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自救指南》 第1章 第 1 章 《脸盲自救指南》小文旦|晋江文学 春日融融,草长莺飞,京城的绿菱湖上飘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几十,多是达官贵人富商的私船,备上瓜果点心,烹茶看湖,赏心悦目。 倏地,一阵邪风强劲扫过,两船相碰,较小的船只剧烈晃荡,恰此时,一名容貌昳丽细腰高挑的女子正从船板上站起来,瞬间被甩到湖中。风卷湖波,女子的身影顿时模糊。 小船上,同游的白衣书生着急地趴在船板上:“长衣!二小姐!” 喊叫声惊动了其他船只,不少人探头张望,却和书生一样,目露着急,脚步却丝毫不动。 危急时刻,大船中飞出一人,将苦苦挣扎的顾长衣捞起,扔到了对岸,拂衣而去。 “呜咳咳咳……” 顾长衣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只差把肺咳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他救了两个小孩,自己溺水了,千钧一发之际,一段陌生的记忆闯入脑海,某种世界意识告诉他,他即将穿越,以后就是宁叙伯府二小姐顾长衣。 ???! 顾长衣听完比溺水还窒息。 对不起,能不能直接走程序投胎? 孟婆是退休了吗,连口汤都不给? 生儿为男二十五年,直接穿成女的他压力很大。 顾长衣捂住胸口,突然发现触感不对,他好像没胸? 他认真感受了一下,立刻就感觉到了小兄弟的存在。 哦吼,顾长衣又活了! 与此同时,脑海里不属于他的记忆渐渐复苏。 原主是宁叙伯的庶女,十九年前,渣爹顾韦昌骗了原主母亲李娥给他当妾。顾家的主母罗风英手段非常,妾室所出的男孩都夭折了,李娥为了保下孩子,和接生婆一起谎称原主是女孩。 李娥将原主当女儿养到十二岁,撒手人寰。此后,罗风英对庶女十分苛待,原主开始放飞自我,经常偷偷溜出府外,撩拨外男,让他们给自己花钱,提高生活水平。 今日落水的起因——原主与备胎之一孟舒笙游湖。 顾长衣的表情在迷茫、震惊、完蛋三者之间变换。 完了,海王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他估计要翻车。 他掰指头数了一下原主撩过的备胎,一二三四五……根本数不完。 原主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和这些人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所有人都觉得可以跟“她”更进一步,心甘情愿地出钱出力,但又恪守礼节,怕唐突美人。 顾长衣有严重的脸盲症,脸盲症一犯,连声音都听不出来。他中学时班里有对双胞胎,坐在他前排六年,愣是毕业了都没分清。 他试图回想原主记忆中备胎们的脸。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影浮现在眼前,顾长衣心里一喜,看来换具身体脸盲减轻了。 紧接着,其他备胎的脸旋转万花筒似地出现,脸盲患者瞬间眼花缭乱,变成一团浆糊。 顾长衣再去想,竟是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顾长衣心里强烈谴责,原主对男人的审美也太单一了,备胎们的身高肤色发型居然出奇地一致。 就不能黑白分明、胖瘦迥异、高低参差吗! 顾长衣没交过女朋友,更没有跟男人周旋的经验,心想,惹不起躲得起,冷处理一段时间,备胎们自然跑了。 顾长衣环顾一圈,湖面画舫鳞次,杨柳青青,湖对面酒肆林立,繁华富庶。他被救人者放在了人烟较少的湖岸。 再看自己,湿透的衣服裹着单薄的身子,入眼是深红的袖边,如玉的指节,淡青的血管。 原主穿的是火红色的凤尾裙,张扬肆意,华丽精致。唔,好像是某个备胎买的。 靴子里面全是水,顾长衣坐在地上脱掉靴子,一一拧干。他得马上回家,免得跟他一起游湖的备胎找过来,想想一个男人对自己露出关切怜爱的目光,顾长衣就头痛。 …… 聚贤酒楼,三层雅间正对绿菱湖。 一个男人负手而立,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湖边,微微苍白的脸色平添三分拒人千里的冷漠。 暗七从窗口翻进,“晚了一步,被侯爷救了。” “新鲜。” 另一个暗卫面露讶异,他们谈事时无意间看见有人落水,暗七得了主子的指令,立刻前去捞人。 承平侯无利不起早,老谋深算步步为营,居然亲自去救顾长衣,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哈哈哈,你爹该不会想挟恩图报,让她当你媳妇吧?”斜斜靠在茶椅上的男人抛着小茶杯,打趣站在窗口的沈磡。 众所周知,承平侯的大儿子沈磡,痴傻又克妻,三任未婚妻都没撑到过门。时下京城已经没人敢把女儿嫁给沈磡。 在外人看来,承平侯爱子心切,为了儿子的婚事煞费苦心,多次低头跟人议亲。内里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当事人沈磡淡淡地看了欧阳轩一眼:“闭嘴。” “还不让说,难不成一辈子装傻子不娶妻生子?”欧阳轩撇嘴,他是聚贤酒楼的老板,也是沈磡的至交,很是操心好友的婚事。 不过嘛,真成亲的话,顾长衣不是好人选。欧阳轩经常看见顾长衣跟不同男人在他家酒楼开雅间单独吃饭,他可不希望好友绿云罩顶。 想到承平侯坑儿子的尿性,欧阳轩认真道:“你警惕一些——” 话音刚落,屋里气流一动,再抬眼,沈磡已经消失。 欧阳轩一把懒骨头立即苏醒,和八卦的暗卫一起扑到窗边,眼睛一亮,果然,沈磡去找顾长衣了! 哇。 …… 顾长衣正要回去,面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他视线往上,看见来人一身白衣,身量挺拔,鼻梁极为英挺,整体面貌却非常普通,泯然众人。 这种脸对于脸盲非常不友好,就跟他那些面容模糊的备胎一样,看了就忘,看了就忘。 啊,顾长衣心里一咯噔,这人不是就是跟他游湖的备胎孟舒笙吧! 白衣服,黑靴子,同款发型,对上了! 沈磡看着大咧咧赤着脚踝的顾长衣,移开目光,冷冷道:“近日有媒人上门提亲——”不要答应。 沈磡顿了下,心想这样没头没尾的,是不是得编个借口。 他想到自己的那些“克妻”传闻,真真假假,似乎不用编借口了,是个姑娘都怕。 承平侯二公子沈璠的婚期将近,按照承平侯的行事风格,必然会给哥哥沈磡再次说亲,长幼有序,免得被人指点偏心。这个关头承平侯突然救了顾长衣,这个人选很有可能就是她。 若真成了对顾长衣不是幸事。退一步,承平侯这次真心想给沈磡说亲,那更糟糕了。 顾长衣瞪大眼睛,他确定这人就是游湖的孟舒笙了,因为原主落水之前,孟舒笙就支支吾吾地说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原主当然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于是假装没听见站起来,谁知一阵风来,直接掉水里了。 好你个孟舒笙,我掉水里你眼睁睁看着干嚎,我一被人救起,你就过来提亲,想屁吃呢。 心里冷笑的顾长衣一时没注意沈磡根本不是提亲的语气,截断他的话:“提亲?” 他刚想说“后面排队去”,突然想到原主在孟舒笙面前的人设——温柔善良可人,会把其他备胎给的钱资助孟舒笙考科举。 还没在这架空时代立稳脚跟,顾长衣不想马上打破平衡,万一孟舒笙看出点什么,闹出事情,引起其他备胎的连锁反应,那可就炸了。 先冷处理,冷处理,顾长衣默念。古代女子被家里严加管教是平常的事,他接下来不出门也不会被人怀疑。 湿润的乌发贴在脸颊和脖颈,更加衬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顾长衣浑然不觉,他温柔地垂下眼睫:“我还没有意中人。” 听见了没,孟舒笙,老子没有意中人,包括你。 沈磡:?? 他身边都是暗卫,几乎没有跟女子打交道,一时不知道顾长衣这话的意思,该怎么接。 顾长衣垂眼,他方才脱了靴子拧干,坐着时裤腿稍稍上提。余光一瞥,突然看见脚腕处露出几缕黑色毛发。 这什么? 唔!顾长衣微微睁大眼睛,心里大喜,难道这就是……毒死整个鱼塘的必杀技? 他想到了让孟舒笙看见他就萎的方法。 顾长衣憋着笑看了孟舒笙一眼,两手绞着裤腿,假意要去拧干,嘴角一勾,飞快把裤腿撩了起来! 快来看我! 沈磡猝不及防,看见了顾长衣赤|裸裸的小腿,脚踝纤细,肤白赛雪,骨肉匀称,在红裙的半遮掩中,勾魂夺魄。 操。远处围观的欧阳轩和暗卫也惊呆了,究竟是顾长衣的风流犯了错,还是沈磡的英俊哪怕易容也遮不住? 顾长衣眯起眼睛:兄弟,满意你所见到的么? “孟舒笙”表情从空白震惊不知所措到逐渐厌恶。 顾长衣挑了挑眉,目光渐渐得意。 他不经意地垂眸,猛地对上自己光洁白皙的小腿,笑容霎时僵住。 ??? 等等,我的腿毛呢? 那么粗,那么长,刚才还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第 2 章 顾长衣想让孟舒笙看他真实糙汉的一面,萌生阴影和退意。 毕竟孟舒笙喜欢的顾长衣温柔解意,是个跟腿毛沾不上边的千金小姐。要是看见了遮天蔽日的腿毛,会怀疑人生吧。 结果……顾长衣不死心地又往大腿卷了卷,依然没有浓密粗长的腿毛! 沈磡看着他越来越放肆的动作,匆忙地转开视线。 顾长衣竟然当街对他……这样! 轻浮! 沈磡感到冒犯,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脚尖一点,轻功比来时精进了三倍。 顾长衣瞥到罪魁祸首——一圈套在脚踝上的黑色皮草,三指宽,上面还缀着精致的银质小元宝和小珍珠,看起来是一种脚腕保暖型装饰品,被水打湿了之后,黑色兽毛顺贴在腿上,露出的几缕乍一看就跟自己的腿毛似的。 深红的裙摆,白皙光裸的双腿,脚腕上的镶金错银兽毛圈……加起来就是个大写的风情。 这上哪说理去? 顾长衣抬头想解释,去发现孟舒笙已经不在了。 孟舒笙一介书生,可不会轻功。而且,那人样貌普通,眉宇间却有股不可直视的气势。 他眉心一跳,认错人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复盘了下刚才的表现——当着陌生男子的面,他说自己没有意中人,然后面带羞涩地撩起裙子勾引,把人吓走了? 顾长衣闭了闭眼。 想喝孟婆汤。 他疯狂给自己洗脑,陌生人总比孟舒笙好吧,不然真是扯不清了。 不过,对方真的是陌生人吗?谁会无缘无故提醒他有媒人提亲……不能细想,纯正直男的自尊都要裂开了。 想到孟舒笙,顾长衣一骨碌套上靴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回家。 穿过杨柳林,进入京城大街,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长衣观察四周,将景物和记忆一一对上号,以免以后再出现脑子转得太快,记忆没跟上的事故。 原主的记忆里当然是知道自己身体原貌,跟顾长衣前世九成像。但是顾长衣看见几根毛,没有调取记忆,脑子里下意识以为换具身体腿毛浓密。 消失的腿毛将是他一生之耻! 以后那人出现的地方,他绝对绕着走。 但是……顾长衣有点绝望,一面之缘的人,脸盲真的能记住并提前发现精准避开吗? 啊啊啊。 …… 沈磡一言不发地回来,脸色极差。 欧阳轩见他这样子,暗道一声你也有今天。 暗五小心观察主子,他主子神色冷峻,垂眸摩挲剑柄上的凿刻——纹路里浸透了血液,还未来得及清洗,颇令人嫌弃。 暗五顿时贴心地关上窗户,将水光春色一并隔绝。 嗐,在主子眼里,女人哪有剑柄好看,那腿再直,能有剑直吗? …… 顾长衣在水里时,感觉自己手心被恶鱼啃了一口,抬起手却没有看见伤口,只是一片红痕,像胎记一样。他挠了挠手心,没太在意,快速穿越大街,从顾家后门溜了进去。 等在那儿的林姨看见顾长衣的样子就急了:“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姨,我没事,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林姨当初接生,一起瞒下了顾长衣的真实性别。 原主风流潇洒,从不攒钱,今朝有酒今朝醉,但跟富二代备胎一起吃饭,会打包回来给林姨。 刚来就空手而归,饥肠辘辘,顾长衣有点不好意思:“林姨,有中饭吗?” “有,有,二小姐快来。” 他的小院子里只有林姨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添置过。 顾长衣坐在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对着两盘青菜一叠米饭噎住。 无肉不欢的顾长衣食不知味,他去里屋换了套衣服,往顾家主院走去。 这个点罗风英和她两个女儿应当也在吃饭。 还未踏入主院,里头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出来。 “爹呢?不是说今天休沐,在家里用饭?”这是他大姐顾长容的声音。 “你爹被同僚叫去赴宴,我们自己吃。”罗风英慢条斯理道。 “谁叫的?” “承平侯!”三妹顾长颜抢着道,“护城营有个小将今日成婚,承平侯亲自来邀请咱爹一去赴宴。” 承平侯近年颇得圣上信任,将护城营的指挥权交给了他,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力,谁不羡慕? 顾韦昌一直苦于没机会结交权臣,只能在文人圈子里打转,谁知承平侯竟然主动邀请顾韦昌一同喝他下属的喜酒。 这就是有结交之意了,顾韦昌当即就换衣服去了。 顾长容打趣妹妹:“谁家成亲的事你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动心思了?” 顾长颜跟她不对付,反唇相讥:“是啊,可惜沈璠定亲了,要是爹爹早点和承平侯结交,大姐说不准就有机会嫁给了沈公子了。” 沈璠是承平侯的二儿子,人如其名,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博学出彩,是京城热门择婿人选,前些日子跟太傅孙女周令仪订了亲。 顾长容也是沈璠的爱慕者之一,自从得知沈璠定亲,失魂落魄,心情不好就拿妹妹开涮,顾长颜忍她很久了。 顾长容放下碗:“娘,我觉得妹妹需要抄些女戒。” 罗风英点点头:“颜儿,不可信口雌黄,回去抄三遍女戒。” 顾长颜说个痛快:“承平侯家里不是还有个长子沈磡么?跟沈璠一母同胞,听说容貌也一模一样,二公子定亲了,大公子还没呢。” 顾长容眼神阴郁了一下,长得一样又如何,谁不知道大公子沈磡是个傻子,侯府估计怕丢人,把他藏得很好,从来没外人见过他。 顾长颜:“说起来,咱家三姐妹,侯府三儿子,恰是绝配,大姐,长幼有序,你配大公子正正好,你不是喜欢给我使绊子让我出丑好衬托你自己高贵吗?嫁个傻子,天天有人给你装白莲的机会。” 罗风英用筷子敲了下顾长颜的手:“越说越荒唐!去书房面壁思过,中饭不用吃了。” 顾长颜手背一疼,呼啦站起来:“我敢明着说,不像有些人。” 罗风英每次都站顾长容,顾长颜都气饱了,跑出去的时候看见顾长衣,脚步一停:“你来干嘛?” 顾长颜和顾长容再不合也是姐妹,有些话只敢在母亲面前抱不平,对于顾长衣,在罗风英的教导下,她们还是一致排挤的。 顾长衣黑白分明的眼睛弯起来,笑眯眯道:“来吃饭啊。” 顾长颜:“这里哪有你吃饭的地儿?” 顾长衣往里走:“你不是腾出来一个位置?” 顾长颜气得牙痒痒,跺了跺脚,去书房了。 面对这个不速之客,罗风英和顾长容都当空气人,说了一句跟顾长颜一样的话。 顾长衣莞尔:“我知道这里没我的位置,所以我去别处吃。” 说着,他长手一伸,从桌上端了盘白切鸡,告辞:“不打扰夫人了。” 罗风英:“……” 顾长容:“……” 顾长衣动作太行云流水,母女两一时忘了出声,眼睁睁看着他顺走了一盘菜。 顾长容:“母亲——” 桌上八道菜,少一盘不打紧,她就是看顾长衣不爽。 罗风英淡淡道:“妾室生的脸皮就是厚。” 她转头吩咐管家:“二小姐手脚不干净,以后别让她进主院,要是老爷丢了什么东西,唯你是问。” 老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是。” 这大宅门里的事,他清楚得很,二小姐生母死后,家里就再也没有给二小姐院里拨过银钱,吃的是奶娘从下人房里端出来的剩饭,穿的是下人改小的衣服。 但是老爷对后宅诸事不管,让夫人一手遮天,他们这些下人,顶多只能同情一番,不能违背主子的意思。 顾长衣把白切鸡端回去,和林姨一起下饭。 林姨看着没心没肺的顾长衣,叹气:“二小姐的婚事可怎么办啊。” 早上一支迎亲大队吹吹打打地路过顾家门口,大家都出门接喜糖沾喜气,林姨触景生情,烦恼起顾长衣不知该娶还是该嫁。 大小姐二小姐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夫人已经托媒人留意顾长容的婚事,很快就轮到顾长衣了。 要不,还是向老爷说明真相吧? 顾韦昌至今膝下无子,为此还请了名医问诊,给自己妻妾调理。时也命也,罗风英现在也不拦着妾室生男孩,想抱到膝下自己养,但没有就是没有了。 若是让顾韦昌知道顾长衣乃是男子,必定是另一番待遇。 林姨欲言又止,她知道顾长衣就倔在这里。 原主恨渣爹欺骗母亲又不懂得珍惜,扔在后宅被罗风英欺负,不愿意揭明真实性别,冷眼看渣爹跳脚的乐子。 原主有这种骨气,顾长衣当然不能跑去认爹,他安慰林姨:“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心里有数。” 他换了个话题,向林姨打听布郦族的消息。 原主母亲李娥来自神秘的布郦族,刚出山就被顾韦昌骗了,怀孕后才知道他有妻有女。她一生都在懊悔,想死后尸骨葬回布郦族。 这是弥留之际才敢宣之于口的愿望,却再也没机会说出布郦族究竟在哪。 原主将母亲的遗愿当成自己的遗愿,留给了顾长衣。 林姨:“夫人很少提及她的娘家,好似有个约定,从那里出来的人,不能跟外界提及,免得给族人招致祸端。” 顾长衣不由想到桃花源,里面的人若是安居乐业,不受朝代兴亡打扰,冒然寻找,给族人带去灾祸,他娘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 要从长计议,这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 吃完有些困意,顾长衣钻进被窝里,棉絮已经发硬,不再软和,勉强盖个保暖。 醒来时喉咙发痛,顾长衣连喝了一杯热水,问:“林姨,有没有生姜,我有点——” “小姐若是再不醒,我都要叫你了,赶紧喝下驱驱寒。”林姨正好捧着一碗姜汤进来。 “谢谢林姨。”顾长衣心头一暖,他看着这陈旧的院落,全靠林姨把桌椅擦得干净,还在门前栽了白菜茄子改善伙食。 他会替原主善待林姨。 原主值钱的只剩下几套衣服,备胎送的,还算华丽。 顾长衣把衣服卷了卷,打算拿出去卖,先给林姨和自己改善伙食。 他背着包袱出门,林姨早已习惯,道:“早些回来。” “嗯。” 顾长衣直奔成衣铺,原主跟老板都是熟人了,每次跟逛街买衣服必定来这家,并且撺掇富二代一起置办新装。 “王老板,你看这些衣服,回收能值多少?” 王老板没压价:“六折。” 顾长衣笑道:“王老板是实在人。” 王老板让伙计把衣服收走翻新,对顾长衣道:“顾小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劝。” 顾长衣:“您说。” 王老板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姐正是说亲的年纪,在外言行还是要注意一些,嫁个高门大户,才有银子买漂亮衣服。” 绿菱湖往来者众多,顾长衣落水的八卦加工后传遍京城,王老板也有所耳闻。 顾长衣是伯府千金,虽然是庶出的,但是相貌绝佳,嫁个同等水平的次子庶子做正妻不难,可若是名声坏了,公婆可就挑剔了。 顾长衣:“外面现在怎么说我?” 王老板目露尴尬,支吾了一下,打马虎眼道:“风言风语什么都有,也是太闲了。” 顾长衣皱眉,他只是睡了一个时辰,还能传出什么版本? 他又仔细问了老板,终于逼出一两句话,什么“浑身湿透”、“船震落水”…… 顾长衣大受震撼。 他确实被船的震动甩到水中的,但是不要缩写好么! 这就是大梁人民的想象力么? 这些要是让渣爹听见,自己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顾长衣忧心忡忡地拿着银子离开,没忍住在路边摊买了一份烤猪蹄。 绿色养殖的猪蹄好香。 他于是又买了一份带回去给林姨。 边啃着猪蹄,边观察大梁的行业营生,顾长衣思索自己该做什么。 他上辈子画漫画的,这手艺在古代可能水土不服。 砰——惊堂木一拍,茶楼里说书人清了清嗓子,预备开讲。 顾长衣目光一亮,觉得找到了商机。以他看过的电视剧小说,扒拉拼接出几本,应该很热销吧? 为了摸清京城人民的喜好,顾长衣跟着进去,付了两个铜板门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听客陆续进场,人没来齐,说书人没有立刻接上回,而是挑着说了一些京城趣闻当开胃菜。 “诸位都听说了承平侯家的二公子定亲的事吧,沈公子和太傅孙女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说书人话锋一转,“但你们知道沈璠乃是双生子,还有个痴傻大哥么?”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比赛似的,显然都知道一些。八卦百听不厌,常听常新。 “双生子乃是不祥之兆,克母,克妻,克兄,必有其一。你们可知缘由?” 说书人抚了抚胡子:“父母孕一子,而鬼胎伴生,是为双生。肉|体凡胎若是禁不住鬼胎附着,则玉石俱焚,若是能压住鬼胎,你强他弱,顺利出生,便是人中龙凤。” “双生子之间福祸有别,慢慢就会显现出不同来。” 说书人战术停顿,让观众参与讨论。 “是沈磡!他是那个鬼胎!” “没错,鬼胎招祸,沈磡克妻,对得上了。” “真可怜,不知道还有哪家姑娘要倒霉,这是把女儿推入火坑啊。” “克妻是怎么回事,老兄你给我讲讲。” “你新来京城的吧?京城谁人不知沈磡克妻?承平侯给他说过三门婚事,前两个姑娘定亲后突然暴毙家中,第三个一病不起,现在还用人参吊命呢!” “……嘶,这么厉害!” …… 顾长衣啃着猪蹄,眨了眨眼。 哇喔,大型封建迷信现场。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嗷! 顾长衣倒吸气,啊,咬到了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第 3 章 顾长衣要不是咬到舌头,恨不得上去开个双胞胎科普讲座。 他从记忆里深刨了下,发现这是有原因的。本朝再往前数两个皇帝,有一元配皇后,因怀双胞胎难产而死,一尸三命,皇帝悲痛欲绝,请大师超度。大师编出了一套双胞胎不祥的理论招摇撞骗,皇帝本是明君,但悲痛之下对此深信不疑。 后来这套歪理广为流传,渐渐定型为“鬼胎伴生”。 说书人又喝一口茶水,见气氛炒起来,人来得也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咱接上回说到,那赶考书生在破庙中……” 听众之中,有些人对沈磡克妻好奇不已,拉着知情人小声细说,话题扯远了什么都秘闻都编出来了。 一个八卦传一圈出来,除了主角不变,情节全新,愈发离谱。 就离谱。 顾长衣把剩下半个猪蹄用油纸包好,塞进袖中,起身走人。 他发现了,看客对八卦的热情比正菜还高。一想到这里可能还是“船|震”批发地,明天说书人的导入语可能就是自己,顾长衣顿时排斥写剧本。 可能是茶楼太闷,顾长衣起身的时候头晕了一下,他摸了摸额头,感觉有点烫,心里一惊,就古代这医疗条件,别得风寒了。 顾长衣惜命,顿时没了找工作的心思,打算回去躺着。 一段回家的路,顾长衣越走额头越烫,脸颊都烧红了,惹得周围人频频注目。一进门就钻进被窝,把猪蹄和银子都交给林姨。 “我要是一个时辰后还不退烧,林姨你帮我请大夫。” 顾长衣给自己拧了个湿毛巾,覆在额头上,直挺挺躺尸。 手心一片炽热,顾长衣在被子上搓了搓,恍然间,意识好像进入一片虚空。 他站在无边无际的空旷中,脚下像焦土又像沙漠,万里贫瘠,寸草不生。 顾长衣低头,在脚边看见一块石碑,正面凿着“无涯境”三个大字。 顾长衣绕到背后,又看见几行小字。 无涯境使用说明: 1、不偷不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2、万物皆可寄存。 3、以手触之,默念无涯境即可。 将将看完这三行字,顾长衣口鼻突然无法呼吸,窒息感将他从昏冥中拉了出来。 顾长衣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烧还未退,但没有那么头晕了,他想着梦里的一切,试探着地把手放在枕头上,嘴里默念:“无涯境。” 枕头立即凭空消失,手心的粉红胎记微微一烫。 顾长衣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枕头孤零零掉在无涯境焦土上的画面。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手腕可以穿透虚空,刚一碰到枕头,枕头又立刻出现在床上。 顾长衣哑然,这、这是他的穿越金手指?胎记其实是无涯境的标识? 他从床上下来,到处试无涯境,被褥、床榻、桌子……通通可以。 而且东西收进无涯境,他没有任何负重感。 顾长衣觉得新鲜,又握住了烛台,这回有些不同,烛台一到无涯境,火光立即熄灭了。 顾长衣联想到梦里的窒息感,推断无涯境空无一物,包括空气。 哇。 顾长衣立即把没吃完的半个猪蹄放了进去。 食物保鲜,这很牛逼。 接着,他试着端起林姨放在桌上的针线盒,发现不行,按照第一条规则,不是他的东西,无涯境不收。 顾长衣抓住门框,也不行。 忙活了一阵,顾长衣琢磨出规律,能寄存进无涯境的物品,首先要是分离状态,像门框这种跟房子连为一体,房子地基又跟土地紧紧嵌和的,弄不进去。 还有,他若是将一小杯水放在无涯境,由于无涯境地面凹凸不平,水杯很容易倾斜,茶水流到无涯境的地面,所谓覆水难收,他就拿不出来了。 顾长衣眼睛发亮。 命运之神,在引导他干物流仓储啊! 他就是古代物流鼻祖! 漫画家顾长衣畅想了一阵,又咸鱼躺在床上,给自己换了条湿毛巾。 他的镖局,叫邮政好,还是顺风好呢?大件物流找德邦? “二小姐……”林姨敲了敲门,进来唤他,“你好些了么?” 她看着屋里被挪得歪七扭八的桌椅板凳,一头雾水:“二小姐在找什么?” 顾长衣:“没什么,活动一下筋骨。” 林姨道:“老爷回来了,叫你去正厅用晚膳。” 顾长衣眼睛一转,顾韦昌好好地突然想起他……难不成是他风流的名声传到他耳里了。 该不会家暴吧? “我……爹他生气吗?” 林姨:“听小何说,好像半喜半忧,不像是生气。” 顾长衣皱眉,那还会是什么,顾韦昌八百年不诈尸一次,他一来就找他了。 正厅。 罗风英吃惊地看着顾韦昌:“侯爷当真是这样说?” 顾韦昌:“那还能有假,他想替沈磡跟长衣提亲。” 不是自己女儿,罗风英放下心来,低声问:“那侯爷允诺了什么好处?” 京城里没几个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沈磡,不仅因为对方是傻子,更重要的是,这些姑娘未出嫁就暴毙,白搭出去一个女儿,连聘礼都没收到。 顾韦昌和罗风英对视一眼,低声说了什么。 罗风英精明的眸子微垂,承平侯许诺的是官场的事。顾韦昌这个宁叙伯是承袭祖上的荣光,到这一代早就只剩个名头了,顾韦昌官运一般,想升上去没背景,若是有了一门好姻亲,就简单多了。 她心里还有别的计较,承平侯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十七岁就去边关从军,现在也是个小将领了,而她还有两个女儿…… 思及此,罗风英拧眉不舍道:“长衣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在眼底下看顾了十几年,不说克妻诅咒,沈磡还是个傻的,这叫我如何舍得!我以后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主母刻薄!” 顾韦昌皱眉,没说话。 他脑海里不期然浮现顾长衣的母亲,那个善良单纯后面却对他横眉冷对的女人,又想到顾长衣是他三个女儿里长得最漂亮的,将英气与美貌融为一体。 可是,沈威开的条件太诱人了,而且对方允诺,顾长衣婚前被克死了也不改约定。 罗风英道:“承平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不如姐妹同嫁一姓,成一段佳话,也好互相照应。不然长衣一个庶女,丈夫又是个傻的,在侯府里必然被婆婆妯娌欺负。” 顾韦昌心思一动,随即叹气:“你也不看看沈威给沈璠找的亲家,那可是当朝太傅孙女,若不是沈磡痴傻,哪里轮得到长衣。” 罗风英一想也是,还是等顾韦昌升官之后,有了底气再安排女儿的婚事。 正说着,顾韦昌的贴身小厮进来,欲言又止道:“老爷,小的今日在坊间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小厮今天跟着顾韦昌赴宴,知道了沈家想和顾家结亲的事,因此听见了关于二小姐的传闻,连忙回报。 顾韦昌:“说。” 小厮便知无不言。 “混账!” 顾韦昌听完双眼发黑,捂着胸口大喘气,“快去查查是谁传的!给我压下来!顾长衣呢!怎么还没到!” 罗风英连忙给顾韦昌顺气,心里暗恼,她一直放任顾长衣在外面疯,这样就没正经人家娶她,免得她凭美貌攀高枝儿报复自己。 居然关键时刻给她捅娄子。 顾长衣从门口进来:“找我呢?” 顾韦昌指着他,手指颤抖:“外面在传你跟、跟……怎么回事!” 顾长衣撩起眼皮:“哦,风大没站稳,掉水里,你随便找个人都能证明,谣言止于智者。” 顾韦昌听见他这么说,稍稍放下心,他也知道传闻一向离奇,不能尽信,连忙派了小厮,备礼去侯府解释。 安排妥当了,才甩了甩袖子,坐在主位上:“无风不起浪,最近这段时间乖乖呆在家中,出嫁前就不要出门了。” 顾长衣警觉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深意:“什么出嫁?” 罗风英满脸笑容,挽住顾长衣的胳膊,她比顾长衣低了一个头,倒显得有些谄媚:“你父亲今儿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事,承平侯府的儿子,正妻所出,咱家是高攀了。” 尽管罗风英隐藏了一半,但是顾长衣一下子反应过来,承平侯有对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儿子! 脸盲怎么能嫁双胞胎之一! 给他十年八年都分不清哪个是正牌货。 大猪蹄子不能乱吃,真咬到舌头了。 顾长衣正了正被双胞胎击懵的心神,不是,就算是独生子也不能嫁。 他又不是女的,况且承平侯二儿子已经定亲,剩下的那个不就是痴傻的克妻主角! 顾长衣恶寒地把手从罗风英手里抽出来:“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不留给大姐?” 罗风英面不改色:“你大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像你天天出去疯,让人家看上了。” 顾长衣:“按你说的,侯府不怕戴绿帽子么?” 顾韦昌脸色一黑:“胡说八道!” 罗风英挤出笑容:“人家不嫌弃。”傻子能懂什么。 顾韦昌:“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任何人不能有异议。” 顾长衣忽然想起那个湖边拦住他的男人,居然提前预知了侯爷提亲,但是他们又不认识,怪事。然而对方想错了一点,一个庶女是没办法反抗自己的婚事的。 “我不答应。” 顾韦昌:“由不得你,来人,把二小姐送回去,不准她出门一步!” 顾长衣:“卖女儿你对得起我娘吗?” 顾韦昌神色不自然地凝固了一瞬,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娘也会答应。” “行,你别后悔啊。”顾长衣假装抵抗了一阵,内心十分平静。 有了无涯境后,职业方向已经很明确了,他不需要再逗留琢磨。 不逃婚是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