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微二十一岁纪事》 第一章 身世 “混蛋王八蛋他根本不是人”楚易微沉默地听完，愤怒大骂，眼泪迅跟着滚下来。 她先用两只手掌盖住下半边脸，然后中指沿着下眼睑和手掌一起从里向外抹，把泪擦掉。 “大姐，你不是说不用受这件事的影响吗”十五岁的林易凌坐在对面，“怎么你自己哭了” “我心疼妈妈啊”不说话还好，楚易微一开口，原本快要压下去的哭腔冲了出来，嗓子涩得生疼，“要是当时妈妈没我就没有妈妈了啊” “唉大姐”十八岁的林雯景语调扬了扬，从对面走过来坐到楚易微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大姐就是感性，妈妈这不是没事儿吗” 见楚易微哭起来一时止不住，她又往她身边挪了挪，伸手揽住她因为压抑哭声不断抽动的肩膀，语调再次故作轻松地扬了扬：“嘿大姐要不就说你最有良心呢。” “去你的。”楚易微虽然没能破涕为笑，但是明显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腾出一只手拍了她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把哭腔压下了一大半。 林雯景又拍了拍她的背，想了想，又从上到下顺了几下。 姥姥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徘徊了几趟，也抬起了手。 “哎哎哎”林雯景见状，立刻从楚易微的右边挪到了左边，坐到了她和姥姥两个人中间，“姥姥姥姥，怎么大姐好了，你又开始了” “我没事儿。”姥姥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把林雯景的手握在手里，“我这是高兴，你们妈妈有你们三个，不管现在多难，以后都不怕了，不怕了。” 十五岁的男孩子，正是沉默寡言的时候。林易凌看了看对面的三个人，想要说什么，又抿了抿嘴，选择继续安静。 “不说了。”楚易微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站起来，“我去铺床。” “姥姥你别动，我自己可以。”见姥姥也要跟着起来，她连忙上前按住，“我又不是不会铺。你腿肿了，好好歇着，别动了。” “被子床单都给你晒好了，都放在那屋的床上。”姥姥没有继续坚持，叮嘱道：“都是今天刚晒的。你怕冷，给你拿了三床铺的。林景儿的枕头和你的枕头都在柜子里，铺好床拿出来就行。” 林景儿，是家里人对林雯景的称呼。北方人表示亲近的时候，喊人总是喜欢带上儿化音。 楚易微和林雯景都没有小名，家里人用名字喊前者的时候叫易微，叫后者的时候则习惯喊林景儿。 “嗯，知道了姥姥。”楚易微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 林雯景跟在后面。 姥姥家的房子是老式的农村砖瓦房，五小间组成的两大间房子并排门朝南，两个堂屋三个卧室。两大间房子带着一米宽的走廊，前面带着一个小院子。 姥爷年轻的时候做过木匠，给别人做木工活的时候见的房子式样多，所以四十年前盖这几间房子的时候，在他的建议下加了走廊隔热。 楚易微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放杂物的，今年即2020年底才收拾出来做卧室。 原本她和姥姥住一间，姥爷自己住一间。 现在林雯景和林易凌都过来了，就在姥姥那间屋子支了一张小床，弟弟林易凌和姥姥住一间，她和妹妹林雯景住一起。 楚易微和林雯景穿过走廊来到另一间卧室，打开灯，开始铺床。 “大姐”见楚易微手上动作不停，却一直不出声，林雯景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嗯。”楚易微轻轻应了一声，同时把装好被芯的被子两只角递给林雯景，“拉住。” 两个人用力抖了几下，把被芯和被罩扯服帖。 “大姐。”林雯景又喊了一句。 “嗯。” 得到回应之后，林雯景没有继续。 过了一段时间，又喊：“大姐。” “干什么”楚易微把装好的被子铺在床上，伸手去拿另一床被芯和被罩。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的情况下，铺两层盖两层是基本。 “没啥。”林雯景的语气轻松了一些。 两个人利落地把第二床被子装好扯平，交给楚易微铺好，铺床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大姐你这次回来能住几天”林雯景坐到了床沿上，看着楚易微，问完又抱怨，“我们就放一天半的假，后天下午就要返校。” “我请了假，连着周末一共五天。”楚易微拉过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往外取东西，“除去路上的时间，能在家里住四个晚上。” 见她先把两本书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放到床头，接着拿出来黑色的电脑包，林雯景忍 不住出声：“你回家还这么刻苦啊，啧啧，比我这个高考生还像高考生。” “历史书地图册”她拿起那两本书端详了片刻，转头问道：“你在准备新书” “嗯。”楚易微一边把洗漱用品拿出来，一边回应，“唐朝的。” “大姐。”林雯景把书放回原位，“你真刻苦。” “又聪明又努力，你不优秀谁优秀”类似于这样的夸奖，她张口就来，因为从小到大已经说习惯了。 “你不觉得你也该刻苦一下了吗”楚易微把行李箱立起来，放到一旁，“还有几个月就该考试了，你是我见过最轻松的高考生。” “这算什么，你那是没见过我们班其他人。”林雯景接道：“连我们老班都说，我们是他带过最不像高三学生的一届高三学生。” 楚易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雯景发出两声“嘿嘿”。 楚易微站了一会儿，也坐到了床沿上。沉默了几秒之后开口：“妈妈说她已经跟你和弟弟说了” “什么” “我和你和弟弟同母异父。” “哦哦，说了。”林雯景有个特殊的能力，除了极个别的事情，剩下所有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事情，都要比它本身轻松一些。 “妈妈一开始跟我和弟弟说你不是我们的亲姐姐。”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看到楚易微眼睛里出现问号之后，她才继续道：“她骗我们说你是捡来的，把我和大亨都惊呆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从小到大别人看到你，都说你和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简直是小艳枫，你怎么可能是捡来的。说你是捡来的，还不如说我俩是捡来的更能让我们相信。” 大亨是林易凌的小名，后来根据姥爷的解释，有财运亨通的意思。 实际上当时取名林大亨，是因为他们的妈妈楚艳枫抱着刚满月的林易凌去打防疫针，医护人员问名字，可是弟弟那个时候还没有取名字。舅妈楚馨菊跟在身边，就随口说了一个林大亨。 “大亨当然也不信，我们又不傻。”林雯景接着说，“我们提出质疑，妈妈才说出来她真正要说的话。” 楚易微看着林雯景说话，闻言“嗯”了一声。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然后妈妈就说了你的身世，还有你为什么一直住在姥姥家，跟着姥爷和妈妈姓楚。” “嗯。”楚易轻轻点了点头。 “大姐。” “什么” “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林雯景看着楚易微。 “说什么” “妈妈那天说的事情。”林雯景说：“还有咱们家其他的事情。我现在知道了原本很多不知道的事，可是知道的模模糊糊。你是不是知道地很清楚起码一定比我清楚。” 第二章 同父异母 楚易微沉默了一会儿，把有些凉的手揣进棉袄的口袋里，开始说话：“大致就是，妈妈先和一个男的结了婚，然后有了我。后来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们离婚，妈妈就带着我回到了姥姥家。连坐月子也是在这里。” “然后有人给妈妈介绍了林家成，然后他们结了婚，有了你和弟弟。” “我一直在这里长大，是因为姥姥。她觉得，我留在这里更好。”楚易微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事实证明，姥姥的决定是对的。” “对。”林雯景点头表示赞同，“姥姥就是一个特别有远见的人。” “大姐。”她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事情” “二年级”楚易微回答，“还是三年级我也忘了，总之就是那个时间段，你和弟弟刚去山东不久。” “谁跟你说的” “汪灵。” “她”林雯景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的” “不只是她，还有汪颜，汪颂涵好像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也比我先知道，记不清了。总之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那个时候，楚易微记得她和汪灵好像是闹了不愉快，好像是因为考试还是什么。然后有一天去学校，汪灵她们几个来到她座位前，说有些事情要跟她说。 “什么事”九岁的楚易微停下笔，抬头看着三四个围在自己座位前的女孩子。 “我有事跟你说，出去说。”汪灵说。 “不想去。”楚易微重新拿起笔，作势低头写作业。 “关于你的事。”汪颂涵一脸神秘又八卦，“你要是不听，一定会后悔的。” “爱说不说。”楚易微把笔尖放到了练习册上。 “易微。”一旁的汪颜犹豫了一下，带着劝说的口气：“你最好还是出来听吧。” 楚易微再次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汪灵：“什么事说吧。” “你现在的爸爸不是你爸爸。” 楚易微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笑了一声，看着她反问道：“那你爸爸你是爸爸吗” “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滚开。” “不信你自己回去问你家里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汪灵信誓旦旦，甚至有些得意。 “那个人就住在咱们庄子上，听姥姥说他们家就在汪灵家旁边。”楚易微回答，“既然有这么一件事，她能听说也不说是早晚的区别。” “你知道我当时最大的感觉是什么吗”她说完又问道：“知道她们几个说的是真的的时候。” “什么” 楚易微嗤笑一声：“我小时候看电视剧，总觉得像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面，就类似于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之类的剧情。” “那次发现这种身世之谜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真是的”她哂笑，“一边哭，一边还能分神想原来这种事情不止是会发生在电视里，居然发生在了我身上。” “谁跟你说的”姥姥的脸上顿时被怒气布满。 看到她这个反应，楚易微已经有答案了。 “汪灵她们几个。”楚易微回答道。 姥姥没说话，而是转身去到院子里，推出自行车，骑上出了家门。 “没事儿，没事儿妮儿。”姥爷过来摸了摸楚易微的头。 “嗯。”楚易微抬头，“我知道姥爷，我没事儿。” 然后她回到房间，趴在了床上。觉得有些不舒服，又翻身躺着。 她在凉席上躺了一会儿，姥姥不知道去哪儿了，姥爷劈柴火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慢慢地，眼泪从她的眼角淌了出来。 楚易微抬手擦掉，它又淌出来。 再擦掉，它又又淌出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本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一直擦不完，忽然就想哭了。 楚易微又翻了个身，往前趴了两下，把头埋到了夏凉被里面 “呜呜呜呜呜” “和我们住在一个庄子里”林雯景有些惊讶，“就在这个庄子在当店村” “嗯。” “这么近” “但我没见过他。”楚易微说：“小时候没见过，没人跟我提过那件事。前几年见过一次，在街上遇到了，他和姥姥搭话，回到家之后姥姥才告诉我那是谁。” “那他”林雯景顿了顿，和楚易微对视了一眼，才接着问，“妈妈和他为什么离婚” 听到这个，楚易微很明显地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因为我不是男孩 子。” “听姥姥说，妈妈一开始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酸的，而且肚子尖，脸上还长了好多斑。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怀的肯定是个儿子。” “但是生下来的，是我。” “他”林雯景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楚易微出声阻止。 “别说脏话。”楚易微说。 “我又不是没说过。”林雯景听话地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低声嘀咕道。 “但是在家里不许说，姥姥不喜欢女孩子说脏话，我也不喜欢。”楚易微说。 “哦。”林雯景点了点头，没再说出口。可是，也只是没有骂出口而已。 “其实也不只是这一个原因。”楚易微顿了顿，又说：“当时小舅舅病重，家里欠了好多债。” “那个人要求妈妈和姥姥姥爷断联系，不能再回娘家。” “”林雯景没能说出话。 “后来妈妈改嫁了，我就留在了姥姥姥爷身边。”楚易微接着说：“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喊妈妈不是喊妈妈，而是叫姑妈” “啊”林雯景听得一愣。 “那个时候你还太小了，没印象也正常。”楚易微说：“我小的时候，也不喊姥姥姥爷的，而是喊爷爷奶奶。” “为什么” “因为姥姥姥爷原本和大舅舅家商量好了，把我给他们家，让我叫舅舅舅妈喊爸爸妈妈。所以从小教我的，都是爸爸妈妈在新疆，爸爸叫楚杰，妈妈叫楚馨菊。”楚易微回答：“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能给成，他们又带着我从新疆回来了。” “所以我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喊姥姥都是混着喊。”她说到这里，会心地笑了笑，“有时候喊姥姥，有时候喊奶奶，反正姥姥都知道我喊的是她。再后来应该是姥姥给纠正了，才一直喊姥姥的。” “那你怎么知道妈妈是妈妈的”林雯景问，“姥姥跟你说的” “嗯。”楚易微回答道：“应该是上一年级的时候，七岁吧。那个时候你才四岁。” “那一年过年妈妈他们从新疆打工回来，弟弟一岁。晚上睡觉的时候姥姥就跟我说易微，以后别喊姑妈了，喊妈妈吧。” “你没问为什么吗”林雯景问。 “没有。”楚易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问，反正当时就特别自然地接受了。” 第三章 鸡蛋、洗衣粉 被褥很厚，楚易微躺在床上，像是嵌进了被褥里面，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她冬天睡觉的时候喜欢整个人缩到被子里面，今晚缩进去半个小时之后，又把头钻了出来。 旁边的林雯景已经睡熟，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楚易微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刚过两点。她又点开微信，进到置顶的聊天群，最后几条消息是朋友们互到晚安，一点多之后群里就安静了下来。 楚易微动动手指，打了“晚安”。又发了一张“好梦”的表情包，然后从微信群退出来。 信息页一片寂静，朋友圈也大都是昨天的。她挑着点了几个赞，从微信退出来。 后面十分钟，楚易微几乎把手机上常用的软件一一点开又挨个退出来，最后关上手机，把它塞回了枕头下面。 居然失眠了。 又尝试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睡意。楚易微也不纠结，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睁开眼，看着满屋的黑暗。 因为睡觉之前和林雯景聊了很多，部分内容还残存在脑子里。她任由思绪飘飞天外，飘着飘着忽然有个想法把从小到大的记忆顺一遍，看看还能记住多少。 枕头下面忽然震动一下，她立刻把手机摸出来浏览器推送。 关上，放回去，重新躺好。 入学之前，楚易微和所有村子里长大的小孩子一样，除了吃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村里村外和一帮同龄人一起，疯跑疯玩儿。 经常玩儿的游戏是捉迷藏c三个字c跳格子c摸瞎c跳步c闯关c砸沙包 经常去的地方是村子里的晒麦场c村子后面的田野c离家不远的大坑c以及各个小伙伴的家里。 那几年的记忆很笼统，只知道几乎每天都是玩儿过去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散的片段和画面他们几个人一起摘清早还带着露水的荠菜花，女孩子摘了一些之后就开始绑花束c编花环，男孩子就只负责摘。 荠菜花的香味很淡，只有躺在大片的荠菜地里面，才能闻到一些。只不过楚易微一直没能分清，小时候闻到的到底是荠菜花的香味儿，还是其他什么野花野草发出的味道。 然后就是每年秋收之后，在刚刚翻过的地里打滚儿c摔跤。刚翻过的土壤很松软，怎么摔都不会疼。 摔跤一般是男孩子的活动，女孩子应该在旁边观看鼓掌做裁判。可是当时第一个提出玩儿摔跤的是楚易微，所以每一次，她自然都不会缺席。 他们还喜欢在夏天去村子里的一个大坑里面挖胶泥，洇一洇水，在洋灰地上使劲儿摔打。然后做杯子c罐子c捏小人儿c刻宝塔。 村里一位老人告诉他们，摔胶泥的时候放进去一些棉花，用这样的胶泥捏的东西就不容易碎。 确实是那样，楚易微记得家里面某个角落，应该还保存着她的大作。 而那个老人，已经故去好几年了。 好像是她上初三的时候，从学校里放假回家，听姥姥说那位老人走了，那是宋伊的爷爷。 五岁那年，姥姥打算送楚易微入学。可是因为不清楚具体的开学时间，去晚了几天，去的时候教材已经没了。 楚易微跟着上了半天没有教材的课，确定教材已经没有了，就回家了，重新成为了没有缰绳的野马。 五岁那年没能去上学，可真是过得格外精彩。 和前面几年只有笼统的记忆不一样，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有好多都历历在目其实细想一下，应该是因为她那几次受到的惩罚并不是平日里调皮捣蛋已经习惯了的小打小罚。所以记忆格外清晰。 大概是夏天的时候，楚易微吃过午饭约了施宇涵和汪颜，一起去晒麦场玩儿跳格子。人不够，他们三个又一起去找宋伊和楚庆然。 先去的宋伊家，却被告知她和妈妈一起去住亲戚了。 然后又来到楚庆然家，大门没关，家里却不见人。 “大门没锁，应该不久就回来了。”楚易微建议道：“咱们在他们家等一会儿吧，等他回来再一起去玩儿。不然咱们三个，没办法组队。” 施宇涵和汪颜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三个人就坐在楚庆然家大门口等。 正值盛夏，中午十二点多的太阳绝对不容小觑。三个人晒的受不了了，从门口挪到了门楼子下面。 楚庆然家养着几只鸡，鸡圈紧挨着门楼子。酷暑难忍，那些鸡也被晒得躲在鸡圈里，不敢出来。 楚庆然无聊，就盯着鸡圈看。有一只老母鸡觉察到了她的“监视”，回看了一眼，然后极其不自在地从自己纳凉的地方起身，挪到了更为隐 蔽的角落。 它离开之后，楚易微的眼睛亮了原来老母鸡是在下蛋，它离开之后，一颗新鲜的鸡蛋暴露在楚易微的视线里。 “易微”见楚易微忽然站起来，汪颜喊了一声。然后她看着前者走到了鸡圈旁边，扒着围栏往里面望。 “你在看什么”施宇涵一边问一边走过来，汪颜也一起起身跟上。 “那儿，易微，那里。”汪颜指着鸡圈的某一处，有些兴奋地冲着已经身处鸡圈内部的楚易微喊：“那里还有一个。” “被草盖住了，你扒开就能看到。”施宇涵也看到了，跟着指导。 楚易微顺着他们俩手指的方向看，顺利得找到第三颗鸡蛋，递给鸡圈外面的汪颜。顺利至极，没有惊飞任何一只鸡。 “还有吗”她一边低头继续找，一边问道。 “没有了吧。”施宇涵说：“看了好几遍了，没有了。” “应该没有了。”汪颜又把鸡圈扫视一遍，“易微，你出来吧，应该没了。” “嗯。”确定没有了之后，楚易微转身，示意施宇涵从外面把鸡圈的门打开，“看着点儿，别让鸡跑出去。” “易微，我们要干什么”汪颜一手拿着一颗鸡蛋，问楚易微。 把鸡蛋拿出来的过程有趣极了，可是拿出来之后，这些鸡蛋要怎么办 楚易微眼珠子转了转，视线往院子里扫，然后定格在一处。 “那儿有一个碗。”她指着水龙头旁边的一只向里凹了几个坑的掉瓷的瓷碗，一边说一边跑过去。 三个人一人一个把鸡蛋磕开倒进碗里，汪颜捡来两个小木棍，像拿筷子一样拿着，从碗里往外挑掉进去的鸡蛋壳。 “加点儿这个。”施宇涵从院墙根儿找来一把剜草用的小铲子，铲了半铲子沙土过来。 “再加点儿这个。”楚易微看着他把沙土倒进碗里，从水管旁边把洗衣粉袋子拿了过来。 “你倒，我搅。”汪颜手里的木棍又变成了搅拌器，楚易微和施宇涵负责往碗里加料，她负责搅拌，分工明确。 楚易微像撒调料一样往碗里倒了适量的洗衣粉，转头看到了长在院墙根儿的马蜂菜。 “切碎。”她摘了马蜂菜回到门楼子底下，把它交给拿着铲子的施宇涵 那件事情的结果是，他们三个忘了等楚庆然的事情，在人家家里玩儿的不亦乐乎。一直玩儿到人家家长回家，把他们三个“罪魁祸首”挨个儿送回了各自的家。 回自己家的路上，楚易微才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可是，已经晚了。 事后几个人再次聚到一起玩儿跳格子，交流“作案心得”。 汪颜被她妈妈训斥了一顿，施宇涵被送回家的时候碰巧他爸爸妈妈没在家，所以逃过一劫。 楚易微含混混了过去，她觉得丢脸，所以没有说明实情其实她被送回家的时候，姥姥也不在家。姥爷在家，但是只是跟楚庆然的家长道了歉，没有找她的事儿。 可是那天晚上，姥爷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回到家的姥姥 第四章 伤疤 梁辰和孟回是表兄弟，和楚庆然c宋伊c楚易微都是从小在泥地里滚到大的关系。他们表兄弟两个比楚易微他们几个大一岁，所以比其他人早一年入学。 从前天天混在一起，因为两个人的入学，现在只能到周六周日才能才能像以前一样聚在一起疯玩儿。 这个周六，大家一起聚在宋伊家里，上午玩儿完了跳格子，下午玩儿砸沙包。 “接着”孟回身体后仰一记大力投掷，沙包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到了房顶上 “你是扔给房子的吧。”聚精会神准备接沙包的楚易微，看着沙包在宋伊家的房顶不见了踪影，表情呆了一瞬，然后冲着呆了两瞬的孟回喊道。 剩下几个人哈哈大笑。 “怎么办，易微”宋伊跑过来，问楚易微。 “你家有梯子吗” 宋伊摇头。 “那平时要上房顶的话都是怎么上的”楚易微又问：“从哪儿上去”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旁边挪步，四处寻找可以上房顶的地方。 宋伊家平房的房顶不带屋脊，不仅不陡还是凹进去的，不然直接找根长杆子就能戳下来。 “从那儿。”宋伊指着房子和院墙的连接处，“我爸都是先上墙头，然后再从墙头爬上去。” 楚易微目测着墙头和房顶的距离，大约有大半个成年人的身高。爬到墙头上不是问题，他们当中好几个都能爬。可是从墙头再上到房顶上 “我上去试一下。”她顿了顿，开始往前走。 宋伊一句“太高了”没能说出口。 “我上去吧。”孟回说：“我比你高一点儿。” “不用。”楚易微已经来到墙根处，熟练地从一旁搬砖垒高。 宋伊几个人上前帮忙。 “易微，你小心点儿。”宋伊看着已经站上墙头的楚易微，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知道了。”楚易微一边答应着，一边伸手去够。可是她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距离房顶还是有一段距离。 “太高了。”楚庆然在下面喊，“咱们都上不去。” 汪颜跟着说：“太高了了易微，你下来吧。” 楚易微没有回应，蓄了蓄力，开始踮脚。 “哎”宋伊胆子小，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哎你别喊。”汪颜立刻阻止她，“别吓到她。” “放心，她稳着呢。”梁辰转头看了她们一下，又看向孟回，“你们难道忘了，她爬墙比我哥都麻利。” “下来吧。”孟回也出声劝道：“你已经试过了，上不去。” “嗯。”看到踮起脚之后手指尖距离房顶仍旧有着不小的距离后，楚易微也不磨蹭，果断放弃。 “你们让开，我直接跳下去。”她蹲在墙上，对着下面几个人喊道。 “不行啊” “太高了” 宋伊和汪颜同时阻止，说话的同时也看着楚易微从墙上跳了下来。 “她们家院墙比你家的还要高。”楚庆然看着两个围上去的女孩子，说：“我都看她跳过好多次了。” “怎么办”沙包是孟回扔上去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沙包拿不下来了。” “没事儿。”楚易微回答地干脆，“拿不回来就换个游戏玩儿。” “等我回家，再让姥姥帮我缝一个，咱们下次再玩儿砸沙包。” “还是我回家让我妈给缝一个吧。”汪颜说：“你这个沙包缝好没几天吧，这么快就没了，回家肯定要挨吵。” “那也行。”楚易微笑着说：“那接下来，玩儿闯关还是跳格子” “跳格子吧，闯关还要画关卡，麻烦。”楚庆然说。 众人不谋而合。 跳格子玩儿的久了，这几个人或者说楚易微和孟回就不再满足于仅仅在地面上活动。于是乎，他们的主意打到了停在车棚下面平时用来拉麦子玉米的大三轮车上。 六个人，分成两队，实行积分制，整个队的人的成绩加起来，然后作比较。而比的这个“积分”，则是从车帮上跳下来，落地之后落地点和车轮之间的距离。用脚来丈量。 “你蹲在上面，能跳多远跳多远。”楚易微看着站在车帮上不敢往下跳的宋伊，说道：“蹲下跳，落地之后脚不疼。” 她，宋伊，楚庆然一组，孟回则带领着汪颜和梁辰。目前楚庆然c梁辰和汪颜都跳过了，轮到宋伊。 宋伊并不逞强，按照楚易微说的做。尽 管如此，还是在做了好几回心理建设之后，才颤颤巍巍地从车帮上跳下来。 两队分别有两个人跳完之后计算了一下成绩，宋伊比汪颜少了两脚，楚庆然比梁辰多一脚，总体成绩楚易微那队落后一脚。 下一个是孟回，他站在车帮上，双臂前后抡了抡，用腾空的姿势跳了下来。 落地之后楚易微上前丈量，还差两脚，就是宋伊的两倍。 轮到楚易微了，她利索地爬上车帮，站直，吸气，双臂后摆，前甩，跳 “啊易微，你和孟回跳的一样远。”宋伊看着楚易微和孟回几乎重合的落地点，就差鼓掌叫好了，“你们俩好厉害啊。” “这么算还是我们赢了。”汪颜说，“你和孟回差不多，你们的总成绩还是没有我们的多。” “我再跳一次。”楚易微说。 “可是” “一开始就说了每个人有两次机会。”她看着想要反驳的梁辰，“我才跳了一次，还有一次机会。” 梁辰无言以对。 “对。”宋伊有些兴奋，“易微，加油” “那我哥也只跳了一次，他也还有一次机会。”梁辰看向再次站上车帮的楚易微。 “可以啊。”楚易微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他也可以再跳一次。你们要是想，都可以再跳一次。” “孟回，往旁边让一让，我要往你那里跳。”她摆了摆手，示意孟回让开。 蓄力，吸气，摆动手臂，跳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跳到半空的时候，楚易微就有了反败为胜的信心。 可是落地之后，右边耳朵却传来一片温热。 “啊易微” “你耳朵流血了” 同时还有几个人的惊呼。 楚易微抬手抹了抹，看到手上的血，耳朵上的痛感才传过来。 “呜呜呜”宋伊吓哭了。 宋伊的奶奶听到动静来了之后，楚易微也哭了。 “不哭了易微，咱不哭了哈。”宋伊的奶奶温声哄道：“你看你一哭，伊伊也停不下来了。不哭了哈，乖。” “呜呜呜呜呜”楚易微努力停下来，她根本就不疼，她不是疼哭的。她要说话，她不能让宋伊的奶奶把自己送回家。 要是自己回家，这个伤口说不定能瞒过姥姥。可要是被人送回去，就一定瞒不过去了。 楚易微抬手抹了抹右边耳朵，那道被宋伊家的农具挂出来的伤口一直都在。看来当时的伤口还挺严重的，她那个时候居然没有觉得疼。 大概是一路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怎么跟姥姥解释她才不会生气上面，以至于痛觉都迟钝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 第五章 烤火 楚易微身上有很多伤疤，耳朵上，脸上，胳膊上，手上，腿上，脚上，从上到下，覆盖全面。其中有骑车摔在柏油路上留下的，有她自己用剪刀剪出来的，还有爬树不小心被树杈挂出来的以及和别人打架留下的。 能留到现在还没消退的，都是有故事的“功勋”，每一道后面的故事她都能详细道来。她不禁失笑，现在再想想，居然还有些小骄傲。 转眼到了冬天，五岁这一年即将过去。对于楚易微来说，似乎不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有些对不起这个年尾。 北方的冬天什么样子呢北风很早就把树冠洗劫一空，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土地被厚厚的落叶覆盖。这是初冬时节的样子，冬至之后雪会一场一场地落下来，落叶会被厚厚的雪层盖在下面。 在干枯的落叶被大雪覆盖之前，楚易微打上了它们的主意。 “谁带打火机了”楚易微的视线从楚庆然看到汪颜再看到孟回。 所有人都摇头。 “你去我们家拿吧，在灶台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她对汪颜说完，又看向另外两个人，“咱们去大坑里堆叶子，等她回来就能烤火了。” 汪颜把打火机拿来了，另外三个人也堆好了一大堆树叶。可是点火的时候却遇到了困难因为风太大并且一直不停，在室外根本点不着火。 “你们三个挡严实一点儿，我再试一次。”楚易微指导着另外三个人站在对面挡住风，再次拨动滚轴打火机，试图把叶子引燃。 着了左手拿着的叶子终于被引燃，她双眼一亮。 可是还没来得及激动，燃了不到五秒的火苗第n次被吹灭。 “风太大了，根本点不着。”孟回说：“不烤了吧。” “要不，”楚庆然提建议，“回家烤” “去谁家”汪颜问，“这里离易微家最近。” “不用回家。”楚易微抬头往斜上方看，“我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大坑的上沿住着三户人家，楚易微家在北面，最南面即靠近大坑的一家也姓楚，是楚易微没出五服的邻居舅舅。 邻居舅舅家南边的院墙外放着一排捆成捆的玉米秸秆，斜倚在墙上，和墙之间正好形成一长道半封闭的三角形空间。 楚易微看中的，就是这个正好能挡住呼啸的北风的空间。 四个人在她的建议下把堆好的树叶抱到玉米秸秆下面，然后他们四个一边两个蹲在里面。 这一回点火，自然十分顺利。 “着了”汪颜惊喜地笑，同时伸手去取暖。 想到这里，楚易微深切感受到，还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居然想出了在晒干的玉米秸秆下面烤火的“奇思妙想”。 话又说回来，当时他们几个来来回回一直在跑，哪里会冷呢想方设法地把火引着，不过是觉得好玩儿罢了。 为了好玩儿楚易微身上留下的伤疤，几乎所有的开始都是“觉得好玩儿”。往严重了说，她能平安长到二十一岁，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跑”看着升高的火苗和玉米秸秆连在了一起，楚易微最先反应过来，“你们往那边跑” 她和孟回从一个出口钻出来之后，立刻往另一个出口跑，跑到一半看见距离出口较远的楚庆然和汪颜从玉米秸秆里弯着腰跑出来。 与此同时，已经有细小的火苗从玉米秸秆下面钻出来，大股的浓烟往外冒。 “怎怎么办啊”汪颜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快哭了，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 “庆励哥庆励哥”楚易微拔腿绕过南墙往大门处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邻居舅舅的儿子。 孟回见状立刻跟上去。 不过转眼的功夫，火势已经增长了数倍，裹挟了一半的玉米秸秆。 汪颜终于吓哭了，引得旁边的楚庆然一起哭，两个人一边大哭一边逃回家。 楚易微和孟回跑到邻居舅舅的家里，幸好楚庆励在家。他抄起一把农具跑到南墙外，把火焰还没来得及裹挟进去的玉米秸秆往外扒，扒完之后又跑回家拿桶接水。 两个“罪魁祸首”远远地站着，大气不敢出。 好在玉米秸秆不禁烧，因为楚庆励处理地及时，火势没有殃及其他，只是把南面那堵墙燎得漆黑。 等到这场火全部被扑灭之后，楚易微看着楚庆励往院子里拎水桶和农具，才慢慢回过神来。才开始害怕 再怎么害怕，该来的还是会来。 楚易微在家里挨了一顿打，抽着肩膀被带到邻居舅舅家，一起过来的 还有孟回c楚庆然c汪颜以及各自的家长。 “谁先起的头”姥姥问。 “我”楚易微低着头，不敢看姥姥。 话音刚落，后背猛地一疼。她没忍住，“哇”地哭了出来。 “婶子你这是干什么”邻居妗子赶紧挡在楚易微前面，“说事儿就说事儿，打孩子干什么” “是啊奶奶，易微还小，不懂事儿。说说就行了，别打呀。”庆励哥也拦着。 “你别拦着我庆励。”姥姥真的气极了，“她现在这么小就能闯这么大的祸，以后大了谁还能管得住她” “哎哎哎婶子婶子”见姥姥从院子里抄起扫地的笤帚，邻居舅舅立刻上前去夺，楚庆然的妈妈c汪颜的妈妈还有孟回的妈妈也都上前阻拦。 “婶子孩子还小，还不懂事。” “是啊婶子，我们家的小子也跟着干了，又不是易微一个人的错。” “错是一起犯的就该一起罚，婶子你只打易微一个算怎么回事儿” 院子里瞬间乱作一团，楚易微被邻居妗子和楚庆励护在身后抽泣不止，楚庆然c孟回和汪颜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一阵忙乱，姥姥手里的笤帚终于被抢了下来。 “好了婶子，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谁都别再提了”邻居妗子对着姥姥说：“几捆柴火，烧了就烧了，孩子没事儿就是万幸了。你也不能打孩子了，她也不是有意的。” “小霞，这不是柴火的问题。”姥姥对着邻居妗子说完，看向楚易微，“你过来。” “婶子，说好了不能再打孩子了”邻居妗子拉着楚易微的胳膊，不让她上前。 姥姥没有再说话，楚易微自己拨开邻居妗子的手，走过去。 刚刚在姥姥面前站定，一记重重的巴掌落在了她脸上。她左边耳朵“嗡”地一声，然后是火辣辣的疼。 “婶子”众人惊呼。 “我跟你说过几遍了”姥姥指着楚易微大声质问，“让你听话，听话。你有一遍听进去没有啊你听进去一句没有” “婶子你这是干什么说好了不打孩子不打孩子。”邻居妗子再次把楚易微往身后拉。 后者却怎么也不动，死死地钉在姥姥面前。 “你说你这个性子这是随了谁”姥姥继续发问，“怎么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呢啊” 她问完，伸手抹掉流出来的眼泪。 “哇”楚易微再次放声大哭，“姥姥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错了，呜呜你别生气呜呜呜” 第六章 开学第一天 对于楚易微来说，六岁这一年最高兴的事情妹妹来到了她身边。 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楚艳枫和林家成带着林雯景来到了姥姥家。他们在新疆打工，而且楚艳枫到了临产期，只能把林雯景放到姥姥家。 从那以后，楚易微所有的活动，背后都会跟着一个小尾巴。严格来说也不能算“尾巴”，因为出去的时候，楚易微总是牵着林雯景的手，或者揽着她的肩，两个人一起并排走。 楚易微带着林雯景一起，从春天的尾巴玩儿到了秋天的开始。然后，迟到了一年的求学生涯开始了。 当店村的小学有两个名字，一个叫当店小学，一个东风小学。据姥姥说，楚艳枫上学的时候还叫东风小学，等到楚易微入学的时候则叫当店小学。 六岁的楚易微来到了当店小学的学前班，班上集齐了周遭三四个村子的同龄孩子，所以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班，有五十六个人。 开学第一天，楚易微学会了六个生字，扔了一个人的橡皮，自荐了班委。 上课的时候，宋伊的橡皮掉到了地上，去捡的时候发现它掉到了前桌的凳子下面。因为在上课，她没敢声张，轻轻推了推前桌，想要让他帮忙把橡皮捡起来。 但是对方得知了她的意愿之后，不但没有把橡皮捡起来，反而一脚把它踢到了更远的地方。踢完还回身，对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宋伊呆了呆，眼眶红了。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宋伊后面的楚易微尽收眼底。 “铃铃铃”下课铃响了。 “人，口，目，木，禾，天。” 学生跟着语文老师的教鞭齐声把黑板上的字读了最后一遍，老师满意地宣布下课。 楚易微飞快地离开座位，站在了前排座位的旁边，堵住了想要离开的男生。 这个男生叫刘延壮，家住在和当店村挨着的一个村子。 不到一天，楚易微已经把班上除了之前就认识的几个人之外的人名记得七七八八了。 “你干什么”刘延壮看着被楚易微堵住的路，奇怪地问。 “你踢她的橡皮干什么”楚易微开门见山。 刘延壮看了一眼宋伊，明白过来。 “关你什么事”他看向楚易微，“让开” “你凭什么踢她的橡皮”楚易微不动。 “关你什么事” “就关我的事了。”楚易微第三次发问，“你为什么踢她的橡皮” “闪开。”刘延壮不耐烦，出手推了一把楚易微的肩膀，后者没有防备，被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然后迅速站稳，上前，出手。 刘延壮被推得后退，直接坐到了凳子上。他瞪大了眼睛，明显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反击。 “你” “去把橡皮捡起来。” 正要弯腰捡橡皮的施宇涵停下动作。 听到楚易微的话，刘延壮“呵”了一声：“你自己去呀。” “去捡起来。” “不，去。” 楚易微直接拿起刘延壮桌上的文具盒，打开，翻出橡皮，拿在手里。 “你干什么” 在刘延壮的质问声中，楚易微把橡皮丢了出去。 “你” 整个班的人都看过来。 楚易微把文具盒合起来，放回原位。 施宇涵把橡皮捡起来，放回宋伊桌子上。 “哎”刘延壮要去拿楚易微的文具盒，被楚庆然抓住另一边。 刘延壮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楚易微。顿了顿，放开了抓着文具盒的手。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楚易微反瞪回去。 “他为什么踢你的橡皮”楚易微坐到宋伊身边。 “不知道。”宋伊的眼圈还有些红。 “他踢你的你就踢回去。”楚易微说：“哭什么”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宣布要选班委。 “谁想要当班委，为班级服务”班主任王老师说：“想当的同学举手。” 一句话，让原本就算不上安静的班级里瞬间热闹升级。每个人都左顾右盼，前后询问，问别人要不要举手。 “易微。”宋伊转过身。 “你当不当”楚庆然也看向楚易微。 “当。”楚易微没有犹豫，又反问，“你们呢” 楚庆然点头，宋伊摇头。 “施宇涵。”她又转身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施宇涵，“你呢” 施宇涵摇了摇头。 “好了，安静。”班主任重新发话，“大家考虑好了吗现在，想当班委的举手。” “老师。”有人提问，“一共要选几个人” “先不用管要选几个人，想当的举手就行。”班主任说：“开始举手吧。” 他话音刚落，楚易微的手就举了起来。第二次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紧跟着又有几个人举手，其中就包括刘延壮。 “还有吗”班主任看了举手的四五个人，又看向其他人，“只有这几个同学想要为班级服务吗” “大家别害羞，大胆一点儿。”他鼓励道：“能为班级和大家服务，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不用不好意思。” 在他的动员下，又有几个人陆续举手，汪颜c梁辰c楚庆然都在里面。 楚易微戳了戳宋伊。 “怎么了”宋伊转头，小声问道。 “举手。”楚易微动了动手臂。 宋伊的第一反应是退缩：“不不用了吧” “举。”楚易微重复道：“快。” “这么多人”宋伊犹豫，“不会选到我的。” “你先举。” “可是” “楚易微，宋伊。”班主任的主意被吸引过来，“你们俩在干什么” 宋伊连忙转身坐正。 “老师，宋伊也想当班委。” “我”宋伊惊讶地扭头，又连忙转回去坐正。 “宋伊同学也想为班级服务”班主任是个和蔼的老头儿，“那就举手呀。” 宋伊顿了顿，把手举了起来。 楚易微第二次回头看施宇涵。 后者还是摇了摇头。 “还有没有同学要举手”班主任最后一次询问，“没有的话咱们就开始分配任务了。” “咱们要选六个小组长，一个班长，还有一个副班长。小组长最好是每组一个，负责收发作业。” 楚易微看了看举手的人，明白了班主任刚才鼓励大家踊跃举手的用意，全班六个小组，现在几乎每组都有了举手的人。 “今天先选小组长，两周之后进行小考试，成绩最好的两人当选班长和副班长。”班主任接着说：“当选小组长的人今天就定下，想要当班长的，两周之后考试来定。” “所以，现在想要当小组长的人继续举手，想要当班长的，暂时把手放下。” 楚易微把手放下。 刘延壮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把手放下了。 然后是楚庆然。 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的手还举着。 第一组只有汪颜一个人举手，小组长毋庸置疑，由她当选。 第二组举手的人有两个，刚好第三组没人举手，他们俩就分别成了第二第三组的小组长。 楚易微所在的第四组有三个人举手，但是因为她和刘延壮都把手放下了，小组长这一职务就落在了宋伊身上。 第五组的小组长叫刘延龙，和刘延壮是堂兄弟。 最后一组的小组长，是一个叫汪颂涵的女生。她也是当店村的，但是家住在村子的最东面，楚易微不是很熟。 第七章 桌凳不见了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宋伊和施宇涵的课桌倒在了地上，而楚易微的位置空出来一片，课桌板凳直接不见了踪影。 “谁干的”施宇涵站在门口问。 班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没人吱声。 楚易微没说话，拉着宋伊走向她的位置。 两个人把桌凳扶起来，楚易微脱下书包，放到宋伊的桌子上。 “易微，你的怎么办”宋伊看了坐在前面的刘延壮一眼，又看向楚易微。 刘延壮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特意转过身，朝两人挑衅一笑。 “笑什么笑” “你管我。”刘延壮看着将要发怒的楚易微，笑得更加得意，“我爱笑就笑，关你什么事” “是不是你做的”施宇涵把桌凳扶好，放下书包，一起来到了宋伊这里。 “什么”刘延壮装傻，装地十分得意。 “桌子。”施宇涵耐着性子重复，“是不是你藏起来的藏哪儿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碰你们的桌子了”刘延壮反问。 “除了你还会有谁”施宇涵出手推了一下他的桌子。 “不是我，不知道。”刘延壮对于施宇涵明显的“冒犯”并不在意，站起来，“闪开，我要出去。” “桌子在哪里”施宇涵不但没让开，反而往旁边错了一步，把出口完全挡住了。 “有本事自己去找呀问我干什么”刘延壮耍无赖，“你们自己的桌子没了，问别人干什么” “你” “先帮我找桌子。”楚易微戳了戳施宇涵，“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还有时间。” “我也去。”宋伊说。 “你留在这里，等着汪颜和楚庆然，他们应该快来了。”楚易微说：“我和施宇涵先去找，等他们来了，你们再一起出来帮忙。” “嗯。”宋伊点头，“好。” “学校这么大，咱们要怎么找”施宇涵说：“谁知道他把桌子藏到哪里了。还有凳子，要是不在同一个地方呢” “先找再说。”楚易微说：“你去南面找，我去北面找，看看哪些地方可以藏东西。” 两个人兵分两路，找了没有几分钟，孟回过来了。 “楚易微。” “你怎么来了”楚易微听到声音往外看，孟回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观望。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整个校园的最北面，围墙和一排教室中间有一片无人踏足的荒地，没人过来也没人管理，长满了比人还要高的杂草。 “怎么回事”孟回跑过来，“宋伊说你的桌子不见了。” “今天来到就不见了。”楚易微如实回答，“我和施宇涵正在找。” “桌子怎么会不见”孟回接着问，“谁做的” “刘延壮。”楚易微一边说一边往杂草里望，“你既然来了，先帮我找桌子吧。” 又过了一会儿，汪颜和宋伊也来了：“楚庆然去南面了，我们过来和你们一起找。” “你已经在这里上过一年学了。”楚易微问孟回，“知不知道哪里是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昨天刚来，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悉。” “是啊，你想一想。”汪颜跟着说。 “或者要是你想把一个人的桌子凳子藏起来，你会藏到哪里”楚易微继续问。 孟回思考了一会儿，看向楚易微：“跟我来。” 当店小学校园里栽了很多柏树，除了几条主干道的两旁，学校东北部还有一片柏树林。四四方方的，大概长宽各有二十米。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里面找找。”孟回领着三个人来到柏树林外，说道。 “我也进去。”楚易微说着就要往里走，被孟回出手拦住。 “怎么了” “对面是男厕所。” “铃铃铃”预备铃响了。 “还有十分钟上课，我们要快点儿。”孟回快步进了柏树林，“你们在外面等着。” 五分钟之后，他的影子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里，托着楚易微的课桌。 “找到啦”宋伊欢呼。 楚易微冲进去，和孟回一起抬。 “只找到了桌子。”两人抬着桌子出了柏树林，“凳子没有找到。” “没事，先把桌子抬回去。”楚易微说：“快上课了。” 楚易微几个上学前班，孟回和梁辰上一年级，两个教室紧挨着。柏树林距离他们的教室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四 个人一起抬着桌子往教室走。 楚易微问：“你怎么想到桌子在那里的” “之前见过高年级的人欺负低年级的。”孟回说：“他们欺负人的时候为了不让老师看见，就把低年级的叫到柏树林里面去。” “哦。” “那片林子偏，平时老师都不会过去。”孟回接着说：“因为靠近男厕所，女生也不会过去。男生打架，有时候也在那里面。” “易微。”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楚庆然c梁辰和施宇涵迎面跑过来。 “你们找到桌子了”梁辰说：“凳子也找到了。” 男生接替了女生，抬着桌子快步往教室走。 “快上课了，跑一下吧。”孟回说完，四个男生开始小跑。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楚易微的桌子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把桌子放好的孟回和梁辰飞奔冲出教室。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桌子”起立跟老师问好之后坐下，楚庆然扭头低声问楚易微。 “孟回在柏树林找到的。”楚易微回答完反问，“凳子呢被藏到哪里了” 听到这里，楚庆然露出一个怪笑：“你猜。” 楚易微等着他回答。 “我们三个在外面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半个影子。”楚庆然说：“后来汪颂涵出去，告诉我们你的凳子找到了，就在教室门后面。当时咱们都跑出去找了，根本没注意教室里面。” “汪颂涵” “嗯。”楚庆然往往旁边指：“就是那个女生。” 楚易微把班里的人认了七七八八，偏偏汪颂涵这个名字处于七七八八之外。她顺着楚庆然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留着齐刘海，坐得十分端正的文静女生。 哦，原来是最后一组的小组长。 第八章 围追堵截 刘延壮和刘延龙是堂兄弟，加上另外一个同村的男生，三个人上学放学都是一起。 “桌子那么沉，肯定不是他一个人搬到那里去的。”楚庆然说：“刘延龙和李照阳肯定也在里面。” “易微，你打算怎么办”都是从小一起玩儿到达的小伙伴，楚庆然当然了解楚易微。她绝对不是肯吃闷亏的性子。 “放学等我。”楚易微说。 “好。”楚庆然有些兴奋，又问道：“孟回和梁辰呢还要跟他们说吗” “我已经说了。” “可是” “什么” “听说一年级的班主任特别严，尤其是抓打架。”楚庆然话音一转，“不过孟回应该不怕，他成绩好，还是他们班的班长，听说那个班主任最喜欢他了。” 楚易微没说话，他继续说：“易微，听说老师都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咱们班主任应该也是，他也说了谁考得好谁当班长。” “易微”楚易微还是没回应，楚庆然把手里的比倒过来，戳了戳她，“你怎么不说话” “因为在上课。”楚易微头也没扭，拍开他的手，“你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吗” 一天相安无事地过去，下课铃声响起，放学了。 “哎”楚庆然刚刚拿过文具盒准备把笔放进去，就看到楚易微冲了出去。 她站到了教室门框那里，拦住了要出去的刘延壮。 “跟你们没关系，走吧。”她站在刘延壮正前方，对着想要出去却没有动作的几个女生说。 “闪开”刘延壮瞪楚易微。 “把事情说清楚。”楚易微不急不慌，“把我的桌子搬出去藏在柏树林里面的是你对吧除了你还有谁” “你凭什么说是我”刘延壮不承认。 “你凭什么说不是你” 刘延壮一噎。 “闪开。” “不闪。”刘延壮往左，楚易微就往左。他往右，楚易微也跟着往右。 “你想干什么”刘延壮出手去推楚易微的肩膀。 “你想干什么”施宇涵抢先出手，“我的桌子是不是你推倒的” 见刘延壮被推，刘延龙立马上前。 他踢了施宇涵一脚，施宇涵随即还回去。 刘延壮和刘延龙一起扑向施宇涵，楚易微怎么可能他他们得逞，立刻应敌。 见此情形，楚庆然三下五除二把他和楚易微的东西全部塞进书包，拎着两个书包跑向门口。把书包一人一个推到汪颜和宋伊怀里，打算上前帮忙。 王照阳忽然喊了一声“快跑”。 原来是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孟回和梁辰：“他们又来帮手了” 刘延壮和刘延龙反应奇快无比，撒腿就往后门跑。 “孟回”楚易微跟着追出去，“堵住他们” 三个人跑，七个人追，十个人先后跑出当店小学的大门。 当店小学前面一条窄窄的柏油路，出大门左转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北连接着后面的大柏油路，向南通往刘延壮所在的大厂村。 刘延壮三个人出了学校沿着路往自己村子里跑，楚易微c楚庆然c施宇涵c孟回和梁辰在后面追，宋伊和汪颜跟在最后面，负责看管七个人的书包。 刘延壮跑着跑着忽然停下来，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砖头，往楚易微这边扔过来。 “施宇涵”楚易微大喊提醒。他扔的是施宇涵的方向。 后者还算灵活地躲开了。 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然后有志一同地以牙还牙，全部停下从路边找可以投掷的攻击的东西碎砖头c土坷垃c短木棍 游击战转眼间变成了远程正面激战，各种各样能投掷的东西在两方人马之间乱飞。 “那里能躲”楚易微发现一个土堆，当作掩护再好不过。 五个人默契极佳，立马转移阵地。 原本两边的人都是一边投一边躲，楚易微这边有了土堆做掩护，简直如虎添翼。 但是打了没多久，对方就又要逃跑。 “他们又要跑。”楚易微一声大喊，五个人先后越过土堆，再次追击过去。 你追我赶，转眼间就进了大厂村内部。刘延壮三个跑进了一家有着大红门的院子，在楚易微几个人追上去之前，关紧了大门。 “怎么办”孟回看了看前方紧闭的大门，转头询问楚易微，“他们看样子是不会出来了。” 楚易微刚刚跑得急，还在微微 粗喘着气。她没有回答孟回的话，而是低头往地上看。然后转身，走向身后的麦田。 “砰”从楚易微手里飞出去的土团落在了大红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砰”又一声。这一回是施宇涵扔的。 上一场雨刚刚过去没几天，麦田里的土团成团十分容易。所以只需要弯腰捧起一把土，用手团一团，就是一颗绝佳的“弹药”。 另外三个人也懂了。 于是，“砰”c“砰”c“砰”此起彼伏一阵子之后，刘延壮家的大门上留下了二十几处泥土的痕迹。 五个人原路返回，在刚才用来掩护的土堆处遇到了一个拎着好几个书包的汪颜和宋伊。楚易微几个上前把自己的书包接过来。 “怎么样了”汪颜问。 “你们追到了哪里”宋伊问，“打架没有” “追到了他们家。”楚易微回答，“没打架。” “他们躲到了家里，没打成。”施宇涵补充。 楚庆然拿到自己的书包之后就拉开了拉链，埋头翻找，首先掏出两本语文书。 “这本是你的。”他翻开看了看，把其中一本递给楚易微。 接着又陆续地给她一颗橡皮，两只铅笔，一本数学作业本以及楚易微的文具盒。 “易微的东西怎么都在你书包里”几个人开始往回走，孟回问。 “哦，放学的时候她连东西都不管就跑了出去，我俩的东西都是我装的。”楚庆然确定书包里没有楚易微的东西了，才把拉链拉上，“刚刚太急了，我就把所有东西都装到我书包里了。” “你们几个刚才是从那个坟头上面踩过去了吗”汪颜一句话，让几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哪个坟头”楚易微发问的同时，已经想到了答案，“那个是坟头那不是土堆吗” “我也不知道。”汪颜说：“可是你们自己看，不觉得它很像坟头吗” 七个人一起转头看，圆圆的，尖尖的，就是一个平常的土堆也很像新埋的坟头 第九章 考试 “怎么办”宋伊最胆小，“我妈和我姥姥都说，不能踩坟头。” “为什么”施宇涵问，“我也听过，但是没说为什么” “不知道。”宋伊摇头，“反正就是不能踩。” “那怎么办”楚庆然说：“踩都踩了。” “要不” “什么”其他人看向欲言又止的汪颜。 她顿了顿，看向楚易微：“咱们去道个歉” “怎么道歉”梁辰有些好笑，“对着坟头鞠躬说对不起” 最后，他们返回去，每个人鞠了一躬。 后来，楚易微大约上三年级的时候偶然再次路经那里，当初那个“坟头”居然不见了。那时她才明白，那个看着像土堆的土堆，其实就是一个单纯的土堆。 他们七个人，挨个地无比虔诚地对着一堆土各自鞠了一躬。也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有没有像她一样，还在心里默念了好几次“对不起” 开学第二周的周五，班主任说的小测试来了。 “易微，易微”喊了两声没喊应，楚庆然干脆半个屁股从凳子上滑出来，弯腰把身体压低到低于课桌水平线，“楚易微。” “干什么”楚易微停下笔，扭过头。 “目怎么写” “楚庆然。”班主任看到了这边的小动作，“好好考试，坐正。” 楚庆然立马坐直身体，埋头写字 确定风平浪静之后，他的视线再次转到楚易微身上。 “哪个木”楚易微做出答题的姿势，眼睛往后看。 “就那个。”出楚庆然想了想，说：“人，口，木，目的目。” 他顺着书本上每个字的顺序说了一遍，楚易微听完想翻个白眼。 没等她翻出来，楚庆然自己反应过来了，补充道:“最后一个，最后一个目。” “一个口，里面两横。” “哦。” 考完语文，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你们考试的时候干什么呢”施宇涵坐在最后面，把楚庆然和楚易微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我有个字不会，问易微。”楚庆然坦白道。 “你真好，和易微挨得那么近。”汪颜说：“我坐在窗户那里，离你们那么远，想问都没人问。” “我也没问。”宋伊有些不好意思，“易微就坐在我后面，但我不敢转头。” “我不会的太多了。”施宇涵说：“就算和易微坐在一起也考不及格。” 其他人听完，纷纷发笑。 “你问的什么字呀”宋伊问楚庆然。 “目。” “那个目” “人，口，木，目的目。”楚庆然说：“考试的时候忽然想不起来了，就问了易微，一个口，两个横。” “你写出来没”汪颜问。 “当然写出来了。”楚庆然说：“易微，那个数学” “你又想抄”汪颜不乐意了，“你什么都抄易微的，还算是自己考试吗” “就这一次，这次不一样，一定不能考差。”楚庆然义正辞严，“我要是考差了，班长被刘延壮当了怎么办” “他看上去也不像学习多好的样子。”汪颜往旁边瞟了一眼，低声道。 “万一呢” “没有万一。”施宇涵插话道：“他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楚易微问他。 “因为他比楚庆然抄的还要多。” “你才抄呢”一直被说，楚庆然不干了，“我就问了易微一个字，其他的都是我自己写的。” “你怎么知道他抄了”楚易微不离楚庆然，接着问施宇涵，其他人一样。 “因为我看到了。”施宇涵说：“我坐在最后一排，你们所有人干了什么，我都能看见。” “那”楚易微没能说完，数学老师拿着试卷走进了教室。 响铃，发卷，答题。 周六的早上，七个人聚到了宋伊家后面的园子里。 前几天下了大雨，她家园子里一颗大杨树被风刮倒了。但是只倒了一半，树根还在土里。于是，这里理所应当地成了几个人新的游乐场。 “考试考得怎么样”孟回和楚易微站在一起，看梁辰沿着树干往上走。 “还行吧。”楚易微脸上透着小得意，“我觉得没有错的。” “满分”孟回有些惊喜。 “差 不多吧。”楚易微也不谦虚，“我做完还剩好长时间，检查了两遍，没看到错的。” “那就好。” “嘻嘻。”楚易微笑道：“你是班长，我也要当班长。” “当班长很厉害的。”梁辰沿到了第一个树杈的地方，不敢往上走了，直接跳了下来。施宇涵接上去。 “有多厉害”楚易微问他，宋伊c汪颜和出楚庆然也好奇。 “我哥也是从学前班就开始当班长。”梁辰与有荣焉，“班里要是乱的不行的时候，他一喊，就没人敢说话了，立马静下来。” “老师还让他检查作业。”他想了想，补充道：“然后我哥就跟小组长说，让他们检查自己组员的作业，他们的作业交给我哥检查。” “还有还有，我们班有个不学习只打架的人。班里所有人都怕他，救我哥不怕。他不敢打我哥，我觉得他还有些怕我哥。” “我们班的刘延壮也是。”汪颜插话道：“就算易微不是班长，他也怕她。所有人都不敢惹他，但是他不敢惹易微。” “他也不敢惹宇涵。”楚庆然看了一眼站在树上的施宇涵，“上一回我看见他从宇涵的位置那里过，踢了一下宇涵的桌子。宇涵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立马站起来了，踢了刘延壮的腿，刘延壮没敢踢回去。” “可是，他要是当了班长怎么办”汪颜有些担心。 “你觉得他能比易微考得好”楚庆然反问，“宇涵都说了，他考试的时候抄了好几个人的。我觉得他都不一定有我考得好。” “万一呢” “那就打得他不敢管我们。”施宇涵从树上跳下来。 “你怎么这么喜欢打架”梁辰说：“而且不爱学习” “你喜欢学习”施宇涵反问。 “我哥喜欢，而且学习非常好。” “你哥学习好跟你有什么关系”施宇涵说：“要是这么说，我还说易微学习好呢。” “我哥是我哥，他妈妈是我姑姑，他姥姥是我奶奶。”梁辰和他杠上了，“易微是你谁” “停”楚易微大声叫停，“别吵了。” 施宇涵还想再说话，闻言嘴巴张开又闭上。 “咱们玩儿瘸子抓。”孟回接着楚易微说：“正好这里有棵树，绕着它画一个圈儿，不能跑出这个圈。” “好”楚易微看向施宇涵和梁辰，“你俩是不是不想在一个组那就你们俩猜拳吧，赢了的先挑人。” “我当帮手。”宋伊很自觉。七个人玩儿游戏的时候，都是她当帮手，哪个组都不属于，而是轮流帮忙。 第十章 班长、副班长 语文试卷发下来了，楚庆然看到楚易微的分数，一声惊呼：“牛啊楚易微满分你居然一个都没错” 可是楚易微的视线却从他的分数上挪开，落在了一个大大的红x上她才知道楚庆然的“目”是怎么写的。 “这叫一个口，两个横”楚易微的手指放到楚庆然试卷上，指着那个像“四”又不是“四”的东西问他，“你分得清什么是横什么是竖吗” “啊”楚庆然看着“目”字旁边一个大大的红x，不解地问：“不是这么写的吗” “是你个头啊”楚易微想敲他，所以动手了“你考完试是不是没翻书” “没没有来得及看。”楚庆然的羞愧还没有他的痛感持续的时间长，“不过也没关系。” 他把试卷举起来，面对着楚易微，指着上面的“90”说：“九十分，我刚刚看了一圈儿，没看到比我多的，除了你。” “刘延壮呢”楚易微问：“他也没你考得多” “额”楚庆然站起来往前看了看，又坐下，“他的分数被挡住了，看不到。” “宋伊。”楚易微用笔戳了戳宋伊。 “知道啦。”宋伊转头小声说：“我等会儿帮你看。” 楚易微点头，又问：“你呢考了多少分” 宋伊腼腆地笑：“我考得不好。” “多少分”楚庆然直接上半身越过桌子，把宋伊的卷子拿了过来。 “七十二。”他把卷子还给宋伊，顺便鼓励道：“没事，也挺多的，我刚刚还看到几个没及格的呢。” “好了，安静下面把各自的试卷翻开，咱们开始讲解。”楚易微正想问问施宇涵和汪颜考得怎么样，老师发话了。 下课之后，刘延壮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宋伊转过身。 “怎么样他考了多少”楚庆然迫不及待地问。 宋伊先是笑了笑，然后才说：“六十。” “什么”楚庆然停了一瞬，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说吧，他肯定没我考得好。易微，班长肯定是你的了，我是副班长。” 楚易微也高兴，不过同时她也想知道施宇涵考了多少。 “干什么”施宇涵看着围到自己身边的几个人。 “我们都知道分数了，你的呢”楚庆然说着，就要去拿桌子上的试卷。 施宇涵出手更快一步，把试卷塞进了课桌里。 “为啥不让看”楚庆然没有眼力劲儿，原来是从小就有苗头了，“你考得很低吗没及格” “嗯。”施宇涵没否认。 “那到底是考了多少”楚庆然继续问。 施宇涵没说话。 “五十九”楚庆然开始猜：“五十八五十七五十” “五十”施宇涵不耐烦地打断他。 “五十”楚庆然大惊，“易微考一百，你考五十，正好是她的一半儿。” 施宇涵瞪了他一眼：“那又怎么了” “没怎么。”楚庆然怂了，“我就是说说。” “你的卷子。”施宇涵看向楚易微。 “怎么了” “给我看看。” “哦。”楚易微回去试卷。 “没关系。”楚庆然拍了一下施宇涵，“反正刘延壮考得也差，他肯定当不了班长了。” 楚易微的估计没错，她数学也考了满分。楚庆然数学也是和语文一样，考了九十。 而刘延壮，数学比语文考得好一些，但也没好多少。七十八分，离楚庆然还差一大截儿。 施宇涵的数学比语文还差，四十九 周一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要宣布班长人选。大家的分数基本上都共享了，尤其是楚易微的双百，全班无人不知。 而同为班长候选人的楚庆然和刘延壮，他们的分数自然也是大家的关注点，所以也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 当大家都等着班主任公布已知的悬念，他却给所有人送上了一份惊喜。 “这次测试，楚易微同学考得最好，两门都是满分。”即使每个人都知道了，班主任宣布成绩的时候，班里仍旧发出一阵惊叹。 “所以班长由楚易微同学担任。”说完这句话后，班主任话音一转，“至于副班长，鉴于楚庆然同学和刘延壮同学都大胆举手，想要为班级做贡献。” “所以之前的决定稍微改变一下，副班长由一位变成两位。” 班里的人面面相觑。 楚庆然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楚易微c宋伊c施宇涵c汪颜脸上的笑也瞬间消失。 “楚庆然同学这次考得也不错，语文和数学都是九十分，一个第三一个第二。”班主任在讲台上继续说：“再接再厉。” “刘延壮同学，你在为班级做贡献的同时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成绩啊。继续努力，老师相信你。” “老师说话不算话”放学的路上，楚庆然对着孟回和梁辰抱怨，“明明一开始说了谁的成绩好让谁当班长和副班长。可是刘延壮考得那么差，他还是当了副班长。” “就是，说话不算话”汪颜也不平，“她还没我考得好呢，他都能当，是不是我也能当凭什么呀就因为他一开始举了手吗” “本身就爱欺负人，当了副班长以后，怕他的人肯定更多了。”宋伊说。 “他上次把你桌子藏起来的事，还没报仇呢。”施宇涵说：“胆小鬼，打得过就一直欺负别人，打不过就成乌龟了。” “他要是不来惹我，我不能再打架了。”楚易微说：“要不然我姥姥又要训我。” “他不欺负你就行。”孟回说：“反正你是班长，他只是副班长，他没你官儿大。” 第二天去上学，楚易微和宋伊一起走进教室，看到有个座位旁边围了一圈儿人。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好奇地往里走。 “那是汪颂涵的位置。”宋伊一边走一边说。 汪颂涵不知道什么原因蹲到了桌子底下，低着头。 桌子一面靠着墙，另外三面分别站着刘延壮c刘延龙和李照阳。李照阳和刘延龙站在那里正好堵住了出口，刘延壮一条腿跨在凳子上，汪颂涵想要出来，就要从他胯下钻出来 第十一章 尿裤子 “你不是要出来吗出来啊。”刘延壮看着桌子底下的汪颂涵，“我又不是不让你出来，给你路了，你出啊。” “是啊。”刘延龙踢了一脚，在汪颂涵背上留下了半个鞋印，“刚刚喊着要出去，现在让你出你又不出了。” “怎么回事”楚易微拉着宋伊来到外围，拍了拍一个围观的同学，问道。 “我来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对方先说了一句，然后又示意楚易微靠近一些，她附在她的耳朵旁边，用手遮住悄声说：“好像是上次你的凳子的事情，汪颂涵跟汪颜说你爹凳子在门后面，被刘延壮知道了。” “你看她是不是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刘延龙忽然大喊一声，把所有的人注意力都引到了汪颂涵的裤子上。 “真的是”李照阳和刘延壮同时大笑，“她居然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低声哄笑。 “呜呜呜”汪颂涵哭出声来。她坐在地上往后挪，缩在了桌子和墙围成的角落里。 李照阳站的位置正好靠近那条桌子腿，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一脸嫌弃。 “多大了还尿裤子，脏死了。”刘延壮大声嘲笑，“还不快回家换裤子，出来啊，这不是给你留着出口吗” 楚易微扒开围观的人，走了进去。 “哎”刘延壮早就注意到了她，见她过来，立马单腿往前跳了一下，拦在她面前，“你干什么” “闪开。” “你说闪开就闪开，你是谁呀”刘延壮又往前挪了一点儿，“这里又不是你的位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再不让开，我就去告诉老师。”宋伊跟在楚易微后面说。 “你去告啊。”刘延壮不以为然。 “你让不让开”楚易微又问一遍。 “不让”刘延壮面露挑衅，“你能怎么样” “是你自己说的不让的。” “是我说的，就不让你能” “砰” “哥” “吼” 板凳砸到地上的声音，刘延龙的惊呼声还有围观的人的低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楚易微”刘延壮还没能从地上起来，冲着楚易微怒吼。他刚刚正说着话，楚易微忽然出手，他整个人往后倒，原本驾着腿的凳子也跟着砸下来，一半砸在了地上，一半落在了他腿上。 “是你自己不让开的，我问了你两遍。”楚易微站在了刘延壮刚才站的位置。 刘延龙和李照阳顾不上再堵汪颂涵了，立马跑到刘延壮身边去扶他。 “宇涵我们在这儿”宋伊眼尖，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施宇涵。 施宇涵立马跑过来：“怎么了” 宋伊站在刚才刘延龙站的位置，示意施宇涵去帮楚易微。 刘延龙和李照阳把刘延壮扶起来了，施宇涵也站到了楚易微身边。 “要还手吗”楚易微看着刘延壮三人，“这里空小，放学以后打一架怎么样” “打就打”刘延壮把倒地的凳子揣向楚易微，“谁不打谁是狗” “谁先跑谁是狗。”楚易微躲过滑过来的凳子，“打不过就跑的才是狗。” “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我又不怕狗。” “汪颂涵” “呜呜呜” “汪颂涵”楚易微又喊一遍。 对方还是在哭，头一直埋在手臂和膝盖中间。 楚庆然和汪颜先后来到班里，看见围观的人在慢慢散开，楚易微和宋伊蹲在汪颂涵的座位前，施宇涵站在她们后面。 “怎么了”楚庆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凳子，“谁打架了易微又和别人打架了” “没有。”施宇涵示意他看向桌子底下。 “易微。”汪颜走到楚易微和宋伊身边一起蹲下，“汪颂涵怎么了” “你要不要回家”楚易微正在试图跟汪颂涵搭话。 “她怎么了”汪颜又问宋伊。 宋伊趴在她耳朵边，简短地说了几句。 汪颜往汪颂涵裤子那里看了看，不说话了。 “汪颂涵。”汪颂涵只哭不说话，楚易微继续问，“你要不要回家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快上课了。”楚庆然提醒，“我从家里来的时候就八点了，可能马上就要打预备铃了。” “你家离得远吗”楚易微又问。 “她和咱们一个庄子的。”汪颜说：“咱们 在三队，她家在二队，比咱们离学校还要远。” 楚易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亮了亮，转头看向宋伊，“你去我的位子，把桌子里的外套拿过来。” “好。”宋伊跑过去，拿了外套又跑回来。 “铃铃铃”预备铃响了。 “给你。”楚易微把外套递向汪颂涵，“你把这个系在腰上，然后再把拉链拉上，跟穿个裙子差不多，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汪颂涵还是不肯抬头。 楚易微的手还举在那里：“快点儿，要不然该上课了。” “就是，一会儿就该上课了。”宋伊想了想，也跟着说：“易微说的办法是真的，我上回滑倒坐了一屁股泥，就是把外套脱下来围在了外面。回家的时候都没被我妈发现，我奶奶给我洗的裤子，我没挨训。” “快点儿吧，真的要上课了。”楚易微晃了晃手，用衣服蹭了蹭王汪颂涵的头顶，“我们在这里挡着，没人看你。” 汪颂涵慢慢抬起头 楚易微一阵欣喜，直接把衣服塞到了她怀里。然后站起来，转过身，挡住了出口。 汪颜和宋伊一人一边，挡住了另外两个。 还有几个人一直在往这边看，被施宇涵和楚易微瞪了回去。 “放学真要跟刘延壮他们打架呀”老师在讲台上讲课，楚庆然在下面开小差。 “嗯。”楚易微眼睛看着黑板，点头。 “那还要不要叫孟回和梁辰”楚庆然又问。 “叫不叫都行。”楚易微继续盯着黑板，“看他们作业多不多，组也多的话就让他们先回家写作业。” “孟回和你一样，什么时候在家里写过作业”楚庆然继续看着楚易微，“梁辰都是抄他的，就算不会也能交上，根本不用担” “楚庆然。”老师的粉笔头把楚庆然的“心”砸回了喉咙里，“专心听课。” 第十二章 慢慢变了 出了学校大门左转，三岔路口，刘延壮在等着楚易微。 这次不只是他们三个人，除了刘延龙和李照阳，刘延壮身边还站着三个男生，看上去也是当店小学的，但不是一个班的同学。 楚易微入学第一天就和刘延壮势同水火，班里除了楚庆然c汪颜c宋伊和施宇涵明显向着楚易微，刘延龙和李照阳明显向着刘延壮之外，其他人都是想要独善其身的心态。 “那三个是谁”楚易微背着书包往前走，问孟回，“你认识吗” “认识。”孟回看着那几个人“是我们班的。刘延超，刘延令还有李照辉。”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班里那几个不学习只打架的人。”梁辰补充道。 楚易微在脑子里计算着双方的战斗力，她们这边虽然有七个人，但是汪颜和宋伊只能帮着看东西。孟回c梁辰c施宇涵c楚庆然和她加起来，能上场的一共五个人。 再看对面，刘延壮c刘延龙c李照阳再加上新来的三个，一共六个人。 有些吃亏啊。 “你们班的那三个打架怎么样”她又问孟回，“能打吗” “刘延超是老大。”梁辰抢先回答道：“平时都是他带头打架，刘延令和李照辉一般都是在旁边站着，有时候跟着他一起欺负人。” “我哥跟刘延超打过一次。” “谁赢了”楚易微问。 “当然是我哥。”梁辰说：“当时我们二对三，但只有我哥和刘延超动手了，他没能打过我哥。” “等下动手的时候，要是咱们打不过。”施宇涵说：“按着一个人打，其他都别管，就只打刘延壮。” “为什么”汪颜不理解。 “没有问什么。”施宇涵说：“这么做，他们就会怕了。” 施宇涵说的方法没能有机会实践，因为根本没有发生他设想的那种情况。 被刘延壮喊过去的三个人只是为了给他壮声势，但是看到楚易微这边站着的孟回和梁辰之后，刘延超直接就说：“他们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然后刘延壮提出和楚易微单挑，楚易微应战。 交手的第一回合，他就被楚易微抓住双臂然后右腿绊对方的左腿绊倒在地上。 然后，刘延壮居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他这一哭，把楚易微惊呆了。 回忆到好笑的场面，楚易微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枕在了头下面。 五六七八岁那几年应该是最高兴的时候了，有各种各样好玩儿的事情。她三分之二的精力都放在玩儿上面，剩下三分之一保持学习成绩。 再往后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愉快就慢慢消失了，逐渐走得无影无踪。 汪灵是和孟回梁辰一起上的学，但是因为对成绩不满意，就蹲了一级。 楚易微上一年级的时候，她们开始一个班。 蹲了一级之后，汪灵的成绩一直维持在榜眼，榜首是楚易微。这样的情况，从一年级持续到五年级。 汪灵从小就很会笼络人心，当然，这个词是楚易微慢慢长大之后才总结出来的，小时候并没看明白。 小时候她只会觉得，班里的女孩子更愿意跟汪灵走得近，是因为她们有共同喜欢的话题从二年级起，她们就开始喜欢私下里讨论班里哪个男孩子对哪个女孩子不一样，她们各自最喜欢的男孩子是谁，为什么喜欢他 而楚易微喜欢的仍旧是小时候喜欢的那些活动，跳格子c摔胶泥c捉迷藏她还是喜欢跟楚庆然c孟回c梁辰以及施宇涵一起玩儿。 但是女生已经开始“躲着”男生，包括汪颜和汪颂涵。 她们不跟离得近，而且觉得男生和女生牵手有不同寻常的含义。所以当楚易微玩儿摸瞎的时候抓了孟回的手，汪颜会特意小声提醒她不要这样。 “要不然别人会说你喜欢他，会说你们在谈恋爱的。”汪颜对楚易微说。 宋伊听得一阵脸红。 汪颂涵在旁边无声地表示，汪颜说是对的。 楚易微不屑一顾。 班里的女生几乎全部倾向于汪灵的另一个原因，大约是她们不再需要保护了比如汪颂涵。 学前班的时候，汪颂涵通过汪颜给楚易微传话，她说她想要加入他们的阵营。以后楚易微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只要楚易微能保证刘延壮他们不会再欺负她。 等到了二年级三年级，刘延壮那几个人仍旧喜欢欺负人，但不会再无缘无故欺负女生。 男生和女生中间，慢慢地c无声地，出现了一条无形的界限。 这条界限出来的同时，楚易微和汪颜c汪颂涵也疏远了。确切来说，是她们离开她了。 二年级第二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从汪灵那里，楚易微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不过对于那个连样子都没有见过的所谓的“亲生父亲”，对楚易微的影响也有限。她哭了一场，关于“父亲”这件事就过去了。 起初她想过，要不要告诉弟弟妹妹。 后来决定了，不告诉。 小小的楚易微是这样想的：弟弟妹妹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疏远我，我们的感情肯定不会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就像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仍旧和之前一样看待他们，疼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也是这样的。 可是万一呢 三年级那年，楚艳枫和林家成从新疆回来了。他们在外面打工连续打了八九年，打算回老家山东定居。 他们回去了，自然要把林易凌和林雯景也接回去。 楚艳枫和姥姥商量，想要把楚易微也带回山东。 楚易微躺在被窝里装睡着，静静地听着她们谈话。 “你们就带着大亨和林景儿回去就行了，别多事儿了。”姥姥说。 “娘，我想带易微一起生活。” 姥姥叹了一口气：“不好，别带了。易微就跟我就行，待在这儿最好。” “可是” “毕竟不是人家亲生的。你们俩要是一直不吵架，一直和和气气地过，那倒是没问题。可是两口子一起过，能不吵架吗感情再好的夫妻，也没有不吵架的。大亨和林景儿没关系，那是他们亲爹，可是易微不一样，说到底是带过去的。” 姥姥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四口是一家子，怎么样都行。可是易微要是加进去，就怎么样都不行了。” 第十三章 出轨 楚易微放学回到家，看到姥姥姥爷对面坐着两个陌生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老年男人。 “姥姥。”她跑着进到院子里面，见状放满了脚步，慢慢走进堂屋。 “放学了。”姥姥看过来。 “嗯。”楚易微点头，视线却放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打量。 “这是”两人中的老年男人问：“艳枫家的大妮儿” “是。”姥姥为楚易微介绍对面的人，“这是舅舅，这是舅老爷。” 楚易微乖巧地叫人，然后听姥姥说：“易微，你先出去玩儿吧，晚一点儿回来吃晚饭。” 楚易微又看了对面两个人一眼，然后摘下书包放下，转身走出去。 三天后，周五，放学路上。 “你最近怎么回事”楚庆然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楚易微的左肩，然后跳到右边来。 “什么”楚易微正出神，被他吓了一跳。 “我是说，你最近上课怎么总是出神”楚庆然说：“今天英语老师点了你一次，数学老师点了两次，就差班主任没点你了，因为没有语文课。” “想事情呢。” “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楚易微摇头。 “那算了。”楚庆然一点儿也不纠结，“等一会儿一起玩儿闯关吧，去你家” “我们俩” “当然不是。”楚庆然说：“我去找孟回和梁辰，你去找宋伊和施宇涵，然后一起去你家。” “好。” 楚易微先找了宋伊，后找了施宇涵，三个人一起往家里走。 转过胡同的时候，宋伊最先瞧见了停在前面的摩托车：“易微，是不是你弟弟妹妹来了” 楚易微一阵惊喜，宋伊话音刚落就见她撒腿往前跑。 跑到大门前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很像吵架的声音。可是楚易微没来得及思考，直接推开了院门院子里站了很多人，姥姥c姥爷c妈妈，还有四五个面生的男人和女人，其中两个是几天前来过的家里的那两个人。但是她扫了一圈，就是没有弟弟和没有妹妹。 “易微，是你” “砰” 宋伊和施宇涵追到大门口的同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姥爷把一个凳子摔到了堂屋的门上。 三个人呆在了院门口。 姥爷又拎起厨房门口放着的铁锹，要往林家成身上砸，一群人连忙过去制止。 “大你别生气了大。”楚艳枫哭喊着说：“你别生气啊，你的身体不能不能生气啊” “你们松开我，我今天要砸死他” “你发什么疯”姥姥箍住姥爷的胳膊，“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是我丢人还是他丢人”姥爷盛怒不止，“是我丢人还是这个王八蛋丢人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敢做，我就敢砸死你” “大” “哎” 姥爷趁机再次举起了铁锹，整个人院子的人又是一片慌乱，除了木然站在几步之外的林家成。姥爷每次举起铁锹的时候，他会暂时撕开木然，往后躲一躲。 “易微”宋伊扯了扯楚易微的袖子。 楚易微沉默地转过头，看了看宋伊，又看了看施宇涵：“你们先回去吧。” 宋伊不知道怎么办，也看向施宇涵。 “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施宇涵说：“过一会儿再回来。” 楚易微不动。 孟回几个人来得很快，他们来到之后大门口就站了六七个小孩子，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楚艳枫走过来，对楚易微说：“易微，家里有点儿事儿，你先跟宋伊宇涵他们出去玩儿吧，一会儿妈妈去喊你回家。” 楚易微还是不动，孟回上前两步，对楚艳枫说：“枫姨，我带她去我家玩儿。” 孟回抓着楚易微的胳膊，宋伊牵着她另一只手，六个人一起出了大门。 “你想玩儿什么”孟回问楚易微。 楚易微不回答。 六个人出了胡同拐弯儿沿着柏油路往东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宋伊又问：“易微，去我们家玩儿跳格子吧。去孟回家也行，你想玩儿什么” “摸瞎，瘸子抓鸡，跳格子，三个字，捉迷藏，你想玩儿哪个”楚庆然跃到众人前面，退着走，“还是想玩儿闯关要是玩儿闯关的话咱们就去孟回家，他家院子大，跳得开。” “易微”见楚易微一直低着头不回答，宋伊弯下腰仰起脸去看她。 “她怎么了”见宋伊站直了，施宇涵用口型问。 “哭了。”宋伊用口型回答。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沿着路往前走。 早春的天气跟冬天差不多，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凉意。村子里的树开始抽芽，但不仔细盯着还看不出来。 路边的田野种着小麦，田垄里还有未化完的积雪，积雪上参差点缀着上一年从树上落下去的枯叶。 那个下午，楚易微记得很清楚。除了记忆里画面的清晰，还有感觉和嗅觉。早春的温度和早春的味道，直到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仍旧清晰无比。 他们几个静静地陪着她沿着柏油路往前走，一辆三轮车从旁边经过。车帮上帮着一个喇叭，喇叭里循环播放着小贩叫卖的声音江米粽子热嘞江米粽子热嘞 那天下午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楚易微很快就通过装睡得知了原委。 林家成出轨了。 林家成跟楚艳枫在新疆工作了几年之后，开始带拾花工。他出轨的对象，也是带的最后一批拾花工里面的。 除此之外，那个女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的爸爸，和姥姥是表兄妹。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九岁的楚易微根本理不清，她只知道，林家成出轨了一个有夫之妇。 然后那个女人的父亲找到了姥姥家里，亲口对姥姥说：“我家闺女都结婚七年了，两个孩子，上有老下有小。妹子你管管你家姑爷，可不能让他拆了我闺女这一家人啊。大人不管怎么样，孩子可怜呐” 这是楚易微第一次那么靠近“出轨”这个词，以她的理解，这是对于婚姻和另一半极大的不忠。她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但是觉得它不该被一笔带过，因为它和普通的吵架不一样。 可是后续大人们的处理，却和她想象的截然相反。总而言之，遵循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规则。要是硬要找出这个处理方法跟“一笔带过”的不同的话，大约就是一群人在他们家院子里大闹了一场，楚艳枫在姥姥面前哭了几场。 然后，那件事就没有然后了。 第十四章 喜欢 易微，易微，楚易微。”喊了几声没喊应，楚庆然往前凑了凑，踢了踢楚易微的凳子。 楚易微没敢回头，四年级换了一个特别严厉的语文老师，说实话，向来不怕老师的她，面对这个老师也有些怂。 楚庆然看到楚易微十分熟练地伸到背后的手，笑了笑，从笔记本上撕下一条小纸条，写了几个字，折了一下放到了她手里。 楚易微趁着语文老师的视线落到别处，把笔放下，摊开了手里的小纸条李梓晨说她喜欢我。 楚易微怔了瞬间，然后一脸无语。 她把纸条塞到了书桌里，拿起笔继续听课。 楚庆然坐在她后面，一等二等没能等来回复，趁着老师没注意，又踢了踢楚易微的凳子。 楚易微回头斜了他一眼：“干什么” “你怎么不回复我” 楚易微又一阵无语：“你叫我回复什么” “楚易微，楚庆然。”语文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过来。 两人同时在心里喊了一声：“完蛋。” 除此之外，楚易微多加了一句：“楚庆然傻蛋。” “坐着听课不舒服是吗”语文老师说出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设问句，“那就站着听吧。” 下课铃响，老师前脚走出教室，楚庆然后脚就来到了楚易微身边：“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楚易微坐到凳子上，“还有你上课的时候，给我那个纸条是什么意思” “你出来，出来我跟你说。”楚庆然催促道：“哎呀，快点儿” 见楚易微慢吞吞地站起来，他想要去拉她，手伸出去想到了什么，又缩回来。一路催着楚易微走出教室。 “一会儿就上课了，你快说。”两个人走出教室十几步之后，楚易微说。 “就是就是那个事儿。” “哪个事儿你说明白点儿行不行。”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事儿。” “到底是哪个事儿你不说我就回去了啊。” “哎哎哎。”楚庆然拦住楚易微，“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 “谁不讲义气了是你自己不说什么事儿的，我怎么讲义气，你说” “算了，我说不过你。”楚庆然叹了口气，“就是我跟上课的时候跟你说的，李梓晨的事情。” “哦”楚易微一个字拉长了三个音，“李梓晨喜欢你呀，她跟你说的亲口说的” “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跟我说的。” “谁跟你说的你一下说完行不行，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咳咳。”施宇涵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语序，“第一节课的时候，万李锴跟我说的。他说女生那边让他给我传话，说李梓晨喜欢我。” “你知道这件事吗”他问楚易微。 “不知道。”楚易微摇头，不过已经能想得出是谁让万李锴传的话了，“是李梓晨亲口对万李锴说她喜欢你的” “没问。”楚庆然有些烦，“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人家喜欢的又不是我。”虽然这么说，楚易微还是话音一转，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楚庆然摇头，“而且要是让我妈知道我早恋，肯定会打电话教我把从外地回来收拾我。” “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啊。”楚易微说：“直接跟万李锴说，你不喜欢她，不就好了。” 楚庆然没说话，但是十分认同。 “你在想什么”楚易微觉得好笑，“我还以为是你想谈恋爱，又怕被家长知道呢。” “不是。怎么可能。”楚庆然反应过来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蠢，“我就是一开始，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你不是应该问施宇涵吗”事情解决了，楚易微笑着往回走，“都是男生。” “问他”楚庆然终于找到了食物链可以鄙视的下一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能知道而且你们都是女生嘛，肯定问你比较靠谱点儿。” “而且我跟你说。”他有些八卦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咱们班也有人喜欢施宇涵，而且不止一个。” “你听谁说的”楚易微反问。 “男生私底下传的。”楚庆然说起别人的八卦十分得心应手，“几乎全班的男生都知道，施宇涵受女生欢迎 ，又好几个女生暗恋他。” “你说我要是跟施宇涵说你跟我说这些，他会怎么样”楚易微停在教室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楚庆然问。 “别说，千万别说我跟你说了这些”楚庆然立马认怂，“那位大哥要是知道了，我就完了。” “听到没有，别说记住了没”他一直跟着楚易微走到座位上坐下，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之后还把上前往前探，“我现在打不过他了，他要是动手揍我，你帮我一起打吗” “我凭什么帮你”楚易微转过头笑了一声，“又不关我的事。” 她说完之后又转过身。 楚庆然不罢休，伸手去戳她的背：“哎。” 戳一下没反应，再戳第二下：“楚易微。” “喂。”戳第三下，“楚易微。” “干什么”在楚庆然戳第四下之前，楚易微再次转过来，“说。” “别说，听见没。”楚庆然要挟道：“要么他揍我的时候你帮我打，要么你就闭嘴，别多话。” “多话的是我吗”楚易微可不怕他的威胁。 “你” “怎么了” “算我求你了。”楚庆然能屈能伸，立马换脸，“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啊姐姐” “听你叫我一声姐，可真不容易。”楚易微怔了怔，算是放过了他，“好了，我不说。你们男生的事情，我才懒得管。” 楚庆然这下放心了，坐正了身体，顺便回应楚易微的话：“你和我同一年生的，才比我大两个月而已。” “大两个月也是大，大两天我都是你姐。” 上课铃声响起，两个人闭嘴坐正，进入上课状态。 中午放学回家，因为楚庆然的组织，六个人久违地一起走回家。一路上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回到家。 她走近院子的时候，走廊下面已经摆好了饭桌，姥姥和姥爷坐在那里。 “姥姥姥爷我放学回来了”楚易微半跑半跳。 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姥姥姥爷的脸色不对。 “跪下”姥姥把手里的筷子摔到了饭桌上，楚易微被吓得一个抽搐。 第十五章 钢笔 “姥姥姥。”楚易微僵在原地不敢动，“怎么了” “跪下”姥姥带着盛怒。 “砰”她的手掌砸在桌子上。 另外两双摆在碗上的筷子也被震到了桌子上。 楚易微又一个激灵，然后缓缓跪到了地上。 “姥姥，到底怎么了”她哭着问。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楚易微大哭。 “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啊你说”姥姥气得眼睛通红，“你说我从小是怎么跟你说的我有没有说过，别人家的东西，就算是一根针，你都不能动” “如今你上了学了，反倒是学会偷鸡摸狗了”姥姥急了，抄起桌上的筷子朝楚易微砸过去，“我送给你去上学就是让你学这个的就是让你学偷人家东西的” 筷子当中的一根落到了楚易微的额头上，另一根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去。 “我没有”楚易微听明白了，“我没有偷别人东西我没有” “你还嘴硬”姥姥从凳子上起来，来到楚易微身边，揪着她的衣服把她揪起来：“你不仅偷东西，还嘴硬是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嘴硬”楚易微哭得太委屈，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她抬手抹掉，继续喊：“我没有偷东西没有” “那别人怎么会找到家里来” “我没偷东西我没偷东西”楚易微努力抑制住哭声，反问：“谁谁说我偷他的东西了” “易微。”姥爷说话了，“别说瞎话。再说一遍，到底有没有拿人家的东西” “我没有姥爷我没有拿别人的东西”楚易微又大哭起来：“呜呜呜我没有偷别人的东西” 姥姥放开了她的衣服。 “你先吃饭，我出去一趟。” 姥姥骑推出自行车，骑着它出了大门。 “快去洗洗，然后过来吃饭。”姥爷指着院子里的拉水井，示意楚易微过去洗脸。 “姥爷嗝谁嗝谁说我”楚易微每次哭得厉害，结束之后都会不停地打嗝，“谁说我说我偷他东西了偷什么了” “刚刚来了一个你们学校的学生，说是你的同学。她跟你姥姥说，你拿了她一只钢笔。” “我有钢笔”又一阵委屈涌上来，楚易微咬着馒头，眼泪掉到了馒头上，“我有嗝我有钢笔” “嗝就算就算没有我也不会不会拿别人的” “好了好了，快吃吧。”姥爷把菜往楚易微面前推了推，“吃完去上学。” 楚易微点头，想起姥姥为什么这么生气，就委屈得掉眼泪。吃一口饭，擦一下眼泪，再吃一口饭，再擦一下眼泪。 等她吃完饭背着书包往外走，正好在大门口碰到下了自行车的姥姥。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挪开视线。然后一个继续往前走，一个推着车进了院子。 来到学校离上课时间还很有很久，楚易微搬了凳子坐在教室门口，一个一个地问：“你的钢笔丢了吗” 施宇涵不知道楚易微在干什么，但是替她把后门关上了。他的位置就在教室后门那里，他守在那里，谁也不敢开。 好久都没有人经过了，楚易微转身看向教室内部，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零零散散开缺了几个人，看位置应该是：汪灵c汪颂涵c李梓晨c汪颜 汪颜发烧请假了，今天上午就没来，所以开始排除。那剩下这几个人，去哪儿了 “你同桌呢”楚易微来到汪颂涵的座位，问她旁边的一个女生。 “不知道。”对方摇摇头，“还没见她过来。” “班长。”另一个女生低声叫楚易微。 “怎么了” “我看到她们几个了。”女生说：“刚刚我去厕所，在厕所看到她们了。” “都有谁” “汪灵c汪颂涵还有李梓晨。” “好，我知道了。”楚易微点点头，“谢谢。” “铃铃铃”预备铃响了。 楚易微从汪颂涵的座位出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哎。”楚庆然从背后戳她，“你找她们几个干什么” “有事。” “什么事”楚庆然把身体往前探，“能跟我说说吗” “不能。”楚易微没回头，从课桌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翻到正在学的那一页。 “哎你说你们女生，整天怎么这么多事”楚庆然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秘密真 多。” “有一件事。”楚易微忽然转过身。 “什么” “待会儿第一节下课，帮我守着门，先别让几个人出去。”楚易微说。 “守门”楚庆然意识到要有事情发生了，“守哪个门” “前门。” “那后门呢”他往后看，施宇涵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这才注意到整个午间后门都没有开过。 “不让谁出去”他接着问：“汪灵汪颂涵还是李梓晨” “她们三个。” “你想干什么不对，是她们干了什么” “不干什么。”楚易微回答道：“就是确认一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她们三个当中的谁，所以要确认一下。” “铃铃铃”上课铃响了。 汪灵c汪颂涵和李梓晨踩着铃声跑进教室。 数学老师前脚离开教室，楚庆然后脚从座位上跳起来，飞窜到教室前门。 他到的正巧，李梓晨还差几步就要出教室门。 “你干什么”看着横在自己前面的腿，李梓晨问楚庆然。 “先别出去。”楚庆然说：“有人找你有事。” “放开，我要去厕所”李梓晨去推楚庆然的腿，楚庆然顺势落下去，但是随即换成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你干什么”李梓晨大吼。 “说了有事，确认之后你再去。”楚庆然看着楚易微走到李梓晨的座位上。 李梓晨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然后立刻转身飞奔。 “这是我的文具盒，你干什么”李梓晨从楚易微手中夺回自己的文具盒。 但是楚易微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只黑色钢笔。 李梓晨上来抢，被楚易微避过去。 “你的钢笔呢”楚易微又看向汪颂涵，“在吗” 汪颂涵没说话。 楚易微要去拿她的文具盒，被她出手按住。 “在这里。”汪颂涵从书本里拿出自己的钢笔。 “你的呢”楚易微看向汪灵，“汪灵，你的钢笔丢了吗”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汪灵直截了当道：“别把我扯进去。” “跟你没关系呀。”楚易微说：“那好，那当然不扯你了。” “所以你们俩，既然钢笔都没丢，为什么要说被人偷走了呢” 李梓晨又要上来抢钢笔，楚易微“啪”地拍在了桌子上：“说清楚。” 第十六章 霸凌 “谁去的我家”楚易微问。 “你别看我。”汪颂涵接到她的眼神的时候，回看过来，“我没去。” “哦。”楚易微看向李梓晨，“她没去，你呢” 李梓晨低着头，不说话。 “你去了吗”楚易微继续问：“今天中午，你去我家里干什么了” 李梓晨有眼泪掉到了衣服上。 “说”楚易微耐心耗尽。 李梓晨被吓得一个哆嗦。 “你的钢笔好好地躺在文具盒里，为什么去我家告状说我偷了你的钢笔”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说话。”楚易微把钢笔举到李梓晨面前，“它明明在你手里，为什么说我偷了你的东西” “呜呜呜”李梓晨哭出声来。 “她都哭了”汪灵插话。 “你闭嘴”楚易微转过头，“你都说这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别多管闲事。” 汪灵瞪了她一眼，不再插话。 “说不说”楚易微重新看向李梓晨，“哭没用。你就算哭晕过去，该说还是要说。” “楚易微。”楚庆然在一旁提醒，“快上课了。” “你是想下节课课间再说是吗”楚易微把举着的钢笔收回来，“那好，那就下节课说。” “你什么时候回答我，这件事什么时候结束。反正放学之后时间更多，你可以试试。” “我不是故意的”见楚易微要走，李梓晨终于开口说话。 “你说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 “难道是有人逼你去的” “砰” 钢笔被摔在了地上，笔帽飞出去，墨水溅了一地。围观的人连忙躲开。 “诬陷完我之后你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楚易微说一句，推一下李梓晨的肩膀，“那谁逼你去的你跟我说谁逼你的” “呜呜呜”李梓晨被推得退无可退，委屈大哭。 楚易微说起这件事也委屈地想哭，看到这幅场景却给她看笑了：“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是我欺负了你是吗你很委屈是吗” “呜呜呜” “那请问，我哪里得罪你了”楚易微的怒火一下子冲上来，“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去我家跟我家里人说我偷了你的东西你说啊，我哪里得罪你了” “楚易微，真的要上课了。”楚庆然跑过来，抓着楚易微的手臂往前拉，“先回座位，下节课是语文课。” 楚易微被拖到座位上的同一时间，上课铃响起，语文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的前一秒，李梓晨从教室后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堂语文课，平静地开始，平静地结束。 下课了，但是班里很少有人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这节课前的“精彩”，想着继续看戏。 “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语文老师离开教室之后楚易微仍旧坐在位置上写题，楚庆然离开凳子把身子往前探。 “不坐在这里坐在哪里” “你不去不去问了吗” “问也问不出来。”楚易微闷声道：“你也看到了，她只会哭，浪费时间。” “那她为什么要诬陷你呀”楚庆然不干了，“你今天中午，是不是挨打了姥姥很生气吧” “嗯。” “那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神经病吗” “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楚易微低着头看课本，她也想不出来什么时候得罪汪颂涵了。 要是没人跟她说，李梓晨绝对不知道她最害怕的是什么。 “就是有病”楚庆然愤然道：“欠抽。” “我大概想到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做。”楚易微忽然又来了句。 “为什么” “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那就别问了。” “哎你带你这样话说一半的。”楚庆然成功地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你跟我说说。” “自己想。”楚易微被他问得烦了，抄起书转身，拍开他又要戳过来的笔。 “我要是能想出来我还问你”楚庆然不轻言放弃，“你快说，到底是为什么” 楚易微白了他一眼，无语地说了句：“白痴。” 女孩子的心思弯弯绕绕，楚易微也是女孩子，可是她讨厌这种弯弯绕绕。 她一边讨厌， 却能一边理解。 比如汪颂涵一开始和汪灵走得近，一开始想要把汪颜和宋伊也拉拢过去，她都能立刻察觉到。 再比如李梓晨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诬陷她偷东西，即便她死也不说，楚易微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还有，汪灵说这件事和她没关系，难道真的没关系吗既然没关系的话，为什么她和汪颂涵会陪着李梓晨躲在厕所里 还有很多类似于这样的弯弯绕绕，楚易微懒得去理，但凡不像今天这么过分，她连想都懒得去想。 她身边的朋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她也懒得去拉拢谁。 只不过一旦离开了，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楚易微原本以为，钢笔的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没想到，这非但不是结束，反而只是一个开始。 中饭发生了那样的事，晚饭的饭桌上，气氛有些软绵绵的低沉。 “砰砰砰。”楚易微夹了一口菜放在馒头上，刚刚咬进口中，拍闷声传过来 “老嫂子，也不是我故意这么晚过来打扰。”李梓晨的妈妈领着李梓晨，站在楚易微家的大门前。 姥姥领着楚易微站在她们对面。 两家邻居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走出来。 “可是这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你说哪个父母不心疼”李梓晨的妈妈继续说，“你们家易微当着班长，可也不能随便就欺负人呀。这事儿严格说起来，这可是霸凌，这都是能往上告的。” 楚易微一看这阵仗，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当即心道：完蛋。 害怕c气愤c委屈，几乎是在瞬间，这些情绪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她站在姥姥身后，僵着身体不敢说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姥姥错开一步，正好把楚易微完全挡住，“什么叫霸凌我没上过几年学，不动这些洋词儿，你把话说清楚。” “老嫂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李梓晨的妈妈把背后的李梓晨捞到前面来，“中午的时候，老嫂子你还是我们家闹了一通，说你家孩子没拿我家孩子的东西。下午我家孩子去上学，钢笔就被你家孩子摔坏了。” 第十七章 不可被人欺 “没拿就是没拿，这话不对吗”姥姥说：“我家孩子没拿你家孩子的东西，那就是没拿，不该当面说清楚” “没拿就没拿。”李梓晨的妈妈轻描淡写地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你们家孩子把我们家孩子的钢笔摔坏了又该怎么说” “老嫂子，平时村子里的人都说你明事理，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 “我教出来的孩子怎么了哪里不好了”姥姥的声音忽然增高，“自己家的孩子说谎成性，无缘无故诬陷同学，你又是怎么教孩子的” “自己的孩子都没管好，你怎么这么多精力，还来管别人的孩子我的孩子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说我家孩子这么好这么听话了，她就算是不好，也是我来管，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你还你还讲不讲理”李梓晨的妈妈开始气急败坏，“还讲不讲理” “还有脸问别人讲不讲理你是个什么品行村子里那个人不知道中午你们家孩子说瞎话，我去你家也是好声好气儿地把事情说明白就回来了。你现在是想怎么样，过来问罪吗你怎么不先从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好好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你教的谎话连篇” “我们家孩子的品行我当然知道，用不着你来说什么，你也没资格说什么跑到我家里来撒野，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脸。” “你再说一句试试”李梓晨的妈妈冲上来，泼妇打架的时候什么样子，她就是什么样子。 站在一旁的邻居见势不对，立马上前拉架。 李梓晨的妈妈冲上来，姥姥也不甘示弱：“自己要是行的正作得端还怕别人说” 四五个大人乱作一团，两个小孩子被排除在站圈之外。 楚易微安静地看了两三秒，转身跑回家里。 “给我滚”楚易微从院子里冲出来，“别来我家，给我滚” “易微你这是干什么”邻居舅舅最先看到了楚易微手里拿的是什么，吓得也顾不得拉架了，连忙跑过来拉住她，“易微，这是大人的事儿，跟你们小孩子没关系。快放下” “有关系，就是有关系”楚易微手里拿着铁锹，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豹子，“谁让她说我姥姥的谁让她说我姥姥” 小豹子爆发之后敏捷又灵活，手里的铁锹被邻居舅舅拦下了，人却冲了出去。 她冲进战圈，朝着和姥姥互相指着鼻子大骂的那人踹了一脚，鲜明的鞋印留在那人腿上。 “给我滚给我滚”踹完第一脚，楚易微立即去补第二脚。 但是这一次没能成功，她被姥姥拉住了看到楚易微冲过来之后，姥姥立刻停止和那人的争吵，反手把楚易微箍到了怀里。 “易微，易微”姥姥箍着楚易微，暂时箍住了她的怒气。 “看看，看看，大家看看”李梓晨的妈妈得了空隙，揪着自己裤子上的鞋印让人看，“这就是你们家的孩子。对着长辈都敢这么撒泼，平时在学校里欺负同学指不定怎么下狠手呢” “大家看看呀，这就是他们家的家教”李梓晨的妈妈继续喊，“我倒是忘了，这从小没妈的孩子，怎么能跟” “哎你干什么你” “婶子婶子咱可不能这样啊婶子” “婶子，快放下” “原本就是小孩子闹矛盾，可不能这样啊婶子” 姥姥抢过了楚易微刚刚从院子里拖出来的铁锹，李梓晨的妈妈被吓得连连往后退，周围的邻居一半去拦姥姥，去抢她手里的铁锹，另一半推着李梓晨的妈妈，劝着她赶快离开。 “你快走吧，婶子要是真的生气了，这里谁都拦不住她” 李梓晨的妈妈拖过李梓晨，拽着她快步走向胡同口，很快转弯，没了踪影。 姥姥回到家，把铁锹贴着厨房的墙壁放下。又转身走到拉水井那里，拿过脸盆盛了半盆水，放到墩子上，弯腰洗了脸和手。 楚易微静静地跟着两步之外，不远不近。 “吃饭吧。”姥爷从堂屋里走出来，看着两个人说。 姥姥没说话，擦好了脸走向堂屋，进了屋子之后转身越过幔子，脱鞋躺到了床上。 “先吃饭吧”姥爷跟过去，站在床尾又说了句。 “你们去吃吧，我吃完了。”姥姥翻了个身。 姥爷站了几秒，转身走出幔子。 “易微，过来吃饭。”他坐到堂屋的沙发上之后看见楚易微还站在幔子那里，出声唤道。 楚易微没说话，也没动。 过了一会儿，姥姥又把身子翻过来：“去吃饭吧，站着干 什么” 楚易微哭了。 “哭什么，去吃饭。” “奥”楚易微擦了眼泪，走过去吃饭。 当天夜里，屋子里忽然亮起了光，楚易微从睡梦中醒过来。 姥姥已经走到了外间，隔着幔子，楚易微听到颗粒被从铝制的药板上扣下来的声音。 “姥姥。”她喊了一声。 “嗯。”外间里姥姥喝水把药送下去，应了声。 “怕把你惊醒，我没敢开灯，用的手电筒。”姥姥趿拉着拖鞋走回里间，“还是把你惊醒了。” “你怎么了”楚易微坐在床上，“胃疼还是心脏又不好了” “睡吧。”姥姥回到床上，“没什么事，吃了药就好了。” “咔吧。”手电筒被关了，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 “睡吧。” 楚易微躺在被窝里，大约二十分钟，她听着身边的人来回翻了大约五次身。 “姥姥” “哭什么”姥姥伸手过来，摸到楚易微脸上一片湿。 “姥姥” “哎。”姥姥摸着擦掉了楚易微脸上的泪，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又有新的流下来，“别哭了，大半夜的，哭什么。” “姥姥” “哎。” “姥姥” “一直喊什么” “姥姥” “又没吵你又没嚷你，别哭了。” “姥姥呜呜呜” “越说越不管用了是不是” “都是我的错。”楚易微一边抽一边说：“姥姥，都是我的错。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别哭了”姥姥的声音变得严厉，“你有什么错有错不能瞒，没错也不能硬要说自己错。”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犯病。” “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不是你的错。” “都是我的错” “别说了。” “呜呜呜” 姥姥把楚易微的手握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等她平静下来，才开口道：“不论咱们家再穷，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不能做。” “嗯，姥姥我知道。” “但是还有一条。”姥姥顿了顿，“不管有多穷，咱们人穷志不短。穷不丢人，不能因为这个就被人欺负。” “不管穷还是富，什么时候咱们都不能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被被人欺负。” 第十八章 打架 因为乡镇小学生源流失严重，楚易微上完四年级之后，当店小学就停办了。而他们这一批留下的学生，全部归入成庄小学。 可是成庄小学只办到五年级，没有六年级。所以上六年级的孟回和梁辰就归到了再远一些的柳庄小学。 五年级第二个学期，盛夏时节，不知道由哪个男生首先发起的“恶作剧”，被班里其他男生纷纷效仿。 五年级的时候，女生喜欢穿一种系带内衣，两根固定内衣的带子会系在脖子后面。而那些男生的恶趣味，就是在女生没留意到的情况下，把她们系在脖子后面的带子给解开。 刚开始的几天，这种现象大多发生在午睡期间。趁着女生趴在桌子上睡觉，会有男生佯装从其座位旁经过，然后顺手把她们的带子解开。 几天之后，就演变成了女生在班里或者外面走着走着，就有男生忽然从旁边蹿过来，在女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挑开她们的系带。 班里的女生大概可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被打扰得不胜其烦，一个课间因为多次被开玩笑而气哭了的。 第二部分，则是和男生“配合”的极好，一方愿打，一方愿挨的。 第三部分，是从来被男生这么开过玩笑的。 这一部分大约有三四个人，一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成天脏兮兮的女生。没有男生把她当成恶作剧的对象，大约是因为她那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很久都没有洗的手脸和头发。 第二个人叫刘颖洁，是成庄小学的一霸。楚易微入学第一天，就听到了关于这个女生的很多传闻。打架c抽烟c喝酒c纹身c染发，小时候家长和老师不让做的事情，她每一样都占全。 而第三个人，就是楚易微。 宋伊则是属于第一部分的人，因为文静的性子，成了大部分男生的目标。被恶作剧最多的一次课间，她接连被挑开五次系带。最后一次躲进厕所重新整理系带，还错过了上课铃。 刚巧又碰上老师心情不好，宋伊在教室外面站了一节课。下课她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哭了整整十分钟。 宋伊刚趴下不久，就有男生又打上了她的主意。正想着靠近，楚易微忽然坐到了宋伊的旁边。那个男生考虑了几秒钟，偃旗息鼓了。 自那之后的两天，宋伊一下课就立刻跑到楚易微身边坐着。而在这两天当中，恶作剧没有再找上她。 “哎。”教室后面的两个角落，永远是男生的天下。坐在这里的男生，要么不爱学习，要酷爱打架，要么和不爱学习或者酷爱打架的男生玩儿的好，三者至少占其一。 “干什么”被拍了一下背部的男生条件反射般地把正在玩儿的手机塞进桌子里，抬头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哪一科的老师过来，转头不解地问那个拍他的男生。 “要不要玩儿个刺激的”这个男生叫成超，一直是成庄小学的学生。 而他拍的这个人，是李照阳。 “什么刺激的”李照阳把正要拿出来的手机再次塞回桌子里，看着成超问。 “你们想不想看，咱们班长要是被解了带子，是什么反应”成超压低声音，却又透着兴奋。 “班长哪个班长”李照阳下意识地问。 “废话，总共就俩班长，楚庆然有带子给你解吗”成超说完，周围的几个男生跟着笑。 “楚易微”李照阳往楚易微的位置看一眼，迅速把头扭回来。 “你难道不想看她是什么反应”成超继续怂恿道：“班里几乎所有女生的带子都被解了一遍了，就她没有人过去。” “要去你去，我不去。” “别怂啊。” “你他妈才怂呢。”李照阳反手把手机拿出来，“想去自己去，别拉着我。” “哎。”成超用肩膀撞了一下李照阳，“不就是受老师偏爱吗，咱们班长大人也是人呀，能把你吓成这样而且就开个玩笑，她难道就要去老师那里告状不至于吧。” “想去自己去，反正我不去。”李照阳闷头玩儿起了游戏，显然不愿意再搭话。 成超不死心，又转向刘延龙。 谁知道还没开口，就遭到了对方的回绝：“我不去。” 另外几个一直在成庄小学上学的男生被成超挑起了兴趣，可是想起对方是受所有老师偏爱的班长大人，又纷纷怂了。 “要不你去找施宇涵试试”有个男生给成超出主意，“他胆子大，谁都敢惹。你忘了上次和柳庄的人约架，这哥们儿一个人干翻了对方三个，把柳庄那群人直接吓退了。” “别去。” “为什么”成超不解：“你们当店村的这是护短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施宇涵有些不耐烦了：“总之，别去惹她。” “不就是个玩笑吗”看到施宇涵的态度，成超也再难维持好脸色，“不就是当个班长，至于吗” “你怎么不去找刘颖洁”施宇涵的同桌刘延壮接话，“她也没有被开过玩笑。” “她”提起刘颖洁，成超打退堂鼓了，“她就算了吧。” 谁都没有办法凭借三两句话就打消一个男生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拱火失败之后，成超自己亲自上场了。 品学兼优又怎么样，难道还能因为一个玩笑去告老师不成又不是一二年级的小孩子了，什么都找老师。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楚易微从上学前班开始，就没有遇到事就找老师的习惯。 “施宇涵，施宇涵”一个课间，李照阳飞奔进教室，“快出去看成超去惹楚易微，两个人打起来了。” 施宇涵的动作快过回答，问话的时候人已经冲出教室好几米远：“在哪儿” 而坐在班里的其他人，反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李照阳说的两个打架的主人公的名字，居然包含他们品学兼优的大班长。 于是乎，整间教室瞬间就空了，所有人都跑出去看热闹。 热闹发生的地点是教室后面停放自行车的车棚，李照阳去叫人的时候，两个人还没正式开打。等他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看傻了眼原来一二年级和楚易微打架，只能算打闹。这姐真的是个女的吗 第十九章 找茬儿 “楚易微”在楚庆然的喊声中，楚易微又往已经倒地的成超身上补了一脚。 他们打架的位置倒是选的好，在车棚旁边，校园围墙的一个角落里。成超蹲在地上抱着头，前面的是楚易微，两边是墙，跑都没地方跑。 “楚”楚庆然想要往前冲，被人拽住了手臂。扭头一看，是施宇涵。 “你已经来了，怎么不去拉住她” “先别去。”施宇涵拉着楚庆然，在他耳朵边低声说：“刚把人摔在地上，还没怎么打呢。” 楚庆然一愣，下意识地问：“要是老师过来怎么办” “没有人去喊，老师不会过来的。” “可是” “宋伊。”施宇涵眼尖，又冲跑过来的宋伊招了招手。 宋伊走过来。 “不拦着她吗” “先看看，等会儿再拦。” “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你嘴里不干不净的。”楚易微最后踹了一脚在成超腿上，“动不动就带别人长辈，是不是欠抽犯贱” 在一片“啧啧”声中，楚易微径自转身，走回教室。 楚庆然和宋伊立马跟上去，一人一边，楚庆然先开口：“你打他不是因为他他解解你的” “不是。”楚易微摇头，话音一转，向楚庆然发难，“你们男的是不是有病恶作剧和犯贱不一样，有没有一点儿边界感” “哎你可别集体扫射啊。”楚庆然怔了一瞬，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好大的冤枉，“我可没有参与，一点儿都没参与。” 楚易微冷哼一声，踏上台阶，走进教室。 楚庆然十分清楚人现在在气头上，自然不会上前去找骂，想了想，去找施宇涵了。 “副班长怎么坐在你的位子上”几个男生跟着施宇涵一起回到教室，看到坐在施宇涵位置上的楚庆然，有些惊讶。 平日里像他门这样的好学生，都是坐在前三排，和最后一排尤其是坐在两边墙角的人，可是泾渭分明的很。学习不在一起学习，玩儿自然也不会在一起玩儿。 施宇涵坐到了楚庆然旁边，而这个位置原本的主人刘延壮，随便拎了一个凳子坐下。其他的几个人围上来，李照阳c刘延龙c还有几个原本成庄小学的男生，以及刚刚被打的成超。 男生和男生之间，有时候刚刚打完架都能凑一起说话，楚庆然和施宇涵看着成超围过来，也没说什么。 “怎么了”施宇涵问楚庆然，“找我有什么事” “说严谨一些，也不是找你。”楚庆然看向成超，“你怎么惹到楚易微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所以问一问。” 成超没说话。 “哎”李照阳上前起哄，“你是不是觉得被女生打了，丢面子” 周围人一阵笑。 “艹笑你妈笑有什么好笑的”成超恼了。 “其实真的不丢人。”李照阳站起来拦住成超的肩，“都是兄弟，开开玩笑，你生什么气” “起开。”成超甩开他的手。 李照阳不生气，继续说：“真没什么好丢人的，楚易微打过的男的，你又不是第一个。” “大班长还和别人打过架”一个男生问。 “你这话刘延壮最有发言权”李照阳说话的同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刘延壮一脚踢过来，他十分灵巧地闪身躲过去。 “滚你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你们俩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李照阳拍拍楚庆然和施宇涵。 “说的好像你没有被打过一样。”楚庆然补了一句。 “你也被她打过呀”几个男生不加掩饰地嘲笑。 “我确实和她打过架，不过那都是一二年级的事了。”李照阳秉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把所有人都牵出来，“不光我，刘延壮c刘延龙还有咱们班其他的从当店小学一起转过来的人，哪个男的没和楚易微打过架” “哎，李照阳。”楚庆然忽然出声。 “怎么了” “严谨点儿。”楚庆然说：“是被打。” “滚。” “你也被打过”一个男生笑完，问楚庆然。 “我没有。” “我也没有。”施宇涵没等人发问，直接澄清。 “啊对，楚庆然和施宇涵当然不会被打。”李照阳说：“他们当时都是和楚易微一起打别人。” “真看不出来啊，好学生也打架。”一个男生说：“大班长看着，可不像是会和别人打架的人。” “你是不是忘了刚刚她和成超打架的时候”李照阳说着就忍不住比划，“抓住手用腿把他别在地上那一下子，一看就是老手。” “成超直接仰面倒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滚。”成超反驳，“我那是没反应过来。” “那你后面那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李照阳十分擅长玩儿火。 “艹你是不是也想打一架”成超瞪过来。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吗”李照阳不甘示弱。 成超要起身，被人按住。 “李照阳你也别说了，玩笑也要有个度。” “她以前是和别人一起混的吗”有个男生转移话题，问李照阳。 “谁” “还能是谁咱们大班长。她是之前跟着混，后来才成好学生的吗” “楚易微一直是好学生。”楚庆然替李照阳回答，“从上学开始一直是第一，一直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不混” “没有。” “确实没有。”刘延壮搭话，“她和刘颖洁不一样，从来不混。” “学习好又怎么样跟个男的似的。”成超接话，“这样的泼妇，哪个男的会喜欢” “你说什么呢”楚庆然站起来。 “你急什么”成超也站起来，“你一个好学生，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果然是因为嘴里不干不净才挨打的，该” “你再给我说一遍” “哎，这是班里，别打架。”成超要往前，被两个男生拦住。 “不就是考得好一点儿，牛逼什么牛逼” “你要是能多考一点儿，也比现在牛逼。” “你他妈是不是找茬儿”拦着的人没拦住，成超冲了上来。 “刚打了一场还没过瘾是不是”施宇涵把他抓着楚庆然的手拿下来。 “你要帮他” “我嫌吵。”施宇涵皱眉，“你们要打出去打，别在我这里。” “出去就出去”成超挑衅地看着楚庆然，“敢不敢” “谁不出来谁是孬种。” “楚庆然，数学老师找你。”楚庆然话音刚落，一个女生朝这边喊，“快点儿，老师在办公室等。” 楚庆然离开了，这场约架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孬种。”成超低声骂了一句。 “你嘴巴真的要放干净点儿。”施宇涵说。 成超转向他。 “别瞪我。”施宇涵回看过来，“要说什么就说。” “我惹你了吗” “你没惹我。”施宇涵不急不缓地说：“但我说的是事实，你的嘴巴确实该放干净点儿。” “跟女生打架，你还有脸了” “是她先动手的” “她为什么动手” “你”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见他们两个之间又有剑拔弩张的势头，一群人连忙打圆场。 第二十章 传言 转到成庄小学不到一个月，楚易微三个字就被好多人熟知因为这个外校转来的学生，一来就把他们原本的第一压了下去。 而和成超打了一架之后，楚易微在成庄小学，更是声名远杨了 就像她刚刚转过来的时候有人给她科普刘颖洁的事情，现在则换成了她坐在自己座位上，被人科普她自己的“事迹”。 “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外面混过”楚易微听宋伊说了以后，先是诧异，然后哭笑不得。 “有人这么传的。”宋伊看着把身体直起来一下，然后又趴回桌子上的楚易微，“而且挺多人都觉得是真的。你动手打成超的时候，真的太太熟练了。” “那是他自己找打。” “你不舒服吗”宋伊见楚易微把一只手从桌子上拿下去，捂在了肚子上。 “肚子疼。” “那怎么办要不要回家” “回什么家呀”楚易微出了一身虚汗，额头上有两滴开始往下淌，她用手背抹掉，然后继续趴着，“手术之后的正常情况，过一会儿就好了。” “你动手术都好几年了，怎么还时不时地肚子疼” “不知道。” “那还有一个说法，你还要不要听”宋伊看着楚易微的情况，迟疑着问。 “什么” “和你有关的。” “一句话说完行不行” “那个”宋伊又凑近一些，趴在楚易微耳朵旁边，低声说了一句，后者的眼睛顿时瞪圆了。 “谁说的”楚易微猛地直起身，一阵剧痛传来，她不得不认怂地再爬回去。 “你从哪儿听来的楚庆然喜欢我谁传的楚庆然知道吗”她无语到了极点。 “我也是听一群人聊天听到的。”宋伊安抚着说：“你别激动呀，大家也有可能就是说着玩儿的。女生凑在一起聊天，不都是一起猜班里的谁喜欢谁吗” “她们为什么会这么传” “因为那天你和成超打架之后，楚庆然去找了成超，两个人差点儿也打起来。” “他们是不是差点儿打起来关什么事”楚易微都快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算是打起来，也是成超找抽。” “你好了”宋伊听着她说话的底气足了，问道。 “嗯。快好了，疼劲儿快过去了。” 宋伊闻言，重新凑近：“其实我也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楚庆然会不会是真的有些喜欢你” 楚易微不说话，示意她接着说。 “你看，从小到大，咱们几个一起玩儿，他最维护的就是你。”宋伊分析的头头是道，“就算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每天都混在一起，他还是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完全就能感觉出来呀。” “你才多大”楚易微问：“啊不是，应该说咱们才多大，是不是都太无聊了，每天就只能关心这些东西吗” “关键是从二年级起班里就有人在一起了呀，你忘了吗”宋伊反驳道：“虽然年纪小，可是都懂呀。” “”楚易微从桌子上起来，“楚庆然可是我弟弟。” “啊”宋伊愣了愣，随即想起来，“哦，哦。我把这个给忘了。” 楚易微送给她一个白眼。 “可是你们俩，还算不算三代以内呀”没想到她又卷土重来。 “你跟我说过，你妈妈和楚庆然的妈妈是堂姐妹，他爸爸是入赘所以他跟着他妈妈姓，而你也正好跟着你姥爷姓，所以你们才都姓楚。” “要是这么算的话，那你的姥爷和他的姥爷应该是兄弟。然后第一代是不是该从你姥爷的爸爸那里算起” 宋伊自问自答，一边算一边掰着手指头计数：“那一代是第一代，然后你们的姥爷这一代是第二代，你妈妈和她妈妈算是第三代。到你们俩的话，应该算是第四代。” “哎，你们不算三代以内诶。”宋伊认真地给楚易微科普。 “你要是把算这些的精力用到数学题上，数学也不至于考得一塌糊涂。”楚易微不客气地评价道。 宋伊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要请假。”楚易微说。 “嗯请假干什么” “去我妈家。”楚易微说：“我直接从学校走，我姥爷到校门口接我，送我去路口赶车。” “哦。”宋伊应了声，又想起来，“那之前说好了周末一起玩儿，是不是又泡汤了” “我星期天下午就回来了。”楚易微说：“到家之后我去找你们。” “行吧。” 下午一共三节课，楚易微认真地上完第一节，第二节课的上课铃还没响，她就已经在隐隐激动了。 正坐在教室里期待着上课铃打响，教室后面传来一阵响动。 “怎么了”她看向坐在窗户旁的宋伊。 后者隔着窗户看了一下，转身往外走：“好像是车棚里面的自行车倒了，倒了一整排。” 楚易微闻言也站起来，她的自行车也停在车棚里。 两个人来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把自己的车子扶了起来，楚易微先帮着宋伊扶，她自己的因为被好几辆车压着，暂时不好扶。 等前面的车子被扶的差不多了，她们俩才走过去，一起扶起自行车，并检查链条有没有掉。 “没掉。”楚易微站起来，问道：“你的检查了没” “还” “砰。” 宋伊没来得及回话，她刚刚扶起来的车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确切来说，是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刘颖洁收回脚，看过来：“看什么看要不是你的车，我的车怎么可能会倒你压倒我一次，我再还回去，两不相欠。” 宋伊想要反驳，却只是憋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还看”刘颖洁走向宋伊，“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你怎么这么大能耐。”楚易微上前两步，挡在宋伊前面：“她的车子倒了压到了别人的车子是她故意的吗” “我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刘颖洁说着话，出手去推宋伊，“你的车把我的车碰倒了，这就是你活该。” 楚易微打开她的手。 “哪里轮到你多管闲事”刘颖洁出手推楚易微。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楚易微再次拍开她的手。 “艹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刘颖洁出恼了，“你以为你是谁装逼遭雷劈。” 楚易微没防备，被刘颖洁抓住了头发。 “易微”宋伊想要出手帮忙。 “把她给我拉开”刘颖洁一声令下，另有两个女生把宋伊拉开。 “啊”刘颖洁忽然一声尖叫，围观的众人看傻了眼。 第二十一章 办公室罚站 “你敢打我？”刘颖洁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抓着楚易微的头发，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地吼向楚易微：“他妈的敢打我！” “易微！”宋伊一声尖叫。 刘颖洁猛地掴向楚易微，却反被她钳制住。 “放开。”楚易微抓着刘颖洁的手腕，“打架能不能不抓头发？” “艹你妈你说放就放啊？”刘颖洁满嘴污言秽语，挣扎着想要把手拿出来。 “是你说不放的。”楚易微说完，放开刘颖洁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攥紧拳头前挥。 就在围观的人都以为她也要“以牙还牙”的时候，楚易微的拳头落在了刘颖洁肚子上。 “啊。” 楚易微趁着罅隙退后半步，想着结束战局。 可是女生打架根本不像男生那么利落，只见刘颖洁捂着肚子痛呼了几秒钟，又重新扑上来：“我艹你妈！” 楚易微被她抓住了手臂，两个人一阵撕扯，难分伯仲。 “你他妈当你是谁啊？什么闲事你都要管？婊子，杂种！你妈怎么教你的？” “你再给我骂一遍。” “骂的就是你！狗杂种，有娘生没没娘养啊！” “打架就打架，打不过就骂人算什么东西？”楚易微掐住刘颖洁的脖子。 “快把她们拉开！”楚庆然带着班里的人跑过来，“老师马上过来！” 施宇涵和楚庆然上前分开两人，然后由一群女生把她们各自围住。 刘颖洁被拉开之后反而气势大涨，冲着楚易微叫嚣：“有种接着来啊，掐死我啊，你敢吗？” “刘颖洁！”楚庆然制止道：“够了！” “你们都是一起的，当然护着她！”她的矛头忽然转向楚庆然，“拉偏架！” “谁拉偏架了？”楚庆然无辜受难，一阵窝火。 “有没有拉偏架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跟你吵。”楚庆然退出站圈，拉着施宇涵一起后退。 “拦住她们！”见刘颖洁又要上前，他朝着班里的女生喊道：“别让她们再接触。” 不一会儿，老师来了。 “哟！这是怎么了？”快到上课的时间，各个年级的老师们陆续来到办公室。每进来一个，都要往楚易微和刘颖洁这边看一眼。 “万老师，你们班的学生？”进来的老师看向五年级的班主任万建。 “是我们班的。”万建无奈地点头。 “这不是你们班的班长吗？次次都考第一那个。”这位老师明显是个喜欢八卦的人，“怎么好学生也在办公室罚站？” “你们自己说，是为什么？”万建看向两人。 当然没有一个出声的。 那位喜欢八卦的老师显然是踩着点儿来办公室的，她进来没两分钟，上课铃就响了。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拿起教案书籍，整间房子很快空荡下来。 除了楚易微和刘颖洁，办公室还剩下两位老师，一个她们班主任万建，另一个是数学老师王老师。 王老师是个和蔼的老头儿，快退休了。因为经常夸赞楚易微，被班里人私下取外号叫王师父，大班长一个人的师父。 “说说吧，这件事是怎么开始的？” 没有人说话。 万建皱眉：“两个女生，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起来，不嫌丢人啊？” 还是没人回应。 “说话。”万建加重语气，“一直低着头有什么用，现在知道丢人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谁先动手的？说话！” “不是我。”刘颖洁先开口，“我没对她动手。” “别人就不是人了吗？”楚易微立刻反驳，“没对我动手，那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好欺负。话说一半干什么，为什么不从一开始说起？到底是谁先没事找事的？” “楚易微！” “老师，是你让说的。”楚易微看了万建一眼。 “这里是办公室，你横什么横？是老师们平时对你太宽容把你宠坏了是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 “楚易微。”王老头儿忽然开口，“上次你问的那个鸡兔同笼的问题，后来搞清楚没有？” 楚易微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做出来了老师。” “王老师。”万建看向王老师的表情有些微妙，“我这教育学生呢。” “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想起来了随口问问。”王老头儿爽朗一笑，“你继续，继续。” “你们谁先说？”万建转回正题，“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楚易微等了半晌没听见隔壁开口，张了张嘴，又闭上。 “你们是打算一直在这儿站着是吗？”万建有些头疼，“不上课了是吧？” “万老师，第一节好像是你的英语课。”王老师第二次出声，在一旁提醒。 他话音刚落，汪灵出现在办公室门前：“报告。” “进来。”万建看向汪灵，“怎么了？” “老师，这节是您的课。”汪灵是英语课代表。 “知道了，这就过去。” 万建转身拿教案，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俩就在这站着，给我好好反省。” 等人离办公室远了，王老头儿第三次开口：“站着吧，在这里站着总比在外面罚站强，太阳多毒啊。” 楚易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安心罚站。 万建上完一节课回来，办公室其他老师也回来了，又像是参观吉祥物一样从两人前面走过去，挨个回到自己的位置。 楚易微发现，似乎越是“坏学生”越害怕老师，比如她身边的这位。从被叫进办公室那一刻起，刘颖洁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 “万老师。”王老头儿要准备的教案准备好了，“下节课是数学课，你快点儿处理完，我要带学生回去上课。” 万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要是让楚易微来形容这个人的话，那就是她从小到大遇到的几十位老师，百分之九十都是负责任的好老师。剩下百分之十，从责任心c教学能力以及对学生的关心程度等方面综合而言，万建排在倒数前三。 “你们你们。”万建不耐烦了，从他自身而言，这类麻烦事，他是能少管就少管，能不管就不管的。 “既然不愿意说原因，那就说结果吧。”他说：“你们自己说，要不要请家长过来？” “我爸妈不在家。”刘颖洁说。 “我也是。”楚易微跟着附和。 “爸妈不在家，爷爷奶奶呢？管你们的人呢？”万建不耐烦，“监护人总有吧？” 没等楚易微和刘颖洁回话，他继续说：“这一次就不请你们家长过来了，要是有下次，都给我把监护人请到学校里来。” “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楚易微看见宋伊c施宇涵和楚庆然站在班级门口，朝他们走过去。 第二十二章 帮她 “我艹！回来了回来了！”楚易微走进教室，引起后面一小阵轰动。 “逛过办公室还能气定神闲地回来，大班长可以啊。”一个男生问：“我来的晚，没能看上热闹。谁赢了？后面还会不会打？要再打的话我肯定去看热闹。” “我也没看到。”另一个男生接话，“当时是一群女生过去拉的架，男生没去几个。” “楚庆然过去了，施宇涵也过去了。”李照阳说：“他们俩把人拉开的，待会儿施宇涵回来，可以问他。” “哎。”另一个男生示意李照阳，“你不是和她一个学校转过来的吗？你猜后面还会不会打？” “我怎么知道。”李照阳说：“施宇涵和她走得近，要想知道，问施宇涵不就行了。” “肯定会打的。”成超说：“刘颖洁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会从校外叫人过来收拾楚易微。” “你看见了？”一群人立刻转向他，“详细说说。” “我就没见过一个女的打架那么狠的，根本不是个女的。”成超面带嫌弃。 他评价完，施宇涵从后门进来，刚好听完整句话。 施宇涵看了成超一眼，没说话，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施宇涵，了解了什么新情况，说说呗。”李照阳坐到施宇涵旁边。 “没什么好说的。” “刘颖洁肯定会从校外找人，楚易微死定了。”成超笑着补了句。 施宇涵皱了皱眉头：“有你什么事儿？” “要真是从校外找人过来，你会帮她吗？”李照阳问施宇涵。随着年级的升高，他们之间也早就化敌为友了。 最初来到成庄小学的时候，“本地人”时不时排外，是施宇涵带着他们一起反击。原本当店小学结下的那些小梁子，自然就无声消失了。 经过不打不相识的过程，两个小学的人才完全融合，接纳对方。随后又一起和柳庄小学的人约过几次架，施宇涵从最初的当店小学领头羊，隐隐变成了公认的老大。 老大要打架，他们没有不上的道理。 “我靠。”刘延龙听到之后居然表现出一些兴奋，“又要打架了？刘颖洁从外面找过来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咱们不会要跟女的干架吧？” “跟女的干架？能干起来吗？”一个男生不屑道。 “要都是楚易微那样的，你能不能干的过还不一定呢？”刘延壮说完，引来其他人一阵笑。 “你真要为了她打架？”成超看向施宇涵，“凭什么？她是我们的人吗？” “我说要让你上了吗？” “我肯定不会上。那个泼妇，就是欠收拾。” “你再给我说一遍。”施宇涵揪住了成超的领子，“我他妈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靠！你你发什么疯？” “是啊，都是自己人，有话说话，别动手啊。”李照阳和另外几个人连忙上前把两个人分开。 “我一直在正常说话，是他先发疯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施宇涵坐回去，“当然就能正常说话了。” “你怎么这么维护那个女的？她是你谁呀？” “你管得着吗？” “都跟你说了他们是从小一起铁到大的。”害怕两个人再掐起来，李照阳接话道：“我们几个之前还被他们联手打呢，施宇涵护着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以后别再惹她。”施宇涵对成超说：“不然你试试。” 几个人把成超拉回了自己座位。 “你打算怎么帮她？”刘延壮问施宇涵，“刘颖洁什么时候找人？她跟你说了吗？” “没有。”施宇涵说：“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时候需要兄弟上，吱一声就行。” “我知道。”施宇涵说：“今天先不用，从下个星期开始，尤其是星期一，中午还有下午放学都晚走一会儿。” “好，我一会儿跟他们几个说。” 上完第二节课，楚易微拎着书包出了教室门。姥爷在学校门口等着她，用电瓶车把她送到105国道，搭乘公共汽车，天黑之前来到了楚艳枫的家里。 正是蔬菜收获的季节，楚艳枫和林家成每天十五六个小时都在地里忙活。 楚易微从车站走到家里，林易凌和林雯景都放学了，楚艳枫和林家成还在地里。 “大姐姐！”林雯景冲过来抱住楚易微，“妈妈说你今天会过来，我等了 好久都没见到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下午上完两节课就过来了。”楚易微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弟弟呢？” “他跟林浩他们出去玩儿了。”林雯景抱着楚易微不撒手。 “哦，妈妈呢，什么时候能回来？” “妈妈他们在地里收葱，要八点多快九点才能回来。” 楚易微打量了一圈儿，见客厅的餐桌上摆着两个盛着剩菜的盘子，一罐打开盖子的豆瓣酱，几堆果皮，果皮上躺着沾着果渍的水果刀，桌角的塑料筐里放着几个馒头，虚虚盖着一块儿布，桌面上洒了几道菜汤，几根筷子零散地躺在菜汤上。 再往其他地方看，沙发上堆着洗好收回来但没来得及叠放的衣服床单，沙发一头的地上则堆着更大一堆脏衣服。因为刚下过雨，屋子里的洋灰地返潮，所以整间房子都潮乎乎湿漉漉的。 直接在客厅一角圈出来的厨房，凌乱程度更胜一筹。 楚易微叹了口气，决定先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拖把在哪儿？要是干的话你去拿过来，待会儿拖地。” 林雯景跑到院子里，看到拖把被泡在水池里：“大姐姐，拖把是湿的。” “那就别拿了。”楚易微抱着脏衣服走向院子里临时搭建的洗澡间，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衣粉呢？在外面吗？” “在水池这里。”林雯景拿着洗衣粉袋子走过来，“大姐姐，给你。” 放好了洗衣粉和水，让脏衣服在洗衣机里搅，楚易微又找了个盆子接了清水端到屋子里，准备从餐桌开始收拾。 “你去把沙发上的衣裳叠好分好，然后放到衣柜里面。” “好！”林雯景脆声应和，跑到沙发边开始叠衣服。 洗了碗筷厨具，擦了桌子，把洗衣机里喜好的衣裳晾出来，又找了两件不穿的旧衣服把地粗略地擦一遍，忙完之后已经将近八点了。 林易凌从外面回来了。 “大姐姐？”看到楚易微他还愣了愣，“你来啦！” “去哪儿玩儿了，这一身汗。”楚易微替他擦掉额头上跑出来的汗，说道：“我和小姐姐要去超市买菜做饭，你要吃什么，帮你买回来。” “巧克力，辣条，汉堡！” “好。”楚易微把两轮电瓶车推出来，“在家里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 第二十三章 我跟他一起走 快九点的时候，大门传来一阵动静，楚艳枫和林家成从地里回来了。 “易微来啦！”楚艳枫小跑进屋，看着正在厨房忙活的楚易微，一脸欢喜。 “妈妈先去洗澡吧，一会儿就吃饭了。”楚易微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转头跟楚艳枫说话。 楚艳枫穿着长牛仔裤和t恤，t恤外面套的是楚易微的旧校服。在地里摸爬了一天，浑身上下都是泥水。 “我先去把猪和羊喂了。”楚艳枫要转身出屋。 “我已经喂过了。”楚易微说：“我问了妹妹饲料在哪里，刚才已经喂过它们了。” “二妮儿什么时候这么能干了呀？”楚艳枫看着跟在楚易微身边的林雯景，“都会给姐姐帮忙了。” “我还叠了衣服，还和大姐姐一起去超市买菜了。” “真能干。”楚艳枫朝林雯景竖了竖大拇指，“妈妈给奖励，想要什么？” “大姐姐你想要什么奖励？”林雯景转头看楚易微。 “你想要什么？”楚易微笑，“躲开一些，我盛菜，别烫着你。” “你想要什么？”林雯景接着问，“你要什么我就要什么。” 楚易微把菜装进盘子里，放到一边，接了一碗水倒进锅里让它泡着。 “我没什么想要的。”楚艳枫已经去洗澡了，她端着盘子放到餐桌上，林雯景一路跟随。 “那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楚易微闻言笑了笑，喊在卧室里看动画片的林易凌：“林亨儿，洗手吃饭。” “噢！知道了大姐姐。”林易凌从卧室冲出来，跑出去洗手。 “放假了？”林家成走进来，也和楚艳枫一样满身泥水。 “嗯。”楚易微答道：“妈妈跟姥姥打电话说这段时间收葱，忙，我就过来两天。” “嗯。”林家成拿了衣服，走出去。 “呀，真丰盛！”五个人围坐在一米见方的竹制餐桌旁，楚艳枫看着桌上摆好的凉菜热菜c馒头稀饭以及从街上买来的酱香饼和水煎包，赞美道：“易微越来越能干了。” “妈妈，买菜和零食一共花了四十三，我从抽屉里拿了一张一百的，剩下的零钱放回去了。”楚易微说。 “能把东西买回来就行，不用专门跟我说。”楚艳枫先咬了喝了一大口稀饭，然后夹了水煎包拿在左手，就着包子把桌上的菜尝了一遍。 每吃一口，都会夸一句“好吃”。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吃的跟个傻子似的。”餐桌上的氛围刚刚开始热闹，林家成插了一句话。他自以为在开玩笑，说完还笑了两声。 另外四个人的动作同时停顿了瞬间，楚艳枫捏着包子要说话，被林雯景抢先一句：“你才跟个傻子一样。” 又静了瞬间，楚易微拍林雯景：“吃饭。”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林家成继续笑着说：“你看她，是不是就像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接话的是林易凌，“妈妈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 林家成呵呵呵地笑，笑完看向没发言的楚易微：“楚易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看你妈像不像个傻子？” “”楚易微吃了一口菜，“聪明的人都不会说别人傻。” “要吃就吃，要是不饿，就别坐在这儿碍人眼。”楚艳枫恢复了夹菜的动作，一边夹菜一边对着林家成说。 林家成呵呵地笑，笑完两声之后，餐桌重新归于平静。 一顿饭安静地结束，楚艳枫要收拾碗筷，被楚易微抢过去。 楚艳枫和林家成十点多睡觉，凌晨四点起床下地。楚易微五点起床，做了早餐装好，和林雯景一起给他们送到地里。然后回家洗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c收拾房间c准备午饭。 两天一晃就过去了，星期天吃过午饭后楚易微刷了锅，楚艳枫把她送到汽车站，坐车回河南。一下车就看到了开着小电瓶等在路口的姥爷，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回到了当店村。 “姥爷我去找宋伊他们玩儿了，晚饭之前回来。”楚易微把书包扔到沙发上，喊了一声之后人已经跑出院门。 楚易微c宋伊c孟回c梁辰c楚庆然c施宇涵，这次运气不错，居然六个人都聚到了一起。 “听庆然说你又在学校跟人打架了？”孟回看到楚易微说的第一句话。 楚易微白了楚庆然一眼，这个大嘴巴。 “你别光瞪我，孟回他自己问的，也问了宇涵和宋伊。” 鬼才信你。 “听说那个人是个在外面混的。”孟回有些担心，“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打算。”楚易微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跳上一个小石墩，“到时候看呗。” “你不是不跟别人打架了吗？”孟回皱眉，“这次怎么回事？” “不想给家里惹事。”楚易微说：“可是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不还手就只能被打。” “易微是为了替我出气。”宋伊插画道：“刘颖洁一开始要打的是我，易微替我挡了。” “为什么要打你？”梁辰问。 “因为看着宋伊好欺负，还能是因为什么？”楚易微回答，“而且我觉得，她看宋伊不顺眼，是因为宋伊跟我走得近。” “这次没这么容易结束吧。”孟回看向施宇涵。 “放心。”施宇涵应声，“下周放学我和她一起走。” “还有我。”楚庆然也说：“我也跟她一起走。” “好了不说这个了。”楚易微说：“商量商量玩儿什么，我晚饭之前就要回去。” “没事儿，晚饭后可以接着玩儿。”楚庆然说：“好不容易凑齐了，肯定要多玩儿一会儿。天黑了之后玩儿捉迷藏最好，去你家玩儿。” “好啊。”楚易微兴致盎然，从小石墩上跳下来，“那现在玩儿什么？” “瘸子抓，简单，画个圈儿就行。”施宇涵一边说，一边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弯腰开始画。 “来吧，怎么分组？”楚庆然凑过来，“手心手背还是猜拳挑人？” “猜拳挑人吧。”梁辰说：“让施宇涵和孟回挑，他们俩绝对不能一组，不然别人还玩儿什么。” “要是他们俩带你呢？”楚庆然笑着问他：“你还有意见没？” “哈哈哈！” “哈哈哈！” 几个人一起大笑。 第二十四章 刘颖洁 刘颖洁果然从校外找人过来了，是两个女生，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黄发齐刘海儿，一个扎着高马尾戴着黑边眼镜。 以楚易微来看，这两个女生，根本不像是混社会的样子，如果可以忽略她们手里的烟和身上的纹身的话。 这两个女生来成庄小学的时间也和楚易微想象中不一样，按理来说，这样事情，一方找来的帮手大都会在放学把另一方堵在校门口或者离小学不远的路上。 可是刘颖洁找来的这两个女生，是周一中午过来的。当时楚易微刚刚到学校没多久，刘颖洁就走到她的座位旁边，说：“有人要见你。” 王老头儿这一天来学校来的也很早，不知道谁把刘颖洁找人过来的消息告诉他的，楚易微刚刚走出教室就碰到了他。 “楚易微，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前面带路的刘颖洁停下脚步，回头看楚易微。 楚易微顿了顿，跟着王老头儿进了办公室。 “刘颖洁的情况，全校老师都知道。”王老头儿开门见山，“但是谁都不好管。” “你就待在办公室做题，上课再回教室。” “老师。”楚易微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不能每天都躲在办公室呀。” 除了课间的时间，还有放学之后，那个时候可没人再把她带来办公室。 “你没事儿惹她干什么？”王老头儿叹了口气，“你没看见，学校对她已经是放任不管的态度了吗？她跟外面的人有牵连，你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俩较什么劲？” “要是换成别的学生，学校里还能把他们家长请过来，让家长好好管教。可是刘颖洁”王老头儿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她家里情况特殊，没人能管她。” “老师，我出去看看吧。”楚易微说：“应该不会有事。” 王老头儿犹豫了一会儿，往外看了看，刘颖洁就站在离办公室不远的地方：“她找的人在哪儿？” “说是在校门口，小卖部那里。”楚易微回答道。 “在学校里面？”王老头闻言放松了一些，“那就好。” “你别跟她们出去，有什么事儿立马回来。” “你怎么来了？”楚易微走办公室，迎面遇到了施宇涵。 “刘颖洁找人来了？” “嗯。” 施宇涵往刘颖洁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我跟你一起去。” “我姐她们只要见楚易微一个人。”刘颖洁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朝他们喊：“其他人别跟着。” “要是跟着会怎么样？”施宇涵问刘颖洁。 刘颖洁没说话。 “你先别跟过来吧。”楚易微说：“我先过去看看，就在学校里面，不出去。” 施宇涵沉默了片刻，又看了刘颖洁一眼，同意楚易微的决定：“我就在乒乓球台那里等你，有事儿的话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好。” 楚易微跟着刘颖洁一起往校门口走，两个人都不说话。她是个喜欢天马行空的人，安静的时候，思绪总是会不受控地飞出天外。 就比现在，她和刘颖洁一块儿安静地走着，居然忽然觉得这人没有平时那么讨厌了。更加诡异的是，她居然在脑子里想：要是她们没有成为敌人而是成为了朋友的话打住！ 人家都找人要收拾自己了，她居然还能生出这么离谱的想法。真的是离谱至极！ “姐。”刘颖洁把人带到了，朝前面两个坐在自行车上的女生喊了一声。 楚易微打量着那两个人，对方都是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双腿接地，身体前倾把着车把，一人夹着一根烟，在吞云吐雾地闲聊。 楚易微跟着刘颖洁走到近前，听黄头发的女生对着刘颖洁说：“你回班吧，我们跟她说说话。” 刘颖洁回班了。 两个人打量着楚易微，楚易微抬头，任由其打量。 “你是楚易微？”扎着马尾的女生先开口。 “是。” “我妹妹说你打她了。”她接着问：“为什么打她？” 楚易微把事情原委如实讲了一遍。 “替别人出头，你也挺能的呀。”黄头发的女生说。 “宋伊是我一起玩儿到大的朋友。”楚易微说：“她老实，被人欺负了不敢还手也不敢吭声。” “所以你就替她还手了？”黄头发的女生问。 楚易微没说话。 “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和我妹打架了。”扎着马尾的女生说。 楚易微愣了一瞬，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你们都是小孩子，我们也不好动手。”黄头发的女生说：“所以这次就算了。但是别有下次，再有下次就不好说了。” “我也不喜欢和人打架。”楚易微说。 “那最好。”扎着马尾的女生说：“我们回去也会跟颖洁说，你们以后不要再打了。” “易微。”路过乒乓球台的时候，施宇涵跑过来。 “没事了。”楚易微说。 “怎么解决的？” “她们就问了一下事情的过程，为什么打起来的。”楚易微回答：“然后又说让我以后不要再跟刘颖洁打架了，就让我回来了。” “没有其他的了？”施宇涵有些惊讶。 “没了。”楚易微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就说了这些。” “可是刘颖洁”看她之前气势汹汹的样子，这件事可不像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应该是没事儿了。”楚易微想着刚才两个人说话的样子跟语气，确定道。 和刘颖洁的那一架，是楚易微最后一次跟别人打架，或者说是最后一次主动跟人打架。 她和刘颖洁没有成为势同水火的敌人，当然，也没能做成朋友。因为五年级很快就结束了，期末考试距离那次打架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转到柳庄小学上六年级的时候，就没再班里看到刘颖洁了。听成庄的同学说，她上完五年级就辍学，开始跟着她那一帮姐姐其中的几个出去打工了。 再一次见到刘颖洁的时候，是高一的暑假。高中在市里上学，两周回一次家。彼时楚易微从公交车上下来，坐上姥爷的小电瓶。 就在姥爷接她的路口，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停下之后，从车上先下来一个微胖的男人，二十岁上下，长得不算好看。男人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扶着一个孕妇从车上下来。 楚易微坐在电瓶车上驶过，看清了那名孕妇的样子，居然是刘颖洁。 那个时候的刘颖洁胖了好多，也比五年级的时候白了好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手托着腰，看着男人欢快地笑。 五年级的她留着长头发，挑染了不下三种颜色。两条手臂c大腿以及后脖颈上都有纹身，一边耳朵有三四个耳洞。喜欢抽烟，喜欢喝酒，说话的时候总带着股不屑跟叛逆。 高中时候遇到的刘颖洁，头发剪短了，脸颊白胖，耳朵上不再有咋眼的饰物。穿着宽松的连衣裙，灰蓝色，圆领，七分袖。 或许是被笑容冲淡了，从车里下来的她，身上再也找不出小时候似乎看全世界都不顺眼的叛逆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幸福跟柔和，连背影似乎都带着柔和。 楚易微坐在电瓶车上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距离远了，人影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