,此时在下边,玄宗帝c皇后c公孙无忌c公主等人尽皆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寒千千千那第二剑,好似从这万里云海之中凝聚出来的一样,惊风怒涛的一剑,绽放万丈光芒,猛然朝任平生斩了去,像是要摧毁眼前一切,势不可挡。 “啊!” 下边已有不少人被这一剑惊得失声尖叫了出来,那万里云空都好似沸腾起来了,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股澎湃剑气压下来,令人无法透气,而云天之上,任平生的第二剑也发出了,正是云山七重影里面的第二剑“错剑”! 此剑一出,山河为震,也唯有如此,才能抵挡住寒千千千那惊云第二剑了,两剑撞上的一瞬间,顿时天地失色,万里云层翻涌不止,一股恐怖气浪冲击下来,把论剑台周围许多建筑的房顶都给掀飞了出去,周围一株株大树也被狂风连根掀起,泥沙从半空中乱洒下来。 众人惊慌失措,坐在东边高台上的九华上人手指一捻,瞬间化出一道金光罩出,好似一个倒扣的金钵一样,把整座论剑台罩住,以免高空中那二人的剑气冲击下来,下边立时死伤无数。 有了九华上人的真气保护,众人这才得以喘息,却仍然目露惊色,又纷纷朝那天上望去,只见两道百丈剑气,好似两条出海的蛟龙一样绞在一起,各自不让,顷刻之间,已是搅得那方圆几十里的云层翻涌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天上那两道剑气才各自消失,众人又回过心神来,屏息看着云天上那两人,接下来,只怕是惊云剑的第三剑了。 任平生刚才连续发出两剑,此时表面看似无事发生,但那两剑所损耗的内元,也不容小视,至于寒千千千,刚才发出两剑,此时明显能看见她有些煞白的脸庞,身上也已是被冷汗浸湿了,衣裳紧贴着肌肤,犹可见那身影轮廓。 “轰隆隆——”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忽有惊雷作响,只见那穹顶之上,突然有乌云密布,云层之中,闪电乱窜,好似龙蛇起舞,蔚为壮观。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双目圆睁,一眨也不眨,他们知道,接下来便是惊云剑的第三剑了,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寒千千千的第三剑,但若是发出此剑,她自身恐怕也要受到不小的反噬,毕竟此剑太强,她再是天赋卓绝,也无法轻易发动此剑。 晋朝那边,也是人人屏息注目,抬头看那天上乌云滚滚,天雷阵阵,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今日论剑,可是事关龙脉,他们怎能不紧张? 任平生也感受到了,此时寒千千千身上那逐渐狂暴的气息,惊云剑的第三剑,她未必能够驾驭得住,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最后一剑,不管她驾驭得住还是驾驭不住,都必将是惊天动地的一剑。 此时,在寒千千千数丈之外,只见一道道青雷飞窜,随着她将剑一指,那满天怒雷涌动,万道天雷竟在一瞬间聚合成一把雷霆巨剑,穹顶之上乌云涌动,好似形成了一个无底的漩涡,里面闪电乱窜,把整个天际,映成了一座恐怖深渊,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可怕的天穹。 “那那是第三剑!” 众人皆已骇然失色,这论剑台四周狂风涌动,尘沙乱飞,即使有着九华上人的真气相护,许多人也已是透不过气来了,那阵阵咆哮的天雷,就像是在他们耳边响起一样,甚至一些胆小的,已经闭上眼睛,将头扭至一边,不敢再去看了,整片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渊,像是噩梦一样笼罩所有人。 再看寒千千千,已是俏脸煞白,娇身震动,显然,她再是天赋卓绝,强行施展出这一剑,也令她变了脸色,但她并未放弃,仍是拼尽全力,将这惊世绝伦的一剑,对着任平生斩了下去。 “轰隆隆——” 万丈雷霆巨剑,这一刹那变得狰狞可怕,好似洪荒太古封印中的恶魔,欲要冲破这世间重重枷锁,只为再度吞噬天下! “啊!” 柳衣衣吓得一声惊叫,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小公主等人更是吓得快要晕倒过去,其余人亦似丢了魂魄一样,从未有人见过的惊云第三剑,今日终于见到了!这一剑斩下去,只怕是剑仙也要灰飞烟灭! 而此时任平生看着那雷霆一剑斩来,周身狂风涌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前世种种,那天上的乌云漩涡,就好像当年他跳下的轮回池一样一幕一幕,又轮回如昨。 任平生忽然闭上了双眼,任那一剑毁天灭地的朝他斩来,在众人看来,他好像是放弃了抵抗,可这一剑,寒千千千已经收势不住了,就算他喊出“认输”二字,寒千千千也已经收不回这一剑了,这一剑,已无人能挡,神墟境之下,必死无疑! “ 师尊,不啊!” 柳衣衣哭喊了出来,众人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就在那雷霆巨剑斩至的一瞬间,任平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一刹那,在他双眼之中,竟有两道金芒射出,下一刻,他双手一抬,七道剑光瞬间从天而降,颜色各异,璀璨夺目,天地万物俱已失色,唯独那七道颜色各异的剑芒,使众人一下惊呼了出来。 “云山七重影——” 任平生双手一震,七道剑光顿时向那雷霆巨剑抵去,“轰”的一声巨响传开,九华上人在论剑台周围凝起的一层金光结界,顿时布满裂痕,而在云天之上,寒千千千娇身一颤,“噗”的一口鲜血涌出,终于玉颜再无血色。 “轰隆隆——” 过得许久,天上风雷俱止,任平生的云山七重影也消失了,方圆数十里,乌云散去,天光再次照下,可寒千千千却仍不认输,凝指一划,那一把皎如月光的仙剑,瞬间又朝任平生杀去,好似一道白影,瞬息而至。 任平生手一伸,五根手指顿时绽放出金芒,“铮”的一声,竟一下将寒千千千那把白色仙剑捉在了手中,寒千千千更是身子一颤,险些从云端坠落下去,可她仍旧不服,急催剑诀,那仙剑立时挣得更凶,下边众人都屏着呼吸不动,双目圆睁,若是由这一把仙剑挣脱出去,如此近距离之下,任平生必受重创! 然而,在众人屏息注视下,那一把白色仙剑,最终光芒淡去,无力挣脱任平生这五根金芒夺目的手指,此为“天神指”。 整个郢都城里,今日众修者大开眼界,论剑台里,众人也仍似身处梦里一样,待得许久,那天上的乌云终于全部散去了,任平生双足轻轻一点,飘然而至寒千千千的身前,缓缓拿起手中的白剑,最后递向了寒千千千。 寒千千千接过他递回来的剑,唇色有些苍白,最终还是轻轻动了一下:“我输了。” 随着这三个字一出,下边立时哗然一片,晋朝那边也惊呆了,那些原先还不可一世的使臣,这时均已面色如土,但是刚才他们也看见了,寒千千千三剑都没能攻下对方,最后那一剑,连仙剑都被对方捉在了手里,要是对方使狠的话,直接毁去她的仙剑,她必定身受重创。 “姑娘仍是空桑第一剑仙。” 任平生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并不觉得今日他赢了寒千千千,若不是这三百年世间灵气大衰,以寒千千千这等罕见天赋,早已踏入那无人能及的境界。 寒千千千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兀自有些苍白,任平生不再多言了,转身欲走,寒千千千叫住了他:“等等。” “姑娘还有何事?” 任平生又停了下来,寒千千千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师承何处,你师父是谁” 这一刻,任平生忽然沉默不语了,过了许久,才丢下四个字:“鸿蒙剑祖。”说完,已往那下方论剑台飞去。 寒千千千在后面愣了一会儿,不禁柳眉一蹙,脸上略有些轻嗔之色,心想你不愿说也就算了,也不须拿鸿蒙剑祖来这般消遣我。 “师尊!” 还不等任平生落下来,柳衣衣便迫不及待跑了上去,刚才寒千千千最后那一剑朝师尊斩去时,她都吓得哭了,此时又笑得眉眼如花,在师尊身上又爱又蹭。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旁边那些少女看着好生羡慕不已,要是自己也有一位剑仙师父那多好。 “任公子。” 此时,长公主也走了过来,脸上含笑,众人也都慢慢回过神来,胤朝这边,即使是在皇宫的文武百官,这一刻也都欣喜万分,至于晋朝那边,那些使臣一个个都面无人色,耷拉着脑袋,丢了魂魄,好像这次回去就要掉脑袋一样。 至于幽朝那边,那些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就在胤朝众人喜不自胜之时,幽朝那边忽有两名使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笑道:“玄宗皇帝,这空桑论剑,今日还没有结束呢!” 乍听此言,众人又都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向幽朝那边看去,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人没上场吗? 这时公孙无忌眉心已越锁越深,一颗心也扑扑直跳了起来,那股不安的预感,总算还是来了,玄宗帝自然知晓九重楼一事,此时却依旧雍容不迫,笑着问道:“诸位还有何人,不妨请上来。” 那使臣笑道:“玄宗帝无须着急,他们很快便来了。”说完,又向任平生看了去:“这位任道友,今日确实让我等大开眼界,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无须插手了,带上你徒儿,就此离去吧。” 听后面这两句话,竟似隐隐带了几分胁迫的味道,那若是不走,又当如何?在场许多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幽朝那两个使臣说的“他们”,难道还不止一个人,连此刻在场的两位剑仙也不放在眼里吗?什么来历如此嚣张? 寒千千千也落到了这论剑台上边来,心想这次空桑论剑,莫非这里面还有着什么文章吗? 那两人话刚落下,忽见天际有阵黄风罩来,霎时便至,一时之间,遮天蔽日,只见那天上,竟突然出现了许多人,那样一股迫人的气息笼罩下来,在场的也只有像九华上人这样的强者方能不乱,其余人均生出一股莫名恐惧来。 那些人大约有二三十来个,大多是黑袍披身,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寻常之辈,尤其是这股阴冷的修为气息,他们难道是九重楼的人! 这一下,论剑台里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恐神色,只有像小公主这样的年轻后辈尚不知晓天上那些人的来历,不明所以,而今日在场许多老一辈的人物,此时俱已变了脸色,九重楼的人今日来此作甚?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重楼 瞧那天上,顷刻之间黄风滚滚,紫雾腾腾,二十几个九重楼的人,竟让今日这里上万人喘不过气来,足见这九重天势力之大,便是各国王室也要敬若神明,在空桑这边提起九重楼,就好比在玄朝那边提起云澜天境或是万丈魔境一样,能不让人敬畏吗? 胤朝这边的大臣早已变了脸色,几个家族的长老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凝神不动,显然他们早已知晓此次论剑,绝不止一个寒千千千这么简单,但也没有料想到,幽朝竟然找来了九重楼不,不是,幽朝有何本事去请动九重楼?不是幽朝请九重楼来,而是九重楼以幽朝之名,此次必是要名正言顺夺走胤朝的这条龙脉。 在这股强大的修为气息笼罩下,许多人都噤若寒蝉,柳衣衣也躲到了师尊身后去,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因为此时,她在那二十几人里面,看见了一个人,正是当日在炎焱山,最后逃走的那个红衣男子。 此时,九重楼里有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走了出来,向胤朝那边看了看,朗声说道:“刚才胤朝与晋朝之间的论剑结束了,但与幽朝之间的论剑,还未结束,你们可是还有人未出?” 听见此言,胤朝这边许多人都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哪怕是司空c慕容c欧阳这三个大家族的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纵然还有那么几个尚未登场的,可此时面对的是九重楼,何人敢上去? 整个论剑台,一时安静无语,九重楼那青衣老者冷然道:“那就是没有了?” 公孙无忌背上早已湿透,此时站在任平生旁边,一动也不动,而在幽朝那边,那两个使臣狗颠屁股地走到青衣老者身边,满脸堆笑:“长老,还有那人呢!”说着,向任平生指了去,显然是因为刚才任平生没有立刻听话离去,那使臣怀恨在心。 那青衣老者向任平生看去,两道目光好似冷电一样,说道:“阁下不是空桑的人,今日之事也无须插手了,念你一身修为不易,离去罢。” 这句话里同样充满了胁迫的味道,不过也看得出来,即便是今日九重楼这些人,也不想平白与一位剑仙为敌,除非今日来一位楼主,或许才可以完全不把一位剑仙放在眼里。 众所周知,空桑这边的九重楼,有三位早已踏入神合境的楼主,平日里基本不会外出,有任何事均交给下边的四个宗门,三位楼主之上,还有两位尊者,紫龙尊者与黑袍尊者,两位尊者之上,还有一位深不可测的圣尊,从来无人见过这位圣尊,这还仅仅只是空桑这边的九重楼,传闻九重楼在其他地方,还有着更厉害的人。 此刻,在场不少人都向任平生看了去,一位剑仙,无论在哪,都是极其了不得,可是对于九重楼而言,即使是剑仙,也莫可奈何,换言之,一个神合境的剑仙,还不足以让九重楼为之忌惮。 “任公子” 此时公孙无忌站在任平生旁边,脸上逐渐失去了血色,不仅仅只是因为此时九重楼突然到来,还有那一日在炎焱山,任平生杀了九重楼的人,对方势必不会罢休,不过看此时这样子,对方好像还没有把他认出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语了,就连一向活泼爱闹的小公主,此时也乖乖依偎在母亲身上,安静不语,至于玄宗帝,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只是此刻,依旧强作镇定罢了。 “太傅,你之前好像并未与我说过,此次论剑,还有九重楼的人。” 在众人紧张注视下,任平生向一旁的公孙无忌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公孙无忌立时全身一颤,满脸冷汗,说不出话来,而旁人见此一幕,多半也猜到了,他就算再是厉害,也不敢轻易得罪九重楼,刚才九重楼那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若执意要插手今日之事的话,那就是与九重楼为敌,与九重楼为敌,在座所有人都清楚那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整个论剑台,气氛变得尤为紧张,所有人都盯在任平生身上,看他如何作答,刚才那句话,多半是不愿出手相助了。 公孙无忌全身汗如雨下,当初的约定,确实只是要任平生对付寒千千千,现在已经如约完成了,九重楼并不在约定之内,就算对方不帮他们,也不算违约。等了许久,他终于还是抬起头来:“任公子,那你” “这位小友,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让你离开,是为你好。” 这时,九重楼那边又出来一个修为不弱的老者,那两道冰箭似的目光,令附近的人,都打了个冷颤,这话里已经是十分明显的威胁了。 所有人都向任平生看了去,见他不作回答,猜想他多半也不愿为了一个胤朝去招惹九重楼,怎想过了一会儿,却听他口中道出三个字:“得加钱。” 这样三个字,一下令周围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看着他,得加钱?他们没有听 错吧这人他把九重楼当成什么了? 果不其然,九重楼那边,几十道冰冷充满杀气的目光,一下全落在了他身上,公孙无忌也愣住了,好片刻才回过神来,不断点头:“好,加钱,加钱!” 众人更愣住了。 任平生看了看天上那二十几个九重楼的人,淡淡道:“小的算三十,老的算八十,衣衣,你算下这里的人头,总共多少钱。” 众人已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小姑娘愣了一下,居然还真的从袖子里拿出个算盘来,有模有样算了起来。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柳衣衣一声声拨动算珠,在安静的环境中听来,格外清晰,只见她抬头数一个人,便低头拨一下算珠,然后又抬头看一眼,复又低头拨算珠,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算着。 寒千千千也愣住了,心想他还真的只是为了报酬而来 至于皇室那边,皇后和玄宗帝也都愣愣不语,文武大臣更是张口结舌,长公主也没想到,他竟连九重楼,也都不放在眼里吗。 九重楼那边,杀气更重,这时那红衣男子终于把这师徒二人认出来了,一下脸色苍白,疾疾向旁边几个长老说明了情况,那人就是不久前在炎焱山,杀了他们九重楼不少人的人。 “便是那人?” 几个长老显然也有些出乎意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以为找不着那人了,他竟然今天就在这里,好得很,好得很!那青衣老者立时向他射来两道冷厉的目光:“阁下便是一个多月前,在炎焱山杀我九重楼之人的人。” “什么?” 一听此言,在场众人更是惊愕失色,目光齐齐落在了任平生身上,原以为他会否认,却不料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说道:“嗯,没错,是我杀的。” 众人更是震惊,胤朝那边,玄宗帝也终于变了色,向公孙无忌看去,炎焱山这件事情,公孙无忌并没有与他说过,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好” 这一刹那,九重楼那几个老者眼中陡然现出杀机,同时,又有一道人影从那云巅之上落下,这一次,众人更是心惊胆颤,这是一位踏入神合境的强者!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老者,脸上如同罩起了一层严霜,慢慢地走下来,双眼冷厉,看着任平生道:“杀我九重楼之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阁下,应该是这云澜境第一人了。” 这红衣老者,有着神合境的修为,显然是九重楼那位“御剑长老”,在空桑这边,身份仅次于三位楼主c二位尊者,以及那位从不露面的圣尊。 随着此人的到来,整个论剑台更是一下变得冰冷如霜,弟子们站着不动,老一辈的坐在椅子上也是如坐针毡,想不到这次论剑,连九重楼这位御剑长老都亲自下来了,看来真的是对龙脉志在必得。 这时众人早已如芒在背,只想速速离去,可又有谁敢在此时离场?莫说离场,各人便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了,只有像九华上人c寒千千千这些人还能保持镇定不变。 “御剑长老。” 九重楼那几个老者恭恭敬敬向来者行了一礼,青衣老者又问:“御剑长老,这人要如何处置?”好像此刻在他们看来,任平生已经成了俎上鱼肉,任他们处置发落。 那御剑长老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任平生,冷冷淡淡地道:“带回去,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永世也别想入轮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登时如坠冰渊,张着嘴再也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永生永世受那地煞焚烧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轮回也入不了这就是惹到九重楼的下场。 整个论剑台,顿时死寂一片,柳衣衣也停下了手中的算盘,讷讷地看着师尊,一颗心怦怦直跳,有些认真,又有些蠢萌蠢萌地问道:“师父,这个这个长老也算进去吗?” 任平生慢慢伸出手,放在了她的算盘上,然后将上面的算珠,一颗一颗全部拨了回去,同时看着九重楼的那些人,一字一句地道:“衣衣,不用算了,今天开业大吉,这些人,全部免费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御剑长老 “哦” 柳衣衣愣了半晌,才把算盘放回袖中,可接下来还不等问出话,身旁的师尊已经不见了,已经到了论剑台的上方,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脸紧张地看着他,难道他当真要与九重楼为敌吗? 任平生此时的神色,平平静静,早在刚才对方一来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是九重楼的人,眼前这些人,既然已经对他动了杀机,那他今天,就一个也不会留下对他动了杀机的人,必杀无疑! 这已经和空桑论剑,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人,注定会是敌人,正如眼前这些人,即使这一次,他没有来空桑,没有来这论剑,以后也定会在其他地方相遇,那时还会是敌人这就是宿命。 任平生看着眼前这些人,手里慢慢出现了一根六尺竹剑,淡淡地道:“既然是空桑论剑,那就还是按照论剑的规矩来吧,不过这一次,输了,可是会死的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杀了他。” 那御剑长老冷冷面无表情,一声令下,九重楼的二十几个高手,全都杀了上去,既然是生死之争,那也没有什么一对一的说法了。 冷风飒飒,杀气森寒! “嗤!” 任平生手里竹剑一送,一剑穿透了一人的喉咙,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尸体往剑台下面坠落了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血肉飞溅,骨骼内脏碎了一地。 “一个。” 任平生眼神不变,又一剑送出,“嗤”的一声,鲜血飞溅,又一个人被穿透喉咙,尸体坠落下去,也同刚才那人一样,摔得四分五裂,成一滩肉泥。 “啊!” 小公主被这血腥一幕吓着了,皇后急忙将她眼睛一捂:“月儿,不要看。” “两个。” 话音甫落,任平生再一剑送出,接下来,不是他被动地还击,而是主动向九重楼那些人杀去,以他的修为,要取这些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很快,那天上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坠落下来,无不是摔得粉碎,血浆骨肉乱飞。显然,这一剑一剑,看似只穿透喉咙,其实内劲之强,瞬间便震灭元神,震碎五脏六腑。 看见这一幕,下边的人早已惊呆,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戮,九重楼那些人便是再身怀绝学,也连他的一根竹子都抵挡不住,二十多个人,顷刻间已殒命竹剑之下,最后一人转身想逃,任平生竹剑一送,“嗤”的一声,这一根竹子,直接从后面穿透了那人的脑袋。 现在还剩下三人,那御剑长老,青衣老者,以及那个红衣男子,三人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尊杀神。 血腥弥漫,下边的人呆若木鸡,早已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当众如此杀戮九重楼的人,九华上人更是感到胆寒,幸好那天,他没有帮上官玄出手,要不然后果如何,他也不敢想象。 九重楼那御剑长老已是满面寒霜,今日势必诛杀此人,内元一动,周身上下顿时有七八道青雷窜起,然后一掌,携风雷之势,猛朝任平生攻至。 神合境之人出手,岂是等闲,慢说在场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一阵窒息,便是那有些道行的老一辈,此时也是心神一震,这是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御剑长老那一掌已朝任平生当胸拍了下来。 大天境的神合境强者一掌之威,可想而知,劲风顿时罩住整座论剑台,使人无法喘气,可下一瞬间,任平生好似原地消失了一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御剑长老那一掌落空,没能打中对方,立时知晓不妙,可等回转身来,对方却又神鬼莫测地出现在他上方,一掌打来,“砰!”巨响如雷,御剑长老被这一掌正中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往下坠落不停。 众人无不一惊,但御剑长老毕竟是踏入神合境的人,即使硬挨这一掌,也在急忙之下回转身形,飞至另外一处,不敢再轻易接近对方,伸手一拂,便是五道青色雷火飞了过去。但瞧那五道雷火,似青色火焰,但外面又裹了一层雷电,每道足有丈许长,噼里啪啦直作响,显然是九重楼十分厉害的禁制法术,轻易接不得。 对方有这五道禁制雷火,可任平生又怎能没点本事?见那五道雷火飞来,不徐不疾地出手,掌心处便有几道剑气飞出,每一剑皆有着神鬼莫挡之威,一阵巨响过去,便将御剑长老那五道雷火尽数击溃,正是缥缈神剑掌。 御剑长老更是一惊,也再顾不得那么多,把口一张,吐出一阵诡雾来,一时间,天愁地惨,雷声阵阵。风起处,尘土翻滚,乱沙迷眼,雷到时,如三千火炮齐发,声声震耳欲穿。 众人皆被这阵诡雾罩入其 中,一时像在沙尘暴里,辨不清东西南北,又怕被那雷火打中,是以不敢乱动,各人情知九重楼所修炼的也不全都是仙法,此时御剑长老施展出来的,必定是某样极其厉害禁制咒法。 任平生陷入这阵妖法里,一时也看不清眼前一切了,只听着御剑长老那鬼气森森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小子,我定要教你在这‘黄风雾罩’中化作一滩脓血!” 另外一边,皇宫里一众高手保护着玄宗帝和皇后,公孙无忌则紧紧拉着柳衣衣,生怕她被这阵妖风诡雾罩走。 偌大一个论剑台,一下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任平生在这妖雾里面,躲避四周而来的雷火,只要找到阵眼所在,必能破了此人的妖法,大约片时,他便找到几处破绽,将手中剑气一凝,朝那几处破绽打去,中间立时现出阵眼来,同时听得御剑长老一声大叫,好似被他剑气打中一下,也是一瞬间,那阵眼处忽然凶光大作,一道血芒直朝他飞来,若是寻常之辈,必被这一下重创,但任平生手疾眼快,就在那血光飞来的瞬间,五指已张开,一阵金芒耀眼,使出天神指来,一下将那血芒给捉在了手里,原来却是一柄尺许长的血色飞剑。 这飞剑在任平生手里,起初不断挣扎,凶光大放,但又有什么飞剑,能够挣脱他这绝技天神指呢?将五指用力一捏,便像当初在空桑山捏碎上官玄飞剑时一样,“砰”的一声,那飞剑立时应声而碎,化作星星点点散去。 “啊!” 一声惨叫传来,飞剑毁去,御剑长老显是受伤不轻,妖法也破去了,那诡雾消散,黄风撤去,天光再次照下来,使得周围明亮万分,只见御剑长老脸色煞白,口吐鲜血不止,众人皆惊呆了,尤其是九重楼剩下那两人,更是惊心骇目。 任平生一瞬间飞了上去,五根手指上的金芒也还未消散,一下便捏住了御剑长老的喉咙,就算御剑长老神合境七重天的修为,这一下被天神指捏住命门,也休想再逃脱了。 九重楼那另外两人大惊失色,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便要驾起一阵阴风逃走,怎料任平生另只手一抬,千丝万引瞬间射出,“啊!”那两人皆被打入几十丝无形气流,全身经脉被缚,好似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再也动弹不得,旁人自是看不出此中玄机,还以为那二人是被任平生的定身术给定在了半空中。 再说这边,御剑长老满脸惊恐,对方身上的气息,明明才神合境小元境,而他是大天境,中间还隔了一个小天境,这怎么可能!便是剑仙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将他拿下 “是不是很意外?” 任平生用天神指将御剑长老擒拿住,他确实是神合境一重天没错,但他可没有说,他是一个铸成神格的神合境之人。 大天境,怎么,大天境在他面前很厉害么? “你,你” 这一刻,御剑长老眼中终于透出两道恐惧之色,但同时,也还有一股狠厉之色:“你知道与九重楼为敌,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后果?” 任平生将他擒在手里,淡淡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永世不得入轮回” “你” 御剑长老呼吸一窒,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机,任平生眼神逐渐变得寒冷起来:“那么,你现在,还要把我带回去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钉入九幽柱么?御剑长老” 他话音落下,五根手指一用力,“砰”的一声,直接捏碎了御剑长老的喉咙,下边众人尽皆失色,他杀了九重楼的御剑长老!这一回,他与九重楼是彻底不死不休了,九重楼必定会对他追杀到底。 御剑长老毕竟是位神合境大天境的高手,不似其他人那样死了便死了,此时他肉身虽被任平生杀死,但一缕精魄元神,仍是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化作一缕血雾,欲往天际逃去,可怎想此时,任平生袖中忽然飞出一道血色物事,顿时满天血光大作,一下把御剑长老的元神罩住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夺命 御剑长老那一道元神,挣脱不得血光笼罩,立时变得狰狞起来,凄厉之声响彻天际,把论剑台周围的人都吓得六神无主,最后各人终于看清,原来任平生放出的物事,是个血光绽绽的炼魔法宝,那上面的凶戾之气,即使常年修道的九华上人也不禁变了神色,一下把此物名字叫了出来:“血玲珑!” 年轻一辈不知道,但在场许多老一辈的一听血玲珑三个字,均是脸色一变,难道是当年,那位鼎鼎大名的天魔玄祖,玄煞子的炼魔之物? 传说几千年前,那位天魔玄祖有着诸多厉害的炼魔之物,每一样都有着惊天泣神的绝世威力,这血玲珑便是其中之一,难道眼前这个血色法宝,就是那炼魔之物?可这烟雨无形剑,他不是一位剑仙吗?他怎会有如此凶戾的炼魔之物在身上? “啊——” 血玲珑笼罩下,御剑长老的元神不断发出凄厉声音,面目狰狞,但哪怕是神合境强者的元神,也依旧逃脱不了血玲珑,最终只见血光一闪,那血玲珑一下便将御剑长老的元神罩了进去,不消片刻便将之炼化。 这回看谁炼化谁。 四周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下边人人目瞪口呆,他不但把人杀了,还把元神炼化了,他这是与九重楼彻底结下了梁子啊!此时还剩下九重楼那个青衣老者和红衣男子,二人被千丝万引束缚住动弹不得,刚才亲眼目睹全部经过,此时早已是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连忙求饶:“阁下饶命!” “饶你们一命,然后你们好回去,带更多的人来杀我是么?” 任平生根本不与这两人多说,既然这仇已经结下了,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又有何分别呢?随着他话音落下,千丝万引在那两人体内引爆,那二人直接在空中化为了一片血雾。这一幕更是让众人惊心骇目,这又是何等杀人手段?不过一想,他如此本事,要杀这二人,只须吹口气便是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此时在那一座座剑台上面,还留下一片让人触目惊心的尸身残骸,那些尸体坠落下来,全部摔得四分五裂,如此血腥一幕,教人看了着实害怕,今日论剑肯定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必要进行下去了,难道还有人敢登台和任平生论剑吗? 至于幽朝那边,在九重楼那些人刚来之时,那几个使臣原是有些神气得意的,此时早已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任平生落到他们面前来,那几人才如梦方醒,可是当看见这人站在他们面前,那两道冷冷的目光,这几人顷刻间又像是坠入了另外一个噩梦里。 “不,不不是,阁,阁下阁下赢了我们输了,这次我们输了,立即离开” 那几个使臣见到任平生落在他们面前,已是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任平生看这几人吓得不轻,问道:“这次九重楼来帮你们,要你们替他们做什么。” 显然,九重楼这么大一个势力,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空桑论剑,其中必有所谋,此时不止任平生想知道,其余人也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都纷纷朝这几个使臣看了过来。 “不,不知道” 几个使臣吓得浑身乱颤,谅必也不敢在任平生面前撒谎,任平生心想这几个只是小小使臣而已,不知道也是在他意料之中,他对九重楼要做什么自然没有兴趣,只是如今双方已经势成水火,知道得多一些,总好过什么也不知道,他如今刚刚合神,刚刚铸神,也还没到真正可以在云澜境横着走的地步,退一万步说,他就算可以在云澜境横着走了,那云澜境以外呢? 以前他是不知道,但上次刚来空桑的时候,从那个越一散人那里听见,在云澜境外,可是还有好些个地方的,而且还有一个叫做“离恨天”的地方,便是几千年前灭掉整个空桑古国的神秘势力,能够弹指灭掉一个那么强盛的古国,恐怕也能一瞬间让云澜天境灰飞烟灭吧? 呵呵,有意思,过了一万年,如今这些新生势力,这些小辈也都一个个称“天”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他烟雨无尘。 任平生回到了胤朝那边,柳衣衣一下跑过来,把他抱住了,刚才看见那满天黄风诡雾罩下来,可是把她吓坏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师尊,杀心长老也好,杀气长老也罢,反正在她心里,师尊就是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尊。 “衣衣,没事了。” 任平生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到底,这次和九重楼起冲突,还是为了替他这个徒儿出头,可他并不会因此后悔,就算时间回到那天在炎焱山,他还是一样会杀掉那些人,不管他九重楼还是十重楼,哪怕时间倒流一万次,他都是同样的选择。 此时公孙无忌等人还愣住未回过神来,而在这时,远处天际忽 有阴云密布,如此不测风云,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任平生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没算完,向公孙无忌道:“让皇后公主她们先回宫吧,我留下来,处理剩下的事情。” 公孙无忌一听他还要继续和九重楼斗,登时满脸惊愕:“任道友,你难道还打算”不等他继续说完,任平生便打断道:“那不然,你留下来对付他们?” “啊,不不不” 公孙无忌连忙摇手,他肯定是不敢和九重楼斗的,但今日还得继续留下来,不过眼下得让皇上他们先回宫。 当下,一众护卫保护着玄宗帝和皇后等人离开,长公主经过这边时,又向任平生道:“任公子,千万小心。” 至于其他人,当然大多也要离开了,此时天际那团乌云越来越近,隐隐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大多人都离开论剑台了,但仍有一部分选择留在了附近观看,显然他们也知道,九重楼更厉害的人来了。 “衣衣,等会儿跟在太傅身边,不要乱走。” 任平生看着天边越来越近的乌云,知道这次来的人更加厉害了,那就来吧。柳衣衣在后面也很乖巧听话,知道此时不能上去给师尊添乱。 不多时,那团乌云便已到这附近,众人被这气息一逼,无不感到一阵窒息,纷纷往外避去,随后只见那乌云里罩下一片红雾,红雾散开之时,当中现出一道人影来,那人是个中年男子,着一身红衣,八尺身高,面宽额厚,非常魁梧,神色十分冷峻,让人只看一眼,就有种坠入寒潭深渊的感觉。 “他是夺命楼主,尹千夺!” 附近立时有人把这红衣中年认了出来,原本那些已是非常紧张的人,听见“夺命楼主”四个字时,更是深深一颤,下意识往外面退了去。 九重楼有三位楼主,二位尊者,一位圣尊,三位楼主分别是“夺命”c“摄魂”c“千毒”,眼前这个相貌冷峻的红衣中年男子,便是夺命,人称“追魂夺命”,凡是被他盯上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很难逃脱他那一对“九阴追魂夺”。 在场许多人都已经变了色,九重楼的三位楼主何其高深,此次出来一位御剑长老已是十分罕见了,没想到居然连夺命楼主也出来了,看样子这次空桑论剑的背后,有关那龙脉一事,确实十分不简单,否则九重楼怎会把一位楼主派出来?说不得,此时连那二位尊者也已经收到这边的消息,正往胤朝赶来了。 此时九华上人和寒千千千都已经退到了远处去,他们两人自是不会像此刻其他人那样,被九重楼这位夺命楼主震慑住,但心中却不由细细凝思起来,这些年九重楼一向行事低调,此次空桑论剑,怎会如此招摇过市?看来这背后,必定是有着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且先静观其变一阵。 尹千夺从那雾中现出身来,两道冰箭似的目光盯在任平生身上看了一会儿,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杀他九重楼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云澜境这些年什么时候出现的这样一个年轻人?这一下,不得不使他警惕起来,问道:“你便是杀我九重楼之人的人?” 任平生看着那半空中的身影,淡然道:“不错,是我杀的。” 尹千夺眼神一凝,目光更是变得如锋刃一样寒冷,最终只听他阴沉沉地开口道:“追魂夺下从来没有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这样一句话,一下使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在场之人都屏息不语,柳衣衣也退到了公孙无忌身旁,紧捏着手指,一颗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要战便战,问那么多,你是在害怕么?” 任平生看着他,此时不但不惧,反倒朝他走近了几步,淡淡道:“怎么?害怕我身后有一个你九重楼惹不起的存在?放心,没有,来吧” 风轻云淡的两三句话,却令周围众人精神一振,死都不信他身后没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若无这样一个势力在背后,他岂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九重楼之人,与九重楼为敌? 尹千夺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了,显然刚才那句话确实如此,以往他问人名字,是追魂夺下不留无名之鬼,但今日问任平生的名字,无疑是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忌惮。 说到底,一个神合境的剑仙确实不足以令九重楼忌惮,但如此一位年轻的剑仙,加上对方还敢这样肆无忌惮杀他九重楼的人,那就不得不警惕,对方身后是否有着某个强大的修真势力。 “也罢,不管你身后有什么人,今日,你都必死无疑。”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段剑 九重楼再是强势,也并非完全没有忌惮,毕竟九重楼也还没真到能够在云澜境横着走的地步,可如今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若是任平生只杀了炎焱山那几人,他们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就算要报复也是暗杀,可现在事情搬到了台面上来,今日对方当众斩杀他九重楼这么多人,还把御剑长老都杀了,灭杀了他九重楼一位神合境高手,这是何等损失?若在此时,他们还低头求和的话,那以后如何在云澜境立足? 这一刻,尹千夺眼中杀机更浓,手一抬,便有一黑一红两件兵刃悬在他身边,黑的黑气缠绕,红的血光绽绽,细看来,那并非两把仙剑,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上面锋刃倒钩极多,许多人都失声道:“九阴追魂夺!” 此物正是尹千夺修炼的法宝,乃是一对九阴追魂夺,上面遍布锋刃,一旦刺入人身体里,再拔出来,五脏六腑再无完整,可谓十分阴毒。 显然,尹千夺做为九重楼三位楼主之一,今日便是拼死,也要将此人斩杀,就在这时,天上乌云罩来,只见那云层之上,也露出许多人影来,一个个满眼杀机,冷视着下方,显然这些人也是九重楼的高手。 任平生也不多言了,剑诀一引,含光剑化作一道碧光飞出,尹千夺立时御控九阴追魂夺杀来,周围顿时阴风飒飒,那黑夺翻滚起一大片黑雾,直朝含光剑罩来,此黑雾煞气极重,若是寻常仙剑稍微碰上一下,便免不了浊染坠地的结果,可此时含光剑在任平生手里大有灵性,不但不惧那黑雾罩来,反倒绽放出一阵碧青色的剑光,朝对方压了过去。 尹千夺见黑夺对付不了那把剑,凝指一划,红夺也化作一道血光飞去,半天空中顿时血雾弥漫,隐隐有鬼啸之声响起,任平生剑诀一催,含光剑里立时透出一阵青光,一下将那红夺的血光逼退了回去。 三样法宝便这样斗在半空中,发出阵阵耀眼夺目的光芒,时而传来“铮铮”巨响,时而撞出星火乱溅,修真之人不同武者,往往都先以法宝凌空作战,只须毁去对方的法宝,那时再御控自己的法宝杀过去,若对方手里再无其他法宝招架,那么就闭目等死。 斗了片刻,尹千夺见一对九阴追魂夺灭不去这把剑,情知这回遇见劲敌,不敢大意,忽然腾起身来,将袖一挥,不知抛下一团什么东西来,只见这论剑台附近顿时阴风大作,昏天暗地,当中有一片红雾朝任平生当头罩来,细看之下,那红雾里面竟藏了一把血红色的砂子,带着凄厉鬼啸,吓得附近的人也齐齐色变:“蚀日鬼砂!” 九重楼的异术十分之多,这蚀日鬼砂能令众人变色,那就绝非寻常之物,乃是十分厉害的法宝,一旦铺天盖地攻过来,慢说寻常人,便是九华上人也要躲开,只因这鬼砂沾染不得,哪里碰着便是哪里皮溃肉烂,然后这鬼砂再迅速侵入人身体里面,腐蚀五脏六腑,顷刻之间,便把人化作一滩脓血。 眼见那蚀日鬼砂铺天盖地朝师尊罩去,往哪都逃不掉,柳衣衣也不禁花容失色:“师尊当心!” 尹千夺脸上露出一阵狞笑,心中暗自寻思:“小子,你便是修炼成剑仙,也休想躲过我这蚀日鬼砂。” 正当那片血雾罩下来时,任平生也念了一声咒诀,袖中立时飞出一个血色的事物,正是血玲珑,寻常仙剑法宝或许极为害怕这蚀日鬼砂,但血玲珑本身就是炼魔之物,十分凶煞,自然丝毫无惧那蚀日鬼砂,把血光一放,立时在任平生头顶撑起一片血色结界,一下将那蚀日鬼砂全部抵挡在了外面。 外面众人此前也都一直屏着呼吸,直到此时看见他祭出法宝挡住蚀日鬼砂,才总算松了口气,这九重楼的蚀日鬼砂虽然厉害,但这血玲珑据说是当年那位天魔玄祖炼化,自然也非同一般。 此时,任平生把那蚀日鬼砂抵挡住,看向远处的尹千夺,淡淡道:“还有什么招数,通通使出来吧。” 见他言语中大有轻蔑之色,尹千夺面露杀机,忽然向天上道:“祭九子夺魄阵,本座要把此人魂魄收入九子魂幡之中!” 天上那九人闻言,更不多做犹豫,各自祭起一面黑色幡子,起初只三尺,到后来迎风见长,招展开来,竟有一二丈长,那九人各把一面幡子拿定,作起妖法,一时只见风雷大作,一股黑气从天而降,带着凄厉鬼啸,当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吓得论剑台附近的修者俱无人色。 很快,黑气已朝任平生扑至,里面忽然窜出无数美女画皮,但瞧那些个美女,一个个赤身露体,搔首弄姿,媚淫至极,似柳衣衣这些尚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能见得这一幕,脸上一下绯红,却又担心师尊被那妖法迷住,不敢眨眼。 顷刻间,那黑气里的无数女鬼已朝任平生抓来,也是一瞬间,原本那些赤身美女全都变成了一具具阴森森的白骨骷髅,一时间整 个天地间阴风大作,黑云遮天蔽日,这九子夺魄阵厉害至极,若是寻常修者,哪怕是神合境,也早在刚才就已经迷乱心智,可任平生毕竟不是凡人,此时见那满天白骨骷髅扑来,忽将一口五行真气吐出,化作满天烈火,那些白骨骷髅一扑上来,立时发出“滋滋”声响,很快又带着凄厉鬼啸,退回了那黑气之中,奈何不得这五行真气。 尹千夺见任平生以五行真气破了阵法,起初也是一惊,但毕竟他是九重楼三位楼主之一,很快已反应过来,令天上那九人魂幡一挥,立即变幻了阵型,这一次,那天上风雷滚动,隐约竟出现了一把把厉害的兵刃。 这一次的阵法更加恐怖,那天上闇云密布,雷霆阵阵,任平生这次不会让阵法再攻下来了,只见他纵身一跃,竟往那天上飞了去,众人皆是一惊,他要如何?难不成想要强行破九重楼这“九子夺魄阵”吗? “小子,你只会灰飞烟灭。” 尹千夺冷笑一声,还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对抗九子夺魄阵,想要强行破阵,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此时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任平生在那风雷怒号之下,被“九子诡兵”打得灰飞烟灭的一幕。 但是事实,总是有些出乎意料,此时任平生飞到这上边来,不但没被那天雷打成碎片,反倒是双手一伸,无数丝隐形的气流从他手中激射出去,一瞬间便刺入了天上那九人的经脉里。 “啊” 这一刻,那九人俱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还来不及挥舞手里的魂幡攻向任平生,全身已然不受控制,就好似成了任平生的牵线木偶一样,立在半空中,脸上布满惊恐,再也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看见这些人诡异的姿势,外面许多人皆是一惊,尹千夺更是面上一变,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任平生双手一动,千丝万引跟随着他动,天上布阵那九人,一下成了他的傀儡,竟挥舞着手里的魂幡,朝尹千夺攻了去。 “轰隆——” 满天雷霆带着那九子诡兵,通通向尹千夺打了去,幸好刚才那一瞬间他及时发觉异样,否则此时便如那下面的论剑台一样,灰飞烟灭了。 满天烟尘滚滚,待尘土散去之时,只见任平生控制着那九人,外面所有人皆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诡术,竟能把九重楼那九人控制成自己的傀儡? 他们当然看不见,只有似寒千千千c九华上人这等神合境的高人,此时费尽神识之力,才能隐约看见,任平生手里牵引了无数丝隐形的气流,光凭气流就能把人控制住,这到底是何等神通绝学? 在任平生控制的九子夺魄阵下,尹千夺仓皇躲避,照这么下去,他必定死在自己的九子夺魄阵下,天上那九人也已是满脸惊恐,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楼主在阵法攻击下狼狈逃窜。 “小子,我必教你魂飞魄散!” 尹千夺满脸杀气,此时终于生出一股狠厉,把心一横,双手不停变幻印诀,口中亦是念念有词,一时煞气大作,满天风雷怒窜,天上那九人顿时惊恐万状:“楼主不要!” 话音未落,尹千夺最后一声咒诀已念出,“轰”的一声,那九人纷纷爆炸,化作一片血雾,融入了九道魂幡里面,见到这一幕,外面的人都吓得背脊骨发凉。 这一招叫做“弃卒保车”,毁阵自保,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尹千夺也不会用出来,此时他满脸阴厉,把口一张,那口便似化作了深渊一样恐怖,一下竟将天上的九道魂幡全部吞了进去。 “小子,我必将你魂骨剥离,骨身禁入焚天狱,元神打入九幽池,永世不得入轮回” 这一刻,只见尹千夺模样狰狞可怕,全身血魂之气缭绕,吞噬了九子夺魄阵后的他,实力也一下恐怖了许多,绝非御剑长老和上官玄那些人可比。 “九阴追魂夺!” 尹千夺再将那一对追魂夺朝任平生放来,此时这追魂夺变得极其可怕,任平生不敢大意,剑诀一出,含光剑立时化作一道碧芒飞出,“铛”的一声,把那一对追魂夺抵挡在半空中,但这一次,显然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 “蚀日鬼砂!” 尹千夺又将那一把红砂抛下,漫天的红雾笼罩下来,带着阵阵鬼哭之声,只见那红雾当中,竟幻化出了无数血色的鬼头骷髅,一个个鲜血淋漓,吓得外面的人心惊胆颤。 任平生同样将血玲珑放出,抵住那一片蚀日鬼砂,心中暗暗寻思,这样下去不行,但是眼前这人的实力已经增强许多,恐怕缥缈神剑掌和云山七重影难以将之斩杀,除非是动用逆天归元劲,或者他的神火。 可这显然是没必要的,这尹千夺再强,也只是一个神合境的修者而已,对付一个小小的神合境,还没到动用逆天归元劲和神格的地步,逆天归元劲虽是无敌,可是动用此功后果如何,他比谁都清楚,至于神鼎里的三道青君神火,那是他好不容易才修炼出来的神格, 一个区区凡人,还不配他用神火来对付,别说眼前这个什么楼主不配,便是那九重楼的圣尊,也不配。 除了逆天归元劲和神格,那么目前就只有“九段剑”了,九段剑是他现在这神合境修为里,最强的杀招,神墟境以下,绝无人能够硬接下来,但是动用九段剑,须得将他全身真气,都灌注在剑身之上,也就是破釜沉舟的一剑。 九段剑,顾名思义,共有九段,一段比一段强,若是当前修炼到了“一段境”,那么只能发出一剑,若是修炼到了“二段境”,那么可以发出同等威力的两剑,若是修炼到三段境,则可发出三剑,以此类推,直到九段境。 但要修炼九段剑,却是极其困难的,即使是他上一世,最终也没能修炼到“九段境”,因为要修炼九段剑,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不断杀人,而且要杀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 以九段剑斩杀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这样一来,九段剑的“段位”才会提升,只此一个途径,其他任何方法都不行,哪怕是修为再高,到了神帝境,也没有其他提升九段剑的修炼方法。 上一世,他并非一个嗜杀之人,所以九段剑没能修炼上去,但这一世,在他修炼成逆天十三剑之前,九段剑便是他最致命的杀招。九段剑,是嗜血之剑,是无情之剑,是杀戮之剑是那些比他修为境界高的人的克星。 冷风大作,满天凄厉鬼啸,论剑台外面所有人都悬心吊胆,皇宫也来了许多高手,可这些人哪里敢靠近? 就在这一刹那,任平生眼中忽有冷芒闪过,那就让眼前这人,成为他今世九段剑下,第一个垫脚石吧。 “小子,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尹千夺身上煞气大作,那一对九阴追魂夺也越加恐怖,任平生的眼神,却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含光剑一瞬间飞了回来,任平生右手拿剑,左手两指缓缓从剑身划过,而这一刻,对面的九阴追魂夺也趁势飞了过来,柳衣衣惊呼:“师尊小心!” 任平生并没去管那飞来的九阴追魂夺,此时将真元一运,身上骤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剑意,一下竟将那飞来的九阴追魂夺震退了十几丈距离。 这一刻,只见他全身剑气围绕,那附近的气流,好似显化出来了一样,围绕着他不断旋绕,没有比这更强的剑意了,仿佛他与手中的含光剑,此时已经合为一体,他便是剑,剑也即他。 “人剑合一!” 外面不少人都惊呼了出来,就连寒千千千也睁大了眼睛,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剑上,几乎是人剑合一了,就连她也无法办到,更别说这里其他的人了。 “我只出一剑,你若接不住这一剑,必死无疑。” 任平生的声音,悠然回荡在天地间,不仅仅只是论剑台附近,就连城里其他地方的修者,也听见这个声音了,也看见那天穹之上,倒映出来的强大剑气。 终于,尹千夺也变了脸色,这样强的剑意,他只在圣尊身上看见过,眼前这人,不过区区神合境初期而已,怎么可能?此时他想要收回法宝逃走,也已经来不及了,任平生九段剑已成,这石破天惊的一剑,瞬间化作百丈剑光,一剑斩下,天地骤然失色。 慢说这论剑台附近,便是在远处那些建筑,门窗也震抖了起来,众人顿时觉得双耳嗡鸣不止,附近的气流形成一股极强的压力,好似要把各人的耳膜击穿一样,即使用力捂着双耳,也无济于事。 强大的气流压力,形成一股剑风,瞬间把尹千夺罩住,令其无处可逃,尹千夺大惊失色,急忙以蚀日鬼砂抵挡,可这蚀日鬼砂面对如此惊天一剑,无疑是以卵挡石,剑斩下来的一瞬间,满天的蚀日鬼砂如烟云一般直接被震散了,尹千夺顿时吓了个心胆俱裂,匆忙间再祭起那一对九阴追魂夺,怎料那一剑斩来,这对九阴追魂夺直接崩成无数碎片,法宝被摧毁,尹千夺更是一口鲜血喷出。 “九段斩!”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秘女子 “九段,斩!” 任平生倾尽全力,一剑无情斩下,“轰”的一声,尹千夺连元神也未能逃走,在这一剑之下,肉身瞬间化为一片血雾,元神刹那消散,整个论剑台也应声而塌,尘土骤然卷起数百丈高,好似沙尘暴一样笼罩天际,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昏黄,那轰轰之声亦如沉雷滚滚远去,直至许久,外面众人都未回过神来。 待满天烟尘散开之时,论剑台附近的城区已被覆盖上了一层细细的尘沙,那些观战的修者也弄得灰头土脸一身,连嘴里都是沙子。再看论剑台,已经没有了,那中间仿佛被斩裂出一座深深的峡谷,整个论剑台直接被毁去了,这附近的人幸好已经提前撤离,不然也成那剑下冤魂了。 “呃” 任平生脸色煞白,此时已经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以剑支撑着身体,丹田好似要破碎一样,九段剑固然威力强大,可毕竟每动用一次,都几乎要耗尽他的真气,而修炼之人最忌便是真气耗尽,一旦真气耗尽,那时再高的修为都没用了,只要对面还存在一个敌人,那就是生死威胁。 “师尊!” 柳衣衣一瞬间飞了过来,连忙把师尊扶住,公孙无忌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即带着皇宫众高手护在了四周,谨防有人在此时下黑手,显然他们也看得出来,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任平生的真气,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没事” 任平生看着柳衣衣这心急如焚的样子,尽管此时丹田剧痛如绞,仍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不必紧张。 而远处那些人许多还没回过神来,看着现场狼藉一片,这论剑台竟在那一剑之下化作了一片废墟,那么尹千夺也灰飞烟灭了吧?这时众人才相继回过神,向任平生看来,他刚才竟然斩杀了九重楼一位楼主 看着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废墟,还有中间那道被斩裂出来的深痕,寒千千千也才如梦方醒,刚才那一剑,倘若是她,她能接得下来吗?原来此前那一战,对方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第一剑仙,终究只是虚名。” 寒千千千深深闭上了眼,此次回去之后,她必定要静心参悟出新的剑境,剑境突破之前,绝不再出来。 至于九华上人,此时也像是刚从梦中醒来,又不禁想起那一次,空桑老人和上官玄来找他合力对付此人,幸好那一次他没有犯糊涂,现在想想,竟有些后怕。 “任道友,此地不宜久留,先回皇宫。” 公孙无忌来到任平生旁边,压低声音说道,任平生也不多言,立刻将含光收起,正待离开之时,怎料远远一道破空声音传来:“杀我九重楼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任平生倒是没有想过,对方竟然还有人,此时毫不犹豫的一掌,将柳衣衣往外面送了去,“师尊!”柳衣衣回过头来,小脸上全是惊恐,公孙无忌不做犹豫,立刻将她拉到了身后去。 “什么人?” 今日之事,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论剑台附近的修者还尚未完全回过神来,转眼之间,竟又有一道十分强大的气息迫来,像那层层乌云密布,令人喘不过气来。 转瞬间,天际已有一片紫雾罩来,众人瞧不见那紫雾里面的人影,但此时这股强大的气息,已令许多人都喘不过气来,许多人想走,可偏偏此时身体不听使唤,双脚动也动不了。 “今日诸位都无须走了!” 一道天雷般的声音从紫雾里传出,震得各人心神一颤,九华上人和寒千千千这等神合境的高人尚能抵御住此等功力,但一些天罡境的修者,甚至是绝大数还未到天罡境的人,此时已被震得头晕目眩不止,两眼金星乱冒。 终于,紫雾里那道人影现出身来,却是一个穿着紫袍,身形魁伟的中年男子,只看一眼,就让人有种俯首称臣的心惊胆颤之感。 九重楼有两位尊者,紫龙尊者和黑袍尊者,黑袍尊者不轻易出现在人前,那么眼前这位,就当是那位紫龙尊者了。 “紫紫龙尊者,今日之事,与我们无关” 论剑台附近,已有许多人颤栗起来,后悔刚才没有离开,可是此时在这股气息震慑之下,人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离开。 显然,紫龙尊者并不打算让这些人现在就离开,今日任平生杀了他九重楼两位神合境的高手,如此肆无忌惮杀戮他九重楼的人,倘若他不当着这些人的面将任平生诛灭在此,日后九重楼要如何立足云澜境? “阁下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这一刹那,紫龙尊者身上爆发出一股极重的杀气,把附近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任平生知晓这一战在 所难免了,紫龙尊者身上的气息,至少是神合境八c九重天了,如此修为,慢说他刚才施展了九段剑,真气已近枯竭,便是没有施展九段剑,也不易对付。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动用神火,瞬间将此人化为灰烬,二是动用逆天归元劲,将此人打得形神俱灭。 但无论是动用神火还是逆天归元劲,利害他都清楚,那么只能两者取其轻,动用逆天归元劲。 他刚刚铸成神格,不宜在此时动用神火,一来神格还很“脆弱”,经不起折腾;二来自三百年多年前那场剧变后,如今的凡界存在某种看不见的禁制,神格轻易动不得,否则会引来“天诛”,引下天罚或许他还能抵抗下来,但若是恐怖的天诛,那就莫可奈何了;三来,他若是动用神格之力,难保不被神界的人发现。 至于逆天归元劲,他若是动用逆天归元劲,面前无论再强的敌人,都将会灰飞烟灭,因为逆天归元劲有一个绝对规则,那就是遇强更强,几乎无敌! 不过逆天归元劲的反噬也极重,动用之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就无法再动用修为了,因为他的经脉运行会被完全打乱,想要完全恢复,目前至少要三个月时间,还不说这当中有经脉损毁的风险。 “小子,受死吧!” 紫龙尊者手一抬,顿时风雷大作,只见他手臂之上,出现了一道道紫色闪电,那满天乌云当中,也有一道道紫雷怒窜,雷声响彻天地,震人心魄。 这一刹那,在任平生眼中也陡然现出了两道冰冷杀机,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旁人了,就在他准备动用逆天归元劲的时候,天上却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紫龙尊者!” 众人本是心悬嗓眼,乍闻这个女子的声音,均是一怔,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天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虚空裂痕,接着一道人影从里面飞了出来,好似幻蝶翩翩起舞,婀娜多姿,转瞬间便来到了这附近。 随后各人只闻到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顿时连魂儿都好似飘走了一样,昏昏欲醉,再细看,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竟是生得美貌惊世,颠倒众生,一些年迈的老者尚还把持得住,可周围那些年轻男子见了她,无不是魂魄荡漾,被迷得晕乎乎的。 细看之下,那女子确实长得惊艳绝俗,肤若凝脂,骨若削成,不仅仅只是貌美,这身姿婀娜,更比那画中仙子,人间少有。 加之她一身修为气息不凡,身体周围还有幻蝶飞舞,立时便有人想到,莫非她竟是传闻里,那位九重楼圣尊座下的“红蝶圣使”? 想不到今日竟然连九重楼圣尊身边的人都出现了,众人实是有些意外,一时无人出声,全都屏息凝神看着。 而紫龙尊者看见红蝶圣使忽然到来,也即刻停止了运功,向她问道:“红蝶圣使,你今日来此作甚?” 那红蝶圣使处处皆显得优雅出尘,向他说道:“圣尊命你立刻回去。”说话时,有意无意向任平生看了一眼。 紫龙尊者满脸杀气,阴沉沉道:“回去,当然,但是现在,我还有件事没做完,这人杀了我的人,待我将他杀了,自然将他魂魄一并带回去。”说着,功力一运,四周再次风雷大作,这时,红蝶圣使向他射去两道冰冷的目光:“紫龙尊者,你是打算违抗圣尊的命令吗?” 风雷倏止,下方的众人也都屏着呼吸,一个要杀,一个不许杀,不明所以。 紫龙尊者再是强盛,也不敢违逆圣尊,此时他向任平生看去,冷沉沉道:“小子,今日算你运气好,你的项上人头,先存在你的身上,他日,本尊再来取!” 红蝶圣使也向任平生看了过来,眼神凛若秋霜:“阁下今日杀我九重楼多人,休想这么算了,他日我九重楼必取你性命,你逃至天涯海角,也休想逃过。” 逃? 任平生心中冷笑,若非我刚才动用了九段剑,现在真气尚未恢复,此刻该逃的是你们两个。 但是现在,既然对方不再来杀他了,他也不宜上去强杀这两人,虽然这两人刚才的话确实让他很不舒服,但这毕竟是两个接近神合境巅峰的高手,要杀这两人的话,必须动用逆天归元劲,但他觉得,若是只为了杀这两人就动用逆天归元劲,有些不太划算,何况这些人头全是免费送的,他一钱银子都拿不到。 “走!” 红蝶圣使衣袖一拂,便要往那天上的一道虚空裂痕中飞去,可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二位这就要走了吗?” “又是谁?” 听见这个缥缈的声音,在场许多人又是一诧,可是四处循望,却不知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也不见说话之人出现。 “哪位说话,不妨现身一见。” 红蝶圣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往周围看去,却不见说话之人。 这时,那冷冷的女子声音再次传来:“想杀人就杀人,想走就走,怎么?一个小小的九重楼,还 真以为能够在鸿蒙古地横着走了?” 第一百五十章 绛仙 听见此言,更有许多人吃惊不已,九重楼的实力,虽还不说在云澜境横着走,但敢如此轻蔑九重楼的,云澜境却找不出几人来,听这声音,分明是个年轻女子,究竟何方神圣? “什么人在此?可敢现身!” 紫龙尊者一声大喝,震得天上云层也翻涌不止,这时那女子声音再次响起:“我便是在你面前,你又如何?” 这一次话音落下,论剑台上方陡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出现的,众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没看清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那是一名女子,身着一件红色的衣衫,只是蒙着面,众人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她身上这股气息,却似渊谷一样深沉,就算是九华上人这些人,也无法看透,就像无法窥见她面纱下的容貌一样。 众人皆屏息不语,这又是何方神圣?任平生也凝神不动,这道身影,不会有错,是那次他从西域回来,路上遇见卓一凡来杀他,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女子替他挡着,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此刻见对方是一个蒙着面的女子,红蝶圣使冷冷一哼,眼神里大有轻蔑之色:“我以为阁下是何方神圣,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不敢露面之人。” 神秘女子听后淡淡说道:“我不露面,你以为是因为九重楼?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也罢,那你就好好看看。” 她说完,将面纱一掀,面纱随风而去,那一张脸,立刻呈现在了众人眼前,说不得有多惊艳绝世,可那一股仙气,却非寻常人能比,仿佛自那九天神界而来,而不是这凡界里的女子,红蝶圣使虽是美貌无双,但与她一比,立时相形见绌,如同尘世里的烟火,再美也是一瞬即逝的烟火,怎能比得了那九天上的云霞? “你现在,看清了吗?” 神秘女子声音冰冰冷冷,听来让人莫名一颤,在公孙无忌身旁,柳衣衣整个人都呆住了,望着天上那道人影,好似只有梦里才能看见的熟悉身影,过了许久,她口中才讷讷地喊出两个字:“姐姐” 任平生也愣住不动了,果然,那一天没有感应错,那一双眼睛,他当时就觉得熟悉,果然是轻雪,但是当年在七幽宗,他亲眼所见,轻雪已经死了,绝无复活的可能,就算复活,也不会有眼前这等修为,那么眼前这个人,又是谁? 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当年那个最小的弟子七音,也就是如今鸿蒙神界鼎鼎大名,人称“昆仑剑祖”的玄都仙子,派下来保护他的人,绛珠仙子。 “你” 这一瞬间,红蝶圣使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威胁,手掌一扬,便是一道无形剑气朝绛仙斩来,这一道无形剑气本是厉害至极,寻常人绝难避开,可在绛仙眼里,这无疑是布鼓雷门,她是谁?她可是昆仑仙界的绛珠仙子,是昆仑剑祖的徒弟,她甚至不屑去使用任何法术,只凝指一弹,一道碧芒飞出,立时破了红蝶圣使这一道无形剑气,不但破了剑气,连红蝶圣使本身也未能防御住,被这一道指力打中腹部,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往后仰翻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下边众人更是满脸惊骇,紫龙尊者反应过来,手一抬,掌心便有一道紫色剑光照着绛仙斩去,他所炼的剑,名唤“紫龙剑”,非常厉害,这一道紫色剑光,顷刻便似化作了三丈长龙,直向绛仙杀来,怎料绛仙把玉手一扬,五根手指上立时绽放出五道红光,一下竟将紫龙尊者的剑光擒在了手里。 下方众人更是惊呆了,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这不是之前任平生捉住御剑长老飞剑时的绝技手段吗?要知道修真者的剑,往往是神兵打造,又经千锤百炼,十分锋利,哪怕再高的修为也不敢轻易触碰,就如同一个寻常人,你能去空手捉白刃吗?可是眼下,这名女子竟也使出此等绝技,把紫龙尊者的飞剑捉在手里,众人一时只觉不可思议。 紫龙尊者见到飞剑被擒,起初也是骇然一惊,急忙念动咒诀,可那飞剑却似不受控制一样,开始光芒还很盛,可挣扎了两下,剑光渐渐消退,紫龙尊者脸上也渐渐宛如土色。红蝶圣使刚才被绛仙一指重创,此时见紫龙尊者也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不做多想,身形一晃,立时化作一道红影往虚空中那道裂痕里逃了去。 紫龙尊者见到红蝶圣使弃他而走,更是满脸死灰,心中一横,把嘴张开,又一道血光飞出,显然是他炼的另外一把剑,名唤“红钩”,怎料绛仙忽然又张开五指,原本被她擒在手里的紫龙剑,这一刻竟倒戈相向,朝那红钩剑飞去,两剑相撞,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随即双双崩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紫龙尊者双剑被毁,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一晃,险些从这半空坠落下去。 “你” 紫龙尊者捂着胸口,手指绛仙,脸色煞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了,但双眼里仍是布满了杀气,绛仙冷然道:“你刚才不是要杀人吗?”说话时手掌一扬,一道朱红剑气飞过去,紫龙尊者急忙运功抵御,却被这道剑气震得又一口鲜血喷出,不住往后退去,下边众人都惊呆了,紫龙尊者少说也是神合境八九重天的修为了,竟连这女子一剑也接不住,这女子到底何方神圣? 紫龙尊者被刚才那一下震得有些眩晕,此时又惊又怒,急忙中念了个咒诀,便要往那虚空裂痕里逃走,绛仙两指一并,云层中忽然落下一道百丈剑气,紫龙尊者躲避不过,只得硬提功力抵抗,结果却是“轰”的一声巨响过去,那原地只留下了一片血雾。 下边的人都早已惊呆,一个个宛若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此轻易便灭杀九重楼一位紫龙尊者,她的实力,莫非已是云澜天境的天境之主,九重楼圣尊那个级别的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哼。” 绛仙轻轻一哼,别看她心性形貌俱似少女,她可是人称“昆仑剑祖”的玄都仙子的徒弟,她在玄都仙子身边三千年,在仙界修炼三千年,对于凡人而言是什么概念?如今也是她到了凡界,神力发挥不出来,否则一口气,就能让整个九重楼灰飞烟灭。 而在下边,柳衣衣整个人还似身在梦里,那个人,是姐姐吗?她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修为那么高,姐姐怎会有那么高的修为 任平生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此时,绛仙轻飘飘落在了他的面前,也这样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终是喊出昔日轻雪常喊的那两个字:“师尊。” 这一下,附近的人群好似炸开了一样,师尊!刚才灭杀紫龙尊者的这名女子,竟然称呼他为师尊!他竟然是这个神秘女子的师尊! “轻雪” 任平生仍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徒弟叶轻雪,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了。 “姐姐!” 柳衣衣奔跑过来,已是满脸泪痕,扑在绛仙身上,一边哭,一边说:“姐姐,真的是你吗?呜呜呜” “衣衣” 绛仙自是有着叶轻雪部分记忆,可她毕竟不是叶轻雪,两人性格和感情,还是有所差异的,但此时柳衣衣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也无从去细辨了,只以为她便是姐姐叶轻雪,是梦里遇见一次又一次的姐姐。 公孙无忌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也完全呆住了,不过无论怎样,这一次的空桑论剑算是结束了,想必九重楼也不会再轻易出来了。 今晚回到皇宫,柳衣衣拉着绛仙,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可是又感觉,眼前这个姐姐,和以前的姐姐有些不大一样了,那一次,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姐姐姐姐,这两把剑,是师尊给我们打造的,这把剑,叫做‘娥皇剑’,是给姐姐你的。” 柳衣衣把两把剑拿出来,又把那把紫色的剑拿给绛仙,绛仙也努力将自己变作叶轻雪的样子,言语神情,都相差无几,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把柳衣衣哄着睡着。 外面几颗疏星寥落,天已经蒙蒙亮了,任平生站在外面,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徒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上次匆匆一别后,绛仙又是如何找到他的呢?显然是听闻了空桑论剑一事,所以过来一看,果然这位赢了剑仙寒千千千的“烟雨无形剑”,就是她要找的师祖。 “你到底是谁?” 看着此时这位徒弟走来,任平生向她开口问道,而绛仙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应,犹记得当初下来之时,师父说过,不能让师祖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能让师祖知道了师父。 任平生继续道:“卓一凡,是我亲手所杀,可那天,我却又看见他复活过来,就出现在我面前如今我的徒儿也复生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绛仙听后,沉吟半晌不语,过了好久才说道:“那只不死鸟,叫做厉枭,曾是天狱逃犯,如今私自下界是来杀你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万年前 若是其他人听见这样的话,只怕早已心神俱乱,但任平生此时却很平静,只向她问道:“所以呢?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绛仙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师祖,许久才说出几个字:“我是来阻止他的。” “所以,他死了么?” 任平生继续问,绛仙听后摇了摇头,也慢慢锁起了眉:“杀不死的,厉枭是不死鸟,无人能够将其彻底杀死,这一次将他杀死了,下一次,只要他找到合适的宿主,就又能够复活过来,而且他在凡界每复活一次,力量都会变得比上次更强,他会不断吸收怨念之力” 任平生不再继续追问了,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有几颗疏星闪动,一万年了啊,师姐 他知道厉枭是师姐派下来杀他的,因为当年在轮回池,只有师姐看见他跳了下去,只有师姐知道他还能轮回转世。 “你又是谁派下来的?” 最终,他还是向绛仙问出了此刻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如今在鸿蒙神界,还有谁知道他已经转世了,还有谁想要保护他? 绛仙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她不能说出师父的名字。 “也罢。” 任平生知道她不会说,但是回想前世,还有谁记得他?还有谁这般千方百计地想要保护他?一万年了啊,就算曾经那些故人还活着,也早已忘记他了吧。 绛仙静静看着眼前这位师祖,比师父画中的师祖还要好看,只是没有了画中那股淡然出尘的仙气,也对,师祖如今坠落凡尘,已经失去神格了今世,他还只是一个凡人。 “云瑶呢?你若是从神界下来的,你必定听说过这个名字,云瑶现在如何了?” 任平生忽然又向她问道,他现在很想知道,一万年了,师姐究竟有没有踏入神帝境,有没有修炼出第二重元神来。 绛仙知道他会问那些事情,也不想欺骗他,便道:“云瑶她现在已经是神霄天阙四位天帝当中的一位了,人称女帝,瑶天帝。” “云瑶,她她成了天帝?” 任平生是万万没有想到,师姐她现在竟已是四方天帝之一,可当年,当年他与神霄天阙的关系,就像这一世和云澜天境的关系,神霄天阙那几个天帝一直将他视作眼中钉,时刻想要将他除去,却又奈何不了他。 而师姐,当年与他说的那些山盟海誓,若有一天,神霄天阙真的打过来,她说:“除非那些人,踩着她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踏入自在红尘半步” 可是如今,她竟成了神霄天阙的天帝,多么可笑的诺言啊。 “哈哈哈,哈哈哈” 任平生忽然笑了起来,天上那几颗闪烁的星子,也在他眼里渐渐模糊了,师姐,你就是个骗子你当年骗了我,你又骗了满天神佛。一万年了,他们若知道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情,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你还能高高在上,继续做你的瑶天帝吗? 过了许久,任平生才渐渐平复心情,又继续问:“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指的是,在那位剑帝陨落之后” 这一次,绛仙沉默了许久,才道:“当年那位剑帝陨落之后,整个鸿蒙神界下了一场雨,那一场雨,是罕见的红色,接下来不久,便有许多强者消失了” “消失了?” 这一瞬间,任平生不禁想到,之前在空桑合神之时,他看见的那一幕幕,那些洪荒强者,在那亘古之音下,一个接一个陨落,那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 绛仙摇了摇头,继续道:“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一场红雨过后,许多人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轮回,失去了原来的记忆连那些强者的名字,都忘记了。” 任平生一颗心怦怦剧跳,倘若当年,他没有跳下轮回池的话,那他,是否也会消失?从所有人的记忆里彻底消失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绛仙继续道:“我听人说,后来云瑶曾去过天外之天,过了很多年才从天外之天回来,回来之后,建立了瑶光城,后来又成了神霄天阙的四位天帝之一,因为当时神霄天阙里,有位天帝也消失了。” 任平生对于神霄天阙的事情不关心,但云瑶她去天外之天做什么?天外之天那么危险的地方,以他对云瑶的了解,若不是为了某种必须的目的,她绝对不会以身犯险去那种地方。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不再去想这些,又问:“长生剑主,九幽神君,青魔老祖那几人现在又如何?他们死了么” 这一次,当看见师祖 眼神里的寒冷,绛仙也不禁微微一颤,想要瞒住此事,却又不忍欺骗师祖,便如实说道:“那几人他们,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为一方尊神了。” “一方,尊神哈哈哈哈!” 任平生又仰着头,对着苍天大笑了起来,一方尊神,当年那些杀人凶手,如今竟成为了一方尊神! 何为尊神?神界里那么多仙王神尊,可不是每一个都有资格成为尊神的,成为了尊神,即成为了让人供奉的神祇,从此可以化出一缕神格,在凡界开枝散叶,让凡人修建庙宇神殿,接受凡人的顶礼膜拜。 凡人不断供奉香火,便会不断累积神祇的“神运”,所谓神运,就好比凡人的气运,一位尊神的神运越强,那么修炼出神帝神格的机会就越大,九幽神君那些人,如今万年一过,他们竟都成了凡人顶礼膜拜的神祇。 任平生看着苍天,两眼渐渐布满了血丝,当年那六个人,杀了烟雨,灭了他烟雨阁,如今竟成了人人供奉的神祇! 而他,轮回一世,气运衰落,沦为凡人,这就是苍天所谓的公道! 任平生手指越捏越紧,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烟雨,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一定会将那些人,一个一个,从神坛上拉下来! 绛仙站在一旁不语,她就知道,倘若师祖知晓那些人后,定会情绪大动,如此一来,难免影响心性,影响剑心通明。 这一次,过了许久,任平生的心情才平定下来,又问:“三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现在怀疑,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说不得与神界有关。绛仙听后,却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三百多年前,那一场变故来得十分突然,当时整个鸿蒙神界动荡不安,各方天的灵气,都消失了” “神界的灵气也消失了?” 任平生脸上神情一凝,想起当初无日峰北边那位老邻居所言,果然如此么?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就连神界也无法避免。 “嗯” 绛仙点了点头,并没有告诉他,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给神界造成的后果远比凡界严重得多,几乎给整个神界造成了灭顶之灾,如今的凡界,最多不过是各方势力争夺修炼资源罢了,可是鸿蒙神界,从三百多年前开始,整个神界的灵气就已经在开始消失。 灵气消失,则意味着无论是那些修为通天的仙帝还是神尊,他们都无法再继续修炼,无法继续修炼,他们的寿命即将终止,如此一来,很快就会出现这样一种局面,便是满天仙魔神佛相继陨落,尤其是万年前那些人,他们已经活了一万多年,一万年便是一个极限,倘若还不能修炼出神帝神格,踏入神帝之境,那么寿元耗尽,最终只有陨落。 不仅仅是万年前那些人会陨落,神界灵气消失,这万年里诞生的强者也会相继陨落,到那时,便是诸神的黄昏,没有一个逃得过。 整个鸿蒙神界,都将坠落。 绛仙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不只是她,整个神界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当年引起这场天地剧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见师祖沉默不语,绛仙又问道:“师尊接着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么” 任平生抬头望着浩渺苍穹,往世已不可追,万年前他死之后,神界又发生了什么,大概已经没有人知晓了吧?但这一世,他很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家破人亡,皆拜云澜天境所赐,这一次,他势必要灭了云澜天境。 云澜天境,唐惊风你们,准备好了么? 即使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每每只要一闭上眼,就还能看见那天的雨,冰冷的雨,打在他的脸上,全身经脉寸断,双手被废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说过,他会用十倍,百倍的方法,还给唐惊风。要怪,就怪唐惊风自己,把一个还没死透的人,丢在了那样一座深谷里。 就像当年,那些人让他有机会再轮回转世,这将会成为他们,最后悔的事情。 天亮以后,柳衣衣朦朦胧胧醒来,梦里面全是和姐姐在一起的画面,她还以为只是梦一场,可醒来看见姐姐就坐在床边,终于相信这一切不是梦,姐姐真的回来了,只是不知姐姐为何要叫绛仙这个名字,或许就和她叫柳拂衣一样吧。 另一边,任平生从今上午就板着张脸,好像人借了他米,却还了他糠一样,公孙无忌也颇是惭愧地站在一边,原来说好的三枚鸿蒙灵玉,现在却变成了三百粒大小不一的碎玉。 这一捧碎玉,重量是比三枚鸿蒙灵玉重,但是能与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相提并论吗?倒也不是胤朝赖账不给,而是如今莫说胤朝,便是整个空桑,也给他找不出三枚完整的鸿蒙灵玉来。 这回任平生终于想起了,昨天和寒千千千比剑时,对方突然冷笑一声说:“那你可能拿不到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寒千 千千自信能赢,现在看来,寒千千千当时就知道胤朝根本拿不出三枚鸿蒙灵玉出来。 胤朝确实拿不出来,当初给任平生许下这么一个厚利,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却拿不出来,那又能怎样?拿这三百粒碎玉能抵过去吗?当然抵不过,那只好先欠着,这三百粒碎玉只算是利息,往后每年都要给一百粒碎玉做为利息,直到把三枚鸿蒙灵玉还清为止,不过这三百粒碎玉的品质却是极佳,比一般的都好,远非当初他在七幽宗时弄的那些能比。 离开皇宫后,这一路上柳衣衣还在拨着她的小算盘:“明明说好三枚鸿蒙灵玉却又不给,三百粒碎玉,往后每年一百”末了抬起头来,又问道:“师尊,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叫无本买卖啊?” 任平生愣了一下,向她看去,心想“无本买卖”这词儿她又是哪里学来的,无本买卖指的是那些偷盗行径,柳衣衣看师父这么奇怪打量着自己,知晓自己又用错词了,脸上一红:“那,那是什么啊” “是赔本买卖!”任平生没好气道。 “啊?” 柳衣衣愣了一下:“我们赔什么了啊”任平生回过头来,往她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差点把你给赔进去。” 柳衣衣吐舌一笑,又缠着旁边姐姐的手臂,而绛仙在旁看着不语,她之前以为师祖是个比较冷傲的人,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再说这次空桑论剑,任平生大败众人,尤其是最后灭杀九重楼的御剑长老c夺命楼主,就连紫龙尊者也死在了他徒弟手下,这回算是名扬天下了,要论声名大振的话,已然和阴常君那等魔道大圣不相上下。 路上的时候,任平生问他的徒弟叶轻雪,绛仙说她尚有一缕命魂得保,但还无法复活。 任平生听完,有些说不出的哀伤,但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了,此事也只能暂时瞒着衣衣了。 “咚!” 手里的杯子一下摔在地上粉碎,茶水溅了满屋子都是,唐惊风讷讷地坐在那里,当他今早听闻消息传回,说出现在空桑那人真的叫做“任平生”,而且有着“烟雨无形剑”的称号,他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二十一年前,他已经死了” 唐惊风两只眼睛里慢慢布满了惊恐,他当然不会忘记,二十一年前在七玄宗,他是如何当着众人,以豕分蛇断手将任平生全身经脉震断的,然后还废其双手,最后让人将其丢进了一座深谷。 当时他本是想将任平生带回凝渊之境,可当着那么多人,只怕日后会有诸多麻烦,所以先废其修为,再让他两个手下随意找个地方丢了,可他那两个手下没听懂他话里的话,竟真的找了座深谷,把任平生给丢在了那。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云澜之变 且说任平生,辗转数日,终于又带着两个徒儿回到了万丈魔境,这段时间万丈魔境并不平静,云澜天境也一样。 云澜天境下边已经和万丈魔境打得天翻地覆,就是云澜天境本身也出了问题,在云澜天境后面,有一座叫做“镇魔崖”的地方,乃是云澜天境的禁地,传闻这几千年来,镇魔崖下面镇压了无数魔物,所以那附近有着诸多上古禁制阵法,当中还有座最厉害的“八荒玄阴阵”,任何人也无法靠近。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八百多年前,云澜天境两位道祖霞举飞升那日,以毕生精气,再借以万千霞光,凝成了那一枚举世无双的“太玄珠”,再加上那座上古镇魔石,如此镇压镇魔崖,便是再凶戾的魔也无法从底下冲出来。 可就在前不久,镇魔崖下无端端有凶光乍现,甚至到了夜里时,伴随着一声声恐怖魔啸,响彻方圆千百里,那地底深处竟有两股魔气冲上来,使得云澜天境原本朗朗乾坤,一下黑云蔽日,恍惚间好似有远古神魔醒来,景象恐怖至极。 起初云澜天境还想把消息封锁住,一来为免玄门各派人心惶惶,二来避免魔门窥视,趁机袭击,可就在前些日,那万丈魔气滔天,几乎把整个云澜天境笼罩在了里面,还有那恐怖的魔啸之声,震撼四野,方圆几百里的野兽都渺无踪影了,这消息如何还能封锁得住? 不过在三天前,天境之主御玄风不知从哪找来几位神秘高手,再加上几位境主,当时几乎是十几个修为顶尖的神合境强者合力布阵,再借以云澜天境的层层禁制,这才终于把那魔气给镇压回镇魔崖底下。 至于那底下的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人说得清楚,有人传闻是多年前某位被镇压在云澜天境下面的魔道圣尊,更夸张的说,早在云澜天境建立之前,那时镇魔崖底下就已经封印了一个绝世大魔,总之这件事一经传开,四方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今日,任平生已经回到天魔门了,和往常一样,山上气候偏冷,那些阵法也还在,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两人按照他的吩咐,这段时间大多在洞府里修炼,但近来关于外面的事情,他们两人自是比任平生清楚得多,说起来,任平生不过也只是离开了半年不到而已,但因为此去空桑,来来回回又是合神,又是灭上官玄,最后还有空桑论剑,所以感觉好像过去很久似的。 今日听完冯鹤和碧玄衣所说,现下玄魔两道势成水火,下边整日打得不可开交,万丈魔境也已经向云澜天境宣战,第三次玄魔大战已是必然。距离上一次云澜境玄魔大战已经过去一千八百多年,那一次几乎整个云澜境的修真势力都参与了进来,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最终以当时魔道领袖天命宫的灭亡而结束,那一战,也奠定了此后云澜天境在云澜境不可撼动的地位。 那么如今呢? 正所谓风无相,云无常,这世间之事本是风云变幻莫测,云澜天境在云澜境三千年的霸主地位,这一次,是否会崩塌? 任平生知道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此次云澜境玄魔两道的冲突,就好像暗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不断搅动风云变幻,把整个云澜境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谁也逃脱不了这个漩涡中心但这些对他而言,并非坏事,最好是让这场风暴,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接下来,他拿出一些鸿蒙碎玉给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他看出两人修为已经快突破,虽然目前还在天罡境,但是已经到了大天境,有他替二人打通经脉,再加上师兄妹二人各修炼了一样厉害法宝,如今神合境之下,几乎已无人是他们对手。 至于柳衣衣,既然柳衣衣是任平生的弟子,冯鹤和碧玄衣两人不敢乱了辈分,只能称呼一声师叔,但又因柳衣衣年纪小,看上去还似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于是二人又在师叔前面加了一个“小”字,唤她为“小师叔”。 过几日,任平生又把绛仙单独叫到一边,让她帮忙去查血昙剑的主人,关于血昙剑的主人,那次他去了血昙宫,听璃洛说那人可能是云澜天境的人,可云澜天境,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总之,只要确定了是他猜测的那人,那这一次,他就要让整个云澜天境灰飞烟灭。 一个月后,绛仙从外面回来,即使任平生已经猜到一些,但听完绛仙所说,仍是陷入了一阵久久沉思。 “云澜天境” 任平生拿着含光剑,已经这样坐了半夜,绛仙立在一旁,也这么看了他半夜,许久才开口:“可以确定的是,那把血昙剑的主人,就是云澜天境之主御玄风的另外一重身份了,他自称‘九幽剑尊’。” “九幽剑尊,呵果然是他。” 任平生发出一声冷笑,蓦然又想起那次在赤水教遗 迹,那个神秘黑袍人说,他的身份说不得,一说出来,势必引得日后天下杀伐不断,好一个九幽剑尊,原来是云澜天境之主的另一重身份,这当然说不得了。 绛仙又道:“那人的剑术很高。” “有多高。”任平生问。 绛仙道:“我是在一个叫做‘渭水’的地方发现他的,他当时与另外一个人斗在一起,那个人自称‘灰袍老祖’,是魔教之人,但向来行踪无定,十分神秘,我怀疑此次玄魔之争,便是这个灰袍老祖在背后推波助澜那天我在暗处观察,最终灰袍老祖不敌此人手中那把血昙剑,化作一缕剑光往万丈魔境的方向败走了,我接着一路尾随九幽剑尊,亲眼看见他回了云澜天境,云澜天境能有如此绝世剑术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境之主,御玄风。” “御玄风” 任平生两指慢慢从含光剑锋划过,当年杀父亲的人是御玄风,宁王身后那两个神秘修真者,如今他也知道是谁的人了,那两个人当初被擒之后,元神被人从万里之外灭了,若他猜得不错,那人就是凝渊境主了。 宁王身后那两人,就是凝渊手下十二圣使其中的两个,凝渊把修为最低的两个人,放到了宁王身边去,想借宁王之手,神不知鬼不觉达成目的,最终却没想到,让御玄风化作的九幽剑尊给抢先一步了。 这两人的目的,都是关于任家那十个字: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 就为了那样一本不存在的绝世秘籍,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让他家破人亡,让他与父亲阴阳相隔,让他与母亲永世分离他若不杀了凝渊和御玄风这两人,誓不为人! “师尊接下来打算如何?” 绛仙也感受得到,此时师祖身上突然重了许多的杀气,任平生抬起头来,脸上的杀气慢慢消失,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个,他死而复生的徒弟,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绛仙,我仍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绛仙也愣住了一会儿,脑海里又回忆起当初,师父让她下来凡界的情形,其实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回去了,来到凡界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要复杂,如今神人两界彻底隔绝,她大概真的回不去了,但是她也不会后悔,因为这是师父,是师父守护了一万年的心愿,她来凡界,便是要完成师父的心愿,没想过再回去。 当初只有她能够下来凡界,因为她本就是昆仑仙界一棵绛珠草所化,她的精魄元神能够依附草木,只有如此,才能够瞒天过海,否则任何人下来,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一世,她便代替师父,代替师父称师祖一声师尊,代替师父守护师祖一世,陪着师祖一世,这就是她来凡界的使命,至死方休。 “罢了” 任平生也轻叹一声气,背过身去:“你不愿说就算了,你不愿说,那我就当你是我已故的徒弟。” 这一句“已故的徒弟”,不知是指叶轻雪,还是指他前世的徒弟。 外面月色溶溶,这段时间在任平生帮助下,碧玄衣和冯鹤都达到了天罡境巅峰,他们师兄妹两人本就底子深厚,有了任平生打通奇经八脉,想不突破都难,而这一门打通经脉的手段,也只有任平生拥有,因为只有他才会“千丝万引”。 这一晚,师兄妹二人知晓师叔祖又有任务指派给他们,原以为师叔祖是叫他们去集结魔道各派,准备开始攻打云澜天境了,结果没想到任平生让他们去找一个坛子,要最好的坛子,不是用来装骨灰,而是用来装人,装活生生的人。 两人不知师叔祖的用意,但也不多问,立即去办即是,想要找这么一个坛子,那还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普通的坛子肯定不行,得要带法力的坛子。 接下来,还有件事,是任平生念兹在兹的,这回攻打云澜天境,凭他一人肯定不行,云澜天境毕竟有着三千年的霸主地位,就算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导致化天境强者全部消失了,可如今依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撼动的,他当然要召集云澜境内魔道各派,就连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道大圣这次都必须全部出动,才有可能攻下云澜天境,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云澜天境下边也有诸多玄门,这次御玄风必然会拿这些玄门做炮灰,挡住魔道大军的攻势,七玄宗也是其一。 这就是任平生唯一顾虑所在,他虽离开七玄宗已有二十多年,早已与七玄宗无关,但毕竟当年他进入七玄宗,举目无亲之时,只有师姐如家人待他,这一次他攻打云澜天境势在必行,但不想师姐他们成了御玄风手里的棋子炮灰,所以在攻打云澜天境之前,他要回七玄宗一趟。 次日,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已经出去办事了,绛仙也去周围探察情况,任平生打算往玄朝那边去,柳衣衣闹着要与他一起去,这天魔门的禁制阵法,任平生已经重新修复好了,柳衣衣也能御用,留她一人在无日峰上,任平生也并不担心,只是留她一人在家未免烦闷,也将她一起带上了,剑光一裹, 便化作一条匹练,往玄朝方向而去。 次日到那玄州附近,玄朝大多地方都是凡世之地,无论近来云澜境玄魔两道打得再厉害,也打不到玄朝里面来,只是玄朝百姓近日来连见天生异象,或是剑气横空,或是天雷大作,又或是霞光万道,凡人总是迷信,以为神灵降世,纷纷顶礼膜拜,殊不知便是玄魔两道那些人在极远的地方斗法,引发天地异象。 此时在玄州边域,有几个魔教长老想从此处过去,哪想一道剑光忽然斩来,那几个魔教长老以为是云澜天境的人,吓得连忙放出剑光迎敌,怎料一细看,原来是两个毛还没长齐的玄门小妮子,而那两个玄门女子起初也以为是魔教寻常弟子来此窥探,才放出飞剑阻截,怎料近了一看居然是几个魔教长老,一惊之下便要收起飞剑遁走,那几个魔教长老岂能让她们跑了去,生得这般貌美如花,抓回去做“炉鼎”也不错,便围上去,断了那两个小妮子的后路。 此时双方战了许久,那几个魔教长老的飞剑越围越拢,渐渐缩圈,把那两个女子困在里面,细看之下,那两个女子里面,一个穿青衣勉强到天罡境修为了,只是那魔教长老里面有个也到了天罡境,双方的剑光斗在一起,另外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还没到天罡境,除了这两个女子,又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也没到天罡境,正苦苦御剑相斗。 眼见三人要失手被擒,这时一道青光从远处飞来,一下将这几个魔教长老震开了,但并未伤他们几人性命,几人还以为是云澜天境的人来了,可定睛一看,刚才震退他们的青光竟是一根六尺竹杖,立时知晓谁来了,连忙转身,果然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携着个碧衣少女飞来,几人哪敢怠慢,连忙拱手:“弟子见过杀心长老!” 任平生手一伸,把竹杖拿回手里,那几个魔教长老并非他天魔门门下的,也非他座下之人,不过他现在身份之高,就好比云澜天境那几个境主一样,下边玄门这些掌门长老见了那些境主,不还得自称一声弟子吗?这些魔教长老见了他杀心,那自是也得自称一声弟子了。 任平生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这几人退下,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那三个玄门之人身上,那三人正是沈菁菁c柳儿c风十一,当年他在七玄宗的师兄师姐。 双方见面,昔日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历历在目,且不说柳儿和风十一两人早已惊呆,便是沈菁菁,也彻底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容貌还和当年一样,只是那一双略显冰冷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曾经那个小师弟了。 过了许久,她才张开口,可是“小师弟”三个字,却似更在了喉咙里一样,怎么也发不出来,只有那一双逐渐模糊的泪眼,好似隐隐约约看见,昨日的小师弟又回来了,可是很快,她便惊醒过来,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她的小师弟了,而是这些年魔教里面,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凝渊之境 “小,小师弟” 过了好久,还是柳儿怔怔把这几个字喊了出来,然后呆呆向任平生走了过来,可沈菁菁却一下把她拉住了。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天,她明明看见,那一天,小师弟被唐惊风废了全身经脉,废了双手,那杀心长老又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杀人如麻,让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又是怎么回事 柳衣衣愣在一旁,也不知怎么回事,但知道师尊这次专程回来玄朝,就是为了眼前这几人的。过了许久,她才拉住任平生的手,喃喃问道:“师尊,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师父从前的师姐,师兄。” “啊” 柳衣衣更是一下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三个陌生人,原来师尊以前,是玄门的人吗?怪不得师尊修炼的功法,一点也不像七幽宗那些长老的修炼之法。 沈菁菁一动不动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这根六尺竹杖,十八年前,也就是当初事发后的三年,那一天在修炼谷,杀了卓一凡那个人,原来真的是他 “师姐。” 时隔二十一年相见,任平生终于还是把这两个字喊了出来,他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要喊什么了,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吧,脑海里面,一幕一幕,又是十八年前,修炼谷,她苦苦哀求卓一凡把他的剑还给她的样子。 沈菁菁此时却再也喊不出师弟二字,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讷讷道:“你,你怎么会去了魔教,怎么会” “魔教?” 任平生轻轻一笑:“我身后是魔教,那在师姐看来,所谓的玄门正道,又是什么。” 三个人听后都沉默不语了,当年那一幕,还深深印在他们心里,唐惊风所为,便是玄门正道了吗? 任平生问道:“你们来此做什么?” 沈菁菁和柳儿听后,这才终于与他说起,近段时间玄魔两边交战不断,云澜天境已经放出话了,凡是斩下魔道妖人首级的,一颗首级换一粒鸿蒙碎玉,听到此处,任平生冷冷一笑,这次魔道各派如潮水卷来,千千万万的人,云澜天境真的拿得出那么多鸿蒙碎玉出来吗? 后面又听柳儿说,最终也可以选择不要这些鸿蒙碎玉,拿这些鸿蒙碎玉的数目,换取三枚“云澜玉玦”,也就是三个去云澜天境的名额,听到这里,任平生更是大笑出声来,不愧是云澜天境,这三千年来把最好的资源全部占据了,让下边这些人争先恐后替他们做事,完了还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到云澜天境当他们的盾牌,不但心甘情愿,还要争破头来抢这个名额,连胤朝那些个剥削家族听了都直呼内行。 “总之此次云澜之战,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回去,这段时间任何人叫你们出来都不用理会。” 最终,任平生与他们三个说了这当中的因果,三人很快也明白过来,云澜天境早已自顾不暇,现在还想把下边这些门派推出去做挡箭牌,只是他们此番回去,长老们却未必肯听得进劝,老一辈的想法毕竟和他们年轻人不一样。 任平生冷笑一声:“他们要想出去拿那什么云澜玉玦,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拿好了,不用让你们去送死,此番你们回去就告诉道长风那些人,就说是我杀心说的,七玄宗的人敢离开七玄山半步,出来一个我杀一个,杀心说话,向来做到。” 三人已然明白,末了任平生又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一百多颗碎玉,交在了沈菁菁手里,最后怕他们回去遇到意外,说道:“我用剑光送你们回山。”说完,凝指一划,便运起一道剑光,将三人裹住,一送,那剑光便往七玄山方向飞去,眨眼落了下去,不但三人平平稳稳落在修炼谷里,那一道剑光也化作一层屏障,将整座七玄山笼罩了起来。 三人到现在还有些身在梦里,小师弟没死,这些年令各派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就是小师弟,当初独上长生剑宗,在柳长生大婚之日,当着柳天宗和缥缈境主的面,斩杀柳长生,还把郡主掳走的人,就是小师弟 再说任平生那边,几天后,冯鹤和碧玄衣把他要的坛子找来了,果然不是普通坛子,坛口那一圈还有着符文禁制,名为“炼妖坛”,问是哪找来的,冯鹤说是去冥火教找的。 “冥火教” 任平生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他把七幽宗所在会稽山那一带大大小小的魔教全部收服了,最后去收服的便是冥火教,犹记得那时,冥火教教主还不肯投降,冷笑着说他怕云澜天境。 昨天冥火教主一听是杀心长老要的东西,连忙把这炼妖坛献了出来,不但如此,那些魔教一听杀心长老在此时归来,就搞得跟传说中那个男人回来了一样,以七幽宗为首,会稽山方圆几千里内 ,大小上百个魔门纷纷待命,如今杀心长老四个字在魔教里的威望,丝毫不低于那几个魔门大圣,虽然天魔门没几个人,可只需要他登高一呼,甚至呼都不用呼,千军万马就已经在山下随时待命。 当然,去攻一个小小的凝渊之境,他用不着带这么多人,而若是攻凝渊之境上面的云澜天境,这些人修为又太低,也派不上用场,最多在外面摇旗擂鼓吼两嗓子,放屁添风。 凝渊之境在云澜天境的下边,一处叫做“幽泉峰”的地方,下临万丈深渊,故名凝渊。 今日,任平生已经带着冯鹤几人到了幽泉峰外面,七幽宗离火长老几人听闻他要攻凝渊之境,非要屁颠屁颠跟上来,倒也是奇了,若是以往任平生在七幽宗的时候,那时说要去打云澜天境的话,离火这些人早就溜到不知哪里去了。说起来,那次他走以后,离火居然坐上了他青龙长老的位置,整天在上面挥斥八极,还把自己修为也搞到天罡境去了,好不威风。 这回听说杀心长老回来了,离火笑咯咯说要把位置让出来,免了,任平生现在几个徒弟都教不过来了,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了。 到了幽泉峰,只见一道道金色剑光横空,成百上千的剑光环绕着整座山峰,显然护山法阵早已开启,那里面几个长老刚才感受到一股恐怖修为气息逼近,还以为敌人如潮水来袭,可一看外面只有几人,立时壮了几分胆,高声喝道:“外面何人扰阵?速速离去,否则必教尔等在剑阵下魂飞魄散!” 那几人还不知死期已至,任平生也懒得与他们多说,凝指一划,云山七重影施展出来,那天穹之上,一道接一道剑气落下,好似贯穿天地一样,立时令得整座幽泉峰震荡起来,那几个长老见来者如此通天修为,也顿时吓得心胆俱裂,连忙回头告知境主。 绛仙也不犹豫,同样放出一道道厉害剑气攻那山上的阵法,至于旁人就无须上去了,在后面看着便是。 “姐姐,好厉害!” 柳衣衣在后面打气,离火等人则是看傻眼了,当年分明亲眼见叶轻雪被那柳长生杀了,怎又复活过来了,还有了这等通天修为? 绛仙不会去问对错,师祖做什么她便跟着去,就像之前在空桑,她毫不犹豫杀了九重楼的紫龙尊者,不管对方有什么背景,她不会有任何顾忌。任何人,不管是谁,只要敢伤害师祖,对师祖不利,与师祖为敌的,她格杀勿论,师父等了一万年,可不是让人来欺负师祖的。 最后一剑,两人好似双剑合璧,一青一红两道剑气交织在一起,如悬河泻水,有气吞山河之势,“轰”的一声,满天尘土飞扬,把整座幽泉峰一下罩住,那山上的阵法也应声而破。 这幽泉峰的阵法本是非常厉害的,可任平生是什么人,绛仙又是什么人?他们两个都不是凡人,这些阵法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如此,虽是当年云澜天境一位化天境强者留下,可如今没有了化天境强者在里面坐镇,就是神墟境都没有一个,焉能阻挡任平生和绛仙? 阵破之后,两人立刻往里面飞去,里面也出来不少人阻挡,可这些人想拦住他们二人,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被杀了一片之后,断然不敢再前来送死,只得眼睁睁看着敌人入境,步步逼来。 “何人擅闯凝渊之境!” 这时里面的圣使和长老也出动了,这些人修为也不算低,可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住任平生或者绛仙任何一个人,在那些圣使里面,还有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正是当年的唐惊风,他一看对方手里拿着根六尺竹杖,立时知晓便是杀心,只是时隔多年,他还没能认出这个杀心是谁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偌大的一个凝渊之境,竟变得安静起来,众人仿佛是在颤栗,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 任平生一言不发,一边走近,一边慢慢抬起头来,当唐惊风看清他那一双眼睛时,整个人一下如坠深渊,魂飞魄散。 当年在七玄宗,那一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死也要记住他的那双眼睛。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人彘 唐惊风满面惊恐,前段时间他收到空桑那边的消息时,听闻那个“烟雨无形剑”也叫任平生,这些天下来,他始终惴惴不安,总是反复梦见二十一年前的那天,不过梦境很奇怪,梦里面他和任平生的角色互换了,变成任平生将他一身经脉震断,将他双手废去,每每醒来,那梦境就好似真实在眼前一样,令他心神俱乱。 “很意外,是么?” 任平生向他越走越近了,唐惊风整个人更似坠入了深渊,当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寒气,已经不由自主颤栗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那一天,他清楚记得,是他用“豕分蛇断手”废了对方一身经脉,这怎么可能?这些年的杀心长老,还有前不久的烟雨无形剑怎么可能会是当年被他废掉的那个人! “还记不记得,那一天,你对我说过什么?” 任平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会比死去更加痛苦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没有杀了我?” “你,你” 唐惊风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当看见此时对方的双眼,就好像坠入了噩梦一样,当天也是这一双眼睛,一双流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噩梦里那样,死死地盯着他。 “啊,啊!” 唐惊风忽然脸色煞白,已是状若癫狂,不断摇头重复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被我杀了,你不可能活过来” “唐圣使!” 附近许多人也被这一幕惊住了,哪怕是一些长老,看见此时唐惊风心神错乱的样子,也都吓出一身冷汗来,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冯鹤,把坛子拿上来。” 任平生的双眼,冰冰冷冷,没有任何感情,唐惊风此时终于清醒过来,忽然一剑向任平生刺到,可这一剑刺到任平生身上,那一把剑却寸寸折断,最后只剩一截光秃秃的剑柄拿在他手里,以任平生现在的修为,就算是站在这里不动,唐惊风也伤不了分毫。 “你” 唐惊风更是目露惊恐,当看见冯鹤手里提着一个大坛子过来时,他已经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了,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倏然而至,强大的修为气息,一下令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去。 “是凝渊” 远处,离火长老那些人都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几步,只见那男子身着一件黑衣,眉心有着一道血红色的剑印,这股修为气息,至少也是神合境大天境了,正是凝渊之境的境主,凝渊。 “尊上,救我!” 唐惊风好似看见了救星一般,匆忙朝着凝渊境主跑了去,然而却见凝渊脸色冰冷,衣袖一拂,一股劲风将他阻隔在了三丈之外。 “尊,尊上” 唐惊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脸上仅存的一丝血色,也很快消失了,只见凝渊冷冷道:“你当年做的混账事,难道如今指望本座来给你收拾吗?”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凝渊境的人都不敢作声了,显然,凝渊是打算弃车保帅了,把当年任家的事情,全部推在唐惊风身上,让唐惊风去做一个替死鬼。 凝渊又向任平生看了去,冷然道:“杀心长老是吧?这人,我今天拿给你,任凭你处置。” 听见此言,唐惊风终于心如死灰,又看了一眼冯鹤手里的炼妖坛,忽然将两指一并,猛朝自己眉心点去,竟是想要兵解自身,兵解之后,虽这一世陨落,但至少魂魄不堕九幽,不受地煞煎熬,还可再轮回转世,可就当他这两指快要点到眉心时,一道碧光飞来,“嗤”的一声,鲜血飞溅,他那整条右手臂都飞了出去。 这一幕,吓着不少人,而唐惊风却顾不得那断臂疼痛,猛将左手一抬,同样两指朝眉心点去,这一次,任平生同样是一道剑气发出,“嗤”的一声,左臂也带着鲜血飞了出去,让他想死都没有机会。 唐惊风两眼一下布满了血丝,瞬间失去两条手臂,令他站立不稳,身体一晃,欲腾空再将头往地上撞去,怎料刚一纵上半尺,一道青色剑气斩来,“嗤”的一声,将他双腿齐齐削去。 “啊——” 唐惊风四肢俱断,重重摔在地上,那钻心疼痛这时全涌了上来,几乎痛得他生不如死。 绛仙一下把身旁的柳衣衣抱了过去,并捂住她的眼睛:“妹妹,别看。” “啊啊!” 整个幽泉峰上,只有唐惊风那阵阵惨叫,不断回荡在山崖之间,吓得山林里那些鸟兽都遁走了。 凝渊境主依旧面无表情,至于其他人,连那些长老都吓得面无人色了,更不说幽泉峰上的弟子,只怕今 天这一幕,要成为他们心头的噩梦,当然,前提是他们今天能活下来。 “冯鹤,还愣着做什么?” 任平生看着地上惨叫不止的唐惊风,这时冯鹤才回过神来,立刻拿坛子走了上来,碧玄衣也跟了上来,冯鹤回头向她看了看,低声道:“师妹,你过去,这事我来。” “哦” 碧玄衣脸色也有些惨白,她虽是魔门出身,可把一个人活生生做成“人彘”,这种恐怖的事情她也是头一回看见。 “杀了我,杀了我” 唐惊风不断哀嚎,可周围却无人敢动,冯鹤走过去,看着四肢已无的唐惊风,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一下手,不得弄自己满身都是血?感觉这活儿比上次要他背着那楚萱儿去赤鬼族还要麻烦。 “你再耽搁一会儿,他血就流干了。” “哦哦” 冯鹤只好一咬牙,止住唐惊风的血,又拧着其脖子,将他塞进了坛子里,又拿出提前备好的药水,全部倒了进去,免得唐惊风死了,最后再催动咒法,贴上符咒,把整个坛子封住,只露出一颗头来,这样就连元神也被封在了坛子里,生生世世都逃不出去。 任平生慢慢走了过去,看着已成人彘的唐惊风,淡淡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唐惊风已然心神错乱。 “师,师叔祖这人,怎么处理?” 冯鹤还不知道把这人彘放哪里去,任平生向远处的离火长老看了眼:“还愣着作甚?过来做事!” “啊,啊” 离火长老这才惊醒过来,忙不迭跑来,笑呵呵道:“杀心长老,您,您有什么吩咐”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朝坛子看了眼,满脸苦笑:“这,这玩意儿带回去,不,不不不吉利啊,要不然就就就,就搁这吧” 任平生向他看了一眼:“我把你搁这,你信不信?” “啊哈哈哈,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离火长老朝那坛子看了一眼,也只好硬着头皮抱了起来,弄这么个鬼东西回去,他只怕整晚都要做噩梦了,还以为这趟跟着杀心过来能捞着点好,结果捞这么个死人头,去他大爷的,还是把这玩意儿拿回去给冥火吧,反正这坛子是他的,这叫做买一送一。 唐惊风处理完后,任平生慢慢又向凝渊境主看了去,虽是一言未发,但凝渊身后那群人都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寒冷气息,都下意识往后面退了去。 “凝渊境主。” 任平生口中只说出这四个字,其余人心神一颤,但凝渊毕竟已有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又是云澜天境之下四境主之一,此时还能够保持镇定不乱,说道:“那人已交由杀心长老处置,杀心长老还待如何?” 任平生向他身后那些个圣使看了去,当目光扫过时,那些圣使均如芒在背,下意识低过头,不敢与其目光直视,任平生道:“据我所知,凝渊境主手下有十二圣使,算上刚才那一个,加上这里九个,那么还应该有两个。” 凝渊依旧是从容不迫,冷哼道:“另外两人,让我派出去做事了,近日还未归来。” “不,凝渊境主想说的是,另外两个,在半年前死了,而且,是境主在万里之外,灭了两人的本命元神” 任平生一字一句淡淡说着,后边那些人听着,均是一愣,全都向凝渊境主看了去,只见境主突然阴沉着一张脸,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任平生看着他,继续道:“当初,你将这两个人派去宁王身边,你早就想过,只要这两个人一旦有身份暴露的危险,你就立刻灭了两人的元神,来个死无对证,我说得对么?凝渊境主” 凝渊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一个字也不说,不说,那就代表是默认了,后边幽泉峰那些长老,以及另外九个圣使,还有那些弟子,全都愣住不动,这件事情连他们也不知道,境主把两名圣使派去凡世宁王身边,当年任家灭门一事 任平生一步一步,慢慢向他走去,一字一句地道:“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十字传闻,境主不惜借宁王之手,灭我任家满门” 听完,凝渊身后那些人皆是一惊,原来眼前这个杀心长老,这些年杀人如麻的杀心长老,就是当年当年任家唯一存活的那个人! 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年在玄朝轰动一时的任家灭门惨案,竟是他们的境主在背后操控,那时各方都还以为是魔门的人想要那十字秘诀呢! “师叔祖” 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也呆住了,当初在天魔门,师叔祖跟他们说,他是师祖天崖子的师弟天煞子,夺舍重生,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师叔祖怎么又成了那任家的遗孤? “师尊” 柳衣衣也愣在姐姐的身边,她从来都不知晓师尊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身世,当年任家,满门被诛灭为何这么久以来,师尊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跟她和姐姐说呢? 绛仙也在一旁不语,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今日,凝渊必死无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你凝视深渊 “所以呢?你今天来我幽泉峰,想要跟我说什么?”凝渊脸色阴沉,说话之时,身上也慢慢罩起了一层冷冷的杀气。 任平生看着他,说道:“那一晚,我的妹妹也死了,只剩一天了,她就满十三岁了。” “那我很抱歉” 凝渊依旧是冷心冷面,任平生道:“这就完了?你不问问,她是谁吗?”凝渊道:“你不是说了吗?她是你妹妹” 任平生往前走去,继续说道:“在她十岁那年,北荒大旱,许多人流离失所,那年父亲带着士兵去北荒各地赈灾,我也跟着去了,我听见哭声找去,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的馒头,让人抢去了,然后,我把她带回了王府,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抢你的东西了,也不会再饥饿了” “小若胆子很小,那两年,总是我到哪,她便跟着到哪,不敢一个人睡,每每听见打雷,都会吓醒,然后抱着我,说‘哥哥,我怕’” “那一晚,也是。” “她说,哥哥,我怕” “我说,小若不怕,哥哥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再有一天,就能拿给你了,睡吧” “哥哥,真的吗?” “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哥哥,外面为什么起火了” “嘘,一定是父亲在给士兵演习,小若,听哥哥的话,无论等会儿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哥哥,哥哥!” “小若!” “哥哥” 任平生走到了凝渊面前,看着他道:“小若临死前,还在喊我哥哥,双眼就那样看着我,就剩一天了,就剩一天,我就可以把礼物拿给她了。” 远处,冯鹤等人都沉默不语,绛仙也不说话,只是那样冷冷看着凝渊,只有柳衣衣,一双眼睛慢慢红了,忍不住掉下泪来。 此刻凝渊依旧十分镇定,看着任平生道:“所以呢?你想怎样?” 任平生道:“你刚才,应该问问她的名字。” 凝渊道:“你说了,叫小若。” “是的,她叫小若。”任平生看着他:“所以,我要把你的人头,带回去祭奠她” 这一刹那,气氛冰冷如霜,凝渊身后那些人都深深颤抖了一下,此时屏着呼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一瞬间,凝渊眼中惊险两道杀机,右手一凝,凝起一道紫芒,猛朝任平生偷袭了过来,可没等他靠近任平生,绛仙已瞬间飞至,一掌拍去,“砰”的一声,凝渊被这一掌正中胸口,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倒飞了出去。 其余人皆吓得宛若石化了一样,连境主这样高的修为,都承受不住这女子的一击,他们哪还敢上去送死?碰着一下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凝渊也没有想到,这女子竟有如此恐怖的修为,此时站定,手一扬,便是一道血光飞去,却是一把尺许长的飞剑,绛仙五指一张,手指上面绽出五道红光,“铮”的一声,将那飞剑捉在了手里,用力一捏,竟一下捏得粉碎,凝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可他毕竟有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左手一抬,立时祭出一片黑砂,像雾一样朝绛仙笼罩了去。 这片黑砂名为“幽泉砂”,乃是取幽泉峰下万丈深渊的黑泥祭炼而成,带着十分重的阴煞之气,寻常之人,哪怕沾染点滴,也必会损伤元神,这么一大片罩下去,便是神合境强者,元神也会在一瞬间枯竭。 可绛仙乃是天仙转世下来,焉能惧怕这地煞之物?直接从那片黑砂穿了过来,再是厉害的地煞之气,也根本伤不了她分毫,凝渊更是脸色一变,不待出招,绛仙已瞬间欺近,五指红光一闪,一下按住他手臂,只一震,“咯吱”一声,这条手臂骨骼尽碎。 “啊!” 凝渊惨叫一声,刚凝聚起来的功力也被那一下震散了,绛仙另只手一掌打在他背上,这一掌却非寻常掌力,“砰”的一声,一下震断了凝渊全身经脉。 “噗!” 凝渊一口鲜血喷出,欲将元神遁走,怎料绛仙五根手指往他头顶一拍,硬是将元神打了回去,凝渊登时七窍流血,这一下元神重创,想逃也逃不走了。 “呃” 鲜血不断从他嘴里涌出,就这么几下,绛仙就废了他一身的修为。有何奇怪?他不过也就修炼了几百年而已,区区几百年的功力,在绛仙三千年神元面前什么也不是,绛仙刚才要杀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要把他的命,交给师祖处置。 此时,其余人几乎都吓傻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跪 下!” 绛仙按着凝渊的头,一脚踢在他腿上,“咯吱”一声,两条腿的膝盖直接被踢得粉碎,使之跪了下去,满身皆是鲜血。 任平生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凝渊知道今日活不成了,忽然嘿嘿冷笑了起来:“你杀了我,又如何?你杀了我,你的那些家人就能活过来吗?哈哈哈我以魂飞魄散为代价,诅咒你,此生必定众叛亲离,你爱的人背叛你,爱你的人因你而死” “闭嘴!” 绛仙右手按住凝渊的脸,左手往他嘴里一伸,用力一拔,顿时满嘴鲜血乱喷,竟把整条舌头都拔了出来。 绛仙的怒火! 凝渊满嘴鲜血不断往外涌,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任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慢地说道:“善恶的彼岸,没有善恶,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说完,拿出匕首,一刀一刀,将凝渊的头颅割了下来。 “噗通”一声,凝渊的无首尸身倒了下去,鲜血还在不断从颈项里喷涌出来,很快把那丈许内的地都染红了。 后面那些人都早已吓得心胆俱裂,不敢动一下,眼前之人,几乎吹一口气,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我,我愿意归顺杀心长老!” 忽然,有人跪了下去,接着有更多人跪了下去,因为这些年,他们都听闻,杀心长老不杀降者,只要肯归降之人,即可免除一死,人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都死了,凝渊背着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手下都杀,最终自食恶果,但是他们犯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 很快,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个长老面面相觑,最终也有人开始降了,杀心行事,他们都非常清楚,降了也许未必一定能活命,但若坚持不降,那就一定会死,没有其他可能。 冯鹤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些人,拿不定主意,向任平生问道:“师叔祖,这些人,如何处置?” 任平生把手一抬,袖中放出一道红光来,霎时间,将那些人脸上都映成了血红色,吓得他们颤抖不止,跪伏在地,不敢作声,冯鹤认出那是师叔祖的血玲珑,莫非师叔祖要将这些人的精魄血魂全部收走,用来祭炼血玲珑吗?正寻思间,任平生又凝指一划,血玲珑快速缩小,落到了他手里。 任平生道:“这是我的血玲珑,他们若肯降服,便降服了,若不肯的,你收了他们血魂就是。”说完,径自往外走去,不管身后这些事情,全然交由冯鹤师兄妹两人在此处理了。 幽泉峰毕竟是云澜天境之下四境之一,纵然凝渊已死,可此处必然还有许多飞剑法宝c修炼资源,这些他自是看不上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留,全部交由冯鹤两人处理,到时候把这些资源分配一下,做为奖励拿给下边那些人。 接着任平生回了北荒,回去祭拜一下父亲和小若,任家灭门背后的真凶今已伏诛,想必一百多口人,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吧。 他上次走时,把北荒交给了沈从云,昔日被宁王弄得满目疮痍的地方,如今也渐渐恢复了,这次回来,他打算多住几日再走,至于云澜天境那边,暂且不急,此次他攻破凝渊之境一事,必然很快传遍云澜境,那时万千魔教必会蜂拥而至,他只需等待时机即可,云澜天境不似一座小小幽泉峰,那四面皆是禁制,再加上御玄风那些人,凭他一人也不好对付。 这几日住在王府里,任平生难免睹物思人,触景伤怀,何伯c小若这些人都不在了,娘亲以往种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早已枯萎整个王府里,忽然空空荡荡的。 今晚星月交辉,洒下一片银光在院子里,如水一般澄澈透明,任平生就这样呆呆坐在石阶上,像小时候一样,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犹记得小的时候,娘亲时常与他说,人死之后并不会消失,而是会变成一颗一颗的星星,在天上。此时那天上一颗一颗,闪烁着的星星,哪一颗是父亲呢?哪一颗是小若呢?哪一颗是烟雨呢。 “师哥,我把我的神格,给你了” “烟雨,不要!烟雨” “把树儿一摇,满天的梨花,就好似雪花一样,飘飘洒洒” 听见昔日师妹的声音,任平生便看见那一颗一颗的星星,也在视线中模糊了,对于别人来说,是过去了一万年,一万年,记忆早就消失了,可是对于他而言,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之后,就过去一万年了,但那些事情,却就像在昨天一样,好像昨天,他还背着烟雨,说一定会带她走出天外之天,说等出去后,陪她去看开满天的梨花。 烟雨魂飞魄散,神格也给了自己,她连轮回都入不了吧一万年,一万年啊。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任平生向外面道:“衣衣,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师尊,是我” 绛仙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今晚换了一条浅紫色的裙子,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 似给她身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紫烟,嫣然动人。 云澜大战在即,任平生见她今晚深夜而来,问道:“绛仙,有事情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千年往事 绛仙慢慢走来,与他并排坐下,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老天怎么对师祖这么狠,上一世,让师祖遭受最心爱之人的欺骗背叛,今世又让他承受灭门之痛,为何就不能对他温柔一些?她这么看了一会儿,说道:“师尊若是心里难受,便说出来与绛仙听吧。” 任平生只是摇摇头,又向那满天繁星看了去,半晌才道:“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他此刻说的是万年前的事情,还是二十几年前,任家灭门一事,绛仙在旁看着,只是说不出的心疼,那晚她看见师祖半夜一个人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那一刻她好想上去,告诉师祖,其实师父并没有死可是,她不能,如今这一世,师祖好不容易转世,倘若她去把这些话说了,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易乱了师祖的心境,若是乱了心境,将来又如何渡那天劫,索性让师祖了无牵挂,日后才好渡那九重天劫。 “绛仙,我与你讲一个故事吧。” 任平生看着天上的月亮,慢慢说道:“曾经有个女子,她为了长生不死,背着她的丈夫,偷偷服下了全部灵药,一个人去到了那深冷的广寒宫从此在那广寒宫里,你说,她曾有过一夜后悔吗?” 绛仙听完他说的这个“嫦娥奔月”故事,一下便听出了他说的是云瑶,可云瑶那坏女人,如何与嫦娥仙子相提并论?嫦娥仙子至少还会后悔,可云瑶不但没有后悔,她还派妖下界来杀你,师祖,你知道厉枭就是那坏女人派下来杀你的吗? 可惜如今的云瑶,实力太强了,已经是神霄天阙的四天帝之一,就连师父也不是那坏女人的对手,那坏女人夺了师祖的神帝神格,不但本身实力变得极强,更可倚仗她那世间第一的绝世美貌,只须一句话,便不知有多少仙帝神君来给她鞍前马后。 这一晚过去了,接着段时日,由于任平生攻破了凝渊之境,魔教各派声势大增,纷纷以幽泉峰为缺口,向云澜天境挺进,可他们小瞧了云澜天境的实力,纵使失去一座幽泉峰,也对云澜天境造成不了什么致命伤,云澜天境四面皆是禁制,这些天反倒是魔教各派损失惨重,这会儿又全部撤离了出来,往一处叫做“北邙山”的地方聚去,显然不久之后,万丈魔境那几个魔门大宗都将在此“会师”。 话说今日忘忧峰上,天清气朗,鸟语花香,不似鬼天城c玄幽山那些个魔宫所在地方气氛紧张,这里是公子忘忧的逍遥宗所在,公子忘忧,也就是人称逍遥魔君的阴常君,苍山负雪功,无人能化解,凡中此功者,未得解法,一个时辰内必将修为内力散尽。 “阿枕,你真的要走吗?” 大殿上面,冷冷清清,只站着两道人影,均是男子,红衣男子眸若星辰,眼神里带着一宗之主的英气,眉心那一道血印,带着少许孤意,带着一千年的孤独寂寥。 另一人粉面朱唇,手拿青玉拂尘,一身白衣不染红尘,眉间带着些许忧愁,但仍是一步一步,往殿外迈了去。 这两人,一个是不可一世的魔宗宗主,一个是优柔寡断的玄门掌教,但这一次,他做了决断,他毕竟是天元宫第七代掌教,如今第三次玄魔大战在即,他便是死,也要死在天元宫,不可能与魔教在一起。 他便是天元宫的宫主,玉山枕,两百年前,玄魔冲突不断,阴常君一日挑战十二仙门,完了还将他掳走,当做人质,留在忘忧峰这一晃,就是两百年过去了。 他却又怎知,当年阴常君上十二仙门,一切不过只是为了他。 这两百年,外面流言蜚语不断,但也只是传言罢了,此时阴常君一步一步从殿上走了下来,向着那道熟悉,却又仿佛始终陌生的身影走去:“阿枕,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回去那个地方吗?” 玉山枕滞了一下,终是停下身来,缓缓说道:“宗主保重,他日若是再见,玄魔不同,宗主无须留情”说完,又继续一步一步,往殿外走了去。 阴常君看着他步步离去的身影,最终手一伸,喊道:“阿言!” 这一刹那,前尘似梦,一幕一幕,又浮现眼前。 “阿言,你就那么想去仙门吗?仙门与魔门,其实并没有不同” “阿言,我会替你报仇的,云澜天境的人,我会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阿言,我一直都知道,你最喜欢的是玄门,来世,你便自由地,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原来,一千八百多年前,魔道领袖“天命宫”,阴常君那一世,他是天命宫宫主天虚子的大弟子,名叫殷无常。他有位师弟,叫做瑾言,当时他师弟结 识了一个玄门中人,却不知那人便是当时云澜天境之主玉长卿的大弟子南宫月。 瑾言当时年少,并不知晓南宫月接近他是有着目的的,后来南宫月从他身上探听到了天命宫阵法所在,那一次,给天命宫造成极大的损失,也令无数同门死于那场变故,按照门规,瑾言当受七根“天命刺”,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殷无常恳求他的师尊,也即是当时天命宫之主,一代魔道圣尊天虚子,可天命宫做为魔道领袖,门规如山,岂同儿戏?更何况做为掌门弟子,若不施行门规,将来何以服众? 后来,天虚子代徒受了四刺,余下三刺,必须施在瑾言的身上,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瑾言不会魂飞魄散,还可再轮回转世。 再后来,殷无常去找南宫月拼命,那日虽拼死斩杀南宫月,可在云澜天境众高手围困下,自身也心脉寸断,最终重伤不治。 两名爱徒先后死去,天虚子纵然悲痛,又怎能与人诉说?最后以逆天神通,保住了殷无常散去的元神,让他能够带着记忆,重新转世。 可殷无常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转世,竟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世间早已沧海桑田,天命宫早就没了,当他醒来之时,又恰逢天地剧变,天下大乱,许多年后,他才得知当年往事,就在他死后不久,玄魔两道再次交锋,那是云澜境第二次玄魔大战,天命宫被攻破,诸位长老死于乱剑之下,而他的师父,一代魔道圣尊天虚子,被当时云澜天境的两位道祖,无极道祖太一子,无情道祖无情子,被这两人重创元神,当时两人也没有法力诛杀天虚子了,只好将其带回去,镇压在了云澜天境的镇魔崖下,以一座镇魔石为封印。 能够破镇魔石的,只有天魔地煞血,这就是当初,他为何要天魔地煞血的原因。 而这一切,是他从某个自称“灰袍老祖”的神秘人那里得知的。 至于他的师弟瑾言,没能如他一样带着记忆转世,但他感觉,玉山枕可能就是,从当年第一次见面,直到后来因为他的师弟,自幼也罹患有寒疾,每次都是师父替其清除寒毒,却无法根治。 “阿言,你真的要回去吗?” 阴常君走了上来,与他说道:“你那几个师叔,你师父还没死时,便都想着争夺掌门之位,当初立你为掌教,不过是以你为傀儡,整个天元宫,让他们操控于股掌之间留你在天元宫,迟早让他们害了,但在忘忧峰,何人敢伤你半分?” 玉山枕停下了脚步,终于转过身去,不解问道:“阿言是谁?宗主,为何突然如此唤我名字?” 阴常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这两百年,他始终将玉山枕当做他当年的师弟瑾言,可师弟毕竟已经死了,是否轮回转世还犹未可知,就算轮回转世,也不可能和他一样,还保留着当初的那些记忆 那他对眼前这个人,又是怎样一种感情呢?是阿言?还是阿枕 “唐青,冯玉。” “弟子在。” 殿外走进来两名男子,一个身穿青衣,一个身穿白衣,乃是阴常君的两个徒弟。 阴常君依旧闭着眼,一字一句道:“送掌教回天元宫,路上务必保证掌教安全,你们必须亲眼看着掌教踏入宫门,才能回来。” “弟子谨遵师命。” 玉山枕随唐青冯玉走到外面,最后回过头向殿里看了一眼,阴常君仍然闭着眼,玉山枕低声说了一句“宗主保重”,便再也不回头,化作一道剑光,与唐青冯玉两人往山外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阴常君才慢慢睁开眼睛,往殿外走去,看着天边那片云,散了聚,聚了又散,最后,他转身往忘忧峰的百花秘境去了。 天元宫乃是云澜天境十二仙门之一,在几百年前,十二仙门实力也不低,尤其是天元宫,千年前也出过几位人物,但随着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十二仙门也没落了,仅剩一个青玉子道法通神,青玉子死后,十二仙门彻底没了起色。 玉山枕乃是青玉子唯一的嫡传弟子,只有他继承道统,可天元宫这边,青玉子的几个师弟,个个都盯着这掌门宝座,把实权拿在手里,玉山枕名为天元宫第七代掌教,实则没有任何权力,门中无论大事小事,都须先经过“五大长老”同意,最终方可施行。 数日后,三人总算到了,今日这天元山上,依旧是草木清奇,一眼望去,悬崖上的松柏,瀑布旁的仙鹤,无一不显得仙气出尘,时隔两百年,玉山枕再次回到这里,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亭台楼阁,花谷仙林,俱无变化,往日种种,又皆到眼前来,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前面有座十丈见方的平台,往上是千层白玉台阶,直通那宫殿,玉山枕转身看向唐青冯玉二人,说道:“你们回去告诉宗主吧,就说我已安然而返。” 冯玉道:“师尊说了,要亲眼看着掌教踏入天元宫里,我二人才可回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宗宗主 “唉” 玉山枕只轻声一叹,末了往前走去,走到那台阶前,却不再继续往上,而是朝着上方跪了下去:“师父,不肖弟子玉山枕,回来了” 言还未了,上面忽然落下来五道剑光,分别化作五个白发道人,一脸的冰冷严肃,接着那上面又来了不少人,有些人面露惊愕,有些人不明所以,近些年刚入门的弟子,甚至不知道天元宫还有个掌教,还以为只有五大长老。 “诸位师叔,别来无恙” 玉山枕慢慢站起身来,看着高高站在上面的五位师叔,上边那些人一听他称呼五位长老为师叔,立时想到了,他是两百年前被那魔头阴常君掳走的掌门,时隔两百年,他居然回来了,只是这中间隔了整整两百年,他还是从前那个掌教吗? “哼!你还有脸回来!” 一个满脸红色的胖道人一拂衣袖,脸色冷然,另外四人也是说不出的冰冷,此刻既不像是在欢迎师侄平安无事归来,更谈不上迎接掌门归来,当中一人又道:“你在那魔头那里待得好好的,又回来作甚?” 玉山枕道:“如今玄魔两道形势紧张,我自是回来,与各位同门道友,同生死,共存亡。” “好一个同生死,共存亡!” 那红脸道人冷笑一声,讥讽道:“只怕这两百年来,玉山掌教的心,也早已在那魔头那里了吧?还谈什么同生死,共存亡,那好,我若要你去杀了那魔头,你下得去手吗?” 玉山枕说道:“这些年,宗主并不曾薄待于我,况且”他说到此处,滞了一下,仍是继续说道:“况且宗主于我,有相救之恩,若真到了兵刃相向那个地步,我自是对宗主下不去手,但他若要伤我天元宫弟子性命,那也只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哈哈!” 那红脸道人听完怒极反笑,指着他,向另外四人道:“听见了没?你们听见了没?我玄门正道,几千年来,与那些魔教妖孽向来是不死不休,嘿嘿,好,好不愧是师兄教出来的弟子,好得很呐!”话到最后,两道冰箭似的目光落在玉山枕身上。 玉山枕沉默不答,另一人怒指其道:“孽障!你还有脸回来!你拿什么来面对历代掌门,拿什么面对掌门师兄,还不跪下!” 一声怒斥,玉山枕就要跪下去,唐青和冯玉两人一瞬间上前,将他扶住了,冯玉看向那台阶上方的五个人,冷笑一声道:“有意思,你们见了掌门,不但不行礼,还要叫掌门来给你们下跪,若是日后让你们做了掌门,你们不得把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那红脸道人怒道:“我玄门之事,岂容魔教之人置喙!”说罢衣袖一拂,一股掌风立时逼去,冯玉唐青两人皆承受不住,被震得不断往后退了去,这份功力,少说也是半步神合境之巅了,只差一步,便到神合境,冯玉唐青两人才天罡境大天境巅峰,自是承受不住。 “好一个玄门之事,不容魔教置喙,若是本座不但要置喙,还要插手呢?” 就在这时,天际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传来,声音虽轻,却使得在场所有人心神一颤,尤其是那五个长老,更是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立刻屏住了呼吸,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再也不敢出声。 那话到人也到,一道剑光笔直落入平台上,顷刻化作一个身穿红衣的英俊男子,四方俱无声响,不但先前那五个威风八面的长老憋住了呼吸,就连后边那些天元宫的新弟子,从未见过这位魔道里鼎鼎大名的宗主,此时也都被对方身上的气息震慑得不敢说话。 “师尊。” 唐青和冯玉师兄弟二人回头一见,果然是师尊来了,玉山枕也愣了一下,回过身去,看着阴常君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可身后是诸位师叔,他却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都说玄门最是在乎尊师重道,可你们见了掌门,却不行礼,一个个还都站着指指点点,成何体统?” 阴常君步步走来,根本无须释放他神合境的修为气息,就这股气场,已经震得五大长老不敢说话了,后边那些天元宫的弟子也都瑟瑟发抖起来,最终相继跪拜了下去:“恭迎掌门今日回宫!” “这才像话嘛。” 阴常君说时已经走到玉山枕面前,玉山枕看着他,把眉头一皱:“你你来做什么?” 阴常君没有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交在他的手里:“寒疾发作时,服下一两滴,可缓解寒疾之苦。” 玉山枕把这玉瓶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一些温热,他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声音也好似更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宗主今日前来,是给自己送药来的,只是如今玄魔两道大 战在即,要炼制这“天山百花露”,至少需损耗他百年的功力。 玉山枕终于是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人,说道:“再不久便是玄魔之战,宗主又何苦在这时,白白损耗百年功力?” 阴常君听了哼笑一声:“自当年青玉子死后,如今这十二仙门一个能打的也没有,慢说区区百年功力,便是损耗千年功力,这些人能奈本宗如何?” 听见他这句话,后边那五大长老个个气得发抖,却不敢在此时发作出来,阴常君向他们几个看了一眼,不再理会,转身双足一点,大笑着往山外飞了去,唐青和冯玉也立即跟随了上去。 许久,才遥遥传来一句话:“你们的掌门,本座今日已经送回,但他日若是让本座知晓,他在这里受了你们半分委屈,本座不介意灭掉你们。” 五大长老在后面更是听得咬牙切齿,手指捏得直作响,奈何一个也不敢出声回应,今日他五人暗下决心,必要尽早突破至神合境。 玉山枕望着人影消失的天际,也是一语不发,许久才又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玉瓶,玉瓶上面还雕刻了两个小人儿一阵沉默。 再说任平生那边,今日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差不多已将幽泉峰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拿了幽泉峰那些长老的“魂鼎”,有了这魂鼎,幽泉峰那些人绝不敢再倒戈。 下个月是“北邙山会师”,到时几个魔门大宗的人都会到,准备攻打云澜天境,任平生本无意让冯鹤和碧玄衣跟着过去,毕竟一百多年前天魔门是让那几个魔门大宗联手灭的,倒也不是怕阴常君那些人把冯鹤两人认出来,冯鹤两人不过是凌霄子的徒弟而已,况且当晚事发时,两人也不在宗门,所以阴常君那些人根本没见过这两个小小的弟子,任平生是怕这两人到时候生出怨戾来,所以让他们干脆回天魔门罢了。 不过冯鹤和碧玄衣倒也没任平生想的那么严重,仍说无妨,到时候就算见到阴常君那些人,他们也不会把怨恨生出来,他们要报仇,但也不是现在,就算是将来,他们报仇也是亲手去报,不会依靠任平生。 任平生既听他们如此说了,那下个月就同去北邙山,说起来那几个魔门大圣,他见过的也只有阴常君,另外几人,幻月宫的百媚仙子亦无忆,玄幽山的玄幽圣尊,鬼天城的玄幽二圣,这些都只是听说,从未见面。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北邙山在玄朝境外东北方向,从那里往西北走是万丈魔境,往东南走是云澜天境,好似一座天险,绵延数千里,把这两大势力阻隔在了两边。 北邙山里到处妖兽潜伏,加上时有魔教异人盘踞深山,因此玄门的修炼之人很少往山里去的,除非是想找一些天材地宝,又或是想找些像碧晶琉璃c千年玄铁精那样的东西来炼法宝飞剑的,否则一般不会深入山脉里。 时已入隆冬,今晨北邙山上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少倾已将山下那些松柏覆盖,远远望去,银装素裹,好似点缀出一个冰雕玉琢的童话世界,哪里有世人说的那么险恶? 那悬崖巅上,站了一道人影,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满天的白雪,也只在那四周盘旋飞舞,越发显出那道身影的孤寂。 那人是任平生,他站在崖边,看着山下白雪飞舞,半山以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一片雪海,那一片白雪,忽上忽下,似雪花飘飘坠落,又似梨花乘风起舞,一时不知是雪花,还是梨花。 绛仙和柳衣衣姐妹二人见师尊今日似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去打扰,只在悬崖下边悄悄说着什么话,不到一会儿,在任平生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紫衣,娉娉婷婷走来,生得十分美丽,娇媚动人,忽听她笑道:“杀心公子,好久不见呀” 任平生听闻身后有人,转身见是个美貌女子,模样是有些熟悉,好似曾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百媚仙子 那紫衣女子慢慢向他走来,捂着嘴咯咯一笑,又抬起头轻轻嗔了他一句:“公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前,我们在玄朝那破庙里见过咧,你忘了吗?当时我们都差点死在那破庙里头,怎么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了。” “原来是你。” 任平生一下想起了,百媚仙子座下有七姬,眼前这女子便是排行第五的幻姬,当年他们师徒三人从千山岭那边回来,他因受了伤,不便赶路,夜里到那间破庙歇脚,怎想遇到幻姬布局,后来又杀出个血琉璃。 “坏女人,离我师尊远点!” 崖下传来一声娇喝,只见柳衣衣气鼓鼓走了上来,她倒是一眼把幻姬认了出来,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晚,这坏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弄出那么多蛇来,迷住她和姐姐,害她和姐姐在师尊面前出丑。 幻姬又笑道:“小妹妹,那晚若不是我,你可逃不走了呢,今日你见了我,不叫姐姐,还胡乱骂我,在师父面前,可真没礼貌。” 绛仙也走了上来,把柳衣衣拉到自己身边来,向幻姬看了一眼:“坏女人,离我师尊和妹妹远点。” 正此时,一道剑光忽然落在附近,当中走出一个年貌二十的白衣女子,那女子冰肌玉骨,一眼看去,说不上勾魂摄魄,但也令人心醉神迷,如此清纯美丽,哪像个魔教宫主?反倒像是那九天上的仙子一样。 “宫主。” 见到宫主忽然到了,幻姬不敢再造次,立即往后退了出去,却说那白衣女子是谁?正是当今这几个魔宗里赫赫有名的百媚仙子亦无忆,世人未见她时,说她是颠倒众生的妖女,只一眼便把男子魂魄勾去,倘若亲眼见了她,倒觉得似个出尘仙子。 若说阴常君,或许还有几分像个魔宗宗主,可这百媚仙子,就完全不像是魔宫宫主,那些魔宫宫主,哪个不是妖媚万分,门下面首三千?可她身上非但没有半点魔气妖气,反倒是那一身出尘绝世的仙气,正是因其所修炼的“玉女玄姹功”有着十分玄妙的作用。 “初时曾听杀心长老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更胜传闻无数。” 亦无忆往崖巅这边走了过来,在她身后那片,忽然人影绰绰,想必今日幻月宫的人已经全部到了,许多还在山下没有上来。 任平生看着这位传闻里的百媚仙子,见她身上仙气出尘,并不似坊间说的那样妖媚惑人,不由多看了一会儿,等她此时走近,方觉这样一直看着她有些无礼,说道:“百媚仙子,亦是百闻不如一见。” 亦无忆轻轻一笑,这眉眼清浅的笑容里,确实有着让人心醉神迷的能力,若非任平生定力惊人,只怕寻常男子见她这一笑,就已经沦陷下去了。 两人在这崖巅立谈片刻,阴常君也到了,逍遥宗主向来是不可一世,未去参与两人那闲谈,只说了此刻云澜天境那边的形势,御玄风已经把沧澜之境,沧玄之境,缥缈之境,这三境之主召集了过去。 没多久,鬼天城的玄幽二圣和玄幽山的玄幽圣尊也到了,相比起阴常君和百媚仙子,鬼天城这二圣就像是完完全全的魔道之人了,二人身上均有一股魔煞之气,这不但与他们师兄弟二人修炼的“天魔玄煞功”c“天魔地煞功”有关,也与他们修炼的法宝“天煞珠”c“地煞珠”有关,这两件炼魔之物,也是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东西。 至于玄幽圣尊,听上去仿佛也是魔道圣尊的可怕样子,但他其实却是做道人打扮,手拿一把血玉拂尘,不知道还以为是玄门里哪位掌教真人来了,他昔日有个道号“玄阳子”,但不知后来如何入了魔道,从此改号为“玄天幽”。 论辈分的话,如今这几个魔门大宗里面,阴常君和百媚仙子在鬼天二圣和玄幽子面前,辈分是要低一些,但身份却是平起平坐,至于任平生,如今“杀心长老”四个字,无论是在玄门还是魔门,都能掀起一场狂风巨浪,自不必多说了。 今日这几个魔门领袖都已到齐,说起来,上次几人这么聚在一起,还是一百多年前暗中联手灭天魔门那次,自那以后,这几人彼此便没有再见过。 此时在山崖下,碧玄衣看着山巅上那几个魔头,慢慢捏紧了手指,冯鹤在她身旁,瞧出她的异样,轻轻按住她手,又看了一眼那上面师叔祖的身影,最后回过头来,摇了摇头。 时隔百年,几位魔道圣尊再次聚首,一来先客套了几句,再慢慢说起正事,这所谓的正事,在任平生看来,也无非是攻下云澜天境后,这资源如何分配,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云澜天境还没有打下来,这几人就想好怎么瓜分地盘了。 到傍晚时,各人才作别而去,各回自己的洞府,这时风雪也已停了,天空忽然放晴,云端洒下一片夕阳余晖,又把这片 银装素裹的世界照得金灿灿的,耀眼生光。 百媚仙子找了一座花谷,那里面不但没有积雪,反而是莺飞草长,百花盛开,又有一座座五颜六色的湖泊做点缀,当真是个修仙炼道的好去处。亦无忆让七姬和其余弟子皆守在谷外,只携了一个身穿白衣小裙的少女往里走去,那少女看去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碧玉玲珑,娇美可爱,名叫冶儿,是亦无忆的小徒弟,大徒弟名叫赤练,这次留在幻月宫守住家门,免得亦无忆一走,到时她那师姐血琉璃又带人去幻月宫作乱。 此时这一路走来,冶儿闷闷不乐,有话也不说,亦无忆见她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也不说话,拿手指刮刮她的脸颊,笑着逗了逗她:“小冶儿,怎么啦?” 此刻的亦无忆,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魔宫宫主了,也不是出尘绝世的百媚仙子了,更似一个疼爱小徒儿的小师父。 “哼!” 哪想小徒儿却把头一扬,轻哼一声,不去理睬她,径自往一座湖泊走了去,坐到那边上一块石头上,双手支颐,嘟着嘴,望着湖中倒影,闷闷不乐地自言自语道:“那任家公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什么?” 亦无忆愣了半天,走过去时,冶儿又将头一偏,不去看她,还是望着那水中自己的倒影,闷闷不乐道:“那不然,师父为何不去找阴常君说话,不去找鬼天二圣说话,不找玄幽圣尊说话,就只找任公子说话呢?定是任公子比谁都好看吧,哼” 亦无忆扑哧一笑:“是啊,任公子可好看了,我原以为杀心长老是个半老头子呢,没成想今日一见,居然是这么个俊俏的郎君,比那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得多咧” 听她说话时那语气,好似还想再与那任家公子多说两句话似的,冶儿简直快要气哭了:“我不理师父了!”一边说着,便要起身跑开,亦无忆顺手将她一拉,拿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逗她道:“我逗你玩的啦。” “哼!” 冶儿仍是不依,把头埋在师父那温温软软的香怀里,过会儿又抬起头来,轻轻往师父雪颈上一咬,咬出个小小红印来,最后“还不解气”,似嗔似怨地看了师父一眼,又往师父那红红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亦无忆就这么宠溺的任着她撒娇,最后也往她温润的小嘴唇上轻轻一咬,冶儿便又咬回去,师徒二人这么轻轻咬来咬去,不一会儿弄得满口香津玉露,这哪里像是师徒了?该像是一对好姐妹,更像一对小情人儿哩! 反正此处也无人,冶儿索性把胆子放大了一些,一下坐在师父那欺霜胜雪的双腿上,两只手勾住她的雪颈,脸上红扑扑的,仿佛此时天边的晚霞一样娇羞动人,这次往师父唇上轻轻一咬,便不松开了。 亦无忆刚想说不许她闹,忽觉一股香甜往嘴里送到,顿时一阵酥软无力,可还未及品尝那阵香甜,对方却又灵活地缩了回去,然后捂着嘴自个儿在那偷偷笑了起来,亦无忆便问她:“那你又笑什么?” 冶儿笑道:“我忽然想了想,师父好像说得没错,那任相公生得可真好看,冶儿还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相公呢噗!” 亦无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好你个冶儿,怪不得你之前一直偷偷往这边看,看打!”便抬起手作势要敲打她,怎想冶儿轻盈灵活,好似个兔儿一般从她身上溜走,可没注意到那后边是湖水,快要跌下水去,亦无忆忙伸手将她一拉,冶儿偷笑一声,却顺势把她一带,“扑通”一声,师徒二人同时落在湖水里,把那岸边一片石头都浇湿了。 虽是寒冬季节,可这仙谷里却春暖花开,连湖中的水都似温泉一样,泡在里面舒服极了,只是身上贴着衣裳,不免有些难受。 冶儿看着师父白里透红的肌肤,捂着嘴道:“呀!冶儿不小心把师父衣裳都弄湿了,过会儿师父会着凉的,我帮师父把衣服脱了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攻上天境 亦无忆和冶儿在湖中嬉闹了一阵,快到天黑时,才上岸各把衣服穿上,冶儿看着师父那绝美无瑕的身子,忽然间又想使坏了,一下扑上去从后面把师父抱住,亦无忆衣裳才穿到一半,被她吓了一跳,拿手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溺爱地道:“小丫头,你还想怎样?你要再这样,那师父也不依了。” 冶儿吐了吐丁香小舌,在师父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放在师父温软的小腹上,另只手环在她柔腻的胸脯上,忽道:“师父,你说,若是任公子肯帮我们的话,那我们的胜算,是不是要大一些?” 亦无忆愣了一下,又拿手轻轻敲了一下她额头,哼道:“冶儿,你只管好好修炼,其余的事情,不要多问,刚才我观你内息紊乱,是玉女玄姹功突破之象,近段时间切忌三心二意。” 原来,这玉女玄姹功妙就妙在,不可男女双修,只能女子与女子双修,一旦大成,威力无穷,震慑九天十界。 外面一轮皎月升起,洒下万丈银光,把整个北邙山,映照得更加如梦似幻,山洞外面有几株梅花树已经盛开,隐约暗香浮动。 任平生盘膝坐在洞口附近,今日白天时,那几个魔门圣尊他都见着了,也不难看出,此次玄魔一战,那几人表面同气连枝,暗地里却都各怀心思,满腹私欲,还没打下云澜天境,就已经盘算着云澜天境那块风水宝地了。 云澜天境在云澜峰的万丈云巅之上,被一团上古仙界之气笼罩,因此那上面一座座山峰岛屿,琼楼玉宇,都能够悬在云海之上而不坠落,即使如今天地灵气大衰,云澜天境也有着比其他地方多好几倍的灵气,根本无须像其他门派那样以阵法来凝聚灵气,要不然,为何人人都渴望着去云澜天境?这样一个地方,别说万丈魔境那几个魔头,就是任平生也难保不动心。 这一次,据说云澜境有好几个修炼古族也盯紧了云澜天境,那些人无时不刻不想着代替云澜天境,占据这上古仙地,但无论如何,那些人都只是在暗中观察,只盼这回万丈魔境和云澜天境打得越凶越好,最好两败俱伤,他们那时自然就好坐收渔利。 不过这些,任平生也懒得去操心了,他这次的目的很明显,杀御玄风,找回父亲的头骨,至于其他的,万丈魔境那些人爱怎样就怎样,他等此事完结了就立刻去寻找那些游离天地间的神火,将之吞噬融合,等神格境界突破了,这云澜境还有几人是他对手?便是三百年前那些消失的老怪物回来了,他也丝毫无惧。 到中夜时,玄幽圣尊又把各人叫到一起,说是商议三天后攻打云澜天境一事,当中提到御玄风把沧澜境主c沧玄境主c缥缈境主全都召集到了云澜天境。 沧澜和沧玄这两人修为深不可测,绝非凝渊可比,便是缥缈境主也要稍逊一筹,这云澜天境下面四大境,显然凝渊之境实力最弱,缥缈之境稍高,最厉害的自然是沧澜之境和沧玄之境了。 任平生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以乏了为由,独自离去,没多久百媚仙子和阴常君也出来了,任平生看这两人,总觉得百媚仙子城府很深,并不似表面看着这么简单,至于阴常君,此次大多也有着什么说不得的目的。 反正这几个魔门大圣都不简单,修为就不说了,还个个都身怀奇术异宝,要不然,这云澜天境各地的神合境强者,怎么就偏偏只有他们这几个能成为万丈魔境的领袖人物?怎么空桑那边的神合境之人,什么三仙三魔也好,二老也罢,却没有这份一统魔道的本领? 中夜过后,山洞外面月华如洗,任平生盘膝坐在洞口附近,忽然一道光华向他飞来,伸手一接,那道光华落在手里,一转瞬间又消失不见,随后在他手里,已经多了一封书信,柳衣衣立刻从后面走了上来:“是姐姐的飞剑传书吗?” “嗯。” 任平生微微点头,天黑的时候,他让绛仙提前去云澜天境打探军情,看来已经差不多了。 云澜天境高万丈,渺渺云海之上,但见一座座仙山楼阁,这里就是天境所在,自古以来,便是公认云澜境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今日的大殿上,气氛比往常更凝重了许多,御玄风c沧澜境主c沧玄境主c缥缈境主,四人均在。 御玄风乃天境之主,自上代天境之主陈玄卿随三百年前那场剧变消失后,他便成了这一代天境之主,此时正襟危坐在殿首上方,神态庄严,令人不敢逼视。 下方左起第一人,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半老不老,正是沧澜境主,眼神深邃,不可揣测,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成为沧澜境主了。 右起第一人是沧玄境主,是个须发皓白的老者,论资历辈分,应该是几个境主里面最高的,右起第二人便是缥缈境主,坐在那里一 动不动,给人一股深沉的压力感,她早年本就性烈如火,自当年出了大徒弟楚萱儿和小徒弟水云烟那件事后,她对魔道之人更加恨之入骨,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魔门之人不计其数。 在殿下方还有着不少云澜天境的长老,此时都凝神不语,过了许久,才见缥缈境主冷冷一哼:“那些魔教妖人此次敢来云澜天境,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殿上无人答话,这一次玄魔冲突已经酝酿千年,尤其以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更甚,遥想第二次云澜大战,已经过去快两千年,那一战的惨烈难以形容,当时可没有什么天地剧变,没有什么禁制,玄魔两道的化天境强者几乎都出动了,似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无情子和太一子,传闻这两人的修为均已经到了化天境之上,早就该应劫飞升神界,但因万丈魔境那几个魔头还在,尤其是当时的魔门领袖天虚子,那身通天修为不在他们两人之下,所以两人绝不敢在那时飞升神界,彼此以秘术强行封住对方部分修为,延缓天劫,直到大战之后,两人才放心应劫飞升。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毕竟已经过去快两千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晓,关于云澜天境两位道祖的,大多也都是玄门的史籍所记载,魔道那边还另有一套说法,说是当时太一子和无情子使了阴计,佯装败走,故意把当时魔道几个化天境强者引入云澜天境附近,接着再引下自身九重天劫,不但渡劫成功,还借此灭杀了诸多魔道强者。 而天劫之下,也致使生灵涂炭,万里枯骨铺路,甚至连云澜天境都差些毁去,所以两人才不得不借万道霞光,再以毕生精气,凝成了那玄门里举世无双的法宝“太玄珠”,以太玄珠慢慢修复云澜天境的仙气,否则云澜天境立于万丈之巅,仙气一散,整个云澜天境直接崩塌毁灭。 此刻,正当殿上各人神色凝重时,外面忽然响成一片,隐隐只听有弟子喊道:“万丈魔境的人杀上来了!” 殿上诸位长老脸色俱是一变,御玄风几人也同时朝外面望了去,消息里不是说三天后来袭吗?怎会突然杀上来,他们竟毫无知觉? “走!” 几人更不犹豫,飞也似的往外去了,太玄剑阵尚未结成,倘若此时魔道中人大批来袭,只怕有些麻烦。 凝峰崖乃是云澜天境的最后一重防御,外面布有绝仙剑阵,纵使神合境之人也难以突破,若此阵被破,那么外敌便可直接从凝峰崖杀入天境里面,上次这里被破,还是一千八百多年前那场战役了。 此时在凝峰崖外面,赫然几道人影,正是任平生和那几个魔门大圣,在几人身后乌云涌动,细看来,那乌云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魔教高手,少说有十万之众。 各人感受着此处的上古仙灵之气,确实不凡,若此次能顺利将之拿下,那这里的灵气,不都尽在自己掌握中吗?玄幽圣尊呵呵笑道:“杀心老弟,还是你有本事,料到他们的人这两日还在路上,今日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实是妙哉。” 百媚仙子也跟着笑道:“任公子刚才那一手千丝万引,丝毫不逊当年天崖子,着实令我等大开眼界,原以为那四象法阵有多厉害,可在任公子面前,也就那样罢了。” 任平生听此时这两人有意无意的褒奖,并未做出什么回应,只看着前方阵阵剑光升起处,说道:“刚才那四象法阵我尚能破去,但眼前这座绝仙剑阵,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面那座剑阵上,但见一道道剑光升起,任何人试图靠近,都只有在阵下灰飞烟灭的下场。 此阵乃是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无情子和太一子所布下,虽然如今早已不复往昔威力,可也绝非寻常人所能抵御,要想破阵,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强行突破,但是强行破阵,一不留神,便在那恐怖剑气下灰飞烟灭,这里谁敢上去冒这个险?任平生刚才在外面已经破了四象法阵,这绝仙剑阵,肯定是不会再上去了。 百媚仙子娇柔万分地道:“你们总不会,要我一个小女子去破这绝仙剑阵吧?”说时,笑盈盈地朝任平生这边走了过来,但瞧她那一身妩媚娇柔的样子,光看一眼,就足以让人魂荡心驰了。 任平生微微向她看了一眼,有时见她清丽脱俗,有出尘之姿,有时又是如此千娇百媚,若非他定力高深,心性胜人,只怕三言两语也让对方摇得魂魄悠悠转了,百媚仙子果真名不虚传,只是刚才那一路,他见此女甚有心计,以后若是同对方打交道,还须多多留神。 玄幽圣尊见杀心和亦无忆均不肯上前破剑阵,又把目光向阴常君投去,但看阴常君那意思,好似也没有把握破去绝仙剑阵,问道:“逍遥老弟,你以为如何?” 阴常君看着前面那阵阵剑光,这才不徐不疾地说道:“听说鬼天城二位前辈练就了两样绝世秘宝,一曰‘天煞珠’,二曰‘地煞珠’,此时不妨拿出来,把云澜天境这阵法给破了。” 闻言,鬼天城的幽冥子和玄 冥子均是眉头一皱,心想你说得轻巧,就算用天煞珠和地煞珠,要破这绝仙剑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不注意恐怕还要损伤他二人元神,可他们向来自诩魔道正统,刚才在外面,风头全让杀心抢了,现在若再不在群魔面前做出点表率来,只怕将来难以服众,两人沉默了一阵,师兄玄冥子一脸正色道:“天煞珠与地煞珠威力巨大,那么就请几位暂且退后,待我与师弟破了这绝仙剑阵。” 第一百六十章 云澜大战 任平生听闻玄冥子所言,不做犹豫,立刻携着绛仙往后飞离百丈距离,百媚仙子似是有意无意,也与他一起,落在离他不远之处,还冲他点头微微一笑,这靥红展笑,倾国倾城的样子,旁人若是看见,恐怕早已心旌摇曳。 绛仙看这幻月宫主老是有意无意向师祖抛媚,也不禁柳眉一蹙,立刻站到了师祖的右手边来,把两人阻隔开,免得那女人老是去看师祖。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黄风大作,似雾一样笼罩四方,却是幽冥子已经祭出他修炼的那颗“地煞珠”,仔细看来,此珠呈黄褐色,珠子周围隐有山岳影像浮现,当中有地煞之火焚烧,透着一股极重的煞气。不一会儿,另外一边也青光大作,雷声不绝,却是师兄玄冥子也祭出了那颗天煞珠,在那一颗青色珠子的周围,煞气更重,引得四方天雷滚滚,此时在凝峰崖里面那些云澜天境的人,看见这两样绝世炼魔法宝,都吓得面无人色。 “起!” 师兄二人同时念动咒诀,那凝峰崖四周顿时风雷大作,声势骇人,两颗珠子一下飞起来,带着沉沉煞气,朝那绝仙剑阵攻了去。 后边玄幽圣尊几人都凝神不语,心想这天煞珠和地煞珠确实威力极大,两颗珠子合在一起,威力更大。 任平生也看着眼前一幕不语,五煞珠分别是天煞珠c地煞珠c鬼煞珠c血煞珠c阴煞珠,天煞珠和地煞珠在玄幽二圣手里,阴煞珠在冯鹤手里,鬼煞珠和血煞珠暂时不知,传闻五煞珠合在一起,威力绝伦,可与天神相抗,但也无人驾驭得了,一不注意被煞气焚噬,生不如死。 “轰隆隆!” 随着一阵巨响传来,那绝仙剑阵里面也生出两道百丈剑光,直朝天煞珠和地煞珠斩去,然而这等稀世法宝,加上这些年玄幽二圣精心祭炼,此时竟无惧那两道剑光,把剑光强行抵挡住后,依旧纹丝不动,煞气不减,直朝那阵心攻去,一时间令得整个凝峰崖都震荡了起来,好似快要崩塌一样,里面的人早已吓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天道无常,玄冥二煞!” 玄幽二圣大声一喝,将天煞珠c地煞珠里面各自注入一道元神之力,霎时间,两颗珠子更是变得威力可怕,一阵青光,一阵黄光,几乎笼罩了半个凝峰崖,那绝仙剑阵里不断放出剑光,却依旧挡不住这两样惊世炼魔之物,不一会儿,剑阵里面已经七零八落,多处阵脚被强行破去了。 百媚仙子心中暗想,一百多年不见,这两个老家伙如今的功力更深厚了这般多,天煞珠和地煞珠的威力,也超出了她的预料,恐怕只有师父留下来的“九天罗神煞”能够稍微与之抗衡,可惜九天罗神煞,她如今掌握得并不纯熟,也始终难以完全与之心神合一。 正思忖间,忽然一声巨响,只见凝峰崖那边赫然罩起万丈尘烟,好似万马奔腾一样震撼,却是那绝仙剑阵已被破去,虽然剑阵破了,但玄幽二圣的天煞珠c地煞珠,也终于减去几分光辉,此时各自飞回了主人身边。 与此同时,天境之主御玄风和沧澜境主,沧玄境主,缥缈境主,以及诸多云澜天境的长老,也赶了出来,这四周尘烟滚滚,双方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但却能感受出对方的气息,感应到对方的位置所在。诸位长老都暗道不好,没想到此次万丈魔境来得如此凶猛,转瞬间不但破了外面的四象法阵,还把里面的绝仙剑阵都破去了,看样子是做足准备而来了。 御玄风看着外面尘烟卷起处,好似海上波涛汹涌,冷然道:“哪些位高人今日不请自来,报上名来!” “哈哈哈哈!”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大笑,玄幽二圣刚刚破了云澜天境的绝仙剑阵,此时更是锐气不可当,只听幽冥子大笑道:“御玄风,怎么?才三百多年不见,你就不记得我了?” 终于,那满天的尘烟在当世几大高手运气之下,慢慢散开了,双方看见彼此,均是满面的杀气,尤其是缥缈境主,她看见任平生也在那几人当中,更是一下满眼寒光,犹记得当初杀心来强行带走她小徒儿,还把她大弟子楚萱儿废了,虽然后来她去过赤鬼之地,但终究是没能把大徒弟从赤鬼族手里救回来。 “魔道妖人,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将你们诛灭!” 缥缈境主满脸杀气,话音甫落,身后陡然现出几把神剑之影,玄幽圣尊嗤嗤笑道:“缥缈,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张臭脸,我听说,十几年前,你的小徒儿和大徒儿,都让人给掳走了,有没有这回事啊?” 一闻此言,缥缈境主更是满脸阴沉如霜,就在这时,远处忽有杀伐之声传来,一时响彻天地,只见天境左右两边,剑光飞腾,那些魔教异宝飞到天上,好似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匹练,交织在一起,令方圆数十里的云层,翻涌 不止。却是刚才凝峰崖结界破去时,魔道那边有序地往左右攻入了进去,这次来攻打云澜天境的,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全是平日训练有素的魔教高手,除了阴常君这些个魔门大圣,自然还有别的派魔教长老带领,今日势必要杀云澜天境一个措手不及。 顷刻之间,凝峰崖附近几座山峰上已是喊杀震天,昔日宛若上古仙界一般的云澜天境,此时仿佛成了血海修罗一样,十步一尸,那几座山峰很快已是血腥笼罩,若再不阻止万丈魔境的人攻入进去,很快整个云澜天境都将血流成河。 就在云澜天境那群长老慌乱之时,终于,几个魔道大圣也杀了进去,一时双方混战在一起,玄幽圣尊趁乱往后面喊了一句:“杀了御玄风和那几个狗贼,云澜天境就是我们的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那些原本还有些惧怕御玄风几人的魔道众人,此时都冲杀了上来,一时间混战更加激烈,满天的仙术异术,飞剑法宝,令得整个云澜天境,好似变成了一个修罗战场。 御玄风毕竟是一代天境之主,即使面对今日魔道势不可挡的突袭,依旧镇定自若,一边指挥着各人战斗,一边以飞剑击退来袭的敌人,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忽然朝他当胸刺来,御玄风察觉危机袭来,瞬间在胸前凝起了一道真法,“铛”的一声,把那寒光阻隔在外,凝神一看,却是一个年轻人。 “天境之主,终于又见面了。” 这人自然是任平生了,他之所以说一个“又”字,是因为那次在赤水教遗迹,对方以神秘黑袍人的身份出现过,虽然那时出现的只是用一缕分神炼化出来的一道分身。 “杀心” 御玄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眸一下变得深邃起来,就好像那深黑不可见的海底,无人能够窥见他这双眼睛后面,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魂灵,是威震天下的云澜天境之主?还是那从不在人前露面,如深海一样神秘莫测的九幽剑尊?到底哪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看着面前的仇人,任平生双眼也一下布满了仇恨,下一瞬间,一道剑光发出,御玄风立刻祭起仙剑“九渊”招架,两道剑光在天上相持了一阵,忽然斜刺里一道红色剑光朝任平生飞来,瞧那剑势也是异常的凶猛,但在距离任平生不过丈远时,“铮”的一声,却被另外一道飞来的紫色剑光截住了。 “师尊,小心。” 绛仙瞬间飞到任平生附近,控制着娥皇剑,刚才发出红色剑光偷袭任平生的那人,正是沧澜境主,绛仙与他斗了一会儿,发现他所使道法,不仅仅只是云澜天境的修炼之法,似乎还有某种别的功法,若是其他人自是难以看出沧澜境主功法里的差异,但绛仙不是寻常人。 “你把我父亲首级藏在哪里了?” 任平生控制着含光剑,与御玄风的九渊剑斗在一起,两道剑光忽上忽下,宛若神龙夭矫,满天纵横乱飞,这样相持了已有近半柱香的时间。 御玄风默而不答,只在心中算计,此子只用了短短二十几年,便有如此厉害的一身修为,要么是神人转世,要么便是修炼了任家那传闻里的十字秘诀,“紫炁化无尘,缥缈烟雨剑”,莫非那十字秘诀,当真在此子身上? “说!” 任平生一剑如匹练斩下,那百丈内顿时耀眼生光,“铛”的一声,御玄风回过神只是稍慢了一些,他那九渊剑便被震退了出去,不过很快,他将心神收敛,凝指一划,九渊剑上再次光芒大作,一下又将任平生的含光剑逼退了回去,毕竟是天境之主,无论是本身修为,还是剑境,又岂能是上次在空桑的九重楼那几人可比? 另外一边,玄幽圣尊与缥缈境主斗在一起,看这边杀心一人便敌住御玄风,也不由暗暗一惊,心想这少年人何故如此勇猛?便是他也不敢这么轻易地独自去迎战御玄风,御玄风厉害的不仅仅只是修为,还有那剑境,也非常人能比,然而此刻,这少年人就凭一人一剑,就能够完全将御玄风的“九渊剑”抵挡住?不免让人诧异。 “可惜了。” 御玄风忽然道出这样一句话,下一刻,那把九渊剑上忽然神光大作,令得满天风起云涌,一股澎湃剑气,直朝四周压来,附近许多道行尚浅的魔教之人已经承受不住,迅速往外退去,不敢再靠近这边的战圈。 “师尊!” 绛仙自是能够感受出这天境之主猛增的修为气息,可说远胜不久前在空桑被她杀死的紫龙尊者,更非凝渊可比,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她此时被沧澜境主和另外几个神合境长老纠缠住,难以分神去支援师祖那边。 “轰——” 正此时,一声如雷巨响传来,震得天动地摇,御玄风本来神剑已成,此时却不得不收住剑势,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尘土连天,竟有一座山峰被轰得粉碎,那附近的宫殿楼阁,还有许多弟子,都化作了一片齑粉。那边被突破之后,很快就有无数魔道高手杀了进来,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你的云澜天境算是完了。” 任平生又一剑强攻上去,御玄风立刻回过神来,招架住任平生的攻势,一边暗暗寻思,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一个时辰,云澜天境就被攻破了,这边缥缈境主和玄幽圣尊斗在一起,沧玄境主斗住鬼天二圣和一众魔道高手,已经受了伤,亦无忆由两个神合境的长老拖住,可是其他地方却无人能够抵挡那些魔道长老的攻势,这么下去,很快整个云澜天境都要被攻破,云澜天境的长老弟子,势必死伤殆尽。 “境主昊天峰那边挡不住了!” 这时,有几个身负重伤的长老往这边赶了过来,显然凝峰崖这边有几位境主挡住几个魔头,外面的魔人尚且攻不进来,可其他几个地方,几乎都让这群魔道高手攻破了,现在增援也无法及时赶至,这一次,恐怕真是这两千年来,云澜天境最大的浩劫了。 “虚天峰虚天峰被攻破了,那边有几万魔人杀了进来!” 另外一边,又有两个浑身是血的长老匆忙而来,看他二人这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甚至有一人手都被斩去了,只怕也是从那些魔道高手里面拼死突围出来的。 “凌虚峰,凌虚峰阵法被破,下面有大批魔人杀了上来” 短短片刻间,云澜天境四方长老均已告急,御玄风脸色也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纵目望去,只见整个云澜天境,几乎到处都已经是万丈魔境的人,昔日神圣的宫殿楼宇,在那些魔人风雷水火攻势下,一座接一座崩塌,扬起满天的尘土,那些弟子更是死伤惨重,连长老都死了好些个。 此时万丈魔境这边已然占尽上风,幽冥子张狂地大笑道:“哈哈!御玄风,你的老巢马上不保,识相的话,把那太玄珠交出来,本圣或可大发慈悲,放了你这些徒子徒孙,要不然今日把元神全部捉回去祭炼地煞珠。” 御玄风面如土色,可他此时被任平生的剑光阻拦住,无法去支援其他地方,再过片刻,只怕云澜天境几千年基业,就当真毁在今日了,难道非得动用太玄珠吗?可若是把太玄珠从阵心里祭出来的话,只怕镇魔崖那边的禁制将会松动镇魔崖,等等! 御玄风忽然想到什么,环视了周围一圈,脸上更是一下宛如土色,为何不见阴常君,此人刚开始还在,但在刚才那阵混战过后,怎么消失了?难道是去了镇魔崖这回只怕不妙!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镇魔崖 云澜天境的前面是凝峰崖,后面便是镇魔崖,此处乃是云澜天境的禁地,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不能来这里,就算不是禁地,他们也来不了,因为在镇魔崖附近,有着一股极强的禁制,若不将禁制打开,任其有通天修为,一旦靠近也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此时阴常君缓缓出现在了一座山峰上,此处甚是幽静,已听不见凝峰崖那边的大战,往对面看去,只见孤崖陡峭,下临万丈深壑,当中云缭雾绕,不见其底,那里便是镇魔崖,一道道禁制环绕崖壁,在外面还有一百零八座天罡地煞伏魔阵,最底下更有恐怖的八荒玄阴阵,莫说神合境的修为,便是神墟境的修为,靠近也是瞬间化作飞灰。 很多年前阴常君来过这里一次,但那时由于附近禁制太重,加上云澜天境防卫森严,他不敢过于靠近,他是从一个自称“灰袍老祖”的神秘人那里得知当年一些往事,第二次玄魔大战,天命宫灭亡之后,师父被云澜天境的那两个道祖合力镇压在了镇魔崖下。 这三百年来,他始终无法去到镇魔崖下,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太一子和无情子,两人飞升那日,以毕生精气,借以万千霞光,凝成“太玄珠”,又在镇魔崖布下重重禁制,但凡魔道中人,靠近即死,同时镇压师父的,还有来自上古时期的一座“镇魔石”。 能够破镇魔崖这些禁制的,只有天魔地煞血,所以当初他才去赤水教遗迹,只是那次到最后没料到,天魔地煞血竟让一个“小辈”收走了,当时他若要强行从一个“小辈”手里夺走天魔地煞血,并非什么难事,但那么做的话,也枉负他阴常君这两世狂名了,上一世他为师弟报仇,敢一个人杀上云澜天境,灭杀云澜天境众多高手,最后拼死斩杀南宫月。 这一世,依旧不负狂名三百载,明知玄魔大战在即,却还耗费百年功力,替玉山枕炼制天山百花露抑制其体内寒疾。 世上人人都说他是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魔宗宗主,却从来没有人看得见,他对师弟,对师父的深情。 这一世,大概也只有天元宫的掌教才能够看见,这位人人害怕的魔宗宗主,眼神里那原有的温柔。 悬崖边劲风冷冽,吹得衣裳猎猎作响,阴常君在这站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取出一个黑红色的小鼎,那鼎起初在他手中只巴掌大小,但随着他往空中一抛,立时放大许多,上面贴了七七四十九道符篆,以镇住鼎中煞气。 此鼎乃是他以百年时间祭炼的“万神鼎”,以他目前的道行,触碰不得天魔地煞血,只有以万神鼎方能承载,外面还必须再以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才能克制住鼎中煞气,不至于反噬他。 前世,他是一代魔尊天虚子的大弟子,当年为替师弟报仇,他最终落得身殒结局,本是难逃魂飞魄散,最终却让他师父以逆天手段凝固住了他的元神,还瞒天过海,让他带着记忆转世轮回 若非当年师父替他和师弟逆天改命,消耗元神过重,否则也不会敌不过无情子和太一子吧? “师父” 再说凝峰崖这边,仍是一片混战,那些法宝飞剑在空中撞击,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忽然一束血光从云澜大殿冲起,紧接着又是一阵雷响,尘土翻起数十丈高,竟连昔日庄严万分的天境大殿也被攻破了,那殿前顿时尸首狼藉,还有一些弟子在长老带领下苦苦支撑,很快也倒在了血泊里。 “境主!” 几个身负重伤的长老从里面杀了出来,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这位修为通天的天境之主身上,御玄风看了周围一眼,片刻间已下定决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先保住云澜天境的三千年基业,击退这些魔教之人。 正与缥缈境主斗在一起的玄幽圣尊见御玄风似要动用太玄珠,连忙向任平生道:“杀心老弟,你先制住他片刻,待我们收拾完他那些徒子徒孙,再来一起收拾他!” 显然,魔道众高手从四方杀来,最终目标必然是这位天境之主,到时候任其有通天本领,被困垓心也插翅难逃。 任平生一剑如寒星般向御玄风当头刺到,这时那两个与百媚仙子斗法的神合境长老一下飞了过来,挡在任平生前面,向身后御玄风疾疾道:“境主速去取太玄珠,我等在此挡住魔人!” 御玄风更不多做犹豫,瞬间化作一道剑光往里面飞去了,他再多犹豫一刻,云澜天境便又多一片血流成河。 “魔人,你休想从我二人这里过去!” 这两个神合境的长老乃是云澜天境四大长老里面的两位,一身道行犹不在九重楼那楼主之下,此时二人合力一剑向任平生刺来,一人攻其左上方心脉之处,一人攻其右下方气海之处。 “就凭 你们,还没那个本事。” 任平生如今修成神格,早已不把凡世里这些所谓的神合境大天境修者放在眼里,此时那两把剑刺来,他也不往后避去,只用双袖一卷,立时将两把剑卷住,再用力一震,“砰”的一声,两把剑竟齐齐断去。那两个长老仙剑被毁,立时脸色一白,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喷出,“砰!”又听一声疾响,二人已同时被任平生的衣袖打中胸口。 两个长老这下受了重创,不断往后退去,吐血不止,若非他两人还有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刚才那一下,直接就将他们打得经脉寸断了。 “长老!” 看见两位长老才一两招就各受深创,附近的云澜天境弟子更是吓得脸色惨白,亦无忆站在后面,看着刚才任平生那般优雅的出手,轻松击退两名神合境大天境的长老,她也忍不住掩嘴一笑,随后身影一动,似阵香风轻盈地来到了他身旁,嫣然巧笑道:“任公子,不要大意呀。” 言还未了,那两个长老再度攻来,看这一番拼命的架势,仿佛是要极限一换一了,任平生凝指一划,长剑破空,“嗤”的一声,将一人穿透,另外一人却仍是如飞扑至,胸口绽出一片紫光,一股极强的元婴气息,冲了出来。 亦无忆俏脸微变:“他要自爆元婴,快走!”说罢,将任平生拉住,往后一纵,瞬息离开数百丈距离,周围的人还没来得及逃离,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过后,已化为一片血雾,那百丈范围内也已灰飞烟灭,附近的宫殿楼宇,山石岛屿皆化作了齑粉,一股气浪往四周激荡出去,仍把许多人震飞了出去。 “师尊!” 绛仙也顾不得与沧澜境主斗法了,迅速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还好刚才他和亦无忆离得及时,否则一个神合境修者自爆元婴,怕是他也抵挡不住,虽不至像其他人那样直接灰飞烟灭,但元神必受重创。 远处,正与云澜天境那些弟子斗在一起的柳衣衣,还有冯鹤和碧玄衣,刚才那一下,三人也看得心惊不已。 “好险” 亦无忆捂着胸口,看着那片灰尘土迹,不一会儿,玄幽圣尊也飞到了两人身边来,问道:“你们看见阴常君了吗?” 似乎这时他们几人才发现,阴常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亦无忆往周围看了看,没见到阴常君的踪影,摇头道:“不管了,先攻进去再说。” 几人再度往里面进攻,现在没有了御玄风,光凭沧澜c沧玄c缥缈这三人,他们再是修为高深,也万万不可能抵挡得住任平生这边的几人,就算没有阴常君,可任平生和绛仙实力恐怖,还有鬼天城二圣,玄幽圣尊,百媚仙子,更不说其他地方那些已经杀进来的魔道高手了。 很快,云澜天境这边又是死伤狼藉,魔道则愈加旗鼓大振,不断往里攻入,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魔道各派始终是被云澜天境打压的局面,无奈只得放弃灵气充沛之地,藏入那些穷山恶水之中,今日在此反杀云澜天境无数人,各人当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就在这时,云澜天境里面一座山峰上忽然冲起一道金色玄光,似有某座大阵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一股至强的气息直往四面八方压来,一下令人无法喘气,道行高深者尚能勉强支撑得住,可那些功力微末之人,几乎连神魂也要被这股气息碾压得粉碎了。 “当心。” 亦无忆立刻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只见那山顶之上忽然风雷大作,乌云密布,接着有一样事物飞起,在天上放出万紫千红的霞光,整个云澜天境顿时怒雷汹涌,万里云层化作海上波涛,阵阵恐怖气息,直朝下边众人压来。 “是太玄珠!” 玄幽圣尊脸色一变,他原本以为,如今天地禁制尚存,御玄风必然发不出太玄珠的威力,可他完全低估了这太玄珠本身的力量,即使没有神墟境乃至化天境的修为,即使尚存天地禁制,可这太玄珠本身的力量却是极强的,哪怕只发挥出十之一二,也绝难强敌。 “小心,退后一些!” 鬼天城二圣里面,师兄玄冥子向来比较沉稳,此时见御玄风祭出那传闻里的绝世法宝太玄珠,立刻拦住众人,虽说他和师弟一直都很想把这绝世法宝收入囊中,但却从来不敢小觑这法宝的威力。 忽然,那山顶之上又出现了一人,那人身上玄光万道,好似仙人一样凝立不动,赫然便是刚才离去的御玄风,此时只见他双手一抬,样子虽是有些吃力,可那一枚太玄珠,果然运转起来,霞光万道,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太玄珠周围霎时降下千万道凌厉剑气,满天剑气如雨而至,魔道众人顿时惊慌失措,急忙御起各人的法宝飞剑,可他们的法宝飞剑,再是千锤百炼,但在此时这漫天剑雨之下,已然成为废铁,还没碰上剑气,便化作齑粉,一时之间,整个云澜天境更是血腥大作,刚才那无数冲杀进来的魔道高手,此时已在剑雨之下纷纷化作血雾。 起初这剑雨还只在中心落下,但随着御玄风控制太玄珠,便好似一把 伞缓缓撑开,笼罩范围越来越广,那些尚未冲到里面来的魔道高手早已吓得魂惊胆落,转身便逃,可也有许多没能逃出去的,在那满天剑雨下,形神俱灭。 “小心!” 几个魔道圣尊也通通变了脸色,见那剑气来势滔滔,急忙凝聚功力抵抗,可即便是他们这几个魔门大圣,竟也丝毫抵挡不住太玄珠发出的剑气,不消片刻,只怕也要落得和那些弟子一样下场。 沧澜境主c沧玄境主c缥缈境主,这三人见到剑气恐怖,生怕误伤自己,刚才就已经退了回去,不再与这几个魔道圣尊纠缠。 “留得青山在,走!” 玄幽圣尊终于快支撑不住了,他们几人都大大低估了这太玄珠的威力,只想到御玄风如今发挥不出太玄珠的威力,却没想到太玄珠本身威力也如此可怕,这么耗下去的话,只怕今日全都要葬身在这里。 任平生一边抵御那天上落来的剑气,一边向另外几人道:“再有一日,云澜天境的增援就到了,今日若不攻破这里,往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万丈魔境今已伤亡惨重,元气大伤,若不趁机拿下云澜天境这块宝地,必将难以恢复元气,诸位难道真要在此时功亏一篑吗?此法宝虽是厉害,但谅必那人也支持不住多久。” 听他此时一番话,另外几人确实犹豫了起来,这一次好不容易重创云澜天境,倘若就此退走,只怕真就不会再有今日这等灭去云澜天境的大好良机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玄冥子道:“杀心小友说得没错,今日我等若是就此退走,日后不但受人嘲讽,只怕更是难以再翻身起来,诸位,今日成败皆在此一举,就与他拼了如何?” 幽冥子向他道:“师兄,以你的天煞珠,我的地煞珠,结成天冥二煞,怎样?看看能否挡住这太玄珠片刻。” “嗯。” 玄冥子不多做犹豫,立刻将天煞珠放出去,幽冥子也放出地煞珠,同时两人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两颗珠子一青一黄,光芒大作,彼此交织在一起,朝那太玄珠飞了去。 可就算这两样法宝厉害,想要挡住太玄珠无疑是白日做梦,最终玄幽圣尊也一咬牙,把自己祭炼的魔物“妖神幡”放了出去,然后看向亦无忆:“百媚仙子,你此时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吧?还不把你那‘九天罗神煞’放出来,更待何时?” 亦无忆也只好把师父留下来的法宝“九天罗神煞”放出来,一阵红光过处,天上已多了一样似网非网的事物,把那满天落来的剑气暂时网入其中。这九天罗煞神也是非常厉害的炼魔之物,只是如今亦无忆还没到神墟境,难以与之心神契合,否则这么一张网罩出去,瞬间便把千万人的魂魄网入其中,如同网鱼一样。 此刻即使已有四件法宝,也依旧难掩那太玄珠半点光辉,几人不免心急如焚起来,一来担心损伤自己的法宝,二来怕这剑气落下,自己等人终究支撑不住。 亦无忆往四周看去,仍不见阴常君的踪影,心想阴常君炼制的万神鼎也非同一般,或可添一份力,问道:“阴常君呢?他在哪里?” 玄幽圣尊往周围找了一圈,从刚才起他就一直没看见阴常君,此时不禁急得破口大骂:“那瘟伤平日里比谁都神气,偏偏这会儿关键之时,他又死到哪里去了?” 堪堪片刻,玄幽圣尊c百媚仙子c鬼天二圣,四人的法宝都逐渐失去光辉,御玄风控制着的太玄珠却丝毫不减半点光辉,魔道各派的人也在刚才那一下中死伤过半,此时都退到了外面去,不敢再轻易进来,柳衣衣和冯鹤师兄妹二人也看得心焦如焚,万万没想到这太玄珠竟如此恐怖。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太玄珠 “怎么办?” 此时亦无忆也终于萌生退意,九天罗神煞虽是厉害,可她还掌握得不够纯熟,今日若不慎损毁在这里,日后何以镇住敌人?别人怕她幻月宫,不仅仅只是怕她手中其他那些神通本领,自然也非常忌惮她这九天罗神煞。 “还是先走罢!” 玄幽圣尊也已萌出退意,只有鬼天二圣还在苦苦支撑,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终于一咬牙,使出二人所修炼的绝学“天魔玄煞功”c“天魔地煞功”,这两样魔功虽是厉害非常,却不可轻动,一动便十分损耗气血。 此时生死攸关之际,二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分别把头发往两边一拨,又用力一口咬破手指,按着眉心一点,又念了个咒诀,不一会儿工夫,周围鬼气大作,阴风刺骨,各人只听得耳边一阵阵鬼啸响起,片时只见玄冥子和幽冥子两人身上血光大作,把嘴一张,吐出一道血雾,那血雾径直飞窜出去,附着在天煞珠和地煞珠上面,整片天空立时黑云涌动,血雾滚滚,众人就好似一下坠入了九幽冥泉c修罗血狱一样,大多已是吓得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 “区区妖法。” 御玄风双手不住结印,口中咒诀一念,太玄珠上顿时大放异彩,霞光万丈,把周围的浓云血雾立时驱散,末后又放出数十道剑光,天地间顿时响成一片,似有千军万马奔腾,玄幽圣尊终于抵御不住,苦笑道:“二位老哥,还是算了吧,现在斗不过他这太玄珠,留得青山在,先走罢!” 眼见几人抵挡不住,任平生终于放出一道血光,直朝那太玄珠撞去,玄幽圣尊见状一惊:“杀心老弟,你作甚?” “轰!” 只听一声巨响,震得许多人头晕耳鸣,双眼发昏,站立不稳,待再定睛看去时,只见那天上血光大作,百十丈内鬼哭神惊,不知那是何物,竟有如此神威,能够挡住太玄珠? “血玲珑?” 沧澜境主等人看清那天上的法宝后,亦是神色一凝,魔道这边几人也在暗暗思忖,相传这血玲珑乃是几千年前那位魔道玄祖祭炼的法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看此时,这法宝确实厉害得紧。 玄幽圣尊再次苦笑:“杀心老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早有此物,何不早些放出来?白教我们吃这些苦头,唉,罢了!”说时,手一招,把他那妖神幡收了回来,见上面已是黯然无光,顿时心疼不已。 任平生若一早把血玲珑放出来了,那这几人刚才焉还会那般卖力抵抗?是以须得等这几人把御玄风耗得差不多,撑不住时,他再把法宝放出来。 此时天上风雷大作,血光滚滚,两件法宝时而撞在一起,发出震天价响,时而又分开来,各放出血光c剑光交织在一起,耀眼夺目。 这样相持了一阵,血玲珑的光芒最终还是慢慢被太玄珠的万道霞光压制了下去,尽管血玲珑昔日威力绝伦,但多次损坏,如今全靠着任平生以天魔地煞血祭炼,方有如此威力,否则一个照面,只怕就被太玄珠打得粉碎了。 另外一边,沧澜和沧玄那几人见任平生逐渐费力,将手一挥,便是几道剑光夹杂着风雷之声,同时杀到,绛仙身形一动,立刻飞至师祖身旁,御起仙剑把那几道来袭的剑光截住,一时间只见满空剑光上下纵横,犹似金龙乱舞。 御玄风独力与任平生斗了片刻,也渐感吃力,这太玄珠虽然威力甚大,可也十分消耗法力,他刚才用太玄珠诛灭魔道无数人,又把几个魔头的法宝击退,显然已经消耗巨大,此时再斗下去,于他也无甚好处。此时他眼中寒芒闪烁不定,似是已经有了歹毒之计,一只手御控着太玄珠,另只手忽然往脑后一拍,便见一道血光从他眉心射出,瞬息化作丈许长,凶猛朝绛仙杀了去。 这一剑之威非比寻常,纵使速度再快,任平生也看清了那剑上的一朵血色三叶花印记,是当初取他父亲首级的血昙剑! 血昙剑非道亦非魔,亦原非血昙仙子之物,异常凶猛,御玄风发出血昙剑,那他“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必然败露,可他此时只欲取任平生性命,击退这些魔教中人,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绛仙,当心!” 绛仙正自与沧澜等人斗剑,哪料到这一剑突然向她杀来,血昙剑不似其他一些飞剑,此剑戾气极重,威力极强,速度更是极快,让人防不胜防。眼见绛仙要伤在此剑之下,任平生待要发剑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瞬间飞过去,在胸前凝起一道五行真气,却听“嗤”的一声,血昙剑竟轻易穿透了他的五行真气,一剑将他贯胸而过,往后面带起一串长长的血花。 如此神威! “噗!” 任平生身体剧烈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想不到这血昙剑之 强,连他的五行真气都能轻易穿透,若非他已铸成神格,丹田更有紫气护住全身经脉,只怕这一剑直接就要了他的性命。 “师尊!” 绛仙大惊失色,一面将师祖扶住,一面御起娥皇剑,向御玄风杀去,御玄风见此女剑势也甚是凶猛,不敢小觑,立刻召回血昙剑,“铮”的一声,火光迸射,两道剑光相持不下。 刚才御玄风知晓若是直接向任平生发出血昙剑,就算血昙剑再快,也未必打中,那就打向对方的徒弟,这样一来,对方必然护徒心切,等于是打一个猝不及防。 “卑鄙” 绛仙满脸恚怒,怎不知此人用心歹毒,此时又急忙往师祖体内渡入一股仙元,助其延缓伤势,任平生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鲜血:“咳无妨。” “师尊” 远处,柳衣衣看师父被那一剑贯穿,几乎心都吓出来了,而另一边,众人看见那天上的血昙剑,无论是云澜天境的人还是万丈魔境的人,此时均是一惊,血昙剑怎会在天境之主手里! 任平生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勉强平缓内息后,向天上御玄风冷冷看了去:“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来偷袭我年轻人,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九幽剑尊,呵呵呵” “九幽剑尊!” 显然许多人都未想到,就连缥缈境主这些人都不免诧异,天境之主怎会是那行踪不定,身份神秘的九幽剑尊? 御玄风无空去做解释,正要再祭起太玄珠,怎料任平生强提功力,忽然一剑发出,也不顾自身伤势,这一剑去势甚疾,锐不可当,玄幽圣尊苦笑:“老弟,你这是与他拼命了啊!” 剑光瞬息便至,御玄风不敢大意,立刻御起他另一把九渊剑,与含光剑迎在一起,怎料含光剑这时却突然分出一缕剑光,直朝他飞来,这一下也来得极快,御玄风暗道一声不好,只是稍微慢了一步,“嗤”的一声,便被那道剑光当胸穿透,整件衣袍立时被鲜血染红,嘴里也是一口鲜血涌出,脸色一下惨白如纸,加上他刚才御控太玄珠消耗太多法力,被剑光穿透的瞬间,身体剧烈一震,险些从那天上栽倒下来。 “境主!” 下边云澜天境的长老和弟子皆满脸惊恐,任平生刚才发出这一剑叫做“子母剑”,剑光受阻后一分作二,让人防不胜防,一般来说,也是用以偷袭。 御玄风受伤之后,那天上的太玄珠终于失去几分光辉,玄幽圣尊那几人怎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全都飞了上来,还有刚才退出去的那些魔教长老,此时见御玄风受创,也都再次冲杀了进来。 一时间,整个凝峰崖又是愁风笼罩,惨雾弥漫。御玄风满脸煞白,脚步踉跄不稳,强提一口真气,把一身功力皆注入太玄珠内,霎时间,风云惊变,连天地也失去了几分色彩,唯独那颗太玄珠竟变得光芒夺目,一道道剑气仿佛贯穿天地,比之刚才还要恐怖得多! “当心!” 绛仙一瞬间拉着任平生往外面飞了出去,刚才任平生受了创伤,还强行运功发出子母剑加重伤势,此时绝对挡不住太玄珠的剑气,玄幽圣尊几人也变了脸色,见那剑气铺天盖地来袭,急忙往后退去,却仍是各自身中数剑,所幸保住了性命,可其他那些冲进来的魔教之人就没那么走运了,在剑气斩下来的一瞬间,几乎全军覆没,化作一片血雾,只有几个离得稍远的魔教长老逃了出来,但也身受重创。 “这老贼!” 玄幽圣尊满脸鲜血,又惊又怒,疾疾点了身上几处大穴,还好刚才他退得及时,没有伤到要害,要不然今天多半就交代在这里了。 亦无忆一身白衣此时也染满了鲜血,她万没想到,御玄风这老东西竟能连续发出两次太玄珠的威力,何况这次还是身负重伤的情况下。 “师父!” 冶儿从远处飞了上来,当看见师父满身是血,她几乎眼泪都出来了,亦无忆脸色苍白,嘴角一缕鲜血溢出,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安慰:“冶儿,我没事,几道轻伤而已不哭。” 鬼天城那二圣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今日魔道各派损伤严重,怕是拿不下云澜天境了。 “师尊!” 柳衣衣和冯鹤c碧玄衣也心急火燎来到了任平生身旁,看他脸色苍白,只怕短时间内,也难以恢复,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 “诸位,今日切勿让这些魔人离去!” 那山巅之上,御玄风脸色要多苍白有多苍白,胸口那么大个剑洞,此时竟也不见半点鲜血流出来了,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真气,现在只是大声说了句话,身体便猛然一晃,险些从那山顶上摔下来,幸得两个长老飞上去,将他扶住了。 沧澜和沧玄等人却没受伤,此时便要追杀出来,怎料刚一动身之时,整个云澜天境忽然剧烈一震,好似要裂开一样,许多宫殿建筑,直接在这一瞬间崩塌了,扬起满天的尘埃。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剧变,把在场诸位长老弟子都吓得不轻,御玄风更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往云澜天境后面看了去:“是镇魔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怀疑 就在人群里惊慌失措时,云澜天境后面那片天际忽有一道血光冲起,似有一股强大无匹的禁制来袭,一下令得所有人噤若寒蝉,过了好一会儿,这股震荡才慢慢停止,天上那道血光也逐渐消失了。 “咳,咳咳” 魔道这边,鬼天城二圣都受了伤,刚才幸好有天煞珠和地煞珠替他二人挡住了部分剑气,否则只怕伤得更重,百年内都难以复原。 “老弟,先走罢!” 几人都已受伤,看这情形,今日无论如何也都拿不下云澜天境了,任平生也不再固执,几人正要退去时,忽然又见一道人影往这边飞来,仔细一瞧,那人却是从开始就消失不见的阴常君。 “逍遥老弟!你去哪里了?” 玄幽圣尊看见此时阴常君才返回,差些没忍住骂出来,不过一看,阴常君好像也受了伤,这又怎么回事? “先离开这里。” 阴常君看起来伤得很重,不知他在镇魔崖那边出了什么事,刚才那股震荡又是怎么回事。 今日攻不下云澜天境,几人只好先带人撤离,再作打算,免得等会儿对方的增援到了,使他们背腹受敌。 这晚月明如昼,北邙山白天又下过一场大雪,满山的梅花开得更盛了,遍地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阵阵幽香,由悬崖边的风,轻轻送到山洞里面。 “呃” 任平生脸色还有些苍白,今日白天那一剑伤得不轻,若非他近日功力精进许多,加上铸成神格,只怕已是命丧黄泉,毕竟对方是一个神合境巅峰之人,何况还是那十分诡异厉害的血昙剑。 “师尊,你怎样?” 绛仙坐在他身后,正在替他运功疗伤,此时也不禁心急起来,想到白天那一幕,师祖不顾凶险地冲过来,替自己挡住那一剑 “我没事,区区剑伤而已,不足为碍。” 任平生说完,运转真气,继续疗伤,到了他这等修为,只要元神不受损伤,身体受些伤的话,除非是经脉寸断,否则只要服一些灵丹妙药,再花些时间,也能慢慢以五行真气复原。 山洞里安静了一阵,两人都不说话了,过会儿却又听得一阵细细的啜泣声响起,任平生立即转过身去:“怎么了?” 月光刚好照进山洞里来,只见绛仙一只手轻轻捂着口鼻,弯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任平生看她哭了,眼神和语气一下都柔和了许多:“哭什么呢?” “没,没什么” 绛仙声音一更,眼泪更是哗啦啦流淌下来,她只是想起白天,师祖不顾一切冲过来替自己挡下那一剑,不免就想到了师父,师父在天上等了师祖一万年,今世却终是难以相见,又想到师祖当年受了那么多苦,今世还要承受这么多苦,那么多人都想要害他,想到伤心处,不由掉下泪来,此时又看见师祖这么温柔的关心,更是一下忍不住,眼泪就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地往下掉,明明是自己下来保护师祖的,为什么最后却成了师祖来保护自己呢? “傻瓜。” 任平生见她越哭越伤心了,伸出手轻轻替她拭去眼泪,一边说道:“就那一剑,不过区区神合境的功力而已,还伤不了我,放心吧。” 绛仙抬起头来,哭得鼻子红红的,此时看见师祖那么温柔的眼神,温柔的话语,就好像师父一样,不免更加想念天上的师父了。 前世,她是昆仑仙界的一棵绛珠草,由草木精气所化,孰言草木无情?她感情细腻,还要远胜那些为了成仙,斩除七情六欲的人呢。 到中夜之时,明月如昼,清光四澈,照见一株株寒梅悄然绽放,一阵风响处,便有三道人影落在了山洞口,疾疾往里走了进来:“师尊,好一些了么?” 正是柳衣衣和冯鹤c碧玄衣三人回来了,任平生此时已将伤势暂时抑制,脸色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见三人疾疾回来,必是已打探到什么,问道:“云澜天境那边如何?” 当下,冯鹤便把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出来,今晚云澜天境的主力增援还没到,而镇魔崖那边忽有异动,弄得云澜天境剩下那些人惶惶不安,御玄风今日消耗过重,加上那一剑之伤,此时正在疗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很好” 听完之后,任平生立刻站了起来,柳衣衣怕他还没恢复,立即走上前来将他扶着:“师尊,你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 任平生今晚只是暂时把伤势压制住,这样做的目的也显而易见,要趁今夜云澜天境增援未到,再回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只是光凭他一人还不够,得把万 丈魔境那几人叫上一起。 今日这一战,虽还远远比不得上一次云澜玄魔大战的惨烈,但双方也死伤了不少人,云澜天境那边死了好几个神合境的长老,神合境下边的几峰长老,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万丈魔境这边也是一样,尤其是御玄风第二次放出太玄珠时,后面冲进去那批人几乎全军覆没,现在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攻打云澜天境了。 可这一次机会错过了,短时间内就再难有机会了。 外面,另外几人一听今晚还要再去突袭云澜天境,此时都迟疑了起来,尤其是玄幽圣尊,更加不想再去冒险,白天差点就回不来,幸好当时逃得快,否则就算没有当场葬身在太玄珠下,可若是元神重创的话,等回了万丈魔境,他的玄幽山只怕也会被另外几派吞噬掉。 现在各人都有伤在身,那御玄风虽然也受了伤,可云澜天境现在还有沧澜和沧玄c缥缈这些人在,他们再回去的话,那与送死何异? 任平生道:“今天我们走时,他们镇魔崖出现异动,现在正自顾不暇,我们此时杀回去,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拖到明后天,等他们增援来了,那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诸位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错失百年良机吗?” 闻言,鬼天二圣都紧紧皱起了眉,似有些犹豫不决,玄幽圣尊苦笑道:“杀心老弟,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太玄珠的厉害,今天你也看见了,御玄风虽被你一剑重创,可现在还有沧澜,沧玄那两个老鬼,只怕这趟回去,没那么容易啊”说时,又用余光向鬼天二圣那边看了看。 任平生道:“刚刚我已以天魔地煞血祭炼过血玲珑,到时我放出血玲珑对付那太玄珠便是,你们全力对付另外几人,他们今日死伤严重,镇魔崖又出了问题,现在整个云澜天境正是最脆弱之时,切莫错失这千载良机,一旦等他们元气恢复,那时再难有今日这等机会了。” 这回众人均已听得有些心动,阴常君道:“这趟,我去了,你们随意。”话落下时,亦无忆也从另一边走了上来,今日在凝峰崖她也伤得不轻,但刚才她和徒弟冶儿从那仙谷里出来后,此时面色红润,又换了身衣裳,看着竟仿佛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只见她轻轻一笑,仿若无事,说道:“消灭云澜天境,那晚辈自然也义不容辞了,我也去。” 玄幽圣尊苦笑不已:“你们这些后浪,一个比一个浪,一个比一个狠,罢了罢了老夫今晚也豁出去了。”说完,拿出一枚黑不溜秋不知是什么的丹药,一口吞服下去,稍微一运气,身上的修为气息又凝聚了起来,好似也没受过伤一样。 鬼天城玄冥子和幽冥子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也各自服下一粒丹药,先把伤势暂时抑制下去。 云澜天境,此时乱作一团,好不容易万丈魔境那边撤军了,可镇魔崖这边却又突生变故,镇魔崖做为云澜天境的禁地所在,平日里弟子们也甚少了解,一出问题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更不知如何解决,莫说这些弟子不知就里,就是许多长老也是一头雾水,不敢轻动。 白天那场混战,使云澜主殿坍塌了一半,到处狼藉,格外触目惊心,此时在殿后一座秘殿里,几盏烛火幽幽,隐约照出御玄风那依旧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今日白天他连着两次动用太玄珠,已是损耗极大,怎料后面又被任平生一剑重创,若非还有这一身高深的修为,恐怕早已陨落。 “镇魔崖那边怎样?” 若非伤势要紧,此刻御玄风已经亲自往镇魔崖那边去了,沧玄境主今日也受了些伤,但没御玄风伤得那么重,此时在旁替他运功,说道:“八荒玄阴阵的禁制破开了,镇魔石有所松动,沧澜和缥缈现在正在那边修复阵法,想必无有大碍。” “原来那些魔人,打的是镇魔崖的主意,咳,咳咳” 许是心绪波动,御玄风剧烈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慢慢抬起头来,因为刚才的咳嗽,使他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庞反倒红润了一些,只是眼中却多了两道深深的沧桑,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云澜天境就已经没落了,倘若当年那几位前辈还在,又怎会落得如此,唉过了一会儿,他才叹道:“这次是云澜天境的大劫,接下来的一切,沧玄师弟,就只能” 沧玄道:“师兄不必多言,现在只管疗伤要紧,那几个魔头今日被太玄珠所伤,料必短期内也难以复原,再有一日,各派的增援就到了,到时候镇魔崖必然也能重新封印。” “如此最好唉。” 御玄风说完,又不住摇头叹气,沧玄眉头一皱:“莫非师兄心中担忧另有其事?” “沧澜此人,我看不透啊” 御玄风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一下令沧玄眉头皱得更深了:“沧澜境主这些年为了云澜天境鞠躬尽瘁,师兄今晚何出此言?” 御玄风道:“今日在我放出太玄珠之后,他 本可有机会追杀出去,就算不能尽数诛灭那几个魔头,也必定能杀死一两个,可他当时并没有。”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袭 “可他当时,并没有。” 这样一句话,令整个秘殿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二人缓缓的呼吸,过了许久,沧玄才开口道:“或许是今日情形太过混乱,加上后来镇魔崖又出事了,沧澜境主他一时也分身无暇” “希望如此罢。” 御玄风轻叹一声,显然也拿捏不准,又向秘殿外面看去,问道:“今夜殿外怎如此安静?”沧玄在旁低头沉默不语,过会儿御玄风才反应过来,一下紧张了起来:“今日总共伤亡多少人?” 沧玄又怎敢说,云澜天境此次死伤过半,四位神合境的长老,已经死了三个,其他几峰的长老,更是死得七七八八,至于弟子已经没剩下多少了,照目前的情势看来,只能等这次事情结束后,从沧澜c沧玄c缥缈这三个境调一部分人过来,以维持云澜天境的血液不衰。 “我如何对得起陈玄卿境主,当年,他亲手把云澜天境交在我手里” 御玄风深深闭上了眼,他虽有九幽剑尊这另外一个身份,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澜天境,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后,云澜天境的强者都消失了,如今四方窥视,问剑海,沧澜古地云澜境这些个势力,无时不刻不盯着云澜天境这块宝地,谁都想要代替云澜天境,成为云澜境新的霸主。 所以他才那么迫切地想要找到任家那十字秘诀,只要找到那传说中的十字秘诀,他必能解开当年那场剧变的原因,若是能把云澜天境消失的那些强者找回来,就再也无惧这四方势力觊觎,到那时,云澜天境可真正再次一统云澜境,重塑当年两位道祖在时的鼎盛辉煌,彻底歼灭万丈魔境。 过了许久,御玄风才慢慢拿出一把剑,即使秘殿里灯火昏暗,依旧清晰可见剑上那一朵血色三叶花印记,好似九幽下盛开在黄泉旁的彼岸花,带着点点死亡的艳丽,令人着魔。 这把剑最初并非由血昙仙子祭炼,所以原名也不叫血昙剑,至于叫做什么,也无人能够说清,但能够轻易穿透任平生的五行真气,其厉害已不用多说,世间没有几人防得住。 御玄风把剑拿在手里,另只手轻轻从剑身那朵血色三叶花摩挲过去,许久才问:“你就不好奇,这把剑,怎会在我手里吗?” 沧玄看着他手里的血昙剑,并不做询问,只道:“师兄若是想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今晚?” 在此之前,沧玄也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九幽剑尊,九幽剑尊的神秘,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其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这个世上的,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又会消失。 甚至这一刻沧玄不知道,眼前这位师兄,究竟是云澜天境的天境之主,还是那个神秘莫测,从不在人前露面的九幽剑尊。 “我并不是九幽剑尊。” 御玄风忽然又说出这样一句话,沧玄愣了一下,问道:“那谁是九幽剑尊?” 御玄风摇头说道:“没有九幽剑尊,这把剑,是另外一人给我的。”停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他告诉我,只须以此剑取回任天瑾的首级,便能找出任家那十字秘诀的秘密” “所以”沧玄看着他,眉心渐渐紧皱起来。 御玄风看着手里的血昙剑,继续说道:“那人让我以‘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在世间行走,但绝不可让人知晓我天境之主的身份,否则必会引起一场杀伐,如今看来,那人真是说对了我‘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必定是让任平生知晓了,所以这一次的玄魔杀伐其实皆因此子,免不了。” 回想当初在赤水教遗迹那次,他那时就说过,他的身份说不得,若是让人知晓了他的身份,必然免不了一场杀伐。 这一切,就像是有人铺好了的轨迹,而他一步一步,沿着上面的荆棘走了过来。 “那人是谁?”沧玄最后问道。 御玄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末后又把血昙剑慢慢收了起来。 沧玄将眉头皱得更深了,连师兄也丝毫不知那人的身份,那么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了,只是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神墟境以上的人都消失了,还会有谁? “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瓷器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御玄风立刻抬起头来,向外看去:“谁?” “师父,是我” 紧接着传来一个文文弱弱的男子声音,御玄风慢慢把双手放了下去,稍微放松了几分警惕,问道:“云溪,外面的阵法,都重新布好了吗?” “回师父,都好了。” 只见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名叫沈云溪,是多 年前御玄风从一个叫做云溪村的地方带回来的,那年天灾死了不少人,御玄风见这少年孤苦无依,加上根骨不错,颇有修炼资质,便带回云澜天境了,对于一个平凡少年而言,这是千百世也求不来的机遇。 “师父,你伤好些了吗?” 沈云溪走过来时,看师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免担心起来,今日白天的时候,他在另外一边和师兄抵抗魔人入侵,因此没有来凝峰崖这边,不知师父这次怎伤得如此重。 “已无大碍。” 御玄风缓缓运转了一口真气,使自己脸色看上去好一些,又问道:“你师兄呢?他还没有回来吗?” 沈云溪想了想道:“师兄出去已有些时辰,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 御玄风微微点了点头,今日那些魔人撤离后,他立即吩咐他的大弟子钟宁往另外一个方向出去,告知那些赶来增援的门派,让他们先不必全部都来云澜天境,分出一部分去阻截魔道之人,拖缓住那几个魔头,务必不可使对方回到万丈魔境,到时候云澜天境这边等镇魔崖封印住了,再追杀出去,给予前后左右四方夹击,务必一举歼灭魔人。 算算时辰,长生剑宗,十二仙门那些门派,都已经在路上了,以钟宁的御剑速度,应该与对方碰上了,这会儿应该飞剑传书回来了才是。 “罢了,守好今夜即可。” 御玄风慢慢宁定下来,只要等他伤势恢复,要对付那几个魔头可谓轻而易举,那几人全盛时期也挡不住他的太玄珠,更何况今日已经被他重伤?这一次务必要将其一举歼灭。 过了一会儿,外面仍是十分安静,御玄风道:“云溪,你出去看看吧,看你师兄有没有飞剑传书回来。” “是,师父” 沈云溪遵命往外去了,刚离开一会儿,御玄风皱着眉犹疑了半晌,最终说道:“总觉今晚事有蹊跷,以钟宁的速度,现在应是已经回来了才对。” 沧玄道:“师兄若不放心,我出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御玄风站起身来,以一口真气将伤势先抑制下去,随后与沧玄往秘殿外面而去。 外面月华正浓,照得四周宛如白昼,那座坍塌一半的主殿,犹然惊心,沈云溪走在附近,不觉感到一股寒气侵侵,当下放缓了脚步,屏住呼吸,往外望去时,果见一道光华径直飞来,以为是师兄的飞剑传书,正要伸手去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当心!” 沈云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被人推了一把,一个站立不稳,往旁倾斜倒去,待惊魂落定时,却见师父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五根手指金芒绽绽,把那道光华捉在手里,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师兄的飞剑传书,而是一柄尺许长的短飞剑。 沈云溪立时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刚才他若是伸手去接这飞剑,慢说整条手臂没了,只怕连元神都要被斩灭。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笑,那声音到时,一团黑影也跟着飞了过来,沈云溪怕是暗器,忙运转真气将那团物事接住,着手处却只感到一阵黏稠,再一摸,竟摸到了眼睛鼻子,吓了一跳,翻转来一看,不正是师兄的首级吗? “师父,是师兄!” “阿宁” 看见大弟子已经身首异处,御玄风登时目眦欲裂,一股悲沧之意涌上心头,再向外看去时,只见五道人影赫然站在了那里,正是任平生c玄幽圣尊c鬼天二圣c以及百媚仙子,却不见阴常君和绛仙。 此时看见御玄风那惊错万分的样子,玄幽圣尊大笑道:“御玄风老儿,没有想到吧?若是识相,乖乖把你那太玄珠交出来,否则嘛,今晚过后,再无云澜天境!” 百媚仙子轻轻笑道:“还好任公子神机妙算,要不然,我等这次,可还要吃个大亏呢。”一边说着,一边掩唇咯咯笑了起来,皎月清光之下,百媚横生。 沧玄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魔人白天时分明已经被太玄珠重创,今晚还敢再杀回来,只怕外面的守卫,都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吧?想到此处,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可他毕竟是沧玄境主,身经百战,又经历三百多年前那场天地剧变,早已是处变不惊,此时说道:“师兄,你去镇魔崖那边,此处我来拦住他们。” “就凭你?” 鬼天二圣衣袖一动,放出两道剑光来,由于天煞珠和地煞珠白天时受损,此时已无法动用,玄幽圣尊冷笑一声,往脑后一拍,眉心也飞出一道剑光,三道剑光,同时杀向沧玄。 “玄明定山海破御令!” 沧玄全身真气一动,瞬间在周身数丈范围内罩起一层金色光芒,“铛铛铛”数声疾响,把鬼天二圣和玄幽圣尊的三把飞剑尽皆抵挡在了半空中,玄幽圣尊发出“嘿”的一声冷笑:“沧玄这老狗还是有些道行的,两位老哥莫要大意。” 尽管 沧玄功力深厚,可此时要以一敌三,仍是吃力,疾道:“师兄,快去!” 想必御玄风也料到镇魔崖那边今晚定要出事,此时一掌将沈云溪送至安全之地,随后化作一道剑光,往镇魔崖那边去了。 “想走?” 任平生身形晃处,已追了上去,沧玄真气一动,一口真气竟化作一道剑光向他截杀过来,亦无忆道:“公子当心!”说时衣袖一拂,袖中飞出一条洁白的长绫,一下将那剑光卷住了。 任平生回头看了一眼,向亦无忆微微点头,随即身形一动,追御玄风去了。 其时已近五更天,天上只有十几颗疏星闪动,月光分外显得皎洁,把一个云澜天境映照得明亮如洗,正在此时,忽然一阵低沉的啸声从那山底之下响起,使得那些正在布阵的长老弟子,很快又乱作一团。 那一声低啸,是由云澜天境镇魔崖底下传来,御玄风匆匆还未赶到,已感知镇魔崖那边阵法松动,正此时,一道青色剑光忽从他身后杀至,十分凌厉,御玄风不敢稍作大意,也将血昙剑放出,两道剑光,一青一红,各有七八丈长,绞在了半空中。 ps:关于阴常君,可能有不少朋友误会了,阴常君对玉山枕,那可是实打实的师弟之情啊喂,前世两人从小一块玩到大,你们到底在想什么e 好了,不多说了,后面镇魔崖打开,猜猜到底是谁在下面?还有大家心心念念的姐姐,也即将再次登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强攻 “你将我父亲首级藏在何处?” 这时,黑暗里一道人影飞出,任平生已追了上来,御玄风看着眼前这个修为与他旗鼓相当的年轻人,只怪当初放去赤水教的那道分神,未能将此人斩杀,他那时又怎知,这个“杀心长老”便是当年逃出生天的任家世子? “你想知道?” 御玄风眼神里多了一股杀意,可在此时,镇魔崖那边忽然又传来一股震荡,他担心阵法支持不住,现不宜与此人在此周旋,剑光一动,瞬息包裹住全身,往镇魔崖那边飞了去。 任平生也立刻御起剑光追了去,等到了时,却被那镇魔崖附近的禁制所阻,再难靠近,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云澜天境无数弟子长老正在弥补阵法灵力,但那悬崖下边传来的震荡却越来越凶猛,同时伴随滚滚黑雾翻上来,犹似万丈惊涛,震人心神。 “诸人勿慌!” 御玄风来到镇魔崖上方,一股修为气息笼罩下来,立刻令阵法停止了震荡,到底是天境之主,道行深厚,另外一边,沧澜境主和缥缈境主也联手将阵法稳固,使涌入上来的黑雾煞气又退了回去。 缥缈境主遇事不乱,看着底下如潮水退去的黑雾,这些都是镇魔崖底下镇压了数千年的煞气,一旦涌入云澜天境,致使云澜天境灵脉受损,后果将不堪设想,可镇魔崖外面有着八荒玄阴阵封印,里面还有一座镇魔石镇压,怎会让这煞气冲出来?必是有人此前触动了禁制,今日白天凝峰崖一战,始终不见阴常君出现,难道是此人此人目的,竟是镇魔崖? “缥缈峰众人听令,严守各处关卡,谨防魔道妖人靠近镇魔崖!” 缥缈境主一声令下,缥缈七十二峰长老弟子,立刻分散出去,守在镇魔崖外,防止万丈魔境的人趁此时来破坏镇魔崖的禁制封印。 远处夜幕笼罩下,隐约可见一座露出云海的山峰,上面立着两道人影,正是不久前来此的阴常君和绛仙,绛仙感受到师祖的气息,往那方向望去,一道剑光便落在她面前,化作了任平生的样子。 “师尊。” 绛仙颇有些紧张,仍是担心他的伤势,任平生示意无碍,又向一旁的阴常君看去:“逍遥宗主可是看出什么来?” 阴常君看着那镇魔崖下逐渐退去的黑雾煞气,说道:“镇魔崖外有一百零八座天罡地煞伏魔阵,凡我辈中人,靠近即伤,内有一座上古八荒玄阴阵,十分厉害,白天时我耗三成法力,再以天魔地煞血,也只稍稍破开一丝缝隙,但在里面,还有一座十分强大的镇魔石。” 回想今日白天,他好不容易到了里面,却不慎被那镇魔石的力量所伤,若非及时逃出,只怕连元神也要留在那里,连他这身修为都无法靠近镇魔石,还有谁能? 任平生看向远处的镇魔崖,见那底下的煞气一点一点退去,他心里很清楚,这次若不是镇魔崖出了问题,想攻入云澜天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旦等镇魔崖的封印稳固,再到对方增援赶至,那时想要杀御玄风,拿下云澜天境,恐怕没有多大可能了,毕竟称霸了云澜境三千年,即使此次受创再深,云澜天境这股底蕴依旧远非胤朝的那几个修炼世家能比。 “师尊现在打算如何?” 绛仙看着一旁沉思不语的师祖,她自然也感受得出来,这镇魔崖外面的禁制十分厉害,恐这凡世里的修者轻易靠近不得,而她能靠近,但却要动用神力,可她现在不敢大肆动用神力,一来防止被神界查到,二来避免把厉枭那头不死鸟给招来。 任平生目不转睛看着远处夜幕笼罩的那座危崖,今晚若让镇魔崖封印布成,只怕再难攻入云澜天境,此时当机立断道:“绛仙,你与宗主设法破除镇魔崖外面的禁制,但切记以自身为重至于我,还有件事要去做。”说完,化作一道剑光,朝镇魔崖那边御玄风所在飞了去。 “师尊!” 绛仙手一伸,见他一人去对付御玄风,仍是有些担心。 任平生全身剑光笼罩,朝那镇魔崖飞去,靠近时,以剑气环绕周身,抵御禁制之力,御玄风本是在布阵法,此时见剑光来袭,不得不分出身来,与任平生斗在了一起。 双方一直斗到了早上,冬日夜长,四下里依旧漆黑一片,寒风凛冽刺骨,时有阵阵剑气从半空呼啸而过。 等天亮之时,百媚仙子几人也终于杀到了镇魔崖这边来,沧玄凭一人之力抗衡这几个魔宗大圣半夜,现已是身受重创,不得不退至镇魔崖。 这一次在任平生建议下,几魔夜里再度突袭云澜天境,致使云澜天境损伤严重,长老弟子死伤无数,现在还活着的人,几乎都已经退守镇魔崖了,这里已成最后一道防御关卡,倘若连镇魔崖也被攻破,那么 接下来不难想象,在云澜境强横了三千年的云澜天境,大概也要落得当年天魔门的结局了。 “现在如何?” 万丈魔境这边,旗鼓大振,但几魔聚在一起,却又不敢轻易向镇魔崖靠近,那附近的禁制太强了,凡是魔道中人,基本是靠近即伤。 任平生看着镇魔崖里面,今日若不破镇魔崖,难灭云澜天境,可要破镇魔崖这等强力禁制,除非是他和绛仙同时释放神力,但这样对他和绛仙而言,损失太重了,寻思了片刻,向周围几人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稍后我与诸位合力,强破镇魔崖。” 玄幽圣尊听完苦笑,又看了一眼那镇魔崖附近的禁制,苦笑道:“杀心老弟,你是真的狠啊。” 就在几人话刚说完时,远处忽然杀伐之声大作,却是万丈魔境其他那些人攻了上来,领头的,正是忘忧峰c鬼天城c玄幽山那些长老,昨日几大宗都受损严重,今日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而此时云澜天境的部分增援也赶到了,有十二仙门的人,还有其他玄宗道门的人。 缥缈境主往外看了一眼,恐怕十二仙门那些人支撑不住多久,接下来几个魔头必定会强攻镇魔崖。 幽冥子向那镇魔崖里面冷笑道:“御玄风,投降吧!继续负隅顽抗,也只是徒添伤亡而已,你云澜天境气数已尽,莫非还看不出来吗?” 镇魔崖里面那些云澜天境的弟子早已是惊弓之鸟,此时看见外面又有大片魔人杀来,更是心惊胆颤不已,纷纷向长老们和几位境主看了去。 御玄风冷冷道:“魔道妖人,尔等休想得逞!” 百媚仙子咯咯一笑,媚声媚气地道:“如此说来,境主是不管下边这些人死活了?”她说完,手一伸,一个黑色布袋放出,迎风见长,接着便见那布袋上面印出无数张人脸来,同时传出阵阵凄嚎,显然是刚才杀来那一路,那些没能逃脱的云澜天境弟子,魂魄都被她的“九天罗神煞”网入了这摄魂袋里。 “孽障!” 云澜天境诸位长老登时目眦欲裂,那布袋里面擒住的,有些可是他们的亲传弟子啊,甚至连他们的儿子,孙子,都可能在里面。 “呵呵” 百媚仙子掩嘴一笑,越发增娇盈媚,令人心驰神摇,可那绝美的姿态下,却是藏着一颗让人胆寒的心,只见她两指一并,一道光芒飞出,打在那布袋上,里面的魂魄立时飞出,朝镇魔崖撞去,一撞在那禁制上面,顿时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顷刻之间,已有两三百个弟子的魂魄灰飞烟灭,看得云澜天境那些长老又惊又怒,这女魔头,做起事来简直比那另外几个魔头更狠! 不到一会儿,那布袋里面一千多个云澜天境弟子的魂魄均已消灭,却仍旧无法撼动镇魔崖的禁制。 “师尊!” 就在这时,阴常君的两个徒弟,冯玉和唐青来到了这附近,看向里面的情况,也暗道这云澜天境阵法厉害,师尊几人联手,居然都无法攻破分毫。 阴常君沉吟片刻,已下决定,向身后两人道:“听我之令,让各峰长老,布‘忘却之阵’。” “忘却之阵” 师兄弟两人均是微微一惊,但此时也不容多做犹豫,立刻飞回去,告知了忘忧峰诸位长老,忘却之阵,乃是忘忧峰极强的阵法,是当年天命宫天虚子所创,阴常君那一世为天虚子的大弟子,自是深谙此阵法。 不到一会儿,由忘忧十三峰众位长老合力布成阵法,一时之间,唯见天地间风雷滚滚,黯然失色,那阵心之中,电闪雷鸣,凡世任何事物,一旦被罩入阵中,顷刻便化作飞灰,消失无踪。 “唉,也罢!” 玄幽圣尊苦笑一声,也只得再祭出他那炼魔之物“妖神幡”,一时间,黑风雾罩,忽地窜出无数妖神魂魄来,吓得云澜天境的弟子那叫一个心胆俱裂。 百媚仙子看向身后幻月七姬和诸位长老,也不多做犹豫,将她那“九天罗神煞”放出,并道:“布九天神煞阵。” 这一回,万丈魔境这几个魔道圣尊都拿出了真本事,随着幻月宫“九天神煞阵”布成,这万里云空,顿时像是陷入了森罗鬼狱,层层黑雾罩来,那雾中竟不断有“骷髅”飞出,带着阵阵恐怖鬼啸,阵心之中更有无数怨魂冲天,好似那十八层地狱的恶鬼这一刻全被放了出来。 这一幕,无论是镇魔崖上云澜天境的那些人,还是外面十二仙门那些人,均已吓得失色,此魔阵之恐怖,还远非他们今日所见。 “天道无常,天魔地煞!” 这一刹那,鬼天二圣也再次将“天煞珠”c“地煞珠”祭起,一时之间,更是满天魔火炽燃,天雷地震,昔日云澜天境绝佳上古仙境,今日硬是成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森罗魔地。 “师兄!” 镇魔崖上,沧玄满身鲜血,昨晚他与几个魔头斗了半夜,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看见外 面那恐怖一幕,脸上更是一下没了血色。 “勿慌!” 御玄风还在强做抵抗,可这一次,在几个魔宗拼死进攻下,镇魔崖的禁制终于开始松动,整个云澜天境一下震荡不止,发出轰鸣之声,好似随时都会崩裂,灰飞烟灭。 “魔道妖人,休要猖狂!” 缥缈境主性烈如火,拂尘一扫,七八道百十丈长的剑光直接往外飞来,确实是十分厉害的剑气,可她哪怕是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但在“九天神煞阵”c“忘却之阵”这两座阵法前,也无异是以卵击石,几道剑光刚一靠近,便被打得灰飞烟灭。 “轰隆!” 一阵巨响过去,镇魔崖忽然开始崩裂,悬崖边的山石不断往下滚落,翻起尘埃数十丈,眼看外面那一层禁制已经被破,御玄风只得一咬牙,一下又将太玄珠祭起,放出光芒万丈,将笼罩过来的魔雾驱散了。 太玄珠尽管再是厉害,可也十分损耗修为,御玄风连续数次动用,再加又受了伤,这回强行释放出太玄珠的力量,必伤根本,可此时生死存亡之际,他又如何顾得那么多?运用一口五行真气,太玄珠上顿时光芒大绽,又降下漫天的剑气来。 群魔看见这太玄珠又放出毁天灭地的剑气,早已望风而靡,纷纷远遁了出去,哪敢继续接近,亦无忆几人见此一幕,也不由变了脸色,没想到这老东西重伤之身,功力大损,还能发动如此厉害的剑气。 几人也仓皇往后退去,顾不得继续进攻镇魔崖,哪怕有“九天神煞”这样的魔阵在,也绝难抵御那太玄珠的恐怖力量,毕竟是当年太一子和无情子飞升神界时,以毕生功力,再借万千霞光凝成,又岂是等闲?便是天魔老祖再世,也断然不敢小觑。 就在众人慌张之时,忽然一道血光从任平生身边冲起,直朝那天上的太玄珠飞去,血光翻腾,一下把半边天都映成了血红色,昨晚任平生用了一滴“天魔地煞血”来祭炼血玲珑,今日这法宝,显然已经是“脱胎换骨”了。 “铛!” 云层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血玲珑与那太玄珠已撞在一起,一件是仙家至宝,一件是绝世魔物,一时相持不下,斗得那叫一个激烈,众人耳边好似有滚滚雷声作响,抬头望去,又只见云层里两道光芒绞在一起,太玄珠放出万丈金芒霞光,血玲珑则是一片血光,两样法宝威力之强,撼天动地,诸人莫敢靠近。 斗了有半盏茶工夫,御玄风渐渐感到不支,脸色煞白,额上冷汗如滴,缥缈境主和沧玄境主见状,顾不得镇魔崖那边的阵法了,双双纵飞过来,掌抵师兄身后,各自以一股浑厚的真元渡入,至于沧澜境主,则仿佛静观其变一样,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炼 御玄风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二人:“师弟,师妹,今日乃是我云澜天境千年大劫现在也只能兵行险着了!”说罢,终是将心一横,牺牲三成命元之气,用力一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接着不断念咒,凝聚出一团五行真气,将那精血炼化成三昧之火,最后手一指,那五行真气包裹着他的三昧之火,立时飞向太玄珠,这一刹那,太玄珠顿时霞光万丈,一下便将血玲珑的血光压退了下去。 “啊!” 柳衣衣在远处看得惊心动魄,急忙道:“姐姐,快去帮师父!” “衣衣,不要胡来!” 绛仙拉住柳衣衣,现在那太玄珠之强,连她也不敢小觑,慢说柳衣衣一个天罡境,便是在场这几个魔道大圣也承受不住随便落来的一道剑气,她寻思了一会儿,向玄幽圣尊几人道:“诸位若不趁此时攻入镇魔崖,更待何时?” 然而玄幽圣尊那几人岂敢在此时进攻?昨日他们伤在太玄珠之下,今日这太玄珠吸收了御玄风炼化的五行真气和三昧之火,更加变得威力无穷,此时那太玄珠光芒正盛,他们万万不敢靠近镇魔崖。 “唉!” 绛仙叹息一声,几个魔宗首领不肯过去,可她不能让师祖一人承受危险,身形一动,便化作一道玄光飞了过去,但要破那太玄珠的话,唯有动用她的仙骨神力,可这样一来,只怕瞬息间就会将万里之外的厉枭引过来,若是将那头不死鸟引过来,今日之事会变得更加麻烦。 任平生见她此时飞来,欲强破太玄珠,立即道:“绛仙,回去,不许过来!” 他怎能让绛仙冒此奇险?这太玄珠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便是他,一个不慎也是肉身灰飞烟灭,绛仙再不是凡人,可这具身体毕竟还未完全修成仙身,她又怎能强行抵抗这太玄珠? “师尊” 此时两个人,一个关心徒弟,一个关心师父,正说话时,那太玄珠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光芒,终于将血玲珑最后一点血光也压了下去,但此时御玄风也已隐隐支撑不住,一身衣袍沾满血污,再无往日仙风道骨,脸上更是惨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回去!” 这一刻,任平生也似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把心一横,也同刚才御玄风那样,用力一口咬破舌尖,将自身精血引出,凝聚成一股血元,朝血玲珑飞了去。 就在那血元融入血玲珑的刹那,满天风云惊变,原本被太玄珠压制下去的血芒,又再冲起,顷刻间笼罩了半边天,那恐怖的血元之力覆盖下来,一下令在场所有人心神震颤。 “那是血炼!” 远处有人惊呼了出来,在这股恐怖血元之力笼罩下,许多人已是无法呼吸,那是怎样强的一股血脉之力?他身上,怎会有这样强的远古血脉 如今任平生修炼出神格,他的血已经不再是凡人之血了,这一滴神血融入血玲珑里面,一刹那间,光芒万丈,竟反将太玄珠的光芒镇压了下去。 “师兄!” 眼看对方那法宝又起来了,沧玄几人皆是脸色一变,御玄风身体猛地一震,此时竟变得摇摇欲坠,无论如何催动五行真气,竟也难以再将这炼魔之物镇压下去。 任平生这可不是简单的把自己一滴神血融入血玲珑里面,而是将血玲珑“血炼”成与自己元神相通的法宝,昔日这血玲珑乃是天魔玄祖玄煞子的炼魔之物,但从今日起,这法宝就不再是玄煞子的炼魔之物了,而是由他血炼的法宝,从此只与他元神相通,便是玄煞子再世,也收不回去。 这样一来,血玲珑威力无穷,可弊端也十分明显,便是一旦血玲珑受损,也会连带他元神受损,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行此险着,可今日之局,属实已由不得他。 “破!” 任平生神念一动,血玲珑顿时光芒万丈,一下把太玄珠的金光全部掩盖了下去,满天血光涌动,雷声大作,御玄风浑身一震,终于目露惊恐之色,此时也再顾不得那么多,他今日便是拼死,也绝不容这等可怕的炼魔之物现世! “乾坤正气,诸邪无存,御煞令!” 御玄风忽然发出一道洪钟般的声音,震得在场诸人双耳欲裂,紧接着,他又化出丈六之身,好似一尊神佛矗立云巅,真元一动,将“三昧真火”凝聚于一处,再借由五行真气发出,一下附在了太玄珠上面。 原本已经失去光辉的太玄珠,此时再次光芒大作,血玲珑也不甘示弱,血光绽绽,映得满天皆红,如此两件绝世法宝撞在一起,在这云海之上,宛若掀起了万丈惊涛骇浪,每一次撞击,都发出山崩地裂的声响,震得所有人往后退去。 那两股毁天灭 地的力量,这一刻,不论是玄门还是魔道,皆无一人再敢靠近,哪怕强如鬼天二圣c玄幽圣尊等人,也要退避三舍,至于那些功力微末之人,更有不少已被震得眼耳口鼻俱是鲜血流出,再不离开这附近范围,只怕直接被震得心脉寸断。 “师尊” 柳衣衣也看得惊心动魄,早已变了脸色,正在此时,一道无匹力量冲来,绛仙一瞬间带着她往后飞出数百丈距离,等再回过头时,那附近的山峰岛屿,在太玄珠和血玲珑的力量冲击下,俱化作了满天齑粉飞散开来,一时之间,方圆数十里浓烟翻滚,尘土蔽日,天地骤然陷入一片昏黄混沌之象。 如此震撼一幕,自三百年前那场剧变后,可说再难看见,今日在场之人,何人不惊?太玄珠和血玲珑,又究竟孰能取胜? 就在众人万分紧张之时,忽听一声巨响,太玄珠和血玲珑再次撞在了一起,这两件绝世法宝,就像是宿敌相逢,这次撞击之后,竟胶着在了一起,如同两块磁石一般,紧紧地吸在了一起,不分伯仲。 “怎么回事?” 云澜天境那边,诸位长老皆是一呆,御玄风也明显感到吃力许多,此时他无论怎样念动咒诀,太玄珠就仿佛和血玲珑粘在了一起,怎样也收不回来了,另外一边,任平生同样无法再控制血玲珑,那天上的两件法宝,就这样牢牢吸在了一起。 就在众人发呆之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血玲珑上面忽然冒出一丝丝血气,然后竟向太玄珠渗透了去,不到片刻,竟把太玄珠也染红了,太玄珠原本金光夺目,但此时竟然开始一点一点,布满了血丝,诡异至极。 “那,那是!” 无论是云澜天境的人,还是万丈魔境的人,看见眼前这一幕都惊呆了,就好像是血玲珑在一点一点吞噬太玄珠,但若仔细一看,太玄珠也在一点一点吞噬血玲珑,这一仙一魔两样绝世法宝,这一刻竟在彼此吞噬融合! “是血炼融合” 亦无忆看着那天上两件法宝彼此吞噬融合,这一刻眼神里也有惊色露出,冶儿在一旁不解问道:“可是师父,你不是说,要把两件法宝血炼在一起,要么是两件至仙之物,要么两件至魔之物,可太玄珠和血玲珑,这一仙一魔,如同宿敌,怎能血炼在一起?” “是啊。” 亦无忆也很不解,血炼之物,非比寻常,可这太玄珠c血玲珑,一仙一魔,如何能够血炼在一起?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刚才杀心向血玲珑打去的那一缕精血,他的血,竟能让这至仙c至魔之物打破天地法则,血炼在一起? 亦无忆向任平生看了去,此时眼中的疑惑更重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巨响,万里云层翻涌不止,只见太玄珠金光阵阵,血玲珑红光映天,两件法宝,竟当真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冶儿,退后一些。” 亦无忆随即回过神来,担心等会儿情况有变,手一伸,轻轻环抱在冶儿腰上,携着她往后飞出了几百丈距离。 “境主!” 云澜天境那边,一众长老已完全失色,各人难以置信地望着那天上,眼睁睁看着当年二位祖师留下的太玄珠,此时竟和那天魔老祖的炼魔之物血炼在了一起。 御玄风脸上也早已没有了血色,双目圆睁,无论如何念动咒诀,也始终无法把太玄珠收回来了,最终看着那两样法宝,一点一点完全融合炼化在了一起。 任平生也照样没有想到,他刚才以血祭炼血玲珑,但并没有想过,太玄珠沾染了他的血后,竟然与血玲珑融合了,从今日起,这两样法宝合而为一,不再是太玄珠,也不再是血玲珑,而是他独一无二的血炼之物了。 “收!” 任平生神念一动,与太玄珠融合后的血玲珑瞬息飞到了他手中来,两件法宝刚刚血炼融合在一起,此时还有些炽热烫手,远处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就连鬼天二圣c玄幽圣尊这些人,也立刻生出异心来,这太玄珠如此厉害,今日竟让杀心血炼融合,往后何人还斗得过他手里的血玲珑? 云澜天境那边更是人人面如土色,惊慌失措,这太玄珠是二位祖师当年飞升时留下,云澜天境能称霸云澜境这么多年,也少不了这太玄珠的功劳,今日竟让这魔人收走了,这回如何是好? 当看见与太玄珠血炼后的血玲珑飞回任平生手里,御玄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终于没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极限天魔解体 “师尊。” 绛仙一下飞到了任平生身边来,看着师祖手里的血玲珑,她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此时总算放下了,而血玲珑与太玄珠刚炼化融合在一起,此时陷入了短暂的沉睡状态,还不宜动用,任平生将法宝收起,只待回去再慢慢研究了。 云澜天境那边人人惊慌失措,俱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万丈魔境这边几人也都静观不动,绛仙转身道:“诸位更待何时?” 这一次,鬼天二圣和玄幽圣尊等人皆已对任平生起了警惕之心,他们这些人,各怀心思,当年联手灭天魔门,正是因为天魔门太强,而今日聚在一起攻云澜天境,难保他日不会兵刃相见,如今任平生有了这样一件厉害的法宝,他们又怎能不生戒备?就像当年对凌霄子时一样。 此时唯独阴常君飞了上来,鬼天二圣见状,彼此对视一眼,也终于上前来,不管怎样,今日先攻下云澜天境再说。 “尔等魔道妖孽,休要猖狂!” 沧玄境主浑身染血,真元一震,瞬间凝成一层结界,将镇魔崖这附近笼罩了起来,他功力虽深,但想凭一己之力抵抗住几大魔宗首领,还是不可能的,但这层结界足以支撑到“云澜天阵”开启了。 云澜天境除了太玄珠,当然还有其他底蕴,云澜天阵乃是昔日一位老祖留下,威力绝世,但因极为损耗灵力,故而甚少动用,不到生死存亡之际,往往不会开启此阵,一旦开启,便要损耗云澜天境百年气运,往后百年,都将灵气衰败。 “命数如此。” 御玄风发出一声长长叹息,终于还是开启了云澜天阵,这一瞬间,万道金芒耀眼,亦无忆等人本已攻上去,此时见那万道金光落下,立刻停下身形,往后一退:“小心,是云澜天阵!” 云澜天阵开启,今日势必还有一场生死血战,阴常君手一伸,当机立断:“布忘却之阵!” 亦无忆也再次将九天罗神煞祭起:“布九天神煞阵!” 两大魔阵,对抗云澜天境的仙阵,令得万里云空翻腾不止,一直斗到快中午时,双方各有损伤,整个云澜天境,也已是摇摇欲坠,剩下的长老里面,又死伤了七八个,外面十二仙门那些人见敌不过,有些与云澜天境共存亡,有些则趁乱逃走了。 冷风肆虐,任平生看着里面的御玄风,冷冷道:“御玄风,今日你云澜天境命数难逃,出来做个了结吧!” “呵呵,呵呵” 御玄风脸色苍白,一身道袍染满了血污,哪里再是从前那个宛若仙人的天境之主?只听他道一声“好啊”,瞬间化作一道剑光,往外飞了出去。 “境主!” 弟子们大叫一声不好,生怕境主有所闪失,他若出了事的话,那今日云澜天境就当真亡了。 血昙剑瞬息化作一道百丈血光飞去,御玄风心里很清楚,今日云澜天境之劫,起于眼前这个杀心,若不将其除去,今日浩劫难免。退一万步说,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恐怖修为,今日还血炼成了那绝世魔物,若是纵虎归山,只怕往后千年,这云澜境都要成为魔道的天下了,所以今日,他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将此人镇压到镇魔崖底下去! 那一道冷森森的血光如长虹般飞来,任平生神念一动,含光剑也瞬息化作一道百丈青光迎上去,两人一边斗剑,一边比拼内力,浑厚的内力,霎时间引得周围风雷阵阵,怒海翻涛,在场之人莫不心惊胆战。 “我再问你,你将我父亲首级藏于何处?” 任平生看着眼前的杀父仇人,今日势必要做个了结,可是他以神识扫过了,并未在此感应到父亲的气息,父亲的首级必然已不在云澜天境了,否则的话,父子连心,他定能心生感应。 御玄风冷然道:“你想知道?”话还未了,真元一聚,周身顿时笼罩起一层金光,一掌携雷霆之势,猛向任平生攻至。 毕竟是一位神合境巅峰强者的杀招,换做以往,任平生绝不敢轻易尝试抵抗,但此时仇恨在心,想着往日父亲的模样,母亲的温柔,一切一切,全部已成梦幻泡影,全都毁在了眼前这个人手里! “啊——” 这一刹那,任平生也将真元内力催至极限,龙魄劲一动,一掌迎击了上去,惊得远处柳衣衣大喊了出来:“师尊!” “轰!” 二人这一掌相撞,震得山河颤抖,日月无光,御玄风往后一退,显然没有想到,这后生不但剑境恐怖,连本身功力也如此凶猛,不等他缓过神来,任平生又一掌攻来,缥缈神剑掌,亦可为剑,亦可为掌,御玄风不敢大意,疾提一口真元,以掌化形,使出“乾坤逆转大法”,“砰砰砰”连续数掌打上,却不但撼动不 了对方,反倒是他,被震得不断往后退去,脸上早已没有血色。 “老东西,去死!” 心中仇恨炽燃,任平生双眼一下变得血红,又好似走火入魔一样,绛仙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一颗心怦怦直跳,这便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了。 而另外一边,云澜天境那些人看见境主不敌此人,一颗心也几乎快跳出了胸膛,最后一下,御玄风终于被打得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一下往后倒飞了出去。 “境主!” 不少人都惊声大喊了出来,缥缈境主和沧玄境主看见御玄风受伤,心里也猛跳了一下,可此时他们要对付阴常君这些人,也无暇去顾及御玄风那边。 “咳,咳咳” 御玄风连续咳出几口鲜血,他修为是高,可从昨晚到现在,连续动用太玄珠,他已经功力大耗,毕竟老了,又怎比得过任平生这种年轻后辈?何况对方那还是与他拼命的架势。 “师尊!” 绛仙也一瞬间飞了上来,将师祖扶着,怕师祖牵动昨天的伤势,更怕师祖走火入魔,只见她手中冷光一现,便要放出飞剑斩杀御玄风,任平生大喝一声:“住手!”眼前这个是他的杀父仇人,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退下!” “师尊” 绛仙看着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回去,倘若不亲手杀了御玄风,只怕师祖的心魔也难除。 “呵呵,呵呵后生可畏啊。” 御玄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发出一阵冷沉沉的笑,笑声里,却又说不出的凄凉,镇魔崖那边,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双目圆睁,动也不敢动一下。 冷风肆虐,吹得那染血的衣袍猎猎作响,最终,御玄风长叹一声,像是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宿命啊” 在御玄风说完这三个字后,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天穹,最终玄功一运,刹那之间,在他周身上下不断有金芒冲出,一股恐怖的修为气息,霎时间朝四面八方涌散开来,顿时风云惊变,天地失色! “师尊当心!” 绛仙本已退下,此时又飞了上来,护在任平生身边,而御玄风,整个人已变得金光夺目,那穹顶之上,忽然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止,好似上古天罚降临! “师兄不可!” 沧玄和缥缈也骤然变了脸色,他二人怎能看不出来,此时御玄风竟要“天魔解体”,而且还是极限天魔解体! “境主” 云澜天境里面,众人也都惊呆了,只见天穹之上黑云翻滚,怒雷涌动,好似那洪荒巨兽,将要吞噬天下一样,这样一股可怕的天罚气息,令下边所有人噤若寒蝉。 “啊!” 御玄风一声震喝,终于全身穴脉解开,这一瞬间,在他周身上下便有数十道青雷飞窜起来,这一道道雷霆,却并不攻击他,只是将他笼罩了起来。 所谓“极限天魔解体”,比一般的天魔解体更要凄厉决绝,便是倾毕生之力,燃生命之火,对抗天罚,强行突破修为,一旦成功,便是“极境涅槃”,从此踏入一个崭新的境界,可惜自古以来,能够以天魔解体涅槃成功的,万中无一,几乎都落得灰飞烟灭结局。 “师父!不要啊!” 御玄风那弟子沈云溪哭喊了出来,极限天魔解体,一旦失败,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的下场,甚至连轮回都入不了。 “师尊,此人天魔解体,你一人可能” “绛仙,退下!” 任平生衣袖往后一拂,将绛仙送了回去,随即一剑向御玄风攻去,他绝不能让御玄风突破成功,否则那时再难对付。 这一剑声势凶猛,可当到了御玄风附近时,那数十道青雷忽然飞窜过来,一路火光电闪,任平生以剑迎之,终于突破那层层雷霆,正要一剑直取御玄风首级时,却见对方双掌一震,一股大力涌出,竟将那满天怒雷化作一把数丈长的雷霆巨剑。 “喝啊!” 御玄风满脸青筋暴起,以雷霆巨剑敌向任平生,双方交锋一瞬间,在场之人皆被震得气血翻涌不止,九天之上更是天雷滚滚,时有万丈雷霆落在二人附近,把那一座座悬浮岛屿打得灰飞烟灭。 这时就连亦无忆那些人也都退到了远处去,御玄风动用极限天魔解体是他们没想到的,任平生能够一剑敌住动用天魔解体后的御玄风,更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万丈魔境这几人都各怀心思,鬼天二圣对视一眼,这时也干脆不动了,只盼今日御玄风和杀心,这两人最好拼个两败俱伤。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力 “天真。” 遥想当年,那些至高无上的仙王神尊,在他面前天魔解体,可最终结果又是如何?被他的天逆剑斩得形神俱灭。 话音甫落,任平生瞬间发出一道百丈青色剑气,正是“云山七重影”里的第六剑“杀剑”,御玄风失去了太玄珠,未能接住这一剑,一口鲜血喷出,往后倒飞了出去。 “境主!” 镇魔崖上,云澜天境的一众长老弟子都大惊失色,万丈魔境那边更是难以置信,御玄风极限天魔解体,竟然都承受不住他的一剑? “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众人安静之时,御玄风发出一阵阴沉沉的冷笑,下一瞬间,冲开全身百脉,迎着那滚滚天雷,竟冲向了九霄云层。 “师兄!” 沧玄脸色一变,如何看不出来,刚才御玄风师兄“天魔解体”,但终究还是有所保留,而现在无所保留,可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了任何退路,一旦失败,必在这滚滚天雷之下,灰飞烟灭,这是破釜沉舟,生死一搏啊! “境主!不要啊!” 下边许多云澜天境的弟子都哭喊了出来,眼睁睁看着境主冲向那滚滚天雷,就像是要与对方同归于尽一样。 “天道无常,我行我道——” 御玄风迎着满天神雷,将毕生之力运用出去,把那神雷闪电也抵挡住了,一股磅礴气息笼罩下来,震得远处许多人都往后一退。 “那难道是神墟境的力量?” 亦无忆满目不可置信,自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世间已再不见神墟境强者,御玄风再是天魔解体,今日又怎能冲破这天地禁锢?可此时这股令人不安的气息,难道是 “这老东西,真狠啊!” 玄幽圣尊怎还看不出来,御玄风已经是不顾一切,唯求把力量突破至极限,却已经不管成仙还是入魔了,杀心这回还能抵挡下来吗?他又将目光落向了远处的任平生。 “师尊” 绛仙在远处护着柳衣衣,此时也感受到了,御玄风身上这股力量,已经隐隐超出了现今的天地禁制,必被天罚诛灭!他这是要打算与师祖同归于尽了! “境主境主!” 下边有不少云澜天境的弟子都哭喊了出来,沧玄和缥缈两人一颗心也怦怦直跳,他们怎能看不出来,师兄今日,要么成仙,要么入魔,要么彻底灰飞烟灭! “啊——” 御玄风一声震喝,身上这股力量陡然变得更强了,那无数落雷打下来,却全被他这股天魔解体的力量阻挡在外,在他眉心之上,慢慢已有黑气浮现,身上这股气息,也隐隐有入魔之象。 “师兄” 沧玄彻底愣住了,修炼一途,本是颇干天忌,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师兄今日多半驾驭不住这心魔,必将入魔! “轰隆隆!” 无数道神雷打下来,满天黑云翻涌,弟子们都吓呆了,从未见过今日这等可怕的景象,那乌云压得这么低,好像要把整个云澜天境压塌一样。 “杀心” 御玄风终于回过头来,这一刻他身上力量之强,足以令在场之人窒息,尤其是他此时那两道冰冷可怕的眼神,那一双变得血红的眼睛,更是让人心神一颤,那是入魔之象啊! 御玄风此时神志依旧保持着清醒,他今日便是拼着入魔,也绝不能留任平生这样一个可怕的后患,否则纵使过了今日之劫,他日云澜天境也必将灭在此人手里! 只见他手一伸,血昙剑瞬间飞到了他手里,一剑再朝任平生斩去,这一剑,更似带了毁天灭地之威,一剑斩出,万里云层直往两边涌去,周围山峰岛屿承受不住这股剑气,瞬间在剑下化作齑粉,哪怕是强如鬼天二圣这些人,此时也无法承受丝毫这剑气,急忙往远处遁了去。 这一剑当头朝任平生斩来,仿佛远古洪荒巨兽,把柳衣衣吓得顿时再无人色,绛仙终于也再顾不得那么多,一瞬间飞了过去,可她要抵挡御玄风这灭世一剑,唯有动用神力。 “绛仙,退下!” 任平生衣袖往后一拂,将她送了回去,下一瞬间,竟迎着御玄风那一剑而上:“老狗,就你有天魔解体?” 这一刻,任平生也终于不再犹豫,神鼎里三道青色火苗忽然飞出,顷刻间火光腾腾,将他全身都罩住了,紧随而至的,便是那一股逆天神力,引得万里云层翻涌,天雷不止。 “那是!” 在场无人敢相信,此时笼罩在任平生身上那一层青色火焰,竟将这满天神雷也抵挡住了,还有那一股 恐怖的气息又究竟是什么,这一瞬间,几乎令所有人如坠冰潭深渊,众人都屏着呼吸再也不敢动弹,这样一股震慑天下的气息,究竟是什么? 凡人又怎能知晓,那是任平生修炼出来的神格,那是他的神力!即便是鬼天二圣这些人,在这神识笼罩下,也不由阵阵胆寒,却又找不到令他们胆寒的源头,凡人修真者,修炼出元婴便可拿元婴气息震慑他人,而任平生的神格足以碾压元婴,他们又怎知这是什么? “这便是他的底牌了么” 鬼天二圣亦是感到震撼,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息,陌生却又隐约熟悉,只有三百多年前才有,自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后,这样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年轻后辈身上?他到底是什么人 再说御玄风那一剑斩来,任平生笼罩周身的青色火焰,顿时化作一道百丈火焰漩涡冲了出去,那附近一切,皆在这恐怖的神力下崩碎了,数百丈内,飞尘火焰涌作一团,离得稍近一些的修者,直接化为灰烬,离得远的,急忙往更远的地方退去,避免被这炎热的气息灼伤。 这神火乃是任平生的神格,轻易动用不得,连他目前也无法控制得当,一旦神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刚才他之所以把绛仙推开,正是怕这神火把绛仙也误伤了。至于御玄风,他再是天魔解体又如何?刚才那一瞬间,直接被神力震飞了出去,若非有血昙剑替他挡住大部分神力,那一下已令他灰飞烟灭。 “咳,咳咳” 御玄风落在镇魔崖上,一身道袍早已破碎不堪,染满血污,身上更是血肉模糊,那一道道恐怖伤口,连骨头都露出来了,实是触目惊心,“铮”的一声,血昙剑也落在了他的脚边,刚才那样恐怖的神力,这血昙剑居然丝毫未损。 “师尊!” 绛仙一瞬间飞了上来,话不多说,立刻扶住任平生,往他体内渡入一股仙元,旁人不知刚才那是什么,但她怎能不知?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师祖今世已为凡人,竟能以凡人之身,逆天铸造出神格 “无妨。” 任平生立刻将三道神火收回神鼎里面,他刚刚铸成神格不久,现在就动用神力,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这三道小小的火苗,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脆弱,若是遭受致命重击,是有可能熄灭的,也就是神界所言的“神格陨落”。 “师兄!” 云澜天境那边,沧玄和缥缈立刻护在了御玄风左右,其他的长老弟子也吓得心胆俱裂,结成剑阵在旁护法。 “咳咳,咳咳” 御玄风仍是不断咳出鲜血,刚才那一下,几乎令他五脏六腑都碎裂了,此时在他眉心之上,仍有一道黑气若隐若现。 “成仙入魔,由不得我啊” 御玄风凄然一笑,目光又慢慢落在了身旁的血昙剑上面,一双眼珠逐渐浑浊,他想要伸手去拾起,却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这把剑,你果然还是不配使用啊” “什么人!” 今日云澜天境的人早已成惊弓之鸟,此时乍闻这样一个诡异的声音,怎能不惊?立刻警惕起来,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呵呵” 诡异的笑声越来越近,仿佛那人就在各人的身后一样,回头看去,却又不见任何影子,大白天里,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万丈魔境那边几人也都凝神戒备了起来,鬼天二圣环视了周围一圈,仍不见任何人影,想必来者修为极高。 “哪位朋友,不妨现身一见。” 玄幽圣尊声音淡淡,说话时已将妖神幡祭起,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那诡异的笑声再度响起,这一次,镇魔崖附近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就像是破碎虚空而来一样,突然地出现在了那里。 “师父,这人是谁?” 冶儿紧紧拽着师父的手臂,看着虚空中突然出现的那道黑衣人影,那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袍,看不见黑袍下的脸,但却给人一股极为阴寒的感觉。 “这人” 亦无忆也屏住了呼吸,凝视着那道黑袍人影,压低声音道:“这人身上的气息好诡异,不像是凡世中人。” “什么?” 冶儿愣了一下,再次向那黑袍人影看去,不是凡世里的人,那难道是鬼吗? 随着这神秘黑袍人的到来,周围的气氛也似变得诡异了起来,尤其是云澜天境的人,大多已成惊弓之鸟,此时更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过了一会儿,御玄风才看见那虚空中的黑袍人,双眼一下露出惊色:“九幽” 随着这两个字念出,周围众人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先前任平生道出御玄风另外一个身份“九幽剑尊”,可这九幽剑尊极为神秘,从不在人前露面,每次出现也总是一身黑袍,从来无人见过其容貌,不知其身份,而此时御玄风却称呼这个突然现身的黑 袍人为“九幽”,那这说明什么? “原来如此。” 任平生向那黑袍人看去,此时已然无须多做解释了,突然出现的这个神秘黑袍人,才是真正的九幽剑尊,御玄风这个“九幽剑尊”,不过只是这人的替身而已。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再相见 “呵呵你还真是,没用啊。” 九幽剑尊黑袍里倏地伸出一条手臂来,原本落在御玄风身边的血昙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啸,立时便飞到了他的手里。 气氛一下变得更紧张了,在场无人说话,只有御玄风凄然笑了两声,这回他也终于明白了,取血昙剑,杀任天瑾,这一切,他都不过是在替人做事罢了,还白白搭上了一个云澜天境,这一切,都在九幽剑尊的掌控中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御玄风此刻只想知道,九幽剑尊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 九幽剑尊阴森森地笑了笑:“我若说出来,只恐会引得日后这世间杀伐不断,生灵涂炭” 听闻这样一句话,在场之人皆是一呆,御玄风也愣了愣,这句话,不是当初他以“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出现在赤水教遗迹时说的吗? 正当众人惊疑之时,西边天际忽然风起云涌,不待各人反应过来,那万里云层当中,忽有一道剑光飞来,瞬息而至。 “是剑仙!” 直到那剑光飞来,众人才回过神来,来者必是一位修为臻入化境的剑仙!这回来的,又是何人?要知当年那场天地剧变之后,这世间仅存的剑仙,已是屈指可数,非天赋异禀者,也绝难再修成剑仙,而眼前这股深厚的气息,此人不是一般的剑仙,而是至少修成剑仙已有三百年的绝世剑仙! 三百年前的剑仙,如今堪称“绝世剑仙”,而这三百年里修成的剑仙,如寒千千千那样的新晋剑仙,至少再过个几百年,才敢称“绝世剑仙”。 整个云澜天境,一时风云变幻莫测,那一道剑光降临,瞬间化作了几道人影,为首之人,竟是一个生得碧玉玲珑的少女,身着浅红色的百花裙,青丝如瀑,模样看上去就只有十五六岁,却又是如此清新绝俗,仿佛那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众人屏息凝神,在她眉心之上的那道仙印她当真是一位修为绝世的剑仙! 没有人见过眼前这个玲珑少女,可如今的云澜境,剑仙就那么多,更别说绝世剑仙了,她又会是何人?而且此时在她身后的那七八个女弟子,看上去修为也都是十分惊人,尤其是等等!那不是缥缈境主的关门弟子,水云烟吗! 云澜天境不少人都呆住了,断然不会认错,此时站在那少女身旁的另外一个女子,不是当年缥缈境主的那个关门弟子水云烟吗?她怎么 “烟儿” 缥缈境主也愣住了,她当年的徒弟,纵使过去了十几年,但她又怎会认错?只是如今,水云烟身上这股气息,为何变得如此不一样了?多了一股仙灵气息,眼神也变得如此陌生。 “姐姐” 任平生看着那半空中白衣出尘的女子,宛若万年前的绝世仙子一样,他此时也愣住了。 那白衣不染尘的仙气,清丽脱俗的模样,便是过去百年,千年,他又如何会忘记?可为何这一刻,竟又是如此陌生? “呵呵呵” 九幽剑尊黑袍下又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昆仑虚,第十六代掌门人,花玲珑,原来是个小丫头,呵呵呵呵你师父当年,也才你这么点大吧?呵呵呵呵” “贼人休得放肆!” 花玲珑身旁一名弟子立刻祭出仙剑,剑锋青芒阵阵,许多人都是一惊,原来竟是昆仑虚的人!传闻昆仑虚以剑闻名天下,但远在西昆仑山脉,故此昆仑虚的弟子极少来玄朝这边走动,为何今日竟到了云澜天境来?难道是为这个神秘莫测的九幽剑尊? “妖孽,看剑!” 正当此时,忽然一声娇喝响起,跟着只见青光一闪,水云烟竟祭起凝霄剑,一剑向九幽剑尊杀了去,人也跟着飞了过去。 或者说,她原来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云裳。 “呵你师尊尚还未出剑,何时轮到你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了?” 九幽剑尊狞笑一声,袖袍里的手一伸,便是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气杀来,霎时间令得满天风云涌动,只是随手发出一道剑气,竟能让在场之人如此窒息,这九幽剑尊,修为竟如此之高! “当心!” 任平生想也不想,一瞬间飞了过去,九幽剑尊发出的这道剑气不是寻常剑气,而是“九幽剑气”,直攻人精魄元神,凡人若被打中一剑,顷刻魂飞魄散。 任平生已来不及出剑,掌心一凝,便是一道“神印”发出,“轰”的一声,与九幽剑尊那道剑气相撞,震得附近云层散尽,许多人都像是被巨浪推得往后飞了出去。 这一道神印也 是任平生以神格发出,丹田处立时传来一阵绞痛,云裳见一个陌生男子挡在自己身前,愣了一下,凝指一划,凝霄剑顿时化作百丈青芒,携带一股极强的上古仙元之力朝九幽剑尊斩了去。 九幽剑尊显然是小瞧了面前这两人,刚才他受任平生那一下还未缓过来,此时立即往后飞了出去,避开云裳这一剑,心中不禁沉思,这二人一个有着神印,一个生就仙骨,究竟何许人也? 云裳终于看清挡在面前这个男子的容貌,有些熟悉,却又陌生,他分明有伤在身,为何却不顾危险地挡在自己身前? “姐姐” 阔别重逢,任平生情不自禁像从前那样喊了她一声,云裳却完全听不懂,回过神来道:“你,你胡乱叫什么啊谁是你姐姐?” 任平生一下明白了,刚才他看见云裳随花玲珑到来,还欣喜万分她已经没事了,现在看来,她多半是失忆了。 “呵呵” 九幽剑尊传来一声冷笑,阴森森道:“花玲珑,你追我至此,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说完,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没来过一样,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 云裳回过神来,正要御剑去追,花玲珑抢先一步:“云裳,留在此处!”话音落下,也化作一道剑光,瞬间绝尘无踪,追九幽去了。 过了许久,这附近的人才回过神来,九幽剑尊的离去,并未使形势立刻缓和下来,昆仑虚的人今日来此,料必也是追九幽剑尊而来,不会插手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之间的事情。 “那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了结了么?” 正自宁静万分之时,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那说话之人正是阴常君,随着他此言一出,云澜天境那边的人立刻戒备了起来。 缥缈境主这时也顾不得去看云裳了,立刻将御玄风扶住,想助他运功疗伤,可刚才他伤得那么重,心脉俱损,便是云澜天境再多灵丹仙药,又岂是一时半刻恢复得了的? 鬼天二圣c玄幽圣尊等人也慢慢向镇魔崖这边逼近了过来,虽然几人各怀心思,但今日乃是除去云澜天境的大好机会,又岂能放过? “咳咳,咳咳” 御玄风失去了血昙剑,此时脸上更加没了血色,就在几个魔教首领靠近时,忽见他双手一震,竟祭出全身血元,化作一道极强的力量,再将云澜天阵稳固,可刚才云澜天阵已经受损,即便是他耗尽全身精血,又能撑住几时? 很快,在几个魔道大圣狂风暴雨攻势下,云澜天阵已层层受损,当年天崖子留下的“四煞剑阵”,十几万天魔门弟子合力尚且抵御不住他们几个的联手攻势,何况是此时这受了损的阵法? 眼见阵法要被破去,沧玄境主也祭出自身血元来稳固阵法,末了又向沧澜看去,见他还愣住不动,疾道:“沧澜境主,你守住西北方位,不可让魔人突破进来!” 然而沧澜境主却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外面几个魔头的攻势越来越凶猛,他心中暗想:“今日云澜天境势必保不住了,我何必留在这里与他们一起殒命?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地方了” 缥缈境主见他不对劲,疾疾道:“沧澜,你做什么!” “就有劳诸位,在这里守住阵法了。” 沧澜境主利用几人引住万丈魔境那几人的注意,自己却忽然将身一纵,一瞬间破开阵法,化作一道剑光往西北方向去了,眨眼便消失在了云层里。 沧澜境主的突然离去,无疑是给云澜天境雪上加霜,留下沧澜之境那些弟子,站在原地,一个个不知所措。 “沧澜!” 沧玄脸色大变,不由得想起昨晚御玄风与他说,沧澜此人,看不透而刚才沧澜离去的方向,那也不是沧澜之境。 “哈哈!” 玄幽圣尊见沧澜阵前脱逃,更是欢呼不已,大笑道:“看见没?今日是天要亡你云澜天境,还不速速撤去阵法,束手就擒!兴许饶你门中这些小辈。”说时,一面又将那妖神幡放出,整片天空,顿时妖雾翻滚,凄声不止,一道道黄风妖雾,径往那镇魔崖冲了去。 云裳与任平生站在远处,她原是云澜天境的人,只是如今记忆已失,否则今日见群魔攻云澜天境,她必会出手阻止。 任平生站在她旁边,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不再为昔日牵绊所累,亦不知靖王已逝,忧的是若无从前那些记忆,那她还是原来那个她吗? 第一百七十章 镇魔崖下的魔 “你刚才,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才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云裳回过神,向他看了一眼,奇怪道:“我哪有什么事,那九幽又伤不了我,倒是你这人,明明自己有伤在身,还过来做什么?万一你因我受了伤,那往后岂不是要我照顾你了?” 任平生看她如今这单纯的样子,心中只感到一阵苦涩,若是为你,莫说受这小小的一点伤,便是那茫茫黄泉,九幽地煞,又有何惧? 正当此时,镇魔崖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磅礴大力翻涌过来,任平生本能反应将云裳护在身后,只见那镇魔崖附近烟尘弥漫,几座阵法都已经被阴常君等人毁去了,御玄风伤势过重已经无力再战,沧玄和缥缈这两位境主也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身上鲜血淋漓。 “哈哈!御玄风,受死吧!” 玄幽圣尊大笑一声,便将妖神幡往那镇魔崖上放去,一时黑风大作,满天惨雾弥漫,可就在这时,镇魔崖下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吓得那些本已攻至这附近的魔教中人,连忙又往后退了出去。 紧接着,又一道光芒从那崖下冲上来,这回连鬼天二圣c玄幽圣尊等人也往后退了去,他们修为高深,此时能够感觉到,那镇魔崖底下必然有着什么禁忌存在。 “镇魔石松动了。” 阴常君此时也退到了后面去,一动不动凝视着那镇魔崖底下,只见黑雾笼罩,有一束光芒冲上来,必然是镇魔石上面的封印松动了,但此刻却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有些忐忑不安,镇魔石的封印已经松动,为何自己却仍然感受不到师父的元神气息? 他今日所做一切,不是为了攻陷云澜天境,而是为了把师父的元神,从镇魔崖底下救出来,最终,他心念一定,倏地化作一道疾影,往那镇魔崖底下飞了去。 “师尊!” 唐青冯玉师兄弟两人皆是一惊,后边忘忧峰那些长老亦是脸色一变,宗主这时往那镇魔崖底下飞去作甚?那下边封印已松动,那股禁制之力随时会冲上来,稍微沾着一下便是形神俱灭。 “他做什么?” 百媚仙子和玄幽圣尊几人也有些惊疑,心想阴常君此时往那镇魔崖底下飞去作甚?莫非发现了什么玄机?可此时他们几人也不敢跟着飞下去,那下面的镇魔石已经松动,一旦禁制之力冲上来,即使是他们这等修为,也难以全身而退。 “师尊。” 这时,绛仙和柳衣衣来到了任平生的身旁,姐妹二人下意识向云裳看了看,柳衣衣还看不出什么来,只觉眼前这姐姐仙气不凡,但绛仙一眼便看出云裳生就仙骨,根本不是凡人。 远处冯鹤和碧玄衣师兄妹二人也过来了,他们当初见过云裳,此时自然认得出来,只是相比起当初他们见到的那个玉软花柔的郡主水云烟,眼前这个昆仑虚传人太不一样了,他们没有绛仙的神识法力,自然看不出云裳已非凡人之身,但云裳身上这股清气,如此近距离下,他们又怎能感受不到? “你们当心一些。” 任平生凝视着镇魔崖那边,一边说着,一边恢复真元,今日之事,必然还有大变,过不多时,那镇魔崖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荡,吓得云澜天境的人慌张失措,只见滚滚黑雾直冲上来,昔日上古仙境,今日彻底变成了一个恐怖魔地。 还有那时不时回荡在天地间的恐怖魔啸,哪怕是万丈魔境的人,听着都感到阵阵不寒而栗,皆在心中想,未必传说是真的,这镇魔崖底下,竟当真镇压了一尊上古大魔? 毕竟在将近万年前的时候,据说那时也有过一场天地剧变,差些令整个人间崩塌,那时莫说神合境以上的人,便是任何修真者,都在三百年里消失了,后来过了两三千年,这世间的灵气才又慢慢得以恢复。 此时,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紧紧凝视着那镇魔崖底下,任平生也凝神不语,这股魔气云澜天境下面到底镇压了什么?他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难道这镇魔崖底下的存在,竟与万年前有关 再说阴常君,刚才下去时,被一层禁制所阻,不过现在已经来到底下,能够清楚看见黑雾掩罩下,那一座泛着红光的镇魔石,大约三四丈高,上面印满了符文,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此时镇魔崖上的封印已经松动,阴常君丝毫不做犹豫,将手一扬,袖中便飞出一座黑色小鼎,迎风见长,化作磨盘大小,上面有七七四十九道太上真君符。 此物乃是他炼制的万神鼎,咒诀一念,上面的真君符自主飞离,整座鼎立时红光大作,片刻只见一道血影飞出,正是一滴天魔地煞血,极其凶戾可怕。 “去!” 阴常君通晓魔门之术,手一 指,那天魔地煞血便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带着呜呜风啸之声,快速往那镇魔石上飞了去,靠近之时,镇魔石上面一百零八道符印立时放出阵阵金光。此乃上古禁制,凡人之身靠近,势必被打得灰飞烟灭,可这天魔地煞血乃是当年赤水教用亿万生灵血魂祭炼而成,极其凶戾可怕,根本无惧那禁制,此时附着在镇魔石上,立刻便破了上面的封印。 “轰隆隆!” 整座镇魔石都开始震动起来,镇魔石所在,亦是镇魔崖禁制阵法“八荒玄阴阵”的阵眼所在,此处一破,那下面镇压着的凶魂戾物,直接便可冲出来,无人能阻。 今日阴常君心意已决,便是把那些凶魂魔物放出来搅乱世间,也要将师父救出,思忖及此,双手不住结印,往那镇魔石上面打去一道道法力,整座石头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连带上面镇魔崖也剧烈震荡了起来。 此时在镇魔崖上,御玄风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自身伤势了,急忙向缥缈境主道:“师妹,快下去阻止那魔头!万不可让他破了镇魔石的封印!” 那镇魔崖下,黑雾汹涌,常人哪敢靠近,但缥缈境主毕竟不是一般人,此时也不容她考虑,将身一晃,瞬间剑身合一,剑光裹着元神肉身,往那镇魔崖底下飞去了,到了时,正见阴常君在破镇魔石的禁制,大喝一声:“魔头,休要破坏此处封印!”跟着便是一道剑光朝对方斩了去。 阴常君见到缥缈来袭,右手仍保持结印,左手一扬,将他的忘忧剑放出一道,迎住缥缈的飞剑,二人在这底下斗了片刻,周围震荡得越来越厉害,眼看镇魔石就要被破去,缥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舌尖一咬,用力一口精血喷出,再将拂尘一扫,丝丝精血,立时化作千万道剑气直朝阴常君罩来。 阴常君见这老尼子找他拼命,也不做多想,把剩余的十二口忘忧剑尽数放出,一时间,唯见满山谷剑光乱窜,把原本有些阴暗的地方也照得通亮,煞是奇观。 两人正斗着时,那座镇魔石底下忽然有金光冲起,好似整座镇魔石都要被冲起来似的,紧接着一股磅礴大力也朝四周激荡开来,把一些石头震得粉碎,阴常君和缥缈境主同时身感一震,各自把飞剑收回,往后退出七八丈距离。 “缥缈,你既喜欢在这下边,那就留在下边吧”阴常君说着,收起忘忧剑,往镇魔崖上方飞了去。 缥缈境主看了一眼那镇魔石,暗道一声不好,也迅速化作一道剑光往上面飞去,这镇魔石附近仍有一圈禁制,一旦冲开,慢说她神合境修为,便是神墟境来了,也势必要被冲得灰飞烟灭。 就在两人回到上面时,那镇魔崖下面跟着便是一道玄光冲起,磅礴之势,气冲霄云,震得所有人往后一退,皆满目不可置信,那镇魔崖底下的存在冲上来了! “今朝何朝?”这样一道浑厚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如滚滚沉雷,震人心魄。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那一道玄光四散开来,终于现出里面那道人影,年月已久,那人身上衣袍早已是破破碎碎,乱发披肩,眉心一道金色玄印,两道眼神好似渊谷一般深沉,不动之间,便给人一股沉沉压力,这至少是神墟境强者才有的修为气息! “境境主?” 看着那一道从镇魔崖底下冲上来的人影,御玄风呆住了,缥缈c沧玄,还有云澜天境一众长老,彻底呆住了,那半空中披肩散发的人影,那不是别人,竟是上一代天境之主,陈玄卿啊! 上一代天境之主,他怎么会在镇魔崖底下? “陈玄卿!” 鬼天二圣c玄幽圣尊等人一眼便将陈玄卿认出,这是云澜天境第七代天境之主,当年一身修为极高,已经超出神合境,所以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后,他也消失了,如今他怎会出现在镇魔崖底下? “师父,那人是谁?” 冶儿自是没有见过陈玄卿这样的老一辈,即便是亦无忆,当年见到陈玄卿时,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呢,整天跟在她师父九真师太后面。 众人大吃一惊,镇魔崖底下封印着的“魔”,怎么会是上一代天境之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混天老祖 “陈玄卿,他怎么会在镇魔崖下面” 亦无忆凝思了片刻,立刻想到了什么,当年那场天地剧变,神合境以上的修者都消失了,就连她师父也未能避免,这陈玄卿的修为犹在师父之上,必然也会同那场剧变一齐消失。她知道了,原来陈玄卿当年自封一身修为,将自己镇压在云澜天境的镇魔崖下面,如此来躲避天劫,此人果真是狡猾。 另外一边,任平生当然也看出来了,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神合境以上之人通通消失,否则劫数难逃,但总有那么一些铤而走险的,利用不寻常的方法来躲开劫数,有谁会想到,这三百年来,陈玄卿竟将自己一直镇压在云澜天境的镇魔崖底下? “现在怎么办?” 鬼天二圣对视一眼,原本今日破云澜天境已是势在必行,可现在突然冒出个陈玄卿来,这陈玄卿一身修为,那可不是他们目前能比的,尽管现今仍有一些天地禁制,使陈玄卿不得不封住部分修为,可神墟境之人的那些神通手段那是何其可怕? 很快,这附近万丈魔境的人都迅速往外退了去,尽管他们当中许多人并不知晓眼前这人就是上一代天境之主,可此时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股修为气息,已经震慑得他们心惊胆颤了。 “陈玄卿前辈真的是你!” 御玄风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当年陈玄卿将云澜天境交在他手里的一幕幕,此时反复涌现心中,可为何陈玄卿前辈自己却在那镇魔崖底下? “嗯玄风。” 陈玄卿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在场诸人一眼,还有这满目疮痍的云澜天境。 就在这时,那镇魔崖底下忽然又传出一阵剧烈震荡,只见黑雾翻涌,当中破开一个丈许宽的大洞,紧接着便是一个大笑声从那底下传了上来,听见这个声音,云澜天境那些本已稍稍宁定的长老弟子,此时又紧张了起来,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那黑雾深处。 “无事。” 陈玄卿手一抬,看着那翻涌不止的黑雾里,忽然有一道人影冲了上来,犹似天魔一般的气息笼罩下来,霎时间引得这附近黑云滚滚,电闪雷鸣,景象恐怖至极。 “哈哈哈!” 那一道人影为黑雾所笼罩,雾气还未完全散去,众人听着里面传出的大笑之声,只感到阵阵头皮发麻,这回必然是镇魔崖底下镇压着的魔了,这股深深的炼魔气息绝不像是玄门中人。 阴常君凝立在远处不动,眉头渐渐深锁,不对不对,这股气息,不是师父! “呵呵,终于出来了啊” 那人身上的黑雾慢慢消散,众人终于看清了,和陈玄卿一样,身上的衣袍早已破损,披肩散发,眉心有着一道黑色的魔印,双眼呈血红色,果真是修魔之人。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再一次看着这天空,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片天空了?久到他也记不得了。 只见他望着苍穹,缓缓说道:“师兄,你说成仙入魔,皆是道,如今,你在神界还好么?呵呵呵呵” 众人有些听不懂那人的话,此时都不由自主颤栗了起来,在场的除了阴常君,也没有人认得这人是谁。 “原来是你。” 阴常君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神慢慢平静了下来,即使在场诸人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可阴常君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他又怎会认不出?这一刻,他知道他被骗了,眼前这人不是他的师父,他的师父,也没有被镇压在镇魔崖下面。 “呵呵殷无常老弟,你可莫要怪我。” 那人显然也认得出阴常君,即使这一世阴常君的容貌已与当年不同,可当年天虚子那逆天改命的通天手段,他怎能认不出来? 说了半天,那这个人又到底是谁呢?此人有一个名号,叫做“混天老祖”,他还有一个师兄,被人称作“混元祖师”,正是由于师兄开创了“混元太极道”,人人只知师兄而不知他,他后来不服气,自立门户,开创了“浑天教”,可师兄心性超然,最后成仙入道,而他却甘心为魔惑驾驭,最终堕入魔道。 那他又是如何被镇压在云澜天境下面,又如何骗取阴常君信任,千方百计来打开镇魔石的呢? 原来当年,混天老祖趁着云澜天境与天命宫大战,想趁机偷袭云澜天境,怎知当时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太一子和无情子道法通玄,早已算准他会来偷袭,是以提前化出分身,布好局等他来,当时虽将他困住,可太一子和无情子与天虚子那一战元气大伤,回来时已无力将他击杀,只能以这太古神石“镇魔石”,将他困入了云澜天境下面,并设下重重封印。 不过当时混天老祖也有一缕元神逃 了出去,但他这一缕元神修为不高,且因是分神,故而难以修炼,想要将他从镇魔石下面救出来,根本不可能,一靠近那禁制,立时落得魂飞魄散结局。 他这一缕分神,也就是后来极为神秘的“灰袍老祖”了,由于无法修炼,所以每隔百年他都要找一个根基好的年轻人夺舍续命,直到阴常君这一世降临。 那一晚,阴常君悄无声息来过云澜天境,可当时无法穿过镇魔崖的禁制,但他的气息,却被混天老祖感应到了,不是他的元神气息,而是当年天虚子用的“逆天轮回”之术,混天老祖可以确定,外面的定是殷无常这一世。 他当时便想到办法,用外面的分神,也就是灰袍老祖,设法接近阴常君,然后再千方百计骗取阴常君信任,骗阴常君说他师父被镇压在镇魔崖下面,只有“天魔地煞血”才能破开镇魔石上面的封印。 接着那次,阴常君便去赤水教取天魔地煞血,直至今日。 阴常君本是文韬武略的一宗之主,只是过于自负,又因心系当年恩师,难免中了混天老祖的计,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所有事情理清楚之后,阴常君也并未急躁,依旧显得平平静静,只向混天老祖问道:“我师父呢?” 混天老祖回道:“当年那一战,不知所踪。” 附近的人都听不懂这二人在说什么,什么殷无常老弟,什么师父?这两人竟然认识?唯有任平生看出来了这一切怎么回事,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万年前的人,不过这镇魔崖底下 此时,任平生又向镇魔崖底下看了去,虽然那股魔气已经消失了,但他有种感觉,那镇魔崖底下真正封印着的,并非混天老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仿佛在那镇魔崖底下,有着一个和他一样,来自万年前的人。 就在这时,云澜天境那边忽然传来一道极强的气息,这才使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眼前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只见陈玄卿凝立半空中,冷冷地道:“混天,带上你的人离去,否则今日,就通通留下来。” 陈玄卿今日刚从镇魔崖底下上来,还不想大动元气,而这样一句话,也是极具威慑的,此时万丈魔境许多人都屏住呼吸,向混天老祖看了去,虽然不知这位魔道前辈是何方神圣,但想他修为不凡,必是自己这边的。 混天老祖也冷笑道:“陈玄卿,你我在下边‘神斗’了三百年,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 显然混天老祖今日也不想在此与陈玄卿斗,他需要尽快与他那道分神合而为一,稳固元神才是,若非他当年被无情子和太一子两人算计,元神重创,又被镇压这么多年,岂惧区区一介小辈? 在场鬼天二圣c玄幽圣尊这些人都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今日之事,实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要怪只得怪阴常君,未提前将镇魔崖这里的事情全盘托出,这回倒好,云澜天境没攻下来,自身倒还元气大伤。 “师父,我们走吧?” 幻月宫那边,冶儿已经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她感受得出来,这个陈玄卿修为之高,师父现在绝对不是其对手,她怕继续留下来,师父会出事。 “嗯。” 亦无忆轻轻点头,这次虽然没有攻下云澜天境,但已使得云澜天境元气大伤,多位神合境之人陨落,这样也够了。 “等等。” 就在众人正当撤离之时,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各人立时停住不动,循声望去,只见说话那人,却是杀心长老。 任平生看着镇魔崖上的御玄风,淡淡道:“他的命,我要了。” 此言一出,周围皆是一怔,若是在陈玄卿出来之前,他说这话,自是无人怀疑,可现在陈玄卿在这里,他难道还想当着一个神墟境的强者,诛杀其门下第八代天境之主? “哼阁下好口气,三息之内,滚,否则教你形神俱灭!” 陈玄卿气息一震,登时令众人感到一窒,许多人急忙又往后退了数百丈距离,毕竟是一位神墟境的强者,又岂会把任平生这样一个“小辈”放在眼里。 “我说,他的命,我要了” 任平生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今日他要杀御玄风,谁也阻止不了。这一刹那,就连附近的空气也好似结了冰一样,所有人都立住不动了,呆呆地望着他。 这回连混天老祖也不由向他看了过来,忍不住问一旁的阴常君:“殷老弟,这人是谁?” 阴常君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你的分身常年在外面,难道这几年没有听过‘杀心’这两个字吗。” “哦?” 混天老祖立时双眼一凝,原来这人就是这些年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心长老,怎会如此年轻? 更多最 新章节,请收藏【bz】!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逆天归元劲 气氛冰冷如霜,众人不知任平生为何执意要杀御玄风,但从先前一幕幕看来,还有御玄风另外那个说不得的身份,有部分人已经猜到几分了。 陈玄卿脸色也愈加寒冷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在我面前取他性命。”气息一震,这附近的人都立时往外退开了。 任平生也不多做犹豫,手一挥,含光剑瞬间化作一道青芒飞出,陈玄卿衣袖一拂,镇魔崖上一道剑光飞出,“铛”的一声,与含光剑迎在一起,两道剑光相撞,顿时发出天崩地裂的声响,震得满天云层翻涌,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颤。 下一瞬间,任平生又忽然跃起,一掌对着镇魔崖上的御玄风打去,可这一掌打出,并非那惊天动地的掌力,而是一道一道,看不见的隐形气流。 陈玄卿一身本领何其高深,手一拂,那浑厚的内元立时化作层层屏障,将那绵绵密密无尽的气丝抵挡住了。 大约片刻,任平生收回攻势,陈玄卿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怎料任平生却负手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下淡淡一句话:“神墟境,也不过如此。” 周围一片寂静,陈玄卿这时也终于意识到什么,往回一看,只见御玄风眼耳口鼻慢慢有鲜血流出,五脏六腑均已被震得粉碎,整个人早已没有了生息。 陈玄卿昔日是有神墟境的修为,可如今天地灵气尚未恢复,禁制尚存,此时他也运用不出来,既然如此,那又如何将任平生的千丝万引全部防下来? “是天脉神功” 云澜天境那边许多人都满面惊恐,到现在他们依然以为任平生所使,是当年天崖老祖所怀的天脉神功。 万丈魔境那边的人也都深深打了个寒颤,当着陈玄卿的面杀了御玄风,而且所使手段还如此诡异,连陈玄卿都防不住,这人何其可怕? 这一刹那,陈玄卿眼中惊现杀机,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此人离去,忽然“轰隆”一声巨响,镇魔崖上所有云澜天境的人均感一颤,紧接着那镇魔崖下面冲上来一道暗红色的光芒,猛地朝任平生镇压了去。 “是镇魔石。” 混天老祖一眼看出那是镇魔石,身形一动,瞬间往后飞出十里距离,他刚从那镇魔石底下出来,如今可不想再沾染那镇魔石上面的煞气分毫了。 镇魔石十分凶猛,慢说魔道之人,便是玄门中人,靠近也是灰飞烟灭,此时那磅礴气势镇压下来,周围一些逃得慢的魔门之人,直接化为了一片血雾,连镇魔石的气息都承受不住,何人能承受得住这镇魔石本体?就连混天老祖当年那一身修为,都被镇压了下去。 “师尊当心!” 绛仙瞬间飞了过来,任平生也察觉到身后危机,猛地一转身,那一座三丈高的镇魔崖已如同一座小山丘朝他压来,一时令他无法喘息,“轰!”一声巨响,撼天动地,却是师徒二人同时一掌打出,才勉强将那镇魔石抵挡在半空中,这还是由于陈玄卿法力不够,倘若换做当年云澜天境那两位道祖,试问当今何人能挡住镇魔石? “师尊,姐姐!” 柳衣衣在远处也急得五内如焚,可她修为太低,还没到神合境,一靠近过去,几乎便是瞬间灰飞烟灭的结局。 “轰隆隆!” 失去镇魔石的镇魔崖,此时也剧烈震荡起来,那万丈深谷之下突然发出异响,好似阵阵恐怖的魔啸回荡天地,吓得众人面无人色。 陈玄卿眼神凛若冰霜,凝视在任平生身上,此子太过凶戾,他今日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容对方离去,否则将来必成大患,思忖及此,只见他双手印诀一掐,一道法力打在镇魔石上,整座镇魔石顿时变得通红耀眼,好似烧红的陨铁一般,那一股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直朝任平生和绛仙压去,仿似要将二人碾得粉碎! 狂风大作,乱石横飞,远处那些魔教长老个个都已吓得心胆俱裂,还好刚才走得快,否则此时已经在那镇魔石下灰飞烟灭了,这镇魔石如此恐怖,比那太玄珠更要可怕得多,一旦被镇压下去,就休想再逃出来了。 “师尊,你快走” 绛仙紧紧咬着牙,脸色已经逐渐变得苍白,她接下来唯有动用目前能动用的全部神力,才能抵挡住,这镇魔石非比寻常,来自上古时期,有着非同一般的法力,一旦被镇压,任其仙魔也难逃脱,绛仙若神力耗尽,再被这镇魔石一压,必将神格陨落。 这一刻,在她耳边又响起了当初师父的话:“记住,你的神格若在尘世毁去,你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师尊,快走” 绛仙汗如雨下,已经快坚持不住,这镇魔石实在太强了,比这 世间任何法宝都强,任平生不能动,他若一动,这镇魔石压下来,直接把绛仙压得灰飞烟灭,他已经失去一个徒儿了,怎能再失去! “啊——” 这一刹那,任平生全身玄功逆转,一股恐怖的力量,从他全身百脉冲了出来,霎时间天雷滚滚,风云剧变,吓得远处的人也尽皆失色,在他体内,有着怎样一股可怕的力量,是怎样的力量,才能引得天地骤然失色! 一道道金色光芒从他体内冲出,那是逆天归元劲! 这一刹那,任平生动用出了前世最强绝学“逆天归元劲”,只有逆天归元劲能够挡住此时的镇魔石,因为逆天归元劲有着一个绝对规则,那就是遇强更强! “啊——” 一道道金红色的光芒从任平生体内冲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震得镇魔石剧烈抖动了起来,陈玄卿亦是猛地一晃,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有想到,此子竟身怀如此逆天的上古绝学,这些绝学,不应该早在万年前就失传了吗?此子究竟是何人 不管是何人,他今日都决计不会放过了,忽然念出一阵咒诀,紧接着又是一口精血喷在镇魔石上,整座镇魔石,一下威力大增,带着隆隆声响,如山一般压了下来。 任平生双眼已布满血丝,逆天归元劲虽是极强,可他现在毕竟修为太低,连神墟境都还没到,若再继续逆转玄功,恐有经脉焚毁之忧,但是这一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手一伸,一掌将绛仙推了出去,接下来,他要真正动用逆天归元劲了! “师尊,不要——” 绛仙身体往后飞着,最后一瞬间,她看见师祖的样子,是那镇魔石下,孤心已决的身影,她仿佛看见了万年前的师祖,虽然她从未见过万年前的师祖长什么样子,但她见过,每每夜里,师父看着那画像里的师祖发呆的样子。 她是多么想要,把师祖带回师父身边去让师父再见师祖一面。 任平生要完全动用逆天归元劲,就需要将全身经脉逆转过来,可他这一世的经脉和前世的天生逆脉毕竟不同,这样做的后果如何,他也暂时不知。 就在他将要逆转经脉的一瞬间,一只纤纤玉手按在了他肩膀上,然后一股内元渡入,使他原本已经逆转的真气,刹那间全部回归了原位。 “姐姐” 任平生愣了一下,正是云裳一瞬间来到了他的身旁,而后两人合力一掌,向那镇魔石打去,这一刹那,两人的内元交织在一起,发出光芒万丈,仿佛有两股神秘的力量苏醒,宛如宿命的纠缠,万年,万万年这一刻,竟有冲破天地之势! 随着这两股力量冲出,众人只看见一阵耀眼光芒,下一刻,“轰”的一声,镇魔石再是强悍,此时也被震飞了出去,陈玄卿身在半空中,剧烈一晃,顿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一下坠落到了镇魔崖上。 远处众人都惊呆了,混天老祖也暗自不语,想不到千百年一过,这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人?不对,刚才这二人身上的力量,怎会如此强 “陈玄卿境主!” 缥缈境主大惊失色,连忙和沧玄上前把陈玄卿扶住,再向外面看去时,已是满眼惊色:“烟儿”她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她昔日的徒弟,刚才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任平生也愣住了,刚才那股力量,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云裳也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他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慌慌张张道:“你,你不要误会,我是看你刚才替我挡九幽那一下,现在现在我们扯平了!”说完,也不等任平生回答了,匆匆往几位师姐那边去了。 昆仑宫几位师姐见她回来,一人神色着急道:“师妹,你怎又乱用那股力量?师父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许你再乱用那股力量” “好啦,我知道啦。” 云裳吐了吐舌头,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天真无邪,末后又偷偷向任平生看了一眼,见他还讷讷地望着自己出神,忙将头转过来,若无其事地道:“师姐,我们快走吧。” “嗯嗯!” 那几个师姐点了点头,心想师父去追九幽剑尊了,一时片刻回不来,此地也不宜久留,刚才师妹突然出手,他们昆仑虚还是不要和云澜境这些人扯上什么恩怨才好,几人便念了个诀,化作几道剑光绝尘无踪。 “师尊,我们呢?” 绛仙不知何时已回到任平生身边,看了看昆仑虚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她从一开始就感觉那个云裳不是寻常人,现在更是可以断定了,对方绝非这凡世里的人。 任平生也终于回过神来,向镇魔崖上看了一眼,刚才那一下虽令陈玄卿受了些伤,但并不算重,此时阴常君等人皆已退走,他一人多留无益,说道:“我们也走。” 这一次虽然没能攻破云澜天境,但已令云澜天境元气大伤,多位神合境长老身亡,精英弟子更是死伤 无数,四个境主里面一个死一个走,一个重伤,还剩下缥缈这一脉。御玄风也已死,即使现在又多了一个陈玄卿,也保不住这千年霸主地位了。 这一次,云澜境必将迎来一场大变,各方势力崛起,云澜天境三千年的霸主地位,终于宣告破灭。 傍晚时分,一座四面环山的幽谷里面,外面都是白雪皑皑,里面却是百花点缀,进入其中,宛然身入一个童话世界,此时有七八个女子走在谷中,一面走,一面嬉笑说着什么,正是昆仑虚的几个弟子。 “噗!你们知道吗?那人他好呆啊,你知道他一看见我就叫我什么吗?他居然叫我姐姐,我哪有那么大的弟弟,哈哈哈” 云裳这一路走来,笑得花枝乱颤,旁边几个师姐却只有苦笑,心中也不免一叹,犹记得当初那人背着她来到昆仑,在昆仑宫外长跪了三年,才求得师父救她,可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然这些事情,她们也无法告诉她,只是时常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她们也遇见这样一个痴情的人,那便这一生都不离开对方了,虽然师父常告诫她们,不可轻动尘念,以免将来堕入尘网万劫不复,可是成仙入道如何,坠入万丈红尘又如何?却都不如这一生一世一双人。 “师姐师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呀?” 云裳自失去全部记忆后,便似个少女一样天真无邪,昆仑虚的这几位师姐可不像她当初那狠心的师姐楚萱儿,这几位师姐都很爱护小师妹。 “你呀,难怪师父也常说,就你整天叽叽喳喳,跟个小黄雀似的。” “略略略” 云裳朝几个师姐吐了吐舌头,心里面鬼点子可多得很,心想这次师父没追到九幽剑尊,接下来必然要带她们回昆仑,可她好不容易出来趟,这次怎么也要想办法半路再偷偷溜回来,继续去追查那九幽剑尊。 几人正说话时,后面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路跟随在后面,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就那样静静看着她们,跟在她们身后,直到此时,方才现出身来。 “嘘” 云裳察觉那人一路跟了上来,立刻打了个噤声手势,小声说道:“又是那呆子,他怎么老跟着我们?”说完,挺起胸来,转身向站在远处的任平生道:“喂!那个坏人,你怎么一路跟着我们?” 旁边一名师姐立即拽了拽她的袖子,挤眉弄眼地道:“他不是坏人。” 云裳掩嘴一笑:“我逗他玩的,况且大师姐说了,偷偷摸摸跟在女孩子身后的,肯定不是好人。” 任平生走上前来,看云裳如今这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一时不知说什么,那几个师姐咳嗽一声:“咳咳,那个,师妹,我们先出去看看师父回来没。” “哎哎,师姐,你们别走呀” 云裳垫起脚尖招呼几位师姐回来,可没一会儿,几个师姐全走得没了影,她回过头来,蹙着柳眉,看向任平生,一跺脚,假装生气道:“看嘛,都是你,师姐们都不理我了快说,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ps:云澜天境暂且告一段落,阿平这一世的灭门之仇也尘埃落定了,后面会慢慢接入神界c师姐,以及三百年前那场剧变等关键剧情,算是开始步入正轨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相识 任平生看她越发显得心性天然,这一刻也不知心中是喜是忧,她当真,一点也记不起往事了吗?她连自己都忘记了吗 “喂!坏人,你怎么不说话?” 云裳向他走近了一些,一股淡淡百花清香扑鼻而来,任平生回过神来,说道:“我叫阿平,你呢?” “阿平噗!” 云裳听了他的名字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有些觉得无礼,咳嗽一声道:“我叫云裳。” “真好听的名字”任平生看着她。 云裳又扑哧一笑:“那当然比你的名字好听啊,咳咳,我没有在取笑你啦!” “你师父,她待你好吗?”任平生忽然又问。 云裳听他这么一问,心想奇怪,我师父对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哼道:“我师父当然对我好啦,你问这做什么?” “那就好” 任平生点了点头,又看见她胸前佩戴着的玉佩,轻轻一笑:“真好看。” 云裳下意识低头,把玉佩握在手里,哼道:“当然好看啦,只是我记不起来,这玉佩是怎么来的了”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我是说,这玉佩戴在姑娘身上真好看。”任平生看着她道。 云裳一下抬头来,样子有些呆萌可爱,最后又一下红了脸,指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我就知道你是坏人,师姐说了,说这种话来哄骗女孩子的,都是坏人,我去找几位师姐啦!不跟你说了!”说罢,飞也似的转身往山谷外面跑了去。 “云裳!” 任平生往前一步,又叫住了她。 “你又怎么了呀?” 云裳转过身来,耳边青丝飞舞,脸颊微微泛红,与这谷中百花相映,仿佛便是,那世间最美丽无瑕的仙子。 “我叫任平生” 任平生看着她,轻轻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心中却好似有一股眼泪涌上来,继续说道:“我是玄朝,北荒的王。” “任平生” 云裳念出这三个字,扑哧一笑:“好啦!我记住了,北荒的王,以后你有时间了,来昆仑找我玩呀”说完,像是只鹿儿一样,蹦蹦跳跳往外面跑去了。 任平生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纵使相逢应不识,那便重新再认识,又何妨 “师尊,她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绛仙出现在了任平生的身旁,望着云裳刚才离去的方向,又问道:“师尊很喜欢她吗?” 任平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当初在缥缈那些人逼问下,她若是将自己说出来,也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 “师尊,我们回天魔门吗?你身上还有伤,须得尽快调理” “不急,你们先回去,我要去找昆仑宫主,问些事情,过几日再回来。” 几日后,任平生找到了花玲珑。 “那个九幽,到底是什么人?” 御玄风和凝渊均已死在他手里,按说大仇已报,可现在却突然又出现了这样一个九幽剑尊,事情立马变得不寻常起来了,甚至连父亲首级的去向,他都不知,只能从这个九幽剑尊身上入手。 花玲珑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开口说道:“多年前,在我闭关之时,忽然感应到无妄海那边,有魔擅自越界,破开了昆仑虚的结界” 任平生听后眉心一锁:“你是说,这个九幽剑尊,是从无妄海那边过来的魔?” 当初去空桑的时候,他从越一散人那里听到,在云澜境之外,非常广阔,有四个无边无尽的地方,分别是九幽之地c太虚之境c神魔之渊c无妄之海,此刻花玲珑说的这个无妄海,必然就是其中之一了。 花玲珑继续道:“我闭关之时,时常‘神游太虚’,后来终于在云澜境追查到,他九幽剑尊这个身份,只是此人行踪不定,我元神也不敢过于接近他,否则被他发现,灭了我那一道元神。” 任平生心中一凛,原来花玲珑也曾是一位踏入过神墟境的高手,多半是因当年那场剧变,导致修为暂时退回了神合境巅峰。所谓“神游太虚”,便是指修炼之人一缕元神出窍,可游四海八荒,去到极远之处,无所阻碍,甚至一些道行高的还能上天入地,上至茫茫碧落,下至渺渺黄泉。 花玲珑接着道:“此人远不止这么简单,我怀疑他与鸿蒙神界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鸿蒙神界?” 听见这四个字,任平生难免有些微微惊讶,凝神细 思,若说与鸿蒙神界有关,难道是“天魔外道”那边的魔?来凡界作甚?又如何来到凡界的? 在鸿蒙神界有着两大势力,一曰“神霄天阙”,二曰“天魔外道”,双方的关系大概就像云澜天境和万丈魔境这样。 花玲珑摇了摇头:“我一时也难以确定,那人如今又不知逃到何处去了,另外”她说到此处,又抬起头来,看着任平生道:“我发现玄朝这边,在修建‘九层高台’。” “九层高台” 任平生眉心一凝,心想上次灭宁王后,他已经让冯鹤和碧玄衣去把玄朝尚未完成的九层高台全部摧毁了,难道玄朝附近,又有人开始修建这什么九层高台了吗?问道:“以宫主之见,这九层高台,到底是何来历?” 花玲珑慢慢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落花似雪,许久才摇了摇头,似乎知道什么,却又不说,就像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样。 任平生心中疑惑更深了,他这一梦万年,醒来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万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百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又到底是为什么,那些修者全都消失了,他们又去了何处,是否还活着? 神界又出现了怎样的变故 一切一切,如层层迷雾难以看透。 过了许久,花玲珑才又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我要回昆仑去了,尚有许多事情,不宜久留玄朝。” “那云裳她。” 任平生即使知道机会渺茫,但还是问了出来:“她真的已无法恢复记忆了吗?” 花玲珑道:“若是其他事情,她可能会慢慢一点一点记起,但你是她记忆里最深的人,所以彻底忘记了” 任平生愣住了。 一个人失忆,往往会彻底忘记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再也无法忆起,自己是她记忆里最深的那个人吗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讷讷地道:“宫主所说记忆最深处的人,指的是她前世还是这一世?” 花玲珑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任平生辞别了花玲珑,打算回天魔门,至于云裳,他听花玲珑说,云裳伤势并未完全恢复,还须继续留在昆仑为宜。 与此同时,在云澜境某座山谷,但见两边峰峦叠嶂,青山连绵,谷口结界处守了两名弟子,而在远处,有一道黑袍人影正往这边走来。 “云老,你回来了,风老和严老已经在等候云老了,请。” 两名弟子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将结界打开,那黑袍人影一言不发,往里走了去,凝神一看,黑袍下的这张脸,他竟是几日前从云澜天境逃走的沧澜境主。 数日之后,任平生回到了天魔门,这次的云澜大战,潮水并未立刻退去,这几天,下边各个玄门魔教为了争夺灵气充沛之地,仍然打得不可开交。 但这些,任平生就不去管了,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加上那天动用逆天归元劲,最后虽未完全用出来,但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概也不能大动功力了,须得好好调养恢复。 这段时间,便由绛仙助他运功疗伤,天魔门所在附近,虽然地处阴寒,但灵气却甚是充足,尤其是山上的阵法修复后,灵气更比当初任平生刚来时更强了许多。 “绛仙,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这一日,任平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等绛仙离开后,他才又静坐下来,把血玲珑拿出来,看着上面已经布满血丝的太玄珠,想不到这次去云澜天境,竟将这宝物给收了回来,若是能够一并将那座镇魔石也收来,就更好了。 回想那天陈玄卿放出镇魔石来镇压他,任平生仍觉惊险,那座镇魔石到底是什么,为何从前在神界的时候,他不曾见过?而镇魔崖下面,又究竟镇压着什么总感觉,这里面的事情并不寻常,云澜天境不过成立三千年,可这座镇魔石,至少已有万年之久。 罢了,他现在也暂时不去想那么多了,将血玲珑收起,随后仔细感应丹鼎里的三道“青色火苗”,这是他的青君神格,就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脆弱,倘若他已有紫微神格,那天一指就能灭杀陈玄卿。 他必须想办法把神格修炼上去,神格由下往上分别是青君神格c紫微神格c太乙神格c太虚神格c神帝神格而神格所表现出来的,便是神鼎里的火苗,称之为“神火”。 修炼神格并不容易,最常见的方法便是不断吞噬其他神火,只要神格修炼上去了,自身境界必定会随着突破。 可这神火,要去哪里寻找?昔日若有强者陨落,其神格是有可能不会立即灭掉的,便以神火的形态游离于天地间,这样的神火,极为罕见,能够觅得,皆是造化所至。 前一世,他去闯那些太古凶地,远古凶墓,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为的便是找寻这些罕见的神火。 像这样的神火极其难寻,所以也有人铤 而走险,把其他人丹鼎里的神火夺来吞噬炼化了,这就是所谓的夺神格,在鸿蒙神界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夺神格是不用想了,而这一世,他在凡界,又上哪去寻找那些已逝太古强者留下的神火? 任平生仔细想了想,凡界也许未必不存在神火,就算万年前他陨落之后,没有神界的人下来,那么万年以前呢?万年以前,会不会有强者下界,陨落在凡界,又或是万年以前的凡界,本身就有那样的强者,若是这样的话,凡界也极有可能存在某种神火,那样一个上古强者留下的神火,有可能万万年都不会消失。 接下来,他要想办法寻找这些游离天地间的神火,说到底,他现在也只有神合境的修为,想要对付陈玄卿那样的神墟境修者,甚至是比陈玄卿更厉害的人,唯有将神格修炼上去。 “嗒,嗒,嗒”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跟着是冯鹤的声音:“师叔祖,你在里面吗?” 任平生慢慢将心神收敛,向外面道:“进来吧。”这段时间他在洞府里疗伤,也未出去,看样子外面又有什么事了。 冯鹤走了进来,任平生看他神色凝重的样子,问道:“出了何事?” 冯鹤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混天老祖,今日白天的时候,他让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哦?” 任平生倒是好奇,这样一个一千多年前的魔道老祖,找他会有什么事?把信拆开来看,还未看完,脸上露出一阵微微冷笑:“老家伙,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传说 那封信上却是说,如今天地灵气有复苏之象,可凡世里的修者依旧难以突破桎梏,所以混天老祖想请各方的人,一起去找到突破禁制的方法,其中还特意邀请了他杀心长老。 冯鹤问道:“那师叔祖,打算如何?” 任平生把信放到一旁,反问他道:“若是找到突破桎梏的方法了,你猜他会如何?”说完,又冷冷一笑:“这老狐狸,真当我是傻子吗?” 冯鹤也不难明白,皱起了眉,过会儿才问道:“那师叔祖要如何回复?” 任平生把信还了回去,淡淡道:“你就回信说,我身体抱恙,这段时间去不了。” 开玩笑,现在幸亏是有天地禁制,否则让那些老怪物回到化天境那还得了?当年那场剧变,神合境以上的修者几乎都消失了,但也不乏像陈玄卿这种以某些手段避开劫数的,现在是天地尚存禁制,他们的修为退回了神合境巅峰乃至半步神墟境,一旦这层枷锁破开,他们立刻就能踏入从前的领域,任平生现在去帮他们找破除禁制的方法,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过了会儿,他见冯鹤还未走,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这一个月下来,他闭关疗伤,对于外面的事情,自是不如冯鹤了解清楚,冯鹤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师叔祖知道云澜剑会吗?我想这一次的云澜剑会,应该就在不久后了” “云澜剑会” 任平生眼神一凝,对于这云澜剑会当然知晓一些,云澜剑会是整个云澜境最大的盛会,三千多年前,云澜天境便是凭借那一场云澜剑会,一跃成为云澜境的第一大修真势力,其余势力,只能臣服其下。 这云澜剑会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定下云澜境的格局,而格局一旦定下之后,就很难再动摇了,云澜天境成为霸主这三千年,几乎无人能够撼动其地位,所以后面每次的云澜剑会,都不怎么激烈,那些隐居各方的势力,也都不出来参与了。 但这次不一样,随着云澜天境的霸主地位瓦解,这一次,四海八荒蛰伏已久的势力都必将出来争夺这新的霸权,所以这一次的云澜剑会,各方势力齐聚,必定是最为激烈的。 任平生想了想问道:“上一次云澜剑会,是什么时候?” 冯鹤寻思了片刻,回答道:“之前师父提到过,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三百多年前那次。” “三百多年前?” 任平生双眼一凝,沉吟片刻,冯鹤点头道:“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时。” “哦?你说说看。” 任平生慢慢来了兴趣,冯鹤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年的云澜剑会有不少人都去了,地方是在问剑海的沧浪岛,可就在那时,忽逢天地剧变,然后岛上那些神墟境c化天境的强者,就都消失了。” “嗯?” 任平生眉头一皱,脸上神情也认真了许多:“你仔细说说看,那天的情形。” “这” 冯鹤寻思了半天,才抬起头道:“这也是当初师父告诉我的,说当时云澜剑会正在问剑海进行,忽然间天动地荡,惊涛万丈,好似末日来临一般,连天上都出现了裂痕,紧接着一道白光掠过天际,那强烈的光芒令所有人都睁不开眼来,等那道白光消失之后,众人再睁开眼,那些神合境以上的强者,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任平生听完这些,只觉有些荒诞,若说当年那场天地剧变导致灵气消失,那些神合境以上的修者,要么像陈玄卿那样藏起来避劫了,要么修为退回了神合境,这些说出来倒还让人相信,可要说那么多人在大白天里,眨眼就一齐消失了,这未免也太过荒诞无稽了。 冯鹤知道这些说出来师叔祖多半不会相信,当年那场剧变,没有人说得清楚,就连师父都不清楚,师祖天崖子是怎么消失的,现在流传下来的,都是些关于当年的传说罢了。 “好了,冯鹤,你先出去吧。” “是” 冯鹤离开之后,整间洞府里,又变得安安静静了,唯有洞顶上方洒下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月光,分外清晰。 任平生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天花玲珑与他说的那些话,三百年前那场剧变,会不会与神界有关?可是听绛仙说,那场剧变也给神界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甚至比凡界更加严重。 不管怎样,任平生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云澜境将不再平静了,或者说,整个鸿蒙古地都将迎来一场变化,所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三百多年前那场剧变,使这世间走向了一个衰败,不仅仅是三百年 前那场剧变,而是这万年来,自他当年陨落之后,这世间就已经逐渐走向了一个衰败。 而这三百年,便是衰败的极限,世人连神墟境都到不了,但现在,衰极必盛,新的曙光已经出现,任平生并不难想到,当灵气复苏那天,世人冲破枷锁,那些消失的绝世强者纷纷归来,很快就会出现这样一个诡异的局面——“化天到处走,神合满地有”。 听上去确实有些夸张,甚至荒唐,但却并不假,任平生很快确定了一件事,他若不想当初在七玄宗那样被人踩着走,那么接下来,就必须使修为突破,突破到足以抗衡那些化天境强者的地步。 可现在天地灵气尚未复苏,他便是有着一身逆脉,有着前世种种绝学,没有灵气也是空无用,他必须去寻找神火,只要吞噬一缕神火,将神格修炼上去了,修为境界自然可做突破。 只是如今万年已过,世间哪里还有着这样的神火?他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说不定会知晓一些。 寻思至此,任平生不做犹豫,轻轻一动,便往洞顶飞了出去。 夜深人静,任平生一路来到北边的悬崖,刚一落到树枝上,悬崖下便传来神秘老头的声音:“臭小子,这么快就合神了?” 任平生笑道:“说起来,还得多谢前辈当初与我说的那座空桑山,那个地方果然很适合合神,下回前辈若要渡劫,我也带前辈去那里。” “滚!” 下边传来老头暴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他道:“小子,你这神合境,与我当年还是差得太远了,想当年,我只差一步就踏入太玄境了,像你这样的小神合境,我一巴掌拍过去,不知要死多少,可惜呐,当年渡劫之时,让我那师弟偷袭了。” 任平生道:“你上回不说是师兄吗?”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任平生:“” “好了!臭小子,快说你大半夜又来吵老夫作甚?” “这个嘛” 任平生想了半天,难不成直接说神火吗?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怀疑?于是便说道:“我想问前辈,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火,它其实本来不是火,但看着很像火,有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 “哈哈哈哈!”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那悬崖下边传来老头的大笑声,接着又听其道:“臭小子,磨磨唧唧,你直接说神火不就完了吗?” “原来前辈知晓。” 老头冷笑一声道:“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连神火的主意都敢打了,就你这点屁的修为,别说找不着神火,就是找着了,你但凡敢靠近十丈以内,都必被焚为灰烬,便是老夫当年那一身斩神灭仙的逆天修为,也不敢靠近那道神火” 听完之后,任平生更加确定了,这老头,当年必定在某处见到过一缕神火,可惜再是高的修为,以凡人之身终究难以靠近,神火确实不是火,而是一代强者陨落之后留下的神格,凡人之躯万万碰不得,一碰便是灰飞烟灭。 “那前辈又是在何处见过这样一缕神火的?”任平生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询问,这回那老头冷傲了起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任平生笑道:“那好吧,我先走了,等哪天前辈想起来了,我再来找前辈絮叨。”说罢,作势要走,老头骂道:“滚回来!” “前辈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吗?” 这一回,悬崖下没了声音,半晌才传来老头的话:“小子,你当真想去找这神火?凭你现在这点道行,只怕还未靠近,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任平生当然明白,这神火凡人触碰不得,就像不能去触碰那云层里的闪电一样,可他又不是凡人,他已经修炼出神格,难道还怕这些游离在天地间,早已没有意识的陨落神格吗? “哼” 悬崖下传来老头不屑的声音:“那我就告诉你,回头死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你,我当年是在沧澜古地发现那一道神火的,不知如今过去这么多年,神火是否还在那里。” “沧澜古地?” 任平生眉心一凝,如今对于云澜境这些地方,他自然清楚了许多,沧澜古地,距离玄朝极远,在西北之际,茫茫无尽,比他先前去过的空桑古地还要大得多。问道:“整个沧澜古地如此之大,那地方,又在何处?” 下边传来老头冷冷的哼声:“我现在告诉你有什么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神火游移不定,现在到了哪里,谁人知道?你想要找的话,就自己去沧澜古地吧!” “这样么” 任平生思考了一会儿,心想上次他要找合神之地,是这老头告诉他的,那这回应该也没有理由骗他,只是不知那神火如今游移到了哪里,看样子还是得亲自去趟沧澜古地了。 “多谢前辈相告,等我找到了那神火,再回来继续与前 辈吟风弄月,告辞!” “快滚!” 下边传来老头暴怒的声音。 “师尊,你真的要一个人去沧澜古地吗?” 听闻师祖这次要一个人去沧澜古地,绛仙难免有些担心,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这云澜境又有几人是师祖对手,唯一只怕那厉枭找上来,师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嗯。” 任平生点点头,说道:“那日我听花玲珑说,玄朝这附近又出现九层高台了,我怀疑此事不简单,绛仙,这段时间便由你去查查看这九层高台到底是什么来历,另外,衣衣她修为尚浅,整日又喜欢胡闹贪玩,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督促她修炼,不可荒废。” “好,师尊放心便是。” 隔日,任平生便出发去往沧澜古地了,沧澜古地距离万丈魔境这边甚远,即使他如今已有“神剑通”剑境修为,御剑瞬息千里,也要花好些天时间才能到。 至于沧澜古地那边的修真势力,同样是多如繁星,不过再怎样多,以往云澜天境强盛之时,他们依旧要臣服云澜天境。 但现在不可能了,别说这次云澜天境元气大伤,霸权已经彻底崩溃,就是在此之前,这三百年里,也有许多修真势力已经不甘臣服,阳奉阴违了。 数日之后,任平生已经御剑找到这里,沧澜古地,中部大多是平原,偶见孤峰突起,或是无底深壑,往西南方向去多山岭,山势绵延无尽,极为险峻。往东北方向去,则是一片茫茫大海,无边无际,中间又是海陆交错,在最上方,紧邻云澜境极为古老的一个地方——“问剑海”。 在云澜天境出现之前,问剑海便是云澜境强者聚集之地,有着数之不尽的剑仙,但在几千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往后几千年里,慢慢淡出世人的视线。 传说当年问剑海曾出过一位绝世剑尊,上斩诸天神魔,下诛九幽阎罗,但最后却不知死于什么原因,连元神都让人灭掉了,连同整个问剑海,那时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沧澜古地也有着不少修真王朝,但这些王朝地位很低,就连皇帝,当面对一个叫做“沧澜古族”的地方时,也不得不颔首低眉。 时间过去半个多月,任平生慢慢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沧澜古地的事情,至于那神火,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但他也通过各方面打探到了些蛛丝马迹,那些人口中提到的“本源火”c“结界”c“阵法”c“秘火岛”c“古族”这些字眼,似乎都与他要找的神火有关。 这一日,任平生来到了一座山谷,寒冬已去,初春来临,山上冰雪消融,谷中草长莺飞,雪水潺潺,甚是怡人,却在这时,只见远处有几道人影往这边飞来,最前面是一个身穿浅红衣裙的妙龄女子,慌不择路,看上去好像是正在被人追杀。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方妍 “方阁主,你那晚盗走了本宗的玄天剑谱,现在想往哪里去?” 很快,后面几个宗门修者已经追了上来,那女子满脸慌张,一边逃,一边道:“你,你休要胡言,我何时盗过剑谱!” 一人冷笑道:“呵,你要是没拿剑谱,与我们回去面见大长老便是了,何必如此惊慌出逃呢?况且那晚,你真以为没人看见你出来吗” “你,你们” 女子脸色煞白,此时不再去与这几人说话了,只拼命往前逃走,她名叫方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乃是玄天剑宗的凌烟阁阁主,亦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此时在后面追杀她的,是四个修为不低的老者,乃是玄天剑宗的弟子。 前面一座孤峰突起,是条死路,方妍慌不择路地来到这座山谷,这时才发现已经无路可逃了,她虽有天罡境大天境的修为,可也敌不过这四个与她同样修为的人。 “你们,你们想要怎样” 方妍捂着胸口,心跳渐剧,脸上也慢慢露出惊恐之色,她刚才一路逃跑,衣裳让树枝挂破了,露出大片欺霜胜雪的肌肤在外面,裙摆也被灌木荆棘划破了,双腿如玉削成,紧紧并拢,风一起,几条破碎的裙摆扬开,勾魂处若隐若现,直把追杀她的那几人看得心旌摇曳。 那四个老者慢慢把她围了起来,一双目光打量在她这具美丽无瑕的娇身上,就好像盯着那世上最诱人的美物一样,竟不顾自己身份,目光在她的身上渐渐放肆了起来。 方妍见这四人如此看着自己,此处又是荒山野岭,更是一惊:“放肆!你们想做什么?我乃玄天剑宗五长老,你们,你们” “呵呵方阁主这副冰清玉洁的身子,可真是诱人啊,怪不得宗里那么多长老都喜欢。” 四人越来越胆大了,步步向她逼近围拢,不但此时目光在她身上肆意地游走,毫不避讳,就连言语也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方妍一颗心越跳越剧烈,她比谁都清楚,要是落在这四个人手里,她下场将是如何凄惨,可现在怎么办?她又打不过这四个人 忽然间,她想到什么,大声喝道:“放肆!我可是大长老钦点之人,下个月便要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这期间我若是出了何事,你们一百个脑袋都不保!” 这句话,还当真把四个人震慑住了,可没一会儿,四人又开始有恃无恐起来,一人冷笑道:“倘若方阁主真打算下个月去秘火岛,又怎会在这个月出逃?还是乖乖的与我们回去吧,兴许三长老会替你求情,要不然的话” 话到此处,那四人的目光又开始放肆起来,不断游走在她衣裳破碎处,那寸寸皓白如雪的肌肤,好似有百花散发出的清香一样,醉人心魄,如此一具仙身,怪不得三长老一直都想得到,那不得直接增长百年功力? “你们,你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妍看这四人越走越近,完全把自己当做了待宰的羔羊一般,她脸上惊恐不胜,与其落在这四人手里,受尽屈辱而死,还不如现在自碎金丹,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罢了!可是师父的仇,师父的仇又怎么办? 就在这一瞬间,似有一道劲风从她身边掠过,接着便听那四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各自捂着自己的左耳,指缝里鲜血不断涌出,竟是耳朵在一瞬间被人削去了。 “什么人什么人!” 那四人毕竟是四个天罡境的修者,即使猝逢变故,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一边运功止血,一边凝神戒备四周,然而这周围只有风吹草动,却不见任何人影,莫非刚才出手的是鬼魂不成? 终于,一个淡淡的男子声音在山谷里响起:“几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么?”话音落下时,“咻”的一声,不知从哪飞来一支碧绿竹杖,一下落在了几人身前,那竹杖上的气息激荡过来,震得几人同时往后退去,收不住脚,一直退出七八丈距离,才勉强背靠几株大树停下来,再抬起头时,却又不见人影,几人脸上俱已是惊恐万状。 “滚。” 一个冷冷的字传来,那四人登时吓得魂惊胆落,再顾不得眼前的美人,一溜烟往来时的方向跑了。 方妍惊魂甫定,往四周一看,也同样不见人影,可一想来者修为之高,恐怕也不是善人,自己这回是刚脱虎口,又入狼吻,正自惊慌失措时,只觉一阵凉风拂过鬓发,转过身去,只见一道人影站在那里,把那地上兀自摇晃的竹杖取了出来。 “阁阁下” 方妍看着眼前这人,兀自惊魂未定,又急忙改口道:“前辈,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她此时仍是有些 害怕,虽然感受不出眼前此人的修为气息,但刚才那一下,直接击退那四人,这一身修为还用说吗,必是神合境的人。 “前辈二字就算了。” 任平生转过身来,看着她,方妍见面前之人是个相貌俊朗的公子,心中那股恐惧也稍微减轻了一些,任平生等她稍稍镇定一些了,才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人?刚才追杀你的那几个,又是什么人?” “我” 听闻对方询问自己身份,方妍将头一低,却是一阵凄伤涌上心来,她原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可刚才也看见了,连那几个弟子辈的人都能来欺负她。 任平生见她此时埋头不语,又问:“你刚才说的,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方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之人愣了许久,关于秘火岛的事情,宗里是严禁外传的,可转念一想,她现在逃了出来,早已不是玄天剑宗的人,还是眼前这人刚才救了她,便是与他说了又如何?况且若是不说,他若起了歹意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将秘火岛一事说给任平生听了。 在沧澜古地这边,早已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神火传闻,只是向来比较隐秘,以防被其他几个古地窥探,可是千百年来,却也始终无人能够找到那神火,后来又有人传言,那神火游离天地间,行踪轨迹不定,但却分离出一缕“本源火”,只要找到了本源火,便能找到那神火,同时,若有本源火在手,还可避免被神火灼伤。 听到此处,任平生已经确定了,这些凡人所谓的本源火,应该就是那神格分离出来的一缕神识,同样以火的形态出现在世间。若是有幸找到这样一缕神识,那么也许就能够找到那一缕神火了,也即是游离在天地间的陨落神格。 方妍接着与他说道,近些年沧澜古地许多修真势力都在寻找这本源火,但这本源火也十分难寻,最后找到的线索,是这本源火极有可能在黑雾的秘火岛上,这秘火岛并非是一座岛,而是一片上古秘境,里面地域广袤无垠,十分凶险,况且外面还有着一层上古结界禁制,若无宗门阵法破开结界,想凭一人之力进入根本不可能。 沧澜古地各大修真势力已经在秘火岛上找寻了几十年,却依旧找不到那传闻里的本源火,这些年也死了不少人在那秘火岛上,要么死于禁制,要么死于各方势力拼杀,要么落入了那上古妖兽之口。 任平生听完,心想这么多修真势力都想找到那本源火,可是找到了又如何,他们这些凡人之身,即使将来凭这一缕本源火找到了神火,也靠近不得,那又有何用?说道:“所以,玄天剑宗拼命找这本源火,也是为了那传闻里的神火。” “不” 方妍知道他会这么问,与他解释道:“玄天剑宗要这一缕本源火,并非是为了去争那神火,而是将这一缕本源火,上交到沧澜古族去,可以换取大量修炼资源,这下边其他那些宗门争夺本源火,也都是同样目的” “原来如此。” 这么一说,任平生就明白了,只是这沧澜古族又是什么?以往他甚少听说过,能够统御沧澜古地这么多修真势力,使这些宗门势力甘心为其卖命,难道这什么古族比云澜天境还强么?可若是比云澜天境还强,那这些年又怎不取代了云澜天境的霸主地位? 不管强还是不强,他只听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大概要和这沧澜古族争夺神火了,不过看眼下这情形,这古族怕是早已把那神火视若囊中之物了吧?不容任何人染指。 “便,便是如此了” 方妍低着头,说完最后一句,就再也不出声了,任平生沉思了片刻,又问:“你之前说,下个月,玄天剑宗安排你去秘火岛?” “嗯” 方妍轻轻点了点头,任平生心中便已有了计较,说道:“很好,到时候,你带我上岛。” “啊?” 方妍听后一惊,急忙抬起头来,又不停摇手道:“不行,我不能再回玄天剑宗了,我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玄天剑宗 任平生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说?” 方妍只好把她的事情说了,原来之前她师父才是玄天剑宗的五长老,也即是凌烟阁阁主晓霞大师,她是小时候被师父捡到的,带回玄天剑宗收为了关门弟子。 前些年晓霞大师被派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的线索,可就在三年前,晓霞大师留在宗门的魂灯熄灭了,接着秘火岛那边传来噩耗,晓霞大师死在了岛上,于是便由方妍继承了凌烟阁,也担任起了玄天剑宗五长老的身份。 可她才天罡境的修为,又天生这样一副娇俏的容貌,她师父一死,宗里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她的美貌,更过分的是那三长老和四长老,早就窥视着她,晓霞大师一死,那二人竟想强迫她双修。 可她修炼的凌烟阁心法,是师父传的正宗玉女心经,一旦破身,便功力大损,可她又哪里是三长老和四长老的对手?这些年便周旋在二人之间,可如今这两人竟老来不知羞耻,竟想到与她“三修”,简直是荒唐之极。 她情知这么下去,总有一天难逃虎爪,又听说大长老安排她下个月去秘火岛,可她一个娇弱女子去那等险地,一旦落到岛上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手里,她的下场只怕是更加凄惨。 所以这个月,她铤而走险,那晚盗了玄天剑宗的“玄天剑谱”,逃了出来,想远走高飞,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几十年,待参透那剑谱里的神功,修成剑仙,踏入神合境,那时再去替师父报仇。 却殊不知,三长老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等她逃出玄天剑宗,还没走多远,便被对方的人追上来了,幸亏她凌烟阁有着一套绝学“凌烟步”,不然以她这天罡境七重天的修为,早就落在对方手里了。 此时任平生听她说完,也觉她身世凄苦,一个弱女子,自幼无依无靠,被师父捡到带回门中,师父却又死了生在这天地间,只能如浮萍一般,任凭风吹雨打。 过了一会儿,任平生开口道:“无妨,你带我回去,有我在你身边,这世上没人能碰你一下。” “前,前辈” 方妍看着他,一时愣住了,有我在你身边,这世上没人能碰你一下这样一种安全感,竟是一个陌生人带给她的。 “可,可是” 方妍又将头一低,轻咬着嘴唇,甚是为难地道:“我若是带一个陌生男子回去,旁,旁人会如何作想?况且前辈的身份,也定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任平生轻轻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就说我是你在外新收的弟子,怎么?难道做为一个五长老,平日里收个弟子还有人问东问西?你也别叫什么前辈了,我没那么老。” “啊” 方妍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俊朗的相貌,又愣了半天,这样是没错,可是,可是她凌烟阁,向来只收女弟子的啊,过了一会儿,又低着头扭扭捏捏道:“实不瞒公子,凌烟阁,凌烟阁只收女弟子的” 任平生又道:“这有何难?你是凌烟阁阁主,你把这规矩一改,不就成了吗?” 方妍又看着他愣了半天,心想这位前辈真是洒脱不羁,那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能是说改就改的吗?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她要招收一个男弟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人言可畏,毕竟她修炼玉女心经,始终冰清玉洁,不同那些妖女,自是极为看重自身名节。 不过又转念一想,这位前辈救了自己性命,自己便当做是报恩好了,江湖儿女,又哪那么多矫情呢?便答应了下来,又道:“我叫方妍,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任平生道:“你叫我无尘便是了。” “原来是无尘公子” 方妍低了低头,又有些为难道:“那,为免惹人怀疑,就只好委屈一下无尘公子,到了宗门里,还请称我一声师尊。” “好说。” 任平生爽快答应了下来,他这师父做得久了,偶尔换个“徒弟”当当,耍个新鲜,倒也不错。 玄天剑宗的实力不低,宗内不仅有神合境高手坐镇,所占据的地方也是灵气充沛,虽比不得云澜天境,但也远非七玄宗那样的小宗门能比。 玄天剑宗总共有七座山峰,均是耸入云天,巍峨雄壮,可谓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上面岛屿悬浮,瀑布飞流,一眼看去,只让人叹为观止,毕竟是沧澜古地的一门大宗。 方妍今日回来,并未引起什么人注意,那晚她从宗里出逃,也仅仅只有三长老看见了,其余人只以为她这些天去了外面而已。 凌烟阁所在,名为“玉女峰”,是多 年前一位女剑仙赐名,也即是凌烟阁的祖师,只是到后来,凌烟阁这一脉逐渐被玄天剑宗其他几脉赶超,到了方妍这里,她师父晓霞大师一死,凌烟阁更是一蹶不振,甚至大白天竟有其他几脉的男弟子进来调戏凌烟阁的师妹,简直不成体统。 由于凌烟阁只收女弟子,所以建筑风格往往都比较典雅,亭台楼阁,水榭长廊,许多地方都用百花做为点缀,那些女弟子的衣物,无论大衣物小衣物,平时也都晾在外面,远远看去,好似彩旗飘飘,任平生头一回来,倒也有些不大习惯。 到了里面一座装饰典雅的宫殿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女子,看上去年龄要比方妍大些,方妍一见她走来,立刻有些紧张了起来,完全没有一阁之主的气势。 那青衣女子走过来,向她身旁的任平生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向她问道:“师妹,他是谁?” 方妍道:“他是我在外新收的弟子,名叫无尘。” “哦?” 青衣女子眼神一凝,又往任平生身上看了看,过会儿才道:“你见了师伯,何不行礼?” 任平生看着她,平静地道:“你见了阁主,也没见行礼。” “你放肆!” 青衣女子双眼一睁,方妍忙走前劝道:“无尘他刚来凌烟阁,不知礼数,师姐莫要与他着恼。” “呵” 青衣女子闻言平静下来,又冷笑一阵:“我为何要与他着恼?只是师妹,你莫非忘了,我凌烟阁向来只收女弟子吗?” 方妍低着头,想了许久才道:“可是可是也没有绝对规定,不能收男弟子,况且,况且我现在是阁主”最后几个字,小声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好,好得很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青衣女子更是冷笑,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方妍看她走远了,才向任平生道:“她是我大师姐,你莫要去招惹她。” 二人去到殿里后,那青衣女子才回过头来,满眼皆是妒火,她不明白,为何当初师父要把玉女心经传给方妍,倘若是将玉女心经传给她,那么今日凌烟阁阁主,就是她了,玉女心经,乃是凌烟阁最玄妙的道法,只有历代阁主才能修炼,且一生都要是冰清玉洁之身。 下午时,方妍在殿里与任平生说了一些关于玄天剑宗的事情,玄天剑宗有着一座七宿法阵,由七样法器布阵,可破开秘火岛外面的结界,也只有这样的宗门,才有资格进入秘火岛。 但是沧澜古地各大修真势力进入秘火岛已有数十年,这些年下来,仍无人找到那传闻里的本源火所在。 这也是任平生来玄天剑宗的目的,他要亲自去这个秘火岛探探究竟,若是能够找到那本源火,那么接下来要找到神火就容易得多了。 到晚上时,方妍又给他收拾出一间庭院来,并吩咐接下来段时间尽量不要出去乱走,以免让人怀疑,耐心等待下个月大长老安排去秘火岛一事即可,任平生一切都照做,接下来几天,也替方妍教训了一下那些大白天就敢来擅闯凌烟阁的登徒子。 这一天,方妍在自己的寝宫里,整个屋子馨香扑鼻,地毯上铺满了花瓣,这些花乃是凌烟阁特有的“凌霄花”,不仅气味芳香,使人心旷神怡,更有安神定魄之效,若在此中修炼,将事半功倍。 这两天方妍一直在参研玉女心经,当初师父只将心法尽数传授给她,但其中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须得自行领悟,可惜这些年下来,她始终无法领悟其中奥妙,要不然修为也不会如此低,处处受人欺负。 浴池里已经铺满了花瓣,她今日要先淬体,此时慢慢走到浴池边上,轻解罗裳,那玲珑娇躯,好似仙身一样美丽无瑕,透着丝丝甜香,便是神仙见了,也难保不动凡心,难怪玄天剑宗那么多人都馋她身子,这样一具纯阴之身,不馋才怪呢,若是与她双修,那必是功力大增。 方妍慢慢走入池水里,轻轻坐下去,池水涨上来,正好没到她胸口上方,水面飘着的一层花瓣,也将她身子遮挡住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方妍脸上起了一层密密汗珠,顺着玉颈滑落下去,水面上也渐渐起了一层轻烟薄雾,这是凌烟阁女子特有的修炼方法,换做男子则不行。 就在这时,外面忽有轻轻脚步声响起,方妍正修炼到紧要关头,此时不宜受扰,以为外面是哪个弟子进来了,便道:“有事在外面说即可。” 那脚步声果然停顿了下来,可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往屋里靠近,方妍不由眉头一皱:“怎么了?” 脚步便又停了下来,方妍觉着不对,将眼一睁,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只见屋里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影,那人相貌猥猥琐琐,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深青色的长袍,正把双手放在身后,一双眼睛,好似盯着美物一样,眨也不眨地盯着浴池里的她看。 尽管水面上浮 着一层花瓣,将她身子遮掩住,可方妍也已是大惊失色:“公孙隐,你你!”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黑雾 片刻之间,方妍已是方寸大乱,惊惶之中却又不敢动弹,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儿,正是寒剑阁的三长老公孙隐,早已觊觎她多时,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从前公孙隐还有些忌惮,碍着三长老的身份,绝不敢这么招摇地来她凌烟阁,现在大白天,他竟敢直接进来。 这时方妍才想到,前阵子她盗了玄天剑谱出逃,被对方知晓,现在对方手里握住了她的把柄,自然不再有往日那些顾忌了。 “呵呵” 公孙隐猥琐地笑了笑:“方阁主不用害怕,我来的时候很小心,没有人看见”这句话分明更是在威胁对方,没有人知道他今日来过这里。 “你,你想怎样?” 方妍毕竟不再是三年前的小姑娘了,此时也很快镇定了下来,一边暗暗运功冲击穴道,一边凝神戒备着眼前这人。 公孙隐呵呵一笑,向着浴池这边更走近了一些,阴笑道:“那天晚上,我可是看见方阁主盗取了本宗剑谱出逃,按照宗门规矩,叛教之人,无论任何理由皆当诛杀,方阁主身为凌烟阁阁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方妍脸色一下更加惨白了,惊声道:“你,你胡说” “呵呵,我若是手头没点证据,今日又怎敢来方阁主这里呢?方阁主,你说,是不是” 公孙隐越走越近了,一双目光,也开始肆无忌惮在她雪白的双肩上打量起来,慢慢往下移,却被水面那一层花瓣遮挡住了,顿时觉得扫兴,便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你,你” 方妍见他越走越近,最终还是泄了气,将头一低,声音也小了许多:“你,你想怎样” 公孙隐见她此时这娇娇弱弱的样子,更是心中大动,嘿嘿笑着道:“我想怎样?莫非方阁主还不知晓吗?只要你与我双修,到时候我们共同臻入神合之境,岂非美哉?” “不可以!” 方妍一下抬起头来,脸上布满惊恐之色,公孙隐冷笑一声:“怎么?非得像你师父那样,守身如玉?可她到头来,参悟那玉女心经了吗?最后还不是死在别人手里了,照我说,不如双修看看,说不定才能参悟出这玉女心经里的真正奥妙” “你,你不要过来” 方妍看他越走越近,身子已经轻轻颤抖起来,可她越是如此,公孙隐更是看得兴致大动,何况此时她身无寸缕地在那浴池里?虽说有那满池的花瓣遮挡,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公孙隐浮想翩翩,只恨不得也立刻扑进去,与她来个鸳鸯戏水。 “呵呵,方阁主,何必害羞?待会儿,你就体会到这其中美妙了。” 公孙隐一边说着,一边走得更近了,方妍已是脸色煞白,知晓如此下去,终难逃脱虎口,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喊道:“无尘无尘!” 然而外面却没有丝毫回应,公孙隐嘿嘿笑道:“我刚才进来时,在外面布下一层密音结界,方阁主,你这会儿便是喊破喉咙,大概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你,不要过来” 方妍吓得花容失色,就在她惊慌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离她远点。” “谁?” 公孙隐一下警惕起来,想起不久前方妍带回来一个男弟子,他半步神合境的修为,竟丝毫未察觉到对方的气息,莫非对方修为竟在他之上? 这一刻,他不做多想,手一伸,便向浴池里的方妍抓去,想要挟持了方妍,可就在这一瞬间,屋外一道影子闪了进来,“砰”的一下,一掌将他震退了出去,同时也把这浴池里的水荡翻了起来,花瓣落了满屋子都是,方妍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拿手捂住了胸口,往水里蹲了下去:“无尘,快让他出去!” 公孙隐惊魂甫定,又见是一个年轻男子,功力如此深厚,不由得想起前阵子他那几人回报,说是方妍让一个神秘人救了,莫非就是眼前她带回来这个人? 公孙隐不断冷笑:“好,好得很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方阁主,你原来竟藏了个男人在屋里,此事我定要告到大长老那里去!” “你试试看。” 任平生一道神识放过去,刹那之间,公孙隐竟再也动弹不得,双目圆睁,整个人就像是被对方摁住了魂魄一样,稍稍一动,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你” 公孙隐被对方这道神识压得喘不过气来,神合境!竟然是一位神合境强者!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比他功力深厚一些,但怎料到,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神合境强者! “噗通!” 公孙隐吓得立马朝着任平生跪了下去,接着又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最后才抬起头来,惶惶不安地道:“是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饶命” 他此刻毫不怀疑,对方只用一道神识,就能轻易将他魂魄灭了,这种压迫感,至少是一位臻入神合境大天境的强者,更加令他窒息的,他也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就像是凡人见了神一样。 公孙隐只感到一阵眩晕。 “滚。” 任平生道出冷冷一个字,公孙隐顿时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往外跑去,任平生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前,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公孙隐转回身来,惊恐不安地看着他,任平生冷冷道:“你出去后若敢乱说一个字,我保证,以后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是,是前辈!晚辈绝不敢胡言乱语!” “滚。” “是,是” 公孙隐丢魂落魄地往外跑了,过了一会儿,任平生才转过身去,只见方妍还愣在浴池里,水面零零散散飘着些花瓣。 方妍这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拿手捂住胸口,满脸通红:“你,你转过去” 任平生没有多言,往外走了出去,过会儿方妍才穿好衣裳来到外面,小声道:“那个,刚才谢谢你。” 任平生看了看她,只说道:“倒也没什么,若非为了我,你也不必冒险再回来这里了。” 方妍听后,只是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再有几天,大长老应该就会安排我去秘火岛了。” “嗯” 数日之后,玄天阁里,这里是大长老端木阳的地方,此时坐在屋里的,除了大长老端木阳,还有另外一个身穿青衣的老者,看上去也是一位踏入神合境之人,刚才两人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起争执,此时坐在那里,都不说话。 过了许久,终于还是二长老再次开口:“端木长老,你当真想清楚了吗?那沧澜古族,你知道的,倘若玄天剑宗阳奉阴违的话,后果会怎样你比谁都清楚,这次秘火岛的事情,你还是再好好想仔细吧。” “哼。” 端木阳冷冷一哼:“这些年来,他们无时不刻不想成为第二个云澜天境,现在云澜天境倒了,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可我玄天剑宗,凭什么给他们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话到此处,他回过头来,看向二长老:“老韩,听我一言,只要我们找到那神火,那时还会再怕他们吗?他们不过是有两个绝世剑仙罢了,有何可惧?” “呵呵” 二长老苦笑一声,又叹了声气,沧澜古族早已将那神火视若囊中之物,不容任何人染指,现在让下边各个宗门去寻找那一缕本源火,可大长老的意思,竟是要暗度陈仓,明着里替沧澜古族去秘火岛寻找本源火,暗中却想拿了本源火,自己再去找那神火。 这等狼子野心,若是让沧澜古族知晓了,只怕是立刻会引来灭门之祸,可是大长老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决定了,便是宗主都劝说不动。 端木阳冷哼道:“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了云澜天境,正是我等崛起之时,难不成还要给人继续为奴吗?若是无人出来反抗,百十年之后,沧澜古族便是第二个云澜天境,甚至比三百年前的云澜天境更狠,到那时,你我纵有神合境修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也同样是别人掌中玩物,你想一辈子被人捉弄于股掌之间么?” “唉” 二长老长叹了一声气,回过头来,向他问道:“那大长老打算如何?” 端木阳眼神一凝,说道:“我打算明着里让方妍带人进去寻找本源火,吸引住那几个宗门的视线,我则趁机隐藏身份,暗中进入秘火岛,这样一来,无人知晓。” 二长老听完,愣了一下,又苦笑连连:“原来端木长老早就想好了,可你这样,无疑是让方妍带人进去送死啊!” 端木阳闭上了眼睛,沉默许久才道:“证道之路,难免需要有人牺牲。” 二长老苦叹道:“恕我不敢苟同。” 数日后,方妍带着任平生到了大长老的玄天阁,端木阳见她带了个陌生男弟子来,问是谁,方妍回答说是新收的弟子,端木阳看这弟子才灵虚境的修为,平平无奇,也没过多怀疑,只当她动了情思尘念,另外还安排了几个弟子,随她一起进入秘火岛。 秘火岛在沧澜古地一个叫做“黑雾”的地方,距离玄天剑宗甚远,不过端木阳神合境大天境的修为,万里之遥,也不过旦夕之间而已。 这一路上,任平生也没有说话,只是隐隐发觉,这个大长老安排方妍此次进入秘火岛,似乎另有用心,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 。 “黑雾”所在,从前原本是一片灵气充沛的修真古地,广袤无垠,可据说在七千多年前,那时发生过一次天地剧变,天穹裂开,神界一些地方坠落了下来,砸在这片古地上,把这片古地彻底变成了一个死地,往后千年,寸草不生,还时常被一股黑雾笼罩。 再后来岁月变迁,黑雾开始散去,万物又重新生长,于是慢慢又有了修炼之人盘踞里面,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势力,多以魔教为主,发展至今,已有七十二魔教,三十六魔宫,俱以一个被称作“黑雾之主”的人为首,他们与沧澜古地这些修真势力,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在黑雾的深处,至今依旧存在许多裂痕,那下面深不见底,又有黑雾笼罩,无人敢去到那黑雾之下,据说下去的人,就再也没有上来过,这些黑雾地带,便被称为“深渊”,而秘火岛,恰巧被这样一片“深渊”包围,在外面还有着一层结界禁制,只有一些大宗门才有专门破除结界的阵法,想要强行从外或者从里破除结界,除非是神墟境以上之人。 众人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那一片黑雾地带,放眼望去,那下面果然似一座座漆黑不见底的深渊,黑雾笼罩,别说下去,就是稍微靠近一点,都能感受到一股彻骨寒冷侵袭,黑雾之下,透着的更是一股危险气息。 “当心一些,勿要靠近这些黑雾。” 即便是神合境的大长老,来到此处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则避免靠近黑雾地带,二来避免惊动盘踞黑雾的这些修魔势力,惹上麻烦,当下吩咐众人小心行走,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临近傍晚时,才终于看见前面的结界禁制,穿过这层结界,里面就是秘火岛的范围了。 任平生一路不语,此处的气息,确实有些不大寻常。 整个秘火岛十分大,并非众人想象的一座岛屿,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古地,那里面不但有山脉,还有许多坍塌的仙宫神殿,传说当年天穹裂开,这片古地是从神界坠落下来的,砸到这里,强大的冲击力,形成了周围这些深不见底的裂痕,还有那可怕的上古禁制。 如今若有人想进去寻找秘宝,那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且不说里面的凶险不值得这么做,就是有天界秘宝,那也早在几千年前,让那些化天境的修者捡走了,还轮得到现在的人吗? 所以这几十年进入秘火岛的修者,几乎都是进去找那传说中的本源火的,找到本源火,拿去沧澜古族便能换取不少修炼资源,甚至还可进入古族修炼,从此成为沧澜古族的外族弟子。 “停!” 就在这时,大长老忽然将手一伸,令所有人停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