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之望君多珍重》 一、再次落魄 母亲走后,不知是伤心过度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西平时常出现头晕的状况,有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一坐就是大半天,听说这是未老先衰的预兆。 西平发现身上也有一些不同之处,指甲不再似从前那么圆润光滑,出现竖纹和暗影,皮肤不再白皙,变黑不说,手指上比起以前多了许多紫黑色的毛细血管。 精力也越来越不行,容易疲劳。西平去医院作了一次检查,医生说他的肝硬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以前没有发觉而已。 西平拿了几瓶护肝片回家,医生虽极力宽慰过他,西平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悲凉。他知道,肝硬化虽说不是癌症,却也是不可治愈的慢性病,他今年才三十二岁,已经看到自己不太遥远的死期。 或许自己最多活不到五十岁吧,他想。 年前,艾霞结婚。东萍为了省却麻烦,没有在艾家村备办酒席,而是去了男方所在的城市,男方在酒店里摆了几桌,租了几辆花车简单完成了结婚仪式,西平作为艾霞的舅舅,自然不能缺席的。 随着靠山李勇的倒台,西平的仕途之路也很快被终止,又恢复了他农民的身份。 在西平被免职没多久,任永红跟他提出了离婚,他早预料会是这样,爽快和她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西平同意了任永红提出的全部条件,双月湾的房子和小勇的抚养权都归任永红所有。 在他看来,本该是这样的。 当初结婚时,房子是勇哥出钱买的,随着两人的婚姻消失,西平觉得小勇是房子的合法继承人,自己已经受勇哥的关照,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他没理由还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跟任永红争夺什么房产。 如果这样做,恐怕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和西平的落魄相比,刘云再次迎来了双喜临门,二月初金娴生了一个女儿,二月中旬,刘云升为莲花乡党委办主任,成了全乡真正的实权人物。 在女儿刘育明满月这天,全乡的大多数乡村干部都出现在酒席上,舒福贵还亲自在酒席上致了辞,对刘云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让在席的村干部更高看刘云一眼。 至于西平,他没有出现在酒席上,不过还有不少村干部提起他,不过提起的时候没有半点尊重之意,话里话外全是嘲讽之意。 树倒众人推,人走茶凉,本是人间常态。何况大伙都知道西平是舒书记的死对头,不趁现在多贬低几句以取悦舒书记,更待何时 西平被双开之后,没有急着出去做事,而是在家里闲呆了半年,经常去刘香文具店打麻将,有时打晚了就在刘香店里过夜。开始还好,随着时间一久,二根的脸色便不好看了,觉得西平在店里打麻将,还要给他垫吃垫住,觉得自己家平白养了一个闲人,心里甚是不平。再说西平已不是干部的身份,估计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跟西平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刘香对他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不知是因为母亲的离去,让这份亲戚关系脱离了纽带,还是他的身份发生了较大变化,让刘香对他已不抱太大的期望。有时到了饭点,也不会张嘴留西平吃饭,西平自然体会到其中的炎凉,默默离去,后来去文具店也就少了。 在西平离婚之后,金红没有提要跟西平再婚的事。人就是这么奇怪,当西平有婚姻在身时,金红时常想着,如果西平能跟那个女人离婚,她一定嫁给他。当事情真的发生之后,金红的想法又不同了,认为没有必要跟西平再婚,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谁都不用对谁负责,谁都不用被对方约束。只要高兴,两个人同样可以睡在一起,做着亲密的事。 何必一定要用一纸婚约把两个人捆住呢 反倒是张冬香几次提出要跟西平过,西平没有同意,或许他不够豁达,觉得刚和任永红离婚,马上和她的小姨再婚,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关,再说,结婚之后,还要去见她的亲戚,到时怎么称呼称以前的岳母为姐姐这样非弄出大笑话不可。 在家呆久了,觉得日子过得很没意思,像是在等死。 金红让他去红又香网吧看店,每次进去不到二个小时,西平便觉得全身不舒服,那是一种发自身体内在深度的不适,离开网吧没多久便又恢复正常。几次都是这样的,西平猜测可能是网吧里电脑的辐射让自己的身体感到不适,或许因为自己是肝硬化患者,对辐射没有抵抗力,所以才能敏锐感觉到辐射对人体的危害性。 经过几次反复的不适,西平跟金红说做不了这个事。金红很不悦,认为西平是懒散惯了,或是放不下他以前做干部的架子,至于西平说的什么辐射之类的,她认为只是西平在为他的懒散找借口而已。所以对西平更感到失望,庆幸自己没有跟 这么一个男人再婚。 就这样,金红逐渐疏远西平,两人有时一个月都很难呆在一起。偶尔金红心血来潮,顾念往日之情,要跟西平好好温存一番,西平久病之身,也是有心无力,往往败兴收场,这让金红对他断了最后一丝幻想。 在金红的眼里,西平已经跟一个废物没什么区别了。 西平觉得再呆在老家也没半点意思,不要说是亲戚朋友不待见自己,就算村里那些无赖,也开始对他出言不逊,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已经成为附近几个乡镇最大的一个笑话。 农历七月十四,西平去母亲坟前烧了几捆冥币,收拾几件随身衣物,再次去了江口。 阔别几年,江口到处都是高楼林立,立交桥随处可见。 西平在沙田村租了一个单间,因手里有几万块钱,没有急着去找工作,而是想着做点什么生意。结果发现,做什么生意都难,开报刊亭要起早贪黑,不能保证睡眠时间,对于肝硬化患者不合适。开小餐馆要从早忙到晚,他的身体不能太疲惫,又不合适。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西平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找了一份普工,到厂里做事。结果三天试用期没满,觉得太累又不去了。 此时的西平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做什么都不行,没钱没势,偏偏得了富贵病,肝硬化不但要吃药保养,还不能累着,不能睡眠不足。想到余生不能再摆脱这种状况,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有时甚至会想,与其如此活着,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二、到江口旅游 在江口一个多月没上班的时间里,西平重温了一遍过去的足迹,想起当初刚来江口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十七岁充满朝气的男孩,转眼之间自己已步入中年,由于身体患有疾病,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最终被病魔折磨致死的结局,不禁感觉人生匆匆,转眼即逝。 富华村统建楼已被一个香江老板买下,改建成了一座气势宏伟的“皇马洗浴按摩中心”。门口整齐站着两排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身上穿的旗袍几乎开叉到大腿根部,让过往的男人不禁想入非非,若不是钱包不允许,相信大多数男人都愿意到里面一探究竟。 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下班的小海,小海看到西平,热情把他带到自己的出租屋,买了饮料和多味花生招待西平。 小海告诉西平,吴亚利现在发达了,不但承包水电安装,还另开了一家亚利清洁服务公司。高价承包小区和写字楼的清洁卫生,再由公司统一招聘和培训清洁工,公司从每个清洁工身上差不多可以赚到对半的差价,亚利公司现在有三百多工人,每个人四百块钱一个月,亚利公司一年下来就有一百多万的毛利。吴亚利为了方便谈生意,特地买了一辆二手的奔驰,还在北水区买了房。 西平问起沃尔公司的事,他几年前还在沃尔公司投入过三万块购买原始股,不知现在公司发展的怎么样了。 小海说,沃尔公司今年上半年差点上市了,后来被竞争对手告发数据作假,被证监会驳回申请材料终止上市。为此公司内部出现了困难,几位老总还闹出了分歧,余总已经离开沃尔公司去了东珠市。 西平本来打算去沃尔公司要回自己以前的三万入股钱的,听说沃尔公司出现较大了困难,便打消了找周总去要钱的想法。 想当初周总何等看重他,他不能趁公司困难的时候再去给周总添麻烦,再说他又不等着那些钱吃饭。 西平白天经常去沙田荔枝公园闲逛,公园里还有不少人打牌,以前的桂叔和黄阿姨都没见了,不知是在别的地方找到了新的娱乐项目,还是已经不在人世,让西平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现在的沙田荔枝公园只有过去的一半大,靠里面的荔枝树被砍掉,建成了一个花园小区,在寸土寸金的江口,奸商们为了最大利益化,无所不用其极压缩着人们的休闲场所。 听说这片荔枝园也曾被一个大财团看上,要以极其高昂的价格收购这片土地,建一座摩天大楼。在老村长桂叔的带领反对下,才没有让大财团收购成功,如今桂叔不在,不知这片荔枝园还能保存多久。 国庆黄金周,十月一日西平接到任永琳的电话,说她已经登上开往江口的长途大巴,要西平准时到文锦渡长途汽车站接她。 任永琳师范大学毕业后,分到临新中学教书。以前她跟西平说过几次,说她想国庆节到江口玩,西平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真的来了。 虽说西平已经和任永红已经离婚,西平和任永琳的关系一直处得还不错,这小妮子没事时就喜欢跟西平在qq上聊天,说说她在大学身边发生的事,西平没读过大学,对大学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两人有时一聊就聊到深夜,任永琳调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才是夫妻呢。 第二天西平提前到文锦渡汽车站接永琳,和任永琳一起过来的女孩叫程秀,是柳树镇程家村人。和任永琳比起来,程秀身材显得要纤瘦,也要秀气几分。 见面之后,程秀说她以前见过西平。西平问她哪里见过 程秀笑着调皮说,你是柳树镇有史以来最英俊的镇党委的副书记,高高在上,别人知道你,你不知道人家而已。 西平自嘲笑道,也是柳树镇最短命和最惨的副书记。 程秀又说她是程娟的妹妹。 西平听着程娟这个名字有些熟,却一时记不起具体是哪个人。 程秀进一步解释说,就是镇里副书记张云的老婆。 西平听了拍拍脑袋笑道,对对对,明明记得的,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看来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 张云以前是柳树镇的组织委员,因西平分管政工工作,所以既是同事又是上下级关系,平时没什么来往。程娟是张云的老婆,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十分迷人,在镇粮管所上班,每年最多有十来天忙的日子,平时基本上不用去上班,也没人会说什么。 正说话间,有人过来接程秀,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脸上晒的黑黝黝的,满身的肌肉,开了一辆五十铃过来。 程秀和任永琳说好以后怎么联系的话,便坐上五十铃走了。 西平帮着永琳拉着行李箱出了车站,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坐的 士到沙田村,花了五十多块。 任永琳责怪西平不该打的,说坐公交车几块钱便够了。 西平笑了笑,没有说话,拉着行李箱要去沙田酒店。 任永琳问他去哪里 西平说,给你到酒店开个房。 任永琳说,你没租房子吗 西平说,租肯定租了,不过你住进去不太方便。 任永琳嫣然笑道,是不是里面住了别的女人 西平说,没有。 两人进了沙田酒店,看了价目表,标准间要128元一晚。好一些的要二百多一晚。 任永琳说,怎么这么贵 西平说,江口上档次的酒店都差不多是这个价。说着要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任永琳拉住西平的手臂,说你那里不能住吗 西平说,孤男寡女的,怎么住 任永琳用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看着西平,脸上有些羞红,说,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能将就就将就一下,每晚省下一百多,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西平看了看她,不似在跟自己客气,便没坚持,带着她去了自己租的房子。 来到出租屋,永琳见他屋的房子是平房,不由笑道,在临江住的都是楼房,没想到到江口旅游反而要住平房。 西平笑道,我敢说,临江的楼房绝对没有这平房值钱。 因为平房四周都是楼房,所以光线很暗,屋里有些潮湿。任永琳蹙眉说,住这里住久了肯定会得病。 西平说,想得美,还想住久,房东明年就要拆了建高楼,到时单靠收租就可以让一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 永琳见屋里空荡荡的,连一个遮挡物都没有。问在哪里洗澡 西平指着墙角的水龙头说,就在那里。 永琳蹙眉说,怎么连一点遮拦物都没有 西平说,我一人住,要什么遮拦物,关起门来,谁能看得到。 见时间不早,西平带她去前面路口吃了饭。吃完饭,两人在金田路上走了一会,又到永安南城买了洗刷用品。 永琳说,在临江,每一个回去的人都说江口如何如何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西平说,你在这里看到的只是江口的郊区,如果到丽华酒店那边去的话,二三十层的楼房随处可见,甚至有不少四五十层的。 三、颓废的人生 两人在村口的草坪上坐到将近十点才回到出租屋。永琳打开行李箱找出换洗的衣服要洗澡。 西平说,我到门外去。说着要出门。 永琳拉住他,说你去外面干嘛 西平说,你不是要洗澡吗你要洗澡我自然要到外面去。 永琳恨恨瞪了他一眼,说你一定要装是吧,不装一下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够君子,好,你要出去也行,不过跟你把话说到前头,既然你要避嫌,等会也不许碰我,装君子也需要付出代价的。 西平见她把话都说明了,只得重新坐回屋里。 永琳把门闩好,见西平掏出烟要点火,没好气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还要抽上了 西平夹着烟,莫名其妙的,说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现在坐在这里你又有话说。 永琳过去把他手里的烟夺过来,笑道,就算你不出去,难道不用洗澡吗说完又对西平妩媚一笑。 西平哪有不知道她的意思之理,心里雀跃不已,站起身,永琳已拿着衣物向墙角的水龙头走去。把衣服放在墙壁上的袋子里,问在哪里撒尿 西平指了指地上的水槽说,对着水槽撒就行了。 永琳真的把裤子褪到膝盖处,两脚踩在水槽的两边,对着水槽开始撒尿,笑着说,有种回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感觉。 西平说,你八十年代出生的,怎么会有七十年代的感觉 永琳说,难道我不能用比较夸张的形式表达吗 撒完尿,永琳转身把裤子脱了,又反手把上衣也脱了下来,看来再放得开的女人,在这个时候都难免会有几分羞涩。 见西平盯着她身子看,永琳心里很是受用,故意白了西平一眼,说有这么好看吗还不快把衣服脱了一起洗。 西平笑着也开始脱衣服。 永红见花洒都没一个,几乎要抓狂,瞪着西平问,这怎么洗 西平笑着把水桶放在水龙头下,打开水龙头,再把毛巾放进桶里,笑着说,用毛巾洗呗。 永琳无奈笑道,本以为你在江口会过得不错,没想到过得这么差。 见水桶装了不少水,西平要她过来,永琳没有扭捏,大大方方过来,展开四肢,问西平好看吗 西平说,年轻女孩子,皮肤白点,没有明显缺陷,都不会难看。说着用毛巾沾着水,开始给她洗了起来。 永琳的身材也算高挑,皮肤白皙,丰乳肥臀,比一般的女孩子更丰盈一些,据西平有限的经验来看,估计她在读大学时,没少跟男同学切磋和交流过。 刚洗到一半,两人都来了兴致。西平正要上马,不料被永琳及时叫停。西平狐疑看着她,永琳对他妩媚一笑,从放衣服的袋子里找出一个杜蕾斯递给西平。 西平惊讶问她怎么身边会有这个东西 永琳嗔道,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哪里会顾女人的死活,我不早点预备这个,万一怀上了,还不是我们女人受罪。 西平笑道,怀上就生下来呗。 永琳瞪了他一眼,忍住笑说,想得美,我姐帮你生了小勇,还想让我给你生,合着我父母把我们姐妹生下来,就是为你老艾家传宗接代的 俩人再次搂抱在一起,不到半刻钟,西平就不行了。 永琳不满问,怎么会这样 西平有些惭愧,说一向都是这样的。 永琳幽怨把他推开,重新开始洗澡,洗完澡,把身上的水珠擦干,穿了一件底裤,便离开了。 西平简单洗了一下,也穿了一件短裤回到床边。永琳正坐在床沿翻看他最新买的佛山文艺。见他过来,随手把书放下,抬脚上了床,把床沿的位置让给西平。 刚坐下,永琳在身后搂着他的脖子,把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笑道,本以为今晚可以吃大餐的,没想到只吃到一叠开胃的小菜。 西平笑了笑,问是不是很失望 永琳说,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能这样跟你在一起聊聊天感觉也挺不错的。 西平问聊什么。 永琳说,我姐跟你离婚也是因为你不行才离的吗 西平不想把勇哥的事说出来,嗯了一声,表示是这样的。 永琳叹道,老天爷真是公平的,把你的外表打造的如此英俊完美,却不给你一具强健的身体。 西平苦笑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永琳安慰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以后我把你当男闺蜜对待就是。 西平说,我是不是该深表荣幸 永琳嘻嘻笑道,那是,你是本姑娘的第一个男闺蜜,也可能是唯一的男闺蜜。 两人并头躺下,永琳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问西平以后有什么打算 西平说,没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等到哪天快不行了,到时吃一把安眠药一觉睡过去就行了。 永琳说,你现在才三十出头,怎么会如此颓废,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小勇的将来考虑吧。 西平没有说话,小勇虽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对小勇同样有很深的感情。 永琳继续说,你与其这样呆在江口,还不如回临江去,起码在老家,住房和用水不要花钱,环境要比这里好,物价也要低许多,何必呆在这里受罪。 西平长叹一声,说我也想过回去,可回去干什么呢,村里每个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好像我以前越风光,他们就巴不得我越倒霉,便越好看我的笑话。 永琳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其实是人的心态有问题,是人性有问题。你本来就长得比一般人要英俊许多,前几年在老家又混得风生水起,难免更让人生妒。如今看到你倒霉了,自然巴不得想在你身上踩一二脚。 俩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十月三号到十月五号这三天,西平拿着相机陪永琳在江口各处的风景区逛了一圈。西平笑话她出来不是旅游的,而是来打卡的。 永琳说,既然来了,自然要把这些出名的景点走一遍,拍几张照片回去作个留念,让这瞬间定格为永恒,带回去给亲朋好友看看。 五号晚上,永琳主动要来一次。西平知道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跟自己惜别。 十月六号下午,西平送永琳到文锦渡汽车站,再次见到程秀,两个女人一见面便凑在一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特别是程秀两只眼睛在西平身上转来转去,似乎在听一件很有趣的事。 送走永琳,西平粗略算了算,三天花了七八百块钱,有些肉疼,本来就没做事,再这样大手大脚,迟早坐吃山空,等没钱的时候只能去死了。 十一月,天气开始转凉,风吹在身上让西平格外觉得有冷意。这股冷意不单是风的凉意,还有他心底对人世间的失望。 自从母亲走后,他似乎再也感受不到温暖的亲情,让他对人生更没有多少奢望。 有时他想,或许死了更好,可以永远解脱,没有病痛,没有失落,没有伤心难过。最好,不要有来生,免得再轮回,没完没了一次次受尽人生七苦。 四、酒店见工 十二月初,下了几天连绵细雨,西平更懒得动,整天呆在屋里,要不看书,要不听收音机。 他打过几次电话给金红,金红每次都说在忙,匆匆便把电话挂了。西平想起跟金红几年的交往,突然发现,他几次身体变差之后,金红便开始跟自己疏远,难道男女之间,除了性,就不能有真正的感情吗 幸好张冬香还时常用qq跟他聊天,让他灰暗的生活总算还有一点慰藉。 可能是永琳把他的近况告诉了冬香,冬香几次要西平回临江去,说她可以养他。 西平说,我不是小白脸。 冬香说,你比我养的小白脸更英俊更有良心。 西平说,我满足不了你。 冬香说,只要你陪我聊天,把手臂借给我当枕头就可以。 西平说,可以考虑。 说是这么说,西平才没这么傻真的回去。就算冬香说的是真心话,他也不会回去,再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等他真的回去,用不了多久,就算冬香不厌烦他,他也会厌烦那种生活,到时,矛盾难免就会爆发。 元旦很快到来,日历上又是新的一年。小军打来电话,说他和老婆今天都休假,要西平过去吃饭。 西平本来呆在房里不想动的,接到小军的电话精神也振奋许多,好好刮了胡子,又把头发梳整齐了,才出了门。经过这些年的起起落落,小军已经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去年的时候,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小军家在村口批了一块宅基地,就建在自己家的隔壁。 来到小军住处,水香正在炒菜,见西平过来,招呼他坐下,说马上就好。 西平问小军呢 水香说,去外面买酒了。 话刚说完,小军拿着一瓶长城干红进来,看到西平,笑道,知道你不能喝白的,特意去商场买了一瓶红的过来,今天我们哥俩要好好喝几杯。 西平心里感到一阵温馨,他很幸运能交到小军这种朋友。 他还记得,前几年在他病重之时,小军是唯一到家看望过自己的朋友,临走的时候,还给自己留了二百块钱。 喝酒时,小军问起他的近况。 西平苦笑说,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重活不能做,又不懂做生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水香说,这样下去不行,人变得越来越懒不说,对生活也会失去兴趣。 西平说,可不是,我现在就是这样,有时甚至想,能早点死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起码没有这么多烦心事。 水香说,最近看报纸,几个很有名的人,有钱过得好的人,也是思想钻了牛角尖,跳楼自杀了,你不会也走这条路吧。 西平笑道,那倒不会,我住在的地方是平房,难道还能跳到几十层楼上去吗。 水香说,我看你应该找份事做,不要管工资高低,先做着,有了工作之后,经常要跟同事打交道,人或许会变得开朗些。 小军说,说起工作,我呆的酒店现在招保安,每天上八小时班,工作轻松,包吃包住,要说不好的地方就是工作性质太枯燥,闲的无聊,你若想做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进去。 西平有些心动,说不会影响到你吧 小军打了他一拳,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难道就这么没有担当怕被你影响 西平说,那好,我正想找一个地方吃饭,免得过年孤零零一个人过。 第二天下午,小军打电话给西平,说已经跟队长说过你的事,队长也大致同意了,不过还要亲眼看看你的身高样貌。还有 说到这里,小军停住没继续往下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西平问,还有什么 小军说,张队长的意思是,让你第一个月发工资后,要分给他一半。 西平没想到找份事做会遇到这种混账事,半个月就半个月吧,起码到酒店上班之后,不用再掏钱吃饭,也不用担心在外面一样吃到潲水油。便对小军说可以。 小军难为情说,真不好意思。 西平笑着说,你有没有搞错,你是在帮我,哪有你说不好意思的道理。 小军也笑了笑,说既然你同意了,明天上午九点到咸亨酒店见工。 一月三号上午九点西平准时到咸亨酒店,小军领着他往群楼后面走,在酒店二楼有一个后门,后门的外面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男子长的不高,眼睛却很有精神,面容有些不苟言笑,似乎去部队当过兵。 小军把西平介绍给张队长,说这就是我要介绍的老乡 。 张队长要西平拿身份证给他看。 西平双手把身份证递给他。 张队长满意看了西平一眼,点了点头,问西平以前在哪里做过 西平说,以前在厂里做。 张队长打量了西平几眼,说你不像在厂里做过。 西平说,以前在一家表带厂上班,后来表带厂搬去莞城,便辞工回家了。 张队长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也不说这是怎么对了,开始跟西平讲起酒店的规章制度和保安的主要职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西平笑着边听边点头。 这时有几个穿棕色服装的女孩从楼上下来,打量了西平几眼,问小军是不是新来的保安 小军说是。 女孩笑着说,保安部终于有一个帅哥了,还是一个大帅哥。 张队长跟西平讲完规章制度和保安职责,带着西平从后门进入酒店,说带他去办公室填表,填完表还要经过总经理亲自面试。 西平没想到这么一份工作还要经过总经理面试。 张队长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解释说,因为这里的保安跟别的地方保安不同,在晚上酒店打烊之后,钥匙全由保安保管,万一保安人品有问题,会给酒店带来很大的损失。 西平跟着张队长经过酒店大堂,又上了另一边的楼梯,拐到后面的天台上,里面竟然也有四五个房间。 一个四五十岁老年人打量了西平几眼,问张队长,是不是新来的保安 张队长说是。又对西平介绍说,这位是酒店的水电工赖叔,如果晚上出现什么电路问题或水管漏水的问题,都可以到这里找他。 西平点头说是。 这时从外头进来一个二十五岁左右女人,穿着黑色职业西装,看起来一副干净利索的模样,瞄了张队长一眼,问有什么事说话时已把眼光看向西平。 张队长说,黄主任,这是来应聘保安职位的小艾,麻烦你带他到办公室填表。 黄主任哦了一声,继续盯着西平看,从始至终,眼睛没离开过西平,跟一个十六七小女孩看到白马王子的花痴一样。 张队长跟西平说,等见过杨经理之后,再到后面找我。说完离开了天台。 黄主任用钥匙打开办公室的塑钢门,先让西平坐下,然后找出入职申请表,撕了一张给他,惋惜说,怎么会去做保安,那个岗位一点前途都没有。 西平笑道,现在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就不错了,哪还管有没有前途。 黄主任说,要不你到我们楼面来,先做一段时间传菜员,等熟悉里面流程之后,有机会升你做部长,怎么说也比你做那个懒散保安要强。 五、后勤主管 西平只求工作越舒服越好,以便把身体养好,至于有没有前途他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不过黄主任也是好意,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对于她说的话,既没表示肯定,也没有不同的意见。 黄主任见他还是在申请入职表职位一栏填的是“保安”,甚觉无趣,没再劝,毕竟她和他只是第一次见面,过于热情似乎也不太好。 这时外面传来咔咔咔的脚步声,黄主任听声音似乎是杨总的,赶紧站起身往外望去,果然是杨总穿着高跟鞋扭着屁股向办公室走来。 黄主任说了一声“杨总好”见杨总的眼光盯着西平,便笑着说,这人是保安部张海带来的,是来应聘保安职位的,您来了正好,正好给他面试,我下面还有事,先下去了。说完又对杨总笑了笑,然后便走了。 西平站起身对杨总笑了笑,有些拘谨。偷偷瞄了杨总一眼,杨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张瓜子脸,鼻梁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睛特别有神,似乎能看到别人心里去,身高一米六左右,长得有些偏瘦。 杨总打量了西平许久,这才走进办公室,到饮水机那里打了一杯热水端过来给西平,见西平还站着,笑着说,西平哥,别傻站着,你坐啊 西平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心里一惊,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不由又打量了杨总几眼,似乎也有几分眼熟,却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杨总见他认不出自己,不由娇嗔道:“西平哥,我是杨岚啊” 西平听她说是杨岚,马上记起来了。又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不是杨岚又是谁 杨岚见他似乎已记起,毫无违和感挽住西平的手臂,兴奋叫道,早上起床,听到阳台上有两只喜鹊欢叫,心里还想着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想到竟然是哥你来了。 西平见她还似五年前挽着自己,心里有几分温馨,又有几分感慨。 记得五年前自己因为身份证被人偷了,流落公园,幸亏有桂叔和黄阿姨的时常接济,才能挨过来。因为到永安南城旁边的草坪上闲坐,杨岚和同学杨少华也正巧在草坪上坐,后来遗失一串钥匙被西平捡到,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那时杨岚刚初中毕业从家里过来,长得胖乎乎的,经常到公园找西平聊天,每次买很多牛肉干或开心果给西平吃,跟西平讲述她认为有趣的事,还把她的朋友带到公园介绍给西平认识,每次见面总喜欢挽着西平的手臂,身子紧紧挨着他。后来西平发觉到她喜欢自己,觉得自己不能害这么一个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女孩,便有意和她疏远,有段时间甚至不在公园出现。 杨岚之后去了海南,没想到一别就是数年,竟然在这里再次遇上。 西平问她,怎么会变得这么苗条 杨岚高兴问,你也觉得我长得苗条 西平说,嗯,不过我更喜欢五年前那个胖胖可爱的小女孩。 杨岚幽怨说,那你当时为什么老是躲着我,我还以为你嫌我长的太胖呢。 西平说,当然不是,你也知道,当时我和街上的叫花子差不多,我不能害了你。 杨岚笑道,其实我也想到这个原因,所以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有几次从海南回来看父母,特意去公园找过你,听以前经常跟你打牌的黄阿姨说,你早离开沙田公园了,当时既为你感到高兴,又有几分惆怅,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西平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做总经理 杨岚说,这个酒店是我家开的。前年父母的制衣厂被一家上市公司以高出市场将近十倍溢价收购了,去年就开了这家酒店。 西平问她找了男朋友没有 杨岚说,在海南谈过几个,因性格不合又分了,现在正跟一个湖北老乡处着,也不知行不行,等哪天约他过来和哥见见,让你给我把把关。 西平笑着随口答应,把填好的入职申请表给了杨岚。杨岚把表格还给西平,说重新再填一份。西平问为什么。 杨岚笑道,既然哥来了,哪有让你做那么清闲的工作,现在正好酒店缺一个后勤主管,除了管理保安部之外,还要管理仓库的入库和出库,对酒店员工违规铺张浪费都有处理权。 西平说,以前没做过,担心做不好。 杨岚说,其实不难做,只要有责任心就可以。至于哥的为人,我是绝对信得过的。 西平笑道,人是会变的,何况我们已经五年多没见面了。 杨岚说,如果连哥我都信不过,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西平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做着试试看,做不了到时我再去做保安。 杨岚笑着说,还没做就想好了退路,这可不是好 现象。 西平重新填了一张表,杨岚又问了西平的qq号,当即用电脑加了西平为好友。笑着对西平说,以后再也不怕你跟我玩失踪了。 两人聊到十一点,杨岚带西平到二楼吃经理餐。一起吃饭的有酒店楼面经理和主任,还有厨房的大佬和头锅,另一个是司机曹哥。在西平来之前,都是曹哥兼着后勤主管,平时以开车为主,很少管后勤部的事,所以仓库时不时会出一些问题,要不做菜的佐料不好,要不米质不好,引得厨房大佬经常埋怨,说再这样下去,酒店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 除了杨岚这位老总之外,酒店还特地从澳门请了一个姓刘的老总,以前在丽华酒店做过,后来因为要照顾母亲,辞职离开了丽华酒店。后来母亲去世之后,经过熟人介绍,来到咸亨酒店。可以说,咸亨酒店能这么快在江口餐饮业站稳脚跟,跟刘总的能力无不关系。 至于杨岚这位老总,不怎么插手酒店的具体业务管理,更多是作为老板起到监督作用,主管财会和个别人事安排。一般不插手业务人事安排。 吃饭时,杨岚把西平介绍给大家认识,并介绍他是酒店新来的后勤主管。话刚说完,大家都习惯性鼓掌表示了欢迎。 杨岚又特别介绍西平给刘总和厨房大佬楼总认识。刘总只是跟西平轻轻搭了搭手,一副很矜持的样子。楼总对西平也不冷不热,只是对西平笑着点了点头,连握手都免了,一副很有料道的样子。 黄主任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西平,她刚才还劝说西平去做传菜员,没想到转眼之间,西平已经和自己坐在一张桌上吃经理餐了。 虽说都是主任级别,西平的这个后勤主管明显要比她这个楼面主任重要的多。 楼面主任说是主任,其实也只是一个跑腿的,上面有楼面经理和老总不说,有时还要被厨房的大佬刁难,不是八面玲珑的人根本做不了。 后勤主管则不同,主管酒店安全工作,对楼面和厨房有制约作用。仓库又是酒店的要害部门,每天负责采购和入库出库的事,手里的实权很大,后勤主管只要脑袋灵活点,每个月的外快再少也要比工资拿得多。 六、住宿风波 吃完饭,来酒店吃饭的顾客逐渐多起来。西平到后门时,小军也已经吃完饭在后门等他。早有服务员把西平吃经理餐的事告诉了他,小军很为西平高兴,因为张海在旁边的缘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海对西平笑了笑,显得比较尴尬,本来他还指望在西平身上搞点钱花花,没想到转眼间西平成了自己的上司,半个月的工资他是不敢作指望了,除非他脑子进水了,还会想着在西平占那点便宜。 小军带西平上楼去,说先给他找个床位。五楼住的是女孩子,六楼住男的,单房已经没有,甚至连下铺都没有,几个上铺也堆满了东西,估计是下床睡的人放的。 西平进去找床铺时,房间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好,生怕他会睡在自己的上铺,平时睡觉不方便不说,有时晚上带女朋友过来更不方便。 小军也感觉到这些人的敌意,心里也不爽。安排床位本来是保安部的事,现在保安部主管要找个床位竟然要看别人的脸色,简直是岂有此理。 小军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拣了一个靠窗的,床板比较新的床位,说就这个吧。 西平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同意了。小军又同西平到沙田村去拿行李,西平拿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过去。 现在才是月初,已经交了这个月的房租,西平并不急于搬走。 小军问起西平面试的事。西平把以前和杨岚怎么认识的事告诉了他。小军说,你这是好心有好报,当初守住了道德的底线,没有玩弄女孩子的心思,才会有今天的好报。 西平嘱咐他不要把这事跟别人说。 小军笑道,这是自然,以后我还要指望你罩着呢。 西平说,我们哥俩说什么罩不罩的显得太见外了。 小军把酒店的内部情况大致跟西平说了,西平没想到里面情况还挺复杂的。 酒店里楼面和厨房两个部门的关系不太好,厨房大佬对厨房的人很护短,哪怕一个打荷的杂工,都不容许别的部门领导批评,几个大师傅更是楼总从绍兴老家带过来的,凭着楼总的关系在酒店里有些飘,故意不遵守酒店规章制度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以此来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保安部主要职责之一,不让员工私自拿着酒店物品或打包吃食离开,偏偏厨房那些大师傅每次值班之后,都会炒菜带上楼去吃,张海知道楼总护短,不敢管,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打包上楼。 楼面有些顾客吃不完的菜,有些菜整盘都没怎么动过,服务员觉得倒掉可惜,吃又吃不了那么多,想打包带回宿舍饿了再吃,张海却不让,服务员不服气,问厨房师傅怎么可以炒菜打包带上楼,而我们捡顾客的剩菜带上去也不行 张海恼羞成怒,说服务员不遵守酒店规章制度,开罚单扣分,一分五块钱,一开单至少五分,服务员的基本工资才四百五一个月,就这么一下两天的工资就没了。 有不少服务员感到不满纷纷辞工离开了酒店,做服务员的,本来就是做的辛苦活,江口到处都是酒店,只要长得不难看,到哪里找不到这么一份工作,何必呆在这里受这个气 为此楼面经理和几个主任对保安部也很不满,培养一个熟手服务员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有时人少忙不过来,主任和经理只得亲自帮着上菜,对保安部不能一碗水端平的做法心里更是不满。 以前每个月聚餐时,楼面都会给保安留好菜,现在都懒得留了,有时还故意到老板那里说几句不满的话,搞得保安部在酒店更没有地位,酒店今年调整过一次工资,厨房和楼面都加了工资,只有保安部没有加一分钱,曹哥又是不管事的,不敢跟老板提这事,毕竟给保安加工资其实就是问老板要钱,万一老板不高兴,对自己有看法,这又何苦来哉。 小军还告诉西平,其实楼面里面也不和,几个主任每人手下各有几个部长,每个部长手下也各有一批服务员。那些不懂站队的部长和服务员最苦逼,每天做着最累的活,还经常要挨领导的骂,有些老实刚从家里过来的女孩,更是经常被骂哭,因为在这里已经习惯了,不敢辞工去别的地方,有时看见她们累的直不起腰真的很心疼。 西平问,刘总是酒店的总经理,怎么不管管 小军说,随着酒店日渐稳定,刘总现在已经没有多大实权,楼总开始还听刘总的,后来便阳奉阴违,现在完全分庭抗礼了。老板又特别器重楼总,工资从六千加到八千,和刘总一个级别的工资,楼总更不把刘总放在眼里了。 西平问,老板这样岂不自己给酒店找麻烦 小军说,老板能怎么办厨房完全掌控在楼总手里,只要楼总说声不干,厨房的人 便全部会跟他走。酒店没有刘总,酒店不会受到影响,如果没有楼总,很快就会瘫痪,老板也是逼得没有办法。所以最近很少过来,把酒店交给他女儿管理。 坐车回到咸亨酒店,西平把行李让小军拿着,自己又在附近的杂货店里买了被子和睡垫及枕头等物品,一起拿上楼。 两人回到605房,下床的人已经回来午休了,年纪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张国字脸,体型魁梧,见西平把东西往自己上床放,知道他要睡在自己的上铺,一张脸顿时变得不好看起来。指着靠里的床铺说,你还是睡到那床上面去吧。 小军有些恼火,说睡哪个床位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们怎么安排就怎么睡。 年轻人不爽说,宿舍里有四个上铺,凭什么只睡在我的上面,是不是觉得我好说话,要明着要欺负人 西平说,如果我睡到那个上铺,下面的人也像你这么说,那我又该怎么办 年轻人说,别人怎么说不关我事,只要你不睡在我的上铺就可以了。 小军抢过西平手里的被子,一把放在上面的床铺上,冷笑说,不要理他,想睡哪个床铺就睡哪个床铺,还由不得他说三道四。 年轻人恶狠狠盯着小军问,你是不是不给面子,故意要跟我作对 小军哪会怕他,不屑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年轻人指着小军的鼻子说,好,你记住。 小军把他的手指打开,瞪着他说,是不是要单挑,要单挑现在到外面走廊上开始。 年轻人把袖子拉起来,露出粗壮的胳膊,说道,老子怕你吗不过老子没那么傻,不会跟你打架,酒店里谁不知道打架会被开除的。 小军说,不敢打架就闭嘴。 年轻人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又狠狠瞪着小军,有人从外面进来做和事佬,劝大家都让一步,不要冲动。厨房的头锅也进来了,见是西平,笑着打了一支烟给他,问是怎么回事 西平简单把事情说了,头锅名叫丁健波,听了西平的话,转头冲年轻人说,何进,这位是新来的后勤主管,你如果还想继续在厨房里做下去,最好放老实点。 何进没有丝毫的不悦,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脸上堆着笑,说丁师傅都发话了,我哪敢不听。 七、积威难违 小军帮着西平把床铺铺好,见时间不早,便回宿舍换了保安制服拿着水杯下楼去接班。 西平也跟着一起下来,小军和张海作了交接班,没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的,张海跟西平笑了笑,拿着自己的水杯上楼去了。 小军要西平坐在值班椅子上,西平哪里肯,说不能影响保安的正常工作。说着也不理小军,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后面靠墙的青石板上。 小军没再坚持,笑着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交接本,翻来看了一下,里面记着无非是早班一切正常之类的话。 黄春喜从左边洗碗部出来,见西平在,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问小军,看到厨房的值班师傅上楼没有 小军说,我刚上班,没看到。 黄春喜对西平又笑了笑,抱怨说,肯定又跑到楼上睡觉去了。 小军问,是不是又有客人了 黄春喜不理小军的话,对西平继续抱怨说,每天都是这样,一没客人就往楼上跑,来了客人又要去楼上叫人,叫他们的时候还很不耐烦的样子,拽的要死。 西平说,怎么不跟楼总反映一下 黄春喜说,反映有什么,好了两天,过几天还不又一样,说多了,还以为我老在找他们厨房的麻烦呢。 西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黄春喜见西平不说话,又笑了笑进里面去了。 小军笑着告诉西平,每天中午和晚上不忙的时候,厨房都会留四个人值班,一个炒菜的,一个配菜的,一个打荷的,一个搞凉菜,以前还好,没菜的时候,会留一两个人在下面守着,现在越来越放肆,经常全部跑到楼上去。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传菜员,跑着上了楼。小军笑着说,估计又是去叫人的。 西平说,楼总怎么不管管 小军说,楼总怎么不管问题是每个人都会推卸责任,比如现在这事,如果楼总晚上问起来,值班的师傅肯定会说忙完了才到楼上去上厕所的,是楼面故意在找厨房的茬。楼总除了诫勉几句,也不能揪住不放,毕竟,他还要靠这帮小弟撑场子。 西平没有说话,觉得这样下去,厨房迟早会有失控的时候。 小军又讲道,按说你是主任级别的,有资格住单房,可房间大多数被厨房的师傅占去了。几个大佬一人一间,其他跟楼总一起从绍兴过来的,两人一间,搞得楼面的传菜员和楼杂甚至部长,只能七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比如你,睡个上铺,还被人刁难。比如那个何进,也是临江人,他母亲在厨房洗菜,得楼总的意,便把他介绍来做事,开始在厨房打杂,见到我也是一口一个军哥,自从半年前,楼总让他上灶学炒菜,工资从六百加到一千五,就拽起来了,现在只跟那些绍兴佬打得火热,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 西平问,那个丁健波也是楼总带过来的 小军说,厨房起初大部分的师傅都是楼总带过来的,中途有走了的,才在这里招人补上。丁健波是厨房的二佬,又是头锅,你刚才也看到了,他那样说何进,何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果何进得罪他的话,要何进走人是分分钟的事,毕竟,楼总不在的时候,厨房就是他说了算。 这时黄春喜又出来,从楼梯往上望了望,焦虑说,怎么还不下来,客人都等急了。 话刚说完,三个穿白色制服的人无精打采从上面慢腾腾走下来。黄春喜笑着催促道,董进步,快点,客人已经等很久了。 董进步中等身材,长得白白胖胖的,听到黄春喜催促,笑着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厨房。 小军笑道,还是黄主任面子大,有你催促,他们才能走这么快。 黄春喜对西平说,艾主任,杨总说,等晚上不忙的时候,在十六号包房给你摆一桌,到时记得过来哦。 西平见她对小军爱答不理的,心里有几分不高兴,又不能对她的话置之不理,便笑着嗯了一声。 黄春喜见西平没有接她的话茬,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又笑了笑进里边了。 小军有些尴尬,笑着说,人一旦没有地位,说的话还不如放的屁,放屁起码能让别人有所反应。 西平站起身表示理解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到楼上去躺一会。 小军笑着说,五点开始吃经理餐,还可以睡将近两个小时。 回到605室,房间里静悄悄的,估计大伙都在趁这时睡一下,毕竟休息好,晚上才有精力做事,自己也不用挨得那么辛苦。 何进的床铺用窗帘布遮得严严实实,床头有两双鞋,其中还有一双女式高跟皮鞋。 西平笑着摇了摇头,男女恋爱 情到浓处总是难舍难分,哪怕短暂的午睡也不肯放过。 西平轻轻爬到上铺,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动作难免会弄出一些响动。再说铁床也不是新的,没有那么牢靠,所以在清理物品时,铁床会随着他的动作发生轻微摇摆。听到下床发出几声不耐烦的“啧啧”声,西平干脆躺下,心说还是等他们上班时再整理吧。 傍晚五点多,西平到二楼吃饭,厨房的楼总和丁健波已经吃完了,对他笑了笑便去厨房做准备工作。 杨岚笑着让西平坐在她身旁,不时给他夹菜。西平知道她这是故意给自己撑腰,好让别人不能小看自己。虽是好意,西平却有些难以承受,笑着要她不要给自己夹菜,杨岚也没再坚持,有些事意思到了就好,至于夹不夹菜倒不重要。 杨岚把晚上的安排告诉了西平,说到时她父母也会过来,让他到时务必到场。 西平自然不能推拒,只得笑着应允。 晚上八点半,有服务员到仓库来找西平,叫他到十六号房兰亭去喝酒。西平跟仓库保管员老林打了招呼便上了二楼。 杨岚见他过来,赶紧拉着他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认识,杨老板只是随意和西平握了握手,便招呼他入座。 刘总和楼总见状纷纷暗喜,只要杨老板不看重西平,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酒过三巡,杨老板微有醉意,开始数落刘总,酒店内哪里哪里还做得不够,却时时赞赏楼总出的新菜很受顾客欢迎。 刘总知道杨老板在找自己的茬,无非是嫌自己拿的工资过多,起的作用不大,想卸磨杀驴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便用话来挤兑自己,想要自己识相主动辞职。 如果是十年前,刘总才不愿受这种窝囊气,无奈现在年过五旬,身体早被酒色掏空,他哪里还有离开这里的勇气,去外面不要说找一份工资这么高的事,能找到工作就算不错了。所以他只是埋头喝酒,装糊涂,不跟杨老板争辩。 杨老板见他识相,也不好太过己甚,免得寒了众人之心。又喝了几杯,扯了一些闲话,便和妻女一起离开了。 杨老板刚走,楼总和丁健波也起身走了。楼面戴经理和三个主任却没动,没有刘总发话,她们不能走。 戴经理是刘总一手带出来的,从不懂事的服务员一步步把她培养成今日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戴经理对刘总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情,虽说她是刘总培养出来的,但她也付出自己的青春,在结婚前的几年里,她就是刘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姘头。结婚之后才好一些,有时也难免要将就他一下,为此,她和丈夫的关系一直处在不冷不热当中。 现在她之所以不敢逆刘总的意,一是积威难违。二是性格比较偏弱,不敢担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三是心地善良,体谅刘总的苦衷。 八、一同受罚 西平喝了几杯啤酒,全身感觉不舒服。他本来有肝硬化,不能喝酒,可又不能在酒桌上不给老板敬酒,只得勉为其难喝了几杯,好在是啤酒,倒也能坚持下来。 楼总走后,西平也站起身要走。却被刘总拉住,叫他继续坐下喝,西平指着自己猪肝色的脸说,刘总,实在不能喝了,抱歉说罢双手作揖表示歉意。 刘总却执意不肯放他走,说西平刚来就不给他面子,看不起他。 西平只得又敬了他一杯,这才脱身,上楼时感觉脑子有些迷糊,好在小军还没下班,见他状况不佳,扶着他上了楼,又把他推着上了上铺,叮嘱他要小心点,不要睡着了掉到地上,这才走了。 西平闭着眼睛,很快睡着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感觉床抖动的厉害,把他摇醒过来。睁开眼,屋里暗暗的,整个床正有节凑地摆动着,自己似乎睡在摇篮里。不时听到女人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吟声,作为过来人,西平自然知道下床在搞什么名堂。当即笑了笑,把双手反着垫在脑后,望向窗外,远处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夜空中显得有几分冷清。 床足足摇摆了大半个钟头才停止,西平不禁羡慕何进有一个好的身体,想自己,就算年轻时恐怕也没有这份能耐。 第二天吃午饭时,杨岚见西平精神不太好,问他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西平还没有完全从酒意中解脱,身体有些不适,便故意说自己酒精过敏,因昨晚喝了酒,难受了一个晚上。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下次杨老板再请喝酒时,他便有理由不喝了,免得有人说他拿大。 杨岚心疼说,既然酒精过敏,昨晚就不该喝。 西平笑了笑,说以为喝啤酒没事,结果还是受不了,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喝了。 杨岚问,你昨晚睡在哪里 西平说,睡在六楼。 杨岚说,是单间吗 西平苦笑说,哪还有单间,住在605房。 杨岚想了想,转头问戴经理,五楼还有空着的单间吗 戴经理说,现在哪还有单间,早被人占去了。两个司机占了两个单间,黄春喜和王宝瑕两个主任,还合住一个房间呢。 杨岚看着西平笑道,这是保安部的事,这种乱象也需要你这个保安主管把他理顺,至于你能不能住上单间,还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西平看了看刘总和楼总,笑着说,只要有楼面和厨房的大佬支持,还有什么不能理顺的。 楼总埋头吃着饭,不理西平的话茬。刘总说,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六楼十几个房间,楼面这边的人只住了三个房间,其余房间全部被厨房的人强占了。两三个人占个房间,为了不让别人搬进去,故意把多余的床位和上铺拆掉,搞得楼面的人七八个人挤在一起。 楼总不理他们的谈话,吃完饭起身就走。丁健波也跟着起身,临走时对旁人都笑了笑这才离开。 刘总说,小丁还是挺不错的,如果我要早认识他,在酒店开业的时候,肯定请他来做厨房的大佬。 杨岚觉得话题有些敏感,笑着说,吃饭吃饭,不谈那些假设的事。 刘总倚老卖老对西平说,我认识楼华东的师傅几十年,知道他怎么一步步学过来的,以前看他为人老实踏实肯干,没想到人是最靠不住的,等站稳脚跟之后,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戴经理打了一碗汤,问刘总要不要喝 刘总接过鱼汤,赞道,还是戴洁有良心,知道饮水思源。 戴洁又打了一碗鱼汤,问西平要不要西平说自己会打。戴洁仍然把那碗鱼汤递到他面前,西平只得起身接过鱼汤,嘴里道谢不己。 戴洁笑道,既然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用不着这么客气,毕竟以后大家还要长期合作的。 西平多看了戴洁几眼,不禁对她心生好感。 西平知道酒店里人事复杂,没有急着想要改变什么,白天忙的时候一般在一楼仓库帮忙,有时也和保安一起坐在后门值班。 关于厨房值班打包的事,西平到办公室打了一份通告,告诫酒店员工,一律不许带走酒店任何物品或吃食,否则按酒店规章制度处理。打好了通告,西平拿着通告找刘总和楼总签了名之后,这才把通告贴在后面防火门上,让上下班的员工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西平为此事故意在后门守了几个晚上,见没人打包带食物上楼,又得知楼总在厨房开早会时,特意把这事说了,以为这事得到有效控制。之后便没有刻意守在后门这里。 过了一个礼拜左右,西平中午帮小军顶一下班,洗碗部的朱姐过来悄悄告诉他,说张海这几天上中班的 时候,厨房师傅照样打包带上楼,张海故意装作没看见。 西平便留了一个心眼,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他在三楼半楼梯口等着,没过多久,果然看到董进步和其他几个厨房值班的人,每人拿着两个饭盒匆匆要跑到楼上去。 西平拦下他们,要他们把饭盒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董进步狡辩说,这是他们在外面叫的外卖。 西平冷笑说,如果是外卖难道会没有胶袋装着吗 董进步说,我把胶袋扔了。 西平说,你不要狡辩,先下楼再说。 董进步见赖不过,承认是在厨房里刚炒的菜,要西平放过他们这次,下次不敢了。 西平正要抓个例子树立典型,哪里肯通融,这时小军正好下来要吃宵夜,便叫小军把饭盒收了,把几人一起带到酒店二楼大堂。 杨岚还没有走,正在收银台那里盘点今天的收支情况,见几人进来,问西平是怎么回事 西平指着董进步几人说,这几人打包食物上楼去吃。小军把饭盒放在酒水吧台上,打开饭盒,竟有一盒龙井虾仁,一盒红烧黄鳝。 杨岚心疼说,这些人太过分了,如果吃点便宜的,也可以理解,他们却专拣贵的好的吃,酒店能维持到今天不赔本真是不容易。说罢,打了一个电话,让楼总亲自来处理这个事。 楼总看到两盒食物,脸上也不好看,他时常在厨房里告诫大伙,做厨房的,多吃点不算什么,但不能吃那些贵的好的,没想到偏偏有人阳奉阴违,估计还不是个别现象,因为董进步不是自己带过来的人,在厨房并没有什么地位,他敢这么做,估计也是有样学样学来的。 西平问楼总该怎么处理 楼总没好气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问我干什么难道我还会徇私护短吗 西平便开了罚单,厨房三人每人罚款200块钱,楼总眼不抬在罚单上签了自己的名。签完名对西平说,他们这样做肯定是该罚,不过刚才保安部谁在后门值班,也有失职,也要同罚,只有保安监督到位,这种现象才能得到有效杜绝。 张海早先见西平把厨房的人逮个正着,心里感到不安,正在旁边看事情会如何发展,听到楼总的话,赶紧说,刚才他们上楼时,我正在里面上厕所,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楼总说,不管你人在哪里,在你值班期间发生这样的事,你就脱不了失职的关系,我觉得,值班的保安也该一并受罚。 杨岚看着西平,西平能怎么说,只得同意楼总的提议,也开了一张罚单,让张海自己签名。 张海不肯签,说他是无辜的,凭什么厨房的人犯错,他要跟着一块倒霉 杨岚说,你不肯签也行,那你明天不用上班了,酒店不养只吃干饭不做事的人。 九、自私的爱 张海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平时在后门值班时,喜欢跟人吹他跟老板有着极深的渊源,如今被杨岚这么一说,旁边有不少酒店员工在看着,面子如何下得来,便硬着头皮说,我没有错凭什么罚我,我不服,我要找老板说理去。说罢,真的在酒水吧拨通杨老板的电话,诉说起自己的冤情。 没说一会,张海拿着话筒让杨岚接电话。杨岚接过电话,杨老板告诉杨岚,说张海是他一个朋友介绍来的,这样让他走以后还怎么跟那个朋友见面 杨岚不满说,我没有说让他走,只是让他承担该承担的责任,哪知他便要撂挑子,如果不处罚,以后酒店没办法管理了。 杨老板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让张海接电话,我来跟他说。杨岚便又把话筒给了张海,张海接过话筒,说了一些话,嗯了几声,便把电话挂了,便乖乖在罚款单上签了字,神情却不沮丧,还对旁边的人笑了笑,好像他之所以签字完全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 杨岚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让人到办公室把刚才的事打了一份通告,交给西平,让他明天贴在后面防火门上,让全酒店的员工看到,以儆效尤。 第二天,楼总在厨房开早会时又重申了不得打包的事,不得偷吃贵重食品,否则,就算酒店不处理,他知道了,也要处罚,如果谁觉得遵守不了,可以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开完会,继续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有几个绍兴来的师傅脸色不好看,下楼时叽叽呱呱说着绍兴话,说楼总为了讨好老板,已经不顾自己人的利益,既然这样,再做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早点回绍兴那边算了。 通告贴了一上午,下午时就不见了。朱姐趁没人告诉西平,笑着说,是张海自己偷偷把通告撕了。 西平问她怎么这么高兴 朱姐说,能看到他受罚,洗碗部的人没有不高兴的。 西平问为什么。 朱姐说,那个人欺软怕硬,只会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以前厨房和楼面丢在垃圾桶的瓶瓶罐罐和纸壳,我们都会捡出来拿去卖钱,每个人一个月还能分几十块钱,自从这个张海做了队长之后,就不许我们捡,说是酒店的规矩,不许拿东西外出。我就不服,与其拿了倒掉,也不让我们捡出来卖点钱,说到哪里去也没有这个理。 西平也觉得张海的做法太不通情理,洗碗部阿姨工资本来就低,干的活又脏又累,一双手整天被漂白水泡着,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受这个罪,何必要为难这些可怜人。便说道,以后你们尽管捡,这事我做主了。 朱姐笑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为此,西平在交接本上特别把这事作了注释,说了允许阿姨捡纸皮的理由。 其实张海也知道完全可以通融的,只是洗碗部的几个阿姨对他一向不理不睬,卖了纸皮和瓶子也不买瓶水给他喝,他才从中阻扰,如今有西平的交代,他只得装聋作哑,装作没看见,安心上自己的班。 西平又找杨岚说了给保安加工资的事。杨岚笑着说,还是西平哥关心属下,刚来不到一个月,便要给他们加工资。 西平说,工资低了,他们心里有所不满,故意玩忽职守,与酒店的初衷相违背,达不到该有的效果,与其白养几个人,不如多给一二百工资,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对酒店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杨岚笑着说,既然你是保安部的主管,自然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加 西平说,保安和点菜员的工资看齐,队长和部长的工资看齐。 杨岚说,就这么办,这个月就按这个工资标准发放。 西平说,还有,把保安的制服也换了,以前的制服几种颜色,一个穿黑色的,一个穿绿色的,搞得像只杂牌军,没一点威严,难免被别的部门的人小瞧,达不到该有的效果。 杨岚笑道,行,明天我就让人去保安公司买几套最新款的保安制服,最好还搞个对讲机放在后面,酒店里有什么事也好及时通知他们过来处理。 西平笑道,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刚给了员工一些福利,就想着法子从别的地方找回来。 杨岚笑道,既然保安享受了该有的福利,那也该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有钱好办事,当天晚上新保安制服便买了回来,是最新款的灰黑色制服,远看跟警服差不多,穿在几个保安身上觉得精神了许多。张海更来劲,喜欢把对讲机挂在肩上,还真有几分巡警的范儿。 发了新制服之后,又知道每人都加了二百块工资,几个保安做事格外有积极性,走路似乎也劲头十足。这不单是钱的原故,更有来自内心受到尊重的感 觉。 西平也得到几个保安的一致认可,其他部门的员工对西平也多了几分尊重,有些厨房的师傅对西平也会笑脸相迎,主动笑着打烟给他抽。西平一般不抽烟,虽说肺结核已经好了,他也不敢随意糟蹋自己的肺,万一哪天身体又提出抗议,到时恐怕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西平有时想想自己这样活着还真没什么意思。肺不好不能抽,肝硬化不能喝,肾功能也不好,不能跟女人过于缠绵,导致几个红颜知己一个个逐渐疏远。最爱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最好的朋友也跟自己分道扬镳,最爱的女人早已嫁给别人生儿育女,爱自己的女人因为得不到满足再次疏远自己。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认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有好转的机会。只会随着器官的逐渐衰竭,他的处境会每况愈下。有时他真的想一死了之,可又狠不下心,毕竟,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那就是小西,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陪儿子一起吃餐饭,一起逛公园,把儿子扛在自己肩上陪他走上一段快乐之旅。 张冬香还时常用qq和西平聊天,聊自己,聊别人。她告诉西平,金红又跟舒福贵好上了。 西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以金红放得开的性格,跟舒福贵再好上再正常不过。他知道,舒福贵心里一直惦记着金红,刘云又是舒福贵的心腹,为了讨好领导,岂有不穿针引线之理。金红又是一个欲望很强的女人,两人以前也好过,跟舒福贵再度勾搭在一起只是时间关系而已。 西平一点都不恨她,虽说她两次绝情离开自己,但这只能怪自己无能。起码金红从没想过害自己,给他曾经带来过许多欢爱时光,总不能因为她疏远自己就记恨对方吧,如果这样,自己还算是人吗 他始终想不通,那些因为女人离开而变得极端的男人,因为女人离开自己,好像就不能活下去,使用极端的手段对付女人,结果害了别人又把自己葬送进去。 这种人想想真可怕,自私到极点,为了一己私欲却不顾对方的感受,企图控制对方,控制不了便来个同归于尽。更不可思议的是,这种做法竟然得到不少人的认同,觉得男方这么做够爷们,可以为了爱付出一切。 如果这叫为爱付出,可以说是天下最滑稽可笑的事,而偏偏就有一部分人认这个死理。 十、身不由己 永琳也会时常和西平聊天,称呼由以前的姐夫变成现在的姐姐,聊她在学校发生的事,说现在的学生越来越难管教,年纪轻轻便学抽烟喝酒,有的甚至公开谈恋爱,在操场上搂搂抱抱,学校也不管管。 她还得意告诉西平,有几个男教师同时向她发起追求,都是属于学识渊博长相不错的大好青年,搞得不知道选谁才好。 西平笑着说,跟他们每人睡几晚,谁的表现好便选谁好了。 永琳说,讨厌,人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西平笑道,随便起来不是人。 永琳解释说,以前读大学为赶时潮,才跟五六个同学发生过关系。 西平说,什么才五六个,你觉得五六个还少吗 永琳说,怎么不少,在班里,自己算最少的了。你还记得上次和我一起来江口的程秀吗她在四年大学期间都交过十多个男朋友。 西平说,你怎么会知道 永琳说,我就知道。 西平说,大学真的这么乱吗 永琳说,什么叫这么乱,说的真难听,读大学,不多谈几次恋爱那岂不是白上了。 西平想起程秀那张秀气腼腆的脸,谁能想到看起来那么娇羞的一个女孩子,私生活也是那么浪,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对现在的世界越来越看不懂了。随着改革开放,国人的思想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什么都向西方看齐,甚至有人觉得西方的月亮都比国内的月亮更圆。 那些高校的学生对西方男女的开放式交往一时更是趋之若鹜,好像不多交几个异性朋友,自己就要落伍一般。 西平认为,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内以前长期对这种事管束太多,到了某个临界点,正好遇到历史的机遇开了一个大大缺口,难免让某一部分人便忘乎所以尽情迷失其中。相信随着时间的一久,这种纠枉过正的潮流迟早会回归到它本该在的位置。 年终将近,西平领到他一月份的工资,是二千八百元。主任级别工资的幅度是2300元至3500元,西平了工资算是中等,倒没人觉得有什么。 发放工资时,杨岚特意叫西平在一号包房跟她一起发,说他是保安部主管,这是他应尽的责任。 西平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没有推辞,毕竟杨岚这么做,是在有意拔高他在酒店里的地位,他又岂能不接受她的好意之理。 发放工资安排在下午两点之后,这时基本没有多少客人,先发放楼面的,后发放厨房的。楼面的传菜员和服务员工资普遍都不高,只有五百左右一个月,部长是一千,点菜员和咨客都是九百。 厨房员工的工资要比楼面高许多,只有几个打荷的工资不高,只有六七百,其他全部上千,二三千的竟然多达十几个人。这些人在领工资之时脸色沉重似乎还不满意,看来人的欲望是最难满足的。 晚上打烊之后,照例全酒店员工聚餐。杨老板也亲自过来鼓舞人心。说是鼓舞人心,其实就是过来刻意刷一番存在感。 坐在杨老板左右的自然又是刘总和楼总,杨岚知道西平不能喝酒,故意拉着他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哪知杨老板仍不肯放过他,特意把西平叫过去,让服务员给西平倒上满满一罗兰杯啤酒,要和西平干杯,还特意说,这是他在酒店里第一次主动敬别人的酒。 西平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罗兰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哪知刘总和楼总跟着也要敬西平的酒,西平知道他们有意为难自己,却不得不喝。既然老板的酒喝了,如果不喝他们的酒的话,这是明显看不起他们,如果他还想在酒店做下去的话,他不能同时得罪酒店里这两个大佬。 西平跟刘总和楼总又喝了一杯,酒刚喝进肚里,便感觉全身难受,有些头晕目眩。正要离开,戴经理和丁健波又站起身要跟他喝,没等他有所反应,服务员早已把罗兰杯又倒满了酒,西平只得又和他们干了一杯。黄主任和王主任也跟着站起身要敬酒,杨岚见西平脸色实在难看,冲黄春喜和王宝瑕笑着摆了摆手,便扶着他去包房里休息。埋怨他不能喝就不要喝。 杨岚扶着西平走后,张海趁机拿着一杯酒到杨老板跟前,说要敬老板一杯。杨老板因他是朋友介绍过来的,便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子,把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这让张海觉得很有面子。回到座位上,脸上露出几分傲然的神情,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份已有大大不同。 杨岚把西平扶到一号房休息,把空调调到二十八摄氏度,又泡了一壶浓茶,倒了一杯,又亲自抿了一口,感觉不太烫,才扶起西平让他把一杯浓茶喝了。西平喝了浓茶之后,果然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不过仍感觉全身无力,脑子一片懵 懂。 杨岚仍旧让他躺好,本想多陪陪西平的,这时黄主任过来,说杨老板叫她过去,杨岚只得站起身,不放心看了西平一眼。 黄春喜说,你放心吧,我会在这里照看好艾主任的。 杨岚说,你不用过去喝吗 黄春喜指着自己红扑扑的脸笑道,我哪敢再过去,再过去非被他们灌醉不可,还是躲在这里听听音乐更舒服。说罢,把cd打开,里面正放着高胜美的山地情歌,又把音量调低,这才坐在另一张长沙发上。 杨岚指着茶几上的茶水说,如果他醒来,记得让他喝茶。 黄春喜笑道,知道啦,你快过去吧,我会在这里照顾好你的西平哥哥的。 杨岚笑道,就会胡说。说着便离开了包房。 西平不知睡了多久,被人叫醒,原来是刘总要请他去按摩。西平睡了一觉,全身已好多了,不过仍感觉全身无力,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刘总说他还不如自己这个老头子。不管西平愿不愿意,不停要拉他起身。西平只得站起身,跟着刘总出了包房,这才发现大堂的卷闸门已经关上了,走廊上灯换成昏暗的小灯。小军正从包房另一条走廊过来,西平问他几点了。 小军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西平对刘总说,太晚了,还是不去吧。 刘总哪肯听他的,说现在过去正好,洗个澡按个摩,正好再睡几个小时回来。说罢又拉着他往下走。小军见刘总自己脚步都不太稳,再拉西平,担心他们下楼梯会摔了,赶紧过来,一手扶着一个,把两个活宝扶着下到一楼,要他们坐在一楼待客区,自己出去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要的士开到酒店门口,看着两人上了车,小军这才回去二楼。 二人坐车来到巴黎桑拿场,刘总带着西平上了二楼,可能是太晚的缘故,楼上的人并不太多。 西平以前搞水电安装时,也来过几次类似的场所,很自然跟着刘总去冲了一个澡,换上桑拿城准备好的衣服,在进桑拿房时,刘总叮嘱西平,要他无论什么单都不要签。西平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懂这里的套路,怕自己被人当羊牯宰,当时他要当冤大头,便笑着点头答应了。 西平进了桑拿房,里面房间不大,除了一张按摩床之外,还有一个柜子,柜子上除了电视之外,还有许多纸巾之类的物品。 没过多久,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西平坐起身,说了一声进来。门很快开了,进来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六左右,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女孩看了西平一眼,笑着说,我是二十八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十一、似水流年 西平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说你们没有名字的吗 女孩见西平点头,知道同意自己为他服务,便把随身包放在柜子上,随手把外套脱了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身上只穿着短衣短裙,笑着说,你叫我金红吧说罢,要西平等等,便朝外走去。 西平也一时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女孩会用“金红”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名,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跟“金红”这两个字似乎特别有缘。 女孩很快回来,手里端了两只一次性杯子进来,西平正感觉有些口渴,便不客气端起一杯喝了,接着又把另一杯也喝了。 女孩在旁咯咯笑着,问西平是不是喝酒了 西平说,是。 女孩说,要喝茶吗 西平说,有茶水吗 女孩笑着说,你要我就有。 西平笑着说,你有我就要。 女孩说他太会说话了。说着又穿着短衣短裙出了门。过了几分钟,女孩果然端着一壶茶水进来。 西平问她不冷吗 女孩说,为了满足客人的需要就算冷也没办法。说着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 西平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女孩起身把门关上,便要脱衣服,西平对她摇了摇手,说不用,陪我聊聊便好。 女孩很高兴坐到西平旁边,问他要聊什么 西平说,你怎么会叫金红这个名字 女孩说,只要自己喜欢,叫什么名字还不一样,哪有什么为什么。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西平感觉脑子还有些沉沉的,喝了茶水便躺在床上。 女孩善解人意问道,是不是头觉得有些不舒服 西平嗯了一声。 女孩笑道,要不我给你按按头吧。说着走到床头便用手在他脑袋上按摩起来。西平顿时觉得很是舒服,女孩对头部穴位拿捏的比较准,似乎受过专业的培训。 女孩问西平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西平问她怎么会这么说 女孩笑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没有对我动手动脚的男人。 西平笑道,难道你不喜欢吗 女孩说,没有不喜欢,只是有些好奇。 西平问,怎么会干上这行 女孩说,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行 西平说,没有。 女孩说,嘴里说没有,心里肯定有。 西平说,我心里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女孩说,我又不是傻子,有几个正常人会看得起我们这样的女孩。 西平说,既然这样,那你为何又做这个。 女孩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大多数干这个的女孩都有难言的苦衷。 西平问道,那你有什么苦衷 女孩盯着他问道,你真的要听 西平笑道,反正没事,听听就当是打发时间。 女孩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没有多少坎坷经历,以前在一家小餐馆做事,跟炒菜的师傅好上了,就糊里糊涂把身子给对方了,后来才知道他在老家已经有了老婆和孩子,便辞工离开了那家餐馆。后来通过姐妹的介绍,便来这里上班了。 西平说,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女孩笑道,就是这么简单,听了是不是很失望 西平说,还真是失望,我还以为可以听到一个凄婉悲凉扣人心弦的故事。 女孩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你太坏了。女孩又给西平倒了一杯茶水,西平接过茶水喝了。不知是茶水醒酒功能好,还是女孩按摩起了作用,西平竟然感觉脑子越来越清醒,全身也舒畅许多。 女孩问西平的电话是多少西平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女孩见他迟疑,便说,你不肯说就算了,我知道你从心里看不起我们这种女孩。 西平见她把话说到这里,只得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她。 女孩很高兴从随身包里找出一个电话本,把他的电话号码认真记下。并作保证说,绝不会无故打搅你的正常生活。又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客人要电话号码,原因是她觉得自己跟西平特别投缘,她不想跟他这次邂逅之后便成为永别。 既然她爱这么说,西平也姑妄听之,本来就是出来玩的,逢场作戏,开心便好。 没多久,房里的电话响了,是服务台打来问要不要加钟的。女孩没有问西平,直接说不用加钟,这倒让西平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 女孩收拾了房间的卫生,说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半,可以休息到早上六点离开,不过要先到服务台把单买了。 西平指了指隔壁,说有人会去买单。 女孩便笑着穿好衣服,拿着随身包离开了。 没过多久,刘总推门进来,问西平怎么没有接受那种服务 西平问他怎么知道。 刘总把收费单递给他,说你这个房间只是普通的消费,怎么会不知道。 西平不禁对那个自称“金红”的女孩又多了几分好感,如果她填全套的单子,西平也不会说什么的。 刘总问是在这里休息到天亮,还是现在回去 西平不习惯在这种地方过夜,说还是回去吧。 刘总说,也好。便起身一起去更衣室。 西平换好衣服出了更衣室,知道刘总在冲澡,便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 这时那个女孩又过来,问他怎么不留在天亮再回去 西平笑着说,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 女孩便坐在旁边的沙发跟他聊天。 西平问她几点下班 女孩说早上六点。 西平问她住在哪里。 女孩说她住在雁南路。 西平高兴说,我就在雁南路的咸亨酒店上班。说完就有些后悔,不该轻易把自己的信息透露出去。 女孩听了果然很高兴,说她住的地方离咸亨酒店不远,就在对面的福华新村,以后放假没事时,我去那里找你玩。 西平只得说好,问你每月一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女孩瞄了他一眼,笑道,我们休假没有固定的时间,亲戚什么来便什么时候休假。 这时刘总穿戴整齐从更衣室里出来,一双眼睛盯着女孩看,女孩见西平站起身,便笑着和他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刘总说,刚才是不是这个女孩为你服务 西平嗯了一声。 刘总望着远去女孩的背影,惋惜说,这么清纯漂亮,身材又有料的女孩,你怎么舍得不上 西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总说,是不是嫌这种女孩脏 西平还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总说,其实做这行的女孩大多数都很干净的,她们比外面的女孩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西平故意看了一下表,说快到三点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刘总可能也觉得够晚了,没有再说,跨步向门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刘总向西平问了那个女孩的号码,说下次去一定要那个女孩给他提供服务。 转眼便到年底,小军夫妻去年没有回老家,今年决定一起回老家过年,他家里的新房子也建起来了,总要回去设计一下看看怎么搞装修。西平不打算回去,便顶了小军的班,每天上晚班,只要客人走光了,便把酒店的电源切断,把厨房的煤气灶阀门关好,锁好里里外外的门,便拿着折床在包房中间的走廊上睡觉。第二天照常去仓库帮忙,倒也没耽误什么事。 大年三十晚上,金红难得发了一个短信给他,祝他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西平也同样回信息祝福了她。 金红很快打电话过来,又是一番新年祝福,之后问他过得好不好 西平说,还行吧。 金红说,过得不好的话就回来,有我吃的总饿不着你。 西平说谢谢。 金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西平也不说话。过了一会,金红说,就这样了。西平嗯了一声。电话便很快传来嘟嘟的忙音。 十二、再遇阿红 过年期间,酒店照常营业。 西平准备了一些红包,每个红包里包了十块钱,钱虽然不多,可也表明了他的真诚祝福。 他把红包分发给了后勤部的众人,如保安部的三个保安和在前面院子指挥停车的小谢,还有仓库的老林以及电工老赖,两个清洁工纪大姐和何大姐,都属于后勤部的人员。 西平给众人一一发了红包,收到一连串的恭喜发财。洗碗部的几个阿姨主动给西平拜年,西平自然毫不吝啬也给了红包,难得一年一度的春节,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小钱搞得气氛尴尬。 年初六小军便从老家赶到江口,带了许多家乡的土特产,有西平喜欢吃的糯米饼c芝麻糖饼c花生糖饼等东西。 西平吃了一两片便吃不下去,他想起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到年底总会想方设法做好这些糕点等儿女过年回家,他那时总觉得这些东西平淡无奇,无非是几种味道不同的吃食而已。 现在他才知道,每一片薄饼都是母亲对儿女满满的爱。 西平问他怎么不多在家呆几天 小军说,现在家乡越来越没有过年的气氛,除了除夕夜大家还在祠堂里守岁,其他的都差远了。今年过年,镇里竟然没有举办任何欢庆节目,整个街道上冷清清的。初二就有人赶着出来打工,我和水仙觉得在家里待着没意思,便干脆早点过来。 年后,有四个绍兴师傅没有回来。他们的住宿正好是两个小房间。西平自己住了靠里的一间,601室指定为保安宿舍。这样既利于宿舍管理,对工作上的事也能及时沟通。 有几个打这两个房间主意的厨房师傅,知道惹不起西平,除了说几句怪话,倒也风平浪静。 转眼又是阳春三月,这天西平休息,打算出去到处走走。刚出酒店院子,就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 西平转脸望去,大院左边站着两个女孩,一个二十多岁,似曾在哪里见过,另一个十七八岁,梳着马尾辫,不敢和西平对视,显得很腼腆,似乎刚从学校里出来。 年纪大的女孩见西平望着自己发愣,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心里有些失落,展颜笑着提醒道,艾先生,我是金红啊 西平对“金红”这个名字特别有印象,再仔细打量了几眼女孩,正是去年去桑拿城打过一次交道的女孩,便迎过去笑道,有事吗 阿红见他记起自己,嫣然一笑,说好巧啊,刚才我和表妹走在这里,心里还在想能不能遇到你,没想到你马上从里面出来了。 西平见酒店二楼玻璃窗有几个人往这边看,知道自己的行踪被酒店的人在关注着,便笑道,我要去前面的中心公园,不知你们要去哪里 阿红笑道,还真巧,我们也要去中心公园走走。说着先一步向中心公园方向走去。 西平知道她在说谎,因为福华新村去中心公园根本不用到马路这边,哪会有这么多的巧。 去中心公园的路上,西平没话找话,问她今天不用上班吗 阿红说,前几天北水区一家娱乐场所发生大火,烧死了几个人,全市的娱乐场所全部要停业检查,桑拿城这两天也在搞消防检查,所以这几天不用上班。 经过一个奶茶摊位时,西平给每人买了一杯奶茶。两个女孩都说了谢谢。 西平笑着说,几块钱的东西,哪里值得两个美女道谢。 三人在公园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坐下,阿红见西平不时看向表妹,以为西平有那意思,便笑道,这是我表妹静静,刚从家里出来。 西平说,怎么不读完再出来 静静说,我读的只是职高,不能报考大学,再读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阿红笑道,好像能报考大学你就能考上似的。 静静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问题,吐着舌头笑了笑。 西平见她吐舌头的表情颇为可爱,问她在哪里上班。 静静低着头拿吸管找里面的黑珍珠吃,不理西平的问话。 阿红说,还能在哪里上班,自然跟我一样在桑拿城上班。 西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担心自己一句随意的话会伤害到对方敏感的心。 阿红却对着他嗤嗤笑了起来。 西平问她笑什么。 阿红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西平也觉得有些好笑,她什么男人没见过,自己竟然还担心一两句话会伤到她们,着实可笑。 静静站起身,在草坪上迈着方步走起来,显得颇为可爱。 女孩见西平的眼光一直注视着静 静,轻声笑道,你是不是喜欢静静,喜欢的话可以到桑拿城捧她的场,她是五十八号。不过现在找她,只能提供一般的服务。 西平说,什么叫一般的服务。 女孩说,就是让她脱光衣服给你做全身按摩,不能做那事。 西平问为什么。 阿红说,静静还是个雏,还等着卖高价呢。 西平说,难道不怕被客人强上了吗 阿红说,桑拿城的老板在江口有很大的势力,谁敢这么大胆胡来,除非这人以后不想再碰女人了。 西平说,是你介绍她到桑拿城做事的 阿红说,是她自己要去的。 西平问为什么。 阿红说,静静的母亲很早便死了,父亲身体又不好,患了肾结石,经常疼的死去活来,弟弟在读初三,家里一贫如洗,她急需要钱,给父亲做手术,还要赚钱供弟弟读书,家里的房子还是以前的土坯房,又要赚钱建新房子,不做这个,难道去厂里上班,每月赚四五百块钱,恐怕到死也难有翻身的一天。 西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阿红说,本来林姐已经跟一个港佬说好了,这两天过来给静静破瓜,没想到突然要消防检查,只能等以后了。 西平说,林姐是谁 阿红说,是桑拿城的经理,也是我们的妈咪,以前也和我们一样出台,现在在江口已经有房有车了。说到这里,阿红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西平说,她的工资很高吗 阿红说,工资其实也不高,不过她有提成,我们每个月还要送红包给她,这样算起来,每个月她至少有三四万的收入。 西平说,你也要送 阿红说,当然要送,为了在桑拿城过得好些,就必须要送。 西平说,没想到这里面这么黑。 阿红说,习惯就好了。林姐这人还算好的,不会白拿我们的钱,有什么事都会提前通知我们,有时我们和客人有争执的时候,林姐也会尽量替我们说话。 这时太阳从云里钻了出来,照射在人身上,竟也有几分夏日的炎热。 静静小跑着过来,说回去吧。 西平和阿红同时从草坪上站起来。西平见已过了十一点,说我请你俩吃个饭吧。 阿红看着西平笑道,在外面吃不干净,不如到菜市场买菜,到我那里做了吃。 西平一直在酒店用餐,听了阿红的话有些心动,便笑着答应了。三人便向福华新村走去,先到菜市场买菜,西平抢着付菜钱,阿红见西平老是抢着付钱,便打消了还要买海鲜的念头,笑着把西平带到她的住处。 阿红的住处是一房一厅,厨房和卫生间都备齐,还有一个不小的阳台。屋里的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地板上擦得干干净净,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很好干净的人。 西平从小喜欢炒菜做饭,如今难得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便当仁不让把做饭的事揽下来。 静静抢着把屋里的电脑霸占,金红则打开电视看,没看多久,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西平如何切菜,脸上时常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仿佛西平切菜的动作比电视还好看。 十三、追思伤怀 吃饭时,阿红和静静都说好吃。西平兴致也高,不禁跟两人说起小时候的事。那时父母每天都要去地里忙,姐姐很早便嫁了人,自己又打不过哥哥,只得每天被逼做饭的事。两女听了都哈哈大笑。 吃完饭,阿红抢着把碗洗了,又把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 西平笑道,一看就知道阿红以后定是贤妻良母。 阿红听了有些脸红,鼓着勇气笑着说,像我这样的女人,哪里会有人肯要说完用眼睛盯着西平。 西平被她盯的吃不消,又不能轻易许诺,只得装傻笑了笑不说话。 阿红见他不说话,心里不由一沉,以为西平从心里看不起自己,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西平觉得气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静静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只顾着在电脑上跟人聊天,哪知道揣摩别人的心思。 坐了一会,西平便说有事要走,阿红没有挽留,也没说下次再来之类的话。 走下楼,外面依然阳光明媚。西平感觉有些乏,想回宿舍躺一会。想起年少时,每天只知道疯玩,半夜三更也不想睡,没想到如今却时刻想躺着,真是一切有定数万事不由人。 回到六楼宿舍,西平先洗了一个澡,这才惬意躺下。看了一会书,正朦胧有睡意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东萍打来的,便接通了电话。 东萍在电话里,说去年她和东平回去给父母挂了冬,今年没有假期,希望西平清明回去一趟,给父母坟上填几把土。 西平本打算清明回老家的,听了东萍的话很反感,不耐烦说,没时间就不要回去,人都走了,再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东萍说,清明必须要有人回去,否则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西平说,你是怕被人说,还是为了怀念父母 东萍听出他话里的不屑,也拿出大姐的派头,训斥道,母亲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如今要你清明回去祭拜一下,就这么难吗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西平被她骂到伤心处,也没心情冲她发火,便直接挂了电话。气呼呼把手机一丢,想要再睡,却已经没了睡意。 没过一会,听到滴滴两声,有信息进来,又是东萍发来的,要他清明务必回去一趟,如果他没有路费,她可以给他。 西平知道她又在装好人,如果自己真拿了她的钱,恐怕用不了多久,村里人都会知道这事,到时弄的自己倒里外不是人了。便回信息告诉她,自己到时会回去。 东萍又回信息过来,说艾霞刚生了孩子,有时间去她那边吃饭。 西平回道,有时间一定过去。说是这么说,他根本没打算过去。 晚上水仙过来,和小军在西平宿舍里用电子炉煮面条吃。 水仙说她明天休息。 西平说,既然明天休息,那今晚在这里过夜算了。 小军说,我要上晚班,可没时间陪她。 西平说,反正水仙明天不上班,不如让她陪你去上班。 小军说,就怕被人知道了,要被罚款。 西平说,大不了晚点过去,到时谁会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不是还有我吗 小军笑道,既然有你这么说,那我还怕什么。 十点不到,小军到楼下去接班,水仙不回小军的宿舍,留在这边继续跟西平聊天。 水仙问西平在酒店里跟多少女孩子好过 西平笑道,一个都没有。 水仙说,我不信,酒店的女孩都放得开,你长得这么帅,不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 西平说,你不信可以问小军。 水仙不屑说,他知道什么,每天只知道抽烟喝酒,狠本没有半点做人的乐趣。 西平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小军这样一心一意对老婆好的男人,估计快绝种了,偏偏被你碰上了,你还不知足吗 水仙说,一家人不知道另一家的事,有时我就在想,怎么当初会嫁给这么一块木头。 西平笑道,这是上天注定的,你想不同意也不行。 水仙说,我就不信注定这个说法。按你这么说,人都不需要努力了,反正早已注定了,再努力又能怎样 西平笑道,人愿不愿意努力也是上天注定了。 水仙噗哧笑道,你这完全是狡辩,还让人无话可说。 西平说,既然能让人无话可说,就不是狡辩。 水仙笑道,平时看你话不多,没想到说起来还挺犀利的。 西平笑了笑,拿起桌 上一本杂志翻起来。 水仙也拿了一本杂志在手里,问道,酒店里,很多男的都找了女服务员或咨客做女朋友,你怎么不找一个 西平漫不经心说,不喜欢那样的逢场作戏。 水仙看了看西平,笑道,难道你晚上不会想女人吗 西平抬头看了一眼水仙,发现她双眼正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惊,赶紧低着头,却不知说什么好。 只听得水仙嗤嗤笑道,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脸皮薄,我就不信,你晚上不会不想女人。 西平听她越说越露骨,有些坐不住,也不知她是有心的,还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和自己随便说说,不过孤男寡女在房间里谈这个话题,却过于暧昧,便站起身说,嫂子,我到楼下去看看,如果没有客人,你也好早一点过去。说罢就要走。 水仙笑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早点走吗 西平笑道,小军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的亲哥哥一般,你就和我的亲嫂子没有区别,我还巴不得你天天过来呢。 水仙听了他的话,收起糊涂心思,见西平站在门口,反倒催西平早点下去,说客人什么时候走完了,什么时候上来叫她。 西平离开时把房门关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很珍惜小军这个兄弟,决不容许自己背地里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又不能让水仙难堪,否则他和小军以后的交往也会有诸多不便。 第二天上午,西平刚醒来,电话便响了,刚拿起来要接,对方已经挂了,看了看来电,是阿红的电话。有些不以为然,心说,既然打电话给自己,干嘛响一声就挂了,真把自己当凯子钓吗便不理会,拿着洗脸巾和牙刷去外头的卫生间了。 阿红本想打电话跟西平说开昨天的事,拨通电话之后,女孩特有的矜持让她很快又把电话挂了,她希望西平能把电话拨回来,这样自己有了面子,又可以从容说开昨天的事。哪知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西平的电话,气得她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声笨蛋。下午倒有人给她打电话,却是林姐打来的,通知她晚上可以回桑拿城上班。 离清明的日子越来越近,西平跟杨岚请了假,便搭了长途大巴回去。 回到艾家村,一些平时关系好的邻居纷纷跟他打招呼,问起他的近况。西平掏出烟,见人就发,简单说了在外的事,便来到自己的家门口。 房门紧闭,西平心里惆怅不已。想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事业无成不说,至今还孑然一身,母亲走后,凄凉更甚。 西平把门窗全部打开,好在房子南北通透,过了半晌,屋里便没有了霉湿味。 临近中午时,小军的母亲朱兰过来叫他去她家吃饭,西平没有客气,跟着过去,掏出二百块钱,说是给她买两件衣服。 朱兰佯推了几下,便把钱收了,招呼西平坐下吃饭。又说了如果你妈刘惠还在的话,你回来便随时有热饭吃的话,听的西平眼泪不住往下掉,人只有失去时,才知道当初没有加倍珍惜。 十四、至亲关爱 吃过午饭,西平顾不得休息,要到镇上去买爆竹和纸钱,本来也可托村里人带回来的,不过他还要到镇上去看望姑姑和姑父,所以必须要跑这一趟。 西平本想骑家里的摩托过去,哪知根本发动不了,不知是没油了,还是放久了没骑,哪个部件生锈了,反正怎么弄一点反应都没有。 幸好家里还有一辆单车,虽然也锈迹斑斑,在中间链条上抹一些黄油,转得还挺溜的。 在村里西平不喜欢穿皮鞋,一是跟村里人脱节,容易招来闲话。二是穿皮鞋的确没有穿拖鞋舒服,反正是去自己的姑姑家,也顾不得许多,穿了一双旧拖鞋,推着单车出了门。 因穿着长裤,避免被弄脏,便挽起裤脚,倒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农民形象。 骑着单车到程家村山脚下时,有辆小车迎面开来,车上坐着的正是舒福贵和刘云,刚从市里开会回来。舒福贵看到前面骑单车的人很眼熟,似乎是西平,便问刘云前面那人是谁 刘云视力好,一眼便认出是西平,笑着说,是艾书记。 舒福贵笑道,哪里还有什么艾书记,早已经变回农民了。要司机把车拦在西平单车的前头。 西平本来尽量往路边骑,没想到小车还是把去路堵死,正往车里看,舒福贵和刘云已经从车上下来。舒福贵夸张大声叫道,这不是以前莲花乡威风八面的纪检书记艾西平同志吗怎么混到骑破单车的份上了说完,又指着西平的两只腿对刘云笑道,你看看,两只裤脚,一边高一边低,果然是一副十足的农民形象。 西平知道他来者不善,不想理他,推着单车想从另一边过去,被舒福贵抓住单车的龙头,嘲笑道,艾副乡长,虽然你早已不是莲花乡的副乡长,可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你,你不会见怪吧。你这是要去哪里,见到我这个班长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是不是太没有风度了 西平不说话,冷冷看着他,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舒福贵对刘云说,把新买的数码相机拿出来,给我和艾副乡长合个影,免得别人说我舒某人无情无义。 刘云转身钻进车里把相机拿了出来,舒福贵也不管西平同不同意,拉着他的手臂在路上摆拍,刘云只是飞快按着快键门,抓拍下无数个瞬间,数码相机不用装胶卷,就算重复了大不了删除便是,又不会浪费什么。 等刘云拍得差不多,舒福贵又握住西平的手笑道,我听人说你出去打工了,是不是在外面混不下去又回来了,如果有难处尽管跟我说,虽说我们以前合作并不太愉快,可我这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给你承包个砂石场砖瓦厂什么的,还是没问题,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西平冷笑说,谢谢,不用。 舒福贵见他还不肯服软,心里有几分恼怒,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人,总好面子,以前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作对,现在又如何,还不是离开你了知道昨晚我在哪里过的夜吗不妨告诉你,在明月花园过的夜,金红那个小娘皮整晚粘着我,用尽心思要我搞她,喊我老公心肝喊了一个晚上。而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穿一双拖鞋还是烂的,跟我斗,醒醒吧说罢用手背在西平左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西平怒视着他,右手五指握得紧紧的。 舒福贵不屑道,想打我啊有胆就打一下试试,我保证之后的几个春节你会衣食无忧在牢房里度过。说完,狠狠把手里抽的烟丢在地上,头也不回上了车。 小车在西平身边经过时,舒福贵从车里伸出头一口痰吐在西平的脸上,假装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喉咙里有痰,不吐不快,你说你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一点眼力劲,站哪里不好,偏偏站在这里堵住别人吐痰,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说罢把头缩回车里,得意大笑不已。 西平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和舒福贵抗衡,不要说舒福贵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整自己,就算暗中叫几个混子拍自己的黑砖,恐怕也是防不胜防。当即俯身对着路边的小溪里洗了一把脸,心里暗暗打算,等明天给父母挂了清明,便远走他乡,免得被舒福贵这个小人算计了。 骑着单车赶到镇上,先去了一趟菜市场,想买几斤猪肉明天上午带上山,他却忘了,这不是江口,下午菜市场根本没人,只得去菜市场旁边的店里买爆竹和黄纸,没想到卖黄纸的人是自己初中同学李明,西平起初没认出李明,是李明先认出他,西平这才认出李明,李明脸上竟然是满脸的晦气,细看还是以前的李明,却没有半分生人的气色。 西平问他是不是最近身体一直不好 李明惊讶问西平怎么会知道 西平不好直说,问他这个纸钱店开了多久 李明说,有一年多了。 西平说,你最好把店转让出去。 李明不以为然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赚死人的钱不好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没人卖这些祭祀用品,你们又去哪里买这些东西 西平见他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他同样对自己的第一感觉不能确定,便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付了钱拿着爆竹和黄纸走了。 西平想着姑姑姑父年纪很大,吃不了硬东西,在街道转弯处的水果摊买了五斤多红提,又买了半大挂香蕉,用胶袋装好,兴冲冲提着东西来到姑姑家。 姑姑今年已经八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每天还要买菜做饭给最小的孙子吃。姑姑见西平过来,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侄儿,眼一红,一手拉着西平的手,一手抹开了眼泪,说起了西平母亲刘惠,说刘惠不该比自己先走,搞得她现在出门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怪西平不该乱花钱,要他记得把钱节俭下来,有合适的女子就娶进门,不要长得漂亮,能生儿育女会过日子才是最好的。又叮嘱西平,千万千万要记住姑姑的话,东平只生了一个女儿,你必须要生儿子,为老艾家传下香火,不能让你爷爷父亲成为没有后裔的孤魂野鬼。 西平旁劝姑姑不要太难过,免得伤了身子。举起水果袋子问她放到哪里 姑姑又责怪他不该浪费钱,见里面有一大串红提,高兴说,毛毛最喜欢吃这个了,等他放学回来,不到明天,恐怕便看不到葡萄的影子。 西平知道她说的毛毛是小表哥的儿子,今年十四岁,因表哥夫妻在外面打工,便让毛毛跟着老父老母在一起,彼此好有个照应。 西平从兜里掏出六百块钱给姑姑,姑姑起初坚决不肯要。西平说,这是侄儿孝敬您二老的,除非您老认为我这个侄儿没出息,不要我这个侄儿,否则不能不收。 姑姑这才把钱收了,抹着眼泪说,哪还有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只要人身体健康,能吃能睡,就比什么都强。 这时姑父睡醒了,坐起身子,看着西平。姑姑指着西平问他,认识这个人吗 姑父笑着说,认识。 姑姑说,你说认识,那你说说他叫什么名字 姑父看了西平一眼,笑着说,不记得了。 姑姑笑道,这么说还不是不认得。 西平知道姑父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便俯身过去,看着姑父笑道,姑父,是我,我是小平儿。 十五、意外之喜 姑父听了西平的话,只是轻声哦了一声,仍用一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姑姑在旁笑道,不用说了,他记不起你来了。说完便开始给老伴穿衣服,西平见姑姑侧着身子,赶紧让开,好让姑姑站的更正些也更舒服些。 穿好衣服,姑父走到门外,姑姑紧追了出来,要他坐在外边的台阶上,又拿出很多扑克牌放在凳子上,西平便主动要陪姑父打牌。 姑父把牌分成两半,自己拿一半,示意西平拿另一半。等西平拿起另一半牌时,姑父便把一张牌翻开放在凳子上。 西平问姑姑怎么玩的 姑姑笑道,他还会玩什么,只会玩收马路。 西平不禁莞尔,收马路是扑克牌里最简单的玩法。就是两人轮流把牌叠放在一起,谁的牌和上面的牌对上了,就可以收走对上的牌,以及两个对牌中间的牌。西平记得,自己从记事起,最先学的也是这种玩法。一会你收,一会我收,你来我往,有时一个下午,一局都分不出个输赢。 西平陪姑父玩牌自然不是为了要赢,他在享受这难得陪伴两位老人的时光。 姑姑也笑咪咪在旁边看着,有时姑父可以收又没看见时,她便提醒姑父收,收的牌她便帮姑父拿着,等姑父手里的牌摆完,她又将手里的牌给姑父,周而复始,其乐融融。 有人路过见了大多都会露出会意的微笑。有些认识西平的人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怎么说他也在镇上做了半年的副书记,主管政工和政法,虽说人走茶凉,总也有一些是念旧情的人。艾书记长艾书记短,叫得很是顺口。 隔壁邻居艾水金,是镇政府里的合同工,有段时间西平没少关照他,今天正好在家,看西平在,要拉西平去他家喝酒,被西平拒绝后,便也坐在一旁陪着说话,直夸两位老人身体好,八十多岁的人,耳不聋眼不花,每天吃完饭还要在镇上走动,照这样下去,一百岁都打不住。 西平要他自去忙,不用在这里陪自己,催了几次,艾水金这才站起身,说,艾书记,晚上无论如何都得在我这里吃个便饭。 西平摆摆手说,不用,我要吃姑姑亲手做的饭菜。 姑姑看着水金不满说,水金,我侄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敢跟老婆子抢,老婆子就要骂你了。 水金讨好笑了笑,这才回自己家里了。 西平故意老是不收牌,让姑父赢了一局。姑父笑的很开心,还要来。西平自然奉陪到底。姑父这次分牌和上次不同,一边多一边少,分了之后他先把那叠少的拿走,把多的留给西平,意思是西平上局输了,所以这局要多拿些牌。 西平又故技重施,姑父手里的牌很快又比西平的牌多,姑父脸上便露出得意的笑容。姑姑看出西平故意在让着姑父,也不拆穿,笑着看着两人玩。 老人都喜欢怀旧,姑姑开始讲起解放前的事。说那还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你爷爷和奶奶去山里打柴,遇到山里的土匪,你奶奶被土匪抢走了,你爷爷被土匪用土铳打瘸了腿,那年你父亲才七岁,我十一岁。你爷爷因为腿瘸了,不能下地干活,便把我送到你姑父家做了童养媳,你姑父的父亲资助了你爷爷一些钱,又把家里的田地卖了,你爷爷便带着你父亲来到乡里开了一个米粉摊子。 西平以前小时候,听父亲说七岁没了娘,当时还以为奶奶在父亲七岁的时候死了,今天听姑姑这么说,才知道另有内情。 姑姑突然看着西平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叔叔,去年他还来看过我,长得跟你父亲一模一样,这次回来有时间你应该也去看看他,毕竟他是你唯一嫡亲的叔叔。 西平不解看向姑姑。 姑姑似乎看出他心里的疑团,说道,你奶奶被土匪抢走的时候,已经怀上你叔叔三个月了,被土匪抢上山之后,八个月不到就生下了你叔叔。去年骑着三轮车过来看我,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也有七十多岁了。 西平问叔叔住在哪里 姑姑说,离这里有二十多里路,就住在东边乡的舒家村,你婶婶前些年走了,一儿一女早已经成家另过,如今他孤零零一个人过。 正说话间,屋里的电话响了,姑姑笑道,又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突然想起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说着站起身,踩着小脚向屋里走去。 姑姑生了四儿四女共有八个儿女,如今住的房子是二女儿正香家的,正香一家全部在江口打工,在家里建了新楼房长期没人住,出租租金不高不说,别人也不知道爱惜,干脆让老父老母搬来住,住在镇上总要比农村方便许多。 没过多久,姑姑高高兴兴出来,对西平笑道,你四哥从国外回来了,过两天便会从燕京坐飞机回老家, 刚才我告诉他,你也在家,正陪你姑父打牌,他说也想见见你。你会在家里多呆几天吧说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侄儿。 西平说,本来打算挂了清明便走的,既然四哥要回来,当然要多呆几天等他回来之后再走。 姑姑高兴说,就是,自家姑表兄弟,就该多见见面。还有,你一定要抽时间去舒家村看看你叔叔。 西平在姑姑家吃的晚饭,姑姑要孙子毛毛叫西平叔叔,毛毛叫了一声叔叔,便端着一碗饭跑上楼了。姑姑笑道,真是没出息,见不得生面孔,以后还怎么出去闯世界。 吃过饭没多久,艾水金和他老婆过来,他老婆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几十个鸡蛋,说是家里母鸡生的,要送给西平。西平推辞不过,只得收了,连声说谢谢。水金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艾书记不嫌弃就好。 水金夫妇没坐多久便走了,西平见时间不早,也要回艾家村。姑姑要留他在这里住,说楼上房间多得很,随便可以住的下,明天早上正好可以煮面条给你吃。 西平说,还要回去准备一些上山的工具,到时好多挑几担土把坟堆高些。 姑姑高兴说,就该这样,把坟堆高些,不能比别人家的低,这样的话,你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西平再要走时,姑姑知道他有正事要办,没有再挽留,叮嘱他有时间就过来,多陪陪你姑父打扑克牌。 姑父见他要走,笑着说,去哪里哦 西平说,去艾家村。 姑父说,去艾家村干嘛 西平还要说话,姑姑作手势要他走,不要理这个糊涂的老头子。西平这才提着袋子推着单车离开了。 刚出镇子,兜里的电话响了,是张冬香打来的,还没等他张口,便问他在哪里 西平说,当然是在江口。 张冬香不满说,你就继续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回临江了。 西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了临江 张冬香恨声道,别跟我嬉皮笑脸,我问你,你什么意思,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打算以后永远不跟我见面 西平说,就算跟谁不见面也不可能不跟你见面。 张冬香转嗔为喜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西平说,你在哪里 张冬香笑道,你猜。 西平笑道,不会在我家里吧 张冬香得意笑道,聪明,一猜就中,快点回来,二十分钟必须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哼哼 十六、逃过一劫 西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回家,张冬香听到外面有动静,早出了门,噘嘴冲西平叫道,怎么这么久 西平推着单车进了屋里,冲她笑道,你不是喜欢久点吗 张冬香哪有听不出他说的是风话,喜上眉梢,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西平忍着痛把单车支好,转身打量着她,张冬香迎着他的目光,转了一转,用手把身上的红风衣撑开,故意露出里面两条大长腿,笑吟吟问他好看吗 西平故意说不好看。 张冬香说了一声“讨厌”,又在他手臂上打了几个粉拳。 西平见八仙桌上有七八个袋子,里面竟全是一些男人的衣裤,便问她怎么买这许多衣裤。 张冬香笑道,每次出去逛街,看到好看的衣服,觉得你穿了会好看,便买下来,想着等你回来送给你,没想到时间一长,便买了这许多。 西平心里着实感动,眼含柔情看着她,问吃饭没有。 张冬香见他真情流露,心里也很欢喜,觉得自己这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笑着说没吃。 朱兰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接过话笑道,没吃就到我那里去吃,就是没什么好吃的,怕对不住你们。说罢,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张冬香看。 说也奇怪,张冬香从不怕被男人看,被朱兰这样盯着却有些不自在,忙笑着说,我其实是吃了过来的,刚才是开玩笑的。 西平见她不愿意去,便对朱兰笑道,她向来喜欢开玩笑,婶子你不要被她骗了。 朱兰家里已经吃过晚饭,也没有什么好饭好菜,如果西平两人真的要过去,她无非用鸡蛋下个面条应付,听两人这么说,也不再说这茬,问西平买了黄纸和爆竹没有 西平说买了。从单车上取下装东西的袋子给她看。 朱兰提着袋子见里面有许多黄纸和爆竹,直夸西平舍得花钱,有孝心。说了几句闲话,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会碍眼,便找了一个借口回去了。 朱兰刚离开,西平便把手伸到冬香的小腹摸去,张冬香以为西平要跟自己亲热,打了他一下,笑着说了一声讨厌。 西平很快把手抽回来,笑道,经鉴定,你还没吃晚饭,我现在下面给你吃。 张冬香知道他在故意使坏,哪里忍得住,在西平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好在西平上午把炉子里的蜂窝煤换了火,炉火烧得正旺,家里也有半筒面,只是时间放的太久了,已经生了虫,要去朱兰家借。 冬香拉住他不让去,说她晚上吃点水果便可以应付了。西平哪里肯依,执意要去,冬香见拦他不住,心里也高兴,便由他去了。朱兰见西平过来借面,便去厨房碗柜里找出一筒整面,说煮面条吃没有佐料不好吃,又找了一些葱蒜,还从抽屉里拿了两个鸡蛋,跟着西平一起过来,小军的儿子水生今年十岁,也跟着过来,看到冬香,说她比电视里的明星还漂亮,把张冬香夸的笑得合不拢嘴,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给他作了见面礼。 还没等朱兰发话,水生早已把钱接过手,担心被朱兰给没收了,说了一句谢谢婶婶,便小跑着离开屋里。朱兰见状,装模作样冲孙子的后背叫嚷几句,要他把钱还回来。水生平时手里很难有一块钱,想尽兴吃几根雪糕都不能,如今得到这么一笔巨款,哪里还顾得奶奶的叫嚷,转眼间便跑的不见踪影。 朱兰装作无奈对冬香笑道,这孩子,在家里又不缺他吃的穿的,也不知他拿了这钱想干嘛。 冬香笑道,小孩用钱的地方可多了,课外书作业本文具盒写字的笔哪样不得花钱 朱兰没有再说话,专心煮面,等锅里的水开了,把面条放进锅里,打了鸡蛋,又把切好的葱蒜放进去,屋里顿时飘香四溢。 面很快熟了,朱兰给两人各盛了一碗。张冬香吃了一口,奉承笑道,好久没吃到过这么香味俱佳的面条了。 朱兰见两人吃的开心,心里也很高兴,心说不能白得人家五十块钱,说明天你们不用做早饭,到我家去吃就是。 冬香是城里人,平时不吃早饭,很多时候一觉醒来便是晌午,经常早饭午饭一起吃,偶尔起的早,无非喝碗稀饭吃上两根油条便打发了,听朱兰说要她明天过去吃早饭,眼里露出几分新奇的神色看着西平。 西平也有大半年没吃过早饭,正要张口婉拒,突然想到明天上午还要上山挑土,干体力活,不吃饱点还真不行,便笑着答应下来。 朱兰等到两人吃完面条,把锅碗洗了出来,又叮嘱两人记得去她家吃早饭的事,这才笑着离开。 等她离开,冬香把门关上,笑着说这老婆子太热情了,真有些受不 了。 西平说,远亲不如近邻,有这么好的邻居是我的福气。 冬香嗯了一声,张开手臂要西平抱她。 西平故意不过去,说,吃的太饱,不能太用劲,否则容易把肚皮撑破。 冬香哪管他愿不愿意,跳起身子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双腿则紧紧盘在他腰上。 西平只得步履蹒跚向楼梯走去,冬香却不管他的死活,在路上还提了两个袋子。好不容易上了二楼,西平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冬香笑嘻嘻从他身上跳下来,说他太没用,未老先衰。 二楼是按套房设计的,三房两厅,还有卫生间和浴室。两人吃面条时都出了一身汗,上了楼两人都把外套脱了,冬香把袋子的衣服拿出来,原来是她早准备好换洗的衣服。 两人进了浴室,相互把对方身上的衣服脱掉,便拿起花洒开始洗澡。小别胜新婚,刚洗到一半,两人早情不自禁搂在一起亲热起来,可能是西平大半年在江口洁身自好的缘故,竟然也有上佳表现,冬香钟情于西平,格外容易动情,倒也弄了个心满意足。 回到卧室,两人如恩爱夫妻一般搂在一起。 冬香问他,在江口又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西平说,没有一个。 冬香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笑道,永琳去年国庆去江口找你,你敢说你没把她办了 西平笑道,是她主动的,我可没骗她。 冬香又掐了他一下,咬着牙笑道,看把你得意成什么样子,我大姐是上辈欠了你的,生两个女儿都供你快活用。 西平反击道,这半年多,你又钓了多少凯子 冬香看着西平妩媚笑道,总有那么十几二十个吧。 西平夸张叫道,这么多,你难道不累吗 冬香又忍不住掐了他一下,笑道,你是不是吃醋 西平说,有点。 冬香说,既然不想让别的男人碰我,要不你干脆把我娶了吧 西平笑道,我倒是想,就怕你大姐会拿着擀面杖追着你打。 冬香扁嘴笑道,不愿就不愿,偏偏还喜欢拿我大姐说事。 西平笑道,现在网上约人方便得很,夜夜做新娘,你又何必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冬香复杂看了西平一眼,叹气道,其实从你去江口之后,我只在外边玩过两次,越玩越觉得没意思,风险也大,就像你说的那样,说不定哪天感染艾滋病都说不定。 西平说,我那只是随口说说的。 冬香说,可我身边真的有人感染了艾滋病,还是一个平时比较谈得来的姐妹。去年寒假时,她约了院校的一个学生,叫我过去一起玩,幸亏那天赶过去时大姨妈突然来了,才逃过一劫,现在想起都感到后怕。 十七、在天之灵 清明这天,早上竟下起小雨。在朱兰家吃过早饭,西平穿着雨衣,带上拜祭的物品及工具上了山。冬香本来也要去,西平执意不让,一是名不正言不顺,二是下雨天山上到处路滑,有诸多不便,像冬香这样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女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要分心照顾她,还不如让她留在家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 冬香说他歧视她。不过她并没坚持,不是她怕苦,而是怕那些成片堆成小山似的坟墓,想到里面埋着的是各种各样的死人,心里便胆怯不已,自然不敢跟西平任性,难得听话了一回。 西平在父母坟前放了爆竹,烧了黄纸,不知为何,在烧黄纸时,雨下的特别大,风刮的特别猛,呼呼呼从坟墓两边向自己涌来,似有呜咽之声。烧完黄纸之后,很快风停雨收,天上竟出现几道彩虹。西平心里更感惊诧,心里怪怪的,总感觉刚才的异常,是父母在天之灵在跟自己暗示什么。 父亲的坟已有些年头,挑几担土堆在上面便有模有样,看得过去。母亲是新坟,挑了几十担土也没多少起色。因下雨的缘故,路滑土沉,西平累的不行,全身脏兮兮的,见已到午时,便没再坚持,跟着其他拜祭的人一起挑着工具下山了。 冬香已做好香喷喷的饭菜等他,看她忙前忙后,心里颇感温馨,如果不是明知自己有肝硬化,他会很乐意娶她,相伴到老。他才不管那些狗屁世俗,再说他跟永红结婚也只是一档交易而已。 吃过午饭,西平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很久没干过体力活,突然这么劳累过度,身体各部件难免会提出抗议。好在问题不严重,休息休息便会好,冬香巴不得能有这样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腻歪在一起逼着西平讲故事给她听,西平把山上异常的事讲了出来,冬香感觉房子里也阴森森的,似乎西平的母亲随时可能会从屋里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吓得她上厕所都不敢单独去,硬是拉着西平跟她在一起。 西平笑她太胆小。 冬香说,你不说不会往这方面想,这么一说心里就胆怯了。你还在江口时,我也来住过几个晚上,也感觉阴森森的,睡到楼上,总听到楼下似乎有人在走动,还似乎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所以过年之后便一直不敢过来住。有次和金红过来,把屋里的衣服被子拿出去晒,外面艳阳高照闷热异常,屋里却阴凉如故,金红当时也说,这屋子有古怪,两人本打算在这里住一晚的,结果下午便匆匆走了。 西平笑道,如果母亲的灵魂真的还在家里,我倒是巴不得。 冬香躲在他怀里,不许他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躺了一个下午,西平精神好了许多,两人一起做晚饭吃了,便又上楼了,洗澡时,西平经不起挑逗,又抱着冬香这个小妖精冲刺了一番,事毕之后,西平只觉得全身异常难受,自己似乎只剩下一具空壳。 睡到半夜,西平竟开始发烧,全身都觉得烫手的,嘴里不时说着胡话。冬香顾不得害怕,用脸盆打来一盆清水,用湿毛巾敷在西平的额头上,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仍无丝毫好转。 外面漆黑一片,还下着连绵小雨,显得格外阴沉恐怖,冬香哪里敢出门,只得期盼西平能坚持到明天早上,便叫人送去镇里卫生所。没过多久,可能是太困的缘故,不知不觉睡着了。 西平觉得全身异常难受,脑子却异常清醒,后悔不该跟冬香洗澡时办事,上午就淋了雨受了累,身体本来很不好,再这么胡折腾岂有不出问题之理 西平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觉得口渴,叫又叫不出声,没过多久又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西平感觉床上的被子在动,被子裹着自己整个在动,让自己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服,朦胧中,西平感觉床前站着一个人,睁开眼,可不是母亲刘惠正站在床前,双眼正慈祥看着自己。西平立即泪水盈眶,知道母亲在保佑自己,泪水哗哗往下流,被子还裹着他不停自动着,让他感觉全身有说不出的舒畅,可能是太舒服的缘故,西平留着泪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方亮。冬香睡的很沉竟然未醒。西平坐起身,感觉全身神清气爽,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西平回想昨晚的事,好似一梦,却又是那么的清晰真实,正在发怔之时,冬香已经醒来,见他坐着,赶紧用手在他额头上捂了一下,感到体温正常,才放下心,对西平说,你不知道你昨晚的脸色有多难看,全身发烫不说,脸上还红彤彤的,不停说胡话,吓死我了。 西平笑道,既然你这么担心,怎么还睡得着,还一觉睡到大天亮 冬香也有些难为情,笑着说,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很困,一下子就睡着了。 西平心里更确定,昨晚母亲来过,是母亲再次庇佑了自己,不禁再次热泪盈眶。想着母亲 生前两次扶助自己得脱大难,死后仍在保佑自己,如何不令他感伤。 冬香问他为何突然流泪 西平把昨晚的事说了。冬香说,这就是了,肯定是你母亲来过,否则我根本不可能睡着,就算睡着也不可能睡的这么死,还有,你昨晚烧得那么厉害,也不可能在没经过任何医治的情况下,便恢复的这么快。 正说话间,西平的电话响了,吓了冬香一跳。西平笑着接了电话,冬香不满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金红问他是不是回临江了 西平说是。 金红说,晚上到我这边吃饭。 西平还没说话,金红又说,就这样决定了,过来我还有事找你。 西平说好。金红便把电话挂了。 冬香问是不是金红的电话 西平说是,要我晚上过去吃饭。 冬香笑道,恐怕不单为了吃饭吧。 西平瞪了她一眼,冬香便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起床下楼洗脸刷牙,便各带好随身物品出了门。 来到市里,下了公共汽车,西平拨通了永红的电话,说要去看看小勇,永红说,我在省城,你自己去看就是,不用跟我多说。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西平在冬香的陪同下,买了几身小孩的衣服,又买了一些水果和吃食,来到双月湾二栋二单元三楼301室,按了门铃,三姨很快开了门,见到西平,说本来要带小勇去外面走走的,接到永红的电话,说你会过来,就一直在家等你过来。 说话时已进了屋里,小勇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也长高许多。小家伙似乎已经不记得西平,只是用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看着他,不叫也不笑。 西平蹲下身,张开双臂,笑道,小勇,是爸爸呀 小家伙听了西平的话,似乎有些印象,对着西平咯咯笑了起来,一副想过来又怕过来的样子。 西平哪里忍得住,向前把小家伙一把抱住,在他的小脸蛋上猛亲了几口,可能是有胡子的缘故,小家伙不停躲避,嘴里发出哭声表示抗议。西平将他高高举起,小家伙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三姨要他叫爸爸。 小家伙真的就叫了爸爸。 更让西平异常高兴,又要亲小家伙,小家伙见状赶紧用小手捂住头,引得西平和三姨都哈哈大笑起来。 十八、再见勇哥 因为冬香还在楼下等的缘故,西平没在301室呆太久。下了楼,冬香笑着跟他一起离开双月湾,问谁在屋里。 西平说,既然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看看。 冬香噘嘴说,我才不去,三姐和大姐一个德行,见到我总是唠唠叨叨,说我这不对那不对,好像我从来就没对过。 两人在步行街找了一家小餐馆吃了饭,冬香问西平还要去哪里 西平说,还有点私事要办。 冬香笑道,不会背着我偷偷摸摸去找金红吧。 西平说,去找她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冬香一想也是,站起身说,那你去办你的事,我去红又香网吧看看,免得金红又埋怨我整天不管事。 两人离开餐馆,挥手告别。西平拨通了勇哥的电话,响了四五声勇哥才接了电话。 西平问勇哥在哪里 勇哥说,我现在是闲云野鹤一只,还能去哪里,自然在家里。 西平说,哥,我回临江了,想来看看你。 李勇沉吟不语,西平又说,哥,无论如何,您始终是我哥。 李勇这才闷声说道,你先到三叠园的雨过天晴茶庄等我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西平打了一个的来到雨过天晴茶庄,走进茶庄见勇哥还没到,便在里面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个二十左右的女服务员拿着价目表过来,问西平需要点什么西平指了指外面,笑道,先等会,还有人要来。 见西平长得太英俊,特别是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神,更有说不出的魅力,令人怦然心动,见对方向自己看来,女服务员赶紧躲闪低下头笑着离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李勇才从外面走进来,西平赶紧站起身举着手向他打招呼,李勇见了没有任何举动淡淡向西平走来。 女服务员又过来招呼,西平问他喝点什么李勇说就来两杯碧螺春吧。女服务员走后,西平仔细打量了李勇一眼。半年多不见,曾经踌躇满志的勇哥,如今从里到外都透出几分颓废,头发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油光可鉴,显得有些杂乱,在杂乱中竟有不少白头发冒了出来,西平很是心疼,要知道,勇哥今年才刚刚四十岁,曾经是全省最有前途的副厅级干部。 茶水很快送了过来。 西平咂了一口茶,说,哥,上午我去看过小勇。 李勇复杂看了西平一眼,说还好吧 西平嗯了一声,说好。哥过得还好吗 李勇淡淡笑了笑,说,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只能在家坐吃等死了。 西平安慰道,哥,你还年轻,起码你的级别还在,说不定哪天就东山再起了。 李勇摇头哂笑道,我这辈子是不作指望了,别人还有冷板凳坐,我却被直接挂了起来,一个巡视员,享受副厅级待遇,只等着提前退休了。 西平说,哥,李幼斌主演的一部电视剧,也被挂起来做了巡视员,后来不也东山再起了吗 李勇说,你也知道那是电视剧。 西平说,电视剧也来自真实的生活。 李勇摇头笑道,你根本不懂官场,严格的说,你根本没进入过官场,虽然你也在基层做过副乡长和副书记,如果没有我罩着,以你做人做事的方法,会寸步难行。 西平知道自己不够资格和勇哥谈这个,问真的就没一点机会吗 李勇说,上面的大佬身边有的是人,何必一定要用我这个烫手山芋。 一时两人都找不出什么话说,李勇打破了沉默,问西平在外面还好吗 西平说,勉强过得去。 李勇说,如果想回来就跟哥说,别看哥现在无职无权,可还有些人脉,虽起不了大作用,给你安排个像样的工作还是能做到。 西平感动说道,哥,我对不起你,不能照顾好小勇。 李勇强笑道,别傻了,又不是你要离婚的,怪不着你。 西平说,总之我没有做到答应过哥的事,就是我的不对。 李勇叹道,你就是认死理,难怪被人搞掉了。 西平一脸懵逼看着李勇,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 李勇知道他还蒙在鼓里,掏出烟点上,长长吸了一口,这才讲道,虽说你被革职跟我的倒台有直接关系,其实如果没有人针对你的话,你完全不会有事,最多不升职或坐冷板凳而已,何至于被双开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西平猛然一惊,思来想去,自己只得罪过舒福贵,心想他不过是一个边远乡镇的科级干部,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吧。 李勇似乎看出他心里的疑问,问道,你是不是得罪过谭春晓谭区长 西平茫然说,没有啊。 李勇说,据说,蓝海集团的投资被你搅黄了,谭春晓有次在区里开会说你素质太低,竟然让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辛苦骑着三轮车载着你,而你年纪轻轻却悠哉悠哉坐在三轮车后厢享受,正好被蓝海集团的蓝田玉女士看到,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蓝田玉当天便终止投资返回省城。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西平听了差点把下巴惊得掉地上了,那还是母亲在世发生的事,那时自己还在治疗肺结核,身体太虚弱,因赶着去莲花乡文具店相亲,所以由母亲骑三轮车,没想到中途遇到一个女的,从小车里钻出来,气势汹汹逼着他去前面骑,西平当时也觉得那女的也是善意,很顺从听了女子的话到前面换下母亲由自己来骑,没想到还留下这么严重的后果。还有,就算自己有这么一回事,谭区长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女人告诉了谭区长有这么回事,可女人也不认识我呀 西平只得苦笑着把事情的始末讲给勇哥听了。 勇哥说,要怪就怪你长得太英俊了,蓝田玉作为区里重要的投资商,区里安排了便衣保证她的安全,事发的时候,你也被便衣看见过,后来又被便衣认了出来,汇报给了谭区长,当时谭春晓正处在进步的关键期,你把他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商给气走了,他能不记恨你才怪。说罢,李勇竟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西平的电话响了,看了看,是陌生号码,不想接。李勇扬了扬手,示意他尽管接。西平按下接通键,刚喂了一声。对方便问道,是西平吗 西平说是。 对方说,我是你四哥思涯。 西平惊喜问道,四哥现在在哪里 思涯说,我刚从燕京上火车,可能明天这个时候到临江,带了不少行李,你到时记得过来火车站接我。 西平高兴说,好这是必须的。 思涯说,好,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说罢挂了电话。 李勇见他这么高兴,笑道,是不是哪个漂亮女人打来的 西平说,是我四哥打来的。 李勇也来了兴趣,说你从哪里又变出一个四哥 西平说,是姑姑的儿子。 李勇说,怎么没听我爸说起你家还有一个姑姑 西平说,伯父被爷爷收养的时候,姑姑已经送人做童养媳了,这在农村是一件很没脸面的事,可能很少提起,所以伯父才不知道吧。 李勇点点头,说可能是吧又问,你这个四哥是做什么的 西平说,四哥以前也和你一样在学校教书,后来自学考上北大研究生,硕士毕业之后便去阳光日报做了记者,前几年去了欧洲做了一个网络自由撰稿人,说是自由撰稿人,其实是带着政治任务去的,让更多欧洲发达国家能更全面了解我们的国家,争取一些欧洲国家做我们的盟友,能在一些国际事务上支持我们。 十九、自动出局 “在阳光日报做过记者”李勇问道。不由眼前一亮,要知道,阳光日报是华夏国三大报之一,报上的文章可以直接进入中央大佬法眼,能在这种大型日报做记者的人,个个都是手眼通天的家伙,如果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说不定自己灰暗的政治生命会迎来第二春,这如何不令李勇兴奋。 西平说,是啊,思涯在阳光日报做了三年记者,在国内走访了许多贫困山区,见了太多人世间的悲惨,发表了许多颇有见地的文章,鲜明地指出弊端所在,得到储君的高度赏识,被调到时事报社做了主编,后来又调往欧洲做自由撰稿人,他阐述的一些民主开放观点,得到许多欧洲国家的重视,认为他所写的,其实就是储君的未来施政主张。 李勇兴奋一拍桌子,站起来笑道,有这么一个哥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西平喜欢摸着后脑勺笑道,思涯哥那人太讲原则,不肯轻易与人方便,记得还在时事报社做主编的时候,有一家公司请他做顾问,月薪两万,每个星期只要他到公司坐半小时,好家伙,他死活不肯干,说不能给储君抹黑。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这么认死理的人,回老家只要联系市里,有的是人赶着去接送,何至于让我巴巴赶去接他 李勇听了暗暗点头,知道这种人就是过去的清流,对名声看得极重,一旦进入大佬的法眼,大多都会得到重用,自己若能跟这样的人攀上关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幸好父亲跟这人的母亲有些渊源,要贴上去倒也不显得唐突,便笑道,要不,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接他,见见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兄弟 西平自然无二话可说,满口答应。 李勇又问了思涯是那年出生的。 西平说属羊的。比李勇大一岁。李勇听了更高兴,如果比自己年纪小,反倒不好,毕竟是自己要攀关系,做大反而不好套交情。自己年纪小的话,到时可以理所当然地恭敬他,时日一久,给自己拉上一两条上线,还怕不能东山再起 李勇又问西平要了思涯的电话号码,和西平讲好,明天什么时候一起去火车站接人,便付了账两人一起走了。 离开茶庄,西平打电话给姑姑,哪知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心说两位老人可能上街了,等晚上再打吧。 刚要把电话收起来,金红的电话来了,问在哪里 西平说,在市里。 金红说,废话,我难道不知道你在市里,你怎么不说你在地球上。 西平笑道,我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金红娇嗔道,你还靠谱,靠谱的话,就不会跑去打工了,放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偏偏跑到江口去受那个罪,你以为你还是十八二十二啊。 西平说,我不认为去江口是受罪。 金红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了,你总是不肯听别人的,懒得说你,记得早点过来。 西平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见时间还早,便干脆在三叠园闲逛,外面日头并不大,还有阵阵清风拂来,看着远处江景,倒也惬意。 刚过五点,西平提着几斤葡萄来到明月花园,按了门铃,没想到竟是舒福贵开的门。进了屋里,刘云一家三口也在。 金娴见到西平,还和以前一样叫了一声姐夫。舒福贵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刘云冲妻子暗暗使了使眼色,金娴却不理,拉着女儿的小手让他叫伯伯。 小家伙果然脆生生叫了两声伯伯。 西平抱起育明亲了两口,问金娴什么时候过来的。 金娴说,下午过来的,本来没打算过来,是他硬要拉着我们母女一起来的。说罢,很不满瞅了刘云一眼。 舒福贵见众人都在关注西平,心里不舒服,皮笑肉不笑说道,艾副乡长,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果然被我料中,以前不肯和我共享,如今肯放下身段,却也难得。 西平不想理他,放下育明,听到厨房有炒菜的声音,要向里走去。舒福贵讨了个无趣,站起身拉住西平笑道,艾副乡长,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小家子气,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何必还要为以前的事闹得不开心。 金红端着一盘红烧鲫鱼出来,听到舒福贵的话,当即接口笑道,舒书记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西平,在为人处世这方面你真的要跟舒书记好好学习。 西平心里一阵烦闷,要说最小家子气人非舒福贵莫属,竟然要自己跟这种人学习,简直岂有此理。既然要我来,又把舒福贵叫来,这算什么难不成真要撮合我和他做连襟吗 舒福贵站起身笑道,知我者金红也。说罢,一只手就要去搂金红。金红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推开他的手,笑道,少来灌 迷汤,我跟你可不熟。说罢,对舒福贵妩媚一笑,扭着身子又去厨房了。 西平见金红既让舒福贵碰了个软钉子,又抛媚眼给予安抚,果然是好手段。心里更不舒服,本想转身离开,又觉得这样太没风度,只得耐着性子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心里想着,吃了晚饭便立即离开。 金娴问起他在江口的事,西平简直说了几句。舒福贵又舔着脸加入聊天,又说西平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要跟我舒某人开开口,给你在莲花乡承包个水库或农场还不是很容易的事 金娴听出他话里有话,便缄口不语。父亲成了村里的会计,二叔承包了村里的水库,三叔承包了村里的山地,都是由舒福贵亲自插手办下来的。他这是在暗示她,自己娘家之所以能混得风生水起全靠他舒福贵,颇有几分警告的味道。再说,刘云还在他手下讨生活,她也得罪不起他。 冬香端着一碗苦瓜炒肉从厨房出来,对西平笑道,金红知道你喜欢吃苦瓜炒肉,特意逛了几个超市才买到,你可千万要多吃点。 舒福贵色眯眯盯着冬香的两条大长腿看,屁股翘翘的,涎着脸笑道,张大美人,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莲花乡走走,我一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张大美人一番。 冬香白了他一眼,鄙视说道,那种穷乡僻壤有什么好去的,一下雨两条腿都没地方下脚。说罢,对西平别有意味一笑,径直去了厨房。 舒福贵本想套近乎,没想到碰了个钉子,对西平更有所不满,心说小白脸就是好,没有屁本事,凭着一张脸,到哪里都受女人的欢迎,这些以貌取人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吃晚饭时,舒福贵知道西平不善于喝酒,要灌他酒,西平哪会不知道,不管他怎么说的有理有据,只是不理,直接拿起饭碗盛饭吃,倒把冬香看得乐了,暗暗朝西平竖起大拇指,悄悄跟他说,做人就该这么直截了当。 金红见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舒服,故意极力捧高舒福贵,又是劝酒又是帮着夹菜,想以此引发西平的醋意,哪知西平对她更冷了心,暗中下决心要跟她作个了断。 吃过晚饭,西平起身告辞。金红挽留,舒福贵假惺惺说,既然过来了,何不住一晚再走,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彻夜长谈,把以前的误会消除了。 西平见不得他这副以主人自居的样子,见金红毫不在意,更是要走。金红也是一个要脸的人,见西平如此强硬,心里也有了气,任由他和冬香一起离开。 舒福贵见她脸色不好看,劝她没必要为这样没用又花心的男人难过。 二十、很会来事 金娴素来敬重西平,听舒福贵把西平说的如此不堪,当即顾不得许多,说道,西平再不好,比某些人也要强许多。 舒福贵听了,脸青一阵白一阵,要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只得狠狠瞪了刘云一眼,刘云暗暗捅了金娴一下,示意她少说几句。 金红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见金娴跟舒福贵杠上了,便说头有些痛,要舒书记先回去,改天再请他吃饭。 舒福贵脸皮再厚,也不好再留下来,装模作样对金红说了几句要她好好休息的话,便拿着自己的包走了。 刘云赶紧跟着要送他下楼,进了电梯,舒福贵看着刘云冷笑,说,家里的一个娘们都管不住,怎么有能力管好一个乡的事 刘云解释说,金娴向来年轻不懂事,请舒书记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舒福贵说,都为人父母了,还说不懂事,谁信我看是你能力有问题,计生办正好缺一个主事的副主任,不如过几天让你去那里锻炼锻炼,怎么管好娘们。 刘云听的冷汗直流,陪着笑,说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老婆,让她改天向您奉茶认错。 舒福贵便不说话,刘云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想到金娴要强的性子,恐怕未必肯,眼里不由又有几丝焦虑。 在屋里,舒福贵刚走,金红责怪妹妹不该让舒福贵下不了台。 金娴不忿说,我就看不得这种人颠倒黑白挑拨离间。 金红说,刘云在他手下做事,你不怕他给刘云小鞋穿吗 金娴说,有什么怕的,大不了让他回去教书,我还巴不得呢,免得他整天像哈巴狗一样跟在姓舒的后边。 金红说,你以为学校里就是净土吗同样有争权夺利和阿谀奉承。 金娴说,只要把心思放在教学上,不跟别人攀比,我就不信,学校的领导会无端刁难人。 金红没有出声,心想,要做到不跟别人攀比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比如老实巴交的父亲,做了村里的会计,上次回去,话里话外还想做村长,以前不想那是没有办法,有办法谁不想往上进步。想了想,说道,舒福贵这人的确不怎么样,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跟谭书记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还是很好说话的,等哪天我介绍刘云给他,相信比呆在舒福贵身边要强许多。 金娴问,哪个谭书记 金红说,西临区哪还有第二个谭书记,自然是谭春晓谭书记。 金娴笑道,这不就结了,姐,我劝你也不要再跟这种人来往,没的脏了自己的身子。 金红瞪了金娴一眼,说姐还需要你教吗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金娴笑着小声道,人家也是为了你好嘛。 金红想再斥责她几句,终究忍不住,自己反倒先笑了,说,见谭书记的事先不要跟刘云说,等安排好了再告诉他。说完,抱起育明要去洗澡。 第二天,李勇不知从哪里搞了一辆八成新的考斯特,通过关系,直接把考斯特开进站台,等着接人。 火车准点到达,思涯刚拿着大包小包从车厢下来,便被李勇看到,李勇捅了捅西平,问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是不是西平放眼望去,可不正是四哥思涯,当即对李勇点点头,便向四哥奔去,李勇动作也不慢,抢着向前小跑,西平见他如此,只得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 李勇毫不见外向前要拿思涯手里的行李包,思涯还以为遇到抢匪,赶紧把包用力拉回来,待看到西平也在,这才松了手。西平赶紧给两人做了介绍,思涯也不往心里去,客气和李勇握了手。 李勇抢着拿了两个小包,最大的包却归西平来扛,三人上了考斯特,思涯问西平车是哪来的 西平说是勇哥安排的。 思涯这才仔细打量了李勇几眼,一辆考斯特倒不算什么,能把车开进站台却不是一般人。 西平问,四哥,现在去哪里 思涯说,当然是回柳树镇。 李勇便对司机说去柳树镇,车很快便开出火车站向郊区驶去。 李勇对思涯异常热情,思涯对他却不冷不热,比较客气。 李勇暗暗对西平使了使眼色,西平便向四哥细细介绍了李勇,以及上辈的恩情,思涯听了态度果然有所改变,变得亲切许多。 西平又把自己患病,得到李勇关照的事说了,思涯更是对李勇另眼相待,觉得这人有情有义,竟然可以不忘上辈的恩情,关照西平,实属难得。 主动跟李勇交换了电话,让李勇兴奋不已。虽说他从西平那里有了他的号码,可哪比得上这样直接交换好,那样联系对方有攀附之嫌,容 易引起对方的警惕心,要想真正达到目的要难上许多。 因为柳树镇至市区的四车道已经修建好,不到四十分钟,考斯特就到了柳树镇姑姑家,把行李搬下车,哪知家里空无一人。 西平到隔壁水金家问,水金不在家,只有他老婆在,她告诉西平,说你姑父中午在家午睡,你姑姑去楼上上了一个厕所,再下楼便不见了你姑父,现在到处去在找,水金也骑着摩托向南边路上去找了。 西平知道姑父有老年痴呆症,出门走远一点,便不认识回家的路,赶紧把这事跟思涯说了,思涯听了大急,把行李往屋里一丢,也要出门去找。 西平拦住他说,四哥,我们不能急,柳树镇四通八达,有七八条路延伸到各个村庄,单靠我们几个人很难找到。 思涯说,我也知道,但也得去找啊。 李勇问,现在镇里谁是书记和镇长 西平说,还是以前的胡天培书记和谢小然的镇长。 李勇转头对思涯说,四哥,我以前对这两人有过一些关照,说的话或许还有些用,要不,请他们安排人来个撒网式寻找,这样或许能更快找到姑父。 思涯担心老父有事,也顾不得影响不影响的,同意了李勇的提议。三人坐着考斯特来到镇政府院子里,胡天培正在主持村干部会议,接到李勇的电话,顾不得发言稿才念到一半,屁颠屁颠从会议室出来,对李勇点头哈腰不停问好。 李勇见他如此会来事,对这人也很满意,指着思涯说,这是我哥,胡天培恭身又要跟思涯握手,思涯耐着性子和他握了手,用焦虑的眼神看了李勇一眼,李勇久历官场,察言观色十分了得,岂能不明白,当即简单把来意说了。胡天培连声答应,回到会议室,抽调一部分村干部配合找人,又打电话给派出所,组织人手进行地毯式搜寻。 人多力量大,很快有人在四里外通往江南村的江渠边找到了人。派出所接到电话,赶紧安排一辆警车过去接人。 思涯这才放心,对胡天培连连感谢。 胡天培说,为镇上老百姓出力是我们应该做的。 思涯知道他们也是看在李勇的面子上,又要对李勇感谢。李勇还没等他把感谢的话说出口,先抢着笑道,你少感谢我,我只想见到我的姑父,跟你无关。 思涯回到家,母亲已经在家,见到思涯和西平,便讲述了姑父怎么不见的经过。最后说,以前也跑出去几次,都被熟人看到把他送回来了,这次竟然跑去江南村,难道还舍不得那几间破旧的老屋吗 西平说,要回江南村也没什么,就担心他到山脚下的江渠里去洗手洗脚,万一栽进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勇向前对老人笑着叫了一声姑姑。 老人狐疑看着李勇,又看看旁边的儿子和侄儿,不知从哪里又冒出这么一个侄儿。 二十一、人之善恶 西平赶紧说道,姑姑,这位是李勇哥,以前在这里教过三年书,他爸爸是以前那个被爷爷收养的男孩,十四岁跟着八路走了,后来抗战胜利当了营长的伯伯李运龙。 姑姑笑道,知道知道,五九年还帮忙把你父亲送到市里钢铁厂上班,正好遇到百年一遇的大灾难,你父亲受不了饿,又跑回农村生产队混吃混喝,把你伯父气得够呛,骂他烂泥扶不上墙。话说到这里,屋里的人全都会心笑了起来。 李勇更高兴,经老人这么说了一通,他算是真正成了思涯的兄弟,他从思涯的眼里看得出,思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没过多久,派出所的警车送姑父回来,陪同一起过来的还有镇上的许多干部。虽说李勇已经不是领导,可他留下的人脉却还是不容小觑,胡天培以前只是区里一个不得志一般干部,被李勇提拔,翻开他人生的新篇章,如何不令他心怀感激和敬畏。 派出所的警车其实就是一辆面包车,车顶加一个警铃便成了警车,农村派出所没那么多经费,能有车用就算不错了。众人扶着姑父下车,刚下车,姑父便把扶着他的手推开,说自己能走。 思涯过去,笑问道,爸,你还认得我吗 姑父看了看他,笑着说认得。 姑姑在旁帮腔道,那你说说他是谁 姑父说,是老四呗。 思涯见父亲还记得自己,很高兴,要把众人迎进屋里。胡天培见人太多,便往后扫视了一眼,许多乡干部便自觉纷纷离去。 姑父见西平也在,高兴拉住他的手,要跟西平打牌。 姑姑笑道,上次你让他赢了两局,便时常念叨你,看来今天他又想赢你了。说完,也不管在场人多不多,架起凳子拿出扑克,便要侄儿陪老头子打牌。 西平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李勇拿着椅子坐向前,也要参加一个,对姑姑笑道,我和西平一样,都是您的侄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姑父却不干,只分两墩牌,自己拿一墩,要西平拿另一墩,他还想再赢西平呢,再说,三个人玩牌,手里的牌岂不要少许多 李勇挺会来事,西平出牌,他帮着收牌,等手里的牌多了,他便出牌,搞得西平成了收牌的,他也看出西平有意在让着老人,也如法炮制,让老人赢了一局。姑父果然很高兴,便主动要跟李勇再来一局,李勇欣然应战。 胡天培也是老油子,见李勇甘心陪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玩修马路这种弱智游戏,知道里面肯定有蹊跷,而且还是大蹊跷要知道,李勇尚且如此,他留了一份心思,想等什么时候,请西平吃个饭喝个酒,问问便清楚了。 晚上,胡天培在前边的杏花酒家要了一个包间,宴请李领导一行,西平以前是镇上的领导,做了胡天培半年的助手,便也列席在其中。酒桌上自然要女人活跃气氛,便把镇初中的美女老师张金红和镇卫生所的陈燕南女医生叫来作陪。 两个女人都是二十四五岁,既没有少女的青涩,又初为人妇,是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两人相貌娇俏俊秀,身材高挑丰盈,成了酒席上两道靓丽的风景。 酒过三巡,气氛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张金红说,从古至今,没有比孔夫子更虚伪的人。 思涯问她这话从何说起。 张金红说,贪婪c自私c卑鄙c欲望这些丑陋的人性,才是人类真正的面目真正的人性。老夫子却偏偏说出“人之初,性本善”这样的假话,把自己的弟子们打造成一群伪君子,到处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帜,干着男盗女娼的丑事,世世代代奴役人民,这还不够虚伪的吗 思涯说,张老师所言极是。荀子便把孔夫子尊崇的仁义礼智信归结为“伪”。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才是人类真正的本性,要想管理好一个国家,必须要依靠法制。欧洲有一句名言说“总统是不可靠的”。只有法制才是可靠的,当某些人拥有特权,成了法外之人,法制便会如同虚设,不但会被这些法外之人刺的千疮百孔,甚至可能以各种名义将法制变成他们的私器。 西平附和道,就该以法制为本现在的人,只要有一点权力在手,就会有非分之想,白天嘴里喊着为老百姓服务,晚上去找老百姓收服务费。总是想从别人那里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大能者c玩明星金屋藏娇,美女们争先恐后献上自己;小能者c以权谋私威胁利诱,女人们不得已也脱裤子;我们小老百姓便只能玩一下一日情玩一下小姐,生命总是需要找一条出路的。 陈燕南笑道,这话不但把在座的各位都骂了,也把你自己也骂了,该罚。众人附和。陈燕南便起身给西平倒满酒杯,西平也不推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胡天培知道西平很少喝酒,笑道,还是陈医生魅力大,连艾领导这样不喝酒的男人都无法拒绝。如果艾领导喝醉了,到时你可要送他到床上睡。 陈燕南嫣然笑道,送就送,只要艾领导不反对,跟他玩个一日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罢,把一双俊眼直勾勾望着西平。 众人都拍掌大笑,夸陈燕南巾帼不让须眉,有现代女性的直白和大胆,怂恿西平跟陈燕南喝个交杯酒。陈燕南果然倒了两杯酒,要跟西平喝,笑着说,能跟柳树镇第一美男喝交杯酒是我的荣幸。西平本不想喝,被众人拉着起了身,人家女的都不害臊,他如果不喝的话,太伤人了,只得站起跟陈燕南手挽着手把酒喝了。接连两杯酒下肚,西平头嗡嗡的,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推辞说不行了,要回去休息。 胡天培说是陈燕南惹的祸,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她扶着西平去休息。陈燕南还真的就过来搀扶西平,西平糊里糊涂被陈燕南扶着向外走去。张金红起哄道,燕南妹子不用急着赶回来,一定要把艾领导伺候好了伺候舒服了才行,这里有我顶着。 胡天培笑道,就算张老师有通天本事,恐怕也不能同时应付我们三个大男人吧。 张金红妩媚笑道,那不一定,只要三位不嫌弃有兴趣试试,我就敢奉陪到底。 李勇见思涯蹙着眉,知道这些玩笑过了,便咳嗽几声,说道,不如我们轮流说段子吧,说的不好罚酒一杯。 胡天培说,李领导的提议极妙,女士优先,请张老师先来。 张金红也不推辞,笑道,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那时的校长还是马文才,这人作风硬朗c业务能力强,对下属更关心,给我们新分配来的几个女老师召开座谈会,说道:“你们刚到这个单位,我们彼此还要在工作中进一步互相熟悉c互相了解。你们不知道我粗细,我也不知道你们的深浅。我这个人并不坏,希望我们今后通过进一步磨合,共同把工作做好。” 三个男人听了会意一笑,纷纷鼓掌叫好 二十二、好梦连连 陈燕南其实只是把西平扶出包间,早有镇里的干事过来扶西平去招待所休息,陈燕南便趁机去了一趟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又呆了几分钟,才过来。 张金红催促胡书记讲,胡天培也不推辞,笑着讲道,有次我出席镇里的一个妇联会议,台下坐满了各村的女干部和青年妇女。主管妇联的副镇长在会议上作了报告,说妇女工作非常重要,得到镇委镇政府高度重视,广大农村妇女身上有优点也有缺点,从上往下看,你们身上有两个突出的特点,但是从下往上看,你们身上还有一个明显的漏洞。我们有责任创造条件c帮助你们堵上这个漏洞。这项工作很累,任务很艰巨,我深有体会。我们做工作必须扎实,要求真务实c真抓实干。我一直要求自己,干工作,务必要深入农村c深入群众,养成了身体力行杆子插到底的作风,现在我还是喜欢这样。可是现在的一些年轻村干部,作风漂浮,沉醉于”形象工程c政绩工程“,生活腐化,糜烂堕落,这怎么能行” 西平差不多是被人架着托着去的招待所,两个架着他的人叫苦不迭又不得不卖力架着,要想做人上人就得先吃苦。 其实,最难受的还是西平,他并没有醉,只是全身乏力无比的难受,他再一次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喝酒,无论是天王老子劝酒他也不喝。等酒醒了,不难过了,只要别人再多劝几句,他的耳朵又会软,觉得抹不开情面,便又喝了,喝了又醉,醉了又难受,难受又暗暗发誓,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反正受罪是他,别人也管不着。 招待所在镇政府后院,中间有几排梧桐树,不熟悉的人要找到还真不容易。其实以前招待所和镇政府是分开的,中间有一条三米宽的沙土路,每天有人从沙土路经过到田埂和菜地里去,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人不放心的是总有些别有居心的家伙,在招待所住了市里领导或区里领导时,半夜悄悄来敲门,搞得镇里很被动,后来几个领导一合计,干脆把这条路前后都用围墙封了,招待所便成了镇政府的后院,这种事情没人会管,也没人管得了,那些绕圈去田埂的农民,除了发几声牢骚,只能眼睁睁的无可奈何。 招待所的房间很大,除了中间摆了一张大大的席梦思床之外,还有沙发茶几,柜子和电视,最近还新配置了电脑,里面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浴室,浴室里不但有花洒还有一只大大的浴缸,这本是准备给上面各种检查团领导住的,规格当然要高,再苦不能苦领导,这话不只是说说的。 两个干事把西平放进沙发里,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见他神智尚好,知道并无大碍,跟招待所的于小双招待几句便匆匆走了。 于小双三十多岁的年纪,样貌一般,身材也一般,是镇里的合同工,听说以前还在小学做民办老师的时候,跟以前的赵镇长好上了,便把她搞到文化站上班,因文化站平时没事,只在有需要的时候,临时开门搞搞卫生,叫几个附近的村民进来做做样子,再拍几张照片往上一交,一年的优秀单位便捞到手了。所以在平时,她还是以招待所这边的工作为主,于小双很会来事,有自然熟的本事,只要打过一次交道,下次再见时,她便能准确叫出每个见过面的人的名字。胡天培曾经跟人说,此人若出身好,必定能走到很高的位置。至于这个出身好怎么才算好,只有胡天培才能说得清楚了。 于小双泡了满满一壶茶端着过来,西平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四月份的天气,晚上还凉凉的,若这样睡到明早,就算不伤风也得感冒。把西平叫醒,要他到床上去躺着,西平应了两声没动,于小双便要搀着他过去。对于西平她还是比较熟悉的,柳树镇有名的美男子,还在镇里做了半年的副书记,平时没有半点架子,她曾经企图要接近他,没由得感到自卑,就自动放弃了,后来再鼓起勇气时,西平却又被革职了,事情总是这么不凑巧,既然今晚有人把他送来了,她自然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至于怎么尽,那就看西平的意思了,反正在她看来,无论怎么,自己都吃不了亏。 就在于小双要扶西平到床上的时候,西平突然醒了,让她怀疑他刚才睡也只是在装睡。西平见有茶水,便一杯又一杯牛饮起来,本来只是在喝茶,却有几分喝酒的气势。 喝了四五杯茶水之后,西平才记得跟眼前的女人道了谢,说完谢谢便要睡,让于小双请回。说是请,于小双没有感到丝毫的尊重,她也不往心里去,本来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计,如果什么事老往心里去,根本做不了这活。 西平在女人走后,便把门关上,还把内闩闩上,就像小姑娘担心金贵的身子被人偷看去一般,又把窗帘布拉下,这才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到浴室里洗澡,在他第一眼看到浴室里宽大的浴缸时,就决定在里面舒舒服服泡一个澡。经过几次反复测试,他成功地将热水开关打开,并仔细在浴缸里搞 了卫生,才把下面的排水口塞住。 没过多久,西平如愿惬意泡在热水里,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泡浴缸里。其实以前也有许多这种机会,不过在那时,他一直认为,浴缸是女人用的,花洒才是男人该用的。 因他从小长得俊美,在小的时候,只要他头发留长点,很容易被人误会是女孩子,更有讨厌的女邻居,还故意用皮筋给他扎辫子,带他到镇上赶集,为此,还被镇里的小流氓摸过屁股,搞出过不少笑话。后来他长大了,尽量跟女人的生活习惯分得清清楚楚,好像不这样,似乎便不够男人。 泡完澡,擦干水,他又穿上刚脱下的内裤,如果金红看到的话,又会笑话他是个龌龊鬼。 回到房里,他便四脚朝天大大咧咧倒在席梦思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不知他今晚走了什么好运,好梦一个接着一个。先是梦见自己要去钓鱼,拿着锄头去挖蚯蚓,挖着挖着就挖到一个坛子,坛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还有各式各样的古钱,在他正要把金银珠宝用衣服包起来的时候,感觉一阵尿意,然后就醒了。他起身把尿撒了,得出了一个经验,睡前千万不能喝太多茶水,免得在关键时刻被尿憋醒。 他继续躺下睡,很快又进入了梦境。这次他梦见自己出门遇到妙真人,要收他为徒,然后教了他绝世神功,并给他喝了玉液琼浆,让他重新回到了十八岁,金红和冬香,还有永红永琳,全都被他弄的服服帖帖,发誓永生永世对他都唯命是从。 很快他又醒来,湿漉漉的内裤贴在身上让他极不舒服,他脱掉内裤,反着双手垫在脑后,心想,难道现实中越缺什么在梦里便越容易得到什么吗 胡天培讲完段子,思涯便提出要回去。李勇知道他一路辛苦,从燕京回来还没休息过,晚上能过来,估计也是看在帮忙找到他老父亲的份上。所以也站起身,要送他回去。胡天培提议一起去招待所住,说艾副书记已经过去招待所了。 李勇看着思涯,由他作决定。 思涯不想跟这些乡镇干部交往过密,婉拒了胡天培的好意,说回来就是为了多陪陪老父老母,哪有到家还住招待所的道理。 李勇便起身送他回了家,握了手道了别。陈燕南趁机提出要回卫生所,说完径自去了。张金红也要走,还没开口,胡天培说,小张,现在还早,你先不要急着回去,到招待所陪李老板跳几只舞再回去。 二十三、洞察先知 有了胡天培的暗示,张金红自然不能离开。其实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斯文,斯文里又含着几分不容违逆的霸气,这是个什么人呢,从胡天培对这人恭敬的态度来看,肯定大有来头。能跟大有来头的人攀上关系,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还有几分期盼,希望这次的付出能有意想不到的回报。虽然她以前有过许多类似的梦,一次次被无情的现实打破,可她还是喜欢做梦,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人如果连梦都没有,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李勇住在三楼,也是镇招待所最高的楼层。和西平住的房间不同,他住的是一个套间,也是招待所最好的房间。 进了房间,胡天培便告辞而去。张金红不是第一次来套间,每次来房间里都有不同的男人,她却每次过来都做着相同的事。先是打开电视和cd,然后搂着男人随着音乐跳上一曲,之后的剧情但凡成年人都能想得到。 张金红是五年前从市师专分配来镇里中学的,当时她还二十岁不到,骄傲的像个小公主,从不拿正眼看人。娇俏出众的容貌和小巧玲珑的身材让她得到许多男教师的垂青,她更忘乎所以,对学校的领导也爱答不理。 于是,在学校里她有了冷美人这个称号。关于她如何高傲如何不爱理人的事也尽人皆知。其实,她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高傲和冷淡,只是比一般女人更矜持一些罢了。她同样渴望真爱,渴望有一双宽厚的肩膀让她依靠。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彭春华,那时彭春华只是学校的一名普通化学老师,长相也普通,不过说话很风趣,知识也渊博,从欧洲大陆说到银河系,再到物理量子质子,仿佛世界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起初张金红只是把他当做普通朋友看待的,一个可以相约在月光下散步的异性朋友,她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两人的进度。然而,事实残酷告诉她,任何一个看起来温存胆小像一只小绵羊的男人,在合适的机会同样会变成一条大灰狼。 在某次周末孤寂的晚上,彭春华约她到学校后面的江边散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彭春华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她当时有些慌乱还有着隐隐的期待,毕竟她已经二十岁了,同样向往男女那片未知的世界,所以她容忍他的不断得寸进尺,先是勾肩搭背,再搂搂抱抱,后来拉着她的手抚摸,再然后便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在她意识到要叫停的时候,彭春华露出了他大灰狼的本色,不但没有听她的话,还强势把她推倒在草地上,攻占了她最后的堡垒。用彭春华后来的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事情发生后,她陷入矛盾之中,既不甘心嫁给这么一个相貌平庸事业也平庸的男人,又迷恋他给她带来的那份充实,没过多久,她便有了,也就认命了,把自己嫁给他,很快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成为少妇的她,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便经常被领导叫到镇里参加各种应酬,起初只是说说话跳跳舞,后来在一次应酬中喝醉了,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光着身子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旁边还睡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便默默穿上衣服走了。 开始她心里有着深深的负罪感,觉得对不起丈夫和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她就渐渐适应了。由于她的付出,丈夫顺利当上了学校年级教学组组长,竟也能对其他老师吆喝起来,这让她有了小小的成就感,觉得自己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虽然学校里已有一些关于她风言风语的传闻,可这又怎么,在她看来,这些风言风语肯定是那些嫉妒她的人编排出来的,所以她觉得自己更有必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那些恶心她的人彻底失望。 张金红在套房里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她陪中年男人跳完舞之后,又陪他一起到浴室里洗澡,和其他男人一样,在洗澡的时候,男人便忍不住跟她亲热,那么热烈和迷醉,她以为男人会留她过夜,没想到,洗完澡出来,男人便要她回去,说这话时,男人脸上竟没一点表情,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让她的自信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那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老了,对男人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其实李勇对她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不过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虽说现在不能付诸行动,先想好还是有必要的。 漂亮女人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品,就像小学生手里的一册连环画,起初充满好奇心,等连环画每一页都翻过了解之后,谁还会有心情看第二遍。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前途,这也是他生命最终意义所在。如果上帝告诉他,他此生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从高楼上跳下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其实他现在的生活比国内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要优越许多,可他 还固执认为,这样活着跟一条咸鱼没有任何区别。 西平第二天醒的很早,是被院外悲凄的唢呐声吵醒的。他虽然不通音律,可还是听出是孟姜女哭长城的调子,在柳树镇,但凡家里死了人,都会吹上这个曲子,他有时想,那些吹唢呐的人是不是只会吹这几个曲,否则怎么几十年吹来吹去没个新调呢。 西平见内裤太脏不能穿,打开柜子抽屉里找了找,还真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内裤,不但有男人的内裤,还有各种颜色女人的内裤,看来镇里干部的工作做的还很到位的,什么事情都想到前面去了。 穿好衣服之后,把门打开。没过多久,于小双过来,笑着问他昨晚睡的好不好 西平让她坐下说话,问是谁家在吹唢呐。 于小双说,是李明家,又凑近他耳旁故作亲热说道,李明在清明节那晚死的,听说那晚李明吃过晚饭还跟一个老头子下棋下到半夜才回去的,没想到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便死了。听人说,死的时候脸上布满了恐怖之色,经法医鉴定,全身没有任何被伤害的痕迹,死于突发性心脏病梗塞,可能是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西平听了心里一惊,他记得在清明节的前一天,在他看到李明第一眼的时候,觉得他脸上满是晦气,看不到多少活人的气息,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疑了,没想到第二天便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他又记起以前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两件事。记得还在荣亮表带厂时,清洗部有一个女孩长得非常清纯漂亮招人喜爱。可西平每次看到女孩时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后来他把这种感觉告诉玉梅,说这个女孩的命很苦。玉梅当时还笑话他,说你若真有这本事不如去街上摆摊算命算了。没过几天,办公室缺人,厂里要调小女孩到办公室去上班,玉梅更是嘲笑西平,说如果这还算命不好,那我宁愿也命不好。正在西平以为自己看走眼的时候,厂里员工全体做了一次体检,那个女孩竟然检查出患有白血病,半年后便死了。 还有一次,西平跟同事带着女朋友出去玩,拍了许多照片,相片洗出来之后,他看照片里同事的脸有种说不清的东西,让他产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那张脸不该是活人的脸。没过多久,这个同事真的在骑摩托时发生车祸造成脾脏破裂而死了。 二十四、亡羊补牢 记得妙真人说自己天生慧根。能先洞察到别人的生死,这算不算慧根的一种呢还有,能得到母亲在天之灵的保佑,这又算不算一种 西平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接到李勇的电话,让他去三楼。上了三楼,套间的门正开着,李勇正在烧水泡茶,见西平过来,要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李勇说,不能让昨天的事再重复发生。 西平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问是什么事 李勇笑道,你想,姑父和姑姑都八十好几的人,姑姑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姑父身边,必须要请一个人看护才行,否则,再出现昨天类似的事,不要说姑父会不会有事发生,就算姑姑也会急得半死,八十多岁的人,万一急出个好歹,到时就后悔莫及了。 西平觉得勇哥所虑很有道理,可姑姑姑父有那么多子女,他们的子女都不提请人,我们去请人的话,是不是有狗捞耗子的嫌疑。 李勇指着西平说,你这种小农思想要不得,他们也没说不请人,或许只是没想到呢。再说,我们作晚辈的,有义务为老人从各方面考虑问题,保障老人能安度晚年。 西平想了想,说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挺合适的,就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李勇要他说出来听听。 西平说,就是住在姑姑隔壁邻居水金的老婆,年纪四十多岁,家里不种地,每天在家照顾老公和两个儿子,现在两个儿子都大了,大的参加了工作,小的在市里读书,每天除了做几餐饭,便整天在镇上到处东游西逛。 李勇问,水金是干嘛的 西平说,镇里的临时工,以前乡下哪个村要放露天电影,就派他去,现在家家有电视,没人看那玩意,便在镇里做杂事。 李勇笑道,这事好办,你有他的电话没有让他过来一趟。 西平拨通水金的电话,水金正拿着扫帚在打扫镇政府的院子,听到西平要他到招待所三楼,把扫帚往墙角一放,便急匆匆往后院走去。 胡天培正朝前走着,见他风风火火过来,背着双手,侧身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水金赶紧收住脚步跟在他身后,把西平打电话找他的事说了。 胡天培刚才从食堂出来,正要去招待所,便一起向后院走去。 两人上了三楼,胡天培抢步向前,向李勇问好。经过昨天的事,李勇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笑道,大家这么熟,不该客气的就不要客气,耽误时间不说,还让人觉得生份。说罢,指了指里边的沙发,示意两人坐下。 胡天培听了暗暗激动,知道自己总算靠上李勇这颗大树。别看李勇现在闲云野鹤一只,可区组织部和区纪检委等几个要害部门的领导,额头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人家要收拾自己的话,只是几个电话的事。以前李勇身居要职,自己兲着脚也够不着,现在有机会凑上去,他岂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李勇假惺惺问水金从哪年开始工作的,脸上做出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 水金听领导问起,旁边又有西平给他端茶递水,一时受宠若惊感动的坐立不安。便从他父亲以前是艾家村老支书的事说起,十七岁便在村部跑腿,后来借调到镇里,到处下乡放电影的事说了。说这些事的时候,水金脸上布满了对往事美好的追忆。那时下乡放电影可是美差,到哪个村都是好酒好肉招待,许多大姑娘小媳妇总喜欢凑上前跟他开玩笑闹着玩,因他没管住自己裤裆里的玩意,被人举报了,搞得一直转不了干,到现在四五十岁还只是一个合同工,被一群小青年指挥的晕头转向。 李勇指着西平笑道,你和西平是一个村的,你的事他已经跟我说了,说你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同志,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犯错,犯错能改正就是一名好同志嘛,天培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天培笑道,李老板说的太好了,以前的事我不知道,自我来柳树镇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水金同志对自己要求很高,对工作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从不马虎了事,是一个难得的好同志。 李勇说,今年镇里农转干有几个指标 胡天培说,两个。 李勇看了他一眼,问有安排了吗 胡天培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还没有。其实两个指标早就被人打好了招呼,可现在既然李勇问起,他自然要这么说,就算得罪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李勇指着水金语重心长道,像老艾这种老同志,我们坚决不能亏待了,不能让人家辛苦工作一辈子,临到老了连一个好点的饭碗都没有。 胡天培道,李老板,这是我工作没做到位,对同志关心不够,犯了官僚作风,让老艾同志受 了不少委屈,我在这里向您做检讨,并会尽快做出补救。 李勇摆摆手道,这事跟你关系不大,哪个乡镇总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总之一句话,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如果镇里编制紧张的话,我可以给组织部门的张部长反映一下柳树镇的真实情况,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胡天培心里更高兴了,知道李勇这么一说,这个指标十有八九肯定跑不了。 水金听了两人的对话,热泪盈眶,感激的不知所从,连下跪的心都有了,苦苦期盼几十年的事,就这么轻易给解决了,这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岂能不激动万分。 西平陪李勇又去了姑姑家,在姑姑家吃了午饭,说好了由水金老婆做看护的事,思涯也觉得这样挺好,高兴同意了,不过他坚持由自己付工资。问水金每个月要多少钱 水金笑道,大家是邻居,谈什么钱不钱的,没事帮着看就是。 李勇笑道,我看每月给三百吧,这样你老婆有了收入也有了责任,对双方都好。 水金自然忙不迭说好。 思涯也很满意,有邻居帮忙看着,他的心不用时刻惦记在家里,等这次离家之后,还要到全国各地做调研,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空回来,能给两位老人安上一层保险,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事。 下午,李勇由镇里安排车辆送回市里。胡天培还要安排车辆送西平回艾家村,西平哪里敢当,连忙谢绝,骑着那辆破单车回艾家村了。 回去的路上,接到小军的电话。小军问他什么时候回江口。西平问他有什么事小军说,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张海那家伙有多嚣张,逢人便说你是吃软饭的,我知道后,找他质问,这家伙竟然还说关我屁事,气得我当场给了他一拳。 西平惊叫道,你怎么能动手呢 小军说,那种人就该打,不打难消我心头之恨。 西平苦笑道,酒店说怎么处理这事 小军说,杨总找我们谈过话,说保安本来就是维护酒店内部安定团结的,竟然自己人打起来了,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西平叮嘱道,记住,不要再跟张海发生任何冲突,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小军担忧道,就怕没等你回来,我已经被开除了。 西平说,你是保安部的人,我是保安部的主管,就算要开除,也必须事先征求我的同意。没有我点头,谁也不能开除你,除非把我也一起开了。 二十五、村长请客 西平挂了小军的电话,又拨了杨岚的电话,很快接通了,还没等西平说话,里头便传来杨岚咯咯的笑声。西平听到笑声,便知道小军的事没有大碍。 杨岚说,我今天听到一个笑话。 西平说,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杨岚笑道,有人说你是吃软饭的。 西平说,这有什么好笑的,饭本来就是软的,不吃软饭难道整天吃锅巴不成。 杨岚知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什么时候回江口 西平说,还要过几天。 杨岚说,没事就早点过来,你那个老乡真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把张海给打了,按我爸的意思来,要把他给开了。 西平急道,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吧 杨岚笑道,怎么可能,我还巴不得能多打那个混蛋几拳呢,他说你是吃软饭的,又把我当什么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西平说,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杨岚说,他们是你的手下,我处理什么,要处理也等你回来自己处理。 西平说,我的处理方法很简单,让张海走人。 杨岚为难说,我也想让那家伙滚蛋,可他是我爸一个好友介绍过来的。 西平说,滚不滚蛋我不管,反正我后勤部不要他了,让他去别的部门吧。 杨岚说,像他那种一根筋的人,除了做保安还能做什么。 西平说,听你话里的意思很看不起保安是吧。 杨岚也意识到自己口快说错了话,便笑道,本来就是嘛,别看保安穿一身制服挺威风的,其实一个个都是得过且过的糊涂虫,用青春换口饭吃,等老了,只能后悔年轻时为何不争气了。 西平说,各人有各人的命,那些天天算计东奔西跑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赚了钱还没等到老就已经挂了。 杨岚说,你这是在跟我抬杠,按你的说法,不思进取懒懒散散还有理了 西平说,没听说懒人有懒福吗 杨岚说,如果这世界上都是懒人,还怎么进步 西平说,你错了。 杨岚说,怎么我还错了。 西平说,这世界能有今天发达的科技大多数都是懒人创造出来。有人嫌抄书太累了,所以发明了印刷术。有人嫌用石头碾米太累太费事,所以有了碾米机,有人嫌走路太累,所以出现了汽车。 杨岚说,还有呢怎么不继续往下说 西平说,不说了,张海的事你处理一下。 杨岚说,我才懒得管你部门的事,你自己过来处理。 西平不满说,你怎么这样 杨岚娇嗔说,我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西平不想继续跟她墨迹,说挂了,便把电话挂了。 回到艾家村,远远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错有他”小车,金红身着一件米黄色风衣在门前不远处走来走去,引得路过的村民不时盯着她看。 西平从破单车翻身下来,推着过去,问你怎么过来了 金红见他回来,脸有喜色,听他这么一问,脸一沉,说是不是不希望我过来,既然这样,我走就是。说罢真的往小车方向走去。 西平知道她在撒娇,有些无奈,说道,我没这么说。 金红转过头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嘴里没这么说,可心里肯定这么想的。 西平笑道,连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也知道了。 金红不屑说,就你,有几根骨头,有多少斤两,有多大能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西平用钥匙打开门,笑道,这话好像说的也有理。 金红不急于进屋,指着门前的空地说,你就是懒,回来也有几天,也不知道在这地上栽几颗树,既可遮挡马路上车来车往的尘土,又可乘凉,多美的事。 西平听了心说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现在是农历三月,雨水足,正适合种树,明天去村部问问有什么树苗没有,最好种几颗橙子树,枝茂叶密不说,还长果实。想着便把想法跟金红说了。 金红说,你这人,让我怎么说你呢,你难道还图那点果实卖钱不成再说你又常年不在家,就算结了果实也等不到你回来,村里的小孩早把它摘光了,万一小孩爬到树上摔下来,摔了胳膊断了腿什么的,就算怪不着你,心里也会有疙瘩,何不老老实实种上两棵梧桐树,枝粗叶大,等过几年,你不想出去打工了,在家开个小店,门前放几张小桌供人打牌玩耍,人气肯定杠杠的。 西平说,种梧桐树好,记得读小学时,操场四周 全部是梧桐树,不过现在的人都急功近利,嫌这树不长果实,很多梧桐树都被人砍了当柴烧了,改种了果树,现在要想搞到几颗梧桐树苗,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金红揶揄笑道,不要说别人,你自己还不一样,不是我说,不也要种果树。既然你有心种梧桐树,关于树苗的事我来想办法,你明天老老实实打好洞便是。 西平笑道,今晚不用吗 金红哪听不出他的风话,心里甜甜的,身子有些发软,说了一声讨厌,在他腰上捏了一小块肉拧了一圈,疼得西平倒吸凉气,问她怎么这么狠 金红咬着牙说,这还是轻的,从江口回来不跟我说,去了明月花园又耍性子走了,两天不给我一个电话,害得我巴巴的过来,还在这里站了半天,你说说,你该不该打说罢,捻着指头又要掐,西平见来势汹汹,赶紧闪身进了屋里。 金红刚追进屋里,顿觉眼前一黑,原来已经被西平抱了一个满怀。金红还想耍小性子,要推开他,哪知西平抱得更紧,直接在她嘴唇上亲了起来。至此金红心里所有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也不管手里的包掉在地上,搂住西平尽情亲了起来。 两人正亲的如痴如梦之时,突然听到旁边噗哧一声轻笑,两人同时心里一惊,赶紧松开,闻声望去,却见村长的老婆吴桂枝正站在门口捂着嘴笑。 还没等两人说话,吴桂枝摆摆手笑道,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 西平见金红有些害羞,便指着女人介绍道,这是村长的老婆吴桂枝。说完,却不介绍金红,问吴桂枝过来是不是有事 吴桂枝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两只眼睛只是盯在金红身上,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在惊叹金红的美貌和姣好的身材。看了好一阵,吴桂枝才叹道,西平真是好艳福,这么漂亮的女人都主动送上门给你睡了。 金红听了不禁蹙眉,心里有些不舒服,转而一想,自己巴巴跑过来不正是送上门来陪睡的吗,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向屋里的卫生间走去。 吴桂枝见金红走开,又讨好地朝西平竖了竖大拇指。吴桂枝的老公艾小彬是姐夫艾小仁的大哥,在农村来说,也算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不过西平跟大姐夫妻关系一向不好,所以也很少跟艾小彬有来往,却不知吴桂枝今天突然上门有什么事。 吴桂枝先不说正事,只是跟西平拉家常,问他在江口在哪里上班,工资高不高的话。又问起东萍一家人的情况。西平简单回答了几句。吴桂枝说,在东萍还没出去打工的时候,我们妯娌之间的关系便一直非常好,你是她的弟弟,其实也跟我的弟弟差不多。 西平笑了笑,没有说话。 吴桂枝见西平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兴趣,才说道,是这样的,我兄弟今早在山上夹了几只野兔,拿了两只过来,我家那口子要我过来请你去喝几杯。 西平说,大嫂子,你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不敢喝酒,再说我这里还有客,恕不奉陪,请你回去,帮我谢谢村长的好意。 吴桂枝笑道,就算不喝酒也可以过去坐坐,吃点菜嘛。见金红从里出来,便自来熟拉着金红的手去她家吃饭。 二十六、八哥乌鸦 金红看着西平,西平轻轻摇了摇头。知道他不愿意去,便笑着推开吴桂枝的手,显得比较矜持。吴桂枝不肯罢休,还要再拉。西平见她倚老卖老,不把自己当外人,只得说还有事,要去莲花乡一趟。打了一个眼色给金红,向门外走去。 金红用遥控锁把车门打开,上了车,直接向莲花乡驶去,把吴桂枝一个人晾在家里。 来到刘香文具店,打麻将的人刚刚散场,仍有人站着不肯离去,在谈论着谁输谁赢谁的牌品差,如果不是实在缺人,本来不想跟这种人打的。 西平见车上有一箱蒙牛纯牛奶,也不问金红愿不愿意,提着下车,当成礼品送给小姨。 刘香见西平过来,热情问西平什么回来的,脸上堆满了笑。 西平说清明前便回来了。又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给她。刘香佯推了几下,便把钱收下,拿过椅子让两人坐下。 刘香虽然很热情,西平还是感觉出有许多虚假的成分,不由暗暗叹息,母亲不在了,这份亲戚关系显得比以前要生疏许多。 吃过晚饭,没坐多久,西平提出要走,刘香挽留了几句,见西平执意要走,也没再留,嘱咐他们有时间再来。西平答应着,和金红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西平不住的唏嘘。金红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算亲戚也经不住时间考验的。人都是这么现实,要不郑板桥老先生怎么说难得糊涂。因为做人还是糊涂些比较好,过于聪明,把一切看透,只有无尽的失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 西平笑道,某些人好像在给自己做辩护。 金红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太喜欢较真,做了几年的乡镇干部,性格一点都没变,也算是一个奇葩。比如,在莲花乡时,你有必要把舒福贵往死里得罪吗硬生生把杨晓华办了,结果呢,威风是有了,可得罪了全乡的村干部,注定你在乡里做不长久。还有刚才,一副严肃的样子,笑得也难看,不要说你不高兴,恐怕你小姨心里也有疙瘩,巴不得你不要过去。还有 西平说,不要还有了,注意开车。说着指了指迎面而来的三轮车。 金红见他不喜欢听,没有再继续说。回到艾家村,吴桂枝早已走了,门也锁着。 朱兰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出门见是西平回来了,过来告诉他,村支书艾文和村长艾小彬还有副村长艾长喜都来过,而且还是分批来的。 话刚说完,艾小彬便出现了,手里还提着一壶油,快步过来跟西平握了手,又是敬烟点火,又是拉家常的,指着油壶说,这是正宗的茶油,是村里榨油场榨的,吃了对人身体好。 西平还真稀罕这东西,问多少钱,说着掏出钱要给他。 艾小彬赶忙摆手说,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关系,一壶茶油还给钱,以后我怎么还有脸在村里混。 西平见他不肯收钱,也就算了,把他让进屋里,金红则自己上楼去了。 两人先是聊了一些村里的事,西平知道他肯定有事找自己,却故意不问,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跟艾小彬耗着。 艾小彬见时间不早,耗下去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呆下去,说不定还有别人会过来,到时更不好开口。便说起昨天他在镇里开会看到西平和胡天培书记在一起的事。说他认识旁边那人是以前区里的书记,问西平跟李勇是什么关系。 西平这才明白他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估计艾文和艾长喜来找自己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便说只是认识,一般的朋友。 艾小彬不是傻子,他仔细琢磨过,西平以前在村里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人,突然到环保局上班,后来又做了莲花乡的干部和柳树镇的副书记,以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在昨天,看到西平和区里的前书记站在一起,艾小彬才豁然开朗,原来西平在区里有大靠山,难怪能飞黄腾达。 艾小彬昨天下午亲眼看到胡天培是如何尊重李勇的,西平又跟李勇的关系好,以前他本身也是镇里的副书记,如果西平有事找胡天培帮忙,胡天培肯定要卖他几分面子的。艾文眼看年底要退下来,虽说村长接任村支书是一种惯例,可也有变数,如果请西平在胡天培跟前帮自己说几句话,估计这个村支书便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西平哪会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有些话不用讲的太明白,告诉艾小彬,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又是我姐夫的大哥,只要能帮得上就会尽量帮。 艾小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站起身告诉,笑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再呆在这里要惹人厌了。说完便笑着起身要走。 西平送他出了门,见他走远,便把门关上,把灯熄了,匆匆上楼去了。 金红正在客厅用吹风机在吹头发,见西平上楼,要他帮忙,西平接过吹风机在她头发上乱吹起来,见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差不多可以到腰上,问她每天披着这么长的头发不累吗 金红不满瞅了西平一眼,说他根本不懂浪漫,再美好的事经他一说便成了一件很无趣的事。 西平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浪漫的。 金红妩媚笑着拧了他一把,说谁跟你老夫老妻,真不要脸。 西平说,从我们一起去世界之窗好上之后,已经有五年了,怎么不算老夫老妻 金红眼睛亮晶晶看着他说,没娶过我就不算。 西平笑道,你舍得为我这颗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 金红不依用粉拳打了他几下,说人家哪有什么森林。 西平给她吹完头发,便去洗澡,刚洗到一半,金红便推门进来,身上没穿衣服,见西平看着她,便对他盈盈一笑。西平有大半年没跟她做过,一时也兴趣盎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亲热起来。很快,西平便交代完事了,心怀歉疚,问她失望吗 金红笑着说,对你本没有太多希望,何来失望。 西平问舒福贵怎么样 金红说,比你强点,不过也很有限。 西平说,既然这样,怎么还跟他好 金红说,还不是刘云去我那里,每次都把他带上,一来二去又好上了。 西平笑道,你这容易劈腿的毛病得改改。 金红说,你们男人需要,我们女人同样需要,对于我而言,性只是生活的一种调剂品,跟感情无关。 西平说,这么说,我也是你的调剂品 金红笑道,要不然呢说完咯咯咯笑了起来。见西平神情很是沮丧,便说他是傻瓜。 西平说,我的确够傻的。 金红说,你本来就很傻,如果只为了性,我有必要找你吗你在这方面难得很强吗 西平说,你不会还爱着我吧 金红说,要不然呢。 西平说,你什么时候养成这毛病,动不动就要不然呢,还要不得呢。 金红说讨厌,便在西平手臂上掐了一下。 西平说,借手臂给你做枕头,还被你掐,真是好心没好报。说完要把手臂抽出来,金红哪里肯,咯咯笑着捉住他的手,说已经没收了,今晚是属于她的。 闹了一会儿,西平问,能不能为了我不再跟舒福贵来往 金红说,这有什么不可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以后不跟好便是。 西平突然问道,你跟刘云好过没有 金红嘻嘻笑道,你猜。 西平说,我猜好过。 金红说,理由。 西平说,像你这么漂亮又风骚身材又好的女人,刘云没有理由不上的。 金红笑道,答对了。 西平问,什么时候好上的 金红瞄了他一眼,说你们男人为何总喜欢问这个 西平说,只是好奇。 金红笑着说,在金娴结婚前便好上了。 西平叫道,你真够乱的。 金红笑道,八哥不要说老鸦黑,彼此彼此。冬香是你前妻的小姨,你不还照样上。 二十七、无耻之徒 第二天清晨,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西平昨夜没休息好,虽说没有春风二度,可有人睡在身旁难免会受到干扰,何况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就算不做什么,搂着睡也会有影响的。外面下着雨,西平便理所当然地睡懒觉,至于昨天说好要挖洞栽树的事,也懒得提起。 虽说天随人愿,可还是有人扰扰清梦,刚过九点,村里的干部像走马灯一样络绎不绝过来,西平只得打着哈欠跟他们周旋,无非是问候西平在外的情况如何,听说西平在外面的近况,得知西平在外有将近三千元一个月,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笑着说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中午在村支书艾文家吃的饭,西平最烦这些请客喝酒的事,无奈身在尘世不由已,只得敷衍一番,好在艾文知道西平不善饮酒,没有劝酒,只在开始一起喝了一杯便各吃各的,桌上有村妇联主任和金红两个漂亮女人,倒不至于冷场。 吃过午饭,金红要回莲花乡,问西平去不去 西平笑道,还是不去,否则以什么身份去 金红白了他一眼,说爱去便去不去拉倒,又不是没去过,装什么装 西平说,今时不同往日,那时我好歹是乡里的干部,你爸妈总要给几分薄面,现在什么都不是,恐怕又有不同了,还是不去的好。 金红掐了他一把,恨恨道,合着在你心里,我爸妈就是势利眼吗就算是势利眼,有我在,也不至于让你难堪吧。说完不再理西平,拿着自己的小包包准备出发。 西平问她还过不过来 金红狡黠问道,希不希望我过来 西平说,随你过不过来。 金红不满拿包砸了他一下,说讨厌,连哄人都不会哄,当初怎么就瞎眼跟你好上了。 西平笑道,当初好像是某些人主动的邀我去玩的。 金红想起两人初次约会的情景,脸上不禁露出温馨的笑容,娇嗔道,我只是邀你去玩,哪知你不安好心,故意说累了,要开钟点房休息,现在我严重怀疑当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 西平笑道,别撒娇了,军军都能打酱油了,都快老了,还在这里装嫩,快去快回吧,记得给我带晚饭回来。 金红嗔怒道,难道本姑娘很老吗才二十八岁而已,在大城市,像我这个年纪,大把女孩还没嫁人呢。 西平笑道,还本姑娘,都不知享用多少男人了,要想做姑娘,只能等下辈子了。 金红见跟他没有话好说,没好气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便开车走了。 金红开车到乡里,去了刘云家,屋里只有金娴一个人,金红问刘云呢金娴早知道姐姐跟刘云好上了,见姐姐一过来便问刘云,揶揄笑道,姐夫都回来了,怎么还找刘云 金红脸上顿时出现红晕,她以为自己跟刘云的事金娴不知道,没想到金娴其实早已洞察一切,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装糊涂而已。虽说自己对男女之事看得开,被金娴一语揭穿就像小偷被人抓了个现行,觉得很是羞愧,强笑道,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难道问问还不行吗 金娴见她脸色尴尬,笑道,怎么不行,谁知道他去哪里了,整天不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多大的官呢。 金红笑道,这你就不懂,官越小越忙,官大反而不忙,凡事有秘书打理,偏偏乡镇干部才是最忙的,什么都得亲力亲为,上面随便来一个检查团,就得忙着接待,生怕做得不到位,成为落后分子,去区里开会又要被批了。 金娴叹道,可不是,有时我就想,还不如去学校教书,起码日子过得悠闲舒心,每年还有暑假寒假,何必要趟这个浑水。 金红笑道,若刘云不在乡政府的话,粮管所的工作谁给你,一年到头满打满算上不了半个月的班,工资和奖金却一分都不少你的,说话真不屈心。 金娴说,姐说的我也知道,就是看到他每天跟在舒福贵屁股后面,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金红说,乡党办主任紧紧跟着乡党书记身边,这不很正常吗,这表示舒福贵很看得起他啊。 金娴说,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人看得起。 金红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金娴看了看金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金红说,难道有什么话还不能说吗 金娴撒娇“哎哟”了一声,不耐烦说道,反正我就不喜欢这个人。 金红仔细观察了金娴的表情,突然轻声笑道,他不会是也打了你的主意吧。 金娴被她说中心事,脸上变得绯红,眼光也有些闪烁不定。 金红见她如此,便知猜中了一二,,追问 道,他是怎么打你主意的,有没有被他得手。 金娴本来不想说的,禁不住姐姐追问,憋在心里也难受,便讲道,姓舒的根本不是个东西,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对我嘘寒问暖装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去年有天中午喝了酒和刘云一起过来,说要在这里躺一下,因刘云也在,我没往别处想,照常给孩子喂奶,舒福贵则在旁边逗育明玩,起初还以为他只是喜欢小孩子,不以为意,哪知他摸小孩的脸,有几次碰到我的身子,我便有了戒心,抱着小孩回房喂奶了。喂完奶,出来时舒福贵已经在客房睡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姐你也知道,带孩子的女人晚上很难睡安稳觉,一会要喂奶,一会要端屎端尿,所以只要刘云在家,我一般都会睡午觉,要他照顾孩子。当天也是这样,我跟刘云说好,便回房睡了,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我身上乱摸,开始还以为是刘云,因实在太困,不愿理他,叫他别闹,转过身朝里又继续睡,哪知他还是不依不饶,便配合着他把自己身上的睡衣脱掉,张开腿正要接纳的时候,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睁开眼一看,却见舒福贵正嬉皮笑脸抗起我的双腿要行事,说时迟那时快,我双腿猛得踹在他身上,舒福贵没有提防,被踹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我赶紧抓过毯子遮住身子,问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大声叫着刘云。 舒福贵爬起身,得意说,别叫了,刘云抱着孩子去你婆婆家了,要很晚才会回来。说完又欺身压上前来。 我厉声叫他别过来。 舒福贵恬不知耻说,何必这么大惊小怪,玩玩而已,这方面你得向你姐姐学习,我快活,你也快活,多好的事。说罢便扑上来要强来,我拼命挣扎,终究力有不逮,很快就感觉体力不支,就在他快要得逞时,我摸到一把剪刀,对着他,说他再逼我,伤了谁都就怪不得我了。舒福贵担心事情闹大,到时难以善了,便劝我冷静,说他是喝多了,劝我不要做极端的事,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着想。说完没有再纠缠,穿起衣服走了,后来没多久,刘云便由乡党办副主任升成了主任。 金红疑惑问道,难道是刘云默许舒福贵这么干的 金娴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后来问他,他矢口否认,发誓说他再怎么利欲熏心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老婆。 金红不屑说,这种事他怎么肯承认,这么说你就信了 金娴无奈说,不信又能怎样,现在孩子也有了,总不能因为这事一拍两散吧。再说不是没让舒福贵得逞吗。 金红不忿道,亏我以前对他印象挺好,没想到也是个无耻之徒。 金娴说,我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 金红说,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跟我去一趟靠山村,接军军到杨家村住两个晚上。 金娴说,真搞不懂你,法院都判军军的抚养权归你,何不把军军放在杨家村,让父母照顾军军。 金红无奈叹道,我若把军军带走的话,他爷爷和奶奶估计会承受不了。 金娴说,管他那么多,总不能因为担心别人就让自己难受吧。 金红说,主要还是为军军考虑,他同样也舍不得离开爷爷奶奶,再说两位老人对我也挺好,像亲闺女一样待我,我何必要做那种绝情绝义两不讨好的事呢。 二十八、欲断不能 姐妹俩拿了随身物品,一起去靠山村接军军,因为事先打过电话,吴老蔫俩老夫妇特地带着军军在家里等着,吴亚利现在发了大财,开的清洁公司生意很好,一年赚上百万,不但在村里建了新房,还在临江市和江口市都买了房,又娶了一个外地的女人,听说是大学生,本来要接父母去江口住的,两位老人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在江口呆了一个礼拜怎么也不愿呆下去,说江口的空气不好,跟邻居说话都爱答不理没有人情味,别看到处是高楼大厦,其实就是一座钢铁水泥似的牢房,还是在农村舒服,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嘴馋时还可以去河里打捞新鲜的鱼虾尝尝,是何等逍遥自在。 接了军军回到杨家村,刚停车,已有不少人迎向来,来了不少人亲戚和邻居,以前有不少看不起金红骂她是破鞋的,也笑着过来嘘寒问暖,发出春风般的笑声。 金红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伸手不打笑脸人,上门就是客,跟大伙有说有笑,无形之中倒有几分高姿态。 金红的父亲是村里会计,现在也喜欢背着双手走路,头发弄得光亮,用他的话说,好歹也是个干部,不能给干部队伍抹黑。 金红姐妹被村里人众星捧月围在中间,叔叔婶婶都过来问好,以前两个婶婶没少在背后议论金红,说她不守妇道,玷污了杨家的门风,等两家人得到实惠之后,口风马上转变,一个劲地说金红好,既漂亮又通情达理,村里还有谁再背后说金红的怪话,她们第一个不答应,气势汹汹上门去兴师问罪,金红心里虽然对两个婶婶的为人不以为然,不过脸上不会露出来,回家还时常带一些女人的新潮物品送给她们,更让她们高兴的不知云里雾里。 到杨家村没有多久,舒福贵的电话来了,说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金红冷淡说,凭你舒书记的神通广大,就算不跟你说,你也会知道吧。 舒福贵说,今天和刘云到瀚田村跑了一趟,现在坐车正往回赶,晚上一起吃个饭,再好好交流交流。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压低许多,估计是车上有人的缘故。 金红自然知道他说的“交流”是什么意思,便说,今天没空,改天吧。 舒福贵吃味笑道,你不会要去艾家村吧。 金红没好气说,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我的自由,你舒书记虽然是乡里的一把手,还没权力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 舒福贵讪笑道,我哪敢管你,只是特别想你了。 金红道,什么想不想的,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想自己快活一番。 舒福贵笑道,我是想快活,难道你不快活吗 金红说,一说这个就来劲,不跟你说,还有事呢,改天再会。说罢便将电话挂了。 金娴问是不是是姓舒的打来的 金红嗯了一声。 金娴说,真不明白,你怎么会跟这种人好上了。 金红不满白了她一眼,说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缺点,你得学会包容。 金娴嘻嘻笑道,所以姐你就不断尝试包容不同男人的长处 金红见她笑的蹊跷,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毛病,不禁莞尔道,小妮子竟然也学会打趣人了。 金娴又笑问道,姐总共包容了多少男人的长处 金红见她没完没了,举手作势要打她,金娴这才作罢,笑着向后屋去了。 傍晚时分,舒福贵却不请自来,金红虽然心里不乐意,也不好拉下脸,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自己坚持让舒福贵难堪的话,恐怕父母和叔叔婶婶还会埋怨自己。自己总不能把他企图对金娴非礼的事说出来吧。 舒福贵很会做人,从后备箱里拿出许多礼品分发给金红家的长辈,给金红父母的礼品特别贵重,不但有好酒好烟,还有当时广告满天飞最时兴的“脑黄金”,说这东西补脑,喝了睡眠特别好,其实这玩意主要成分本来就是安眠药,吃了睡眠能不好吗 吃晚饭时,几个主要村干部也过来作陪,舒福贵对金红的父亲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乡里找我,只要我能解决的,绝不含糊。 杨晓华通过村民投票再次当上村长,知道舒福贵跟金红有一腿,就算自己是他的小舅子,也不敢丝毫不满,他还得靠舒福贵撑腰呢。再说金红这娘们确实长得漂亮,身材又是长腿细腰丰乳肥臀,看着就让人上火,更别说脱光衣服弄了,他祸害过不少村里的大小媳妇,总觉得没一个能跟金红比的,或许这也是大多男人都有的通病,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吃过晚饭,金红喝了几杯酒,脸色绯红,更显得娇艳不可方物。舒福贵说时间还早,乡里新开了一家歌舞厅,不如现在过去看看。 金 红本不想去了,奈何叔叔婶婶一再怂恿她去,她算是服了这些长辈,为了讨好舒福贵,直接把她卖了。没想到一向清高的父亲,也劝她去看看,反正有你妈照顾军军,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金红见众意难违,只得跟着去了。 来到乡里,舒福贵又说口渴,要去刘云家喝水,金红知道他的意思,本想不去,又怕他纠缠个没完没了,想着反正好过,再多一次也没什么,便一起去了刘云家。刚进家门,刘云跟金娴说,现在时间不早,我们去把育明接过来吧。也不管金娴同不同意,拉着她便往外走,金娴不甘心回头看了看金红,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排斥,只得暗叹一声跟着刘云走了。 刘云夫妻刚走,舒福贵便迫不及待抱住金红亲了起来,满嘴的酒气,令金红有些作呕,让他先去洗刷,舒福贵见她默认了要跟自己弄,心花怒放,拉着金红要一起去,说好久没跟你洗鸳鸯浴了,不如洗洗也好。 金红已经感觉身子发热,昨晚西平也没满足她,下腹不禁暗流涌动,便半推半就跟着他去了洗手间,俩人很快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刚用花洒把身上打湿,舒福贵便急不可耐要行事,金红笑他急色,却也主动张腿翘臀配合着,倒也落得一顿快活。 却不知她正快活时,西平还在家等她,以为她会带晚饭过来,便没有做饭,也拒绝了朱兰的好意,只是眼巴巴等着金红送饭过来。 西平肝硬化有几年了,平时就算一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如何饥饿,等到晚上将近到十一点,金红才珊珊而来,手里只有她的随身包,哪有什么吃食。 西平问她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金红说,本来不想来的,要陪军军睡的,想到你过两天又晚走,所以才赶来的。 西平笑道,你过不过来都没关系,忘记带晚饭就不可原谅。 金红叫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吃晚饭 西平说,你没送来,我怎么吃 金红白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发觉你越来越懒了,一个人在家,连饭都不做,就算不做饭,总可以去外面吃吧。 西平说,算了,不吃了,睡觉。 金红说,不吃不会饿吗 西平笑道,饿了就让你下面给我吃。 金红笑道,就该饿死你,竟然还有心思风言风语。 好在家里还有苹果,金红洗了两个,问有没有水果刀。 西平说要水果刀干嘛 金红瞪着他笑道,把你那里切了,反正没什么用。 西平说,天下最毒不过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金红说,你母亲也是妇人。 西平说,不许提我母亲。 金红说,我就要提。 西平叫道,睡觉睡觉,懒得理你。说罢径直回房了。 金红跟着进来,把洗好的苹果给了他,笑着问道,如果我和你母亲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西平只顾着吃苹果,不说话。 金红说,别只顾吃,说话啊。 西平说,说什么 金红说,回答我刚才问的话。 西平笑道,这还用回答吗,三岁小孩也知道答案。 金红说,你不是三岁小孩,只会要妈妈。而你不同,有那方面的需要。 西平笑道,答案却是相同的。 金红狠狠拧了他一把,不满说,你怎么不去死 西平说,我也想死,可惜又没勇气自杀。 金红心生怜悯,说你这人怎么老这么消极。说着便要睡觉,本想脱光衣服睡的,想到刚才跟舒福贵办事过火,身上有不少抓痕,便穿着衣服睡了。 西平知道她素来不喜欢穿衣服睡的,问她怎么不脱衣服睡 金红妩媚笑道,懒得脱了,免得被你挑起了火,你又没能力把火熄灭。 西平见她提到自己的短处,尴尬笑了笑,便关灯睡了。 二十九、貌合神离 金红平时不喜欢穿衣服睡,穿着衣服睡总觉得浑身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还是坐起身把身上脱的只剩一件内裤。心说反正黑灯瞎火看不见,只要明早早起,不让西平发现便好。想是这么想,一旦睡着了什么时候能醒就不一定了。西平的肝不好,睡二三个钟头便会醒一次,肝不好的人通常肾也不好,一个晚上要上几次厕所,在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西平再一次撒尿回来,发现金红光溜溜的身子到处有红痕,一丝丝的,作为过来人,西平一眼便知道是行事太激烈造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经常说爱自己的女人,随时可能向别的男人劈腿,就算他早知道她风流成性,以为自己有了免疫力,没想到看到她身上的红痕,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看来再豁达的男人,都难以接受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欢好,就算不能满足她,还是希望她为他坚守什么,从某方面来说,西平觉得自己也是极其自私的人。 金红六点半起床,梳洗好,跟西平说要去杨家村陪儿子,晚上再过来。 西平本想负气说晚上不用过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还是很迷恋她的身子,就算不做什么有这么一个尤物陪着,抱着温香软玉睡,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便嗯了一声答应。 金红见他情绪不高,问怎么了 西平说,没什么,可能是阴雨天心情比较压抑吧。 金红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没什么异常,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搂着西平的脖子撒娇说,我也不想走的,但没办法,中午二叔请客,晚上三叔请客,不去不行。 正说着话,手里的电话响了,偷偷瞄了一眼,是舒福贵打来的,便在西平脸上亲了一口,笑着挥挥手,上车启动车辆,开车离开艾家村有一段路,才接通电话。 舒福贵笑问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金红说,在开车。 舒福贵笑道,昨晚过去又让西平同志弄了一个晚上吧。 金红没好气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想着这个事。 舒福贵切了一声,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干那个事那干什么 金红说,在开车,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舒福贵哈哈笑道,没想到美女也会讲粗话,不过我喜欢。 金红说,再不说,我真要挂了。 舒福贵说,刘云和你妹妹带着孩子去他父母那边去了,你快点过来,我又想了。 金红笑道,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把我当什么了。 舒福贵笑道,把你当心肝宝贝,只要你愿意嫁我,我马上和家里那个黄脸婆离了,怎么样 金红笑道,谁信你的鬼话,我就是被你的鬼话骗了,才又上了你的当。 舒福贵得意笑道,昨晚我的表现怎么样,比起西平同志如何 金红笑骂道,真不要脸,昨晚是不是吃了什么药,以前怎么没那么厉害 舒福贵嘿嘿笑道,是一个朋友送的,听说是美国佬发明的,没想到还真管用,还剩几颗,今天非让你讨饶不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金红越来越喜欢这种放肆的语言,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发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廉耻,在床上疯的劲头比男人有过之无不及,听到舒福贵说还有几颗,不由想起昨晚两人疯狂的情景,全身不禁有些发燥,某些地方也潮润了,竟颇为期待向刘云家赶去。 西平哪会知道,刚才还和自己搂搂抱抱的女人,已经急急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而那个男人还是他的死对头。 其实西平也知道,跟金红现在的关系已经不像恋人,更像两个多年的亲密朋友,至于亲热和做那事只是相互的慰藉,与爱情无关,或许他们当初因爱走在一起,经过几年的分分合合,那种美好的爱早已不复存在,现在之所以还在一起,无非是一种老情侣养成的习惯而已。要不,两人都单身着,怎么没人提出要结婚一起过日子呢 西平没有在家待着,穿着雨衣骑着单车去了镇里,来到姑姑家,没想到李勇也在,正跟思涯有说有笑,关系似乎已经很不一般,看来官场上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拉关系很有一套,自己刚介绍李勇认识思涯没两天,再过来时也不跟自己联系了。 虽说当初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巴不得他们两人能尽快亲近,可当他们突然真的走的很近的时候,西平竟有些许失落感,可能是李勇过来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缘故吧。可李勇凭什么要跟你打招呼,难道因为是你介绍的,以后每次见面都要得到你的允许不成 再说,西平是小弟,两个哥哥见面还要跟小弟打招呼,这不成了笑话 思涯和李勇去了市里,两人交给了西平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就是陪姑父打牌。水金老婆坐在旁边笑呵呵看着,她很满意这份看护的工作,明面上,思涯每个月只付三百块工资,其实镇里每月又补发三百工资给水金,算起来有六百块钱一个月,不用做别的事,只看着老头不让他乱跑就可以,自己有事时,跟老婆子说好,做完事再回来,不耽误家里的事又可以赚一份工资,多好的事。其实更大的好处是丈夫水金可以农转干,虽说丈夫将近五十的年纪在仕途上没有任何进步的可能,问题是,合同工退休的话,基本没有退休金,干部则不同,不但有退休金,还可以报销医疗费和一些节假日补助,待遇上有天壤之别。以前在镇政府做合同工的老姚,退休后没有收入,只能在赶集日,拿着一杆大称,在别人需要称大宗商品时,便拿大称用用,用完给个两三毛钱,一个赶集日下来,能赚三四块钱就不得了了。 姑姑又跟西平提起东边乡叔叔的事,要他趁这次回来去东边乡舒家村走一趟,认认门,亲戚多可以相互帮衬。老人家族观念比较重,一向提倡打虎不离亲兄弟,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更靠得住。 西平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要说亲人,东萍和东平,还是亲姐亲哥呢,又怎么样东萍只有过得不如意的时候,或者需要人背黑锅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而东平呢,为了争父母那点可怜的家底,使用了不少手段,把家底二万多块钱掏光,建自己私有的楼房,西平只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幸亏李勇及时出现,给了自己一份比较优越的工作,过了两年安稳生活,赚下一份家私,才有如今的栖身之所。 东平容不下自己,西平尚能理解,毕竟两人曾经在婚事上搞得不愉快,若不是东平寸步不让,一定要他先结婚,西平很可能早已经跟玉梅结婚了。 西平知道东平打的如意算盘,无非是先结婚可以把不厚实的家底掏个底朝天,等老二结婚的时候,家里没钱,只能吃哑巴亏了。父母是穷苦一辈子的人,也糊涂了一辈子,没有划算,只要能把媳妇娶进门,家里有的,花再多的钱也舍得出。东平结婚花了家里一万多,建新房子时,东平说他岳父岳母愿意资助一万,父母听了连考都没考虑,也答应出一万,就这样,家底全被东平掏空了。 西平一直认为东平在跟他岳母家唱双簧,想尽办法把家里的钱据为己有,搞得西平想结婚的时候,家里连起码的三金都没钱买,让玉梅的母亲愤愤不平,咬着牙也要西平的父母拿出两万才让玉梅嫁过门,西平虽然对父母的做法有所不满,也知道家里没钱,就算再逼也拿不出钱,总不能把父母逼死吧。为此,劝玉梅母女,说指望老人的钱总是没出息的,我们现在年轻,又是开放的年代,还怕以后赚不到钱吗 玉梅母亲坚决不肯,说都是娘爷生的,不能做两样事,我家玉梅还没到这么受人作践的地步。 西平见跟老人说不通,有次两人弄的尽兴之后,西平提出要玉梅先跟他打结婚证,玉梅那时心里爱杀了西平,寻思这辈子不可能再跟别的男人,便爽快答应下来,西平大喜,以为暗度陈仓成功,哪知去村部开证明的时候,村里的干部死活不肯开,说玉梅的母亲早已跟他们叮嘱过,谁给玉梅开了证明,她就去谁家吊死。还劝他们回去,先做通老人的工作,只要你母亲点了头,开证明是分分钟的事。 三十、老而有趣 错过这次最佳结合的机会,随着玉梅越来越认清现实,想着跟西平很难有圆满的未来,逐渐对他冷了心,自江口离开西平回到老家,没多久便在媒人的撮合下,嫁给了别的男人,西平也因此自暴自弃,流落公园,后因证件丢失,更是雪上加霜,幸亏在公园遇到好心的桂叔和黄阿姨,竟然也挨了一年多餐风露宿极度窘迫的日子。 也就是在那时,遇到刚读书出来的杨岚,那时的杨岚脸圆圆的,胖嘟嘟的,身上也是胖嘟嘟的,当她第一眼看到西平时,就被他那双忧郁的眼神秒杀了,她不顾一切接近西平,在公园从别人口中得知西平流落至此,心疼不已,想尽办法买能抗饿的零食给他吃,并带新认识的朋友到公园跟西平认识,那时的她,觉得有西平这样特别英俊又有气质的男朋友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至于有钱没钱她完全不关心,因为她父母开了一家几百人的制衣厂,家里条件优越,没有清楚认识到金钱的重要性。只要西平愿意跟她好,她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偏偏西平还不领她的情,想尽办法躲避她,最后竟玩失踪,让她感到无比的失落,后来,在父母的安排下,让她去天涯市上班,这才让她结束了那种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日子。 后来杨岚回江口看望父母,每次都会去沙田公园走走,看看能不能见到西平,就算见不到,公园里的一切也让她觉得很亲切。 随着杨岚逐渐成熟,她理解了西平当初的苦心,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爱错人。如果遇到品德低劣之人,完全可以骗财骗色,解决他的燃眉之急,西平不但没有,还不断劝她离开他,不要再去公园找他,后来见她不听劝,便不再出现在公园,以此断了她的念想。 五年后两人再相逢,杨岚敬重西平的为人,把当初的那份感情转化成亲情,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放心让他帮着管理酒楼后勤部。 西平在姑姑家吃过午饭,姑父要午睡。水金过来叫西平去他家打麻将,西平正闲得无聊,正要过去,刚起身,电话响了,是冬香,便接通电话笑道,大美女,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冬香说,别说这种屈心的话,前两天还陪你了。 西平问道,在哪里 冬香说,在车上呢,正往你那里赶,还带了两个美女一起过去,嘻嘻。 西平说,是哪两个美女 冬香笑道,先不说,等你见到就知道了。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西平说在镇上。 冬香说,要不我们在镇上下车 西平笑道,还是去我那里吧,我正要回去呢。见水金还站在旁边等着,便对他摆摆手说不去了,水金叫他打麻将本来让他消磨时间,既然西平另有节目,便笑着走了。 冬香笑道,记得多买点水果回来,免得没饭吃也可以吃水果垫垫肚子。说完便咯咯笑起来,旁边也有人咯咯附和着笑。 西平的心情也愉快许多,笑道,好,保你吃个够。 冬香揶揄笑道,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西平听出她说的风话,说,就这样了,我现在去买水果,待会见,挂了。 冬香嗯了一声,西平便把电话挂了,笑着摇了摇头。女人一旦结过婚,什么话都说得出,没事还调侃你几句,真让人无奈。 进屋跟姑姑说有事要回去。 姑姑问有什么事 西平说有朋友过来找。 姑姑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西平说是女的。 姑姑咧嘴笑着说,怎么不带来让姑姑见见,晚上一起在这里吃饭。 西平说只是一般的朋友。 姑姑说,别以为我老婆子什么都不懂,一个女的对你没意思,是不会主动来找你的。 西平撒谎说,真的只是见过两次面的普通朋友而已。 姑姑揶揄笑道,既然只是普通朋友,干脆不要去了,下午陪你姑父打打牌,打完牌在这里吃晚饭,明天跟思涯一起去舒家村。说完故意笑着用狡黠的眼神看着侄儿。 西平没想到姑姑八十多岁还会逗自己玩,心里也很高兴,笑道,姑姑,那我明天过来。 姑姑摆摆手调侃笑道,去吧去吧,知道有女的在等你,就算用牛绳也绑不住你。 西平有几分不好意思,笑着推着单车出了门。 经过机电站,到路口对面的春华商店买水果,里面有一桌麻将,程娟正坐在桌上,见到西平,远远叫了一声“艾书记”,脸上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迷人。程娟是镇里副书记张云的妻子,西平还在镇里做副书记的时候,张云是组织委员,虽说都是副科级,却又是上下级关系,所以平时有些走动,西平还 到张云家吃过几次饭,也就跟程娟比较熟。 程娟也在粮管所上门,说白了就是领了一份空饷,每天送儿子去了幼儿园便无所事事,几乎每天下午都泡在麻将里,也不会玩腻。见西平要买水果,便主动过来帮着挑,问西平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说话时不时用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盯着西平看,西平假装不知,只顾着低头挑水果。 记得有一次,西平在她家喝了酒,有些头晕,便在程娟家的客房躺着休息,张云接到一个电话去了区里,张云母亲也抱着孙子出门找邻居闲侃了。程娟在客房陪西平说话,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老是直勾勾盯着他看,西平吃不消,便说头晕要睡一会。说完侧身朝里睡了。没睡多久,自己的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竟然是程娟拨的,以为她是无意拨错了,按了拒接键又继续闭眼睡。没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程娟打来的,回头看去,程娟正笑颜如花望着自己吃吃的笑,西平当即明白她对自己有那意思,他早听说这个女人比较风流,先前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果然如此。 要说程娟身材和金红差不多,笑起来瓜子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也是柳树镇出了名的大美女,当初张云在程家村蹲点,看到程娟第一眼便被她迷住了,不顾她是农村户口,硬是娶了做老婆。西平身边不缺美女,对美女比较有免疫力,当他看出程娟对自己有那个意思,没有再躺着休息,起身说有事便走了,后来张云再请他去家里吃饭,西平都婉言谢绝了。 西平每样水果都买几斤,既然冬香说有几人过来,众口难调,多买几样总是好的。 买了水果,程娟问,怎么买这么多水果,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 西平笑着嗯了一声。 程娟说,听程秀说去年国庆她在江口见过你,你是去文锦渡车站接你小姨子去你那里睡的吧。说完这话,似笑非笑看着西平,摆出一副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西平有些吃不消这女人,接过春华用尼龙袋绑好的水果,夹在后面支架上,冲她笑了笑,算打过招呼,急急骑着单车走了。 回到艾家村,刚开门进了屋,朱兰过来说,上午艾长喜过来找过你几次,见你不在便走了,没过多久又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又不肯说。 西平挑出一些水果给她,朱兰不肯要,西平说,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孙子吃的。朱兰也才接过水果,说这怎么好意思。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拿着水果回到家,且根正坐在屋门后抽烟,见老婆手里拿了不少水果,抢过一个又红又亮的苹果,在手里抹了抹,便咬了一大口吃开了。 朱兰只是看着他笑。 且根被笑得莫名其妙,说吃苹果有什么好笑的。 朱兰说,西平说这些水果是给我孙子吃的,没想到我孙子竟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 且根不禁也笑道,随你怎么说,如果每日都有苹果吃,就算天天做你的孙子我也愿意。 三十一、大不如前 西平把水果洗出来,用果盘装好,端到二楼,放在茶几上,打开电视,用遥控器转到中央体育频道,里面正在放华夏女排对意大利女排的半决赛,赵欣欣已伤愈复出,西平喜欢赵欣欣那种淡雅高贵的气质,边吃水果边有滋有味看起来,意大利女排也是国际强队,华夏队干净利索以三比零一边倒的比分把意大利淘汰,顺利挺进决赛。西平从没摸过排球,更不懂排球的规则,看到华夏队赢了一球,便大声叫“好球”手也握成拳头在空中飞舞,仿佛比自己捡了钱还高兴。 过来三点,冬香等人才过来,跟她一起来的竟然是永琳和程秀,程秀还是一副腼腆的样子,跟西平对视几眼便脸红了,西平心说,这么一个害羞的女孩,如果不是听永琳说,很难想象也是一个很开放的女人。永琳则不同,大大方方跟西平勾肩搭背,说西平是她的好闺蜜。引得程秀捂着嘴吃吃的笑。 看程秀笑的古怪,西平猜永琳大概跟她说过什么,肯定没有好话,无非是说自己中看不中用能力太差之类的话题。 西平问怎么现在才过来 冬香说,别提了,路上发生车祸,把路堵死了,交警半天才过来处理,两边的车都堵了几里路,现在能赶过来已是不错的了。 西平又问永琳今天怎么不用上班 永琳嘻嘻笑道,男闺蜜回老家本姑娘总要抽时间过来看看的。 程秀又抿嘴吃吃的笑,西平不禁也莞尔,问她笑什么。 程秀显得很害羞,不过仍然坚持跟西平对视一看,笑着说,你不知道今天是周六吗 永琳说,他闲云野鹤一个,又不用上班,哪里会记得今天是星期几。 四人上了二楼,冬香到处找了一遍,西平问她在找什么。 冬香说,金红怎么没在 西平说,回杨家村了。 冬香说,打电话让她过来,晚上我们一起玩牌。 西平说,要打你打。 冬香笑嘻嘻看着西平,问道,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西平说,没有,跟她有什么别扭闹的。 冬香拿起电话拨通了金红的电话,打通了一直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冬香收起电话,不满道,这个骚婆娘竟敢不接老娘的电话,等过来非收拾她一顿不可。 西平说,可能手机没在身边。 冬香不爽说,我不信,用你的手机打过去试试,如果也没接就算你说对了,否则嘿嘿。 程秀捅了捅永琳低声笑道,你小姨笑的好阴险哦。 永琳笑着说,你现在才知道啊。 冬香眯着眼不爽盯了永琳一眼,鄙夷道,还是做教师的人,连起码的尊敬长辈都做不到,还怎么教学生。说着不耐烦对西平抬了抬手,示意他赶紧拨电话。 西平知道她一向是风风火火的人,直性子,想什么说什么,没有弯弯绕,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见她一再要自己打电话,西平心说打就打一个。从兜里掏出电话,拨通了电话,响了四五声还没人接,正要收线,没想到这时电话就接通了。 西平说道,金红,刚才冬香打电话给你怎么没接 金红说,刚才在上厕所,手机没c没在身边。 西平听她的声音似乎和平时不一样,说话显得急促,呼吸声也很特别,感觉怪怪的,便问道,你没事吧 金红似乎忍着难受说道,没什么,可能中午吃坏了肚话还没说完,突然“啊”了一声,显得特别悠长,给人一种荡人心魄的感觉。 西平问,怎么了 金红恨恨剜了舒福贵一眼,警告他消停一点,哪知舒福贵知道是西平的电话,更来劲,金红想用手把他推开,却哪里能够,只得断断续续跟西平说,西平,我现在c肚子又疼疼了,要去上上厕所,等会再c再给你电c话。说罢赶紧把电话挂了,狠狠拧了舒福贵一下,娇嗔道,你怎么这么坏呢 又过了半晌,两人才分开。舒福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刘云一家三口上午去杨家村便留在村里,家里没有别的人,金红光着身子直接去了洗手间,洗了一个热水澡,见昨天的红痕还没消退,今天又添了许多新痕,全身到处都是,特别是胸前,密密麻麻的,舒福贵那家伙太可恶了,只顾自己快活,恨不得要把自己撕碎。 洗完澡,回了客房,金红从地上捡了衣服穿上。舒福贵感觉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具空壳,极度的欢快过后,只剩下全身的不适,感觉全身的骨头快散架了。 金红穿好衣服,拿梳子把头发梳顺,用皮筋扎了一个马尾辫,回头见舒福贵仍像死狗一样躺在床上, 揶揄笑道,刚才那股劲哪里去了 舒福贵还想逞强,可惜身体不允许,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得用手指着金红威胁道,你再说,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金红揶揄笑道,有本事现在继续啊,不来那我就走了。说着真的拿起床头柜上的随身包要走。 舒福贵急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金红说,凉拌,还能怎么办,睡觉呗。说着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走了。 舒福贵没想到金红的精力还这么好,似乎比之前更有精神,自己却像一条死狗似的全身无力,看来在这事上,女人有天生的优势。 出了门,没在下雨,天上竟隐隐有霁色,金红的心情更好。走出乡政府院子,感觉有些怪怪的,双腿分开着,怎么也合不拢,可能是操劳过度的缘故吧以前舒福贵也不怎么样,没想到吃了美国的小丸子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知有没有副作用,若没有副作用倒可以让西平试试,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 金红边走边想,眉目之间尽是妩媚,不知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 来到乡里新建的菜市场,知道西平喜欢吃红提,特地买了一大串红提,足足有四斤多,又买了一袋冰糖橙,听说这东西维生素多,吃了对皮肤好,金红即将年至三十,越来越注意保养了。 本来还想买点别的,没想到两样水果提在手里还挺沉的,记得以前拿几十斤东西都没这么累,看来人还需要时常锻炼,隔久没做体力活,身体机能也会退化。 刚要往回走,吴健迎面走来,问她这是要去哪里两只眼睛直勾勾没上没下盯着她瞧,眼里很是灼热。 两人曾在江口好过一个晚上,那还是金红担任村里妇女主任时候的事,乡里组织村干部去江口旅游,杨洁托她带东西给吴健,赶到吴健出租屋时已是晚上十一点,把东西给了吴健,刚要走,被吴健抱住,要跟她亲热,金红半推半就依了,那晚便没走,接二连三亲热了大半个晚上,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才完事,看来做泥水匠的人体力就是好,像一台加满油的发动机。 吴健见她提着水果似乎比较吃力,主动要帮忙,在接水果的时候,故意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试试她的反应,金红没有生气,而是对他妩媚一笑,吴健被她笑的骨头都要酥了,知道有戏,心里暗暗高兴,说他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要金红去家里坐坐。 金红没说话,算是默认,跟着吴健来到杨洁网吧,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大多机台都有人在上,一副生意很红火的样子。 杨洁见金红过来,热情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饮料给她,要婆婆照看一下店里,自己也跟着上了二楼。 金红看到杨洁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年多没见,杨洁似乎变老了许多,皮肤蜡黄蜡黄的,泛着暗黑色,身材也走样的,腰也变粗许多。 金红问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洁指着吴健埋怨道,还不怪他,每次办事都不肯带套子,打过几次胎,身体越来越差,后来没办法,为了少受罪,只得吃避孕药,腰就这样了。 金红不露声色笑道,也不能全怪吴健吧。意思是说她还有别的男人。 杨洁哪会听不出话里的玄机,冲金红笑道,你别笑我,你若没上环,说不定比我更惨呢。 三十二、小闹怡情 金红还要赶着去艾家村,在杨洁家里没坐多久便要走,杨洁要留她吃晚饭, 金红说,不了,还有事。 杨洁笑道,是不是又结识了新相好 金红也不以为意,看了吴健一眼说,是啊,就是你家吴健。 杨洁说,你若真看得上他,我双手奉送,免得他没事来烦我。 吴健有些怕老婆,心虚说,你们说你们的,不要扯上我。 杨洁扁嘴道,你少在老娘面前装老实,还不知道你,像金红这样漂亮的女人,能看上你你还不乐得屁颠屁颠的。 金红笑道,不扯淡了,真的走了。说完要去提水果,吴健眼尖,抢着把水果拿起来。 杨洁笑骂道,还说你没这鬼心思,平时在家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吴健被老婆说中心事,又把水果放下,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不拿就是。 杨洁说,既然你心里没鬼,干嘛怕我说我一说你就放下,更表示你心里有鬼。 吴健装出一副可怜相,叫苦说,我的姑奶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你到底要我怎样 杨洁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当然是拿了,难道让金红娇滴滴的身子提着这么重的东西,怎么说你,难道你脑子里全是浆糊吗 金红说,我还没那么娇贵,这点东西还提得起。说着便要去提,吴健看着杨洁,杨洁给他打了一个眼色,吴健才从金红手里抢过水果,一起下楼了,考英见金红要走,问怎么不吃晚饭再走。金红说回家还有事。说完向乡政府院子走去。 路上,吴健问金红是不是还是以前的电话卡 金红说一直没换电话卡。 吴规问金红在家还要呆几天 金红说,明天不回市里后天必须要回的。 吴健说,过两天我会去市里买一些电脑配件。 金红说,那到时到我那里吃饭。 吴健心里暗喜不已,嘴里却说道,那多不好意思。 金红低声笑道,你还会不好意思,再不好意思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很快到了乡政府,金红接过水果要他回去,吴健得到了金红的暗许,美滋滋往回赶。 金红开车到艾家村,已是傍晚时分,屋里菜香扑鼻,西平正和几个女人忙得不亦乐乎。 西平见她过来,只是用淡淡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估计打电话时他听出了什么,金红有些心虚,见有一张陌生女孩的面孔,问冬香那个女孩是谁。 冬香不满说,好你个骚婆娘,老娘打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接,西平打给你就接了,什么意思 金红笑道,这有什么,你能跟西平比吗说着对西平讨好一笑。 西平本来不想理金红的,见她如此低眉顺眼,心里不禁一软,也对金红笑了笑。毕竟金红不是他的私有物品,她有找乐子的自由。 永琳跟金红打过几次交道,介绍说这是我大学同学,现在也在临新中学教书。 金红问冬香怎么过来了。 冬香说,想过来就过来呗,你又没申请专利,还不允许我来不成 金红看了西平一眼笑道,我是想申请专利来着,可以某些人不答应。 冬香不屑切道,你少来这套,真有心的话怎么没听你提起,就算真和西平结婚了,无非也是把西平当作一个摆设,在外面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金红见她话里老是带刺,心里不怎么舒服,笑道,你不要说我,某些人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起码不会去舞厅酒吧那种地方鬼混,也不会跟几个男人同时乱来。 冬香被她揭了短,脸顿时沉了下来,想反击又没有更厉害的语言,气的把手里的脸盆往架子上一摔,掉头去了楼上,没过多久,拿了自己的随身包下来要拉着永琳走。 西平赶紧拉住她,不让她走,如果真的让她走了,她和金红的关系就很难再和好了。 永琳也不想这么快走,在旁边帮着劝,冬香只是一时羞愧难当才要走,见有台阶下,也就顺势坐下,依然沉着脸。 金红见她坐下,心里冷笑不已,就知道你舍不得走,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想着便头也不回往外走去,西平见她也要走,又赶紧追过去,要拉她的手,却被金红一把甩开。 金红说,既然她不走,我走。 西平头疼不已,怎么开玩笑还当真了,一个个不依不饶的。金红用遥控钥匙开了车锁,要去拉门,西平一个箭步过去将车门按住,不让她把车门拉开,金红又要去另一则,西平也来了火,一把将她抱住, 金红还不依不饶,挣扎着不肯,西平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推着她进了屋。金红耍完小性子,见西平还是挺紧张自己的,心里很是受用,暗暗欢喜,依然板着脸,被西平按着坐在冬香身旁。 两个女人面对面对着,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瞪着瞪着冬香突然噗哧一笑,金红见她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西平无奈道,真搞不懂你们,一时摆出势不两立的劲头,一时又突然笑起来。 冬香白了他一眼,说,你知道什么,我们这是联合考验你,没想到你能力不行,胃口还挺大,竟然两个都想要。 金红笑道,就是,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西平笑道,两位姑奶奶,原来你们在合伙玩我呀,罢了,既然你们这样看不起我,那你们都走吧。说着把手往前来回推,示意她们赶紧走。 两女同时起身,咯咯笑着在西平身上乱掐,疼的西平左遮右挡好不狼狈,屋里顿时笑成一片,一场风波总算消失在无形中。 吃过晚饭,四个女人便在楼上打牌,西平是苦命人,刷锅洗碗把卫生搞好,上楼之后,还要给几个女人端茶提水,吃苹果还要他给削皮。程秀跟西平不是很熟,不好意思叫他帮忙,其他三个女人以差遣他为乐趣,似乎西平越忙得团团转她们便越开心。 艾长喜晚上又来了,还带了几十个土鸡蛋过来,看到西平围着四个美女团团转很是羡慕,恨不得替代西平由自己来,西平倒是愿意,巴不得辞了这苦差事,就不知四个美女肯不肯。 西平问他有什么事 艾长喜说,没什么事,我那婆娘要我送鸡蛋过来,说你们城里人稀罕这东西。 西平笑道,我可不是城里人。 艾长喜说,你在江口上班,老家没种地,也没养猪养鸡,跟城里人还不一样。 永琳笑道,就是,某些人已经丢失了农民本色,彻底堕落了。 艾长喜赶紧说,那不是,不种田那是有本事,有门路谁会甘心在家里守着几亩薄田。 冬香问道,我见村里的山上有一个水库,不知能不能去那里钓鱼 艾长喜笑着说,那是村里几户人家承包了的,在里面养了许多鱼,旁人去钓自然不行,几位美女去肯定没问题。 冬香说,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再说在养鱼塘里钓到鱼也没有成就感。 西平故意说道,真搞不懂那些钓鱼的,想吃鱼去买就是,何必费这手脚。 程秀以为西平是真的,又吃吃笑起来,永琳知道她误以为真,问她笑什么 程秀看了西平一眼笑道,看你姐夫挺斯文的,没想到也是个粗人。 话刚说完,其他三个女人都禁不住大笑起来,倒把程秀笑得莫名其妙,回想自己刚才没说错话啊。 西平怕她尴尬,说道,我只是初中文化,本来就是粗人一个。 金红接口笑道,粗中还有细。 程秀又问有什么细 三个女人再次捧腹大笑,更让程秀懵逼,自己只是随便问了一句,怎么引得她们全部大笑 西平狠狠瞪了金红一眼,示意有外人在场,不要开过火的玩笑。 艾长喜也觉得不方便再待下去,起身要走,临走时,说明天中午请西平吃饭。 冬香问道,有没有我们的份 艾长喜说,巴不得你们能全部到。 程秀说,明天我要回程家村,去不了。 永琳笑道,人家只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艾长喜说,既然这位美女这么说,那你们明天必须全部要来,否则我就对西平书记有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