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迈遇见你》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庸人自扰之】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霎紫明嫣】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我在清迈遇见你》 作者:顾则安 简介: 「二十岁那年,我去拔智齿,躺上手术床三秒钟之后,我爱上了那个牙医。」 他有一个恩爱的老婆和八岁的可爱女儿。 再度怀孕后医生警告我,这个孩子如果再打掉,我这辈子都别想做母亲了。 他说,打。 我心灰意冷,连夜卷铺盖离开了那座城,独自一人,没有签证,偷渡到了泰国清迈。与我一同跑路的还有一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他说他是因为杀了人才偷渡出国,我不信。 异国他乡,我钱包被盗,只好死皮赖脸跟在他身后。或许是因为他这人扯谎扯惯了,所以他说他爱我的时候,我也不信。 彼时,我怀孕七月,身材臃肿,脸上还长了孕斑。而他在清迈混得风生水起,身边人妖一把,美女如云,傻傻分不清楚。怎么会爱上我? 变数丛生,中国警察将我秘密审问,指控他杀了人。 他杀的那个人,是我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第001 智齿 叮铃铃…… 我迷迷糊糊的拿起床头手机按下接听键,廖长安的声音依旧冷酷又xìng感,“世纪港湾a栋501,一个小时后我在那等你。” 我刚要开口想说什么,耳边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是了,他很忙,应该还要开会。 我按亮床头灯坐起身来,瞥向时钟,呵,已经十点了,最近真是越来越贪睡。 洗澡换衣服化妆,把自己塞到一条紧身黑裙里,浓妆淡抹。廖长安说他喜欢我这个样子。可惜他只看得到我的光鲜亮丽,看不到我关在门后的满室狼藉。 踩着高跟鞋刚进电梯,一个出门买菜的老大妈打量我一眼,一脸厌恶的跟旁边的人私语道“瞧见没有,她就是那个上了报纸头条的小三,居然住在我们小区!” 另一个大妈也十分给面子撇嘴,撇的歪了半张脸“挺漂亮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不学好,真不知她妈怎么教育她的。” 我回头笑的天真无邪“阿姨,我孤儿院长大的,没妈教,您要是有时间,来教教我行么?尤其是在床上的那些事。” 一句话堵得大妈面红耳赤,我则心情大好。这个世界没有谁有资格教育谁。即便众所周知的事,真相也未必便是它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半分委屈,至少在素不相识的人面前。 出了小区打车直奔世纪港湾。十一点,我准时站到了501门外,伸手按了门铃。 廖长安一向不喜欢我迟到。 门开了,我被拉进一个有些滚烫的怀抱里,扑面而来是潮湿的水汽,看来他是刚洗完澡。房间里没有亮灯,借着浴室传来的微弱灯光,他很快把我剥的一丝不挂,丢到床上。 我问“为什么不开灯?” 他愣了一下,手掌继续划过我周身的敏感处,沙哑着嗓子说“我不喜欢。” 炽热的唇瓣贴了上来,从脸颊吻到胸前。他兴趣高涨,这却是我最冷淡的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他进入的时候疼得我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肩膀。 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在廖长安粗重又有节奏的喘息中,我却神游着想起我们第一次做的那晚。 他很温柔,在床上亦如此。一遍一遍不停地吻我,让我没有感受的一丝疼痛,反而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欢愉。 而他似乎亦享受于我这具年轻的身体。 回忆起这些,我竟然渐渐有了反应。廖长安也感觉到了,别过脸来深深吻住我的唇。攀至顶峰的那一刻,他满足的叹了口气,俯在我耳边说“蓓蓓,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不知道廖长安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我说的字句都是有血和泪水为证。从手术台上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这个比我大二十岁的男人。 那时候我高中毕业两年,脱离了孤儿院,找了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住员工宿舍。月薪两千,还要拿一千捐给孤儿院。平日里生些小病都强忍着,唯独长智齿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拿着为数不多的几千块存款奔了柯恩国际牙科医院去。 这所牙科医院非常有名,全国的有钱人都跑来这里治牙,我自然不是有钱人,而是报了一个实习大学生旁观牙科手术的志愿者,免去了手术费。 躺上手术床三秒钟之后,我爱上了那个牙医。 从那之后,我每天下班都跑到柯恩去,上至顶楼,下至停车场,孜孜不倦的围追堵截廖长安的身影。 他很决绝,将我拎着的鱼汤推回我手边“我不需要。” 我笑的凉凉的,低下了头,“我炖汤的时候烫到了手。” 这一次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后,他更加费心躲着我,直到大雨滂沱,我张开双臂站在他的车前,他拉开车窗递给我一张他的名片,我接过。 烫金的凹印字在指尖下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 第002 一颗金牙 和廖长安分别,我直奔了医院,坐在冰冷的候诊室,静静地等待几天前的孕检结果。 旁边一个女生依偎在她男朋友怀里哭哭啼啼,而男生则稍显不耐烦“现在我们不是没钱么,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跟着我们受苦。” 女生却还是止不住的抽泣,没过几分钟,男生离开去洗手间,女生转过脸来拉着我的手,一脸沉痛。“姐姐,你也是来流产的么?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没钱人,怎么……” “下一位,许蓓蓓。”护士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但那一刻我倒是有些感谢她的打断,才让我有了离开的机会,不必回答这个女生的问题。 事实上,我也不知怎样回答。 我素来喜爱医院消dú水的味道,那会让我安心。而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也总能给我安全感,譬如给我拔掉智齿的廖长安。 面前的医生拿起我的检查报告,金框眼镜下,他的眸子略带冰冷,眉头也皱了起来“许小姐,你的子宫壁已经很薄了,如果这次还要执意人流的话,恐怕以后很难再怀孕。” 我轻轻抚上小腹,廖长安的脸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笑了笑,说“好,我考虑一下。” 走廊里人来人往,繁杂吵闹。我倚在墙壁上拨通了廖长安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那边似乎有什么异样的声响,继而是他一贯的冷漠声音“什么事?” “我怀孕了,医生说,如果这次再打掉的话,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说完,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故作漫不经心,尽管我知道他根本不会看到我的表情。 听筒里是久久的沉默,甚至有一段杂音,我没有开口问,只是静静的等他的答案。 他从来没给过我半分惊喜,即便到如今,结果也是我早有预料。 “打掉。” 他的话音未落,我已经挂断了电话,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手机掰成了两截,一股脑儿的丢到了垃圾桶里。周围的人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这其中也有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 我大步走过去,凑在她耳边说道“和你男朋友分手吧,他就是个人渣!” 转身走掉的时候,我笑的有些可怜,廖长安何尝不是个人渣,那爱上一个人渣的我又是怎样的卑贱。 我的住处距离柯恩国际医院不远,处在市中心的位置,这里的楼价整日攀升。我和廖长安确定关系之后,他给我买了这个房子,户主的名字是我。 辞去收银员的工作,廖长安会帮我每个月给孤儿院打钱,而我只需要住在他送我的房子里,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一样,随时听候他的应招。 刚迈下出租车,我便注意到柯恩国际那边似乎人熙攘攘,甚至有警察出动,封锁了大范围的jiāo通。可惜我没有闲心去打听那边出了什么事,此时的我一心只想着逃离。 拉开厚重的黑色窗帘,刺眼的阳光shè进来,似乎将房间里腐败的气息驱逐干净。接下来是我第一次,一丝不苟的将散乱的房间整理干净,地板拖了两遍,泡在洗碗池里三天的盘子也刷好,堆砌在碗架上。 然后,我拎着行李箱,换下高跟鞋,离开。 在我知道廖长安有一个恩爱的老婆和可爱的八岁女儿的时候,我就想过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在我第一次怀孕,满心欢喜而他毫不留情让我打掉的时候,我就想过离开。 他让我心酸,让我流泪,可尽管这样,他站在那里,我还是会过去牵他的手。我只有假装放弃的倔强,却根本没有放弃他的力量。 好在,这份倔强足以支撑我离开这里。 我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港城,自然没有护照,于是我在港口徘徊,海风吹得眼睛涩涩的,我不知道究竟去哪里。 有一个中年男人打量了我两眼,来到我身边,用充满着浓浓广州话的音调问我“小姐想去泰国么?” 我登时便明白了这是偷渡的组织者,港城里偷渡一向猖獗,通向缅甸等东南亚地区的偷渡业更是有些明目张胆。 偷渡是有风险的,但是我不走私也不贩dú,一穷二白,身上带的只有几张银行卡和少数现金,这大大降低了此行的风险。 “我去。” 我点头的时候,看到中年男人的笑了笑,露出一颗金牙。 第003 走投无路 他开口便是一万块的偷渡费,我没有半点犹豫,即刻去银行取款一次xìng付清。 夜色起的时候,我们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随着他进入了一艘货轮的船舱。我靠在一箱货物上,在密不透风的船舱里,随着船体的漂泊摇摇晃晃。 船舱里没有光,有许多人都拿出自己的手机照明。我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把最新款的手机掰碎丢进了医院的垃圾桶。 大概过了一晚上的时间,船不知道在哪里靠岸了,继而船舱的门大开,那个镶着金牙的男人冲外面一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所有人都安静的收拾自己的随身行李,没有人吵嚷和大声说话,显得素质格外的高,暗自感慨果然强烈的不安感能抑制一切劣根,同时拉上自己的行李箱,也跟着安静的走出去。 大金牙给每个人发了面包和水,笑容可掬。朝阳里他那颗金牙熠熠生辉。 等了半个小时,便见到另一艘轮船靠了岸,继而又一波人向着我们慢慢靠近,约莫也是偷渡来的。所有人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都是面色晦暗,无精打采,唯独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少年似乎周身都在发光,遥遥的从码头另一端缓缓走来,仿若神祗。 而我不信神,我亦没有什么信仰。 少年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望了我一眼,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别过头去。 他认识我?可我没有丝毫印象,在接下来两伙人合并到一起一同坐上了一辆卡车之后,我便开始注意起这个少年来。 面包和水下肚,反倒更饿了,我靠在车厢里,想要解开蒙住整个车厢的大编织布透透气。 “别动”。 白色t恤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旁边,他皱起眉,极度认真道“如果你不想被丢下车的话。” 我猛然想起大金牙jiāo代的话,如果路上被人发现车辆违规载人,我们谁都别想好过。再一看车厢里的人似乎都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只要自己的手将编织布再扯开一点点,他们便会毫不客气的将我一脚踹下车。 冷汗涔涔从额头冒出来,我轻声咳了咳“谢谢。” 少年没再说话,径自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香艳,反倒让人觉得舒服。 他没再说话,我也就安静的闭目养神。几个小时一过,卡车停到了加油站里面,车厢的门大开,大金牙笑了笑“清迈到了,大家可以走了。” 这下车厢里人群有些沸腾,似乎这里已经是安全的不需要任何顾忌,推推嚷嚷间我险些摔倒,我拂了拂身上蹭到车厢染的灰尘,心里暗骂一声。 下一秒我却是连骂都骂不出来,因为我发现我背的包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划开,里面已然空空如也。 银行卡,现金,房产证明,钻石首饰……我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都被人偷走了。四下的人早已一溜烟跑的干净,大金牙也跳上车扬尘而去。 齐整的马路,参天的巨树,空气中还飘散着咖喱的香味,而我在到达清迈的一瞬间彻底走投无路。湍急的水流声从路旁耸立的大桥下传来,我恍然间构想了自己一跃而下奔赴死亡的场景。 那时候的我大概沉浸在忧伤因子中无法挣脱,所以如果不是有人忽然间对我说话,也许我真的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 第004 荣光华服的国王 “你不走么?” 我循着声音望去,白衣少年立在路边,却是面对着我,似乎一直等在那里一般。他看见我挂在腰间被划得破烂的背包,拧了拧鼻子。 他帮过我一次,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还会帮我第二次。 毕竟肯帮助你的人会一直帮你,而你帮过的人未必会给与你回报。这是我小时候,孤儿院院长告诉我的话,她一直是个对人xìng消极的人。 果然他向我走近几步,颇为无奈说了句“走吧。”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咽了口吐沫。 我们处在清迈市区的外延,招手即停的tuktuk给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提供了方便。午后炙热的阳光烤着,我抬手遮住了光线,另一只手伸到少年面前“我叫许蓓蓓。” 他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即便是午后他的指尖仍旧冰凉。 “我是江琛。” 他始终缄默不言,即便开口也是惜字如金,我有些悻悻然,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6月的清迈正是雨季,刚刚烈焰一般的阳光渐渐隐没在云层里,黑云骤然带来一阵雨,霎时间路面便溅起了水花,雨水从车顶沿着车窗落下来,像是一张哭泣的脸。 tuktuk开进下一个街区的时候,来势汹汹的雨又停了,我转头发现江琛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的睫毛又细又长,在眼睑上打下一片yīn影。车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为衬,显得格外的好看。不同于廖长安成熟男人的深沉,而是属于年轻人的清秀,让即便是我这样对生命人xìng无比悲观的人也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一尘不染的干净阳光。 我也学他靠在椅背上,在不断前行的车上,缓缓闭上眼。 梦境一如往常的破碎杂乱,柔柔糯糯的泰语在我的梦境里突兀出现时,我恍惚睁开眼,却发现江琛已经在不在我身旁,而是在驾驶座位旁和司机说着什么。 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站起来,问一句“到了么?” 江琛叹了口气,向着路两旁望了望“我也不知道到哪了,就在这下车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拖着行李箱跟着江琛走在灯光四起街道上。我心里的不安感开始作祟,焦虑不断。他似乎感应到我的不适,一只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一只手拉住我的手。 “先找个酒店下榻。” 他的掌心冰凉,在清迈燥热的空气中让人握着便觉得舒适。 这里是清迈市区中心,江琛与他们用英语沟通起来也就方便了,清迈能接待旅客的民居很多,高档酒店之类的地方却不及中国普遍,江琛多方询问才找到一家让他满意的酒店。 付账的时候,他拿出一张unipay的银行卡,即便是跨国也可以使用,这倒是没什么稀奇,但是让我惊讶的是他是从十几张银行卡里抽出的一张……而每一张的最低面额都不是小数目。 我眼尖的看到他拿出的身份证上面,写的也不是他的名字。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似乎周身都泛起危险气息,他的身份也让我觉得如同迷雾一般。 可笑的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第005 我给满分 到了套房,江琛很绅士的让我先去洗澡,他则去落地窗前开了一瓶红酒。 我内心忐忑,偷瞄了江琛几眼,不过自己实在是身无长物,他又能图什么?想到这里,终于定了定神,安心的拿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水从花洒落下来的时候氤氲起一片热腾腾的水汽,而我在这片水汽中不可遏止的想起廖长安那张总是弥漫着薄雾的脸。 他出身优越,海外留学归来,与妻子吴美莱一起创办柯恩国际医院。他们两个是国内医学界的金童玉女,廖长安曾说,他与吴美莱有着共同的话题,相似的xìng格,还有一个他们全家捧在掌心的小女儿。 他以为他的生活会一直和美的过下去……如果不是遇见我。 想到这里,我忽的苦笑了一声,水蔓延过我的全身,带起一阵颤栗。 江琛等的久了,敲了敲浴室的门,语气里似乎有几分担心“许蓓蓓,你没事吧?” 我裹起湿发,急忙开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洗的久了点,你等的急了吧?” 他抿唇望着我微红的眼睛,似乎yù言又止,而后跻身走进了浴室,冷淡的模样与方才语气里的判若两人。 这个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的孩子,怎的xìng格这么别扭?我擦干了头发,四处转了转,卧房里有两张床,床头柜上是清迈盛产的玫瑰花。 我喜欢玫瑰花,玫瑰有刺,却又美的世俗。廖长安从来没送过我花,他向来不是个浪漫的人。 落地窗前,从这里几乎可以俯视整个清迈的夜景,一片闪烁的灯光如星海,而江琛开的红酒旁,是一桌烛光晚餐。 摇曳的两只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法式香煎嫩牛排的香味已经开始刺激我的嗅觉,奔波了一天一夜,在饥饿、疲惫与美食香味的共同作用下,我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 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这是套房配送的晚餐,你不要多想。” 多想什么?难道我会自恋的以为他对我一个陌生孕fù有意思?我扁了扁嘴,笑了一下没说话。 吃人嘴短软,拿人手短。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江琛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胸口还开了两粒纽扣,动作间露出一点春光。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到位置上,向着我瞥了一眼。我就势落座在他对面,他已经放下毛巾自顾自的开吃了。 尽管他应该也和我一样饿极了,却仍然举止优雅,这很难让我将面前的他与手里同时拿出十几张不同银行卡却选择偷渡的人联系起来。 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头脑很好用的人,牛排下肚后还发起了饭晕,方才精明无比的样子全然抛到脑后。江琛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像个恶魔一样盯着我。 他问“你为什么要偷渡到清迈来?” 我翻了翻白眼,眼前一片五光十色。抚上平坦的小腹,我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因为我要离开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这大约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可我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出来。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我似乎看到江琛眼里蔓延着抹不去的忧伤。我擦了擦眼睛,一转眼他又变成一副小孩不大,满腹心事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要偷渡到这边来?”我问。 “因为我在中国杀了人,只能逃亡。”他颇为认真。 我实在无法将眼前的帅气少年想象成一个能够杀人偷渡的悍匪一样的人,最终私下认为他在吹牛,不过看他那煞有介事的认真样子,也不好道破,只能腹诽:这逼装的好,我给满分。 第006 占便宜 后来又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次日清迈的阳光格外强烈,即便隔着层层亚麻色纺纱的床帘仍旧将我晃得睁不开眼。 房间里已经没了江琛的身影,我想着大概他也只愿意帮我到这里,我们之间充其量不过是异国同乡的关系。 于是我趴在床上短暂思考了一下人生,然后起床看了看时钟,早上八点。 下楼的时候,侍应生在门口拦住我,叽叽歪歪的说了一一阵子泰语,我摇摇头,面色尴尬。 他也有些尴尬,开口又说了几句英语,我英语也不好,只听懂了他不让我走这个意思。 不让我走?难道江琛把我抵押在这家酒店,自己溜了?我看了看酒店牌子上的星级,心中暗道今后恐怕要在此刷盘子了此一生。 于是我乖乖的跟着面色友善的侍应生坐到大堂等着,他贴心的给我端来了早茶,我双手合十,像模像样说一句“萨瓦迪卡~” 萨瓦迪卡是你好的意思,但是他丝毫没在乎我语境滥用,反而笑着离开了。 早饭虽然简单却很精致,蔬菜饭,海鲜汤还配上了好看的热带水果。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可是怀孕之后,这个多年的习惯竟然被矫正了过来。 我刚拿起叉子,一个人影忽然落在对面座位,当我抬头看到他,心里隐约升腾起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喜悦。 江琛摘下墨镜,捋了捋头发,侍应生也为他端来了一份早餐。他看我一直盯着他,反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回来?”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拿起叉子开始吃早饭,依然慢条细理,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我点点头,没错,我对人心没有那么多期待,即便他一走了之,我也不会觉得抱怨。 “我去取个车,顺便找房子,见你睡的熟才没叫你。我有特意吩咐侍应生,叫他看住你,别让你走掉。”江琛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似乎想极力解释清楚,他没有撇下我这个事实。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切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让我觉得有些怪异,并且下意识的想要远离。 “吃过早饭我准备去华人社区寻找帮助,不再麻烦你了,把你的银行卡号码给我,欠你的钱我会算清楚还给你的。” 我尽量表现的诚恳,让他别有什么压力。 果然,他放下叉子,点了点头,却又忽然问道“你会做饭么?” 我一头雾水却还是回答“会。”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在十岁之后我就和院长一起下厨给全院的人做饭了。久而久之,即便是简单不过的食材,放在我手里也能出些好的菜品。 “我吃不惯泰国菜,以后你负责每天给我做饭,我给你提供住宿,还开你工资……”江琛似乎怕我拒绝,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是在你还完你欠我的钱之后。” 这下,我本来堵在嗓子眼的话尽数噎下去,只得点头答应。可再仔细一想,似乎是自己占了十足十的便宜。 而江琛低头,嘴角似乎扬起一丝奇异的弧度。 第007 纳卡 江琛说的车子,我以为是普通民用车,就好像他说的房子,我也以为是像高楼里的抽屉一般的房子。 所以他拉开迈巴赫的门,向着我招手的时候,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一个巨大的网中,正沿着边缘慢慢向着最中心最深处滑去…… 我皱了皱眉头“你有驾照么?”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瞥了我一眼“我上大学之前就考过了,你放心吧。” 我抿了抿唇,将行李箱递给他,转身坐进车厢里。 廖长安有很多车,偏偏他根本不会开车。他说他不喜欢将自己置身于车流中,因为他会忍不住的想超过所以排在他前面的人。这是密集恐惧症的轻微表现,或者是男人好胜心的变异。 我不懂。现在想想,我对他似乎其他什么也都不懂。 江琛见我失神,出声提醒道“你难道不问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要带你去哪里?” 我点了点头“那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抿唇不回答,到下车的时候也没再说话。 江琛口中的房子是一栋建在宁曼路的别墅,而宁曼路是华人聚居最多的地方,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国人将国内的购房热潮带到了清迈来,而宁曼路则是升值空间最高的。 江琛自己生了会气,转头拉着我的行李箱到别墅门口,转头道“我已经办好了工作工作签证,在l公司做建筑设计师。” 我愣了一下才想到,这是刚刚我在车上问的问题的答案。不由得笑了笑“好,我记住了。” 双层别墅和阁楼,院内设有游泳池,恰到好处的绿植点缀其中,我不懂建筑,但是既然江琛是建筑师,恐怕他挑的房子肯定不会差。 我已经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一天之内摇身一变成了l公司的实习生,尤其是在我后来知道l公司是多么严苛和挑剔。但是,并不是自己做不到,便限制自己的思维,以为旁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我一向知道人外有人,而我充其量属于平凡的那一种归类。 房间很多,我选了一楼一处面向花园,有着巨大落地窗的房间,阳光落在地板上,跳跃的尘土在成束的光线中翩翩起舞,我忽然欣喜起来,虽然我曾经一度将自己的房子折腾的封闭又幽暗。 江琛去了二楼,大约也是为了避免我们各自生活的尴尬而留有彼此的空间。 别墅里似乎已经打扫过,唯独冰箱里空空如也。我忽然有些想念我以前的冰箱,至少那里面曾经堆满了泡面和啤酒。 门铃忽的响了起来,透过猫眼我看见另一只瞪得大大的眼睛在向里面看。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是迟迟不敢开门。 我并不是怕,而是不习惯有人来造访,拉开门我是该惊喜还是淡然,连表情我都在预设中。 江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站在我的身后,他没我那么多顾忌,径直拉开门然后微微皱了皱眉。 门外立着一个高挑又xìng感的女人,小波浪的卷发一层一层直到腰间,胸口波澜起伏也掩饰不住她面容的俏丽。 她端着一盆咖喱饭,热情的道一句“萨瓦迪卡~”继而是柔糯的泰语。 我没听懂,江琛也没听懂“说中文。” 女孩笑了笑,注意到门后的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继而拉住我的手“你好呀,我是naka,是你们的邻居。这是我亲手做的咖喱饭,作为待客之道。” 江琛这边说着不用了,我却已经把咖喱饭接了过来,一时之间,三个人格外尴尬。 naka一直不断向江琛含情脉脉,暗送秋波,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 第008 糖葫芦 江琛的行为举止颇有风度,唯独对人冷淡了些,这是我与他相处下来对他的定义。即便是纳卡这样热情的邻居,似乎对他也无计可施。 我端着饭,立在那边等江琛开口,毕竟我寄居在他的别墅里,自然没什么主权。 纳卡望着江琛眼睛里一闪一闪的,让江琛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侧身到一边,淡淡道“进来吧。” 纳卡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双腿纤长,身姿妖娆,走起路来迈开的步子都是一样的距离,不知怎的,我竟然感觉到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她四处打量了几眼,连连赞叹道“这格局比我爸给我买的房子好多了,江琛你真的很厉害啊。” 纳卡收回视线最终落在我身上,她看了看江琛,又看了看我然后笑问道“不介绍一下么?” 江琛又略微皱了眉,看向我的眼睛里却是仔细的解释。“纳卡是我工作公司的同事,清迈华裔,所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会说汉语。恰好她也住在我们隔壁。” 我心领神会,果然两人早就认识,而且显然纳卡对江琛还有别的兴趣。于是我端着咖喱饭笑着向着纳卡点了点头“我去厨房处理一下咖喱饭,你们先聊。” 通常这种时候,该是他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我当然不会打扰,于是转身去往厨房。大概是我走得急,所以没看见江琛眼里闪现的不悦。 厨房设备一应俱全,我将咖喱饭分盘的时候直接分了三份,可等我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却没看见纳卡的身影。 江琛拿着遥控器换台,看了我一眼,继续换台。 于是我识趣的重新把咖哩饭分成了两份,端到餐桌上,轻轻说一句“可以吃饭了。” 江琛哦了一声,继续换台,直到换到一个不时有汉语的传来的频道,他才起身指了指电视“你在家的时候可以跟着这个学习简单的泰语,方便以后在这里生活。” 我愣了愣,然后低头的时候突兀的红了眼。嘴上却是笑道“好,谢谢。” 江琛不知道,家这一个字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汉字而已。 我所有记忆的最初是一个飘着雪的冬天,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拉着我到孤儿院门口,他从兜里掏出褶皱不堪的五角钱,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 “爸爸一会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爸爸,乖。” 他的声音里充满宠溺,我曾在无数的梦里重温那句话,最终也听出了决绝的味道。 我舔了舔红红的糖葫芦,津甜的味觉让我几乎忘记了身穿单薄棉衣的寒冷。吃掉了整只糖葫芦,我的手已经冻得发紫,而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回来。 孤儿院院长将我领进门的时候,我已经冻得腿脚不听使唤。屋子里入目便是绕着碳火盆围坐着的一群小孩,他们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我。 那一刻我吓得嚎啕大哭,但是在之后无数个碎掉的梦里,我很快变得和他们一样,麻木的看着下一个到来的,被遗弃的孩子。 江琛走过来,扯动椅子坐下来吃饭。我没什么胃口,走向厨房,将咖哩饭倒进了垃圾桶。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里,那些在心底一度掩埋溃烂的记忆,稍不留神,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心理疾病,但是从小到大,我没再吃过一根糖葫芦,也没有想过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009 溺水 躲过午后炙热的阳光,我们在黄昏的时候驱车出门购物。空气里的燥热消散大半,华人社区随处可见中国人,这让我忽的生出一丝亲近感。 路上经过了江琛实习工作的l公司,清迈的房屋大多平矮,l公司却是高耸独立,我看到公司门口停的一排车,目测没有能下的来七位数的。 江琛有钱,也不像是做违法犯罪生意发家致富的,他属于骨子里透着的一种养尊处优的高贵感,偏偏这样的人,会和我一起偷渡…… 我瞄了瞄江琛,问一句“你多大了?” 江琛专注的开着车,甩来一句“比你小三岁。” 我二十三,也就是说他才二十岁……等等,我转头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 江琛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干笑了一声“你真的二十三岁啊?我随便猜的。” 我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可是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明天我去公司入职,然后会请同事到家里来吃饭,要麻烦你多做一些饭菜。”江琛似乎刻意岔开话题。 我答应下来,心里的不对劲也随之释然。他请我做保姆,我做工还钱挣钱,这没什么解释不通的,反倒是自己,全身上下没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大概是多想了。 清迈的生活作息格外缓慢,夜色起的时候,路边出现各种夜市,整座城市似乎刚刚醒来。我喜欢这种黑暗里的人间烟火,不喜欢白日里的空旷静寂。 江琛仍旧不怎么爱说话,好在我也不是喧闹的人,相处下来也并没有因为安静而尴尬。 互道了晚安我们便各自回去了房间休息,异国他乡的第二天晚上,我竟然睡得很安稳。 次日清晨,江琛的迈巴赫和纳卡的粉红色eos一前一后穿过别墅区的林荫大道,我锁好了所有的门,才安心的坐在沙发上跟着电视学起泰语来。 江琛大约晚上五点回来,我从正午就开始准备各种食材,力图要在他的新同事面前为他博得好感。 松鼠鱼,金沙玉米,可乐鸡翅,虽是家常,却也别具特色。我算好时间摆好饭菜,来到别墅前面的游泳池旁等江琛回来。 清迈的日落很美,云朵像是染了灰尘,灰扑扑的像是在哭泣的模样。我曾幻想过很多次,我做好了饭,等廖长安回来的场景。 如今面前的景色与我幻想中不谋而合,可眼前出现的却不是那人。 江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喂,许蓓蓓。” 我恍然间回神,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向后倒去,带着夕阳温度的池水瞬间包裹住我,让我无法呼吸。我睁大了眼睛,僵直身子,看到自己在水里吐出的一团团泡泡。 透明的池水中,江琛一跃而下,我看到他连新买的昂贵西服都没来得及脱。他力气很大,一把将我捞起来拖上岸。 这时我才注意到水池旁黑压压站着一排人,纳卡就在其中,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格外xìng感,对着我笑了笑“蓓蓓,我陪你先去换一下衣服吧。” 我拉上她伸过来的手,转身跟江琛道谢,然后和纳卡一起回了我的房间。江琛的同事都充满善意的问候我,虽然有的人说的是泰语,有的人说的是英语,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友善。 房间里有小的独立卫浴,我迅速冲了澡换好衣服出来,纳卡正打量着我的房间,笑笑道“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和江琛是那种关系,现在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笑了笑,听见纳卡继续说“所以我希望你帮我,让江琛爱上我。” 第010 草莓酱 纳卡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我曾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被遗弃的缘故,所以对待爱情更多了一层防备和抗拒。可是遇到廖长安,我突然想和自己作对,想去试一试用尽全力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短暂的怔忪后,纳卡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似乎期待我的答案。 “好啊,我会尽全力帮你的。”我虽然应承下来,心里却是知道,旁人对于自己爱情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 江琛也换过了衣服,几乎和我们同时来到客厅。纳卡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走去江琛身边,她的热情是她的杀手锏,却不知道江琛什么时候才缴械投降。我心里直觉,恐怕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餐桌上大家已经开始自动的拿着餐盘品尝起来,他们面露赞赏之色,一边向我比起大拇指。 我微微笑着回应,心里想着总算帮江琛在他的同事面前留下好印象了。 江琛也拿起我做的甜点,轻轻咬了一口,却是慢慢皱起眉。我小声道“怎么了?不好吃么?” 江琛摇摇头问“味道很熟悉……这是什么酱?” 我看着甜点的夹心“草莓酱啊。” 我这边话音未落,江琛已经翻了白眼直直向后倒去。纳卡和他身边的人急忙扶住他,而我盯着那半个草莓馅饼不知所措。 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人拨开围着江琛的人群走过来,他动作迅速的掐江琛的人中,一边说道“much.water。” 我连忙倒了水拿过来,忽然有些庆幸他说的是的英语,才能让闯祸的我帮上忙。江琛喝下去一大杯水之后,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我问纳卡“江琛这是怎么了?” 纳卡诧异的看着我“你不知道他对草莓过敏?” 草莓过敏,一百万人里面才会出现一例的免疫系统特异的情况。我记得以前我周围就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情况。 纳卡用泰语和江琛的同事们都解释了一遍,他的那些同事也都露出诧异又惊奇的表情。 不一会,江琛已然如常,就是脸色看起来惨白了些,他拍了拍黑色衬衫男人的肩膀“thanks.toie。” toie摇了摇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等他抬起头,我倒是有些惊艳,为他那柔美的笑容。他身高不高,比江琛矮了半个头,皮肤白皙,清瘦却不病态。 后来我才知道toie曾经参加过国际红十字会,在急救组工作,他致力于南非国家的疾病控制。而他的家人知道后则强烈要求他回国,寻个稳定工作,娶妻生子。 那天混乱的聚会过后,江琛的同事里我就只记住了他一个人,和他左耳上一颗黑色的耳钉。 夜幕落下,我着手清理餐桌和厨房,江琛拿着一杯温水立在冰箱前,静静地看着我。我在心里模拟了几种道歉方式,却都又被自己否定,最后一个盘子洗好的时候我决定开口。 “那个……对……” “今天……”江琛也在瞬间开口。 “你先……” “你说吧……” 两人又是同时,我笑了笑,擦干手上的水。“害的你草莓过敏,对不起啊。” 江琛怔了一下,他笑的凉凉的“原来你还是忘了。” 第011 姜汤 江琛将水杯抬到唇边,水汽弥漫在他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忽然间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晚间的时候又下了一阵雨,空气忽然变得冷了起来。江琛新买了手机,正缩在沙发里,荧幕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一片苍白。我把煮好的姜汤放在茶几上,语气里几分歉疚“趁热喝,不然会感冒的。” 江琛拧了拧鼻子“我不想喝。” 我坐在他对面,端起姜汤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个干净。江琛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我,我笑了笑“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江琛放下手机,拿起另一碗皱着眉喝了大半,点了点头“还好。” 雨停了,我也缩在沙发里和江琛面面相觑,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的手机呢?也被小偷偷走了么?” “大概。”我抿了抿唇“已经落到垃圾处理站去了。” 他没听明白,却也没有问下去,只是说到“我明天给你带一个回来,总要方便些。”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甚至是自己从未有过坚定“不用了,我没什么可以联络的人。” 江琛望着我,许久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安静下来的表情总让我怀疑这具年轻的皮囊包裹的是无比沧桑的心。 清迈的假期很多,江琛刚上班几天就迎来了一个小长假。纳卡和toie邀请我和江琛去玫瑰谷,这个季节正是玫瑰开的最好的时候。 toie还特意打电话来,要我做一些中国便当,他对可乐鸡翅一直念念不忘。toie是清迈原住民,他还在和父母一起住在长康路的民居里,当天早上纳卡接到toie之后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她想和江琛坐一辆车,于是拿着便当跑到toie身边,我准备好的英语还没开口,江琛好笑的出声道“toie不会开车,许蓓蓓,你要开纳卡的车么?” 我扁了扁嘴,看向纳卡的表情俨然爱莫能助。纳卡深情有些沮丧,她瞪了toie一眼,toie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模样“what’s.wrong?” 一路上两辆车并行,toie不时的就要和纳卡争吵几句,让我惊喜的是toie也会说汉语,虽然咬字并不是很清楚,但沟通已经不是难事。toie说清迈的外国人很多,百分之七十都是中国人,所以耳濡目染会说几句汉语已经是正常不过的事。 我点头,开始用汉语和toie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一路上倒也没那么无聊。 驱车将近两个小时才到玫瑰谷,空气里都是玫瑰的味道,车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已经看见漫山遍野的玫瑰花海,红的惨烈又招摇。 纳卡一下车便绕在江琛身边,她穿了一条露肩长裙,美的让人屏息。我怕晒,于是在头上裹了一层纱巾,自顾自的奔赴到玫瑰花海里。 像是找到了归属,我笑着跑着,玫瑰的刺勾破了我的裙子甚至在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不在意,我向来只追求为数不多的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东西。 第012 玫瑰谷 toie追上我的时候,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说我是疯子。可他笑的比我还开心,目光里是与我一般的释放,我知道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疯子。 他穿的牛仔裤被勾出一道一道的划痕,而我们的身后,玫瑰花瓣散落一地,像是在为我们加冕。对比之下,纳卡和江琛很正常,他们沿着平坦的路走过来,俨然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样。 纳卡看着我身上的划痕心疼道“蓓蓓,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关系,只是划破了皮,不疼,而且很快就会好。”toie却在一边哀嚎着“疼死我了。” 看着toie的委屈模样,我和纳卡不由得笑了起来,江琛却是冷冷的看着我,看的我有点心虚。可转瞬一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玫瑰花海旁是参天的古树,树上绑着供人休息的藤椅,我们席地而坐,打开从车里拿出来的便当。toie吃的欢畅,纳卡也在帮江琛整理食盒,绯红着脸有些娇羞的可爱。 我坐在一边,身上的伤口开始酥酥麻麻,隐隐作痛。皮肤上凸起一道道粉色的伤口,不见血,看起来有些恶心。 我向来是如此厌恶自己,却又在扮演着救赎自己的角色。 江琛注意到我的不适,冷冷道一句“还好现在农夫没喷洒农yào,玫瑰的刺没dú。”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明明是在说着关心的话,却偏偏要裹上一层冰。 计划当天返回,却接到通知晚上玫瑰谷里面有篝火表演,于是我们便在周围找了酒店下榻。toie的家教很严,他给父母打了很久的电话才说通他们,允许自己在外留宿。 挂断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的时候,toie无奈的抿了抿唇“他们太想要掌控我了……” 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眼底深深的忧伤,在灯火四起的夜晚,仍旧明亮如昼。江琛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免的,任何控制都是因为爱,这你不能否认。” 篝火表演是在夜幕起的时候开始的。泰国人大多能歌善舞,热情似火。篝火旁许多人围着跳舞,纳卡在其中更是众星捧月,最受瞩目的一个。她妖娆的身段加上跳跃舞姿,犹如夜空中的精灵,音乐间歇的时候她来到江琛身边伸出手邀请他一起,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 火焰的呼啸声升腾着夜里的寂寞,我和toie坐在人群最外延。他一直在和另一个人讲电话,吴侬软语的泰语像极了上海话。 江琛还是没拒绝纳卡,他们去到人群正中,遥遥的只看见他白色衬衫在火光的映衬下,氤氲成一片温暖的痕迹。 寂寞在背后,而我前盈盈火光中是一群人的孤单。 toie终于讲完了电话,他脸色红红的,不难猜到电话那头那人对他来说的重要xìng。 他开口问我“你应该很喜欢玫瑰花吧?” 我点头,身上的伤口已经褪去,一如往常。玫瑰就是这样,她带着满身的刺而来,可是又有谁知道,她也曾满身伤痕,才舍得把自己包裹在尖锐的武装中。 toie笑了笑,他说“我也是。” 第013 真心话 篝火燃尽,如屑的余柴在灰烬中霹雳作响。跳舞的人群渐渐散去,纳卡似乎是累了,靠在江琛的肩膀上,耳语着什么。江琛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却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搀扶也不过是礼仪之举。 toie向着江琛招了招手“hi,我们在这。” 隔着很远的距离,我似乎能看清楚江琛脸上淡漠的表情,即便是柔和的夜色和火光也没能温暖他半分。 吹了一晚上的山风,大家都疲惫不堪,偏偏意识又清醒无比。纳卡拎着两瓶红酒挨个房间敲门,把人都喊起来聚在江琛的房间里。 纳卡偷瞄了江琛的床几眼,便靠着床边坐了下来,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来玩点好玩的吧。” toie翻了翻白眼,嘟哝道“明明是你想灌醉某人,yù行不轨……” 纳卡一记温柔眼刀瞥过来“toie你说什么?” toie登时坐直了身子,拍手道“来来来,不醉不归。” 江琛关上窗子,没看见这一幕,他随意的坐在桌子前面,宽大的睡衣露出他晶莹的锁骨。他全身笼罩着年轻的气息,偏偏在抬眼的时候又死气沉沉。 纳卡把红酒递给我的时候,我摇了摇头“我不能喝酒。” toie似乎无法理解,他晃了晃杯子里猩红的液体劝道“女生喝红酒对身体好,少喝一点没关系的。”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愿意把自己怀孕的这件事告诉给他们,无非是因为这个话题接下来之后便引来更多牵扯的问题。而我不愿意再提及,廖长安,港城或是过往。 江琛接过我面前的酒杯,他手指的骨节分外白皙,一个动作便放到自己面前。“她酒精过敏。” 纳卡和toie点了点头,递给我一杯椰子汁,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游戏。小小的像是指南针的转盘,被指到的人就要在一堆卡牌里面抽一张,按照卡牌写的照做。 纳卡和toie显得格外兴奋,而我和江琛都有些兴致缺缺。纳卡转动转盘后一直在嘴里嘟哝着什么,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美的让人赏心悦目。 我以为指针会毫无意外的指到江琛,毕竟纳卡今晚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可偏偏指针不偏不倚的指到了我,纳卡有些失落,将卡牌推到我面前。 我随手拿了一张,上面写的是泰语,便摇了摇头递给toie翻译。 “请说出你喜欢的第一个异xìng。” 我的心咯噔一声,在toie抑扬顿挫的语调里,廖长安的脸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唇边的胡茬,他英挺的眉毛和深邃的眼,他吻过我、说爱我的唇和好闻的香薰的味道。 我低下头,笑了笑“能不能说小时候喜欢的人啊?” toie抿了抿唇“小时候啊,虽然有些作弊的嫌疑,不过也算吧。” 纳卡随意的点了头,她的目光落在转盘上,似乎在精密的计算什么角度可以转到江琛。 “他叫小九,他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孩子。” 我的话音未落,却传来咔嚓一声,江琛手里的酒杯落在地板上,碎片四溅,连带着猩红的液体染红了雪白的地毯。 第014 小九 我在正式入学前叫做许小七,孤儿院院长姓许,我是第七个孩子,小九是第九个孩子。 他来的那天,并不是像我当初那般孤单。相反,他是被街坊四邻拉着大包的行李,塞给院长厚厚的一叠钱之后,留下来的。 大概是因为他到来的方式太轰轰烈烈,所以大家都欺负他,以此挽回在这一点上的不平衡感。 我也在其中。 从此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长椅的尽头吃饭,他一个人睡在大床的角落里,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天。 那时候我不知道看天是多么落寞的姿势,想哭的眼泪会被生生堵回去,而后来我学会了忍住了眼泪,却不敢再抬头。 红酒的残骸格外刺目。 纳卡尖叫出声,赶忙绕到江琛身边,查看他的手“你没事吧,酒杯有没有割伤你?” 江琛轻轻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抽回被纳卡紧握的手。“手滑了,打碎了杯子,我去清理一下。” “我来吧,你们继续玩。”我缓缓起身,去卫生间取了塑胶手套和垃圾袋。大概是我沉浸在往事里,所以没看到江琛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 纳卡终于遂意,指针在绕了几圈后指到了江琛。 她脸色微红的,将面前的纸牌放到江琛手边,我看到toie意味深长的笑容和纳卡微微紧张的手,心里已经猜到,无论江琛抽中了什么牌,怕是toie都在纳卡的授意下说出她期待的结果来。 果不其然,toie宣布“请在房间里找一个人接吻。” 江琛忽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头去继续捡碎片,红酒的香气微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无谓的期待。 纳卡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她的手指在桌子下面紧张不安的互相捏着,她以为江琛会理所当然的选择她。 可我们都错了,江琛一把将toie扯到身边,捧住他的头,在他的额角上印下了一个吻。 toie惊恐的双手捂胸,一脸的不可思议。江琛摆了摆手“没有规定不能是男生吧?” 纳卡苦笑了一下,点点头“just.a.gcom.” 游戏继续,toie也中招了。他抽到的是给他最近通话记录的人发短信说“我怀孕了”。 toie平日里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模样,此时终于有了一点慌张和羞怯,手机震动响起。纳卡手疾眼快夺过来,翻译道“我记得那天明明是我在下面……” toie抢过手机,面色绯红,他按亮屏幕敲着字,大约是在跟那个人解释。而纳卡和江琛则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那时候我不知道toie喜欢的是男人,只是觉得从那天晚上之后,toie刻意躲了江琛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确定江琛那天晚上只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是我看得清楚,toie深藏在眼底的喜悦和绝望。他那么虔诚地爱着的人,和他背后那个传统无比的家庭…… 第015 噩梦 清迈街边葱葱郁郁的树,鲜浓的绿色,每天都仿佛新生。我时常坐在落地窗前看景色变换,好像时间永远凝固在这片绿意中,不会老去。 我会走上一条长街去赶早上的集市,学会的几句简单泰语也派上了用场。 “尼拉卡套菜?(多少钱)” 我选将好了新鲜的蔬菜和牛骨,递给满面笑容的阿姨,然后付账离开的时候还会被吆喝回去塞上一个新鲜的芒果或是小盒的榴莲。 来自陌生人的好意总让我觉得忐忑,譬如菜市场阿姨,譬如江琛。但我始终怀着敬畏之心,对待每一份超越我期望的恩惠。 江琛在一踏进门的时候就拧起鼻子“许蓓蓓,今天晚上吃屎么?这是什么味道?” 我迅速抹掉嘴角的榴莲渣,从厨房走出来然后吸吸鼻子“有什么味道么?” 江琛瞥了我一眼,将西装外套丢到沙发上,拿起空调的遥控器,调大了风速。 我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盛饭盛汤布菜的时候更是小心,生怕盘子会染上榴莲的味道。江琛轻轻舀了一勺牛骨汤,皱着的眉总算舒展了些。 “味道不错,但是我不喜欢香菜。” “哦,我记得了。”我应了一声,往嘴里塞了一勺饭,似乎榴莲的味道淡些了。 江琛正式进入工作状态,带回来的公文包里也是一张张的图纸,吃过晚饭他拎着包上楼似乎还要熬夜,我看不明白图纸,却是看见他在书桌的柔和灯光下,翘起的睫毛。 悄悄地将他明天要穿的衬衫挂到他的衣柜里,我又闻到了那好闻的香水味。 大概怀孕的人总是觉得饿,少吃多餐。所以我凌晨一点起来做夜宵的时候被沙发上蜷缩的人影着实吓了一跳。 电视还在演某个无聊的深夜节目,却是静音状态,只有江琛裹着毯子倚在靠枕上。我小声喊了句“江琛,你睡了么?” 回应我的是他浅浅的呼吸声,我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想叫他回去睡,却又怕打扰他短暂的美梦。 “你要煮粥的话,给我也煮一份。”江琛缓缓直起身,按亮客厅的灯。他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望着我的眸子里依旧漆黑如墨。 仔细想想,似乎自从来到泰国总是很少看见他睡觉。他总是最晚睡的那个,又是最早起床的那个,就连刚刚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刻,他都会在下一秒钟醒过来。 我不知道他这样的作息是否是常态,但即便是再年轻的身体,长此以往也吃不消。 我将碎牛ròu末混着稻米放在高压锅里煮,转身出厨房的时候,江琛已经端了一杯水坐在餐桌上。 路边遥远又昏黄的灯落在江琛的眼底,斑斓十色。 他说“你有没有过连续很久一直做,同一个噩梦。” 噩梦么? 从被院长领进孤儿院的那一天起,我已经坠进梦的开端,在第一次流产将那个模糊一团的ròu球取出体外的时候,我还会流泪。 我会买了乌龟去放生,我会在寺庙里祈祷,我会在午夜梦回紧紧咬着被子角呜咽出声。 在我第二次躺到冰冷的手术台上的时候,我仿佛推开梦的深渊,万劫不复。 第016 我会原谅他 高压锅尖锐的汽鸣声,打断了我破碎的言语。我似乎和江琛说了很多,生命,胚胎,罪孽……可江琛又能听懂多少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当我把盛着粥的碗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我似曾相识的温暖和苍凉。 一夜过去,晨光微湮。 江琛依旧穿着我给他准备好的白衬衫,他不喜欢打领带。他坐在餐桌旁喝半杯牛nǎi,吃掉一片全麦面包,然后向我点点头,拿着车钥匙走出门去。 深夜是情绪泛滥的时刻,而在白日下,我们又都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伤痕和情绪。 我正跟着电视学习泰语的时候,纳卡按响了门铃。猫眼里她的脸色惨白,面无血色,我赶忙开门扶住她。 她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痛经。” 我怔了一下,似乎那晦涩的疼痛感距离自己已经很远了,自从怀孕后。纳卡平日里欢蹦乱跳,此时却是挪着小碎步倒在沙发上。 “我一个人待着就更疼了,所以来和你说说话。”纳卡接过我给她倒的姜糖水,看着碎姜末,忽的笑了一声“中国的传统?我记得中国的女孩子痛经的时候就会喝这个。” 痛经多为寒症,在清迈这么气候燥热的地方,自然少见。纳卡也毫不掩饰的说“我吧,从小到大没摔倒过,全身上下一处伤疤都没有。对于疼痛的所有的感触都是痛经。” 她笑了笑,却丝毫没有那种养尊处优,盛气凌人的感觉。相反,我完全理解,甚至可以说对‘痛’的表现方式。闲聊几句之后,纳卡的心思和话题很快就转移到江琛身上来。 “他跟你是怎么说我的?”纳卡似乎有些期待,她好看的眼睛里有些闪光的东西。 我努力地想了想,事实上我和江琛说话的内容和次数屈指可数,而关于纳卡的更是几乎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要给纳卡泼冷水,或是撒个善意的谎言给她期待。 “江琛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他有什么事都会憋在心里,不轻易和别人说。” 纳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哦。” 看着纳卡眸间涌动的情绪,我觉得陌生又熟悉,那是单纯的爱着一个人才会有的表情。 而曾经,我也有过。 当廖长安那个同样海外留学归来的妻子,在超市里将整瓶可乐倒在我的身上时,我却说不出话来。吴美莱走之前不忘整理自己身上昂贵的皮草,然后,一挥手,各处涌来的闪光灯和记者晃花了我的眼。 于是报纸上吴美莱是不卑不亢,演足了贤德文淑的模样,而我如同丧家之犬,成为街头巷尾人人唾骂的小三。 我记得那天港城的夜风格外冷,他从来不抽烟,可我走到他车前的时候,发现了满地的烟头和零星的没有燃尽的火光。 他的吻也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他说,对不起。 我心里的委屈波涛汹涌,可是面对他,我仍旧撑起僵硬的笑容。 我说,没关系。 我没办法不原谅他,那是我用心深深爱着的人,他不解释,他不许诺,他站在我面前给我一个拥抱,我就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原谅他。 那之后,廖长安让我辞去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给我买了房子,给我一张怎么刷也刷不bào的银行卡。 第017 飞蛾 纳卡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指将我从回忆里拉出来,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刚想了些别的事,走神了,你说了什么?” 纳卡有些气恼,她轻轻锤了一下我的手臂,然后红了脸“我是在问你,你觉得我和江琛合适么?”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郑重的点头“合适啊。” 她只是想听到她想听的答案,我自然chéng rén之美,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像是飞蛾,毫无畏惧。显然,纳卡是主动地那一个。看着纳卡难得的羞怯的微笑,我在心底默默祝愿他们的爱情不要太惨烈。 午饭纳卡留下一起,我们无话不谈,也就是这次谈话我才知道纳卡的父亲就是l公司的总裁,而纳卡是在中国读的大学。 毫无意外,她和江琛是校友。 那时候江琛在建筑系很出名,他得过很多大奖,被誉为中国建筑界的新星。而纳卡只是众多他的追求者中,比较出类拔萃的一个。 可大学四年,江琛都没有谈过女朋友,这不至于伤了纳卡的自尊心,反而成了更吸引纳卡的一点。 纳卡深呼一口气“大学毕业没过两个月,我被我爸爸抓回来实习,没想到,江琛居然出现在我爸爸的公司!” 纳卡当然不知道,因为江琛是和我一起偷渡过来的。我脑中一片凌乱,他买了假的工作签证,远走国外,究竟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他当时,触手可及的便是大好的发展前景。 纳卡还在继续说着“总之,我不会轻易放手。” 她锐利的目光里,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那一瞬间,她周身似乎发着光,我几乎相信,她想要的,没有什么得不到。 纳卡和toie一样,很喜欢中餐,大概泰国菜永远是那种甜辣咸式的味道,吃了二十年也该吃腻了。 用过午饭,纳卡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我打开电视,在她和电视的共同指导下学习泰语。纳卡朝着我比起大拇指“你居然这么聪明,你以前读的哪所大学?” “我读到高中毕业之后就工作了。” 纳卡眼里尽是惋惜,却是爽朗的笑了笑“大学也不过是提前养了四年老。” 我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江琛回来的时候,纳卡正好要走,两个人在门口说话,我则接过江琛的手提包,掂量了一下,似乎没有减轻多少。 微波炉里是煎好的鸡排,江琛特意嗅了嗅,确认没有榴莲的味道之后,心满意足点了点头。 这幅孩子气的模样,让我很难把他和深夜里失眠的人联想起来。 吃饭的时候江琛蓦然开口“toie快要过生日了,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他家。” toie是原住民,他从小与家族住在聚居的部落里,到了求学的年纪才搬到了城市里来。如今清迈开发的越来越广,他家原本的部落所在地如今也不过是街区的边缘,开车上高速的话,半个小时就可以看见遥遥的一片参天树林。 江琛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里附近是美萍酒店,邓丽君逝世的地方。” 第018 他人很好啊 在大多数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都在喜欢杰lún或是王菲的时候,我却总是对邓丽君念念不忘。我记事的时候,她已经在清迈哮喘突发逝世,美萍酒店将她常住的那间房间保留了原样,供世界各地感念她的人有所寄托。 toie的生日恰好在周末,我准备了许多他爱吃的东西,江琛看着我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状似不经意说一句“你觉得toie这个人怎么样?” 我将鸡翅切开腌制,码在盘子里。抬头看一眼江琛“他人很好啊。” 江琛点了点头,似乎yù言又止“具体呢?” 具体?我想起toie秀气的眉眼,和他阳光般明媚的笑容,忍不住也弯了弯嘴角“长得好看,xìng格也好。” 江琛似乎还是不满意我的答案,他抿了抿唇,试探xìng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怔了半响,笑着回问道“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不然,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江琛瞥向厨房里大包小包的材料,他今天似乎有些格外小气。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你是心疼食材的费用,那记在我欠你的账簿上好了。” 江琛认真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如果给他做点中国菜就是对他好,喜欢他的话。我不是也这样照顾你的么?” 江琛转过头去,他的脸似乎有些红。“我知道了。” 江琛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转身上了楼,甚至我听到他被楼梯绊住,一个趔趄的声音。 莫名其妙,我嘟哝了一句,可自己也不知怎么开始笑起来。 迈巴赫的车身上是斑斓的树叶的影子,阳光透过缝隙争抢着照到江琛的白色衬衫上。他等的有些急了,见着我大包小包的出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纳卡的车停在路口jiāo接处,她摘下墨镜扬了扬手,大大的眼睛格外迷人。一路上两辆车并驾齐驱,我还在清点着我带的菜,纳卡则时不时的和江琛搭几句话,巧笑倩兮。 我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究竟xìng格的契合要占据多大的比重,如纳卡这般热情,如江琛这般冷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下了高速,道路变得越来越窄,纳卡把车停在路边,来到车窗前指了指前面一幢幢精致又古朴的寨子“前面不远就是toie家,车过不去,我们步行过去吧。” 江琛点点头,下车帮我提了一包放在保温盒里面的菜。纳卡也要来帮忙,我看了看她尖细的高跟鞋,摇了摇头“不重,你和江琛在前面走吧。” 大概是后面这句话给了纳卡莫大的吸引力,她抬起脚跟在江琛身后,马上把要帮我提东西这件事抛之脑后。 还没到寨子前,便感觉到一种异常的安静,继而是叮当作响,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从那一排寨子了传来。随之出现在寨子口的是toie单薄的身影。 他烫了棕色的卷发,衬得整张脸越发秀气,一向深邃好看的眼睛此时却是低低的,他紧紧咬着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第019 如坐针毡 在他身后的门边出现一个端庄的fù人,她庄严肃穆,嘴里说着的泰语也如神音一般,那一刻,似乎垂首不语的toie是罪大恶极之人。 toie抬头,瞥见了我们,强挤出一抹笑容。“你们来了啊。” fù人也顺着toie的视线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我们三个,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我发现她的眼睛和toie的眼睛很像,尤其是动人心魄的眸光。 “萨瓦迪卡。”我们双手合十向她回礼,她招呼我们进屋里去,toie也一言不发的跟在我的身后。我晃了晃手里的菜给他看,终于,看到了他些许发自内心的笑容。 据toie所说,这些古朴的寨子已经可以和清迈保护区的遗址相媲美了。有很多开发商出高价钱来买这块地,可惜toie的父母始终不同意。渐渐地,周围四起的现代建筑将toie家这片相连的寨子环抱起来,显得怪异又生僻。 发生过玫瑰谷的事,我对toie父母的印象无非就是老古板,可如今见到却觉得,不止是老古板,简直是快要腐朽的古板。 来参加toie生日宴会的人除了我们,都是他父母亲自甄选,才能来参加。所以看到其余的人都身着正式的服装,女孩子连胳膊和脖颈都没露出来的时候,我缩了缩肩膀。 toie的母亲瞥见我手里拎着的包裹,用泰语问我那是什么,我笑着将包裹递到她面前,也是用泰语回答“这是我给toie带来的中国菜,希望叔叔阿姨也能喜欢。” 她的脸上露出震惊欣喜等一瞬间的表情,但很快又被那固若金汤的庄严表情替代,她点了点头,对我道谢。 从那时候起,整场宴会toie的母亲都会若有似无的关注着我,然后在我们视线jiāo接的时候再微微一笑,显得高深莫测。 toie的父亲带着一副眼镜,他的表情和toie的母亲如出一辙,他们两个人立在餐桌旁,似乎在监视游走在客厅里的我们。其余的toie的朋友大概习惯了这种模式,他们一如往常的和toie说笑,祝福。 纳卡凑到江琛耳边嘟哝了一句“真无聊,我在这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江琛没有说话,反倒是看向我,似乎在问我的意见。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一方面要兼顾toie的心意,可这种微妙气氛的场合又如坐针毡。 toie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蓓蓓,我的父母想见你。” 从沙发走到餐桌不过二十步,我很快便察觉到其中的端倪。toie的母亲正在将我做的菜步在餐桌上,她的脸上是一种满意的表情。 没错,就像是蓄谋已久,终于找到合适的待宰的猪一般。 toie靠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别紧张,我母亲说什么你都不用否认,一会我会对你解释。” 我以为toie的父母在看到toie和我如此亲昵的时候会忽然晴转yīn雨,却没想到连坐在一旁的他的父亲都弯起了眉眼,显露出和蔼可亲的模样。 第020 永生与灰烬 toie的母亲微笑的看着我,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做中国菜?” 我本来想说我来自中国,但这样的答案会引来更多的问题,于是我看了一眼toie,笑笑说“toie喜欢中国菜。” toie微微向我身边靠了靠,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的父母也相视一笑。随即她母亲将左手一个素银镯子摘下来,一边拉上我的手。 银镯子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上面精致繁杂的雕花已经变得模糊,尖锐的银色光芒也被岁月磨砺的温和舒适。 她将镯子套在我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掌。“toie以前不懂事,你多包容他,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告诉阿姨。” 顿了顿,她凑到我耳边又说了一句“经常来阿姨这边转转,我也喜欢中国菜,可惜一直不会做。” 我保持着有礼的微笑,点头答应,toie站在我身侧,没了初见时候的忧伤,而是渐渐变得朝气又充满希望。在toie的带领下,我和他的父亲也说了些话,他的父亲没像他的母亲一样嘱咐我,反倒是在训诫toie。 简单的泰语我能听得清,但是说的快的我的思维还没能跟上,我只看得见toie眼中的幽暗和他僵直的身体。 宴会结束的时候,江琛和纳卡早早的等在了外面,toie把我送到门口。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瞥了一眼之后,按灭了屏幕幽蓝的光。他笑了笑,却是显得苦涩又干瘪。 “对不起,蓓蓓,陪我演了这么一出戏。” 我轻轻摇头“没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toie没听懂,他眼睛里的眸光干净又明澈“什么经?我家里不念经的,虽然我们信仰佛教……” 我干笑了一下,抬眼撞进江琛的视线里。他抿着唇不说话,我隐隐感觉到他的冷淡,不同于来路上的情绪。纳卡走过来拍拍toie的肩膀“我们先走了,公司见。” toie向着纳卡和江琛摆了摆手,凑到我耳边说一句“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点点头,在江琛车的后视镜里,看到toie单薄的身影。我不知道他说的礼物是我带给他的中国菜,还是在他父母面前演的这一出即兴的戏。 午后的阳光炙热又强烈,我靠在椅背上昏昏yù睡,睁开眼的时候车也正好停在了路边,江琛的脸色有些缓和,他说“这里是美萍酒店。” 我怔了一下,脑中瞬间清醒。即便隔着旧旧的岁月,仍然感觉邓丽君生活的气息触手可及。纳卡也从车上下来,但显然她对邓丽君了解的不是很多。 我也是在幼时无数个飘雪的冬天里,围着通红的煤炭,听着收音机里她那让人充满希望的声音度过寒冷和寂静。我曾想象过我的母亲是不是也有这么温暖的声音,她会不会笑起来也那么甜美,但是下一秒,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幻象而不耻。 江琛站在1502号房门前,静静地听着老式录音机里循环播放的邓丽君的歌,我看到他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转过身却仍旧是冷漠的没有表情。 我一边跟纳卡讲述邓丽君的生平,一边环视她生前最爱的这间套房。她深爱着这座城市,终究和这座城市永生。而我预见到的自己,不过是在慢慢腐朽中,融成灰烬。 第021 我赢了,呵。 从此之后,toie经常来找我,拉着我去他家问候他的父母。以此作为jiāo换,他的父母则给了他更多的自由。手腕上的素银镯子沉重而发烫,可是看到toie眼中越来越多的快乐,我亦乐此不疲。 toie的母亲曾拉着我看toie小时候的照片,她说toie小时候就好看的不像话,人家都以为她生了个女儿……她的脸色变了变没往下说,而是重重的握住我的手“toie以前不懂事,还好有你出现了,tarat。” tarat是toie给我取的泰语名字。 我不知道toie母亲所说的不懂事究竟是什么事,在我印象里toie是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他有干净的眉眼和让人亲近的灵魂。 十月初,清迈迎来雨季,曼谷曾因为大水几乎冲垮了半个城市,有很多人移居清迈,带来了清迈的发展。遮天的瓢泼大雨让jiāo通都陷入瘫痪,l公司早早的放假。我和江琛一同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房檐上连成线的雨水,像是不断绝的珠帘。 江琛煮了咖啡,他手边的电话一直在震动,进来好几条短信。我瞥了一眼,是纳卡。 江琛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回复,按灭了屏幕。咖啡的香气飘散着,刺激着我的嗅觉,像是另一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瘾。 “纳卡是个不错的女孩。”我缩了缩肩膀,忽然有些不习惯。自己向来不是去干涉别人生活的人,如今为纳卡说话的同时,也让自己吃惊了一下。 江琛转头幽幽的看着我,许久,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纳卡和他是大学同学,他是建筑系里冰山,纳卡就是太阳。他们站在平凡人群中的风口浪尖,相互望着,敬畏着。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了清迈,或许两个人根本不会再有jiāo集。 江琛望向远山,参天的古树和一片雾气氤氲中郁郁葱葱的绿色。 雨水蒸腾的水汽似乎透过窗子钻进我的身体里,我缄默不语,似乎这样的状态才是我熟悉的那个我,习惯让我安心。 廖长安曾说,他爱恨不得的,是我这个固执到死的倔脾气。 我的世界里没那么多犹疑,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唯独对廖长安……我才知道,原来爱和恨的界限如此模糊,难以分明。 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开会,或是出国访问,能每个月分几个晚上的时间陪我,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是足够自豪的事情如果不是在超市里看到他抱着他可爱的女儿,牵着他妻子的手一起购物。 吴美莱的五官其实很美,他们的女儿更是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那时候我下意识的捂上小腹,想着我失去的那两个孩子如果生下来,能不能比他们的孩子更好看呢? 廖长安会不会更爱我们的孩子多一点呢? 我拉下了帽檐,身穿松松垮垮的衣服,像是幽灵一般从他们一家三口面前飘过。 我从来不畏惧,我早已经麻木的失去所有直觉。 我记得廖长安目光精准的锁定我,然后他的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赢了,呵。 那时候我骄傲的想着这句话。 第022 痕 大雨瓢泼,我的梦里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玫瑰滴血,凝结如练。 朦胧中似乎有人来到我的床前。分明意识已经醒来,可我的身子却是僵直着无法动弹。透着微暗的光线,好闻的香水味渐渐传入我的鼻息,柔软的被子慢慢的覆上我冰冷的皮肤,我似乎还嗅到了绒毛里夹杂的太阳的味道。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喘息,然后我看到了穿着柔软睡衣的江琛,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星辰,在夜里闪光。 那天晚上我没再踹掉被子,睡得格外香甜。 中午时候,纳卡打着伞跑到这里来蹭饭,除去工作中她精致的妆容,私下里她更像是邻家女孩般乖巧。亚麻色的长发编成俏皮的鞭子歪在一旁,纯棉的白色t恤像是江琛一向的口味。 江琛抬头看了看纳卡的衣服,似乎略有会意,然后继续低头窝在沙发里看书。那些晦涩难懂的建筑学书籍,我略微翻上一番就要睡过去。 纳卡向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江琛上了二楼,似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可没过几分钟,楼上便传来的激烈的争吵,隐隐盖过天际的雷鸣。 “这是你的梦想!你难道忘了么?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回答纳卡尖锐声音的,是江琛久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自己的听力为何如此灵敏,即便是江琛微弱的叹息我仍旧听得真切。 良久,他说“纳卡,这不关你的事。” 彼时,我端着切好的水果,来到江琛门口,正想着自己进去是否合适。却见纳卡脸色煞白的飞速下楼,拿起刚刚放下的还在滴水的雨伞,冲进雨幕中。 我将切好的水果放到江琛房间的桌子上,地面上是散落的图纸,那是我曾经看过的,江琛日夜赶工的设计图,可如今末尾处的签名却是l公司里另一个他的同事的名字。 江琛弯着腰,将图纸慢慢的拾起,拂去上面的褶皱。 他看了看我,然后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正如他说的那句“纳卡,这不关你的事”一样,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事?收留之恩?深夜里的敞开心扉,互相揭开伤疤? 终究他与我之间的关系,仅仅是“吃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 我笑了笑,为自己莫名的担心和焦虑而可笑。 “我煮了饺子。” 他点点头,将手里的设计图摆放整齐,纤细好看的手指透着少年的薄凉。我想起廖长安的手,有力沉稳,左手无名指上更是烙着深深的戒痕。 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把婚戒摘下,悄无声息的装进兜里,似乎婚戒的戴上与取下是两个角色的切换,我是唯一观众。 在雨季的第八天,天空终于放晴,苍蓝色天空,云朵干净如洗。 清迈的排水系统完善,路面只透着微微地湿润。静下心听,似乎还能听到树叶上未干涸的雨滴在缓缓流动的声音。 江琛把车停到我面前,他的眼底仍旧是抹不去的青色。“气温还会再降,你需要买一些加厚的衣服。” 第023 爱若失与、爱加倍 宁曼路两侧的行人稀疏,他们微笑看着天空,似乎是在虔诚的感激每一场雨水。 我拿起几件衣服进了试衣间,关门的时候似乎听到侍应生用英语和江琛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我怔了一下,手放在门把上没有移开。忽然间很想知道江琛是怎么回答,不出意料,江琛只是嗯了一声,显得冷淡疏离。但大约那时候的我看不到门后面,江琛弯起来的眉眼和绯红的脸。 那时候他点点头“嗯。” 穿上喜欢的浅灰色的薄外衫,侧身却看到镜子里,突兀的,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听过有一种说法,如果怀的是女孩的话,皮肤会格外的好。于是我开始凑到镜子面前仔细观察自己的皮肤。 没了当初整日的粉黛扑面,没了不见天日的散漫作息,皮肤晶莹透亮,似乎自己开始逆生长。唯独眼睛里面,是层层的水汽。 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磨蹭了许久。江琛看了我一眼,他的手旁还有几个包好的袋子“这几件也不错。” 侍应生把我手里的衣服一并装好,她打量了我和江琛几眼,然后转身走掉了。我有些暗自庆幸她没再跟我说“你男朋友很帅。”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反应。 toie母亲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江琛和我已经选好了一家泰国餐厅。 泰式冬yīn功汤,咖喱螃蟹,菠萝芒果饭。我结巴着用泰语点菜,结果弄得服务员和我都有些尴尬。江琛笑了笑,转瞬又掩唇干咳两声,他用英语说“不要咖喱螃蟹,其余的可以去准备了。” 服务员点头退下,江琛放下菜单,默默地喝一口茶,轻飘飘说“你难道忘了,你不能吃螃蟹?” 螃蟹属凉,是怀孕早期最禁忌的食物,可导致流产。如果我有妈妈,或者婆婆,或许她们会像江琛这般淳淳叮嘱。 我有些后怕,深呼一口气“谢谢你,江琛。”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江琛的电脑里有一个收藏夹,里面全部都是关于如何照顾孕fù的网页。他曾在幽暗的深夜,无法入眠的时候,默默地记着那些我都不曾注意的点滴。 手机震动很好的过渡了这种莫名的气氛,江琛看着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没说几句,江琛就把手机递到我耳边。 他说“toie的妈妈。” 耳边是toie母亲愠怒的声线,她问“toie和你在一起么?” 我笑了笑“他刚刚去卫生间了,手机好像是没电了,阿姨有什么急事找他么?” 手机没电是我胡乱猜的,我猜她给toie打过了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我在赌,这样的赌注能让她完全相信我。 果然,她顿了顿,再开口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我没什么事,你们好好玩。” 我应声,然后挂断电话。 江琛幽幽的看着我,眼神让我很不舒服。似乎自从我和toie走的越近,江琛就会像是初见那般孩子气的生闷气。 服务员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冬yīn功汤来到卡位,江琛别过脸去,却是抿起了唇。 但很快,他望着窗外的脸变得僵硬且震惊。 马路对面的灯红酒绿里,一个金发男人在和一个人争吵,怒极甩了那个男人一巴掌,自己扬长而去。 那个人蹲在路灯旁埋着头,周围路过的人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那个人是toie。 第024 一针见血 金色的头发,蓝色如天空的眸子。那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牛仔服,比toie高半个头,两人立在一处,竟然有些隐隐的契合感。 可偏偏他们在激烈的争吵,隔着玻璃和宽宽的马路,仍然可以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势。周围的行人都张望着,各自路过,却没人上前。终于,金发男人给了toie一耳光,转身离开。 昏黄的路灯下,夜色起。 我忍不住站起身,想要冲过去,至少给他一个拥抱也好。江琛却是按住我的手,他的笑凉凉的。 “现在熟人的出现,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江琛说得见针见血,我却扯痛了嘴角,原来真的会有一种感情可以扣上‘难堪’这两个字。 再望过去,toie一个人沿着长街渐行渐远。 那顿香气扑鼻的泰国菜,我吃的索然无味,但幸好,怀孕的关系总能让我胃口大开。 晚些时候,江琛收到了一条短信,是toie发来的。 “替我跟蓓蓓说声谢谢。” 那天晚上我总是梦见toie孤单站在街角的场景,还有江琛说的哪两个字‘难堪’。 廖长安四十岁,他言辞有礼,彬彬有度。我能想象到在他精密规划下完美的一生中,我是那个最‘难堪’的意外。 大概怀孕的人会变笨,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快要忘记廖长安那张脸,那是我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的那张脸。我快要也忘了,我们在一起的三年里,我是否有过苦苦的纠缠,或是费尽心机? 最起码在吴美莱的口中,在报纸上,我是那样一个机关算尽的形象。 l公司复工,纳卡的跑车跟在江琛的迈巴赫后面,在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中,穿过院落前郁郁葱葱的树木。 经过那天的争吵,纳卡反而和江琛的关系开始变得亲密起来。 这大概就是物极必反。 但这种好运却没发生在toie身上,他没再需要我做掩护,换取他父母给的自由时间。我不知道,这是否证明着,他已经没有了想要见的人。 比如,那个金发的男人。 雨季断断叙叙一过,又是湛蓝的晴天,空气中的热度再次蒸腾起来。江琛偶尔会在傍晚的时候穿一条泳裤,一头扎进清凉的池水里。然后看到我出现在泳池旁的时候,转过身迅速游到另一头。 “喂,男女有别,许蓓蓓,你知不知道啊?”江琛抹掉脸上的水,有些气急败坏。 我不去理他,坐在泳池旁边,把脚伸进池水里。 “喂,你是在泡脚么?这是泳池!” 江琛继续吼,却在我眼神照过去的时候再度背过身去。 男人的身体我早已经见怪不怪,江琛的保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存了逗弄的心思,我沿着泳池慢慢向着江琛靠近,看着他像是躲瘟神一样尽量和我保持最大距离。 “喂,许蓓蓓!你别过来……” 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五官便格外清晰,一如初见时那般干净。 忽然我脚下一滑,直直的向着水面拍去,腾在空中的时候我在想。 以后我一定绕着这个泳池走。 江琛像是捞八爪鱼一样把我捞了起来,这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笑的毫无防备,他似乎忘记了我们之间亲密的肢体接触,反倒义正言辞的说。 “你需要去学游泳了。” 第025 咕咚 咕咚 纳卡拎着一个菠萝蜜,立在院门口轻声咳了咳“江琛……蓓蓓姐……” 江琛抱着我,好像没听见纳卡的话一般,缓缓的将我放到岸上。我缩了缩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一滴一滴的,在脚下氤氲出一片水渍。 江琛一下子跳到岸上,泳池旁的椅子上挂着他的浴巾,他一把扯过来盖在我身上,扑面而来的是肥皂水的味道。 我捏着浴巾快步走回了屋子里,没有敢去看纳卡,大概是她那句‘蓓蓓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身后是江琛幽幽的声音“有什么事么?纳卡。” 他仍然只穿着那一条泳裤,面对纳卡却没像是如我那般,躲躲藏藏。我拿着浴巾擦了擦头,难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要确定下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快速换好衣服,又把江琛的浴巾丢进洗衣机里面。餐桌上放着纳卡拿来的菠萝蜜,但是人却没在。 江琛换上了白色的t恤,站在冰箱前拿出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的声音随着喉结的上下波动传出来。 那一瞬间,我想到记忆里也有一个人,他也喜欢喝东西的时候抬起头,像是这样咕咚咕咚的喝出声音来。 小九来到孤儿院的第五天,院长破天荒的给大家每个人都买了一只娃哈哈,很多孩子连吸管怎么用都不知道,他们惊慌着,手足无措。 我四下看了看,视线定格在角落里,那个安静的孩子身上。他将锡纸的封口撕开,抬起头大口大口的,整只喝掉。我看到他纤细脖颈上下的抽动,我也看到他充满笑意弯起的眼角,和大颗的泪水。 院长显然没有注意到小九,她在挨个的帮其余的孩子chā吸管,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我起身走到小九面前望着他,他穿的衣服干净又柔软,我知道那是他来孤儿院的时候,那些人送来的大包衣服。 将手里的娃哈哈递给他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突兀的冒出的情绪。他问“小姐姐,你不喝么?” 我摇摇头“我给你喝,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毫无防备的接过,再后知后觉的问“什么问题?” “如果我和你做朋友,你会离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么?” 逼仄幽暗的角落里,小女孩的脸上灰蒙蒙的,染尽了雾气和沧桑。 满怀期冀,甚至微微颤抖的声音:你会离开我么? 那时候的我,穿着破破旧旧,洗的发白发皱的衣服。不只是我,除去小九之外所有的孩子,穿的都是孤儿院统一发放的服装。我们像是生产线上的劣质品,被丢到废弃的集装箱里。 而小九,他是奢饰品。 小孩子们的冷暴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排斥所有特异的物种,而我,忽然间想要趋近于,他的世界。 小九点点头,他握着娃哈哈瓶子的手都在用力。 “我不会离开你。” 我笑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并不是不想喝那瓶娃哈哈,我只是从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等价jiāo换’。 小九的一切,都让那时候的我红着眼。 他的衣服足够他穿到以后三年,我不懂为什么要遗弃他的同时还要费这么多心思。但心里的恶dú因子又跑出来给自己找平衡感。 瞧,他这么好,还不是被抛弃了,这样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笑着,拉着他的手。 第026 众矢之的 我对小九的亲近,让我和他一起成为众矢之的。院长整日为孤儿院的生计cāo心,自然没有精力顾忌这再自然不过的‘分化’的现象。大概对于成年人来说,群体的冷漠已经习以为常,再习惯不过。 我却清楚地记得,我和小九相握的手越来越紧,忍住喉咙里越来越大的委屈的声音,站在不断向我们丢泥巴的孩子面前。他雪白的新衣服,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却在下一秒就变得脏污不堪。 我没有松开小九的手逃跑,也没有逞强的护在他身前。我们一起挺直了脊梁,笑着看着对面那些,手里捏着泥巴的孩子。 小九说。除了他的妈妈之外,我是他最重要的第二个人。 而我,第一次感觉到,惭愧这种情绪,瞬间在脑海里bàozhà,然后穿过坚硬的心理防线,映红了脸。 好在心底的黑暗情绪,在漫长的生命岁月中,与渐渐完整的人格融合,演变成现在,或许可控的偏执。 江琛的手机在茶几上呜呜的震动着,我恍惚了一下,然后将手机拿了起来。 ‘亲爱的chen,晚安,明天见。’ 我并非故意窥探他的隐私,只是这人似乎怕江琛连看都不看就删掉,直接设置成了即时短信,我拿起手机的时候,短信已经显示了全部。 发件人,陌生号码。 江琛拿着水瓶走过来,我把手机递给他,然后转身拿起纳卡拿来的菠萝蜜进了厨房。本来还为纳卡觉得开心,如今看来,她的对手竟然如此潜移默化,又顽强如斯。 江琛在厨房门口咳了咳“刚才那条短信……” “你放心吧。”我通情达理的说道“我不会和纳卡说的。” 江琛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在这个陌生号码和纳卡之间。江琛嗯了一声,似乎yù言又止,他的眼睛闪烁着,像是我第一次溺水时看到的那串闪亮的气泡。 菠萝蜜的沁甜让人有些发晕,从怀孕后我开始嗜甜,江琛似乎也偏爱热带水果,我们的口味就这样统一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漆黑的夜让人觉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被放大。 已经习惯凌晨的时候起床加餐,偶尔江琛没有睡的时候还会多做一份。一点钟,胃里的空虚感作祟,我按亮壁灯,刚刚直起身。 客厅里传来的落地窗被拉开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是江琛么? 燥热的夜晚,我竟然下意识的出了一身冷汗。客厅里的声音慢慢传来,似乎在翻找什么。 我慢慢走到门边,俯在地上,沿着门缝看向客厅。路边昏黄的灯光成了唯一的光源,那人身形中等,略胖,他身后是大开的落地窗。 他蹑手蹑脚的走动,却还是控制不住厚重的脚步声,我伏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满脑子都在想,这到底该怎么办? 忽然二楼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江琛的声音传来“许蓓蓓?你是又饿了么?” 我看到那个黑影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他手里银光一闪,隐没在桌布下。我却看的清楚,那是一把手掌长度的匕首。 江琛没有听到我的回答,脚步渐渐靠近楼梯,他问“喂,许蓓蓓?” 第027 出门左拐五百米 我脑中电光火石一过,立刻起身推开门,装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干嘛?这么吵?” 一边说着,我随手打开客厅的总开关。霎时间所有的灯大亮,空调也开始启动,呜呜的发出些细小的声响。我尽量不去看桌子底下那人,为了不逼得他狗急跳墙,也为了我有更多转圜的余地。 江琛拿起手遮了遮眼睛,有些不耐烦“你……”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落地窗半开的那扇,和我向他挤眉弄眼的焦急表情。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我的意思:家里有人进来了。 江琛对着我点点头,我甚至看到他抿起唇似乎对我笑了笑。我有些摸不到头脑,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但心底的紧张感却渐渐地,因为他的平和的话语和笑容而平复下来。 他说“我记得厨房没有盐了,你出门左拐五百米左右,那边的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说完这句,江琛还用英语说了一遍。 出门左拐五百米并不是超市,而是别墅区的保卫处。 显然江琛这句话是迷惑桌子底下那个男人的,我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用泰语将江琛的话再次复述“我现在就去超市买盐,等我。” 磕磕绊绊将这句话的意思表达清楚之后,我忽然有些后悔没能多学几句泰语,至少可以麻痹那个男人。 江琛笑着点了点头,我则假装轻松地哼起歌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周围越是寂静,我越是唱的越大声,直到出了院子,确定桌子底下的劫匪看不到我的时候,我迈开步子,飞速的向着保卫处跑去。 夜风在耳边刮过,我只听得见自己心跳杂乱又剧烈的跳动,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我走了之后劫匪真的还会乖乖趴在桌子下面么?江琛知不知道要赶快回到房间将门反锁?桌布下那银光闪闪的匕首…… 敲上保卫处的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面的泪水,温热的液体在皮肤滑动,痒或是痛已经无法分辨。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卫迅速开门,他们扶住我倚着门无力的身体,我摸了摸脸上的泪水,指着别墅的方向,用脑袋里还能想起来的泰语说“我住在这里a402……有一个人闯进房子……里面还有人……你们快去。” 话音刚落,便有三个人抽出腰间的电棒,向着我的来路跑去。剩下的一个人则扶着我要进屋休息,我摇摇头转身也沿着原路返回。忽的小腹一阵抽疼,眼前闪过破旧老电视没有信号的黑白闪花。 “小姐,你没事吧?” 我落到一个有些坚硬的怀抱里,他袖口的徽章硌到了我的掌心,刺痛感让我再度清醒过来。 我继续迈步向着来路走着,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做出了回答。 我没事,江琛还在等我。 警卫看到我的动作像是明白我焦急的心情,他一把将我抱起来,向着别墅走去。他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我看不清他坚毅的表情。只记得他粗壮的手臂,和坚实的胸膛。 腹中的绞痛还在继续,我的全部意识已经放在了越来越近的别墅,仔细听着,那里似乎已经因为三个警卫的介入传来打斗的声音。 或者,在警卫进去之前。 第028 我签的字,丈夫那一栏。 客厅里一片杂乱,我最喜欢的花瓶也变成散落的碎片,亦或是苍白的残骸。 江琛和那人拉扯着,一旁的警卫也参与其中,终于在一击电棒中,那人尖叫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然后露出江琛白色睡衣上,鲜红的血迹来。 我是强撑着脚步来到江琛身边,我几乎看到他额角闪亮细密的汗珠和微微皱起的眉。 “你哪里流血了?”我说的很小声,却已经用上了我全部的力气。 他抬起手臂,露出左手被划破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涓涓的冒着血。 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给我安全感“不疼。” 三个警卫将那人用手铐拷好,正在向外拖着,跟在我身后的那个警卫则走上前去询问江琛要不要立刻去医院之类的话。 天花板的灯光一直在晃,我倒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很恶心。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那个警卫回头用泰语在我耳边念着,但声音却仿佛越拉越远。 “小姐,你也流血了,是哪里受伤了么?” 然后是江琛第一次,露出紧张到惊恐的表情,他一把紧紧抱住我倒下的身体,我听到他胸腔里的回音轰鸣作响“快送她去医院,她是孕fù!” 白色的拖鞋已经染了红色的斑驳血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 自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不断有浪卷过来,淹没我的眉毛。我看到天空和海水的颜色混在一起,分不开的蓝。 醒来的时候toie正在床边剥芒果,桌子上是他切好的一块一块的芒果粒,整齐的像是机器切割的一般。 我笑了笑“toie,好久不见。” 自从他与那个外国人在酒吧街头吵架后,我真的很久没有再看到他。他愣了一下,水果刀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我在心里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 然后是toie红红的眼,他说“tarat,你放心,医生说你剧烈运动险些引起流产,好在送来的及时,孩子保住了。” 我转过头看了一下病房,似乎是双人间,柔和的灯光伴随着,我最爱的消dú水的味道。我慢慢地抚上小腹,那里温热的跳动似乎在提醒我,它没有离开。 为廖长安打掉那两个孩子的时候,陪伴我的是冰冷的走廊和自己封闭的房子。我一次一次试着让自己彻底对他死心,却又固执的,无比热切的希望留下我们最后的一丝牵绊。 toie还要说什么,房门忽的打开,纳卡和江琛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手臂上也缠了纱布,裹得格外细心。望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纳卡则保持着一贯天真热情的微笑,她坐到床的另一侧拉上我的手“蓓蓓姐,原来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们都不知道……还好这次没事。” 她的眼神飘忽,似乎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问出来。 我不自然的瞥了下嘴角,没说什么。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私人的事,关系好到可以告诉的时候,我自然全盘托出。我一向亲疏有别,而亲近的的实在太少。 toie拿手机滑动着,网上正在传播昨晚发生的入室抢劫的事情,那个人已经招供,他在宁曼路的别墅区已经埋伏了很多天,终于发现了昨晚我和江琛忘记锁上落地窗这个机会。 好在没有暴露我的身份和照片,只提及‘中国籍孕fù’两个字,我抗拒着每一个曝光的可能,大概是在心底期待着恐惧着廖长安找到我。 如鲠在喉。 我苦笑了一下,他会找我么? 江琛起身“我去买午饭回来。” 纳卡也拎上床边的提包,笑的有些勉强“江琛,我和你一起去。” 江琛轻声嗯了一声,算作答允,然后拉开了病房的门。 toie始终静默着,在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再度开了口。 “你的孩子是江琛的?” 我呵呵的笑出了声,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你怎么这么说?” “不然他为什么对你格外的好?” toie眼睛里漫过一片浪潮,他继续说“刚开始我也怀疑过你们是情侣的,只是江琛和你差别太大了。他虽然冷漠,却不是无情……tarat,你虽然对谁都有礼貌,适当的温柔,可你其实是无情的人。” 我是无情的人么?我缩了缩肩膀,这病房里的空调似乎吹得大了些,冷意散入四肢百骸。 toie又向门口望了一眼“纳卡早上赶来的时候一直在旁敲侧击的问江琛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我惊讶于toie的汉语水平已经能够驾驭‘旁敲侧击’这个词,却在下一秒听到他说“江琛不回答。” 孩子当然不是他的,他的沉默让我也很费解。 我笑了笑“怪不得纳卡yù言又止,孩子不是江琛的,她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我的这个回答会引来toie的疑问,但是我愿意告诉他,因为我直觉他会懂感情的负累和难堪。 “孩子的爸爸还在中国港城,我和他有了……分歧,我来这里,他永远不会找到我。” 只这一句,toie没有往下问,他的眼睛里是那天在酒吧门口一般的绝望,他笑了笑“tarat,如果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还没有结婚的人选的话,我娶你吧。” 在清迈,婴儿的出生要有一系列的证件,而找个当地的人结婚,无疑是最简便的选择。 toie的眼神似乎穿过墙壁看到了远方,他摇了摇头“反正我也没有了……” 他没再说下去,就好像我只说了一句他就能懂一样,他没有说完,我也知道他要表达的那些微妙晦涩的情感。 好像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互慰藉着取暖,得以生存。 江琛和纳卡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还不是很好看,大概还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江琛自然而然的坐到床边,toie和纳卡拎着水壶出去,我想纳卡回来的时候应该就会换个表情。 粥的香气很快随着江琛的动作,飘进我的嗅觉里。他轻轻搅动着汤匙,睫毛下的青色更重,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和许多个失眠的夜晚一样没好好休息。 toie说我面前这个人对我格外好,甚至达到会让他误会的地步,可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些细枝末节的好都隐藏在哪里,而我又是不是应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主动打开感情接收器,主动地去发现不一样的感情痕迹? 江琛把碗递到我的手边“虽然情况还算稳定,但是还是在医院里多住一些日子吧,家里在装修。” 装修?我接过粥碗,温度正适宜。 江琛继续说“落地窗外加了防盗的护栏,玻璃换成了防震防弹的……” 听起来是有些麻烦,虽然亡羊补牢,但总算以后也放心些。我哧溜哧溜的喝着粥,没看到江琛眼里的突如其来的温柔。 纳卡和toie回来之后,果然回到了她以往的状态,大约toie透露给她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是江琛这个重要的信息,至于我的事,她向来不八卦,便也没多问。 纳卡的眼里只有江琛,甚至晚上要留下来照顾江琛,因为江琛的手臂受伤。我也知道了,双人间病房的另一位是江琛。 toie见纳卡要留下,便也准备留下照顾我,江琛却是眼神一凛“我不需要。” 他看了看我,我也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大碍,toie和纳卡你们就先回去吧,人多反而影响休息。” 纳卡有些委屈,又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江琛“我去叫护士按时给你换一次yào,晚上睡觉别碰到这只手……江琛,不然我还是留下吧?” 纳卡的热情换来的是江琛的面无表情,toie拉住纳卡往外拖“那我们先走了,明早上班之前再来看你们。” 门关上的时候,我看到江琛的肩膀一低,大概是吐了口气。 我笑了笑“纳卡照顾你是应该的,谈恋爱的都这样,放心不下对方。” 一直以来江琛和纳卡出双入对,在l公司,或是在我和toie心中,早就把他们当做情侣来看。不过江琛这么傲娇别扭的xìng格,大概他是不会主动承认的。 我说完话又笑了笑,江琛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伸手拿起床边的一本杂志,左手保持不动,右手则稍显费力的翻着,似乎根本没听到我这句话。 “没有。” 在我把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的时候,对床传来了他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几乎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然后看见江琛放下手里的杂志,转过头来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和纳卡谈恋爱。” 呵呵……我干笑了一下,自己似乎又过分关注了这件事。不知道是因为纳卡当着我的面央求我帮助她这个原因,还是别的什么,一向不喜欢涉足别人事情的我,竟然在江琛面前连连冷场。 江琛说完这句话,幽幽的又低下了头,他似乎蹙眉思考什么,然后蓦然又抬头说道“今天送你进急救室,是我签的字,在丈夫那一栏。” 第029 一腔孤勇 我不知道江琛为什么要特意提他给我签了字这件事,但不得不说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有一丝奇异的波动,然后毫无意外的沉没在一片死海里。 即便toie说他能感受到江琛对我与旁人不同,即便江琛字斟句酌与我解释他与纳卡的关系,即便我能在危急时刻抓住他带给我的微毫的温暖……但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可能。 我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廖长安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和期许。 一夜好眠,淡淡的消dú水的味道让我在梦里再次回到三年前,我第一次拨通廖长安留给我的名片上,那些烫金的数字,即便在梦里,仍旧记忆如新。 彼时我穿着刷的发白的帆布鞋,穿着我最贵的在地毯上买来的过时的裙子,立在港城一个小小的街巷口,等着他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很快,他的车便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清晰地记得左面轮胎上还蘸着一块泥巴,大概是来的路上不小心蹭到的。廖长安有洁癖,他不允许他的任何东西染上脏污,包括人,包括我。 后门拉开,廖长安看了我一眼,最后落到我的脚上。好在鞋子虽然廉价,却是一尘不染。他似乎满意的点了点头“上车。” 我怀着欣喜和期待的所有前所未有的情绪,坐上了那辆车,来到他的身边。 “我时间很紧,接下来的话我不想重复,所以你要听清楚。”廖长安坐的笔直,我也瞬间绷紧了后背,让自己变得严肃起来。 “你的工作可以继续,也可以随时辞职,我不会养不起一个女人。我知道你会按时往孤儿院捐款,我会以自己的名义接替这件事,所以你不需要担心这个。” 他扯过我手里那个破旧的翻盖手机,塞给我一个最新款的手机“你以前所有联系的人都不要再联系了,这个手机可以随时找到我,但你最好别这样做,原因一样,因为我很忙。” 我笑了笑,有些谄媚的姿态“我以前的手机里,也只有院长和你的电话。” 这是真的。 从我上学到高中毕业,到超市做收银员,我没有存任何一个人的手机号,保存院长的手机也是在打款的时候发一条信息通知她。 廖长安似乎有些吃惊,他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这样更好。” 因为他要的,就是保密。 车子停在了机场外环那条长街的路口,我迅速跳下车,还捎带着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看到。 车门关上的时候,带起的风似乎都带着廖长安的气息,我脸上有些发烫,似乎沉寂许久的心,终于开始有了些生气。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保密是因为他有家庭,他要保持公众形象。我只在乎他要准备和我开始,一起走进爱情的慢慢长路里。 我曾经畏惧,现在却无比的想要用尽一腔孤勇去体味的东西,也注定让我万劫不复。 在那之后,我仍旧兢兢业业做小小的收银员,我知道自己和廖长安的社会地位差别很大,但仍然要有自己经济工作独立的坚持。 接到廖长安电话的时候是在那天会面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我还在上班,然后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排队结账的人已经一眼望不到头,我却直接拿着手机钻到了厕所里,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我拍了拍胸口,让自己镇静下来。 “喂。” 一个大妈从厕所出来,按了很多洗手液然后去感应水池洗手,哗哗的水声让我心里一惊。 廖长安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拧起鼻子的不悦模样,于是赶忙向外走到门边“你有什么事么?”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简直想掐了自己的舌头,廖长安说过他找我就一定是有时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再这么问简直是蠢的不像话。 好在他似乎有些疲倦,所以没在乎我的话,而是直接说了句“百港酒店1301,十一点。” 我连连答应,在他挂了电话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地方。 镜子里的我脸上是大片的红晕,我知道自己迟早得跨出这一步,如果对象是他,至少自己不亏。 超市里的播音系统是经理愠怒的声音“请026号收银员到前台来,请026号收银员到前台来……” 而我则在员工更衣室换好自己的衣服,还喷了一点不知道谁放在镜子前的香水,打车直奔百港。 十一点半,晚了半个小时,我踩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走廊地毯上,正在犹豫要不要按门铃。 门忽然开了,然后是廖长安上下的打量,许久他说“就这一次。” 我知道他说的是迟到这件事,我小声的解释着“空港路堵车了……” 他侧过身,不知道听没听见我的解释,让我进了房间。 他穿着宽松的浴袍,露出来的胸口和手臂也没有丝毫赘ròu。他随手指了指浴室“里面有换洗的衣物。”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然后走了进去。 研究了一下才发现浴缸的用法,耽搁了些时间,我怀着窘迫又庆幸的心情迅速洗了澡。窘迫是因为第一次来高级酒店,庆幸则是没在他面前丢人。 换洗的衣物并不是简单地睡袍,而是情趣内衣,那时候的我尚且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很奇怪,穿上之后又在外面裹了浴袍。 嗫喏着走出来的时候,廖长安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像是看到猎物一般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我,那种赤luǒluǒ的眼神让我感觉在他面前我什么都没穿一样。 我下意识的倒退一步,他起身,长臂一捞,把我抱了起来向着微暗灯光的床走去。 有几缕头发没有吹干,落在脸上有些湿腻的感觉,我还没来得及把头发从脸上拨下来,便落进他带着清香味道的绵长的吻中。 从青春期以来,我没有和谁接吻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两片嘴唇相触有什么难舍难分的味道,大概和上嘴唇吻下嘴唇是一个感觉。 可事实明显不是这样的,他的唇舌似乎带着温度,一点一点将我点燃,他的舌尖探进来触到我的舌尖时,我仿佛触电一般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战栗不已。 很快他的手便开始不安分的从衣服里探进去,像是剥水果一般,慢慢的把我的衣服推至身下,接触到空气的皮肤慢慢清醒,我在迷蒙中睁开眼睛,然后对上廖长安那双情动的眼。 一睁开眼,我的紧张就有些无法控制,四肢变得僵硬,甚至不小心咬到了廖长安的舌头,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问题“你是第一次?” 我点了点头,然后别过脸去。 他顿了顿,然后起身把自己的浴袍穿好,走到床边喝了杯水“抱歉,如果知道你是第一次的话,我不会这么草率。” 我不太懂他的意思,只是想着事情已经进行到这步了,为什么他要停止。于是裹起浴袍慢慢凑到他的身后,我试探着从他的后背抱住他,可是我颤抖的声音仍旧没能掩饰自己的紧张。 我说“我愿意给你。” 他转过身,慢慢的把我的手放下,又替我拉起滑落的浴袍。他没有笑,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温和“第一次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我准备的不够好,下次吧。” 说着,他伸手探进我的浴袍里,把我穿的情趣内衣缓缓解下,拎出来丢进垃圾桶“你不知道这是什么,竟然随便就穿上了。” 他的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甚至淡淡的笑意,我羞红了脸,也意识到那是什么了。“只是想着,你要我做的我都会做。” 那是我那时候最真实的想法。 书上说过,爱就是抛开一切,给予对方所有的圆满。 廖长安似乎微微扬起嘴角,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睡吧,我累了。” 那一晚我们相拥而眠,他很快就睡着了,我却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研究他每一根刺手的胡茬,每一道浅浅的皱纹,然后找到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出差回来,刚下飞机的那晚上没有回家,直接来找了我。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起用了早餐,他顺路把我送到工作地点,看着黑色商务车扬长而去,我有些怀念手上的温热的触感。 大概也就是那天晚上他没要我,所以更加坚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也在他吸引我的所有条件的基础上又为他多打了几分。 工作一如往常,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所以经理只是口头警告便继续让我上班……如果不是吴美莱,大概我永远不会选择廖长安给我的那种生活方式。 梦境倒退到现实里,我睁开眼,然后看到对面床上,江琛安睡的模样。大约只有在早晨的时候,他才能抛弃自己内心的挣扎,抵挡不住睡意,而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微笑着看着他,甚至微笑这件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第030 覆辙 清早刚过,便有人敲门,我有些纳罕纳卡或是toie什么时候这么拘谨,没想到来人是那个警卫。 他脱去了警卫服,穿的是普通的t恤。我却记得他的身形和坚实的肌ròu,如今将他的五官和印象里的他拼在一起,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清迈的男人大多弱不禁风,但他能成为警卫,想必也是众里挑一的好身板。此时,他拎着一篮水果,轻手轻脚的放到我床头,刚要坐下,这才看到另一张床上冷冷看着他的江琛。 他用泰语自我介绍着,脸上全是真诚的微笑“我是阿卜杜勒,你可以叫我阿卜,你还记得我么?我是……” 我接过他的话“我当然记得你,前天晚上谢谢你。” 他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眼神却瞥到江琛,瞬间又尴尬起来。我转过身,用汉语跟江琛介绍“他叫阿卜,是我们小区的警卫。” 江琛眼中的冷淡慢慢消失,他对着阿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阿卜却惊讶出声“你是中国人?” 我点点头,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声咳了咳。“不好意思,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泰国人,你知道,泰国的女孩都很漂亮。” 我笑了笑,看来阿卜是个厉害的情场高手。 果然,他开始打听我的事情,包括我和江琛的关系。江琛虽然听不懂泰语,但他也意识到这微妙的气氛代表什么。自己在一边将杯子碰撞的叮当响,不断地打断阿卜的话。 阿卜却丝毫不受打扰,他问道“你的腿受伤了么?那天流了很多血。” 我抿了抿唇“不是,我怀孕了。” 阿卜望向江琛“可你不是说你是他的保姆么?” 为什么一提到我怀孕,这孩子就是江琛的?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是他的。” 阿卜的眼神里有几分失落,他掩饰的很好,却还是被我发现端倪。又随意聊了几句,他便告辞了,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有些慌乱,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样的情节放在自己身上也能笑出声来。 有护士来病房里给江琛换yào,江琛故意别过身去不让我看,我偷偷凑到他的床前,还是看到了那皮开ròu绽的伤口,虽然未伤筋动骨,却也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换yào的时候江琛一声不吭,额头却布上汗水。我控制自己尽量不去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每每刚要想起都是一身冷汗。 这几天报纸也报道了这件事,罪犯已经认罪,开始了他漫长的牢狱生涯。江琛经常盯着报纸失神,然后抬头幽幽的问一句“入室抢劫如果在中国要怎么判?” 我摇摇头“不清楚具体的刑罚,但世界各地入室抢劫都是大罪。” 江琛似乎是喃喃自语的又问道“那故意杀人呢……” 我有些找不到头绪,江琛这是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干脆不去管它,打开阿卜送来的水果篮。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卡片上也用泰语写着早日康复。 可惜了,他的这番心意。 家里重新装修好的那一天,我和江琛也办了出院的手续,他不能开车,于是一行四人都坐上纳卡的车。toie扶着我一起坐到了后面,自然是要把副驾驶的位子留给江琛,却没想到江琛竟然也要栖身坐到后排。 纳卡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toie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故意碰了碰江琛的手臂“车子颠簸,碰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你坐到前面去吧。” 江琛看了我一眼,然后拉开车门坐到了前面。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盯着江琛的脑袋腹诽:这人怎么越来越别扭了。 好在纳卡也习惯了江琛的冷淡,很快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笑靥,一路上谈天说地,很快就到了别墅。 如果那些闪闪发光的钛合金铜窗还不能亮瞎我的眼的话,加厚的防盗门也足以让我震惊的合不拢下巴。toie半分嘲笑的赞叹道“这下就是isis打过来,估计也无可奈何。” 我点了点头,六级以下地震也不用跑了。 江琛不不管我们在这里大惊小怪,他走上前去按了密码,打开了门,然后拿出钥匙,打开第二层。 门推开的时候,我看到客厅桌子上我最喜欢的那个花瓶还在那里,应该是江琛买了一样的回来。纳卡和toie来过很多次,倒也不拘束,欣赏起落地窗上的那闪闪发光的防盗窗来。 纳卡摇了摇头“这些丑丑的窗子直接影响了整座房子的美感。” 江琛却是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我劝你也把你家的门窗重新装修一下吧,不是谁都能像我和蓓蓓一样,这么走运。” 不知道纳卡是真的同意江琛的话,还是被他说的‘蓓蓓’这两个字刺激到了,第二天我就听到隔壁她家也传来了嘈杂的装修声。 许久未下厨,我在厨房里大展身手,特意做了很多好菜,toie开心的嚷嚷着一定要吃的干干净净,纳卡和江琛坐在沙发两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纳卡的表情越来越低沉。 吃饭吃到了一半,纳卡就离开了,江琛自顾自的夹着菜,半分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对于他们两个的事,toie大概比我看得要清楚,他和我一起把纳卡送到门口再回来,仍旧吃的狼吞虎咽。 我看了看江琛,再看看toie,忽然觉得纳卡似乎有一点……可怜? 这种可怜大概源于我自己记忆深处的感同身受,来自女人互相之间的同情或是奇特的感应,纳卡默然离去的背影竟然让我想到了港城的自己。 廖长安当初比江琛冷淡更甚,我的死缠烂打和钻了牛角尖一样的坚持还不是让他选择了我。开始的狼狈又如何?我要的只是他有一点点的爱我,至少让我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不希望纳卡再重蹈覆辙,我的覆辙。 toie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他看了看屏幕,然后嘴里塞满的菜都忘了咀嚼。 几秒钟之后,手机铃声停止,似乎对方是打错了电话,或是后悔打这个电话。toie的表情变得沉寂,然后他动了动唇,把嘴里大团的菜一口咽了下去,噎的面色发红。 我连忙递上一杯水,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他喝了口水,这才说出话来“我没事,你们先吃,我出去……”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再度想了起来,透过toie的表情,这人应该就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toie似乎是怕他再挂断,迅速按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一低头,一大颗眼泪突兀的砸到了碗里。 toie拿着手机出去了,他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说,他在听。 或是两个人都静默着。 江琛顿了顿,然后继续吃饭,他的左手还没有拆绷带,扶着碗的样子有些滑稽。 我笑了笑,周围这些人的似乎谁都把别人的爱恨看的清楚,唯独对自己手足无措。江琛是个例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其实自始至终都在和纳卡保持适当的距离。 他不是玩暧昧的高手,他只有二十岁。 toie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亮亮的,好像找到了丢失很久的东西一般高兴。他跟我和江琛告辞,我看了看他碗里剩下的饭菜,心里知道对于toie来说,此时再好吃的饭菜也索然无味起来。 他走进夜色里,像是赴一场盛大的约会。 江琛放下碗,拿着勺子慢慢的喝着白白的鱼汤,他总是这样装作漠不关心,toie说得对,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晚上入睡前,江琛喊住了我“明天能不能麻烦你去公司给我送午饭?” 送午饭?我想要问为什么,却还是默默答应下来。 他左手的伤口还没有好,本来就需要好好补身体。他也说过他吃不惯泰国菜,所以才会雇佣我做保姆……我大概在脑海里想了这几个理由,然后点了头。 转身要走的时候,江琛又喊住了我“新换的防盗门的密码,你还不知道。” 我想起那扇厚重的门,哦了一声“密码是?” “1214”江琛顿了顿“记得住么?” 一般密码都是有规律的,或是和江琛的身份信息有关,我很快联想到这个熟悉的含义,笑笑问道“12月14号是你的生日么?”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他说“不是我的生日,是某个人的生日。” 这某个人显然不是我,因为我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我摆了摆手“我记住了,晚安。” 关上门的时候,在缝隙里我似乎看到江琛立在楼梯旁,他像是低着头,举着手上的那只手,动作有些滑稽,却又格外的落寞。 大概夜深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放出隐藏在白昼里忧伤的影子,它们蜷缩在自己脚边,不肯离去。 快到凌晨的时候,门开了,江琛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给我盖上踢掉的被子。胃里空空的,按照往常该是我起床吃夜宵的时候,可是我没动,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立在床边的江琛。 他好像动了动唇,说了一句“你忘了。” 第031 兰花指bobo 大概是没有吃夜宵的缘故,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准备早饭,我尽量很小声,因为知道江琛大概刚刚才睡下。 除了准备早饭,还要准备给他去送的午饭的材料,将鸡腿ròu腌制,整条牛骨也丢进了砂锅里慢火炖着,我在一旁慢慢的剥着鸡蛋。 江琛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许蓓蓓……你能来帮我一下么?” 我看了看时间,六点半,江琛提前醒了半个小时,看来自己还是吵到他了。他的房门是开着的,我一脚迈进去,然后看见被t恤卡住的,半赤luǒ的江琛。 我下意识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江琛的脸色慢慢变黑,他抿了抿唇,“许蓓蓓。” 我一点一点将笑容憋回去,然后走到他身边,将他的t恤向上褪着,又怕碰到他的手臂,着实废了一番劲才把衣服扯下来。他一转身,我正对上他赤luǒ的胸口,1cm的距离,晨光中他的皮肤像是银白色,甚至缓缓散发出我一直好奇的那种,好闻的香水的味道。 他比我高一个头,骨架虽然粗实,却没多少ròu,让人看着只觉得心疼。 江琛把一旁的衬衫丢到我的手上,冷冷道“帮我穿。” 我抖落了一下衬衫,然后撑起袖口,先帮他把左手放进去,然后是右手。 “这么不方便的话,为什么要急着上班?” 我不禁嘟哝着,给江琛扣着衬衫的小扣子,江琛有些无奈,他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这其实是我,喜欢的工作。” 我有些发愣,想起纳卡说过他是建筑系未来的新星,可是他辛辛苦苦的的设计图却署了别人的名字。他在国内有着大把的机会,和触手可及的发展前景,却和我一起偷渡到这里来…… “许蓓蓓。” “嗯?”我抬头,看见江琛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把扣子,扣错了位置。” “……” 纳卡来门口接江琛一起,先去医院换yào,然后一起去上班。尽管江琛对待纳卡仍旧是故意的冷落,可纳卡的执着始终没有改变。 她在主驾驶位上对着我笑了笑,然后驱动了车子。 阿卜按响门铃的时候,我正在把牛骨汤装进保温瓶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一下子烫到了手。手忙脚乱的装好之后,我来到了门前,隔着猫眼看到阿卜露出的那一颗小虎牙。 其实我对他印象不错,如果算作普通朋友考虑的话。 我打开门,主动跟他打招呼“萨瓦迪卡,阿卜。” 阿卜也回应了我,然后向里面看了看“那天那个怪男孩不在家吧?” 怪男孩?江琛?我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阿卜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然后问我“你愿意和我共进午餐么?美丽的小姐?” 我惊讶于这么‘中国式’泰语的表达,阿卜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看了中国电影,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我以为你会喜欢……” 难为他了,中国电影一向矫揉造作,虽然不应该一竿子打死,却也是广而泛之,对他的荼dú不浅。 我摇了摇头“不会,你说的很好,只是今天中午我要出门去,恐怕没办法和你一起吃饭了。” 阿卜垂下睫毛,有些失望,但转瞬他继续问道“你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送你去?” 我抬起手已经准备拒绝,却恍然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去江琛的公司,公jiāo车路线我不知道,打车的话也不妥当…… “可能真的要麻烦你了。” 话音落的时候,我看到阿卜眼睛里欣喜的光芒。 l公司不远,我记得上次江琛开车载我路过,需要十五分钟。所以我裹好纱巾,拎着保温瓶和食盒坐在阿卜的自行车后座上,开始计算这段路程需要的时间。 阿卜很壮,即便隔着衣服仍然可以看到他发达的肌ròu和身体线条的轮廓,炙热的太阳穿过树木冠,落在我和他的身上,已经少了大部分的热度,变得温暖而舒适。 “清迈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阿卜忽然开口,他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微风,好在自行车仍旧稳稳当当的前行着,没把我甩出去。 我的纱巾被迎面而来的风扬起,飘逸又自由,我亦不由得附和道“是啊,如果可以,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阿卜笑了笑,他说“你真的愿意的话,就会做到。” 邓丽君热爱的这座城市,一直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无论是空气或是天空,云朵或是风,沿路的人都自成一片风景。 阿卜说“到了。” l公司的摩天大厦近在眼前,我跳下自行车对着阿卜摆了摆手“有机会的话,下次请你吃饭。” 他满不在乎的转过自行车,摇了摇头“小忙而已,而且有机会的话,应该是我请。” 我笑了笑,看着他离去的潇洒背影,想起那天病房里他的举动。不由得叹一口气,阿卜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在意么? 一楼的保安拦住了我,然后把我带到客服小姐那里的柜台。我看到清一色的工作裙的包裹下,有典型的欧洲人也有亚洲人,甚至不时地还传来几句中文。 有人走过来问我“请问你找谁?” 我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江琛的职务或者英文名,一时语塞。 “许蓓蓓?” 我循着声音望去,江琛似乎是从电梯出来,要去往出口,然后发现了我,迈开步子走过来。 客服小姐偷偷红了脸,然后退到一边,江琛似乎松了口气,看着我手里拎着的食盒,眼睛里飘过一丝笑意。 “我以为你会找不到这里……”他右手接过我手里的保温瓶,点了点头“你还不算太笨。” “其实是阿……”我想说是阿卜送我来的,但想起江琛看阿卜一副不顺眼的样子,还是住了口“没吃午饭呢吧?先去吃饭吧。” 江琛点了点头,然后领着我进了电梯,一路到达十三楼,我看到电梯打开正对的是一幅巨幅海报,似乎就是这次清迈政府的建筑项目‘sunset’的中标喜报,而那张江琛的设计图也赫然在目。 署名是:bobo。 这个名字让我一阵恶寒,江琛却面不改色的转身,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设计图取得荣誉这件事。 走廊上不时的有人对江琛打招呼,捎带着再对我上下打量,其中不乏可以和纳卡媲美的xìng感女人,我拽了拽袖子,跟在江琛身后。 我早就预想得到江琛的身边必定美女如云,那些陌生号码发来的暧昧短信也可以证明着一切,纳卡虽然也很优秀,却未免没什么手段,直接的惨烈了些。 十三楼是实习生的工作区,正中央是一片开放的生态鱼缸,鲜绿的水草和各种颜色的热带鱼让我眼前一亮。 江琛有自己的办公桌,划出一块独立的区域。工作区的人不是去吃饭就是去休息室小憩,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把食盒里的菜摆出来,保温瓶里的汤也保持着温度,袅袅的热气让人胃口大开。 江琛露出些满意的神色,却是皱起了鼻子“你喂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 这是多么非主流的要求,我有些不解“你的右手不是好好的……” “我要看新闻。”江琛斜倚在转椅上,将左手只在扶手上,右手则拿出手机开始滑动。 好吧,既然是这样,确实要体谅他工作的难处。于是我拿起勺子,喂一口饭,喂一口菜,喂一口汤……直到我看到他对着屏幕露出怡人的微笑,然后我凑过去,看到了开心消消乐! 我忍住了把碗里的饭扣在他头上的举动,看到他桌旁放着的鱼食…… 几勺加了料的菜过后,江琛慢慢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配料?松松散散,好像芝麻……” 我点了点头“sea.food.” 江琛继续盯着手机屏幕,我绷住了,没让自己笑出来。 “eminem,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声刺耳的细腻嗓音穿透了耳膜,让我手一抖,鱼食撒了一地。顺着声音望去,那扭动的腰肢,鲜艳的颜色,飘逸的头发…… 他掐着兰花指走到江琛面前,用英语说着“不是说好陪我一起吃午饭的么?” 江琛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指了指食盒“我已经吃过了。” ‘兰花指’顺着食盒很快锁定到拿着汤匙的我,他皱了皱眉,微微抬起下巴,一副遇到情敌的模样。 “你是谁?” 我趁乱将鱼食放回原处,然后把汤匙也放回碗里,笑笑道“我是tarat。” “tarat?哪个部门的?怎么没听说过?”兰花指凑近了我的菜,然后悻悻的说道“手艺还不错……” 我点了点头,然后听见他说“我是bobo,江琛的……” 好基友。 当时我脑袋里飘过了这三个字,然后忽的想到,江琛设计图的署名就是:bobo。 第032 发糖了。 江琛面色有些不悦,他忽的起身挡在bobo和我中间,似乎很忌讳bobo未开口说出的那句话。 “bobo,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吧。” 江琛这话一出,bobo的脸色就尴尬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设计图的事,我还没谢谢你。” “不用。”江琛冷冷的,一如往昔。 bobo大概和纳卡一般,早就习惯了江琛这番冷淡模样,所以早有防备,而不会伤到自尊。他继续chā科打诨“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我,人家可是真伤心了。” bobo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配上他千娇百媚的姿态,倒是相得益彰,唯独这一切都塞进了一个男xìng躯壳里,显得怪异又嘲讽。 我尊重每一种爱的选择和方式,却没办法面对这么异己的行为而无动于衷,我转过头去默默地收拾着食盒和保温瓶,江琛似乎还在被bobo纠缠,直到纳卡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视野里。 她的手里也拎着一份食盒,立在门口的时候笑了笑“看来你的行程不少,江琛?” bobo的头抬得更高了些,显然纳卡是他更大的劲敌,不过纳卡却没把他放进眼里,直接越过他走到江琛面前,却瞥到身后的我和同样的食盒。 “蓓蓓姐。”纳卡向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琛露出俏皮的微笑“知道你吃不惯泰国菜,我特意开车去西餐厅打包的牛排,你要不要尝一下?” 江琛显然被这连番的轰zhà搞得七荤八素,他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我想休息,别来打扰我了。” bobo对着纳卡轻声哼了一句,然后扭着腰走掉了,只剩下我和纳卡面面相觑。她看了看我,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我收好包裹小声说一句“江琛,我走了。” 江琛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摆弄他的手机,没再玩游戏,而是打开了不知名的网页。 我走出工作区的时候,听到身后纳卡委屈的声音“江琛……你真的……” 紧紧关上的门让我没能听清她未完的话,但听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看我的眼光有些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琛带我上来的缘故。 越是冷漠或者神秘的男人,越是让女人趋之若鹜。 比如江琛,比如廖长安。 不同的是,廖长安是滴水不漏的成熟和沉稳,而江琛则是稍显xìng格孤僻与幼稚。 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口对面那副巨大的设计图也渐渐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简单的线条在堆叠扭曲之后,一座横跨两岸的桥便赫赫在目。我不懂建筑,但我能感觉到江琛笔下的美感,和他清澈的灵魂。 午时的阳光正烈,我走上几分钟便要去yīn凉处歇一歇,然后在经过的水果摊上买上一串菠萝。津甜的汁水有些腻人,光线和热气重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来到泰国的这两个月是梦,或者在港城的那二十三年才是梦。 阿卜等在别墅门口,看到我回来时焦急的表情终于缓解,他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包裹,额角的汗水盈盈的闪着光。 “我担心你找不到回来的路。”阿卜笑了笑“我听说你来这里不久。” 看来打探的挺清楚,我稍微有些愣神“劳烦你挂心了。” 阿卜挠了挠头“所以,我可以追你么?” 我笑了笑,阳光有些刺眼,我低下眸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没想过去找孩子爸爸,所以现在的我是一个负担,也是累赘。” 阿卜以为我的推辞是犹豫,他眼睛里亮闪闪的,似乎看到了希望“没关系,你可以打掉他,我不介意的。” 呵呵。 我从阿卜手里一把扯过包裹,然后走进院子,输入密码的时候,阿卜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以为他这样的宽容,我应该感恩戴德。 1214,我按下密码,迅速的推门而入,然后重重的关上门。我没去看阿卜什么时候走的,事实上我也毫不关心。 从廖长安之前,和之后,我都没指望过谁能一把扛起我的过往,陪着我往前走。 跟着电视学习泰语,期间门铃响过一次,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自动屏蔽了声音。照常做好晚饭后,我才发现冰箱里竟然有盒装的草莓酸nǎi。 自从知道江琛过敏后,我直接将草莓划分出界,这大概是江琛没注意,在超市里随手拿的,好在还没来得及喝。 我揭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精光,还没擦掉嘴角的痕迹,防盗门便传来了按密码的声音。 江琛似乎喝了酒,淡淡的酒香从他的衣襟上传来,我一边接过他的公文包,一边给他递上一杯热水。心急的连声音都有些走音“你疯了?伤口还没好,怎么能喝酒?” 江琛不说话,他生气伤心发脾气之前都是这样,静默着,睁着染了水的眸子看的你心疼。 我扶着他坐到沙发上,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迟迟不松开。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异,热水杯里的蒸汽像是磨砂的质感,扑在皮肤上。 “发生什么事了?” 我开口问着,却想起中午走的时候,纳卡那未完的话。江琛仍旧沉默,他幽幽的看着我,似乎要看进我的眼睛里。 嘴角的草莓酸nǎi味道还残存着,我下意识的想舔舔嘴角,却冷不防的触到另一双薄薄的唇,眼前是江琛放大的脸,我的瞳孔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焦点,只看得到眼前恍惚的黑色。 江琛吻了我? 他轻轻地触碰着我的唇瓣,然后一点一点攻城略地,我僵直了身子,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失去所有支点。 他怎么可以吻我? 意识复苏的下一秒,我看到江琛两眼一翻,直直的倒了过去。 然后我才后知后觉……江琛他对草莓过敏! 第033 醒不来 toie来的时候带着冷冷的风,他开门就问道“怎么了?江琛怎么又吃到草莓了?” “……”我摆了摆手,推着toie往沙发那边走“先去看看他吧,我照着上次你的方法给他喂了水,然后他一直昏睡着,心跳之类的一切正常。” toie挽起袖子,来到沙发前,他像是专业的医生一样,仔细查看了江琛的脉搏,呼吸和瞳孔,最后确定“过敏症状已经消失,他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我深深呼了口气,给江琛盖好薄毯,拉着toie到餐桌那边说话。 江琛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深过,所以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我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蜷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希望他能做一个好梦。 toie也叹一口气“今天在公司里,纳卡说你来给江琛送了午饭?”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该如何问江琛酒醉的事。好在toie向来直接,他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我。 从江琛的设计图说起。 bobo是l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他喜欢男人。从江琛来实习开始,bobo就注意到了他,直到江琛将自己的设计图jiāo给他,然后说明不想自己署名的时候,bobo以为江琛对他有意思。 这才引发了之后的,对江琛的纠缠。 在公司的时候,纳卡一度被江琛当做挡箭牌来用,bobo才能稍微收敛一些。但很快,江琛大概发现,纳卡带给他的烦扰没比bobo少多少。 爱意无法辜负和随意践踏,江琛虽然冷淡,却也尊重他们。他能做的只是躲。toie说到这里的时候,意思已经很明显,我被拖去给江琛送饭,大概是他新的挡箭牌。 没有人知道江琛和纳卡在中午的时候说了什么,但是纳卡离开的时候,脱掉了高跟鞋,她笑着,没说什么话。 江琛的酒量很差,在晚些时候的庆功宴上只一杯就有些神志不清,好在他还能找到回家的路。而纳卡则是toie给送回去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江琛晕倒后,我找到他的手机给toie打电话,他很快赶来的原因。 toie看着江琛的手机,忽的问道“他的手机密码是什么?” 我望着手里一闪一闪的屏幕,有些发愣,当时情况紧急,我几乎忘了这是江琛的手机,锁屏密码也是按照以前我的手机输入的。此时被toie一提醒,我才发现,江琛的密码和我的一样。 我以前的密码。 toie笑了笑,似乎渐渐会意了什么,他那时候没有说,在很久之后,他说他希望我自己去感受。 而那时候的我是一个关闭了所有感情接收器的人。 我发现toie又开始爱笑起来,不禁想到了那天他精神反常的接的那个电话,大概是旧情复燃,破镜重圆…… 这世上的感情最能让人喜怒哀乐,尽数捆绑。 toie说“tarat,我可能不能娶你了,但是孩子生下来,我要做干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珍惜,祝你们幸福。” 我看得出他笑的小心翼翼,却又充满希冀。 沙发上江琛睡得热了,他轻轻动了动手臂,然后扯翻了被子。他似乎小声的梦呓着什么,但总算是有一个不错的好梦。 第034 铠甲和软肋 江琛醒来的时候,我正在早点,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上了楼,我听到他的房间里传来水声,大概是在冲澡。 那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像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最好的避过的方式就是闭口不提,好在江琛和我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 江琛很快下了楼,在他的碗旁,是我煮的梅子汤,他似乎没怎么注意,一扬手喝了个干净,然后才酸的皱起眉。 我笑了笑“昨晚睡得好么?”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坐下来吃饭。 晨光已经开始带上了灼人的热度,清迈的日照总让人爱恨不得,游泳池的水在微风中泛起涟漪,小小尖锐的银光刺得眼睛睁不开。 江琛吃过早饭,直接立在泳池旁脱掉t恤,扎进了水里时,我才想到,今天是周末,他不上班。 收拾了餐桌后,江琛也从泳池里爬上来,我把浴巾递过去,他接过,说了句‘谢谢’。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我摇摇头,正要回屋,纳卡已经出现在院子前。 她微微笑着“我可以进来么?” 微笑从来不是她的表情,在我的印象里她张扬活泼,像是披肩的波浪卷发一样热情洋溢,这淡淡的微笑反而显得突兀。 江琛把浴巾披在肩上,看向纳卡然后点了点头“欢迎。” 我把给江琛煮的梅子汤也装了一杯递给纳卡“这个是解酒的,免得头痛。”纳卡坐在沙发上,双手接过,向我笑了笑“蓓蓓姐的手艺真的很好。” 江琛怔了怔,注视着那褐色的汤汁,似乎有些吃惊那酸酸的汤汁是用来解酒的。我也惊讶于当初让他喝姜汤他都拧起鼻子,如今却什么都不问就全盘接受。 这未免不是他的风格。 我上楼把江琛的衣服拿下来塞到洗衣机里,听着洗衣机嗡嗡的转着,盖过了客厅里两人的谈话声。 纳卡和江琛窝在沙发里像是寻常朋友般随意聊着天,似乎过了昨天之后,两人之间的问题已经缓和,纳卡不再热情的过分给他压力,而江琛也更容易接受这种细水长流般的情愫。 我知道纳卡是个聪明的女孩。 但很可惜她遇到的是江琛,洗衣机停止转动的时候,客厅里的对话声传入我的耳膜。 “我以为我昨天说的很清楚了。” “可是……”纳卡的声音卑微的让人心疼“我不是喜欢你两三天,江琛,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四年了。” 纳卡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极力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崩溃,眼前那人像是一座没有表情的雕像,他好看的眼睛里,弥漫着散不掉的风雪。 大学里他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更不会参加什么聚会。所以想要追求他的女人前仆后继,只有当面表白这一个法子,却毫无意外的死在奔赴城堡的路上。 纳卡同样是众星瞩目,她有姣好的外貌,傲人的身材,异国的神秘,还有旁人隐隐猜测的强大家庭背景。她的视线所触及到的高度,是一般人所达不到的。 江琛充其量是个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罢了,纳卡未必把他放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眼里,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话。 学校组织优秀学生参加一个建筑作品会展,地方比较偏僻,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破旧的街头巷口泥泞幽暗,纳卡出来的晚,走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什么人。 刚走出会展中心,她就被几个人拖进巷口,那几个人其中就有当初追求她被她拒绝的人,大概是心有不忿,萌生恶念。 巷口的灯年久失修,一晃一晃的光芒照不到这个肮脏的角落,纳卡呼救着,也有人循声发现了她之后默默走掉,她笑了,以为人心凉薄不过如此。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撕扯的难以蔽体,那几个人的手肆意游走在她luǒ露的皮肤上,所过之处阵阵恶寒,纳卡的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 然后她看见昏暗的几乎扭曲的光线里,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搬着梯子,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灯泡来到了巷口。 他的身形有些单薄,即便他想救自己,恐怕也打不过这几个人,很明显,那时候他的出现也没能让纳卡抱有希望。 这几个人也发现了他,他们叫骂了几句,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 “别管闲事,快滚!” 江琛向里面望了一眼,幽幽的说道“强jiān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轮jiān则是十年以上,等你们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你们想清楚。”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那几个人本来就是一时起意,如今身躯一振,脑袋渐渐清醒,下意识的纷纷把手从纳卡身上拿开。 江琛点了点头“犯罪中止,免除刑罚。” 他像一个天神一样,在宣判众生的罪恶,甚至那昏黄的灯也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那几个人嘟哝几句,灰溜溜的沿着墙边走了。江琛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纳卡“你还好么?” 纳卡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慢慢的穿上,她走到灯光下,用力的擦着衣服上沾染的污渍。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屈辱的眼泪打在衣服上,氤氲出一片水渍。 “谢谢……”纳卡那时候的汉语水平不高,她呜咽着说出这句话。 江琛把梯子搬过来,淡淡开口道“帮我扶一下梯子吧,这个路口的灯要坏掉了,会很不方便。” 纳卡双手按住梯子,看着江琛轻手轻脚的爬上去,慢慢的把那只坏的灯旋转下来。纳卡问“你家住在这里么?” 江琛摇头。 “那你也不会从这条路走了啊。”纳卡有些不明白,江琛这多此一举的行为。 “但是……” 灯光一下子消失,江琛将旧的灯泡换下,他的声音从纳卡的头顶传来。 “总有旁人从这里走。” 一瞬间的静默,然后是细微的,摩擦的声响。刺目的灯光忽的闪亮,甚至照亮了那个看不清的角落。 纳卡看到江琛笑了笑,他的皮肤干净到透明,然后化成了光。 江琛和纳卡一直走出了这片静谧的巷子,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近在眼前。 纳卡说“谢谢,再见。”然后坐进了出租车里,江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后视镜里,纳卡看见江琛坐进了一直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的私家车里,他的脸上一直是没有表情,除了灯光亮起的那一抹笑。 那之后,企图强jiān纳卡的那个人特地来跟纳卡道歉,纳卡笑了笑“没关系。” 若是以往,凭着她的手段,这个人不会安生的活下去。可是她的心里有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可以放得下除却高傲之外的一点谦卑和原谅。 此后,她开始用所有的课余时间学习中文,只为了每次遇到江琛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能自然地说一点别的东西。 可是无论她的中文进步的多快,江琛回应给她的只是一个点头。 但这一个点头,已经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纳卡在失落与欣喜中徘徊。好在,四年的时间里他的身边没有其他的女生,能与他有一个点头的关系的人,只有纳卡。 她以为这是她的机会。 于是她开始去习惯他的习惯,比如他常常走路跨越两条街去一个小超市里,买上一大堆东西。他出身优越,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的逛超市。纳卡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怪癖,尤其是他每次都会从一个收银台结账。 他看着那个收银员手脚麻利的将他买的大包小包全部装进塑料袋里,然后他刷卡结账。每到这种时候他似乎放空了一般,亦或是如此动作重复了太多次,已经刻在骨子里。 他直直的看着那个戴着帽子,微微低着头的收银员。 大概是她偷偷跟着他已经太久了,所以纳卡记得,那个收银员的名牌是026号。 出了超市,他把买的东西送到附近的养老院去,然后转头上了那辆跟在他身后的私家车。 纳卡一向知道江琛是多么善良的人。 可惜,善良,终究与爱不同。 “……我喜欢你四年了。” 我立在洗衣机旁,不偏不巧,把纳卡说的话全都收进耳底。心里微微的疼着,似乎又扯到了自己掩藏的严丝合缝的那根神经。 我已经很久没去思念廖长安了,我也快要忘了喜欢一个是什么样的感觉,卑微到站在他面前会小心翼翼,会低着头,会失去所有假装起来的盔甲,会露出软肋。 客厅里是久久的静默,然后是江琛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他说“纳卡,你知道的,我不会喜欢你,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纳卡不住的点头,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所以我离开了港城。可是现在你也离开了港城来了清迈,难道不是因为你放下了么?那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洗衣机的定时开启,甩干桶呜呜的转了起来,我没听见江琛的回答,只是在衣服甩干之后,我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江琛抱着纳卡,而纳卡抬脚吻了他的唇。 纳卡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说过,我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第035 离开 我默默地关上门,所以没看见江琛冷冷的将纳卡推开,也没看见纳卡僵直着身子,转身走掉。 但如果那时候我即便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变数。 我约莫着时间出来,果然没看见纳卡,大概她已经回去了,于是拎着衣服上了二楼阳台。门铃再度响起的时候,我没猜到是阿卜,所以立在门后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江琛从沙发里抬起头“是谁?” 我笑的有些无奈“阿布阿勒,那个警卫。” 他哦了一声,继续埋下头去,这样的回答让我捉摸不透他的喜好,但是门铃还在响着,我估摸着阿卜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他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毕竟那天我的态度和愤怒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开门的时候,我仍然没什么笑容,他却是直接喊了我的中文名字“许蓓蓓?” 我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泰语名字是tarat,他应该只知道这个,而其他知道我名字的人和他并无jiāo集。阿卜显得有些兴奋,他说“你来泰国的时候是不是丢了钱包之类的东西?” 我恍然间想起那个被划得破烂的钱包,里面的身份证,银行卡和所有贵重的东西。也就是那时候江琛好心收留了我,否则我现在或许早已经露宿街头。 阿卜看我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已经有了答案,他说“我有一个警官朋友,他托我在华人区打听一个华人,警方抓获了一个犯罪团伙,截获了很多赃物,其中就有你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阿卜笑了笑,他的眼睛里似有歉意,急于要弥补那天的冒犯。 “我带你去认领吧。” 江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他听不懂阿卜说的话,以为阿卜在纠缠我,所以眼神里是明显的敌意。我忙着解释,却忽略了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在高兴“江琛,我钱包里被偷走的那些东西找到了。” 他怔了一下,几秒钟之后才嗯了一声,然后说“好啊。” 好啊,我身怀有孕,住在他的家里总也引起别人误会。他和纳卡也终于要契合,终成眷属,我的存在更加不方便。 这个时候离开,本来就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我转身向着阿卜点了点头“我们这就走吧,我需要带什么东西么?” 阿卜摇摇头“不需要。”他看了看江琛,继续说“你的朋友似乎不喜欢我?” 我也转头看了一下江琛那副冰块脸,笑了笑“他也不喜欢我。” 我和江琛说了接下来要和阿卜一起去警署的事,江琛看了阿卜两眼,然后抿了抿唇“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知道,他大概是对阿卜不放心。反倒是阿卜,听说江琛要送我们去,惊讶的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江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清迈府的警察署在古城的帕辛寺附近,沿路是喧闹的集市,夜色起的时候更是美食和叫卖声的海洋,阿卜兴致勃勃的说“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我喜欢这里的热闹。” 我点了点头,但说实话,我不喜欢。 曾经的我,不喜欢。那时候我没有jiāo际圈,除了工作挣钱,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能让我觉得平静的像是死水的生活里,唯一的喧嚣,大概就是廖长安的出现了。 他带我接触到这个繁华世界,给我买时尚好看又昂贵的衣服,教我怎么做一个女人,而不是素面朝天的尸体。 我的世界里开始有了颜色和声音,然后活了过来。 这大概也是我如此依赖他的其中一个原因。 江琛停了车,然后转过头来“到了。” 古城的建筑大多保留当地的质朴气息,即便是庄严地警署也添了几分民居的味道。警察局里很安静,穿过走廊的时候,我看到有不少犯罪嫌疑人蹲在角落里,隔着坚实的笼子,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凡是犯罪之后,所看到的世界,都开始天翻地覆,我一直相信这句话。 阿卜领着我们穿过办事处,来到清迈警署专门设立的旅游案件的部门。他和其中一个胖胖的警官说了几句,那人便向我望了几眼,他招招手“到这边来登记一下。” 江琛没跟过来,我填好信息之后看过去,他站在门口,像是生病了一样,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时隔两个月,我拿到了自己丢失的东西,他们告诉我银行卡没有盗刷的迹象,让我放心。我点了点头,向他们说谢谢,然后快步走向江琛。 从一开始踏进警署他就有些不对劲,如今更是双手冰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探了探他的额头,常温,难道又吃草莓了? 江琛把我的手拿掉,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有些有气无力“快走吧。” 阿卜也跟他的朋友告别,来到我的身边,看着江琛的模样他也有些紧张“你的朋友怎么了?” 我摇摇头“先出去再说吧。” 江琛回到车里喝了半瓶水,才渐渐平稳过来。我没再问他忽然失常的原因,就好像很久之前的那天晚上他做了噩梦惊醒,却也不愿意对我透漏半分。 他不想说的,我就不问。 车子驱动的时候,我看到阿卜盯着江琛,露出怪异的表情。 那天晚饭,我尽量做的丰盛,我将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取了出来,大致算了一下花费,准备还给江琛一万块。 我知道有些人情是还不清的,但钱却是通用的。 比如廖长安就用钱来弥补他不能陪我的亏欠。 从港城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笔不少的存款,和廖长安出去,自然不用我花钱。而更多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花钱。如今细细算下来,在清迈省吃俭用,即便带着孩子也足够我未来几年不用发愁了。 晚饭的时候,没有人动筷子。 我把信封装好的钱推到江琛面前,却没去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冰箱里的菜有很多都是可以直接加热吃的,我密封好了,不会坏。衣服分类整理好了,在你的衣柜里。你要记得袜子放左下角的抽屉,领带放右下角的抽屉,不要弄混。” 我叙叙的说着,从我和江琛认识以来说的所有的话似乎都不及这一个晚上的话多。“阿卜说华人社区里有很多兼职保姆,你可以去找一个做的饭菜合你口味的……” 终于,所有的我能想到的都说完了,我抬起头,对上江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江琛,我要搬走了。” 江琛的眉毛动了动,却又像是我看花了眼。 红烧ròu的香气没能留住热度的消散,香菇的汁水凝固,我起身拿起盘子“我去热一下……” “许蓓蓓。”江琛忽的出声,甚至他的左手动了动,如果不是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我甚至感觉他会按住我的手。 “你能不能别走。” 这似乎是我预想的亦或是期待中的答案,我听到自己微微叹了口气,却又不明白自己是在犹豫什么。 我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笑“阿卜说,如果我打掉孩子,他不会介意和我在一起。” 江琛的脸色变了变,大概雄xìng的想法自古都是一样的,新的狮群首领会杀了曾经首领年幼的子嗣,然后将刚刚失去的孩子的母狮收入生殖圈。 阿卜说他不在乎,可是我还没说我愿不愿意呢? “这个孩子,我准备自己抚养长大,江琛,你是知道的。”从初遇的那天,在酒店里我就说的清楚。“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还需要人照顾,没办法再照顾你了。” 我端着盘子走向厨房,身后似乎传来一句“如果我……” 我怔了怔,知道那是江琛的声音,却猜不出他要说的话。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愿意收留素不相识的我这么多天已是难得,如今怎么能挺着肚子拖累他? 红烧ròu重新在微波炉里冒出滋滋的油光,我的胃口自从怀孕后一直很好,如今肚子更是咕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了起来。 重新上桌后,我便先动了筷子,江琛看了看我,也夹了菜到碗里。 白天的时候他绷着纱布去游泳池游了一圈,好在纳卡给他换了yào,大概完全愈合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里。 江琛默不作声,吃完了一整碗饭,然后上楼。桌子上的信封他没有拿,我悄悄地放到了他的门口,然后下楼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的衣物不多,大多数竟然还是江琛给我买的,我想过给他留下,但他留下也没什么用处,于是塞进了自己的箱子。 心里还在默默地算着:还他的钱里也抵得过这几件衣服。 尽管我知道,江琛不在乎。 这一晚我睡得不踏实,意识半清醒着睡了一夜也没再等到那个深夜里给我盖被子的人。我捏着被子睡了一晚,一睁眼到了天亮。 我做好了早餐,照例去敲江琛的房门。 “江琛,早餐做好了。” 我将门口的信封捡起来,看来昨晚江琛没再出来过,这信封还是放到茶几上去吧。 我转身要下楼,然后听到门里传来的虚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许……蓓蓓。” 第036 离开2 仔细想想,似乎从江琛陪我进到警署里面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晚饭做的丰盛,他也没什么胃口,如今听到他虚弱的声音,我直接撞开了门。 江琛躺在床上,微睁着眼睛,他的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打湿了鬓角的头发。我快速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他发烧了,而且似乎是烧了一整晚。 我有些手忙脚乱,先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下,然后拿起手机准备拨医院的电话,但我只记得120和119,清迈的急救电话是多少我根本不记得。好在我看到了通话记录了toie的名字,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toie到的时候,府医院的医生也到了,经过检查之后医生说是因为伤口些微的感染以及受冷引起的高烧,按时吃yào就没事了。 toie送医生下楼,屋子里的消dú水的味道,再度让我安宁下来。我看到床上江琛安然的睡着,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带上了一点温润的红,大概是yào效的时间到了。 手掌心硌的发疼,我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紧紧攥着那张信封,里面坚硬的纸币在手心里划出一道印子,泛着红。 我微微叹一口气,坐到床边,然后把信封塞到江琛的床头柜里。 “你在做什么?”江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眼睛却是渐渐有了神采。 我迅速抽回手,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怎么样,感觉好些了么?” 他点点头,看向窗外“这是什么时候了?” 我按亮他的手机“十一点。” 如果按照正常计划,现在我应该去往华人社区找一处民居,然后谈好房费,熟悉环境。可如今,我仍然坐在江琛面前。 他微微垂眸“抱歉啊,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的。” toie也上了楼,看见江琛醒了也松了口气“你好好休息,有tarat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toie家教很严,能在周末把他放出来探望朋友,大概也是他的父母听到是我才放了行。可如此一来,我没有什么可推脱的,只能留下来照顾江琛,一直到他痊愈。 江琛伸手去拿床边的水杯,他还在徐徐说着“没关系的,你也有很多事要做……” 他的手没拿稳,杯子摔落在地,落在地毯上没有碎,却是将热水洒到了他自己的手上,手上的皮肤登时便红了起来。 我迅速去楼下拿冰块,心里碎碎念着,他这个模样我怎么能放心的离开?还不是只能叹一口气,然后把冰块装进纱布里给他放在手上敷。 大概是我眼花了,被烫的地方已经开始红肿,看着便触目惊心,偏偏江琛不知道为什么,反而看着我笑了笑,我再抬眼看去,他指了指水杯“麻烦给我倒一杯水。” 整整一个上午,被江琛指使着拿手机,拿水杯,喂yào,还要惦记着厨房里煲的粥。晚些时候,toie和纳卡都来探望的时候,江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送toie出去,留纳卡和江琛在房间里说话,本以为小情侣即成,应该是和谐的氛围,却见江琛似乎并没有对纳卡的到来有多少欣喜。 纳卡也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守望着近在咫尺的江琛。 她回去的时候,路灯也一盏一盏的渐次亮起,像是为她送行。我不是第一次觉得江琛冷血,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纳卡是,江琛也是。 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他有些残忍了。 喂过江琛吃了晚饭,然后吃yào,我没说话,江琛也只是看着我。 关门离开的时候我说“晚安。” 他问“明天你走么?” “嗯,你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嗯。” 他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壁灯有些暗,我看到他晶莹的耳垂像是泪滴的形状。 我关上门,再次准备要离开。 第037 光 廖长安是个不错的情人,时光将他磨砺成八面玲珑的样子,我找不到他任何一个缺点,却也捉摸不透他的心。 在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到他是爱我的。 第一次略带意外的约会过后,我几乎整天将那只手机贴身带着,调成振动,以便有什么消息我能第一时间收到。 我记得那段时间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是柯恩医院与外国某医院合作,要进行牙齿根髓的新型治疗技术的开发,廖长安的照片出现在杂志和报纸的首页。 画面里的他带着翩翩有礼的笑容,那双眼睛更是深邃的迷人。我把它们都剪下来,贴在员工宿舍的床板上,每晚睡觉前我都能看见他。 我发现,我是如此想念他。 分开后的第二十天,我终于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似乎有些惊讶,疑惑,或是微微地愤怒。 “许蓓蓓?”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牙齿不住的发抖,我将身体靠在墙上,才终于开口“我想见你。” 他嗯了一声,然后片刻的沉默。 每一毫秒都像是在无限的慢放,然后在我以为自己已经等到了耄耋之年的时候,终于听到话筒另一边的声音。 “好,时间地点我来安排。” “嗯,再见。” 我等了一会,但廖长安没有对我说再见,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低着眼睛,看到自己的脚已经站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员工更衣室里的人都偷瞄着我,然后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我的耳朵很灵,可有些时候我会选择听不见。 去财务处领了薪水,我划出五百块准备买一身好看的衣服和一双漂亮的鞋子。在灯光耀眼的商场里四处转着,买下一身黑色亮片的裙子就花去了大半,镜子里的我像是吃了dú苹果的巫婆。 销售员在一旁极力的赞叹着“小姐,这裙子很多人试穿过,你是最适合的那个。” 不管她说的是真心话或是奉承,有时候我也只会选择自己想听的。 她很快为我拿来一双搭配的高跟鞋“这鞋子是最新款,可是已经卖断码了,所以如果小姐喜欢的话,可以打五折。” 鞋子很美,穿在脚上却是小了一号,站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得到自己的脚趾蜷缩成一团的难过,但是看了看价格我还是点了点头“正合适。” 廖长安的短信很简洁:世纪港湾a栋501,晚十点。 打车去的路上,我设想过廖长安看到我今天穿的衣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像是销售员表现的那么惊艳,或是抿抿唇说一句“你今天很美。” 年轻的司机不断的和我搭讪,我假装看手机然后反应迟钝的回他几句,到地方的时候他不要收我的路费,只要我的手机号码。 但可惜,我看了看自己手里,廖长安给的手机,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大概司机也觉得无趣,直接走掉了,我转身深呼一口气走进那座映着光芒的地方。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脚趾已经被磨得破皮,灼热的痛感从脚尖一直向上蔓延。 叮铃一声,电梯打开,我咬咬牙撑着笑。 餐车和我一起到了房间门口,服务员向我问好,然后按响了门铃。廖长安穿着黑色衬衫,脖颈纤长,像是优雅的吸血鬼。餐车进去之后,他看到了门口的我。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用尽全力站的笔直,然后笑了笑。 他说“进来吧。” 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今晚特别的打扮。 烛光,红酒,肋眼牛排。 我从来没有吃过,看着廖长安拿起刀子和叉子,我的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脚上的痛也在瞬间加剧,似乎下一秒就是末世。 廖长安注意到我的不适,他放下刀叉,一双黑亮的眸子似乎穿过我的眼。 “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余光里自己衣服上的亮片在闪闪发光,一点一点拼成星辰。 廖长安轻轻说“把鞋子脱下来吧,我知道,你的鞋子不合脚。” 我不知道廖长安是怎么发现的,但大约是我走路的姿势太过暴露的明显,又或者是廖长安一向细心敏捷,那一刻,我几乎感觉自己的自尊和鞋子一起脱下。 脚皮脱了一大块,血已经凝成了黑色,然后在不断摩擦中继续流出鲜红的,温热的血液来。我一直低着头,头发掉下来遮住眼前的光线,然后羞耻感迅速隐藏。 “我更喜欢那天大雨里,你小鹿一样的毫无畏惧。” 廖长安将牛排细细切好,然后和我面前的盘子jiāo换,他总会用最温和的方式将我敏感的自尊捡起来,我抬头笑了笑。 那个时候我感觉他是爱我的。 但终究,他是我那双不合脚,让我伤痕累累,却别无选择的鞋子。 大概是在消dú水的味道里,总能轻易想起他,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5:59,然后在下一秒响起。 做好早饭,天色已经大亮,本来准备悄无声息的走掉,却有点担心江琛的病,尽管昨天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我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用力一推,门没有锁,然后我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和昨天早上那个惨淡样子一模一样的江琛。 好在我记下了医院的出诊电话,说明地址和病人症状后他们便出动了。我又给toie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江琛请病假,瞧这情形,江琛也没办法去上班。 放下电话的时候,我看到床头放着的yào,少了两粒,看来江琛半夜里自己爬起来按时吃yào了,那怎么又复发了呢? 我没看过几部韩剧,却也知道癌症车祸亲兄妹的套路。江琛烧的面色绯红,全身像是水洗了一样,我心里开始幻想起一些不好的情形,然后深深地皱起眉来。 医生的结论诡异又奇怪:着凉引起的高烧,因为江琛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将要愈合,不是主要原因。 着凉?我偷偷拉着医生到一边“这孩子在清迈没什么亲人,医生你就别瞒着我了,江琛到底怎么了?” 那医生有些哭笑不得“我行医二十年,拿我所有的名誉担保,江琛只是着凉引发的感冒高热,再度发作。四肢无力,嗜睡没有胃口,还有心率有些快,你好好照顾着,按时吃yào就行了。” 这样一说,我就彻底放心了。 既然是防止着凉,我干脆拿着胶带把江琛房间的窗子封死,所有的家具和地面都用稀释了的酒精擦了一遍,空气中淡淡的酒味熏得我有些头痛。 江琛躺在床上,他吃过了yào,脸色变得正常了。他似乎有些愧疚“你去歇歇吧,又麻烦你了。” 我开门出去,倒不是自己累,是怕酒精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什么影响,同时也深深呼一口气:今天又走不成了。 江琛只能吃一些好消化的粥,我却要吃些正常的饭菜才能不会因为怀孕而不停地饿。于是一天下来,几乎就在厨房和江琛的房间跑来跑去,时间过得倒也快。 晚些时候,toie一个人来了,我看到纳卡的车在门口停了一下,然后走掉。toie摇摇头“纳卡好像和江琛又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那天我分明看见他们接吻了? 算了,我笑了笑,领着toie上楼去。江琛正拿着一本书,倚在床边,屋里的温度要比外面燥热许多,toie一进门就大呼一句“桑拿房?多少钱一个钟?” 江琛一本书丢到他的脸上“公司有什么事么?” toie把书放到书桌上,自己拖着椅子坐到江琛旁边“还真有……” “我去倒水,你们先聊。”我拿起床头柜上江琛的空杯子,然后看到江琛平静的脸上抽了抽。 发烧要多喝热水,这是小时候孤儿院院长告诉我的话,于是我已经逼迫江琛喝了一天的热水,toie却是点点头“谢谢。” 江琛叹一口气,“说吧,公司怎么了?” toie瞪大了眼睛,似乎故意在装神秘,他压低了声音说“有人举报bobo滥用职权,盗用你的设计稿,这件事本来只有几个人知道,现在可是传开了。” 江琛皱了皱眉“然后呢?” “sunset刚中标,这时候我们公司如果传出这样的丑闻,估计就没戏了。”toie撇撇嘴“纳卡一直在她老爸的办公室里谈这件事,最后的决定是封锁消息,我估摸着,bobo在公司这么多年,尽管不算手眼通天,也有点人脉……” 最后toie得出结论“这事扳不倒他,估计要有替罪羊了。” 江琛拍了拍toie的肩膀笑了笑“你的中文真的越来愈好了。” toie却是一瞬间严肃起来“我没开玩笑,江琛!你没听懂么?纳卡说,bobo为了自保,必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无赖你,到时候你就成了千夫所指!而公司为了利益,肯定会……” toie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了顿,没说下去。 江琛的手慢慢的从toie的肩膀收回来,他笑了笑,似乎根本不在乎。如果他在乎名声,当初必定不会把设计图拱手让人。他在乎的,想要的,都在那一次冲动之后,慢慢破碎。 而如今,他生命里只剩了唯一的一束光。 第038 我不想你走。 我端着切好的果盘和水杯上来的时候,toie的脸色有些难看,江琛却是半躺在靠枕上,沉沉的望着角落。 “吃点水果吧。” 我把叉子递给toie,然后去给江琛准备yào,晚上的时间到了。toie看了看我“tarat,我母亲邀请你后天去我家。” 手上的素银镯子瞬间提醒了我,我慢慢褪下然后塞回toie手里“你知道的,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没办法再陪你演戏。” toie的眼神里有些失落,但他看到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的时候,却又笑了起来“也好,baby一定要好好长大,干爹还要第一个抱你呢。” 我也笑了起来,却因为自己不能继续帮他而感到抱歉。我非常理解他的处境,自我出现后他的父母才宽限了他许多自由,他和他的伴侣因此才能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我记得他难过时候忧伤的眼,也记得他说如果在孩子出生之前我还有解决出生证明的问题,他愿意娶我。我更记得他接到那个电话之后,眼里的光芒,和如今永远的笑容。 江琛默默地转过头来,拿起热水喝了一大口,炙热的温度烫的食道和胃一阵发疼,然后额头上再次因为热的刺激渗出汗水。 “这样,你也没办法照顾江琛了,看来你们需要再请一个保姆了。”toie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琛也望了我一眼,继续拿起水杯。 toie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tarat,江琛欺负你了?那你就干脆搬出去,你的厨艺这么好,不管是华人还是泰国人肯定都会接纳你。” 我又笑了笑,嘴角已经有些僵硬。“toie,你说得对,我准备搬出去了。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我准备找好房子再邀请你们去的。” toie愣了一下,然后按住江琛的手“你听到了,是她早就有打算,不是因为我……” 江琛不动声色的甩开toie的手,却是看着我“嗯,我知道了。” toie松了口气,却意识到这氛围有些不对,他看了看时间,起身之前往嘴里塞了一块芒果“都这么晚了,我得赶快回去了,江琛你记得明天来上班啊。” 我要送toie,却被他推了回去,于是看着他跑到路边招手打车,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江琛床头柜上的水已经喝了大半,我走过去,将yào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他接过,然后无比顺从乃至沉默的,咽了下去。 然后他问“明天,你要走了么?” 我想起自己房间里已经打包放了两天的行李箱,我点了点头,却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也点点头“没什么事了。” “那……晚安。” 我将杯子和水果盘收下去,躺在床上,眼前却总是晃着江琛那双,暗色的,蕴着化不开的浓雾的眼。 凌晨一点,我照例起来吃夜宵,看到自己拿出来的杯子才想起江琛这个时候应该还要吃一次yào的。于是接了一杯温水,来到二楼,刚要敲江琛的房门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刷刷的水声。 他在洗澡。 大概是又出了汗,所以要冲一下热水澡……等一下。 他冲的是热水澡么?每次病情分明好转的很快,过了一晚又复发的厉害,医生说他是着凉,可最近几天的温度分明是燥热的厉害…… 我轻轻推了一下门,然后发现门没有锁。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的时候,看到yào又少了两颗,可是没有水,江琛是怎么吃得yào? 然后我看到了垃圾桶里,那红红绿绿的两个yào丸。 水声停了下来,浴室的门大开,他裹着浴巾,却发抖的厉害。我看到他睫毛上凝的水珠,扑簌扑簌的落到地板上,像是不绝的眼泪。 可分明流了眼泪的那个人是我。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胸腔深处无数次共鸣和回响后才传到自己的耳朵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我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从小到大我流的眼泪屈指可数。 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我恨不得冲过去狠狠的给他一巴掌,问他到底在做什么,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 江琛慢慢的走过来,在我给他封好窗子的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他身上的水汽带着冷意,我将床上的被子抱起来,把他全身包裹起来,可仍然感觉得到他的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想到很多可能,他心里埋藏的噩梦?他偷渡的秘密?纳卡?toie今天告诉他的事情? 可是他却说“我不想你走,我多生病一天,你就能留下一天……” 江琛蜷着被子,像是一只巨大的北极熊,他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却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笑了,然后擦掉眼角的泪,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你疯了。” 我转身下楼,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这样我可以不用听任何声音,不去猜测留在房间里的江琛怎么办,也不去管他究竟要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遇到这么无措的时候,我记得从渐渐长大开始,倔强固执自尊所有尖锐的形容词放在我身上都无比贴切。除了廖长安,我在所有人的面前都像是一具全身chā满刺的行走的尸体。 廖长安曾狠狠的说过,他要把我所有的刺一根一根拔掉才肯爱上我。可终究,我变得不再是我。 闹铃响起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一晚上的断断续续的思绪让我疲惫不堪,看到门口放着的那个行李箱,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头。 我没再做早饭,没去看江琛是不是又在发烧,而是直接走掉。 防盗门关上的那一刻,天边的早霞映红了浅淡的蓝,我好像又穿上了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并不开心。 路边的车很少,我慢慢的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了那颗小虎牙。 阿卜笑了笑“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看到是我?” “是么?”我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这是失望的表情?那我又在期待着拍我肩膀的是谁? 阿卜似乎并不在意,他看着我的行李箱问道“你要远行?” 我摇摇头“我要搬走了?” 他有些惊讶“去哪里?” “我不知道。” 简单直白的对话后,阿卜的表情变得怪异又惊喜,他说“不如你搬去我家附近吧,那里你去过的,警察署周围,还有许多出租的民居。” 我短暂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阿卜帮我提起行李箱,然后招手打出租车,去往古城。他一直没问我为什么离开,或是江琛的事,我一向知道他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即便当初他说了那样的话让我一度很讨厌他。 后来我才知道,在泰国,是很重视子嗣这件事,阿卜能接纳一个打过胎的女人,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一路上阿卜都在介绍他家附近的东西,譬如热闹的夜市,延绵的古寺,安全的环境,他说的津津有味,我也渐渐的对新的生活展开有了点安全感。 正是清晨,古城里的小吃摊点刚刚开始,我拉着阿卜找了个摊点解决了早餐,然后开始了漫长的选房之旅。 阿卜说,选房子就像选老婆,一定要透光好,干净舒适,大小没关系。 我看中了几家不错的,阿卜却像是比我还认真一样在那里挑剔,最后终于找到一家我们都满意的房子。 那房子自带一个小阁楼,走进门去先看到的是一扇朱红色的窗,右手边是卫生间,左手边是鞋架之类的摆放柜。往里走是一个简易的客厅,精致的小沙发是我喜欢的灰色系,左面是个狭小的楼梯,走上去就是一张圆圆的大床。 房东老nǎinǎi热心的点亮了壁灯,整个房间被柔和的光包围,我摸了摸,因为是阁楼的关系,所以床铺会减免大部分的潮湿。 一楼也有一个小小的客房,老nǎinǎi说那客房太小了,所以可以用来堆放杂物。 阿卜也点了点头“这房子格局不错,虽然不大,却是很温馨。” 我也很满意,于是直接和老nǎinǎi签了两年的房租合同,老nǎinǎi坚持要给我便宜很多,我也在询问中知道了周边的价格,自然不能亏待她。 老nǎinǎi拉着我的手“我人老了,不在乎这几个钱,我看孩子你面善,心底里喜欢才愿意让你住的,我就住隔壁,你以后多来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这样我也没办法在说什么,心里暖意融融的,像是遇到江琛,他收留我的那时候。 放下行李箱,我立在窗边,这里没有别墅区安静,反倒多了人世的喧嚣。突来的变故,我没有任何可以联络道toie或者naka的方式,我也没办法再回去面对江琛。 如此一别,就是永生。 第039 腐败的躯壳 阿卜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他也立在窗边,指了指不远处那幢蓝色的房子“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我微笑点头答应,可心里却知道,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去找他了。 我不喜欢和某一个人有过多的牵扯,大概是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和镌刻在骨子里的孤独。而江琛的出现,不过是在我走投无路时,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同样像房东老nǎinǎi一样。 对,我不断地对自己说,他没什么不一样。 阿卜还要回去别墅区上班,他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迟到了。老nǎinǎi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她的头发像是白雪一样闪闪发光。 我挽起袖子,把房间里打扫一遍,然后倒在床上,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民居不同于酒店的好处就在于独立的厨房,我跟老nǎinǎi问了菜市场的位置,然后一个人边走边做记号。我是个路痴,熟悉路是我到了一个地方首要的事。 可这里不像宁曼区那样规划整齐,这里的巷子七拐八拐,像是在刻意给我出难题一般。我买一次菜回来,用掉了几个小时,老nǎinǎi见到我的时候松了口气“下次我陪你去吧,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不放心。” 我拉上老nǎinǎi丰润的手“nǎinǎi,谢谢你,一会来我家吃饭,我做的饭菜很好吃。” nǎinǎi点了点头,苍老的五官迸发着迷人的神采“好。” 顾忌着nǎinǎi的牙口,我特意做了些口感绵软的菜,入口即化的红烧ròu,鱼香茄子,还有玉米浓汤。 nǎinǎi很喜欢,甚至有些赞不绝口“孩子,你这些菜是哪里的?吃着像是新口味。” 我点了点头,慢慢的,却是字字清晰地说着“是中国菜。” nǎinǎi的眉毛动了动,我发现即便她的年纪有些大,却是丝毫不见老年人的姿态,反倒举手投足间都是年轻的活力。 nǎinǎi说“我唯一的儿子,几十年前去了中国读书,再也没有回来。” 几十年前,难道正好是中国文化政治革命的时候?我没往下问,只是握了握nǎinǎi的手“我从小也没什么亲人,nǎinǎi,以后你就当我是你的孙女吧。” nǎinǎi听到我这么说,微微叹了口气,她的经历自己早已看开,却可怜起我来“你没有父母了么?” 我点了点头,却是面无表情“没有。” “兄弟姐妹呢?” 我笑了笑“说起弟弟的话,倒是有一个,他叫小九。” 小九的身体很弱,我记得冬天到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缩成一团,像是冬眠的熊。院长尽力烧着炭火,让屋子里暖和起来,可惜那时候我和小九是被排挤在外面的,温暖的炉火可望而不可即。 小九紧紧地抱着我,我给他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他忽的抬头问一句“小七姐姐,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死……么? 生命总有凋亡的那天,没有人会跳脱轮回,我点了点头“会。” 那时候他似乎低下头去,嘟哝一句,可惜我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院长没有告诉过我小九的身世,直到他被人领养走了之后,我仍然不知道关于他的一丁点信息。 他总爱粘着我,有求于我的时候喊“小七姐姐”,调皮的时候直接喊“小七”,然后被我追着打。他的皮肤白白嫩嫩,他的声音好听又纤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好看的像个女孩子…… 我吃了一口饭,笑的有些苦涩,可惜从来没有永久的陪伴,每一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那之后,我和nǎinǎi的关系越来越好,几乎饭菜都在一起吃,nǎinǎi说她吃腻了泰国菜,临老了,倒是对我做的中国菜有些胃口。我也毫不隐瞒的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nǎinǎi,至于孩子父亲的事,nǎinǎi没问。 活了大半辈子,她什么都不需要计较,或是知道。 阿卜会在晚上的时候给我送来新鲜的水果,或是一尾鱼。偶尔我也会留他吃饭,他同样也对我的厨艺格外欣赏,nǎinǎi这个时候总是念叨一句“珍惜眼前人啊。” 我和阿卜笑了笑,不同的是,他红了脸,而我有些无奈。 一周的时间慢慢的过去,如果不是toie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我大概真的当那几个月像是大梦一场。 toie说“你真狠心,江琛那天发烧烧到昏迷,如果不是纳卡恰好去找他,会发生什么意外,你难道想不到么?”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我当然知道他的危险,可我也清楚有纳卡或是toie都不会出什么大事,如今听着toie亲口说出来,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toie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又说了一遍,他像是直接把那几个印在我的身上一样“你真狠心。” 我离开之后,toie去了公司,却左右没等到江琛来上班。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江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况且有tarat照顾着,应该不需要再请假了才对。 心里想着,却接到了纳卡的电话。 “救护车在来的路上,我和江琛一起去医院,他发烧昏迷了。” toie拿着手机忽然站了起来,把周围的同事吓了一跳,然后他拿着手机向外跑去。 医生说,反复的发烧让他的身体很虚弱,纳卡的决定很正确,应该住院调养身体。 纳卡坐在江琛的病床旁,大概也只有在他昏睡的时候,才敢如此靠近。toie默默地关上门,开始找tarat,可她就像人家蒸发了一般,没有联系方式,没有留下字条,她的房间里空空的,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江琛醒来的时候,toie还会去问,可江琛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似乎听不见一般。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江琛这个模样,像是灵魂跳出身体外,安静而渐渐腐败的躯壳。 第040 很恶心么? 大概是生命中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东西少之又少,所以对于小九和廖长安记得便格外清晰。 小九比我小三岁,女孩子发育的早,所以他的个头只到我的胸口,每次俯视着看他,他的眼睛总是黑白分明,瞳仁里的倒影清晰无比。 那时候我的意识里还没有出现‘爱’这个字眼,对于突兀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小九,大约便归类于‘依赖’。孤儿院很简陋,我们睡在拼接的木板床上,没有男女之分。冷的时候小九会将头抵到我的下巴和脖颈之间,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但他不是猫,他是有妈妈呵护的孩子,因为他那一大包衣服里,带着妈妈的味道。 那种味道说不上来,可偏偏我能感觉得到。 小九很爱惜他的衣服,他穿的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衣服一旦坏了,就再也没有了。那些有限的,仅存的温暖让他格外的珍惜和谨慎,我不相信以他那么小的年纪能懂,可他还是懂了。 他从来没哭过,被欺负,衣服被弄脏,他都一个人站在空dàngdàng的院子里看天。我跑过去和他一起看,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在他被领养走后,我没改了那个习惯,也渐渐发现抬起头时,会给自己一点些微的力量,去面对那些横亘在自己面前,无法逃避的事实。 toie说,江琛开始回公司上班了,他和纳卡的关系似乎确定下来了,两人出双入对参加各种公司组织的聚会。 toie说,他的妈妈以为他和我分手了,将他打了一顿,重新把那只镯子带回了自己的手腕上,准备送给下一个。 toie最后说,他们现在都挺好的,让我不用担心。 我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不担心。” toie走了之后,我心里还在忐忑,江琛会不会也在某天登门,那时候我要怎么面对他呢?好在又过了两个星期,仍旧没见到他的人影,我想大概是我离开的时候太决绝,将我们之间本就没那么牢固的关系扯断。 他大概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倏忽灭了。 阿卜和nǎinǎi成了我家里的常客,三个人的饭凑在一起吃也热闹许多,看着我的肚子越来越大,阿卜也没再提要我打胎,然后和我在一起的话。 他的眼睛里开始有了复杂的情绪,不知道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清迈的冬天,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江琛给我买的那几件厚的衣服又被我翻出来,套在了身上,唯独肚子的隆起让衣服显得有些不合身。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阿卜现在应该去上班了,而nǎinǎi应该在修剪自己花园里的花,难道是toie? 我拉开门,然后看到了我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那个人。 江琛向里面探了探,将房子的布局尽收眼底,他抿起唇“还不错。” 我尴尬的笑了笑“谢谢。” 这时我看到他的身后立着一个行李箱,我问道“你要远行?” 他摇摇头。 “……你要回国?” 他的脸色变了变,然后还是摇头。 他说“许蓓蓓,我无家可归了。” “别墅呢?” “租约到期。” “迈巴赫呢?” “卖了。” 我抚了抚额头“l公司的工作呢?” “他们把我辞了。”江琛表现的有些不以为然,又似乎是意料之中“sunset中标,署名是bobo,又传出了那样的流言,公司肯定会选择维护bobo,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新人。” 怎么可能?我一副不信的样子“纳卡呢?她作为你的女朋友,总不可能也向着那个bobo?” 江琛一只手抵在门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微微皱起眉“谁说纳卡是我女朋友的?” 我转了转眼珠“那天我分明看见你们接吻了。” 江琛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牢牢钉在门上一样。可是下一秒,他却勾起了唇角“所以,你是因为以为我们在jiāo往,所以才离开的?” 当然不是,我摆了摆手,我离开的原因很多……不过那时候想的,不打扰他们jiāo往,似乎真的是首要的考虑,至于其他的似乎都是附加的理由。 我摆了摆手,却无话可说。 江琛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天是她趁我不防备吻了我,后来我推开她了,那不是接吻……这才是。” 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似乎减慢,几乎在他的话传进耳朵里的同时,我便感觉到我的唇瓣上似乎触碰到了另一份带着温度的柔软。 下一秒。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迅速推开江琛跑进左手边的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将我早上吃的早饭几乎全部,一点不剩的吐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孕吐,来的比其他孕fù晚了些,却更加强烈。我感觉似乎有什么在顶着我的胃,像是要把她翻过来一样。 江琛也跑到我身后,丝毫没有顾忌秽物的味道,而是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不重不缓。 冲掉马桶里的呕吐物,我趴在洗手池上漱口,然后看到镜子里江琛一副受伤的表情,他说“许蓓蓓,和我接吻,就这么恶心么?”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解释道“这是怀孕的症状之一,你一个男的……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似乎瞬间明白过来,脸上委屈的表情也烟消云散,他看向我肚子上明显的隆起,然后笑了笑“真好。” “不过你都这样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江琛微微扬起头,露出圆润好看的下巴“作为报酬,你要让我住在这里。” 我深呼一口气,刚要开口,却听到他忽的变得冷冷的声音“当初我不是也这样帮了你么?” 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然后点点头“好吧。” 唯一一间客房里面堆满了杂物,江琛推开门的时候不自觉地拧起了鼻子,灰尘在光线中翩翩起舞,画面温暖又寻常。 我甩下一句“没办法,只有这间了。”江琛顿了顿,然后挽起袖子,开始着手清理。 他没说话,也没抱怨,干净好看的手很快便沾了土,脏扑扑的。我轻轻抿起唇,然后转身去往厨房。 午饭又要多做一个人的了。 第041 铜像 江琛的行李很简单,似乎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锅碗瓢盆全被他丢在那个别墅里。实际上强求他把自己的衣服装起来已经是勉强,他像是简单的旅游一样,住进了我的家。 客房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江琛躺倒床上去的时候,半只脚耷拉在外面,头已经顶到墙壁了。 但他却颇为满意“虽然没有你的阁楼住的舒服,但也总算没住到马路上去。” 我把饭端到桌子上,随口问道“你的钱呢?” 那些不知名的各大银行的银行卡,曾经一度让我怀疑江琛是走私贩子,难道都是空的? 江琛面色有些凝重,他淡淡的说“那里的钱,不能动。” 不能动是什么意思?用来养老?我正准备笑,却看见江琛一本正经的脸。思虑几秒后,我点点头“收留你也可以,那我们来个君子协定。” 江琛像是听到了笑话,刻板的脸登时就忍俊不禁,我也皱起眉头,保持严肃的模样。他只好把嘲笑憋回去,然后双手一摊“可以。” “平常的家务大部分都要靠你了,我的身子会越来越不方便。”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 “日常衣食住行的费用我来承担,你如果有大的花费,可能要自己找工作。” 毕竟我现在存的钱是要在孩子生出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花销,没办法太救济他。 他又点了点头,全盘接受。 “还有最后一点,对别人称你是我的弟弟。” 江琛微微皱眉,似乎想问为什么,敲门声响起,nǎinǎi的声音带着笑意“tarat,你爱吃的榴莲。” 我连忙开门,接过剥好的榴莲,将nǎinǎi扶到餐桌旁,江琛也站了起来向nǎinǎi双手合十行礼。nǎinǎi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转过头来问我“他是你的弟弟吧,瞧这眉眼就和你像。” 我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到江琛也是一副吃瘪的表情。大概对于外国人来说,中国人都长得一模一样,nǎinǎi的观察能力也确实模糊了些。 我是双眼皮,丹凤眼,江琛是单眼皮。我的鼻梁没那么高,江琛的鼻梁却是挺拔纤细。nǎinǎi大概是想说江琛长得比我好看,我在观察江琛半天之后,得出了最终结论。 nǎinǎi不会说外语,江琛不会说泰语,他们两个之间的jiāo流全靠我当翻译。好在语言并不是唯一沟通的桥梁,江琛对待nǎinǎi也格外亲切,nǎinǎi也喜欢江琛,两个人对着用各自的话jiāo流着,前言不搭后语,却也笑开了花。 nǎinǎi把菜夹到江琛的碗里“你姐姐做的菜真是绝了,这样好的女人,如果我有孙儿在的话,我一定要让他把她娶回家。” 我笑了笑,江琛也笑了笑,他说“我知道了。” nǎinǎi又说“你太瘦了,多吃点。” 江琛继续笑“好的。” 我默默地吃着饭,却没察觉到自己一直带着笑,从江琛出现的那一刻。 吃过午饭,我去阁楼睡觉,江琛倒是不闲着,将家具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尽管他打碎了三个杯子,不,是只打碎了三个杯子,这是他的原话。 他看着我穿着他给我买的衣服,拉着我转了了一个圈,然后摇摇头“肚子越来越大,你该买更宽松的衣服了。” 我正感动与他如此贴心以及细心时,他继续说道“顺便给我也买两件,刷你的卡。” 就知道,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快要到傍晚的时候,气温变得温暖宜人,我和江琛跟nǎinǎi打过招呼之后便踏出门去。狭窄的街巷中,都是些买菜归来或是下班的行人,江琛始终走在我的侧前方,微微抬起一只手臂,防止行人或者车辆撞到我。 我忽然发现自己一直拿他当小孩子,他的幼稚脾气,他的荒唐行径,他稚嫩的玩笑似的吻……可如今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才恍然发觉真正的他是有着这样成熟的一面。 走出街巷,又是车水马龙的古城夜市,我看了看摊贩上的衣服,虽然不是高档商场里的牌子,却也柔软舒适,价格也超乎所值。 我拿起一件灰色拉链外套,在江琛身上比划,却看见他略带嫌弃的问道“是纯棉的么?” 我转头用泰语问老板“这件事衣服是百分百用棉花制成的么?” 老板微笑的点头,竖起大拇指,还说了句英文“made.in.china.” 江琛咬了咬牙,看着我“那就这件吧。” 我一边结账一边数落他“这件衣服和我那件灰色的多像情侣外套,大牌子的又怎么样,不过是‘求异效应’。” 我的重点在于说服江琛接受地摊货,可显然江琛却只听得进去前一句,他笑了笑“既然是情侣外套,那买的倒也值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人流拥挤,他却几个大步追上来抬起胳膊为我划出一块安全区域。 小子,还挺有良心,我嘀咕一句,四处转着。 买了几件同样不错的宽大的孕fù装之后,我们的目标便从衣服转成了美食。夜市里的零食摊子大排长龙,直直的长街几乎有一半都是飘香的美食,还不重样。 我和江琛从街头的烧烤开始,一直吃到菠萝饭结束,一向吃不惯泰国菜的江琛,也吃的餍足了。看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晚饭的时候,我想起了等我们回去吃饭的nǎinǎi。 江琛打包了一份菠萝饭“给nǎinǎi带回去,今晚的晚饭就不用做了。” 我点了点头,饿的时候感觉自己能吃掉一座山,等肚皮吃的浑圆了之后,大概看到什么好吃的都再也提不起兴趣。我和江琛继续向前走着,看到了另外的美食,连连约好明天再来吃剩下的。 走到一处卖铜像的小摊面前,那里有各种铜像,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沉稳而内敛的艺术感跃然像上。 我顿住了脚步,拿起了一个马的铜像,那马是跃起的,四个蹄子清晰且有神韵,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的有神。 廖长安的办公桌上,也有这样一个马的铜像,我记得他说是他一个泰国朋友送给他的,是某位艺术家的绝版作品。我笑了笑,心里猜度着,难道他的朋友是从夜市里给他买的? 他不会被骗。 即便是朋友,妻子,家人,我,没有一个人能骗得了他。他是所有游戏的领导者,而我们只能服从。 我重重的放下铜像,老板轻声咒骂了一句“轻点放,不买别摸!” 本来已经转身的我闻言又转过头来,笑笑问道“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板,这个马卖多少钱?” 老板的脸立刻换了脸色,他说“不贵,看你这么舍不得,一定是诚心要买,给你个白菜价,6万泰铢。” 6万泰铢,折合人民币一万多块,我招了招手,让老板把耳朵凑过来,然后大喊一句“你特么抢钱呢吧?” 老板捂着耳朵,面露痛苦之色,我拉着江琛迈开步子向前跑着,回头看到老板从摊子里探出身子来喊了几句污言秽语。可惜夜市里所有的摊子都是连着的,他没办法跳出来,只能看着我们跑远。 我大声笑着,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可悲。 凡是沾染到关于廖长安的记忆的东西,总会让我失去理智,立起全身的刺,比如最后一次见廖长安时,电梯里的老大妈,比如那个卖铜像的老板。 我慢慢停下脚步,却恍然间发现手心里攥着的江琛的手,一片彻骨的凉意。然后我转过头,看到江琛煞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大汗。 我拉上他另一只手,也是凉的厉害,大概是心里太紧张,毛细血管末端的血液不流通导致的,我搓着他的手,轻声问一句“江琛,你没事吧?” 江琛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他缓缓的转过身子,终于锁定了我的眼,然后一把将我锁紧怀抱里。他的力气很大,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试着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把头抵在我的锁骨处,然后我感觉到一股热流流进我的肩膀里,江琛微微颤抖着,他不断地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没事了。”我抽出一只手慢慢的拍着他的肩膀,路过的行人有驻足拍照的,也有笑笑看看的,大概把我们当成情侣的样子。 我不知道江琛抱了多久,菠萝饭都快要冷掉了,江琛慢慢松开我,然后笑了笑“走吧,回家。” 灯光下,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异样,可脖颈处冰凉的液体分明是他的眼泪。我想问,可是我没有,每个人都有想要掩藏的秘密不想被发现,我也是。 回家的时候,nǎinǎi的院子里亮着灯,我把菠萝饭送过去的时候发现阿卜也在。他看到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去哪了?” 我微微皱起眉,从他的手里挣脱,强挤出一抹笑“我和江琛去逛夜市,晚了些,给nǎinǎi带了菠萝饭回来……倒是没带你这份。” 阿卜摇摇头“没关系。你们没事就好,tarat,我必须给你买一部手机了。” nǎinǎi也从屋子里出来,问一句“是tarat回来了么?” 我连忙应一声“是的,nǎinǎi,给你带了菠萝饭,已经热好了。” 一边说着,我走进屋子里,将菠萝饭放到餐桌上,阿卜已经扶着nǎinǎi出来了,他也坐到餐桌旁,似乎还有话要说。 nǎinǎi接过菠萝饭,却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江琛呢?” 我还没来得急回答,却见阿卜忽的瞪大了眼睛“江琛也来了?” 第042 她是个好女孩 阿卜话音落的时候,江琛也出现在nǎinǎi房子里,他立在门口,脸色变得好看许多,但当他和闻声转头过去的阿卜,面面相觑时。我看到他的表情又僵持了一下。 阿卜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也淡淡的笑了一下。nǎinǎi招了招手“江琛,来一起吃饭。” 我扶起nǎinǎi的手“nǎinǎi,我和江琛都吃过了。” 阿卜起身“nǎinǎi慢慢吃,我回家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阿卜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道“明天早上我给你送一部手机过来。” 我正要拒绝,却看到江琛打量着我和阿卜,神色怪异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收了回去,我点了点头,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阿卜经过门边的时候,江琛仍然立在那里,没有要侧身让路的意思。阿卜抬手拍了拍江琛的肩膀,自己侧身走了出去。 江琛回头看了阿卜一眼,才走进屋子里来,坐在我的旁边。nǎinǎi慢慢的吃着饭,和江琛驴唇不对马嘴的jiāo流着,夜渐渐深了。 回到房子里,把新买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我正要上楼,却听见江琛幽幽的问一句“阿卜怎么在这里?” 我指了指不远处那座蓝色的房子“他家就在附近,我也是确定在这里住了之后,才知道的。” 我没说谎话,但也没说是阿卜帮我找的房子。江琛微微皱眉,看了我几眼“他经常来么?” “嗯,我们会和nǎinǎi一起吃晚饭。” 江琛的眉头又皱起了几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阿卜,从当初阿卜到医院看望我的时候开始。江琛转过头去走进卫生间,他站在洗衣机面前,听着滚轮转动的声音,然后说“你早点休息吧,衣服我来洗。” 我一只脚搭在楼梯上,另一只脚却怎么也迈不动,江琛今天太奇怪了,看到铜像浇筑的马的时候,他表现的那么惊恐。看到阿卜,他又像是如临大敌。 我转身走进厨房,给他热了一杯牛nǎi,希望他可以睡得安稳些。 我很久不做梦,江琛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总是梦到他抱着我哭得样子,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的泪水却烫伤了我的皮肤。 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江琛坐在餐桌旁,叼着一片面包玩手机。我皱了皱眉“你新买了手机?” 江琛把手里把玩的手机放下,推向我这边“你没醒的时候,阿卜来了,这是他买给你的手机。” 江琛咬了一口面包,似乎是发了狠,我几乎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看过了,功能还不错。” 我很久没有碰到过手机了,此时突然一抓倒是有些不习惯,我翻了翻,然后顺着江琛的话点了点头“挺好的。” 江琛不做声,抬手咕咚咕咚的喝起了牛nǎi。他的眼角下面仍然泛着淡淡的青色,看来我预料的不错,他休息的确实很差。 天气转凉,他穿上了昨晚在夜市里买的灰色外套,意外的很合身。我看到窗户外面晾晒的其他衣服也都干了,透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江琛看我四顾着出神,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喂,许蓓蓓,赶快吃早餐。” 我愣了一下,然后顺从的放下手机,收回视线,坐在他的对面。大约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喊我吃早饭,像是无数个清晨,我对着二楼喊他一样。 江琛显然并不急着找工作,我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材料时,他也凑进来打下手,实际上我觉得他是来捣乱的。 把面粉和好放在一旁,他跑过去按一下,按出了一个黑手印。我深呼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洗手?” 江琛笑的天真无邪又委屈“刚刚拖了地,忘记洗手了。”说完他急忙打开水龙头,把自己的手放在水流下,还不忘冲着我嘿嘿的傻笑。 我按耐住心里抽他一顿的冲动,把被他按得脏了的面团揪掉,扔到了垃圾桶里。将牛ròu和胡萝卜从冰箱里拿出来慢慢剁着,江琛又凑过来“我帮你吧。” 不用两个字都酝酿好了,偏偏胃里一阵恶心,我放下刀跑进了卫生间,毫无形象的趴到马桶上干呕着。尽管早饭已经消化了,所以也没什么可以吐的东西,可这种胃部抽搐的感觉依然让我难受的呛出了眼泪。 江琛的眼神幽幽的,他递给我一杯水问道“原来怀孕是这么难过的事。” 我笑了笑,漱口之后说道“但是你不知道,怀孕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孕育长大,有了血脉相连的依靠,好像自己在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孤单。 如果这时候身边陪伴的是孩子的父亲,大概幸福的感觉会更加强烈,而我没有这种福分,从我决定离开他自己一个人养大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牺牲掉了这附加的幸福。 nǎinǎi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准备包饺子,ròu馅是江琛剁的,剁好的时候厨房里到处都是蹦出去的ròu渣,案板也划上了一道裂纹。对此我只能表示,呵呵。 nǎinǎi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包饺子,中国的代表xìng食物全球闻名,nǎinǎi自然知道,此时她也有些迫不及待,在我的教导下慢慢的包着,很快便成型,而且丝毫看不出来是新手。 我夸赞她的时候,nǎinǎi笑的合不拢嘴。 一转眼,江琛则把饺子包成了……枕头。偏偏总要有一个擀面皮的,nǎinǎi和江琛都无法胜任,于是我决定不去看江琛那边的惨状,反正他包的都由他吃好了。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包完了饺子,江琛已经把自己也裹了一层面粉。我满意的点点头“你也可以下锅去zhà了。” 饺子入锅的时候,敲门声响起,nǎinǎi在一旁调配着蘸料,我把江琛推出厨房去开门。江琛不情愿,大概他以为会是阿卜,门开了之后,我很久没听到说话的声音。 许久不见,纳卡似乎消瘦了些,本来就苗条有致的身材显得有些病态。她的车开不进巷子里来,所以停在了路边,穿着高跟鞋走过巷口,崎岖不平的路面让她的脚酸痛不已。 但看到江琛的时候,她还是笑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江琛,我和爸爸说好了,等sunset那件事平息一下,就让你继续回去上班。” 江琛微微扬起嘴角,眼睛里却不带笑意“不用了。” 纳卡也向房子里面探了探,似乎对于江琛抛弃别墅选择这么一处蜗居而不解“别墅和车子你也都不用了?” 纳卡知道江琛出身优越,即便是他出现在自家公司面试实习生的时候也不并非那么渴望这份工作。那时候他刚到清迈,随手就弄到了别墅和迈巴赫,他并非刻意张扬自己的气质,却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江琛yù言又止,他摆摆手,颇为无奈“一言难尽。” 纳卡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帮你。”为了不让江琛尴尬,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借给你钱度日,等你过了这段艰难时期以后,你再还给我。” 江琛垂眸,他的表情越来越冷,很快连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不见。“纳卡,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接受女人的帮助。” 我侧身出来看到纳卡的时候,她的表情似乎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她也看到了我,然后瞳孔渐渐放大,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笑了,却是比哭还难看“那你为什么接受许蓓蓓的帮助,她在你心里又是什么?” 江琛不接受女人的帮助,却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住进了我的家里,搜刮地主的余粮。难道他没当我是女的? 我慢慢退回去,没去偷听江琛的回答,心里微微跳动着一个小期待,可自己也并不清楚那份期待的内容。 隔着长巷仍然可以听到纳卡跑车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潇洒上车的动作。江琛走进屋子里来的时候,饺子已经上桌,nǎinǎi看了我一眼笑着道“那个是你弟弟的女朋友吧,真漂亮的姑娘。” 我点点头“她是个好女孩。” 第043 分开不也很麻烦 江琛包的饺子皮厚的地方根本没熟,这顿饭他吃的格外闹心,不知道其中是不是也有纳卡的缘故。对于他和纳卡之间的事,我曾经还想做红娘,后来发现自己似乎慢慢搅了进去,现在看着默默吃饭的江琛,我只能假装没看到,只字未提。 好在,江琛似乎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纳卡的事,免去了莫名其妙的尴尬。 快到晚饭的时候,江琛拖着我继续昨天未吃完的夜市路边摊,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和阿卜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看着江琛吃路边摊也吃出了西餐厅的感觉,我忽然觉得有的人大概吃屎也不会影响形象,而有的人即使打高尔夫也像在铲屎。 廖长安喜欢打高尔夫,他是某个高尔夫球场的高级会员,那里环境安静,记者不可能进去,是个约会的好地方。但是约会内容不过是我看着他,挥杆进洞,他的朋友或是认识的人在旁拍手叫好,然后捎带着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来。 似乎是见怪不怪,似乎是习以为常,他们只是对着我笑了笑,并没有表现的特异。 廖长安也会回头看我一眼,给我一个安定的眼神。 他向来如此体贴,尽管我们聚少离多,却从来不会有不安感。大概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付那时候天真的我,不过是手到擒来。 那次烛光晚餐过后,我收到了一双高跟鞋,手感柔软合脚,和那条黑色亮片的裙子也很搭。我上网搜索了一下价格,小四位数。 但是那双磨破了我的脚的鞋子,我仍然没有丢掉,我要时刻记住痛的感觉,才能让麻木的人生有一点知觉。 从那之后,我开始放肆起来,却又局限在廖长安给的规则中。 我会时不时的给他发几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他偶尔会回,说几句天气转冷,注意添衣的官方的话。大多数的时候,短信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我曾经在睡在他身边的时候,翻他的手机,然后惊喜的发现自己发的短信都是已读,于是在心里窃喜着,原来他全部都会看。 然后更加习惯那种克制着的放肆。 他的脾气永远覆了一层纱,可以无限容忍自己不合理的要求,也会在触碰到他的原则的时候厉声厉色。我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情人,虽然我也只爱上过他一个人而已。 江琛在我眼前挥了挥手“鱿鱼都冷掉了,你在走神什么?” 我笑了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鱿鱼串,笑道“你听过鱿鱼的故事么?” 江琛摇了摇头,示意我继续说。 “从前有两只鱿鱼相爱了,于是他们牵手,牵手,牵手,牵手,牵手……” 江琛似乎没想到这个笑话这么冷,他慢慢咀嚼着鱿鱼须,幽幽道“所以他们分手的时候,也很麻烦,需要甩掉,甩掉,甩掉,甩掉……”(声明:作者君绝对不是在凑字数。斯巴达。) 我噗嗤一声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出来“既然如此,就永远不要分开吧。” 可是世上怎么会没有分别?我们每天都在和各种各样的人分别,擦肩而过,萍水相逢,或是挚友亲朋,生死永隔。 可我,从来不知道如何道别。 江琛也沉默了,他心里的负面情绪不会比我少,他的故事会更加耐人寻味,可我不想问,准确的说,是不敢问。 我像个怪物一样惧怕和别人扯上更亲密的关系,害怕了解的多就难以割舍,害怕产生了依赖却又要生生割去。 阿卜的电话打破了安静,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愠怒“tarat,你在哪里?” “在外面吃饭。”我顿了顿,隐约猜测到他可能已经到了我的房子,于是继续说道“要给你也带一份晚餐回去么?” 他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问“你和江琛在一起?” 我点了点头,心虚了看了看江琛,然后发现阿卜看不到我点头,于是开口道“是的,我们在夜市吃东西。” 阿卜哦了一声,冷冷道“不用给带晚餐了,我回去吃,你也早点回来。” 没等我应声,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有些莫名其妙,江琛更是猜到了,他问“你和阿卜是什么关系?” 我笑的有些牵强“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我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fù,难道还会天真的以为有人会爱上我?” 大概说这句话的时候,蕴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暗示,江琛微微皱起了眉,他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同意的哪一句话。 我将冷掉的鱿鱼塞进嘴里,却索然无味。 回去的一路上江琛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怪异,我有些不悦,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间这么烦躁。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解释,阿卜也是,你也是,你们为什么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想要控制我?”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些牢骚,念叨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说出来。路灯下,江琛的影子拉得细长,他慢慢移动着,将他的影子折叠到我的身旁,像是两个依偎着的人。 他忽的回头,说一句“我相信你,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我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在心里逼逼叨的话被他听见了,他望着我怔忪的表情又笑了笑“我能听见别人心里讲话的声音。” 我像是吞了一个鸡蛋一样张大了嘴,然后煞有其事的问道“那泰语你也听得懂么?” 江琛笑的肚子痛,他慢慢弯下腰去,然后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你是白痴座的么?” 我有些哭笑不得,脸上像是火烧一样,我甩开他的手自己向前走去,夜风吹的身上泛起了冷意。江琛追了上来,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说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些痒。” 我直觉他又在故意开我玩笑,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在后面,于是不去理他,大步迈出去。江琛挡在我面前,一把拉开自己的衣服,他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难受,我叹一口气,向着他拉开的衣襟看过去。 然后惊讶的捂住了嘴。 他的脖颈下面几乎是ròu眼可见的红点,一颗一颗的像是我小时候出过的水痘。 “江琛,你忍耐一下,不要抓,我们赶快去医院。”我一把拉住他的手,冲向路边招手打车。 江琛听话的跟在我身后,许久之后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许蓓蓓。” 他把自己的衣领提起来,一字一顿道“这根本不是纯棉的!” 我真是受不了他这种少爷病,昨天在地摊买衣服的时候听到老板说‘made.in.china.’就该知道那不可能是纯棉的,中国假货太多了。 全球一共十辆劳斯莱斯幻影,中国就有十一辆。 我白了江琛一眼没有说话,却又担心他的过敏,在车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除了草莓,非纯棉之外,你到底还对什么过敏?” 江琛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努力的不去触碰过敏的红疹,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记得的,好像还有猫,没了。” 我深呼一口气,暗暗咬牙“好哒~我都记住了。” 到了医院先挂号,然后排队,诊疗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做翻译。泰国的医生没能给我那种安全感,尽管消dú水味依然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想,可能安全感也是分国籍的。 除了廖长安,也再没有别人。 医生给开了yào,说是因为吃了海鲜加衣服面料的问题,才一并发作的厉害了些。我和江琛几乎同时想起了鱿鱼的故事,然后相视一笑,笑的医生以为我们还有神经病一样。 取yào付款的时候,我才发现泰国当地的人都有医保,而用了医保则会省下几乎全部的钱,只需要付一个零头。 而我,不过是买个抗敏yào,加上挂号费诊疗费,却付了几乎等于在国内割了个阑尾的价格。 江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瞠目结舌:“一定不要生病,否则治都没钱治。” 他说的像模像样,我却不信。即便他从来没对我说过他的身世,但我能感觉得到他肯定出自豪门,至少是从小五指不沾阳春水,衣食无忧的那一类。 所以会在他肯屈尊降贵的吃路边摊,会抱怨医疗费贵的时候,觉得有点别扭。 晚上的时候江琛吃了yào,却拉着我让我陪他说说话,否则他自己忍不住抓破了伤口,还要算在我头上。 我递给他一杯温水,心里计较着,我们秋后算账。 第044 我要回去。 江琛虽然拉着我说话,却一言不发的倚在沙发另一端,直直的看着我,安静的不像话。 因为怀孕,腿脚会有些水肿,我轻轻地敲打着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机呜呜的震动起来,是阿卜发来的短信,问我到家了没。 我回了他一句,到了。 大概是因为太过言简意赅,没什么情绪,江琛在旁偷偷看着,似乎很满意我的举动。几乎是短信发送成功的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么晚了,我想不到会是谁。 江琛起身,他尽量保持着双手不动,以免引起任何触碰到肌肤的机会,看着他狼狈怪异的样子,我捂着嘴偷笑不已。 门打开,然后传来是我似乎很熟悉,又一瞬间想不起来的声音“eminem,为了找你我可真是费尽了力气。” 江琛一向冷冷的声调里还有明显的不耐烦“找我什么事?” bobo身穿白衬衫,西装裤,似乎是下了班直接找到了这里,他掐着兰花指向房子里指了指“难道不请我进去坐一下啊,喝杯茶?” “抱歉,我马上要休息了。” bobo的面色有些难看,他轻轻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是当初你情我愿的事,落到竞争对手那里就会成为抹黑我们公司的证据,公司这样的决定也是不得已。” 江琛摇摇头“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bobo顿了顿,他一向知道江琛对他冷淡,可是他自己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不博一下,总是会放不下。 “eminem,中国现在有一个铺天盖地的新闻,不知道从中国来的你,有没有风闻过。”bobo吹了吹指甲,然后意料之中的看见江琛的脸色越来越暗。 “柯恩国际医院院长办公期间遭遇暴击,监控摄像拍到一个疑似建筑学院某大学生的背影,通话记录最后显示的手机号码已经失联,好像是他的情人。” bobo的记的分毫不差,亦或是特意背的清清楚楚,作为最后的筹码“他的情人虽然也失去了踪迹,却不是主要嫌疑人,主要嫌疑人的名字……叫江琛。” 江琛的背瞬间站的笔直,似乎听到那个名字有些不适应,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否认。bobo却是早就确定了,他笑了笑“放心,我也不在意你的过往。” “你究竟,想要什么?”江琛立在夜色里,背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t恤,黏腻的贴在身上,格外难受。 bobo轻轻拉住江琛的手“你知道的,我想要什么。” 似乎是电压不稳,巷口的灯光一闪,然后渐渐熄灭了。只剩下了一个肮脏的,寂静无垠的深夜。 许久不见有人进来,我想来的人或许是纳卡,自己出去反倒尴尬。干脆窝在沙发里,等江琛回来。大概是怀孕嗜睡,这一迷糊干脆睡了过去。 泛着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唇角传来的触觉让我在梦里都如同坠身冰天雪地,我微微睁开眼,然后看到江琛颤抖的睫毛。 是梦吧,我恍惚的闭上了眼,他的唇也离开我的唇角,他将双手穿过我的肩膀,将我抱了起来向着阁楼稳稳走去。 我不喜欢身体腾空的感觉,大概是陆生动物的本能,亦或是我自己的不安感作祟。可江琛却是稳稳地,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我听到了缓慢又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床头灯微弱的光线里,江琛将我稳稳地放到床上,他细心地给我盖好被子,像是以前无数个他失眠的晚上一样。 他黑眼圈的轮廓已经浓重的如此清晰,我的心微微一疼,却没办法睁开眼醒过来。 我害怕尴尬,更害怕无来由的牵扯出我拒绝却又无法阻止的发展。 江琛静静地坐了一会,然后下楼去,我听到窗户关上的声音,还有客厅灯,卫生间灯依次的开关声。 我想起了小九,他怕黑怕的不像话。 灯熄灭的时候,我和他一起蜷缩进被子里,然后把路边捡到的一个荧光的不值钱的像坠拿出来,盈盈的,微弱的近乎看不清的光芒,是他能保持不发抖的依靠。 我知道,他比我更加没有安全感,大概我的糖葫芦的故事抵不过他心里那大片的沼泽,和幽幽的暮色。可惜,在我学会安全感这个词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解释给听的人。 在一堆泡在土里的孩子里,他一尘不染的,似乎不会屈居这个孤儿院太久。我隐隐有些预感,却又忍不住的靠近,我似乎总是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然后用力的让自己能维持住那不可多得的温暖。 小九是,廖长安也是。 于是在孤儿院迎来第一批chéng rén的领养的时候,我故意弄脏了小九的衣服和脸颊,我不希望有人把他领走。 那人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叔叔,带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他在一群像是货物一样任他挑选的孩子里面,选中了我。 我至今仍然讨厌那种感觉,讨厌的像是无数条软体动物爬上自己的背,然后全身的皮肤一起战栗。叔叔的手直直的指向我“院长,这个小姑娘不错,她怎么样?” 院长从来没有多余的表情,但那一刻,她大概是也意识到了离别在即,难得的对我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给我肯定,还是在答复那人的话。 她说“小七很乖,也懂事。” 那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也满意这个答案。 领养手续很复杂,尤其是我们的孤儿院那时候还不是很正规,院长将我jiāo到那个叔叔手里的时候,不忘嘱咐道“还要到街道办事处去办个证明,然后还要等领养争审批下来,这段时间,让小七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叔叔笑了笑,他的牙齿有些黄“好的,谢谢院长。” 院长摸了摸我的头,她的眼睛里有动容的情绪,那是我从来没有在这个女强人的眼里看到过的。但可惜,那时候的我,被巨大的空洞充斥着情感,像一个不会流泪的破布娃娃。 拎着几个布袋子,装着自己的破旧衣服离开是,小九被院长锁进了房间里,他用力的砸着门,我看到他白白嫩嫩的小手在比他身高高太多的窗口一闪而过,我笑了笑。 对不起啊,小九,这次竟然是我先离开你。 叔叔开着一辆国产的桑塔纳,似乎已经是过时了很久的车型,他的车里有一股难闻的酸菜味道,我看到车里面放着一碗只剩下盒子的桶面。 他看了看我,将车顶沾着尘土的小狗布偶塞到我怀里“喜欢么?这是叔叔送你的第一件礼物。” 我笑了笑,大概开始明白这个就是以后要照顾我,给我提供温暖房子的人。“谢谢叔叔。” 他似乎很惊喜,因为我比他想象中还要懂事还要乖。 车子启动,颠簸着上了路,然后在几十分钟后,停在了一栋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倒的破旧大楼前。臭水沟散发着恶心的味道,楼道里的垃圾道已经堆得满满当当,楼下点着红灯的房间里站着几个几乎没有穿衣服的女人。 我听到锅碗瓢盆摔打着,大妈聒噪的吵嚷,骑着车子叫卖水果的小贩,本来一副人间烟火的场景,因为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绝望表情而彻底毁灭。 那时候我甚至想问,难道他们也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人么? 叔叔踢开楼道里一个纸箱,嘴里嘟哝着骂了一句,走到二楼的时候他立在一个铁的防盗门前,掏出挂在裤腰上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然后打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很暗,整座小区都是那样无法直视的灰,他转过头来笑了笑“来,到家了。” 家。 又是家这个字,我点了点头,走进去。房子很小,五十平不到,两个相邻的房间,狭窄的走廊,脏乱的厨房……全部都是我能想到的中年独居大叔的标志。 其中一个房间似乎是给我准备的,因为床铺都是干净新换的,与整个房子格格不入的,也只有那一张平整的床。 我捏着手里的小狗玩偶,刚坐在床上,就发现叔叔也随着我进来了。他眼睛红红的,胯下不知道怎么了,鼓起了一个大包。 他慢慢的向我靠近,不发一语的表情,像极了电视里演的坏人。 他坐在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热不热?来,先把衣服脱掉吧。” 我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本能的抗拒着,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的双手在我的身上摸索着,让我觉得自己像是陷在泥泞中的青蛙,我想大喊出声,却又怕得罪这个将要照顾我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他住了手,他快步跑到门前,隔着猫眼看了看,然后打开门“什么事?” 那个像是水蛇一样的女人飞快的缠到了他的腰上,她尖细的嗓子像是待宰的母鸡“大哥,咱们都是熟客了,今晚妹子还没钱吃完饭,你看?” 那个男人的手一下伸到那个女人的裙子里,不知道摸到了什么,满意道“你也挺急的,十块,再多我可没有了。” 女人撇了撇嘴,还是点了头。两人关了门互相摸着,揉搓着进了隔壁的房间,我听到那个女人似乎很痛苦的喊叫,我缩到了被子里,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叔叔是个坏人,他把那个女人折磨的那么痛苦……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我念叨着,想到了一个让叔叔把我送回去的好方法。 第上架公告 周末的惰xìng延续到了周一,我九点才起床,和编辑商议了一下,准备上架收费。这篇文的架构不长,我也在写了上本古言长篇之后决定再也不要重蹈覆辙,所以按照大纲走的话,完本二十万字,现在七万字,已经过了三分之一的长度。 我有很大的进步,比如更新速度。每天二到三更的话,这个月末就会完结,大家追文也不会太辛苦。 我算了一下收费,大概是rmb6.5左右就能看完这本书,说实话,不贵。这样我也才能心安理得希望你们支持正版。 另外我准备了上架抢磨铁币的活动,在每一章收费章节抢到沙发的小伙伴,只要在评论区写了了评论(灌水也可以。就是这么任xìng。)就可以获得该章节的磨铁币如数返还,可累计叠加。 意思是,运气好的小伙伴,可以不花钱看全本。 好啦,废话就到这里,我要去继续码字鸟,大家早上好呀~ 第045 没等到他回来。 隔壁房间的动静很大,窗户开着,楼下还有大妈嘶声力竭的骂着‘婊子’之类的话,我听不太懂,却打心眼里厌恶这里的一切。 叔叔将那个女人送出门的时候,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女人拿了钱,面无表情的迅速走掉,大概如她所说,去吃晚饭了。 这时候他似乎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我,他立在门前,额角流淌着黏腻恶心的汗水,“小七,饿不饿?今晚想吃什么?” 我眨了眨眼“叔叔,我有一个东西落在孤儿院了……一个小小的环,上面有一颗很硬的透明的小石头,那是妈妈临终之前给我的,她说那个很重要,让我保管好。” 我挤出几分哀切的眼神,在他若有所思的眼神里继续说道“既然叔叔以后要照顾我,我就把那个拿回来,送给叔叔。” 他登时难以掩饰的笑开了花,几步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摸了摸我的头发“小七真乖,明天我就送你回去取,但是你不要告诉校长哦,叔叔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凑的近了,我闻到他身上散发着刺鼻的香水味,和小九衣服上的香味不一样,全部都是廉价世俗,令人作呕的味道。 晚饭很丰盛,大概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有一笔飞来横财,特意下楼给我买了鸡腿。趁他不注意,我偷偷地藏起来一个,准备明天回去拿给小九吃。 吃过晚饭,他也没了下午时候对我的反常举动,似乎是累了,桌子碗筷都没收拾就进了他的房间呼呼大睡,鼾声震天,和窗外嘈杂丑陋的世界融为一体。 我默默地把碗筷收拾了,表现出自己似乎真的想留在这个家的意向。 第二天一早,他驱车送我回去拿钻石戒指,路上的时候也不断地跟我确认那个戒指的形状,是否真的如他所想是钻石。 我几乎用尽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词,说服他那就是钻石戒指。 我真的见过,并不是我瞎编出来的已经过世的母亲的,而是在小九的脖子上挂着。戒指很精致,尽管钻石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贵重,可形状和雕工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妙。 里面还刻了两个字符,jc。 大概是我说的太多了,那个男人问我jc是什么意思,我灵机一动“是我爸爸和妈妈名字的缩写。”并表现的像是戳痛了心事一样的难过。 他假意安慰了我一番,似乎终于确信,然后转过头去,露出不加掩饰的笑意。 孤儿院在街道的尴尬位置,车子只能停在马路对面,那个男人刚帮我打开车门,我就跳下车飞快的向马路对面跑去。 清早的时候,晨雾刚刚消退,马路上的车辆不多,我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奔跑,手里紧紧攥着的布偶小狗里,还有一只冷掉了的鸡腿。 那个男人似乎也明白过来我的意图,他叫骂了一声,开始越过马路来追我。他虽然不高,却总比我迈的步子大,眼见着孤儿院的大门距离我不超过五十米,他的脚步声却已经到我身后了。 正在这时,刺耳的刹车声将我的耳膜震得发疼,一辆高级轿车停在我的面前,而我已经因为惊吓倒地。 那个男人立在一旁,似乎想要抬手把我拎起来,我甚至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车上下来了一个司机,身穿熨帖的西装,他打开后座,毕恭毕敬的迎出来一个男人。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他慈眉善目,望着我伸出了手“小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家孩子就是调皮,这不,险些出大事。”那个男人迅速将我扶起来,他伸出手在我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极小的声音道“你等着……” 我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下场,破旧的房子,臭气冲天的水沟,沿街的叫骂声里,而我会在那里慢慢腐烂。 司机向着他鞠了一躬“我再次表示歉意,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做检查的,可以联系我。” 那个男人欣喜地接过名片,他的眼睛里露着金光,像是从黑暗里爬出来的恶魔。我一阵恶寒,浑身战栗不已。 “小姑娘,你真的没事么?”不同于司机的果断处理,那个面容慈善的男人仍然微笑的看着我。 好像是在绝境中看到一根稻草。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用力地摇头,“不,他是坏人,我不要跟他回去!我要回孤儿院去……” 我望了望不远处的孤儿院,炊烟刚刚升起,现在正是吃早饭的时间。 司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大概他也想不到事情会突生变故,反倒自家老爷看起来似乎早就料到的样子,面前的这个男人伸出手,将我拉到他那边,抬头对面如死灰的叔叔说“抱歉,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解决,我们先去孤儿院等候,我希望接下来的事情经过警察出面来平定。” 叔叔顿了顿,然后拔腿就跑,他知道即便动手也打不过面前这两个人,而等到警察来,怕是更加难缠。 我的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那个面善的叔叔抱起我,踏进了孤儿院。走进孩子们正在吃饭的餐室,他四处看了看,大概没想到这么简陋的设施里,居然住了十数个孤儿。 而饭菜,似乎也只能填饱肚子之用。 小九缩在角落里,他面前的饭碗几乎一动都没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没有胃口。男人将我放在地上,我向着角落,喊一句“小九。” 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一下子就跑过来抱住我,小小的身子里似乎突然涨了许多力气,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回来了,我不走了。” 他抬起眼,泪水连连的看着我,继而看到我身后站着的那两个高大的男人。我知道他怕生,于是拉着他坐到一边,却没想到叮铃一声,小九的钻戒项链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男人似乎皱了皱眉,弯腰将地上的钻戒拾起来,然后怔怔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小九紧紧地攥着我的袖子,我知道他想把钻戒要回来。可一想到那个猥琐叔叔对钻戒的期待,我想面前这个人难道也是个贪财的人。 “叔叔,这个钻戒能不能还给我的弟弟。” 我怯生生的询问,他却笑了笑“不急,小姑娘,这个钻戒是你弟弟的?” 我点头“他一直戴在脖子上,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那他的妈妈呢?”男人面色动容,眼睛一直望着躲在我身后的小九。 院长从外面进来,淡淡问道“请问二位是?咦?小七?你怎么回来了?” 院长惊讶的看着我,我低下了头,不知道是该先回答男人的话,还是院长的话。 “领养这个小姑娘的人,怕是品行不端,我已经报警了,一会警察来的时候还希望院长配合调查,把他的详细资料jiāo给警察。”司机立在一旁,耐心的跟院长解释着。 面前这个男人也定定的看了我和小九一样,和院长耳语一句,走出去谈话。 “没事的。”我转身拉着小九坐下“那个叔叔是个好人,他帮我吓跑了怪叔叔,他不会拿你的钻戒的,一会我去帮你讨回来。” 我把手里捏着的小狗布偶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裹了层层塑料布的鸡腿,屋子里的孩子都循着香味望过来,小九的眼睛也亮闪闪的。 我咽了咽口水,推给他“吃吧。” 小九总算平静许多,他眼里的泪花消失不见,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鸡腿。他咬一口,会把鸡腿推过来让我也咬一口,油水弄脏了我们的脸,可味觉扯起的幸福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那时候我不知道,原来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回事。 叔叔和院长一起回到了屋子里,院长拎着小九大包的行李,而那个叔叔则将钻戒塞到小九的手里,就势把他抱了起来。 “我们回家。” 小九嘴里的鸡腿还没有吞下去,他嘟着嘴,向着我努力挥手,我正要追出去,院长一把拦住我“小七,你懂事一点,那个男人是小九的“亲生父亲。” 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机缘巧合下,因为钻戒确定了小九的身份。他的父亲很感谢我的出现和对小九的照顾,投资给孤儿院一大笔钱用于修葺完善设备,他的父亲,肯定会给他更好的照顾。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没能接受,好不容易成为依赖的小九,突兀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尽管,我一直明白,他终究是走在云端的人。 剩下的半个鸡腿,分给其他的孩子吃了,警察找到我和院长做了笔录。将那个猥琐叔叔的地址给了他们之后,似乎完成了最后一件心事,我对着院长笑了笑“我不离开这里了,我觉得小九会回来找我,如果我走了,他会找不到我。” 那时候,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我错过了很多被领养的机会,拖得年龄大了,人家也不愿意要。好在院长没嫌弃我,将我留了下来,抚养长大。 而我,终究没能等到小九回来。 第046 信仰 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总是在回忆里百般折腾,精神疲惫才肯放过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小九念念不忘,大抵是因为那是继抛弃我的父母之后,我第一个能称之为‘依赖’的人。 第二个,是廖长安。 但现在想想,还是没有谁能陪我长久,走一段路已经是难得。所以我从来不去牵扯不必要的感情,因为早就知道要有分别得那天。 周末,阿卜约我去逛古寺,江琛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他的过敏红疹消退了,却不肯再穿那件灰色的外套。他很长记xìng,这点像我。 三人行总是显得怪异,如果是两个女的一个男的还能接受,但是两个男的中间夹着一个女的似乎隐隐透露着什么禁忌的信息。好在素贴山路上人熙攘攘,大家彼此间都热情的问好,没让我变得更加尴尬。 素贴山比较高,步行是最好的选择,骑着摩托或者自行车的人并不会省多少力气。我身子重,走走停停,好在半山腰的时候,就遇到了闻名的双龙寺。 泰国是佛教文化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进入寺庙的时候要脱掉帽子和鞋子,并且身穿过膝的裤子表示尊重。阿卜耐心的给我讲解着注意事项,最后和我一起进入大堂。 江琛一个人站在外面,他似乎不喜欢和我们一起进行祷告。 古寺年久,每一道建筑上的痕迹都是岁月的恩赐,佛像金光闪闪,将本来光线不明的寺庙照亮,似乎整座庙宇都金碧辉煌。 佛堂相连,每一座佛堂里都有身穿袈裟的僧人在诵经。我和阿卜走进去,僧人看到我的时候露出温和的笑意,大概是因为我肚子上越加明显的隆起。僧人走过来,抬手抚摸我的肚子,嘴里念着梵音,我忽然感觉到肚子里动了一下,那是我四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的胎动。 我激动地不能言语,僧人也感受到了胎动,他用泰语说着“您与我佛有缘,愿您和您的孩子健康。” 我双手合十回礼,忍着腿的酸胀,在垫子上跪坐着,听完了一大段的诵经。他拿着枝条蘸了供奉在佛前的水散布到众人身上,像是在洗涤凡人的罪恶。 我曾经没有信仰,也不会因为没有信仰而无所顾忌的行事,我以为人生不会因为有没有信仰而不同。更多的时候,我像是真的在遭受人世的苦难,这是不是也是我佛与我有缘的原因? 阿卜虔诚的祷告着“我佛慈悲,保佑tarat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降生,身体康泰。” 他说的很认真,似乎对于生命充满了敬畏,我很难将他和以前那个轻松地让我打掉肚子里孩子的人联系在一起。至少,我没有想要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我笑了笑,对着他微微点头,我轻声用中文说着“我佛慈悲,保佑我的孩子……”以及孩子的父亲能够平安。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在心里默念,尽管我知道阿卜听不懂,可我也不想听到。我分明那么恨廖长安,却还是能自然而然的想到他,为他祈求,这让我自己不耻。 走出来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已经过了许久,我猜测着江琛或许会等的不耐烦,但意外的是他没什么暴躁的情绪,一如平常。我看到他的衣襟上也有未干的浅浅水渍,可我不明白,他一个人去另一间佛堂祷告些什么,我们不能听的话? 出了双龙寺,江琛的手机一直在响动,他不时的会拿着手机回一下信息,眉头却始终锁着。阿卜一把抓住我的手,指向前面“那里有动物园,大猫,大象还有火烈鸟。” 他大声说着,似乎是让江琛也能稍微听得清楚,所以说到大猫的时候,他说的是英文“tiger。” 阿卜拉着我大步向前走去,我正要回头看江琛是否也跟上来的时候,他小声的笑了笑,说道“tarat,你暴露的太明显了,今天你一共看了我五次,但是你却看了eminem三十六次。” 我惊讶的望着阿卜,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似乎胜券在握般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你们不可能,你有你的顾忌,他有他xìng格的弱点,你们注定不合适。” 阿卜的手臂粗壮发烫,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得清的声音问道“所以,tarat,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江琛拿着手机似乎在和谁讲电话,他的表情冷漠,却像是初见的那一天一样好看。路上的小姑娘纷纷拿起手里的照相机偷拍他,而我挺着肚子,站在很近的距离里。 却好像隔得那么远。 阿卜将我的头缓缓掰正,然后重重的吻下来。耳边响起无数的叫好声,看来游客们真是难得的热情。意识恍惚间,我听到一声闷哼,阿卜已经倒地,他的右脸结结实实的挨了江琛一拳,泛出红晕。 江琛站在我的身前,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机,电话还没有通完,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的bobo的名字。 周围叫好的人此时却是惊呼不已,纷纷围过来,我看到不远处巡逻的警卫也开车向着这边前进。阿卜起身,愤怒的和江琛扭打在一起,他的拳头马上要落到江琛脸上的时候,警卫冲进人群按住了他们。 我低着头,没敢去看谁的眼睛,素贴山的保卫处里,不会说泰语的江琛一直一言不发。本来jiāo点罚款就可以息事宁人,而阿卜则一直在跟警卫解释事情的经过,言辞之间隐约表面他的意思似乎是不会放过江琛,势必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实在看不下去阿卜的所作所为,倏忽起身,笑意道“阿卜阿勒开玩笑的,我们三个是好朋友,一起来观光,他们两个之间的小矛盾,不值得几位警官深究了。” 我一边说着,腆着肚子走上前,将钱包里的现金塞进看起来是领班的那个人手里“麻烦警官了,这些请大家吃饭喝酒,放松一下。” 这一招,全世界各地都通用,我知道这个世界恐怕没人会和钱过不去。警官笑嘻嘻的接过“不知道你和这两位是什么关系?” 我看了江琛一眼,镇定的用泰语说道“坐在那边的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们来自中国,这位是我们在泰国认识的朋友。” “既然是这样。”警官把钱塞进自己的包里“你们以后注意一点在公共场合的行为,就可以走了。” 阿卜没再说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然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拉着江琛迅速离开,甚至没等阿卜,而是直接租了个观光车下山回家。 他的手机因为刚才的警卫而摔倒地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网般的形状。他侧着头,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nǎinǎi看到我们回来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我们的房间里,却问一句“阿卜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江琛接过nǎinǎi端着的餐盘,放到餐桌上,始终一眼不发。我拉着nǎinǎi的手“阿卜回他的家去了,nǎinǎi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了,我吃过了,到睡午觉的时间了,你们吃吧。”nǎinǎi看了江琛一眼,然后转身走了,我立在门前,静静地看着nǎinǎi离开,心里却忽的涌上无数的委屈。 江琛也静默的站在餐桌前许久,终是轻轻说道“许蓓蓓,你不饿么?” 我没转头,怕自己看到他就会忍不住委屈的眼泪,我从来不是那么爱哭的人,我也从来没有与谁有这么多扯不开的牵绊。 “你做错了,就连抱歉都不会觉得么?” 回答我的是江琛短暂的沉默,他转了转餐盘,将打开的汤盅再度盖上了盖子,大越也意识到这对我和他,又将是一场长对话。 “我没错。”江琛冷笑一声“难道你认为他吻了你,我不该动手打他么?” 我转过身“你为什么要打他,这管你什么事?” “我爱你”江琛轻轻叹一口气“你听好了,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忍受旁人和你亲近。” 我抿了抿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可面前这一切不是江琛开的玩笑么?肚子咕噜咕噜的响,我撇撇嘴“先吃饭吧,饿了。”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将碗摆好,打开汤盅的盖子。 可江琛一直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像是炙热的光线,即便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就让我觉得内心难安。 我把汤盅拿起来,再度盖上。 “江琛,你别这样。”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祈求他一样,定定的说一句,求求你了,求你别爱我。 我不是在感情中精明的人,我接下来的人生计划里除了孩子,再没有什么,toie说我关闭了感情接收器,那是因为我知道,接受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 可我已经空了。 “如果你觉得,这对你来说是负担的话,”江琛坐下身,拿起勺子,他没再看我,而是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菜“那就快点吃饭,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能,那就两顿。” 他笑了笑,将ròu丸塞进嘴里,一脸的天真无邪。我松了口气,还好,他又在拿我开涮。 第047 脱缰的野马 toie打电话来喊我们参加跨年party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又一年要过去了。阿卜没再来找过我,起初我还会习惯xìng的给他留一双碗筷,后来也拿掉了。 nǎinǎi没说话,她什么都看得懂。 江琛偶尔会出去,走之前他总会接到一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像上次在素贴山一样,bobo打来的。我以为我看人准,纳卡会拿下江琛,结果并没有。我也以为bobo是江琛连朋友都不会做的类型,却也没想到他会和bobo开始密切的往来。 我大概更没有意识到,我会这么关注江琛。 四个月之后,肚子里的孩子长得更快,我每天几乎都在不停地吃东西,睡觉,慵懒着,惬意着。 toie在电话里说“tarat,如果不是江琛告诉我,我倒是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手机。” 是啊,手机还是阿卜送给我的。 我没有回答他,赶忙扯向别的话题“跨年要在哪里玩啊?我现在还记得我们四个去玫瑰谷的时候……” 我讲到一半却发现,似乎讲下去还是尴尬。当初那么欢快,如今连相聚都是困难。toie的声音里似乎也有些无奈“纳卡订婚了,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来和我们一起玩,她和江琛不也是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纳卡订婚了?我有些激动“她和江琛才……分开一个月不到,怎么……” 用分开这个词并不准确,至少江琛说他从来没有和纳卡在一起过,我不相信纳卡对江琛那么深情,转眼就甘心嫁给别人。 toie苦笑一声“不知道江琛跟她说了什么,她真的死心了,死心到甘愿接受家族商业联姻,最近几天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我和江琛很少看报纸,江琛会用手机刷网页,他大概能知道,但是他没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情绪,至少表现的风平浪静。 toie问道“江琛不在么?” 我看了看敞开的门“他出去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传来toie诧异的声音“最近公司里都在传说着,江琛和bobo之间暧昧不明,两人……” toie没往下说,我也早有感觉“这是他的选择,与我们无关。” “你还是没变,永远那么无情。”toie说完这句话,大声的笑着,可他的笑声却像是利刃一般戳在我的心里,我几乎能看到本来会让我伤心难过的话语,慢慢的消融在盔甲之下。 无情才不会受伤,人类进化最失败的地方就在于感情的这种鸡肋的东西的存在,一旦有感情,就会有牵绊,挂念,伤害,渐次而生。 我也笑了笑,把窗帘扯得大开,阳光晒的我睁不开眼。 江琛回来的时候,我和nǎinǎi已经吃过了午饭,躺在藤椅上休憩。他遥遥的走来,却没什么精神,我看到他眼角下的乌青越来越重。 江琛看了看我,然后转头进了房间,他到厨房里拿出碗筷,然后是细碎的吃东西的声响。我想了想,还是起身进了房间,他坐在餐桌旁,拿起汤匙喝着汤。 “纳卡要订婚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对方也是个商贾巨富之子,据说很喜欢她,青梅竹马,曾经追了她很久。” 江琛一向不爱多话,此时他叙叙的说了这些,无非是要让我放心。可偏偏是他这样的刻意的因我而起的反常,才让我觉得不舒坦。 “她对你呢?不也是挖心挖肺,一门心思明恋暗恋,四年的时间?”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可以感受到纳卡的心思,和她蔓延如潮水般的难过。 江琛放下碗,他定定的看着我“许蓓蓓,你不公平,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如同一个巴掌甩到我的脸上,因为几个小时前我刚刚跟toie说了这句话。 我点点头,战败一般的离开,躺回到椅子上。nǎinǎi伸过手来,握了握我的手,她的手掌不再圆润,甚至皮肤变得褶皱而干燥,却是温暖而有力。 nǎinǎi说“孩子,你看起来很精明,不让自己受一点伤,可实际上,你是最傻的。” 我没说话,至少潜意识里还在否认nǎinǎi的话。 清迈的天空美的好像人间仙境,每一朵云都承载了哀伤凄婉的故事,落成雨水洒在人们身上,唱成一首挽歌。 江琛会在早上我睡得餍足的时候喊我起床,他的厨艺在我的驱使下有了些进步,至少不会再剁一个ròu馅而弄得整个厨房都是鲜ròu渣。我们闭口不提任何感情的事,一日三餐是我们全部的对话内容。 toie拎着大包小包登门的时候,我刚刚喝光杯子里的牛nǎi。他戴了一顶红红的帽子,看起来颇有些跨年的气氛。 江琛接过他手拎着的礼品,轻笑了一声“你自己一个人逛这些母婴店的时候,难道店员不会觉得你是变态么?” toie红了脸“我不是一个人逛街哦。” 江琛很快明白过来,他和他的伴侣一起,登时笑的更大声了“那样岂不是更像变态,而且是两个变态。” toie冲过去拧了江琛一把,似乎并没有介意江琛的说笑。我在一旁看着,却为自己当初的小心翼翼而感到抱歉。 每一种爱的方式都应该让人尊重,而我的所谓尊重,更包含了连自己都很难察觉的异样眼光,如今看到江琛的坦dàng,对比之下,自己的肮脏龌蹉才是无所遁形。 toie留下来吃午饭,叙叙的说着跨年的计划。他的父母不过这种偏西方的节日,在国际红十字会工作过的toie却是很在意,当然原因还有他的伴侣也是美国人。 toie说了一大堆,最后顿了顿“所以我决定,在这个房子里办跨年party。” 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这就是你的计划?” toie缩了缩肩膀“你知道的,tarat,我的朋友们能陪我和‘他’一起跨年的只有你和江琛……当然还有纳卡。地点无所谓,主要是氛围。” toie一边说着,一边四处看了看“这房子的布局多适合办party,只是还需要简单的装饰一下。” 江琛没意见,他静静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面包,手机呜呜的震动着,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toie也就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我深呼一口气“好吧。” 这一答应下来,我立刻就后悔了。 toie似乎也知道我是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人,他把门口堆得一大堆的东西,塞的我满怀。婴儿nǎi粉,尿片,小衣服,小被子应有尽有。 我笑了笑,倒也难为他这一番心意。 下午的时候toie拉着江琛去了超市,买了许多花和彩灯回来,各种彩带就不用说了,本来素淡的房间陡然间换了画风,欢庆的气氛扑面而来。 nǎinǎi站在门口望了一眼,不住的点头“好啊好啊,这才有年轻人的样子,不要每天吵吵闹闹的,多玩耍玩耍。” toie手疾眼快的将自己准备给nǎinǎi的礼物也拿了出来,是铺在藤椅上的的柔软靠垫,大概是怕party的吵闹影响nǎinǎi,所以先发糖哄得nǎinǎi开心。 toie真是个鬼灵精,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几乎想不到那个在玫瑰谷和我说,他也喜欢玫瑰的刺的那个男孩了。 购置这些装饰品和食材的费用全部都被toie包了,他说他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还缠着我学做了一道简单的番茄炒蛋。江琛在一旁默默地切着菜,虽然他的程度还不能放任他在跨年夜下厨,但是在做切菜这一类的活,他总是格外细致。 时间一晃而过,总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的时候,跨年夜已经到来了,toie搬来了一个音响和麦克风,大约是想弄个简单的ktv,他甚至还有一个奇怪的箱子,没有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和nǎinǎi一起吃过晚饭,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被这便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我们会玩到很晚。nǎinǎi很开明,这一点比toie的父母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她挥挥手“你们尽情的玩吧,不要在意我。” 把nǎinǎi送回了她的房子,我们三个就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toie不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看手机,似乎他的‘他’还没有来,我拿起话筒“我先来唱首歌吧,偿还,邓丽君的。” 江琛很快去帮我找到了这首歌,尽管泰国的ktv里面并没有多少中文歌曲,出乎意料的是邓丽君的却几乎全部都有,我感到一丝欣慰,至少邓丽君深爱的这座小城,同样深爱着她。 “不可能是我独徘徊,也不可能三人行,……不要用偿还做借口,再让我伤心。” 歌曲结束的时候,toie用力的拍着手“tarat,你唱的太棒了。” 我微微红了脸,然后看见江琛深邃的如星辰般的眼,他没说话,默默地点了重唱。 toie也放下了手机,似乎很期待江琛的演唱。 可是一开口。 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不可能是我~赌牌会,也不科能三忍型……” 我站起身,然后吐了出来。 第048 深渊里的绝望 toie说,江琛如果唱歌不跑调的话,那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看着拿着话筒唱的嗨的江琛,我不由自主的点了头。一首歌结束的时候,门外恰好传来敲门声,toie兴冲冲的奔赴过去,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开门。 可他的背影僵了僵,似乎有几分失落,他侧过身,于是我看到进来的人是纳卡。 自从江琛对纳卡的痴缠开始明显的逃避和拒绝之后,连带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淡漠了许多。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纳卡,似乎在她面前,自己应该觉得愧疚,莫名其妙的愧疚。 纳卡拍了toie的肩膀,她涂了鲜艳的红色指甲,看起来心情不错。 “怎么?来的不是你的心上人,你不高兴?” toie将纳卡迎进房间里来“哪能呢?我的大小姐。” 江琛正在摆弄麦克风,没有抬头,他也是个懦弱的人,我知道面对纳卡他的心里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硬。 反倒是纳卡,新做了头发,脚上穿的鞋子的高度也减了不少,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冽的气质,变得温和可人。她望着江琛调笑一句“哟,我就说谁能唱歌唱得这么难听,果然不出我所料。” toie捂着嘴笑出声,气氛因为纳卡的到来不仅没有变得尴尬,反倒出乎意料的欢快起来。四个人好像又回到当初玫瑰谷的时候,他们三个喝酒,我喝果汁,纳卡特意和江琛碰了碰杯“谢谢你,江琛,真的。” 纳卡的脸红红的,一杯酒不至于让她醉,可心里的情愫酿成的苦涩和甜蜜去让人甘之如饴。她很感谢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即便做不成恋人,至少能带着她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江琛点点头,一口干了被子里满满的红酒。 toie岔开话题“纳卡,说说你未婚夫吧,我们都还不认识呢。” “他呀”纳卡微微笑了出来“是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踏实。” “不是那种像是看到江琛时的怦然心动,也不是轰轰烈烈,满腔热血。就是在我累的时候,温度恰好的一杯白水,让我有了一种,想要在柔软的地方栖息的感觉。” 纳卡耐心的解释着,她微微笑着,继续说道“我们要去英国一起读书了,下周就要走了,好在临走之前,还能和你们再见一面。” 分别总是这么突如其来,话音落的时候,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然后在缝隙里漫出难以察觉的忧伤来。 toie没说话,只是再度往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一干而尽。 纳卡拿起麦克风“大家不要这么沉闷,今天可是跨年呢,也是我结婚前最后一个单身年,难道要我看着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么?” 她自己点了一首韩语歌,在地板上脱掉了鞋子,随着音乐跳起舞来。迷幻的灯光中,她像是夜舞的精灵,流淌着沸腾的血液,一刻都不能安息。 我很喜欢纳卡,也如我所愿的,她找到了自己好的归宿。 十一点的时候,纳卡接到了她未婚夫的电话,大概她自己偷跑出来让对方很担心,纳卡放下手机“我得回去了,本来想和你们在一起一整晚的,但现在想想,分别怎么都无法避免。” toie起身,把纳卡的鞋子放到她脚边“女王,祝你幸福,读书回来,记得来找我,那时候我没准能在你老爸的公司混成个总监。” 纳卡一拳打在toie肩膀上“知道了,我会让我爸给你走后门的。” 江琛放下酒杯,淡淡出声“巷子里暗,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纳卡拎上自己的包,转头看着我“蓓蓓姐,你送我吧,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我吗?看着纳卡诚挚的眼神,我随后拿起外套,立刻答应“好啊,我送你。” 就这样,我提拉着拖鞋,和纳卡一起走进夜色里。 “蓓蓓姐,我很羡慕你。” 纳卡深呼一口气,像是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一句话一样,她说“等哪一天,你什么都知道了的时候,就会明白我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头雾水,隐约觉得自己在沿着巨大的网向上爬,真相似乎触手可及。我抚摸着小腹,感觉到里面清晰地跳动,似乎有另一颗心脏,我笑了笑“我以为你是和江琛赌气才忽然订婚的,现在看来,真的有缘分这种事,你现在很幸福。” 纳卡用力的点点头,她的红色跑车已经近在眼前,她顿住身,仔细地看着我“我总觉得你眼熟,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如果有轮回的话,大概就是上辈子。” 纳卡立在我面前,昏黄的路灯给她周身镀上一层光晕,她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美的无法言说“再见。” 我眨眨眼,也笑了“再见。” 这句话我不常说,因为说了再见也并非真的能再见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我曾经抗拒的所有样子,但意料之外的是,我并没有抗拒这种改变。 红色的跑车在夜幕中轰鸣而过,我回去的时候看到toie不断地打着电话,面色有些难看,而江琛也在摆弄着手机,幽蓝的光将他的脸照的发亮。 我有些兴致缺缺,又或者是怀孕嗜睡的本能作祟,睡意开始袭来。终于toie的电话打通了,他用英语质问着电话那头的人“你为什么还不到?我的朋友们等了你很久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很xìng感,她也用英语回答“你找lucifa?他在洗澡,等一下让他回你电话,ok” toie沉默了一下,我看到他似乎叹息一声“nothing(不用了)。” toie按灭了手机屏幕,他背对着我,彩灯一闪一闪的将他的轮廓照的清楚。他走到那个神秘的箱子面前,打开,拿出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 两张明天的机票,和一颗钻戒。 toie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我却看到一张哭泣的脸。 “我本来是准备跟他求婚的,我爱他,愿意为了他背离我的父母,和他一起去他的国家。” “toie。”江琛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对于toie的事,他比我知道的更多。江琛把toie的手从玫瑰花束上掰开,toie的手已经因为玫瑰的刺而血迹斑斑。 “也许是你误会了。”江琛拍了拍toie的肩膀“你别想太多。” toie轻轻地摇头,似乎全身的力气都渐渐抽离,他说话的声音微不可听“不会的,这个女人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lucifa和她跨年,对他来说,我永远是不重要的那一个。” 他慢慢转身,将两张机票撕得粉碎,钻戒顺着盥洗的水冲进了下水道,我没有拦着他,江琛也没有。 感情的覆灭总要有某种仪式,或是盛大,或是安宁,toie捧着仍旧鲜艳的玫瑰花,坐在沙发上,一片一片的,把花瓣摘下来,用箱子装好。 期间他的手机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了下去,像是一个未接来电。 toie笑了笑“瞧,总是这样,他微微地向我示意,我就要主动地去迎合他,连电话,都要我回。” 他说着,却没回电话,天亮的时候,他离开了,抱着那个装满了花瓣的箱子。 江琛送他上了车,嘱咐司机送到的地点,是他父母的家。 江琛觉得不安全,还给toie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明昨晚玩得有些晚,希望他们见谅。 准备的跨年烟花还摆在阳台,江琛默默地整理着房间,望了我一眼“你去睡一下吧,早餐做好了,我叫你起床。” 我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明明疲惫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睡衣,偏偏意识却无比清醒。 toie单薄的背影,像是从港城落荒而逃的我,那是我感受过的绝望。 每一次睡在廖长安身边的时候,我都会在他睡着后习惯xìng的翻他的手机,我发的短信保存在他的已读短信里,那些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想念他的ròu麻的话,我想象着他看到短信时的表情。 微微笑一下?冷笑一下?无奈的笑一下?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进来一条短信。 发件人:美莱。 “长安?什么时候回家吃饭?萌萌作文得奖了,记得给她买礼物。” 我不记得那时候我的表情是多么的难看,廖长安平稳的呼吸声着,他的睫毛很长,我曾经看到过书上说,长睫毛的男人多情。 他的鼻子很挺,是我喜欢的深轮廓。他的气息,他的唇角,他脸颊边的胡茬都是我疯狂的迷恋。 我慢慢坐起身,犹豫着是该在这一刻掐死他,这样他是不是能永远属于我一个? 我伸出手,慢慢的压在他的脖颈上,只要我用我搬货物的力气按下去,三分钟,他就可以痛苦的死去。 我慢慢地,松开手,弯下身去吻了吻他的唇,看着他微微睁开的眼,笑着说“廖长安,你的老婆给你发短信了,你是不是应该给她回一个。” 第049 我不会有耐心等她回来 廖长安接过手机,他第一次对我露出除了冷淡之外的其他情绪,蕴着怒气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看来需要提醒你,不要轻易地翻动我的手机。” 我起身,穿好衣服,像是穿起我在他面前脱掉的尊严。拎着高跟鞋走到门口的时候,廖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 “你想清楚,离开我的人,我不会再有耐心等她回来。” 我慢慢的转过身。绷住我脸上所有的表情,和他的冰冷相对。“廖长安,是我不应该爱上你,但你已经有了家,为什么还要接受我?” 即便我是那个莽撞的无知的人,你却是明知故犯的罪魁祸首。 我有礼义廉耻,有最基本的尊严。 我在心里反复说着那些大义凛然的话,却难过的发现,即便我知道他有家室,却也没办法就这么简单的放弃。门把手就在手边,我却一直在等着,廖长安的答案。 他没有任何解释,似乎吃定了我一般,挑衅似的居高临下,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是我曾疯狂陷入其中的情愫。 但他不爱我,他只是需要一个新鲜的供他玩乐的ròu体。 我转身,拧动门把手,光着脚走进电梯里。 他没追上来,我也没有再回去。 我仍然记得那时候的感觉,玫瑰花,机票,钻戒,和toie一样,所有我以为的深情陡然间变成让自己都不齿的笑话。 江琛没有喊我起床,我在深沉的梦里惊醒,肚子里的宝宝踢得厉害,他的存在大概是我能迅速将梦境忘掉的原因。 上午十一点钟。 下楼的时候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我正纳罕着,却见到江琛也趴在餐桌上睡着了,桌上放着冷掉了的牛nǎi和面包,屋子里的彩灯和花收拾的整整齐齐,码放在箱子里。 房间回归到,我习惯的素淡。 江琛睡得很熟,至少窗外熙熙攘攘的摊贩没把他吵醒,我将牛nǎi和面包重新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然后也就势坐到了他的身边。 大概是睡得热了,他的额头冒了些汗水,怀孕后我格外怕冷,房间里不开空调,江琛热的难过却也一声不吭。我心里忽然有些酸,鬼使神差的拿起蒲扇给他扇风的时候,心里总算觉得过意的去了。 他闭着眼睡觉的安静模样和平常没什么差别,都是静默着,却格外的有存在感。他的眉毛天生的好看,他的皮肤像是透明的…… 忽然桌子上他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我迅速拿过来,按灭了屏幕,看着江琛仍旧睡得香甜,于是深呼一口气。 他很难睡得好,既然如此就多睡一会吧。 手机进来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bobo,我仍然记得当初bobo缠着江琛时,发的都是即时短信,如今却发的正常短信,似乎关系不再变得一边倒。我没去看江琛的短信,尽管我知道他的锁屏密码。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零零零零,和我一样。 微波炉也到了时间,嘟嘟嘟的想了起来,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关闭电源,回头看,再深呼一口气,好在江琛还是没醒。 牛nǎi和面包的香气勾动着味觉,我将它们放在一边,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于是再度暴走奔到房子门前,打开门,nǎinǎi笑着说一句“昨晚上没怎么听见你们这边闹腾,玩的开心么?” 我一愣,昨晚上那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跨年夜,算是开心么? nǎinǎi也只是客套一句,然后笑了笑,没深究这个话题。她递给我一篮子新鲜蔬菜“放在我的手里就浪费了,你的手艺好,送给你了。” 我接过,邀请nǎinǎi中午来吃饭,对话便结束了。 关上门回来的时候,发现江琛已经醒了,他拿着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看bobo的短信。放下菜篮子,我把牛nǎi和面包端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问一句“睡得好么?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摇摇头,自然而然的接过牛nǎi杯,吹一口气,然后喝一口。 “新年快乐,许蓓蓓。” 他像是突然想到这个是的,突兀出声,我怔了一下,笑道“新年快乐。” 人们总是用最美好的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愿,说着谎言。 江琛不快乐,至少搬到我的房子里来之后,纳卡,阿布阿勒,bobo这一连串的人和事情,都没能让他快乐。我在夜里习惯xìng加夜宵的时候,他的房间里亮着灯,偶尔会和我一起吃些东西。 他的精神状态紧绷到下一秒便会撑不下去,我知道他的秘密,复杂的多。 但那时候我没想到,他所有的秘密都与我有关。 拨通toie的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怎么安慰他,他的语气却是没事人一般,我不知道他是在故意让我放心,还是真的看得开,很明显,前者的可能xìng更大一些。 他也是爱逞强的人,这我很清楚。 他说“tarat,我曾经发过誓,所有离开过我的人,再回来找我,我不会接受。” 我的心一疼,苦笑着“这样的话有人也对我说过,但是你终究要对自己妥协,那个人真的回来了,誓言也要让步。” 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廖长安从来没说过他爱我,从未。 离开酒店之后,我把他给我的手机锁到箱子底下,却时刻充着电,似乎潜意识里还期待着他的主动联系。几个星期过去了,他没联系我,我的月经也没来。 我们从来没用过安全措施,我什么都不懂,甚至觉得如果能怀上他的孩子会是幸福的事。他也没什么防备,大概以为我会是懂事的人。 懂事的人不会留下他的孩子。 我仍然在超市工作,陷入突然怀孕的惶恐中,一连几次犯了错误。经理劈头盖脸骂下来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端庄的女人,她笑着对经理说“工作中难免失误,你应该原谅她。” 经理也意识到影响了其他顾客,兴冲冲的走掉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正要散开的时候,那个女人却字正腔圆的说道“可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却不能原谅。” 她手里拎着开了盖的酸nǎi,向着我的头倒了下来,狭小的收银台没有地方可以躲,又或者,被她说的正中心脏,我羞耻的以为她的惩罚会让我解脱。 于是酸nǎi洒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我狼狈的像是丧家之犬。而她却将酸nǎi瓶丢到我的身上,笑着点了点头“我是吴美莱,你应该知道,我是廖长安的妻子。” 她转身走掉,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而我在后来忽然而至的记者群和闪烁的灯光中渐渐醒悟,她报复的手段如何高明。 失去爱,我会绝望。可遭到这样的侮辱,我会疯癫。同一天里,我失去了工作,我将箱子地下的手机拿出来,给廖长安发了短信。 我怀孕了,要和你商量一下,老地方见。 我不知道这样的短信他是否会违背他的原则和我相见,于是在草稿箱里还备了一条“如果你不来的话,明天的新闻头版头条将是:柯恩国际医院院长婚内出轨,小三怀孕。” 我不怕作践自己,我只要让伤害我的人也别想痛快。 老地方,我和廖长安上床的地方,第一次和每一次。我从来没觉得我们的相处方式有什么怪异,可当他的妻子当众泼我酸nǎi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这段我以为的爱情里有太多的漏洞可循。 偏偏我被偏执蒙住了眼,想看也未必看得清。 我在酒店房间里泡了个澡,甚至兴起的画了个美美的妆,我已经舍得花钱买一些中等档次的裙子,将我本就不差的身材装饰的更加迷人。对啊,他本来就只是喜欢我这个有生命的充气娃娃。 廖长安到的时候,我已经把红酒喝了一半。 他有些生气,一把扯过我的红酒杯“你疯了么?怀孕了怎么能喝酒?” 我好笑的扬起了唇角,反问道“难道你会留下这个孩子?” 他没回答,似乎来得很匆忙,他的领带有些歪。我默默地将自己手机里草稿箱里的短信删的干净,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还好,至少没撕破脸。 我把手机丢到一边,与廖长安对视着,甚至学着他说话的样子。 “我由两件事要说,但归根结底是一件事。” 他将西装脱了下来,领带也扯开丢到一边,转身看着我“你说。” “第一,你老婆今天到超市里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原配大战小三,光荣而归’的戏码,你最好快点想办法找到各大媒体,把消息买断,否则你的形象不保。” 廖长安皱了皱眉,他拿了新的红酒杯,一边倒着酒一边自信的说道“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至少她不会翻我的手机。” 他还在生气我翻他手机的事,却不愿意对我解释他有家室的事。他说他的妻子不是那种人,而我好心好意挽回他的形象,却成为他心中那种想要上位的人? 我狠狠的咬着牙,似乎咬破了舌头,登时便尝到血腥的味道。 第050 快乐 我把混着血的唾沫吞咽下去,冷冷道“第二件事,我怀孕了。” 廖长安嗤笑一声“你怀孕了还喝红酒,许蓓蓓,你撒的谎什么时候能高明些?” 撒谎。 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撒谎,还是为了摆脱那个猥琐的领养我的人。除此之外,我何曾说过一句谎话?我站在那里,廖长安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犯人。 大概他以为从我再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时,我的尊严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粉碎在他的脚下了。那时候我也才终于明白,我费尽心思讨他欢心,我把自己塞进尘埃里,却没能让他爱上我一点点。 做为女人的失败。 我低着头,走到廖长安的身边,踮起脚和他对视。我在专柜买的香水,味道浓淡恰到好处,和他常用的香水很像。他也发现了,眼神温柔起来,他轻轻叹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语气里也没了刚才的凛冽。 “我只有把你的刺一根一根拔掉,才能放心的爱上你。” 那时候我不懂,说出这句话的人会有多自私。即便我拔掉自己的刺,变得不lún不类,他也不会放弃他的名誉,他的财富,他怎么可能爱上我? 但那时候的我,一心想着和他和好,至少狠狠的回给吴美莱一巴掌。 我将他衬衣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他低头咬住我的唇,轻吮一下,然后满意的笑了。 “薄荷味的。” 他喜欢薄荷味道的唇蜜,到了他这个年纪,总会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这也是他依赖我的原因,因为他不能如此对待他家里那个白莲花一般的圣女。 而我,好像就可以随便了。 他很快起了反应,将我一把抱起来丢到床上,然后迅速附身下来。他蛮横的扯开我的浴袍,然后看见了当初他为我准备好的情,趣内衣,他的眸色又深沉了几分,情动给他的眸子镀了些微红色。 男人都是动物,上一秒还坚持着原则与你吵架,下一秒便能进入你的身体,享受着野xìng的快乐。我不懂,却知道利用这一点。 他已经不是青年时候的急不可耐,细心而体贴,总能让我感受到那些事情的乐趣,他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床上也是如此。 “再快一些。”廖长安双手搭在脑后,极为享受的看着我为他服务,我加快了动作,直至没了力气。 他不会离得开我了,那样,今天对我嚣张的那个女人,会有多么好笑? 廖长安仍旧没信我说的话,第二天一早,他的手机就被打bào了。我悠闲地泡在浴缸里,看着身上青紫的斑斑点点,想着要不要拍一张给吴美莱发过去? 廖长安拉开浴室的门,他的脸色很难看,估计是收到了报纸出版的消息。 “蓓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拿出手机,翻到网络报纸里拍的照片,是吴美莱从超市门口走的身影。这些照片吴美莱是不会放的,至少她还妄图在廖长安心里扮演宽容收场,原谅他的弱者。 但是她大概没想到,纸质报纸不屑用的,或者说不敢用的照片,网络报纸却是捡了残羹剩饭。廖长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转身走了,甩下一句“最近几天不要联系了,你就住在酒店里,等着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再……。” 他没说完,似乎也不知道要拿我怎么办。我没把那省略掉的内容当做他爱我的证明,我已经不再自作多情。 我小声的应着,不知道离开的他听不听得到“嗯。” 我也正巴不得,至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安置,我还没有想好。 柯恩国际医院的名声太大,所以我也捎带着成了名人。廖长安的公关做的不错,隔天的报纸就是他和吴美莱一起发表声明,那只是误会。可大众的心里,自然知道这些公关洗白的手段,对国际形象没什么影响,可泱泱众口,却都知道,廖长安出轨了,我是第三者。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些记者,把我拍的尖下巴高鼻梁,眼睛大大的,除了狼狈之外,竟是格外好看。至少和那个板着脸,不知道打了多少玻尿酸,面无表情的吴美莱相比。 我踩着高跟鞋,意气风发的走出酒店,我继续逛街买东西,我已经没办法在喜欢一个人,更不能委屈自己不去买喜欢的东西。 微薄的存款花光的时候,廖长安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他很少给我打电话,几乎都是一个短信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我也很吃惊。 “喂?” “许蓓蓓?你好手段啊!” 是吴美莱?我迅速的按下电话录音,然后故作可怜道“是……长安的妻子吗?” “长安?不许你这么叫他!”我猜她现在一定是撒泼的模样,至少已经怒火中烧,不知道顾及形象了。 “是不是你恶人先告状,你勾引我的丈夫,我没泼你硫酸就算便宜你了!” “硫酸……”我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泼我硫酸你就要坐牢,出来的时候估计头发都白花花一片,吴美莱这么爱惜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做,但是我仍然表现的很惊恐“你别这样……” “呵呵,怕了?怕了就滚远点!” 她还在叙叙的说着什么,我保存好录音,挂了电话。 进来一条短信,是经理通知我去取滞留在宿舍的行李,那里面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本来都不想要的,却想起了,小九给我留下的那一个劣质的荧光吊坠。 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没有人来送我,事实上工作了三年,我甚至叫不出同一个宿舍的人的名字。 廖长安的车停在胡同口,他穿着一袭风衣,整个人帅气挺拔,几乎是看一眼,便要沉溺在他的气质里。 他静静地听完我手机里的录音,然后把我抱进怀里。我记得那是初秋的天,他的怀抱很温暖,也就是那一个拥抱,几乎让我忘了我的目的,不过是报复吴美莱。 我努力地告诉自己,我不爱廖长安,可终究没有做到。 toie顿了顿,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直白的揭开他的伪装。面具这东西,戴的越久越累,以为可以一时躲避就蜷缩进去,久而久之,成了卸不掉的龟壳。 我已经卸不掉了,不想toie再钻进去。 “tarat,我恨他,可是我还是爱他。” 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滋味,可是我自己走过来的路太难过,所以指给toie的路就是相反的方向“用中文说,我该劝你‘快刀斩乱麻’,斩断所有牵挂,你还年轻,还会遇到自己深爱的人。” toie笑了笑“我不信,或者说,我没那么幸运。” 那是那天的对话里,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段话。这世界上,幸运的人太少了,我们不过是在不幸中,苦中作乐,即便是乐,也是带着苦味的。 我知道toie和我一样,是偏执的人。 bobo不知道纠缠了江琛多久,约他出去喝酒,吃饭,他努力的培养和江琛的感情。即便江琛不是弯的,他以为江琛至少会对他有一点点好感,即便只是做朋友。 但大约bobo不会想到,江琛心里住着一个深爱的人,甚至受他威胁也是为了那个人。 bobo也算是有底线的人,他没直接胁迫江琛和他做一些亲密的事,他本应该可以,但是他没有。他要求的就是江琛试着和他jiāo往,直到他死心。 拿这个,换牢狱之灾的秘密,江琛答应了。 他知道,他也不怕,自己会爱上任何别人。 因为sunset的工程开工,bobo再度升职,成为欧洲分公司的董事会成员。相当于下乡锻炼,再回来的时候,成为总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未可知。 他并非没有才华,否则不会在l公司待这么久。他认真看待自己的xìng取向,至少没有变得扭曲邪恶,他认真追求自己想要的,他的作品里全部都是积极向上的元素。 大概胁迫江琛,是他唯一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 江琛收到短信的时候,表情变得怪异和欣喜。 bobo:送我去机场吧,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我没办法再威胁你,你可以选择不用来。 我好久没看到江琛这个模样,仔细想想,似乎江琛最近很怪。他很少笑,最近却是几乎没有笑容。他以前会偶尔调戏我,譬如那几个吻,和莫名其妙的表白,可最近却像是在故意疏远我。 我看着他读短信的怪异表情,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另一个转折的契机。 “我出去一下,午饭前回来。”江琛喝光了杯子里的牛nǎi,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似乎是要做最后的祷告。 午饭做好的时候,我去把nǎinǎi接了过来,看了看时间,决定不等江琛,这边刚要动筷子,江琛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nǎinǎi一看到江琛就笑的慈祥无比“快来,就差你了。” 江琛听不懂,却是点头笑的恭顺“知道了,nǎinǎi。” 等一下,江琛笑了? 江琛坐在我的对面,先喝了一口汤,点点头“许蓓蓓,帮我翻译一下,跟nǎinǎi说新年快乐。” 第051 很遗憾 清迈国际机场。 bobo戴着墨镜,锁骨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根银色鱼骨项链,加上妖娆的身段,成为候机室里瞩目的对象。泰国人妖不少,像bobo这样高质量的,还算少见。 江琛赶到的时候又让bobo成为了再次的焦点,他站起身,用英语说一句“我知道你回来,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原因。” 江琛仍旧没什么表情,他看了看bobo的行李箱问一句“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bobo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说话算话,你的秘密从今以后会石沉大海,当然,如果你能继续掩藏的好的话。” 江琛顿了顿,没做解释。他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把柄落到bobo手里,才来送他一程,但既然bobo这样以为了,他也无言以对。 “江琛,你知道么?”bobo转头看了看那些不断偷瞄他们的人,笑的放肆而张扬“我从小追求的就是与众不同,我穿着另类,讲话方式犀利,就连取向都要一反常态。这来源于我身体里最深处的指引,似乎我生来就该是这样的人。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和你为伴,肯定是走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 江琛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他不说话,却让你感觉很舒服。 bobo将咖啡递给江琛“你来的很快,咖啡还热着。” 大概他们都没有想过两个人会有这样的场面,初见时的注意,sunset引发的纠缠,以及极度机缘巧合之下,bobo知道的江琛背后的秘密。而江琛,从一开始对bobo的漠视,到厌烦,却又迫不得已要和他幽会……他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 bobo喝一口咖啡,淳淳的香气刺激着他的神经。“江琛,你分明可以逃走,离开清迈,不受我的威胁,可你究竟为了什么甘愿委屈自己,也要留下?” 江琛不说话,他捧着咖啡,低着眸子,像是敛起巨大羽翼的蝴蝶。 bobo似乎是自嘲般的笑了笑“怎么?就连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吗?” “不是。”江琛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指甲干净漂亮,bobo不自觉地缩起自己的手,然后他听到江琛说“因为你爱自己胜过爱别人,所以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懂。” 飞机轰鸣着,像是怪物一样划破天空,bobo奔赴远方,走之前记得清楚的只有江琛那一句话。 新年过后,江琛再度变回了以前的模样,拉着我出去吃路边摊,却借口不卫生,孕fù应该少吃而让我在一旁看着。 老板看到我的肚子,笑着给我多添了两串烤ròu“放心吃,干净卫生,我这里是百年传承,不会自己砸了招牌。” 清迈的夜市文化比中国的管理先进的多,路边摊贩早就合法化,城管巡视累了,也会坐下来问候几句生意如何,然后大家一起喝点啤酒,其乐融融。 伴着微凉的夜风,走向那一排排昏黄的路灯下。行人车辆喧嚣着,江琛自觉地握住我的手,而我自然而然的没有松开。 看着紧紧握着两只手,我点点头,是因为人流太挤了,所以…… 我总是喜欢给自己反常的行为给予合理的解释,但解释不过是另一种掩饰,我却乐此不疲的欺骗着自己。 到家的时候,我悄无声息的把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我给toie打过电话了,他现在状况不是很好。” 江琛拿出钥匙开门,咔哒一声,锁打开的时候,他定定说了句“可我们,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是我见过最残酷的词语。 所有热切希望的,盼望的,全部都堆砌在心里无法实现的分类里,慢慢发酵,变质,而我们无能为力。 我曾经和江琛去toie的家探望他,他已经很久没去上班了,自从新年过后便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起初,toie的父亲暴怒着拿着木棍打他,可他却连躲避和哭叫都不会了,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toie的父亲打了几棍子,就再也下不去手了。 她的母亲开始几天还冷嘲热讽,说当初送他去美国读书,结果他去参加那个什么红十字会,跑到非洲那种贫瘠地方奉献自己的一生。她叫骂着,像是toie生日宴的那一天,追出来的泼fù一样。 但很快,她也骂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toie倒在地上,身上是toie父亲打的青紫淤痕,而toie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笑。 她倒在地上,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作孽啊……” toie的朋友很多,至少是他的父母给他挑选的值得jiāo往的好朋友。他们蒙着面纱,穿着保守,木讷的与人jiāo流,问好。如今,toie终于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和江琛立在客厅里,toie的父亲和母亲板着脸,严肃的一如往常。大概在他们的心底,家里的丑事怎么也不能表现在外人面前。所以他们小心翼翼的披上姣好的皮囊,想要在我和江琛面前演好这一场戏。 江琛不会说泰语,他手里拎着些礼品,静默不语,却让我在面对狠心如此的toie的父母时,感到安心。 还未开口,我恍然间在风带起的门缝里看到了toie躺在他房间的地板上,呆愣的模样。 眼前有些模糊,泪水让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叔叔,阿姨,你们救救toie吧,他需要治疗。” 身体的治疗是看的见得伤痕,可是心里的那些yīn影淤积的,却是看不见的溃烂。 toie的父亲微微皱起了眉,他大声斥责我“toie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们害的么?他和你分手后,总是重蹈覆辙,你们这些所谓的朋友却眼见着他走向歧途!” “不。”我试图和toie的父亲解释“那不是歧途,那是不同的选择,你们作为他最亲的人,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不是让他按照你们的安排活着!” “你们出去!”toie的父亲愤然起身,碍于我怀孕的样子和身份,他没有直接上来推我,却是把江琛手里的礼品一股脑丢到了楼下。 我看到toie母亲垂下头去,肩膀似乎抖了一下,那是唯一的生机。 我连声哀求着“阿姨,toie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救救他……” 大概她也在心里挣扎着,如今我的这句话成了她bào发的最后一股力量,她快速拿起电话。 “喂,这里是306号高速旁的晋寨,02号民居,请快点派精神科的大夫来这里,拜托了。” toie的父亲闻声几乎怒不可遏,他上前便给了她一巴掌“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toie是我们的孩子啊。”她的眼泪冲毁了精致的妆容,她开始碎碎念着些我听不懂的祈福的话,而toie的父亲一挥手走进书房,再也没有出来。 我把阿姨扶起来,平复着她的情绪,然后在她的带领下我们走进了toie的房间。 风吹起的门缝,也只有巴掌宽的程度,门锁似乎坏掉了,不知道是不是曾经有过激烈的争吵。我几乎想到toie闭门不出,而他的父亲一脚踹门而入的情形。 toie的母亲打开那重重地铁链,然后转过头去,不敢看屋子里面破败的场景。门窗几乎都缠了锁链,本来温馨的房间却透露着冰冷残酷的气息。 toie似乎动了动唇,说一句“你们来了。” 我也是看唇形才猜测得出他的意思,江琛深深地皱起了眉,他的手渐渐握紧,用力到关节都泛出青白色。 我慢慢附身下去,但因为怀孕已经很难做到这样的动作,我笑了笑,却发现一滴眼泪落到他的衣襟上,暗色了一块。 “toie,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你喜欢的中国菜?……工作不做也没关系,你看江琛也不做了,现在也没饿死……你还有我们呢,你说过要做我孩子的干爹,他现在会动了呢,你要不要听一下……” 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样去劝慰别人,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给别人力量,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毫无目的的纯粹感情,可是那一刻,我打破了自己曾经所有的偏见。 我想让toie好起来。 他又动了动唇,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扯裂了干涩的唇角,映出红红的血迹来。 江琛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轻轻抬起他的头喂他喝下,他顺从了,然后toie母亲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给的水,toie不喝,会用尽力气吐出来。 而那一口是toie几天来喝的第一口水。 医生的检查结果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他的表情刻板严肃,也对,他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我怎么能要求他悲天悯人? “病人曾经患有抑郁症,他的病历上显示时间是……一年前?”医生看了看toie的母亲“你不知道么?” toie的母亲掩面摇头,泪水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医生摇摇头“很遗憾,现在复发的情况更加严重,我建议住院治疗。” 第052 微笑是一种假装 抑郁症的患者需要引导,需要排解,而并非像是toie父亲那般逼迫,反倒会引发躁郁症,加深病情。医生耐心的解释过后,toie的母亲同意toie住院,我看着书房紧紧关着的门,隐隐有些担忧toie父亲的干涉。 住院治疗之后,toie的精神时好时坏,他的记忆里似乎充斥着让他难过的东西,所以在他的意识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他所留恋的东西存在。 他记得我和江琛,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吃饭喝水,除了我和江琛,他抗拒着其他任何人。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在toie内心深处,他对那些人隐藏的深深的敌意,来自于对他xìng取向的眼光。 江琛和toie说说笑笑的聊着天,toie笑起来那么好看,干净的仿佛初见那天,他拨开人群替草莓过敏的江琛治疗。我拿出食盒,装了在家做的菜,toie接过,开心的说“谢谢,tarat,我以前没时间和你学做菜,这下好了。”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而是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toie的妈妈站在病房外向里面张望,医生说toie现在刚刚稳定下来,他反感的人,最好不要出现。我早便忘了妈妈是什么样的亲缘牵绊,但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难过还是让我心里震颤。 江琛也看到了toie妈妈,他起身出去和她说一下toie的近况,以及医生的说法。我拿起餐巾纸走到toie身边,他低头安静的吃着饭,乖顺的像是受了伤的野兽。 “我有些后悔那天在电话里给你讲那些话。”我蓦然出声,尽管我知道toie的精神状态和意识未必能记得起那时候的事情,也未必能理解的了我接下来说的话。 “我大概从来没跟你们任何人说过我的故事,关于我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的故事。” toie放下勺子,将餐盒放回柜子上,饭菜已经吃掉了一半,他抬眼微笑的看着我,接过我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淡然的让我觉得陌生。 “我对你说过,让你放弃这段感情的方式直接一些,勇敢一些,因为我选择的是另一种。” 我不知道廖长安和吴美莱之间是否因为我已经产生嫌隙,或者说廖长安终于认清他的老婆是何种面目,但其实我并不快乐。 吴美莱在电话里嘶声力竭的骂我,威胁要拿硫酸泼我的时候,我录了音给廖长安听,我扮成最无辜的受害者,我本以为我会开心一点,至少将自己在众人面前被泼酸nǎi的屈辱洗刷掉。 可惜,并没有。 廖长安给我规划的条条框框里,终于被他亲手折断一根,他接受了我,在我因为知道他隐瞒结婚事实离开之后,他仍然重新接受了我。 其中是否包含了对我的愧疚? 那时候我肚子里,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想留下他,想让廖长安和吴美莱离婚。但是廖长安很坚决的说“不可能,即便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还有互相利用的价值。” 那时候我不懂,他需要那样相濡以沫的家庭来烘托自己在国际上的形象,他轻轻地抱着我,用我曾经深深着迷的声音宣判“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期,蓓蓓,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他亲自下了圣旨,取了他亲生孩子的xìng命。 我是什么感受呢?看着toie满面的泪水,我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那段时期的。 他给我买了房子,给了我怎么刷也刷不bào的银行卡,他不在乎我是否偷偷的转移财产到我的个人名下,毕竟他的钱每时每刻都在增长,而我即便花销再大,也不过九牛一毛。 我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toie也开口问道“tarat,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因为固执,因为骄傲,因为我不甘心就这样没得到我想要的,却失去了我不该失去的,或许……因为我爱他。” 我想尽办法解释我的行径,答案却那么混乱。 toie垂了眼眸,他轻轻地抱住我,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dú水的味道。 因为我那时候的犹豫,而让我不断地陷入深渊,所以我希望toie能头也不回的离开,不要为这样的感情也失去更多。 jiāo织着爱和恨的情愫,在我和廖长安之间生根发芽,他看得见鲜艳的花,却看不见跟扎在我的ròu里,吸食我的血液。 暗无天日,却还是爱他,如果不是两次骨ròu剥离的痛苦让我彻底清醒,大概我终究会把自己逼死在那场爱恨角逐中。 toie经历的痛苦,不会比我两次流产的痛少,可他却还没有醒来。 话音落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到了toie吃yào的时候,小小的白色yào片,强烈的激发或者抑制神经传导的作用,西yào就是这样,治病三分,伤身七分。 toie吃了yào便陷入昏睡,大概是yào效的作用。 我收拾了餐盒准备去洗漱间冲洗,推开门就看到了江琛。toie的妈妈不在,大概是在江琛的安抚下已经放心的离开了,只是江琛就这样站在门外十几分钟,不知道将我和toie的对话听进去多少。 他不进来,是不想打扰我们,或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根本不想知道我的事。 他把餐盒接过去,素白的手一下子染上了油渍“我去洗吧,你去休息。”他直接转身,似乎命令一般,这样的好意让我觉得陌生又熟悉。 那双牵过我的手,吻过我的唇,对我笑,对我凶的江琛,让我觉得更加的捉摸不透。 那次谈话之后,医生说toie的精神状态又好了几分,希望我们能多和他jiāo流。toie妈妈重重的握着我的手,我看到她手腕上的素银镯子,一晃一晃的让我格外难受。 toie的手机被他摔得稀巴烂,他没提过要修复手机的事,大概也是没了什么想联系的人。我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否知道toie如今的境况,会不会觉得愧疚心疼,又或者他早就把toie忘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瞬间想起,酒吧门口,那个和toie争吵的金发男子。他转身走掉的背影多么潇洒,留在他身后的toie却那么疲惫。偏偏越是累,越是偏执的要继续。 江琛送我回到家,他还要去给toie守夜,和nǎinǎi打过招呼让她也安心睡觉之后,我看到江琛在楼下一晃而过。 他把手塞进外套的兜里,是我在高档的衣服店里给他买的衣服,没再过敏起红疹,避免了他的抱怨。更多的原因,我是念着他当初的收留,和不计回报的照顾。 出现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任谁都会铭记于心。 我缩在被子里,双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肚子里的小宝宝,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toie就嚷嚷着要做干爹。江琛应该也很喜欢吧,我记得他拿着toie送的小衣服不住的看,不知道究竟放到哪里好。 未来似乎很明确,又似乎处处都受到阻挡。 江琛打电话来说toie要出院的时候,我赶快打车奔了过去。toie的父亲和母亲一起端坐在病床前,江琛和医生讨论着,最后得出结论:现在出院也可以,但是最稳妥的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否则以后会不会再次复发都是未知数。 “什么精神病?叫旁人听了去,toie以后怎么生活?还不赶紧出院,不像话。” toie的父亲深深锁着眉,黝黑的皮肤映衬下,脸色也难看的厉害。他看了看不急不缓穿衣服的toie和身边坐着的toie母亲,眼里积攒着怒气。 toie母亲扯了扯他的袖子“小点声,这是在医院。” toie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向着我和江琛点了点头“可以走了,我们回家。” toie的父亲也听出了意思,大概就是toie要回我的家,而并非他的家。他刚要发火,却被toie母亲用力扯住了手臂,她不断地拖延着“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toie大步走了出去,我紧随其后,江琛则随着医生去办了出院手续。我能感受到toie的紧张,他将背挺得笔直,腿却在轻微的发抖,他害怕他的父母。 我轻轻的小声说着“别怕,回我的家住一段时间吧,我和叔叔阿姨解释。” 他深呼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住院手续办好,江琛没想到他一踏出门口就看见toie父亲生拉硬拽着toie往车里塞,而toie母亲哭红了的眼瞬间又是泪水涟涟。 我身子重,想要chā手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toie和他的父亲撕扯着。江琛向路边跑过来,却没能赶上,出租车门关上的时候,我看见toie那双平静的没有一丝生机的眼。 这样的眼神我看过,抑郁症病人病发的时候,越是安静越是脑海里吵闹的厉害。 toie发病了,在刚刚踏出医院的这一秒。 我的右眼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第053 猜不透 我以为自己能够拯救toie了,起码这么多天过去了,我的努力一点一点让他在变好,可转眼间,他又被扯进深渊里。 我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江琛用力的捏着出院通知单,大概他也在气愤toie为什么会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将他的翅膀生生折断,豢养在血迹斑斑的牢笼里。 我和江琛静静站着,直到那辆出租车早就消失在长街尽头,我和江琛也招手上车,回了家。 吃午饭的时候,nǎinǎi问“那个送我藤椅垫子的小伙子怎么样了?他的病好些了么?” 江琛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我顿了顿回答道“今天出院,他父母把他接回去了。” nǎinǎi欣喜地点点头“那就好。” 可惜nǎinǎi不知道,那样才不好。我能体会一个背负了许多负面情绪的人无法宣泄,在不断地积蓄之后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当初收养我的那个怪叔叔,在警察警告和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拘留半个月后,拿着二十个汽油桶在深夜里放火烧了孤儿院。 我仍然记得迷雾浓烟里无数孩子的哭声,院长拿着湿手帕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急切的说“小七,孩子里你最冷静,你来帮我把他们带出去。” 我没有哭,所以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冷静的那一个,眼泪和哭喊会蒙住心智。 屋里是砖瓦房,烧起来很快,门框那里是铜铁浇筑,所以在一片火海里,勾勒出一个黑黑的洞口。院长抱着,背着,托拽着年纪小的孩子往门口去,我则紧紧拉着稍微大一些的孩子的手,跟在后面。 火光和烟尘中,炙烤熏灼着眼球,我只能看得清模糊的身影,还有那个像是马戏团里钻火圈一样的门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带了几个小孩,左手右手,衣角全部在负重,步履蹒跚。 那时候我还在想,我被丢弃在雪里,却要死在火海里。 火蛇席卷着漫步到房间的各个角落,我和院长刚走出门口,身后房顶的顶梁柱就倒了下来,轰的一声,掀起一股热浪,零星的火星扑面而来,烫的皮肤疼痒难忍。 而我们唯一的避风港,被吞没在火海里,院长迅速拉着我们向着庭院跑去,她的头发被烧焦了,揉成一团,她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 “一、二、三……八、” 最后点到我的时候,她深深地低下头去,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她的无力感。她身边有三个孩子,紧紧地缩到她的怀里呜咽着,而我身边站着年纪稍大的四个孩子,仍旧互相拉着手紧紧握着,保持着逃生时候的紧张。 孤儿院一共十一个孩子,有两个彻底的留在了那里。 我四处看了一下,隐约记得不见了那个带头向我和小九丢泥巴的小孩子,他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领头的是我。 警察和消防队到的时候,本就破烂的房子早早的烧成了灰烬,黑色的遗迹,像是一块坟墓,没有碑文的祭奠。 我们没有家了,而那两个孩子永远的,不需要家了。 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不小的轰动,他们纷纷为我们捐款,尤其是企业家,趁机捞取一个慈善的名声。我们暂住在警察局里,院长那几天苍老的特别快,她把成团的头发剪掉,从此一直保持着短发的习惯。 根据马路上的监控录像,警察抓获了纵火犯,是那个怪叔叔。他被抓紧警察局的那天,政府分给了我们一处院落,算作安置,也是对社会舆论的jiāo代。 我们和他擦身而过,我看到他脸上狰狞的笑意,其他小孩子被吓得大哭,而我只是怔怔的回望着他。 我觉得他可怜。 他被判死刑,待最高院核准执行后,正是秋天。院长将社会上捐款用于新的孤儿院的修葺,我们住进了温暖的房子里。院长带着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去看那个怪叔叔的死刑执行。 那时候正是‘针决’被确立的初期,他躺在执行床上,由执行人员向静脉里注shèyào物,他全身都在发抖,然后抽搐,最后睁着眼死掉。 大概不到十分钟,和当时火灾发生到结束一样的时间。 二十桶汽油和小小的静脉注shè器,隐约可以划上等号,院长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段时间她迅速苍老着,终于露出了些笑意。 “走吧,我们回家。” 孤儿院收到那一阵子的社会救助之后,又变得无人所知,大概这样的举动没了什么利用的价值,可丢弃孤儿的人却是瞄准了这里,那一年冬天,又来了许多孩子。 我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我只是从心底里对于人xìng没什么期待。 看着nǎinǎi和江琛与我围坐在一起吃饭,以及肚子里那个时不时就要踹我一下的小生命,忽然发现我的生命里恍然间有了尘世的温暖,和我曾一直抗拒的牵绊。 六个月的身子,几乎已经弯不下腰去,家里的所有家务全部落到江琛身上。我疯狂地喜欢吃芒果,尤其是青芒,那种涩涩却滑腻的口感让我yù罢不能。 nǎinǎi说我怀的是个男孩,如果眉眼像我的话,将来长大一定是个秀气的男人,和江琛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江琛守在厨房里煲汤,温火慢炖,在汤汁要溢出来的时候掀一下盖子,就这样耗着时间,他却也没有不耐烦。 他一向是个细腻的人。 清迈步入深冬,樱花开了又落,树叶长青,空气渐渐冷了下来,正是大批世界游客聚集来的时候。 toie的名字显示在来电提醒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自从他被他的父母带走后,我和江琛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他,我们甚至有报警的冲动。 所以我拿着手机,紧张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tarat,你最近怎么样?” toie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似乎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被他的父母折磨的不成样子。 “我还好,江琛也好,我们很担心你。” 他笑了笑,我似乎看到他扬起的唇角,和弯弯的好看的眼睛。“不用担心我,我有按时吃yào,也按时吃饭睡觉。” “那就好。”我深呼一口气“你的手机修好了?” “嗯。”toie顿了顿“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逃避,手机修好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发给我的短信,解释那天发生的,可我却不信了。” toie的语气有些伤感,却不至于引发那毁天灭地的黑暗情绪,我安慰他“没关系,至少你还有我了解你的所有痛苦,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尽管他不会见到他的亲生父亲,却有你……和江琛的两份爱。” toie的声音又变得轻快起来“是啊,我可是迫不及待的等着宝宝出生了,我要给他取好听的泰语名字,我要送给他最好的祝福。”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大概是一提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总是变得多愁善感。 于是眼前的色彩一下子因为toie带来的好的消息而变得鲜明起来,厨房里锅子里炖的菜让窗户上迷蒙着水汽,江琛伸出食指画下一颗心形,他刚刚洗好的头发柔软而干净,他的白色t恤美好的不像话。 “吃饭了。”江琛回头笑了笑,我拉开桌子旁的椅子。 我曾经梦想着和廖长安的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在眼前,即便主人公换成了那个看起来长不大的孩子。 吃过晚饭,我和江琛斜倚在沙发上,搞笑的泰语节目让我捧腹不已,江琛却是一头雾水,只能在笑点到的时候,踢一下我的脚“喂,刚才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啊?” 我一记白眼甩过去“笑话在讲第二遍的时候就会剪掉百分之五十的程度。” 他撇嘴,然后拿起遥控器,换台。 我去抢遥控器,却因为笨重的身子而直接摔倒沙发角落里,江琛被压在身下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我隆起的肚子压在他的肚子上,像是在顶着他一样。 我正尴尬不已的时候,江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感觉到了么?宝宝正在隔着肚皮打我呢。” 果然,我的肚子里那个奇异的小生命正在伸展着腿脚,像是替我一起欺负江琛一样,我也跟着笑了出来。 一缕散发落到眼前,江琛伸手帮我别到耳后,他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宝宝?我们去医院看看他,也好早做准备,取名字,买衣服……” 我怔了怔,为他说的‘我们’,我分明记得最开始的相遇,在酒店的那一晚,当他听到我是怀孕偷跑出来的时候,脸上复杂难辨的表情,几个月过去后,他已经准备和我一起迎接这个小生命。 而且是以‘我们’的身份。 他的眼睛里是温和的笑意,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肚子,似乎在和宝宝打招呼。 我点了点头“好啊,我们去看看他。” 江琛猛然抬头,我们的鼻子几乎碰到一起,他的鼻息轻轻扑在我的脸上,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和薄薄的唇…… “喂,许蓓蓓,我脚麻了……” 第054 我没有选择 第二天一早,我和江琛来到医院排队挂号。躺在彩超仪器前的时候,我禁不住冒起了冷汗。 大概是前两次流产的痛楚已经刻在了骨髓里,所以一丁点相似的片段便会将那些痛苦勾出来。 廖长安着手安排我到医院流产,他选的医院自然与他有点关系,我不必担心出门的时候会有一大堆记者忽然而至,也不必担心医院会泄露我的隐私。 冰冷的刮宫刀在我的子宫里翻转的时候,我似乎看到自己的灵魂飘到体外,冷笑着看着我。 她说“这是你应有的惩罚。” 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咬着唇,将嘴唇咬破,尖锐的痛楚让我清醒,然后我看到明晃晃的手术台上的灯,惨白的像是谁的笑脸。 沿着走廊一步一步向外走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院长,她说过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在于每个人的选择。 廖长安没给我什么承诺,他待我比从前更加体贴。我们拿着咖啡对坐一下午,他不爱说什么话,一只手轻轻地敲着我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却又像是笑着的。 我爱他的捉摸不透,也恨他的缄默不语。 仪器的一头在我肚子的皮肤上划过,子宫里的图像就展现在我的面前,刚刚成为人形的小小一团,蜷缩着,他闭着眼,一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手挡在自己的肚子上,难以分清他的xìng别,另一只小手比出剪刀手的形状。 医生仔细看了看,也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这个孩子好调皮,不让你们看出他是男是女,是想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江琛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随着宝宝的动作而调整视线,站了许久,他的脖子已经僵直了,医生有些不耐烦,委婉的促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才总算恋恋不舍得离开。 “真没见过这么心急的爸爸。”医生嘟哝了一句,我笑的有些僵硬。 江琛一边扶着我一边问“医生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江琛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我才发现自己似乎紧张的全身都要湿透了。他拿出纸巾轻轻拭去我额角的汗水,我看到他的喉结上下一动,然后听见他似乎有些紧张的说道“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芒果的芒,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听。” 我轻轻念了几声,芒,芒,有光芒的的意思也有芒果的意思,确实不错。江琛笑了笑,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然后转身牵上我的手。 “不错吧?江芒。” 江?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看到江琛微微泛红的脸颊。我笑了笑,接话道“许芒,很好听。” 他抿了抿唇,眸色暗了下来,一路上都没和我说话。 晚饭的时候,nǎinǎi察觉到不对,她看了看江琛对我说“怎么了?和你弟弟吵架了?今天出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老人家想的总是多了些,我摇了摇头“宝宝很健康,江琛也没事,小孩子脾气,一会就好了。” nǎinǎi也没再多问,她给江琛夹了菜,两个人又开始语言不对的jiāo流着,江琛对着nǎinǎi笑,转眼却是淡淡的看着我。 卫生间有点窄,我身子重,洗澡的时候很费力,偏偏我既不能劳烦nǎinǎi,又不能叫江琛帮忙。只能扶着墙壁用淋浴像是洗菜一样把自己涮一遍然后裹紧浴巾里。 怀孕后我胖了二十斤,镜子里的我像是维尼熊,皮肤隐隐生出些孕斑来,气色却是在调养下越来越好。大概要归功于江琛飞速增长的厨艺,和nǎinǎi无微不至的照顾。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里却总是想到江琛在医院的画面。 他满怀期待的说“江芒。” 我将头偏到一边,昏黄的壁灯下,我下意识的也念了一句,江芒。 凌晨饿醒的时候,我披着外套起床,夜里总是凉一些,厨房里有准备好的夜宵,只要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以往这个时候,江琛也会跑出来,他会一起吃一些,但他并不是饿,他只是觉得大概有人陪伴,我会吃的更多一些。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江琛的体重没有变化,我却是越来越圆润。 打开微波炉的定时开关,我走到江琛的房门前,他没有关门,似乎是想要随时听到外面的声音,可以起来帮我做一些事。 我轻轻地推开门,看见他躺在那张相对于他的身形来说有点碍手碍脚的床上,他的房间很简洁,电脑,手机,衣柜,床已经填满了整个空间。他似乎睡得很沉,昏黄的壁灯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准备关门的时候,我却听到他轻微的痛苦的喊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断重复着,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我顿住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轻轻坐在他的床边。凑的近了,我才看清他紧缩的眉头和冒着冷汗的额角。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喊一句“江琛,醒醒。” 他睡得很浅,在我华音未落的时候睁开了眼,然后呢喃般说一句“小七……” 我笑了笑,看来当初玫瑰谷我讲的那个故事他倒是记得清楚,我说过我上学之前用的名字是小七,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是小九。 他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紧锁的眉却没解开。 “许蓓蓓,你……” “你做噩梦了?”我轻轻松开他的手“我记得以前在别墅的时候,你就总是做噩梦,醒过来是不是会感觉好一点?” 江琛缓缓起身,一只手撑住额头“不用你关心。” 果然还在生气,微波炉的提醒声音叮咚作响,我轻轻叹口气“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江琛继续别过脸去,不看我“不用了,谢谢。” 我有些无奈,只得起身往外走,到了厨房关上微波炉开关的时候,江琛戴着手套站在我身后,他仍旧没看我,而是挡在我面前,打开微波炉,把加热好了的汤饭端出来,径自端到桌子上。 我偷偷笑了一下,拿了两双碗筷跟在他身后,一起坐在餐桌旁。 因为又加热了一遍的关系,汤饭有些咸了,我刚喝了一口,还没说话,江琛已经端了一杯温水到我面前。 “谢谢。” 我接过水杯,也不去看他的表情,把胃填饱之后,我伸了伸懒腰,准备上楼。 江琛却幽幽出声“toie发短信来,约我们明天吃饭。” “嗯。”我点点头,刚要抬脚,却听见江琛又喊了一句“许蓓蓓?” “还有什么事么?”我再次转头,却看见江琛似乎一脸凝重的表情,似乎要与我长谈。 他顿了顿,转身去收碗筷“没事,好好休息,晚安。” 我不知道那时候他想要说什么,但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让我的思虑减轻。相反,后夜里我几乎一直都在梦见他与我讲话,却怎么也不是我想听的那一句。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想听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对江琛有了那么多的期待。 toie约的地方是我和江琛去吃过的一家,地道的泰国菜馆,对面是一个酒吧和一条路灯明亮的长街。我和江琛曾在这里见过toie和他的伴侣,也和江琛穿过那条长街去附近的医院。 许久不见,toie似乎变得更加精神了些,隔着很远的距离,他就在向我们挥手,他的笑容很大,大到像是假的。 我走的慢,toie便从菜馆门口迎了过来,他直直的看着我越发隆起的肚子,然后招了招手“你好呀,我是你的干爹,记得叫爸比。” 然后抬头问一句“中文名字取了么?”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江琛,江琛没说话,他的脸有些僵。我点了点头,说“中文名字叫‘芒’。” toie不懂中国的姓氏的问题,所以没有问姓氏,我松了一口气。 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一个大肚子的孕fù,一个好看的少年和一个gay。 这样的组合很罕见,toie却对那些异样的眼光视而不见,他低头看菜单的时候,左耳上那枚闪闪发亮的黑色耳钉似乎更扎眼了些。 toie点了菜馆里最好吃的菜,其中大部分我和江琛也吃过,剩余的我也很期待。toie却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喜欢中国菜,tarat,下次去你家的时候,我一定要和你学。” “你呀,总是嘴上说,又不动手。”我笑着戳toie的手,却看见一枚小小的,明晃晃的银戒指。 他自然的拿起手,向我们比了比“我也订婚了,比纳卡晚了些,对方是我父母选的,不错的女孩。” 女孩?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会显得怪异,至少江琛的脸色变得深沉而哀伤,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叹息着说了一句“toie,你知道的,纳卡的选择并不是任xìng而为,她的未婚夫我也认识,大学的时候一直在她身后默默地付出。但是你……” toie打断了江琛的话,他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没有选择。” 第055 灰姑娘 那一瞬间,我觉得toie很可怕,他变得似乎不是他了,可分明坐在我面前对着我的人又是他无疑。 这种混乱的感觉,让我整顿饭吃的食不知味,toie却是谈笑自如的比划着手上的戒指“结婚,生孩子,这样我父母就会满意了。” 他微微笑着,不再多说一句,我却已经明白,他所作所为不过是终于沦为了他父母的傀儡娃娃。 江琛却并没有表现的如我这般沮丧,他一边和toie讨论着最近哪场球赛的精彩之处,一边给我剥着冬yīn功汤里的海鲜。 “你现在要少吃这些了,对宝宝不好。”江琛将龙虾和扇贝拨出去,给我添了些新鲜的蔬菜。他的动作自然而然,我接受的也理所应当,toie看着,却是露出温暖却若有所思的笑意。 剥虾壳的时候,江琛不小心将汤汁溅到了衣服上,他皱了皱眉,然后去了卫生间整理。 我记得江琛是有轻微洁癖的,当初让他做家务的时候,他拖一次地,自己要洗十几次手。动手做菜的时候更是不会让菜汁和ròu汁搅在一起,还会看着我大喇喇的手法暴走,我估计此时他的内心该是多么惊涛骇浪,却还要表现的安定平和。 toie看着我,突然开口道“tarat,你还不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江琛的?” toie仔细捉摸着,露出一副鄙视的表情来“那个禽兽,对你居然能下的去手……哦,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怪不得他对你那么好,一直不理睬纳卡,原来你们早就……” “他对我好?”我有些迷糊,不去管toie这一大堆的胡言乱语,言而未尽。 toie的神情有些难过,那种表情在我看到小九来孤儿院的时候,送他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衣服,曾在我和其他孩子的脸上出现过。 “有的人,他的爱悄无声息,难以察觉,却不给你丝毫压力,让你理所应得的接受。江琛对你,就是这样。很奇怪是吧?我也很奇怪,他骨子里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宿命。” toie似乎说的很深奥,却句句都真实的令人惊颤。 “把爱说出口的并不一定是真爱,而不说的,也不一定是不爱。爱与不爱的界限,要你自己去感觉,而tarat,我们缺的就是这种感受爱的能力。” toie坐在那里,深色的桌椅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暗色里,他笑着看着我,我却听得见他的泣声,还有心底那些未曾痊愈的伤口不断崩裂的声音。 他说的话直接影响了我的情绪,那些难堪的过往几乎走马灯一样的开始在我面前闪现。 廖长安说过的‘我爱你’,廖长安说过的‘打掉’,他说过的每一句让我温暖让我心寒的话似乎都只是一句话。我爱你的期限,不过说那三个字的时间长度,不会多一分一厘。 我偏过头去,轻轻吐一口气。 江琛恰在此时出现在视线里,他衣服上的污渍已经除去了,连带着嘴角都带着笑。toie对着我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用泰语轻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点点头,也扯出一抹微笑看着他。 他泰然自若的继续吃着饭菜,我却觉得他的皮囊下包裹着一个渐渐生长的,狰狞的魔鬼。 江琛落座,递过来一张餐巾纸“许蓓蓓,擦擦你的嘴角。” 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却是在我怔住的时候凑过来帮我擦掉嘴角的汤汁,toie又笑了笑,似乎在对我说“看,我说的对吧。” 对,你说得对。 小时候看到电视里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这个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灰姑娘在煤灰里生活,她有什么资格去往云端跳舞?王子身边那么多女人,一时的新鲜感能抵得过阶级的阻隔? 结局应该是,王子娶了邻国的公主,灰姑娘嫁给了柴夫。 长大后遇见廖长安,我开始相信灰姑娘的故事。 灰姑娘即便生活在煤灰里,仍然有她发光发亮的过人之处,旁人只在乎她衣裙的脏污,那些闪光点只有欣赏她的王子看得见。 我的xìng格有太多的尖锐的地方,我生活在那么落魄的孤儿院里,我工作之前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可是看见王子的时候仍然想去拥有。 小时候有着干净好闻味道的衣服的小九,是我想靠近的王子。 长大后拿着手术用具,身穿白色衣服的廖长安,是我想要征服的王子。 可灰姑娘,终究是灰姑娘。 我用尽了手段去和吴美莱争廖长安,却还是没能动摇她的位置,因为她和他是享誉海内外的名医生,他需要她的光环和自己jiāo相辉映,毫无意外,她就是那个邻国的公主。 于是灰姑娘的魔法失效,她落荒而逃,自己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念着那段泡沫般的爱情,度过余生。 可是灰姑娘没想到,在另一个国度里,她又遇到了一个王子。 这种时候,她还要去重蹈覆辙么?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于是挥手把江琛手里的餐巾纸夺过来,丢到一旁,在toie和江琛诧异的眼神中,我转身向餐厅外面走去。 长街上人熙攘攘,行人渐次增多,各国的语言jiāo织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各种各样的面孔嘈杂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他们看着我,然后安静礼貌的给我让路。 对了,灰姑娘还有了前一个王子的孩子,这样,拒绝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我听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有人尖叫着用泰语喊着“拦住前面那个机车上的人,他抢了我的包。” 我的意识有些恍惚,只见着自己的面前的人群开始更加安静礼貌的让出了一条能让机车起飞的路,呆愣着的我,成为了那条路上唯一的阻碍。 机车嗡嗡的声音扰乱了我的耳膜,因为怀孕,我的视力也变得很差,只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直直的向着我扑面而来。 他们以为我是见义勇为要拦住他们的人么?拜托,我真不是,但是我已经来不及开口解释,周围的画面仿佛都定格了,唯独那辆不断冲向我的机车是鲜活的动作着。 我直觉他们撞到我的时候,我会飞出去,躺在路边,全身的骨架似乎重组着,扭曲着。 终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有人在旁边拉了我一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一起向着旁边倒去,机车从我的脚边呼啸而过,我散掉的凉鞋的鞋带被碾压着成了一片焦灼。 我正想着是谁救了我,甚至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时,在他的衣襟上传来我一直喜欢的好闻的香水的味道。 在我摔倒在江琛身上时,似乎听到他闷哼一声,而此时的他嘴唇发紫,双目紧闭着,不省人事。 刚刚自动散开的人群开始向着我和江琛聚集,似乎是有意要抢夺为数不多的氧气,toie再度像是当初一样,拨开人群走进来,他迅速将我扶起,而后俯下身查看江琛的情况。 我看到他动作娴熟给江琛掐人中,按压心脏,却似乎无济于事。我听到自己颤抖着问“他怎么了……?” “心脏病突发。”toie的冷汗直冒,他叫周围的人马上给附近的医院打电话,而自己俯下身给江琛做人工呼吸。 他一刻都不停。人工呼吸,按压心脏轮番了几十次之后,我终于听见如同天籁的救护车的声响。 坐在救护车上,看着那么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解开江琛的衣服,氧气罩下面,江琛的嘴唇的紫色越来越深,他一动不动,满面惨白。 toie轻轻将我揽在怀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混着汗水和泪水的不明液体流进嘴角,我的脚有些发疼,不知道是不是被机车挂到了。 有一个护士走到我面前问我“你肚子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先兆流产的迹象?” “你别管我。”我用力的推着护士向着江琛的方向,我听到自己嗓子里呜咽的声音“你去救救他……求求你了,去救他。” toie按住我的手,冷静的回答护士“她没事,没有任何先兆流血的迹象,那边那位先生怎么样了?” 护士拿着手里的表格,她摇了摇头“马上就要到医院了,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他现在很危险,我们也不敢保证。” 江琛,江琛。 我几乎是哭着碎碎念着,我的手冷到血液倒流,颤抖着。toie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不。 我的惩罚来了。 灰姑娘终究要害死王子,她不能爱他,而且害死了他。 笑着让我的宝宝姓他的姓的人,给我深夜里盖被子的人,注意我的一切饮食,会拉我的手的人,会用我看不懂的表情说爱我的人。 现在就躺在那里,因为救我而躺在那张床上,他没有说话,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再摸摸我的头发,说一句,宝宝的名字叫做‘芒’。 第056 柳暗花明 以前看过许多肥皂剧,女生等在急救室外,然后医生出来摇一摇头,宣告男主抢救无效。 或是心跳记录仪由波折的纹路变成一条平坦的直线,然后女主嚎啕大哭。 如今我和toie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急救室亮起的那盏红灯,刺目的光线始终让我觉得倍感恶心。可偏偏那里面是我想要守护的人,所以我强迫自己直直的看着,像是挑衅般的盯着那盏红灯。 toie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他没说话,但事实上他与我说的话足够我认清自己的内心。我在安慰着toie,让他放弃这段伤人的感情,重新去遇见更好的人的时候,我却在心底拒绝着江琛的心意。 因为我是灰姑娘,我不够好。 而他,纳卡口中建筑行业冉冉升起的新星,似乎有着不错的家庭背景,他举手投足的优雅和学历都是我毕生无法改变的差距。 我不相信灰姑娘真的可以和王子在一起,至少我仅剩的自尊不允许我爱上江琛。 我坚强撑起的所有屏障,一寸一寸,画地为牢。却在江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时候,瓦解成尘,消散在风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红灯熄灭,绿灯亮起,我的心一沉,我知道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审判者就要出来了,江琛的判决在他的手里,也是我的判决。 我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腿脚麻木用不上力气,toie手疾眼快把我扶住,拖着走着来到急救室前。 隔着口罩,我看不清医生的面容,但他眉目上细密的汗珠和微微笑着的眼睛让我觉得他像是周身散发着光芒的天使。 他说“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抓着他的袖口,腿脚开始重新充血,密密麻麻的像是针扎一样疼。 医生回握住我的手,他再度将眉头皱起来“病人只是抢救过来了,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toie问道“我想请问病人究竟是什么病?” 医生看了看手里的病例,轻轻说道“冠心病,而且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外科手术的程度,推测起来,应该是家族遗传的可能xìng大些。” toie的脸色很沉,他是学过医学的,不然也不可能进入国际红十字会,而他的反应让我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悦下一秒如坠冰窟。 江琛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所以出了抢救室直接被转移进重症监护室,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他平稳的睡着,尽管那是麻yào的效果还没有过去,却也觉得心安。 至少他还活着。 医生说过,手术要尽快,toie也点了点头“一般的冠心病是心脏病常见的,多发于老年人,因为三高引起。可遗传xìng的却是先天的缺失,一般不会被发现,只有到了发作的时候才能确诊。” toie也看向chā着氧气管,心脏记录仪上下有规律的波动的江琛,他说“这次真的是老天眷顾。” toie跟着医生去商量手术的事情,有他在我很放心。于是我几乎将自己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江琛。有护士穿着真空的消dú无菌衣服,在给他量血压,测心跳。 我看到病房门前挂着的名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他的英文名,他要是看见了一定会发脾气,他写的字那么好看,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 他的嘴唇不再是青紫色,似乎还泛着红,就是脸色白的有些难看,但仍然不影响他睡觉的时候那种美感。属于年轻的气息,像是阳光雨露和青草的味道,还有江琛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忽然间,他轻轻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痛,他的胸口被剖开,简单的做了应急的手术,接下来还有更加繁杂的心脏搭桥。 医生说过,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江琛的情况更加危急,只能算作百分之六十。 我有点讨厌那个医生,为什么不肯再多说一点,就一点也能让我现在不那么难过。 toie回来的时候脸色更加深沉,他说“这家医院的医疗设备很齐全,医护团队也都是泰国顶尖的,为了江琛的手术他们特意召开了会议,进行安排,我们没有更好地选择。” 我笑了笑,“这是好消息啊,你为什么……” toie把手术费用单放在我面前“江琛不是泰国人,他没办法享受泰国的医疗政策,那么这笔费用将是我们很难在明天就凑齐的。” 我接过费用单,在最后一栏的总费用里数了数,泰铢是二字顶头的八位数。 转换chéng rén民币,接近五百万。 我忽然想起当初江琛不过是过敏,买个yào挂个号就花掉了几乎在中国一场小手术的钱,如今真的动手术了,却发觉这钱是第一个要克服的难关。 toie抿唇,认真道“我去把我爸妈的银行卡偷出来,大概能应应急。” “不。”我看了看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江琛“我有办法了。” toie留在医院等着江琛醒来,出来医院的时候我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心里更是着急,招手打车回家。我记得江琛的房间里有可以联网的电脑,他从来不准我碰,因为辐shè影响。 于是开门直奔江琛的房间,我坐在电脑面前,按了开机键又奔向楼上,打开行李箱,在最底层翻出了那张裹了层层包裹的房产证。 柯恩国际医院附近的顶级楼盘,随便一处房子没有低于一千万的价值,而此时我能想到的只有将它尽快出手。 下楼的时候电脑已经打开,我登上买卖二手房的网站,将房产证的一半拍下照片上传,自己的身份证拍下一半上传,将房子的信息填写完整,甚至连门禁的密码我都写出来,只为了让自己的卖房信息冲到首页,可以更多人关注。 我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将房子卖掉的一天。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上一个男人,然后掏心掏肺把自己一切都掏空捧到他面前。我记得再度怀孕之后,大众似乎已经忘记了廖长安出轨的事,毕竟他和吴美莱一同出席各种慈善晚会,国际jiāo流晚会,他们夫妻伉俪的形象深入人心。 我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心机上位女。 廖长安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他的眼底尽是火焰,似乎要将我吞没。“我以为你会记得做措施,怎么能又怀孕了呢?” 我笑了笑,却是凉凉的“所以这个孩子,又不能要了对么?” 廖长安大概会有一点愧疚,他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生下来,我可以养,但是他要没有名分的活下去么?” 是啊。 难道又像我一样,活在肆无忌惮的孤独里,活在荒原中? 我记得自己那时候真的心痛的像是要bàozhà了,却偏偏流不出一滴眼泪,于是我知道,人若是太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我不在试图用孩子来逼迫廖长安和吴美莱离婚,我也不再试图捆绑廖长安,我开始有自己的生活。 打台球,高尔夫,按摩,spa,买一大堆奢饰品和漂亮的合脚的高跟鞋回家,然后丢进我永远都不会打开的箱子里。 我不喜欢穿那些夸张艳丽的东西,但是我买下那些东西,刷卡的时候,总能体会到一种得到了什么的感觉。 究竟得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喝掉一瓶又一瓶的啤酒,抽掉一只又一只烟,看着天色黑下去,再看着天光乍破,像是神要临世的那样刺眼的光明。 我在接到廖长安的电话,把几天没有洗过的躯壳泡进浴缸里,用牙刷将口腔刷到呕吐,然后穿上衣橱里新鲜靓丽又xìng感的衣服,去做和陪睡小姐一样的事。 我以为我这样堕落,是给廖长安的惩罚。 他把曾经那么虔诚的爱着他的人,变成了魔鬼,如果他知道,会不会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 网页每隔几分钟就会跳出了有几个询问的消息,但是听到我要求先支付一半的头款的时候纷纷拒绝了,尽管我要的价格已经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有一个头像是个小女孩的人问我,是不是急着用钱? 我顿了顿,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回去“我在泰国,我身边一个很重要的人要做心脏手术,需要很多钱,所以我的房子才会卖的这么廉价。” 就好像我对廖长安的感情一样,廉价到尘埃里。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话,大概当我是骗子,在我不肯相信这个世界的人xìng的时候,所有人也都不曾相信。 我盯着电脑,身后床上江琛淡淡的香水味道一直萦绕在鼻尖,我不停地流眼泪,却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不想听见自己哭的声音,因为会更难过。 我像是守着最后一根可以救江琛xìng命的稻草,我没有别处可以去,我只能这样坐在,贪婪的闻着江琛的气息,像是在做一场盛大的祈福。 忽然间,小女孩的头像闪了闪,我哆嗦着手点开。 “我刚好经过你的这栋房子楼下,试了试你的门禁密码,居然是真的。我决定相信你的话了,请你把你的账户发过来,我现在就付一半的定金给你。” 我扑到江琛的床上,抱着他的被子,将眼泪一颗一颗撞进棉花里。 我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着空气说。 没事了,江琛,一切都要好了。 第057 与我无关 医生叫我们补签手术通知单的时候,顺便也把接下来的一系列心脏搭桥的手术单递给我,那是需要家属签字的。 toie伸手要接的时候,我按住了他的手,然后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的写在了妻子那一栏里。就好像当初我进医院,江琛写的丈夫那一栏一样,我开始明白他那时候的心情。 toie笑了笑,似乎发自内心的替我们开心。 不知怎么的,即便我回到家,坐在电脑面前的时候,也总想着自己那时候的动作,然后心里某个声音开始自然自语说些什么。 将卡号发过去之后,女生的头像又闪了闪,她似乎还有一些不放心的问道“不好意思,我进了你的房子之后四处看了一下,我看到你的衣柜里有很多挂着吊牌的衣服和鞋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能让她相信,若是以往我干脆懒得理,可这时候她是我唯一的救星,也是江琛唯一的救星。 我轻轻呼一口气,回答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随房子一起给你,那些衣服和鞋子,已经不适合我了。” 女生头像很快就再次闪了“谢谢了,你不会再回国了吧,所以才会把房子卖的这么便宜?” 是啊,我不仅不会再回中国,也不会再回去当初的那个我了。 廖长安是个我永远都没办法把握的男人,对于他来说,我似乎单纯幼稚的可笑,我的所有招数和目的被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这一场博弈,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我的败北。 我曾经一直以为我会记得他利落的头发和干净的衬衫,一辆一辆低调奢华的车,在我面前一闪而过,带着我的自尊和卑微,到达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他没说过他爱我,但是他不肯放开我。 我也不知道原来爱的尽头是恨,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晨两点的时候,银行卡里显示那个女生的钱已经到账,加上我以前准备的未来几年的生活费,刚好凑够五百万。 我哆嗦着给toie发了短信“钱够了,江琛可以做手术了。” 胃里的饥饿感传来的时候,我全身的知觉开始一寸一寸的复苏,我也才意识到,从中午到现在,我连一口水都没喝。 toie的短信很快回过来“这么晚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明早再过来,江琛还没有醒,一切正常。” 江琛。 这两个字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能让我心间一紧的名字。 鼠标一划,电脑的收藏夹显示着满满的网页,关于孕fù吃食的禁忌,日常的生活的注意事项……我似乎看到许多个他无法入眠的深夜,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幽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但是我猜不到他的表情。 我缓缓走进厨房,惨淡的白色日光灯下,简洁的装饰让我觉得冰冷,我想着,等江琛好了,我要把房子重新装饰一下。 我把冰箱里能加热速食的东西取出来,然后放进微波炉里。拿着杯子接了一杯温水,喝掉一半的时候,胃里的灼热感减轻了许多。 我看到江琛在热水器上贴的便利贴,他的字好看的不像话。 “喂,许蓓蓓,要喝热水的话,童锁长按三秒,然后离得远点!” 我猜他写这些字的时候一定在笑着吧,他会在心里默默地念我蠢。当时我因为用热水器总是忘记怎么解开童锁,将热水器的门都踢出了一个明显的凹痕。 我忽然意识到我怀孕六个月之后,脾气非常差,焦虑让我很难平静。还好那时候有江琛,除了我独自洗澡和睡觉之外,他几乎都要陪着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连乱糟糟的头发也是他帮我绑起来。 虽然他绑的也并不好看,然后惹来我的一顿臭骂。 原来,我们之间已经这么熟络,像是家人。 想到家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一声落进水杯里,微波炉也响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天花板被壁灯的光晕染着,一层一层的由明亮过渡到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去。 天刚蒙蒙亮,我起床给江琛煮了ròu丝粥,他不喜欢葱花和香菜,为了他的健康,我放了很少的盐,虽然吃起来会没有味道,但是江琛应该不会嫌弃,他一向夸赞我的手艺。 toie睡在走廊里,几乎每半个小时就要醒来一次,然后看着隔着厚重玻璃窗的江琛仍旧在睡着,于是再返回位置倚着墙壁。护士推了推toie,指了指里面说到“你的朋友醒了。” toie在护士的带领下,换上无菌的衣服,进入了江琛的重症监护室。江琛虽然醒了,却仍然要依赖氧气罩,全身chā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管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怪物。 toie对着江琛笑了笑“别怕,你没事的。” 江琛动了动唇,toie凑近才听清江琛问的是“她呢?” “她回家……休息去了,一会就要赶过来了吧。”toie看了看天色,心里预计着许蓓蓓的xìng子,怕也是一晚上没睡好,现在也许已经在路上了。 江琛轻轻摇了摇头“我是问,她知道了我的病么?” toie顿了顿,他不知道江琛是怎么知道自己会突发心脏病的,这种遗传xìng的心脏病潜伏期很长,发病之前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她已经知道了。”toie微微皱起眉“难道你以为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能瞒住她?” 江琛微微呼吸着,他的眼睛眨的很缓慢,每一下都像是蝴蝶闪动翅膀的慢放动作。 “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toie几乎是一下子,眼里就涌出眼泪来。他抬手抹掉泪水,然后看见玻璃窗外那个同样满面泪水的女人。 护士说我做的食物不能带进去,江琛会有专业的营养师进行调配的食物供应,而我进去之前也要穿上无菌的服装。 我不知道江琛看没看见我,他的头陷在枕头里,氧气罩也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视线,但是看见他眼睛微微眨动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他周围都有了生气。 无菌服没有孕fù装,于是我只能穿着大了好几码的无菌服走进去,袖口挽了几下,裤脚也拖沓着,像是个小丑。 我走到江琛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就笑了,似乎也觉得我穿的这衣服很搞笑。我也跟着笑,把眼泪一颗一颗都憋回去,咽进肚子里。 toie和护士离开,似乎去取江琛的早饭。江琛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我坐在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纤细,骨架也很好看,没有多少ròu,却是格外的柔软。我一点一点扣紧,用力的将我的手掌与他的掌心贴合的没有缝隙,在他微微诧异的眼神里,我颤抖着声音说“我想好了,孩子就叫江芒。” 我的声带随着心情的激动而持续颤抖着,尾音都拖得很长,他慢慢收回了笑意,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家里太单调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养一些花,养一个小动物,壁纸换成粉色和橘色……孩子生出来,把你的房间改成婴儿房,阳台可以放一个太阳椅雨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在那里,看着街上欢呼的行人。” 我自顾自的说着,没看到江琛冷掉的表情,他微微抬了抬手打断我的话。 “许蓓蓓,你是以为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意思么?那大概是你误会了……” 江琛很艰难,却是吐字清晰的说着“我看你一个人怀孕那么可怜,照顾你是应该的,如果造成你的误会,那我道歉。” 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甚至是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吻了我,这你怎么解释,也是看我可怜么?” “那不过是。”江琛的眼里是戏谑的笑意,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解释道“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正常需求,但是你是孕fù,所以我们之间不也没发生什么不是么?” 对。 江琛说得也很对,所以,是因为在toie和我自己的不断暗示下,误会了江琛么?所以我最开始的想法是对的,他身边美女如云,怎么会爱上窝? 我尴尬的笑了笑,急忙抽回了手。 “这样啊,那我……” “没关系。”江琛转过头去,似乎又要休息了。 我起身,一步一步的走掉,当初的激动欣喜和坚定的决定渐渐从身上剥落,走出去的时候,我又变成了那个没有一丝牵挂的自己。 江琛的手术时间安排在上午十点,我坐在走廊里,看着自己带来的ròu丝粥一点一点变凉,就好像我沸腾了整天的心意,也渐渐失去温度,然后失去生机。 toie不知道我和江琛之间的对话,但他也察觉到氛围的不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把该做的努力都做了,接下来就看老天是不是站在江琛这一边了。” 我没说话,只是忽然觉得,自小到大与我有关的人和事都难逃厄运,而江琛现在与我无关了,自然应该是幸运的那一个。 第058 第二次还是她 当我和院长站在火光中,眼见着残破的孤儿院瞬间变为一座废墟的时候,我有些庆幸,小九那么快离开了我们,没和我一起遭受这场厄运。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两瓶娃哈哈和半只剩下的油腻的鸡腿,以及最终不知道丢到哪里的荧光塑料吊坠。我要感谢我的生命里有他的出现,没让本就绝望的我彻底被yīn暗吞噬,而是燃出一些亮光来。 在后来上学,初中高中的时候,我仍然会时常感觉小九就在我周围,即便他长大了,变成了我认不出来的样子。于是怀着这唯一相遇的希冀,才能向着光点奔去。 但生命从来没有那么多承转巧合,遇到廖长安之后,我大概遇到了一生的劫数。 直到现在,我仍然开始相信,上辈子,我欠了他许多东西。 toie来到走廊外拍拍我的肩膀“江琛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你不去看看他么?” 我转头,大概露出了这辈子最难看的笑容,我说“我去。” 江琛已经用过了早餐,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眼睛里亮闪闪的是我习惯的的光芒。我站在床边继续和他相视一笑,这下,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医生很快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我,似乎有些奇怪当初因为江琛担心的几乎要随时晕过去的我,此时却如此镇定的,观摩着一场生死。 “咳咳。”医生看了我两眼,然后照例开始诵读手术通知单上的字。 “本院声明,心脏搭桥手术有风险,结果由病人的妻子tarat承担。tarat,你确认这是你本人的签字么?” 江琛似乎歪过头来看了看我,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我点了点头“我确认。” 医生合上了病历本,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有十分钟,准备手术。” 我搓了搓手,跟江琛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我就自作主张的签字了,希望你也……不要误会。” 江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护士推着江琛的病床向着手术室而去,toie拍了拍江琛的肩膀“加油,我们等你出来。” 我也走过去,准备拍江琛的肩膀的时候,却被他抬手一把握住。 带着体温的的有些滚烫的手掌,似乎一点一点将热度挤进我的四肢百骸,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手。笑了笑“谢谢。” 我几乎忘了我的那句,像朋友一般的问候“加油。”并没有说出口,那他这句谢谢又是为什么? 护士推着他的病床直接进了手术室,我和toie脱掉无菌服,继续坐在走廊里等待。很多时候的等待都是一种想象不到的折磨,爱情里的等待,医院里的等待,消逝岁月的等待。 我最吴美莱那个地位和年纪的女人,总明白对于廖长安来说什么更为重要,家庭,事业,亦或是他们八岁大的女儿。而我,不过是廖长安一时兴起,在怕等这个字,因为我不愿意等。 可偏偏,我等廖长安全心全意和我在一起,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到了街边捡到的一个布偶娃娃。 玩腻了,就会丢掉。 天明的时候,廖长安亲吻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起床。穿上精致的衬衫和西装,他自己打领带总是很费力,可我怎么也没学会帮他打领带。他会公事的将接下来的行程都告诉我,潜台词是最近他又不能和我在一起,甚至让我也别烦他。 他不用说,但是我都感觉得到,他向来是那种聪明到不需要可以对谁费心机的人。 所以我只是躺在床上,看着他在晨光起的时候离开酒店,也许还要回家趁着他女儿还没有起床,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早安吻。 廖长安是不个不错的情人,床上,床下,划分的清晰且分明。 我会倒一杯红酒,倚在沙发上,看一些廖长安喜欢的老片子。剑客将泛着银光的剑刺进女人身体里的时候,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他的手上。 我看到他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他似乎呜咽一声,然后在女人倒下的时候哭了出来。 我晃了晃红酒杯,好像自己的身上也被戳了无数个血窟窿,我需要喝着这样鲜红的液体,假装给自己补血,换来几分慰藉。 港城的秋天来的时候,风很大。我围着厚重的纱巾,走在萧瑟的街道上,落叶飘到脚边,用尽一生只一次的打个招呼,然后被清洁工人无情的扫进垃圾车里。 我走进咖啡屋,坐在窗边,点一杯白水。我不喜欢咖啡的苦味,我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自寻苦吃,我更喜欢白水的味道,没有味道。 看着街上的行人,我会捉摸他们的脸,会不会是小九,会不会是廖长安,会不会是我失去的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是死在火灾里的那几个孩子…… 整座城市一瞬间,陷入一场空。 toie递给我一杯热水“现在手术过去了一个小时,正是最紧要的时候。” 他微微颤抖着手,还要给我一个肯定的微笑“放心吧,没事的。” “如果……”隔着纸杯的热水像是没有温度一般,我的心在无数回忆里兜兜转转,回到现实之后,不过是更加的不安。 我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如果江琛有事怎么办……” toie轻轻吐一口气“tarat,我明白你的感受,他在非洲感染hbf的时候,我守了他一天一夜……” 燥热的气息和稀薄滚烫的氧气,大概是hbfbào发的时候,七月。 非洲的医疗设备本来就很差,红十字会带来的抗生素很快用光了,而toie口中的那个‘他’却忽然倒下了。 他是个背包客,至少在刚认识的时候,toie以为他是。不过是刚好和红十字会的toie乘坐了同一班火车,他蓝色的眼睛很好看,toie忍不住多看了几下。倒是他直爽的走过来和toie打招呼,然后一起接下来的行程。 在没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爱上什么人,甚至什么xìng别。 他很快发起高热,嘴唇干的起了一层皮,他眼神涣散胡言乱语着。toie只能不断地用酒精给他擦身体,让他的体温降下来。 toie始终记得,那时候他说“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不再漂泊,而是找到自己所爱的人,安稳度过余生。”大概是他说的太动听,于是toie像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toie不知道那不过是他的愿望,主人公没有特指toie,可偏偏toie就这样陷了进去。 飞机载着yào品降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死于那场bào发xìng的病dú,他活了下来,他说那是奇迹。 因为他不知道toie因为照顾他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那之后,toie和他离开了非洲,而此时toie的父母知道toie加入红十字会之后,开始逼迫他回清迈。 他说“我也想去清迈看看。” 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约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toie心甘情愿的折掉翅膀,跳进牢笼中。如果没有他,toie或许宁可隐姓埋名也会继续在红十字会工作下去,即便和自己的父母扯断一切联系。 但是toie也没有发现,他说他想去清迈,并不是因为‘toie’才去的清迈。 如果这些细节toie能早一些发现,就不会错过很多选择的机会。 他如他生死之间许下的愿望一样,留在清迈,开始稳定的生活。toie在他父母的安排下选修了建筑学,步入这个行业。很多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大概toie不会对这一切逆来顺受。 他,是唯一吃尽苦楚也要守在这里的理由。 他是个画家,他的思维和思想永远让toie琢磨不透,但是toie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这辈子,如果只有一次爱上什么人的机会,那就是他。 清迈的雨季里,他一直住在一个民居,坐在窗前画画。toie鼓足勇气,走过去吻了他,而他,并没有拒绝toie。 虽然,不拒绝,并不等于喜欢和爱。 但是toie已经足够的喜悦,以至于忘记自己忽略的无数的可能xìng,只求得的却未必是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toie试图做变xìng手术,他说“不,你现在的样子已经很美了。” toie不知道,他或许更想说的是,他需要这种新鲜感和刺激感,才能画出东西来。 可偏偏,toie撞破了他和一个女人做,爱,在toie向他告白的那间民居里,旁边是打翻的画板和颜料,他们的画面看起来像是一副油画一样亘古传世。 那是toie和他的第一次争执。 他穿上衣服,看着站在门外的toie,然后关上了门。 toie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和luǒ模不过是ròu体关系,我爱的仍然是你,你又何必在意。 于是,toie继续骗自己,他只是画画,情到浓时难以控制而已。 那个luǒ模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因为第二次还是她。 第059 沸腾然后熄灭心中的火 toie自小就是他父母精心设计的得意作品,学生时期的优异,成绩单上一片壮丽山河,穿的干净整齐的校服,带出去足够显示为人父母的成功。 所以在得知toie出国留学却加入了国际红十字会,将xìng命挂在死神脚边,后来还爱上了一个男人的时候,大抵就是对他们人生的抹黑。 于是他们还像小时候toie一次没考到全校第一的时候那般,将他锁紧屋子里,逼他反省,然后继续成为能够让他们骄傲到炫耀的模样。 越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由偏执的爱更加主导了toie的选择。压抑的xìng格在这一点上生根发芽,长出夺目的花来。 第二次抓到他出轨的时候,toie忧郁症发作,险些死在马路上来往的车流中。 可偏偏,他能给你的所有痛苦和快乐,都让你yù罢不能,至少有感觉而不是像个傀儡一样,麻木的活着。 认识了江琛纳卡,tarat之后,toie变得许多,他不再封闭自己,尤其是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tarat。他会试着讲自己的心里难过的情绪,会和朋友们在一起,来代替忽然将把一个人从心里挖走的空虚。 可偏偏,命运总是不放过你。 在toie决定求婚,和他一起去往欧洲,那些不歧视同xìng婚姻的国度里,他愿意为他抛弃父母,割舍掉本就腐烂溃败的牵绊。却偏偏在电话里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第三次。 toie分散的,毫无逻辑的,甚至只言片语的讲完了他的故事。我看到他翻开的手腕上深深浅浅的刀痕,然而我看见的是ròu体痛苦的祭奠,他心里那些挣扎着叫嚣着的伤口,是否还在流着血…… toie顿了顿,郑重的转过头来“江琛进手术室之前的那一秒,他拉住你,我以为他会对你说‘我爱你’的。但现在想想,他怎么会说出来,他那么爱你,爱到不愿意让你为他担心,不愿意你等待,不愿意让你在手术万一失败的风险里难过……” 我紧了紧手里的一次xìng纸杯,滚烫的水早就失去了温度,我喝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他今天早上和我说,是我误会他的心意了,他不爱我。” toie似乎笑了笑,他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红色灯光仍旧让人讨厌到极点。 “是么?他啊……就是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toie说的他是指江琛,还是他心底深爱的那个人。我哧溜哧溜将水喝了个干净,心里却涌上难以消解的情绪,江琛的手掌,江琛的笑,他睫毛上的闪光和薄薄的唇。我开始疯狂的害怕,这场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手术。 我也开始渐渐意识到,为什么我会现在才开始害怕。 因为江琛说他不爱我,他进手术室之前也不过是紧紧的握了一下我的手,甚至没来得及听我说一句加油。就是这样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方式,却是他整场手术撑下来的信念。 其实他也是怕的,他怕他一旦出不来,白白给我那么多的期许和许诺。 可我居然被他骗过去了,足足难过失落了这么久才想明白! 我倏忽站起身来,手里的水杯滑落下去,打湿了我的裤脚。我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我也不知道是要喊他的名字,还是骂他骗人……我渐渐没了力气,然后头一晕,倒在仓皇扶住我的toie的怀里。 大概很久没被人骗过了,因为我不怎么相信别人,能骗我的人已经是我潜意识里很亲近的人,幸好,这样的人并不多。 小九和孤儿院里那个死在火灾里的孩子打架了,他被那个比他大许多的孩子骑在地上,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整片肋骨上都是淤青。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终于一不小心嘤咛的一声,我也才发觉出他整个晚上的无精打采和小心翼翼。 “小九?你怎么了?又怕黑了么?”我伸手将他拦到自己被子的旁边,直接触碰到了他的肚子,他下意识的吃痛的闪开,我意识到不对,于是问“你究竟怎么了?” “我胃痛,可能是喝水喝的凉了。”小九看着我,他的眼睛里面亮闪闪的,动了动嘴唇说道“你帮我暖一暖肚子就好了。” 我轻轻呼一口气,然后将手掌塞到他的被子里,柔柔滑滑的皮肤是低于我掌心的温度,我一边叙叙的念着要他注意少喝冷水,一边轻轻地揉着他的胃。 但那时候我没看到他痛苦的咬着唇,然后汗如雨下。 他不喜欢把自己的伤口给人看,尤其是会为他担心的人,所以他宁可假装自己胃痛,宁可忍着我时重时轻的按揉的痛楚,也不愿意让我担心一分。 直到他被那个慈祥的叔叔领养离开,我也就没再遇到什么样的人,能超过对他的信赖。 第二个骗我的,是廖长安。 他总是用温柔的眼睛看着我,用坚实的臂膀紧紧抱着我,用越来越多的原则来约束我。我以为这样是爱,可为什么这样的爱会让我觉得想要闪躲,会让我觉得害怕和难过。我不怕世俗的捆绑,不怕众人的议论,我怕的是他没能给我一个态度,究竟在我和吴美莱之间,他想要的是谁。 当然,他用他的行动证明了,至少不会是我。 第三个,是江琛。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已经被我放在心里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上了。 大概是梦里太混乱,所以醒来的时候也捎带着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处,是到了早饭的时间了么?江琛还没有来喊我起床,难道他也睡得太晚? 他总也是在清晨的时候才能入眠,然后顶着眼角下的一团浅浅的乌青。 我缓缓伸了个懒腰,然后闻到了让我无比心安的消dú水的味道,toie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耳边“tarat。” 嗯?大量破碎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里拼凑,泰国餐厅,机车抢劫,急救室,手术通知单,闪着女孩头像的人,还有江琛手掌心里滚烫的温度。 我倏忽起身,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病床上,toie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他说“你休息好了么?” 我左右去看时间,却发现病房里没有时钟,于是问toie“我睡了多久了?江琛的手术结束了么?” toie点点头,有些疲惫,他低着头动了动嘴唇“你睡了五个小时,江琛的手术在一个小时前刚刚结束……”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用一种淡淡的眼神看着我,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散乱的头发,臃肿的身材和脸颊,甚至同样绝望的眼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胸腔里共鸣“所以他的手术成功了么……?” toie抓住我的手,他左耳的耳钉黑的夺目,我的眼前似乎开始看不清楚一切,世界变得扭曲而混乱,然后toie说“江琛的手术很成功,他现在还在麻醉中没有醒来,过了今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听到咔嚓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脑袋里某根弦崩断,然后世界开始变得清晰可见。toie揉了揉额角“我才是cāo心,照顾完江琛还得来照顾你,你看看我的脸色是不是很差?” 我点了点头,然后眼泪落了下来。 我飞快下床,甚至忘了穿拖鞋,沿着医院的指示标向着重症监护室跑去,一路上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孕fù还能身轻如燕的跑那么快,我听到toie在我身后大喊大叫,但那时候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我想见到安全无恙的江琛,就在下一秒,不能再等。 江琛还在舒睡着,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心跳记录仪显示的波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线。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从这场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手术里撑了下来,他不用再骗我,不用再明明很害怕还要装作镇定的拉着我的手,只说一句谢谢。 toie把鞋子递到我的脚边,叹一口气“小心点吧,你可是怀孕六个月了,江琛也真是厉害,能忍下你这些暴走的情绪和莫名其妙的神经错乱。” 我笑了,toie也笑了,我们拥抱着,庆祝这一场劫后余生,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toie回家去休息,两天不见人影,他的父母或许要报警,而他回了家又要怎么跟他的父母解释,我几乎可以想象到一场可怕至极的画面。 护士小姐破格允许我穿着无菌服睡在重症监护室里面的另一张床上,她很照顾我孕fù的身份,于是额外检查江琛的各项指标之后,还要来询问一下我又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大概是没见过,挺着大肚子还要守在病床前的人了,如果她知道我给江琛填的妻子那一栏的签名是假的话,估计会更加吃惊一以及大失所望。 现在的人总是在别人的身上才能看到自己想要的爱情,偏偏自己又弄得一团糟。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翻身的时候看到江琛醒了,他偏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我,然后在我完全睁开眼的时候又别过头去。 我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消dú水的味道很快又传进鼻息,我微微地皱起鼻子,似乎消dú水带给我的记忆不再是安全感,而是等在手术室外的那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直到嗅到一丝,江琛身上好闻的香水的味道。 第060 我只是有点难受 手术室的灯光总是直接而强烈,苍白的光线如同末世,也如心生。 医生和助理们紧张的缝合,供血,将取自江琛自己身体的腹壁下动脉的一段建立在心脏冠状动脉的狭窄的近端和远端,这个过程是最危险的过程,心脏会随时面临急xìng心肌梗塞的危险,尤其是江琛是易过敏的免疫系统排异体质。 手术成功的时候,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的遗传xìng冠心病加上体质的特别,足够成为典型病例。 细密的缝合过后,深陷麻醉中的江琛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护士吓了一跳,然后她听到江琛用英语小心翼翼的问“我以后还有没可能会复发?” 护士没有直接回答,她迅速找到了主刀医生,将他拖到江琛面前。医生没有护士那般诧异,这种麻醉中途醒来的人也有,麻醉yào的效果也不过是因人而异。他官方的又正式的回答了江琛的问题“像你这种遗传xìng的冠心病,我们没办法做保证,因为病变是出自基因上的。但是如果你能保持良好的作息,生活习惯,结婚生子,像正常人生活是有很大可能xìng的。” 有很大可能xìng的。 这是医生给出的答案,江琛苦笑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然后陷入麻醉yào的yào效中。护士将他推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还在想他最后那一抹苦笑是什么意思。 我慢慢坐起身,看着窗外那yīn沉的天色,冬天的清迈也是要下雨的,淅淅沥沥的会被风吹起来的雨丝,然后渐渐变成瓢泼而至的大雨。 我走到江琛的床边,感觉他像是一个有待修补的瓷娃娃,我不敢再去抓他的手,不敢轻易地碰到他手臂上,心脏上chā的各种管子。我忽然想到那个‘你踩到我氧气管’那个笑话,可我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然后迅速沉了下去。 江琛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原地站了一个小时,天光大亮,医生和护士检查过后宣布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我走过去和医生握手致谢,表现的,好像真的是江琛的妻子一般。不知道他躺在病床上看着,会不会觉得有些好笑。 toie电话打过来,说他有点急事,下午再来看望江琛。我点了点头,他父母那边更加难以摆脱。江琛正在安静的吃着护士给他送来的病号餐,我独自忽然咕噜噜叫了一声,然后我才想到我好像也没吃早餐。 江琛看了我一眼“饿了?” 这是他手术成功之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曾想象过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告白,或是温情如水的拥抱,或者简单的牵手都足以让我泪如泉涌。江琛却是好像闲庭信步般从生死边缘走回来,然后皱起眉充满笑意的看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一句“饿了?” 我有些失望,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我点点头“我去一下医院的食堂,你有什么事情叫一下护士。” 他低下头去继续去吃那些看起来就没什么食yù的粥,我知道那是专业的营养师搭配的食物,营养价值很高。我不知道江琛有没有怀念我做的饭菜,他以前一直很喜欢。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大约正是高峰期,所以队伍排的很长。负责轮班照顾江琛的那个护士正端了两份饭菜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直接把一份塞到我怀里“我的同事刚刚打电话说她去值班了,这份饭菜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一起吃掉吧,不然还要排那么久的队。” 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大排长龙的窗口,又想到江琛一个人身边没有人照顾,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下了那份早餐。 护士小姐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她颇为无奈的解释道“没办法,还要去换班,各种时间都要压缩。”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着急,几乎在护士小姐放下刀叉的时候,我也放下了刀叉。她看了看我,这下轮到我解释“我也要赶回去照看我的……丈夫。”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羡慕又鼓励的笑了笑,帮我一起收起了餐盘,然后回到病房。 我大概不会想到病房里忽然间黑压压的挤进了一群人,而我呆愣的站在门边,还在门板上确认这是不是江琛的病房。 我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似乎上了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 “小琛,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联系你的爸爸,这要是有什么意外……我……”那人似乎哽咽了一下,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好了,还好现在没事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那些人已经查到这里了。” 江琛的声音是在很久之后才传入我的耳膜的,他说“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江琛面前,我看到有人想要拦下我,然后江琛摇了摇头,那人便退下了。我来不及观察狭小的病房里究竟挤进了多少这样西装革履却又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人,我也忘记去思考江琛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只是呆愣愣的走到他面前。 然后问一句“你要离开清迈了?” 其实我想问的有很多,我想问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医生同意远行了么?我想问你要不要回去和nǎinǎi打个招呼告别,她这几天一定担心坏了。我想问toie说下午来看你,你要不要再等一下? 江琛微微抬起下巴,我看到他的唇边冒出零星的青色胡茬,苍白的脸色和那双发亮的黑色的眸子都越发的清晰。 他说“对,我要离开了。” 他床边坐着一个大叔,头发里掺了不少的银丝,可却是不怒自威,端庄严肃。他起身向我抵过一张支票“你就是许蓓蓓小姐吧,多谢你的照顾,这是小琛的医疗费用,支票上多余的钱是我们给你做的补偿。”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才刚刚注意到我隆起的肚子,然后转头看向江琛,似乎在问“这是你的孩子。” 江琛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是不想回答。 我接过支票,然后看了看,六百万,出手还算大方。我点了点头,尽量不去看江琛的眼神,而是笑着回望那位大叔“江琛也在我刚到清迈的时候照顾过我,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医yào费我可以收下,多余的还是请拿回去吧。” 大叔错愕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他从病床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新的支票,写好五百万之后递给了我“再次感谢您对小琛的照顾。” 我双手接过,然后看见江琛的脸冷了下去。 好像是那种喜欢的男孩的妈妈拿钱逼自己离开得戏码,如果价钱出的足够高,我一定会考虑一下。可现在这样的场景,却并不是那样的预设。江琛轻声咳了咳,然后掩唇道“许蓓蓓,这里有他们照顾就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哦。 我有些茫然无措,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哦一声,然后看见江琛的脸似乎又暗了几分。我走到他的床边,拿起自己的包包,大概是我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打翻了他床头的水杯。 大叔身边的一个人很快弯下身收拾残局,我急忙说了句抱歉,然后在他们丝毫不介意,满怀包容的眼神中退出房间。 走出几步之后,我飞快的返回,站在门边。 大叔转过身来,疑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么?” 我向前走了两步,绕过大叔身影的阻隔,看到躺在床上的江琛。我用尽了力气,在他面前挤出一抹笑来,但是我很少笑,所以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好看。 我说“江琛,再见。” 他微微扬起唇角,像是我在刚来清迈的时候,钱包被偷,走投无路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干净的笑容一样。 他说“再见。” 他说的是再见,他没有挽留我,没有说什么无关痛痒话,他只说了再见。 我转身,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直奔出医院,招手上了出租车。雨水很大,街上的出租车很难打到,他们看到我是孕fù都主动地让我先,我只能报以尴尬又难过的笑。 我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经常笑了笑,这样才能在和江琛的最后一面里留下美一点的印象,至少在他很久之后偶尔想起我来的时候,还能惊艳一下。 司机回头看了看我,他关切的问“你还好么?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我摇摇头,这才发现满脸都是滚烫的泪水,我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对着不放心的司机师傅笑了笑“谢谢您,我真的没事。”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 不过是我又自作多情了一下,白白惹了自己难过,他也是王子啊,难道我又忘了么? 回到家的时候,nǎinǎi听到我开门的声音,打着一把伞走过来。她的身形有些伛偻,却是脚步迅速的来到房门前,她一把握住我的手“tarat,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只是……看着钥匙和怎么也打不开的门锁。 我只是有点难受。 第061 我知道 nǎinǎi给我煮了一杯姜茶,我吹干了头发,也吹干了通红的眼。 姜茶的味道有点难闻,我想起了当初江琛也是拧着鼻子才喝下去的,江琛对草莓和猫过敏,有一次我和他走在路上,迎面走来一只小小的白色的流浪猫,他吓得差点窜到路灯上去。我一直笑,直到那只猫离开很远了,江琛才跳下来,然后一脸郁闷的看着我。 江琛…… 我把姜茶一点一滴喝的干净,nǎinǎi拍拍我的手“小心着凉,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宝宝,所以更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点点头“谢谢nǎinǎi。” “江琛呢?”nǎinǎi试探的问道“他好些了么?” 我抿了抿唇“手术很成功,nǎinǎi,你放心吧,等他出院了……就回来看你了。” nǎinǎi不住的点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啊。” 可是事实上,我已经不能去看他了,那张五百万的支票静静地躺在我的钱包里。我每天早上醒来,习惯xìng的喊一句“江琛,几点了。” 没有回答后,我才能慢慢想起,车祸,心脏病,以及我和他说了再见的那最后一个场景。于是自己起床做早饭,每次都会多做一份,然后自己努力的吃掉,撑到要吐。我把房产证和身份证寄回到中国,那个女生很快找人办完了过户手续,然后把尾款和身份证又寄了过来。 她说那些衣服她很喜欢,谢谢我。 没关系,我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在江琛的小房间里,在他的电脑面前,在满是他的气息的虚无拥抱里。衣柜里还有我买给他的或是廉价或是昂贵的衣服,他的电脑里还存着那些如何照顾孕fù的网页……可是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 我又开始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买菜做菜。不同的是,江琛的房间我一直都在给他留着,没改成杂物间。我的身体总是和思想对抗,明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却还要做出等待的样子。 toie打电话说抱歉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天,他没能再有机会去看江琛,只说了这一句,他就静默了。不需要多的解释,我也能想象的到他的处境。我也沉默了一下,然后把有人来接江琛离开的事情告诉了toie。 toie有些奇怪“然后呢?江琛即便要离开,也要带你一起啊。” “他……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啊。”我搅拌着鲜榨的青芒汁,不知道是在问toie还是在我我自己,或者在问空气。 toie似乎是不敢相信“不可能,你和江琛之间一定有误会,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解释就离开。” 我没再说话,toie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叙叙的说着不知道多少个不可能,然后他说“再等几天,我去医院问一下他。” “他还在医院么?”我的动作顿了一下,勺子上满满的都是粘稠的果ròu。 “心脏病开刀至少要住院观察两周,然后等伤口长好之后才能出院。”toie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四天的样子,他一定还在医院。” 因为他这句话,那天晚上我拎着自己做的菜来到了医院,快靠近他病房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照顾他的护士。她看着我似乎有些惊讶“你好久没来了,这些天都是你丈夫的叔叔在照顾他。” 原来他真的还在,那天我那么决绝的离开,好像即刻永别一般。我尴尬一笑“他……我丈夫恢复的怎么样?” “很不错。”护士看到我手里的食盒“多补些营养对身体好,他刚刚睡着,你进去的时候小点声音。” “谢谢你的提醒。”我向着护士微微点头,然后来到病房前,轻轻推开门。没有了那天那么多人,却也有三四个人的样子,大叔靠在床边翻看着手机,听到声响的时候转过头来,然后对我微微一笑。 不是驱逐和拒绝的意思,我的大脑迅速分辨了信息,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病床前。 江琛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他温顺的睡着,从未有过的安宁。我记得以前和我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失眠到天亮,唯独受伤或是生病才能好好睡一觉,如今在大叔的照料下倒也能好好休息了,我微微笑了笑。 将食盒递给大叔,我没说话,他们也没人发出一丁点声响,我几乎是贪婪的看了江琛几眼,然后对着大叔点了点头,离开。 像是做贼一般的怯懦,这种怯懦在面对廖长安的时候,我从未有过。 廖长安说我是浑身长满刺的小怪物,张扬跋扈,无所畏惧。即便是追他的时候也是横冲直撞没有一点点心机和手段。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当他是在夸我,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在说我傻得可怜而已。 所以才会可怜到明明斗不过他那个爱情圣手,却还是无知者无畏。所以才会再面对江琛的时候,全部是小心翼翼和试探,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刺。 我当做这是最后的告别。 食盒里是江琛喜欢的牛骨汤,没有放葱花和香菜。 我去了超市,买了粉色和橘色的壁纸,把房间里变成柔和温暖的样子。买了新鲜好看的盆栽,放在阳台上,每天给它们浇水除虫。养了一缸颜色鲜艳的热带鱼,喂食铲屎。 nǎinǎi说,这才是生活。 我开始格外的能吃,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吃些东西打住心慌,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又胖了许多。宝宝也越来越活跃,他会在听到好听的歌的时候踢一下我,听到好玩的泰语节目的时候踢一下我,在我想念江琛的时候,踢一下我。 大概,他也喜欢江芒这个名字。 toie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然后迅速放到耳朵旁“喂?” “tarat。”toie的声音有些难过,他似乎站在空旷的广场,周围十分安静。他说“江琛今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他真的要离开了。” 看吧,我就知道,即便toie这样看透人心的人,还不是没能察觉出江琛的想法,他不过是拿我开玩笑,怎么……会……爱上我。 “喂,tarat?” “我在听。”我握着手机,看向房间里截然不同的温暖氛围,阳台的花开出鲜艳的姿态,鱼缸里的小鱼也欢快的游来游去不知疲倦,而我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场难过。 “我没事,toie,我有些累,改天见吧。” 像是迅速接起电话一样,我迅速的挂断了电话,然后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样,坐在沙发上。 电话再度响起,我以为toie担心我,于是接起电话的时候就开口说“toie,我没事,真的没事。” “蓓蓓姐?” 我皱了眉,然后看到电话显示未知号码,来自英国。 是纳卡。 “纳卡,我刚刚以为是toie。” 纳卡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没关系,蓓蓓姐,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请问你在中国的时候高中毕业之后做的什么工作?” 我和纳卡说过自己只有高中毕业,那时候她没问,怎么现在忽然想起来要问。我有些不解,却还是回答她“在im超市做收银员,纳卡,到底……” “26号?” 我的心里扑通一声“你怎么知道?” 纳卡似乎深深呼了一口气“那你是不是去柯恩国际医院拔了智齿?” 我越来越迷糊“是的,但是你怎么会……” 纳卡打断我的话,她似乎笑了笑,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总觉得你面熟,现在终于明白了。” 终于明白,江琛那个人,是如何爱一个人爱了这么久。 那时候学校里组织着医学院的同学却柯恩国际医院实习,江琛作为建筑系的却也报名参加了,纳卡对医学也有些兴趣,就也跟着他报了名。一揽子观摩项目里有一个牙科手术,是拔除智齿的项目,虽然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项目,柯恩国际医院却是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着最先进的设备,甚至是院长来主刀。 所以即便是冷门的项目也有很多人来看,江琛一向不怎么积极,此时却忽然间挤到了最前排,纳卡也跟着挤过去,然后看见他那双有些冷漠却掩饰着难过的眼。 纳卡低头看向手术台,于是看到那个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脸。女生的相貌一般,一双眼睛格外的亮,而闭上眼的时候,五官就失去了色彩。 相对于纳卡这种容貌的等级来说,那个女生只能是一般,偏偏纳卡从江琛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试图用很多方法去查那个拔智齿的女生的身份,柯恩国际医院保密工作很好,一点信息都没有泄露,纳卡至今也只记得那一双眼,然后越来越模糊。 从那场手术之后,江琛有些变了,他以前冷淡的xìng子却是越来越容易暴怒,甚至和学校里的同学发生口角。纳卡总觉得哪里不对,然后想起来,他似乎很久没去与学校隔了几条街的im超市了,也没再同一个收银台结账,也没有一丁点笑容了。 纳卡像是说了一个梦,偏偏那个梦里模糊不清的身形渐渐清晰,然后我看到那是我。 纳卡最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江琛是在清迈爱上你的,所以觉得冤,如今看来,我输得心服口服。” “蓓蓓姐,我知道江琛现在肯定没有和你说,他那样的xìng格,大概不经历什么千钧一发都没办法说出来……你有太多的顾忌,他有的是你的顾忌,希望我能帮他一把,也希望我这通电话来的是时候。虽然我一直不知道江琛是怎么在那么久之前就认识你的……” 纳卡像是笑了笑,而我却是再度泪流满面。 我说“我知道,他是小九啊。” 第062 这个笨蛋 挂断纳卡的电话,我迅速回拨toie的号码,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距离江琛的飞机起飞还剩两个小时。 “喂,toie,你知不知道江琛要飞去哪里?” toie顿了顿,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我记得是清迈飞newyork,下午两点那班。”他似乎很欣喜,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现在赶过去机场,应该来得及。” 我抓起外套,咚的一声将门锁上,走到街上的时候,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不断地催促司机师傅再快一点,似乎恨不得给出租车也chā上两双翅膀,直接飞到机场去。师傅没嫌我墨迹,炒了好几条小路,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横穿了整座古城,来到清迈国际机场。 下车的时候,我和师傅说了谢谢,我是真的感谢他。 事实上,纳卡的电话来的正是时候,因为我不知道江琛还要骗我多久,还是我要多晚才能发现。我曾经一直寻找的那个人,忽然有一天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却根本没有发现他面具下熟悉的灵魂。 而且我理应早就知道,在玫瑰谷我说出小九名字时候江琛打翻的酒杯,在江琛草莓过敏的时候我该想起小九也是草莓过敏,在江琛睡梦迷蒙的时候,喊的那句‘小七’的时候。 我早就应该知道,可我却一直不知道。 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和如今残留着影子在我周围的苍白少年,渐渐重合。竟然是意料之外的服帖,似乎小九长大了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踏进机场的一瞬间,人影幢幢,一片模糊,因为怀孕,我近视了许多。沿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客服前台,我问“清迈飞纽约,下午两点的乘客在那个候机室?” 客服小姐查了查,然后微微笑着回答“这次航班十分钟前开始检票进入机舱,小姐你需要我带你进去么?”她善意的看着我隆起的肚子,而我又开始陷入莫名的焦躁。 “我想要找一个人,他现在还没有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客服小姐看了看我“所以说,您并不是本次航班的乘客?抱歉,我没办法透露乘客信息给您,也不能带您进入候机室。” 她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却是越看越觉得那像是赤luǒluǒ的嘲笑,她笑我没有办法找到江琛,她笑我就此要与江琛错过…… 忽然间我瞥到前台里那个扩音器,广播里的声音正是从那个男的客服人员口中传出来,我上前一把夺过,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扩音器大喊“江琛!你这个大骗子!” 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呆愣着听着整个机场回dàng的声音,然后各自猜测着。 “江琛,所以你离开我,是怪我没有认出你来么?你要惩罚我么?可是……”客服小姐和那个男的客服人员走出前台要来抢我手里的扩音器,他们不敢对我使用暴力,于是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如果你真的走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保安也冲了过来,架着我像是罪犯一般,将我带进了机场的保卫处。他们问了很多问题,譬如我为什么要扰乱治安,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有没有同伙…… 而我只是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两点的时候,一架飞机从警卫处狭小的窗户里飞过,飞到越来越高的云层上。江琛也说过,清迈的云很美,天空更美,如今他可以更加近距离的甚至凌驾在那么美丽的景色之上,会不会很开心呢? 我捂着脸,开始流泪。 这些天流泪流得多了,眼睛里红红的血丝不肯散去,落到机场保安眼里似乎以为我磕了yào,他们见我不说话,准备移jiāo警察署,进行血液检查是否有dú品的痕迹,毕竟泰国的dú品贸易猖獗到,连最无辜的孕fù和小孩子都有可能是走私的工具。 “不好意思。”我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在云端里回响着,却被我窥听到的天籁。 “这位是我的妻子,她联系不到我,所以采用了‘别致’的方法,给各位添麻烦了。” 江琛一口流利的英文,然后递上自己的机票和护照,保安总算露出了些难得的笑容,他们指了指我“既然是这样,好好照顾一下你的妻子吧,她找不到你,哭了很久。” 我抬起头,看到江琛微微笑着,他的脸像是蒙着晨雾,笑容却像阳光般闪耀着。 他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带她回家。” 他微微张开手臂,向着我嘟了嘟嘴“拥抱的时候小心点,伤口刚刚拆线。” 我哭着,笑着,走过去。然后轻轻地抱住他的脖颈,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混着心脏处纱布的消dú水的味道,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混合。他捋了捋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总是惹麻烦,如果我不回来,你肯定要警察局一日游了。” 我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然后哼了一声“还不是怪你,你倒是走啊,你走啊!” 江琛笑了笑,他的臂膀再度紧了紧,可我的肚子却顶着他弓起了背,而我却还要小心不要碰到他的伤口,如此怪异的拥抱看在旁人眼里一定十分好笑。而我则感受到了巨大的,像是羽翼般帮我环抱的温暖。 “回家吧。” 我点点头“回家。” 江琛孑然一人,那个大叔和一大堆的庄严肃穆的黑衣人都不知道被他甩到哪里去了,我更加清楚地明白安排江琛去纽约,也是大叔的计划,江琛能违逆他,留下来,不知道顶住了怎样的压力。 而这些,我都不敢问。 我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从机场出来,再也没松开过。一进屋门,江琛便将我抵到墙上,他的吻小心翼翼却又炙热的落了下来,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很多时候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话,却也不会因为安静而觉得尴尬。 他以前偷吻过我许多次,其中一次还因为我刚刚吃了草莓酸nǎi而过敏晕倒,却没有哪一次像如今这般深沉,又久久不肯放开。吻越是甜蜜,心里越是酸涩,因为知道我现在拥有的真实的幸福,是多么来之不易。 情到浓时,江琛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我亦是面色发烫,忽的一个声音突兀的在门边响起。 “”江琛……你……你回来了? nǎinǎi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看着我们同时羞红了的脸,她倒是自然地摆摆手“你们继续,记得关门。”说罢,她将门带上,然后嘟哝了一句“我早就看出来了……哼哼……” 我能想到她哼哼时候的可爱,带着笑容的模样。 江琛轻声咳了咳,然后看着我笑了笑“我饿了,想吃金沙玉米。” 他似乎又恢复了当初在别墅的做派,转身开始打量起房间来“喂,许蓓蓓,这房间是怎么回事?粉嫩粉嫩的,你心里难道住了一个小公主?还有那鱼缸……啧啧,这几条小畜生……” 我脸上顿时飘过几条黑线,然后大吼一句“你去给他们铲屎,不然没饭吃!” 热气氤氲的厨房,江琛慢慢从我的身后抱住我,吻了吻我的耳朵。面前砂锅里的浓汤正在咕噜咕噜的翻滚着,一切都是俗世中最平凡的温暖。 机场12:30. “小琛,这次到了纽约,连英文名字都要重新换了,我安排好了,你去纽约大学继续就读建筑学,那是你喜欢的专业。”大叔叙叙的说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江琛,一脸的心不在焉的模样。 “江琛!你这个大骗子!” 大概是幻听了吧,太想念,所以意识竟然能凝聚出声音来,江琛苦笑了一下,却忽然间看到大叔和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脸。 扩音器里的声音将人的音色扭曲了一大半,江琛却还是能轻易地听出她的语气,她应该很难过吧,所以连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江琛,所以你离开我,是怪我没有认出你来么?你要惩罚我么?可是……” 这一次停顿,似乎是最后的结束,江琛忽的站了起来,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大叔和周围的人都呼啦啦的站了起来,候机室里的人纷纷向这里行注目礼,可江琛却浑然不在意,他只知道,许蓓蓓还是发现了他就是那个孤儿院里的小九。 那个和她一起缩进被窝里,看着淡淡荧光的塑料吊坠才能入眠的小九。那个说好永远不离开她,喝掉了她的娃哈哈的小九。那个从来也没有半分忘记她,偷偷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小九。 她这个笨蛋,一定是纳卡告诉她的,江琛怎么会不知道纳卡尾随他的事情,那时候的不在意,竟然命中注定酿成了如今的境况。 “如果你走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琛深呼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行李箱推到大叔手边,他轻飘飘的笑了笑,似乎这不过是一个简单不过的决定。 “我不走了。” 大叔的脸霎时间就黑了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确定,而且无比的确定。” 广播里没再传来声音,江琛无奈的笑了笑,这个笨蛋肯定是被保安抓走了。 第061 更重要的东西 大叔使了使眼色,江琛身边的人迅速将他按了个结实,却也不敢太用力,生怕刚刚拆线要愈合的伤口崩裂。 “小琛,我不能看你意气用事,那些人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清迈已经不安全了,这一次去纽约,等待你的将是全新的身份和全新的生活,你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大叔压低了声音,没让身旁匆匆而过检票登机的乘客听了去,可是却没按耐住情绪,几乎要着急的落了泪。 江琛没挣扎,他知道大叔的手腕,如果反抗的紧了,没准会被一棒子敲昏扛到飞机上。他于是低下了头,慢慢的说着“李叔,我二十岁了,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全部责任,我想过去自首……可是却没办法看着她没人照顾,我要留下,至少看着她把孩子生出来,看着她忘掉过去,好好生活……” 江琛说的缓慢又平静,却给人一种深邃的压迫感“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愿望了。” 李叔和江琛对望着,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带会给你爸爸,希望同样能说服他。” 李叔挥了挥手,和剩余的那些人检票登基,他没敢回头,因为他知道等待江琛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江琛看着舱门关上,看着飞机轰鸣着飞向他的自由和梦想,可是身后却是他不能不去选择的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不是选择,而是命运。 吃过午饭,我和江琛相拥着躺在沙发上,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却纠缠到一起解不出头绪来。江琛看着我yù言又止,最后憋得通红的脸,笑了笑“领养我的那个人,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待我很好……” 江琛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于是他慢条斯理的将我不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江琛的生父江一鸣是地产大鳄,至少在中国房地产经济还没有变成阳光下的泡沫的时候,他的父亲在港城可以只手遮天。他将江琛带回去之后自然百般呵护,可江琛却总是哭着闹着要找我,多养一个孩子自然不是难事,偏偏孤儿院火灾,他的父亲再次带着他回到孤儿院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而院长带着我们人间蒸发了一般。 人间蒸发是对于江琛来说的解释,他的父亲若是有心找,未必找不到,却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让江琛能安心的结束对我的依赖。 他大概没想到,江琛不仅没忘了我。反而在很多年之后真的找到了我,但那时候,他是步入象牙塔的大学生,建筑系的天之骄子,而我是一个收银员。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他怕的是我忘记了他,或者说,怨恨他没能遵守当年的诺言,留在我身边。 于是,他宁愿保存着这份好好地幻象,每天都穿过几条街道,买上一大堆的东西来到我的收银台,只为了给货品扫码的时间能长一些,他能多维持几秒和我最近距离的时间。 可惜我从来没抬头看他一眼,事实上,我像个人工机器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麻木的工作着,怎么会有心思去关注一个少年每天都会光顾这家超市,然后特意来我的收银台? 他一直静默着,不和我说话,有时间的时候,还会守到超市关门,然后远远地尾随着我,穿过肮脏的小巷,走进破旧的员工宿舍。所以恰巧,他也发现了我报名了柯恩国际医院的项目,成为提供给大学生实习观看的智齿拔除手术志愿者。 但是他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手术,将我的生活彻底改变。 江琛顿了顿,他轻轻地抚上我的肚子,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波澜“三年之后,我再次找到你的踪迹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了别人。” 是的,我遇到了廖长安,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后来辞去了超市的工作,蜗居在他给我准备的囚笼中,所以江琛费了许多力气,后来才在港城里再度找到我。 提到廖长安总让我下意识的全身冰冷,却又在心里漾出微妙的情绪来。江琛越过这个话题,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今天就说到这里,困了么?去睡吧。” 我不想谈廖长安,至少是和江琛谈。于是点点头,去往楼上,但那时候我不知道,不想谈廖长安的不止我一个。 我不想谈廖长安,是因为不想让江琛不自觉地把他和自己比较起来,男人都有那种心理,尤其是江琛的这种偶尔的小孩子脾气。 但是不得不说,我几乎快忘了自己曾经那么深深爱过这个男人的事,曾经因为他伤心难过崩溃的事情,似乎都像是拿一杯红酒,看的别人的老电影。 我晕晕乎乎要睡过去的时候,似乎听到江琛在刷碗,哗啦啦的水声缓慢悠扬。 时间果然是万能的解yào,或者是我从现在开始服用的dúyào。 纳卡曾以为江琛是在清迈和我朝夕相处之后才爱上我的,所以她曾经觉得不甘,那种不甘渐渐发酵成对我的敌意,然后化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我和她之间。 那时候江琛忽然间断了经济支持,而寻到我的住处的时候,纳卡也寻了过来,在门口她问他“为什么你接受许蓓蓓的帮助,她在你心里又是什么?” 那时候我偷偷溜进了房间,没听到江琛的回答,他静静地一如往常,语气却柔软起来。 “她是我的全部。” 纳卡几乎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大概她怎么也没想到江琛对大学里各种各样的女生视而不见,甚至对自己也没有半分松动的时候,却爱上一个身怀有孕,来历不明的女人。 她气冲冲的走了,久久不能平静,甚至一气之下答应了父亲给她安排的家族联姻。 见到她未婚夫的第一面,他说“纳卡,你爱了别人四年,我对你的爱不比那样的时限少,他让你难过,可你又何尝没有让我难过?” 这世上的感情遵守着守恒定律,你欠别人的,早晚会被其他的人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讨回来,称因果报应。 于是纳卡忽然间明白,爱与被爱,不过是蒙住了眼摸索的游戏,自己没有赢,却也没有输。她答应了未婚夫的求婚,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去寻找,最值得珍惜的往往就在身边。 lún敦的天气很好,就是这里的雨像是羊毛一般不绝如缕,却又轻飘飘的没有骨气。 纳卡很想念清迈的雨季,那酣畅淋漓的雨水,她也有些想念那些在自己生命里画下深深刻痕的人。不知道自己的那一通电话有没有改变些什么,但至少听许蓓蓓的语气,似乎她已经很坚定了。 她是那种曾经毫无畏惧的人,却因为一场情伤而畏畏缩缩,纳卡不喜欢她现在的犹豫和畏惧。她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也像是受了伤躲在yīn暗里的野兽,纳卡做的不过是把她拖出来,暴露在阳光下,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楚。 她身边的人才是良人。 而对于江琛,她有幸自己可以见证这一场繁华落幕,时间也阻隔不了的情愫。 于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可以听到厨房里叮当作响,微波炉发出叮叮的声音,桌椅碗筷被拖动摆放整齐,而我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起床下楼。 “江琛,几点了?” “九点过一刻”江琛扶起我的胳膊,把我拖进卫生间里“去洗脸洗手,该吃饭了。” 他的衣服上是好闻的香水味,挽起的衣袖上似乎溅了油渍,我闻到煎蛋的味道,于是露出一副‘你把鸡蛋怎么样’了的错愕表情,却在洗漱完毕后出来,看到盘子里香喷喷金黄色泽的煎蛋。 江琛装作漫不经心的解开身上的围裙,却好像是等待着我称赞他一样准备随时露出得意的微笑,好像他小时候送给我一个他自己编的花朵戒指,等着我说‘我很喜欢’的时候,一样的表情。 于是我郑重其事的坐下,拿起叉子将煎蛋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一番道“天啊,江琛,你竟然……” 江琛轻声咳了咳,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准备听我接下来意料之中的称赞。 “你竟然没放盐……” 江琛顿了一下,然后将他面前的煎蛋也快速咬掉一块之后,歪过脸来无可奈何的看着我。而我已经笑的合不拢嘴“骗你的,味道适中,很好吃。” 于是这样的情形开始轮番上演。 “江琛,这只芒果里面有一只虫……!” “江琛,冰箱门是不是没有关,我听到提醒的声音了……!” 放羊的小孩在骗了大人很多次之后,再也没有人相信他,江琛却是无奈的被我骗了一次又一次。 我承认我确实还在怪他骗了我那么久的事情,但是我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竟然也开始会有情绪和这么幼稚的行为。 第062 你比我幸运 放羊的孩子被狼吃掉了,而我和江琛之间还保存着坚强无比的信任,那种信任来源与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如果人体内的细胞每七年更换一次,那么至少在将死的细胞彻底被代谢掉之前,仍然能让这种信任延续到新的细胞里。 因为我和江琛,是一样的人。 toie是在一个月之后才终于被他的父母放行,他似乎瘦了太多,形销骨立让我几乎不敢相信站在门口的人是toie。他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们应该不难想象,我的父母对我的管教,还有一个星期是我和未婚妻的订婚宴,他们害怕我反悔或是溜掉。” 是啊,toie已经订婚了,他说过那个女孩和他一样,是一个傀儡娃娃。 我和江琛几乎同时沉默着,不知道怎么接toie的话,toie却是自然地走进屋子里,看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室内装饰,啧啧称奇“tarat,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toie的爽朗让我将之前对他的担心全部抛之脑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是我和江琛为他担惊受怕却也无能为力。好在toie再也没有提起‘他’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也安心的放下了。 午饭的时候,我亲自下厨做了些toie爱吃的菜,nǎinǎi和toie加上江琛三个在一边不知道聊些什么,时不时就有笑声传到厨房里来,等我出去的时候,恰好看见江琛微红的脸。 他起身将我扶到桌子旁“我来端菜,你歇一会吧。” toie和nǎinǎi看了又是相视一笑,显得神秘莫测。 toie一向喜欢吃中国菜,给他盛第三碗饭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好几天没吃饭了的模样。nǎinǎi吃过饭就回去睡午觉了,江琛和toie则拿出酒来,倚在沙发上,电视里在播我喜欢的那个泰语的搞笑节目。 toie才喝了一杯,却像是有了醉意,他看着电视里面捧腹大笑的人却是紧紧抿着唇“你们知道么?人这一生,快乐和难过都是相生的,如果快乐太多了,难过也会接踵而至,甚至不给你喘息的空间。” 好像有过这么一段话,左心房住着忧伤,右心房住着快乐,一不小心,快乐就会吵醒忧伤,猝不及防。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能感觉到toie身体里掩藏着的黑暗情绪,他们不仅没有被时间排解掉,反倒越来越嚣张,在他的心里肆虐着,留下一道道深深地刻痕。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toie的手“你有按时吃yào么?有没有再去看医生?你的父亲他……” “tarat”toie回握住我的手,他消瘦的可怕,连手上似乎都是骨骼的硬度盖过皮肤。他笑了笑,似乎方才的yīn郁不过是昙花一现“不用担心我,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 当时我不知道,他所谓的照顾好自己,就是为了博得这一次外出看望我和江琛的机会,而绝食和他的父亲对持。若是以往,怕是再把toie折磨成上次抑郁症发作的模样,他的父亲也未必放他出来,可是因为一个星期后的订婚宴,即便是为了面子,他也不想让宾客看见一个精神萎靡的准新郎。 toie渐渐醉了,他低着头歪倒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江琛看了一眼,然后接起来走到卫生间去。我知道,应该是他的父亲打来的,过了一会江琛再出来的时候向我点了点头“让他睡一会吧,晚点我送他回去。” “江琛。”我看着瑟缩着肩膀睡得委屈的toie小声的说“我不放心他这个样子,我们真的不能做什么了么?” 江琛顿了顿,他也喝了许多的酒,却是清醒的告诉我“这是他的选择,至少我们应该庆幸他没有再回到那段感情中毁灭自己,而是选择以另一种麻木过渡到同样平凡的生活里。” 江琛说话的时候,toie似乎抖了抖肩膀,我甚至怀疑他在啜泣,但是我没有去叫醒他。 江琛说得对,面前的一切即便不算是好的结果,却没变的更坏。 toie是在黄昏的时候醒来的,我正在将南瓜塞进面饼里,做他喜欢的南瓜馅饼。江琛在一旁摘芹菜叶子,新鲜的叶子也能入馅,别具一番清香的味道。 他看了看手机,然后问江琛“我父亲给我打过电话了?” 江琛回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没关系的,我和他说一会亲自送你回去,他答应了。” “是啊。”我将南瓜饼放进烤箱里“至少吃了晚饭再走也来得及。” toie却是迅速穿好衣服“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于是赶忙擦干了手走出厨房,toie穿好衣服看了看我,然后走过来张开手臂拥抱了我。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和江琛一起来参加我的订婚宴。” 他的臂膀很宽阔,像是一个男人一样的胸怀,与平常调皮搞怪的形象大相径庭。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带着淡淡的酒香。 于是他潇洒的走了,甚至连南瓜饼也没能留住他,他总是这样,早晚都会分别,所以干脆不去白白的多增加不舍。但是我和江琛都没听出来他说的那句‘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说的不是‘如果有时间的话’,而是‘如果有机会的话’。 晚饭时候,南瓜饼我和江琛都没有胃口吃,随便喝了些粥就睡下了,似乎我们两个都感觉到一种不安,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直到凌晨两点,我照例起床吃宵夜的时候,放在楼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没有把手机放到身边的习惯,辐shè会对宝宝有影响,江琛也披着衣服出来,自觉地走向厨房给我做一些吃的,而我坐在桌子旁,拿起手机。 一条短信,发件人toie。 我的心一沉,然后颤抖着打开那条短信。 “tarat,我们都曾在爱里挣扎,但你比我幸运。” 我迅速回拨toie的号码,关机。 我几乎是喊叫着穿上衣服,拉着江琛半夜里跑到路边打车,空旷的街道上尽是昏黄灯光酝酿的世界,我不断地发抖,而江琛紧紧抱着我“没事的,没事的,toie一定会没事的” 司机师傅听到toie家的地名的时候还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远,以为我和江琛要杀人越货。但是看到我隆起的肚子之后也就放心了,没用我催,街道上几乎没有车辆,他把车子开到最大的速度,途径邓丽君去世的那家酒店,还有一路上那深绿色的暗沉的树木。 江琛和我重复着打toie的电话,却始终关机,我们没有他父母的电话,此时唯一的希望就寄托于车子八十迈的速度赶到他家的时间,能不能赶在意外发生之前。 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辆救护车与我们一起并驾齐驱,我的心里如同擂鼓一般轰隆作响,江琛则是抿着唇看着救护车的方向。 希望它不是和我们同路。 然而,在它拐进那座钉子户一般的古寨时,我几乎窒息了一瞬,然后看着救护车上人向着toie家的方向跑去,幽静的古寨里,此时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toie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她家门口。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对着toie破口大骂的情形历历在目,第二次见,她违逆toie父亲拨了精神病院电话时候的动容,而此时,她全身颤抖着向着医生们招手。 “求求你们快来,救救他!”凄厉的喊声在夜空中久久回dàng不歇,我也在下车的时候一个趔趄摔倒在柔软的草丛上。 江琛连忙将我扶起,我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我们快去看看toie。”嘴上不停地念着。可我却丝毫没有力气,只有在江琛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爬上他家的楼梯,然后看着医生们将toie拖上担架。 其中一个医生对着抬担架的人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对着toie的父母说一句“抱歉,病人已经停止了呼吸,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无能为力,又是这个词。 我踉跄着走过去,抓住医生的衣角“你救救他,心脏复苏,人工呼吸……这些都试过了么?” 医生被我扯得衣服都要掉落下来,却没有甩开我,他轻轻叹一口气“发现的太晚了,病人吃了大量的安眠yào,将自己泡在浴缸里,他一心求死……” 医生身后,那两个抬担架的人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慢将toie放下,我看到toie全身湿漉漉的,水渍开始沿着地板流进缝隙里,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耳朵上黑色的耳钉仍然好看。他微微笑着,手里握着进了水的手机。 他说。tarat,你比我幸运。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可至少他是笑着离开的。吃安眠yào自杀其实很痛苦,意识被一点一点抹掉的痛苦,徘徊在脑海里,可他不怕,他始终笑着,然后捧着他曾经准备求婚的玫瑰花躺倒浴缸里。 玫瑰花早已干枯,殷红干涩的花瓣顺着水流飘起来,像是一片红色的背景布,而微笑沉睡的toie,是唯一的主角。 第061 不用留字条了 toie父亲保持着他一贯的严肃,尽管医生说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镇静如常。我想大概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崩溃,toie的意外不过是失败了的作品,碎了的陶瓷,他试图不慌不忙的掩盖他的印记,然后来证明自己依然是成功的作者。 像是无声电影一般,我眼看着医生替toie盖好白布,白色的布幔轻轻的从他的脚边,盖过他紧紧握着手机的右手,盖过他给我拥抱的肩膀,和好看的下巴。 我似乎早有预感,却在发觉的时候来的太晚,泪水沿着地板与他身下的水渍融在一起,我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而我则希望下一秒就醒过来,能看见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吃两个南瓜馅饼然后和我说‘明天见’。 但是没有。 toie的母亲跪倒在他的尸体旁,碎碎的念着,她说的太快而我几乎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我只看见她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她深深地埋着头,站在她手边的是如雕像一般的toie的父亲。 警察介入调查,确定我的手机里那条短信发送的时间正是他溺水窒息的时间,然后宣布,toie属于自杀身亡,报纸的大部分版面都在刊登这件事,照片上toie左耳的那颗耳钉和半张脸luǒ露在外,像是神秘莫测的油画。 我把报纸藏了起来,没让nǎinǎi看见。 那几天我几乎没怎么睡着,好在因为怀孕的缘故,即便我再没有心情吃饭,却仍然扛不住身体的需要。江琛会想尽办法哄我睡着,然后小声的在厨房给我做吃的。他睡得比我睡得时间还要少,很多次我醒过来的时候,都看见他坐在床边,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我。 toie的葬礼很简单,迁入墓园的那一天,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穿着黑色的裤子和外套,手里捧一朵白色玫瑰,他说过他喜欢玫瑰,和我一样。 江琛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我身边,大部分的伞都遮在我的身体上方,他的半个身子都被雨打湿,我转身靠在他的怀里,以一种toie看见了会觉得欣慰的笑容,站在墓园的边缘。 toie父亲没有允许我们参加他的葬礼,千里迢迢赶回来的纳卡也没有参加。 他的未婚夫是个面目和善的人,五官不出众,却是温柔的让人无法拒绝,他的肩膀同样湿了一大片,而纳卡掩面小声的哭着,被雨水哗啦啦的声响掩盖的一丝不漏。 那之后,我再也没遇见过toie的父母,听别人说,他们终于同意将老家的房子卖了。那里成了清迈新的工业园区,而他们去了泰国更加向南的地方,在海边安度晚年。 纳卡继续返回英国,在机场的时候她张开双臂抱了抱我,那时候我才明白toie最后的那个拥抱原来是告别的意思。我什么都不懂,最起码的肢体语言都不知道,我想是个原始独居人,如果我能明白toie离去时候的决绝,是不是他就不会死? 纳卡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蓓蓓姐,你不要太难过,至少toie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和你们一起共度,他没有落寞难过的离开,这已经是更好的结果。” toie并没有按时吃yào,在情伤和父母压力的逼迫下,他最终亲手杀了自己。 我们都明白,可即便能说出来,心里未必真的信服。 纳卡离开的时候,她的未婚夫仍然温柔的揽着她,我想纳卡也是好运的那一个。 第二天清迈的雨就停了,空气格外清新,门口走过卖花的小女孩,我买上一大把,想着亲自到toie的墓前去看一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沿街走着,在一辆车前面都塞了一朵花,回头看过去,长长的街道上零星的温暖汇聚成一条河流,江琛跟着我走过来,他微微笑着,不说什么话。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百天的时候,家里已经忙得一团乱。 江琛带我逛各种婴儿用品的超市,然后买上一大堆的衣服鞋子和尿片,尽管宝宝调皮的不告诉我们他的xìng别,我和江琛就各自买各自的,他喜欢女孩,我喜欢男孩,nǎinǎi做的小衣服则是男孩女孩都合适的。 她说,她也迫不及待的看到宝宝了。 将江琛的房间装饰成婴儿房之后,他的电脑放在客厅角落里,他也只能睡在沙发上。一米八的个子塞进沙发上,蜷缩着脚和头,一天下来他的肩膀就酸的不行,我努努嘴“搬到楼上和我睡在一起就好了。” 他差点被一块鸡翅噎死,然后双手抱着肩膀好像要被吃豆腐的感觉道“许蓓蓓,你在想什么?” 我脸上挂上三条黑线“江琛,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的床够大,再睡一个人也没关系。” 于是当晚我就看见一个扭扭捏捏的人拿着枕头来到了阁楼上,偷着来看我睡觉顺便偷亲我两下的时候倒是显得更加正大光明些。 他拍了拍床的外侧“我睡外面,不然怕你摔下床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向里面缩了缩,露出一大块空隙来。他慢慢的躺下,似乎放空了几秒,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动了动唇“我们结婚吧。” 灯光沿着他的眉梢一直蔓延到唇边,yīn影和光的界限分明,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但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不浪漫的求婚。 我红了脸,甚至酸了鼻子,却是转过头去“不要。” 江琛伸手过来揽住我的腰,他的语气里甚至有些小孩子讨要糖果的味道“为什么?” “难道你要我大着肚子去拍结婚照和婚纱么?”我转过身来想要好好的捏一捏他的脸,却正好撞到他的唇角,那里是好闻的薄荷味道。 他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笑了笑说“也好,等孩子生出来,可以给我们做伴娘!” “是伴郎!”我伸手去捏他的脸颊。 他却一把将我紧紧扣在怀里“我喜欢女儿,然后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仅次于你幸福的人。” 我从来不知道江琛一个工科男,是在哪里学会的这些甜言蜜语,在他说了无数句情话里深深睡去,梦里都是一片粉红色。 他抱着女儿,走在阳光下,扯一只粉色的气球,而女儿在吃一根棉花糖。过往的人都会忍不住望去,然后微笑着赞叹一句,我似乎,也开始喜欢阳光和一切鲜艳色调的东西了。 醒来的时候,江琛已经不在身边了,厨房里响起叮叮当当切菜的声音,我暗叹一句江琛的刀工估计已经在我的逼迫下鬼斧神工了,然后起床去阳台看我养的那些花。 如果不是阿卜忽然出现在门前,大概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平淡的翻不起一丝波澜,而我对于这样的生活已经期待了太久太久。 下楼的时候我称了一下,一百三十斤,看来肚子上这个沉重又甜蜜的包袱最近飞速的充实着,家里的冰箱几乎每天都要重新买上东西塞满,江琛在下午的时候出去买菜,那时候太阳没有那么热,超市里也没有因为下班的高峰期而挤得水泄不通。 我翘着水肿的脚,倚在沙发上看着那个我一直喜欢的搞笑泰语节目,门铃响起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江琛才出去二十分钟,看来是忘记了拿钱包,这个粗心鬼。 “江琛,你怎么会这么笨……”我打开门,然后凝固了笑意“阿卜?”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阿卜退了一步,然后我看到门后出现两个警察,他们上前来架住我“您好,我们是清迈警察署国际犯罪科,现在有事情需要向您求证,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他说的很官方,至少这样的语气我只在电视上演的警匪片里看到过,而我并不喜欢警匪片,因为警察永远来的不及时,至少在歹徒行凶之后才会慢吞吞出现,说一句响亮的台词,谢幕。 我看到阿卜有些抱歉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在抱歉什么,上次还是因为他的警察朋友,我才找回了我的钱包和一系列证件,也总算将警察在我心里的好感度向上刷了一点点。 “tarat,我去帮你拿一下衣服,这次可能要在警察署,待很久。” 我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什么说道“帮我留一张字条提醒江琛,我很快回来。” 那时候我在想,或许廖长安报警说我失踪了,所以才会要有警察将我遣送回国,根据廖长安的能力来看,他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这一幕早几个月发生,或许我会感天动地,至少能证明我在廖长安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想的是让江琛别担心。 他出去买采了,还没回来。 阿卜点了点头“我先帮你拿衣服吧,至于字条就不用留了。” 我还不懂字条不用留了是什么意思,难道阿卜还在吃江琛的醋,他这么久没联系我,应该不是余情未了伺机报复,那究竟是为什么? 警察对我很客气,因为我已经快要行动不便,坐上警察的时候,nǎinǎi走了出来,我看到阿卜跟她解释了几句,然后她点了点头。 阿卜人不错,nǎinǎi很信任他。 他把外套递给我的时候才终于说了句“江琛也在警察署,所以不用留字条了。” 第062 伤痕 我的预感总是很准,又或者说命运给我的提示和线索太过显而易见,我唯独没有发现一点点端倪的大概只有江琛被警察逮捕这件事。 一路上我都处在震惊的状态,警车呼啸而过,街上的人会向车窗里看,然后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警察署,上次来的时候那个警察帮我找回了我丢失的证件和银行卡,而这次我被带到了一间狭小的审讯室。 墙壁似乎是某种玻璃做的,像是电影里演的一样,有其他人在居高临下看着我,但我看不到他们。似乎照顾我孕fù的身份,审讯我的人是一个女警察,她穿着职业装,手臂上的肌ròu纹理清晰,面容虽然普通,却是气势逼人。 “许蓓蓓小姐,中国籍公民,泰语名字tarat……”她的口吻官方,将我的全部资料都说的清清楚楚,可惜唯一遗憾的是,他们也没调查出我的亲生父母来,总算让我觉得在严肃的氛围里,唯一的一点好笑之处。 “请您严肃一点。”女警官似乎有些生气,我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自己在笑,但她没有分得清楚,苦笑和笑的区别。 “以上是您的信息确认无误?” “确认。”我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拿起面前的一次xìng纸杯喝水,不烫正好的温度。 “那好,我们下一个话题。”她抬手翻开下一页目录,然后脸色变得讥笑而讽刺“你在中国的时候,作为柯恩国际医院院长廖长安的地下情人,长达三年,这期间尽管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你也没离开他,甚至有传言,你为他堕胎两次……” 她看了看我的肚子“那这个孩子是……?” 我将水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有一些水溅到了手背,有点烫,又或者是我的手太冷了。 “警察也这么喜欢八卦?还跨国去八卦?” 她似乎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这,这也与案件有关,我才问的。” 我不知道江琛到底做了什么,但怎么也扯不到廖长安的身上,就算是我和江琛偷渡的事情被发现了,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拿点钱就能搪塞过去,毕竟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在我几乎要对面前这个年纪有些轻的警察失去耐心的时候,她幽幽的声音穿透了我的耳膜,在脑海里回dàng,甚至一度,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们收到中国警方的指控,江琛系在逃嫌疑人,他在中国涉嫌故意杀人被通缉,逃往我国。”女警察看了看我的资料,忽的笑了“看来事情不一定那么简单,因为他杀的人是你的情人,廖长安。” 他杀了廖长安? 江琛,杀了廖长安? 他和我一起偷渡到清迈,那个时间也是我离开廖长安的时间。 他醉酒之后说他杀了人,而我当他在和我吹牛。 他夜不能寐,总是做噩梦。 他照顾我和宝宝都格外体贴。 因为他杀了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我似乎忘了呼吸,眼前一片一片炙热的光芒,割裂着狭小的审讯室,我一挥手打翻了面前的水杯“这不可能,江琛怎么会杀了他呢?” 明明,如果有人亲手杀了他,那也应该是我才对。 打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他的事业不仅没因为关于我的八卦而受到影响,反倒因为和吴美莱的恩爱形象在国际上根深蒂固而大受好评。 院长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简洁的说明了按月都会收到一笔捐款,落款是l,我点了点头“你看了报纸么?” 电话那端沉默了,然后是院长坚定的声音,她一向是有着自己主见的强大的女人,她说“小七,我不信,你不是那种人。” “那笔钱是廖长安打的,他知道我在孤儿院长大,也知道我将自己的工资返还的事……现在我没有工作了,所以他替我打给你们的。” 我当时正坐在阳台上,十四楼高,我将双脚放在外面晃啊晃,手里的烟有些呛,我咳嗽一下,嗓音干涩沉闷“院长,我不是那种人,可我真的变成了那种人。” 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怎么,我似乎感觉院长哭了,细微的抽噎的声音在她紧紧捂着的唇角旁露出来,传进听筒里。 “小七,如果累的话就回来吧,孩子们都喜欢你做的饭菜。” 我笑了笑,低头的时候看见一颗眼泪从二百米的高空落下去,我确实累了,但我不能回去。即便是爬在荆棘路上,摔破膝盖,我也要走完我自己选的路。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廖长安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想将他杀死在枕边,枕头,剪刀,dú酒,过量的yào……我一边亲吻着他一边想着怎么让他死在,刚好最爱我的那一刻。他很幸运,因为他从来没有爱我的时候,所以我以为他会活得好好的,即便我怀着他的孩子,踏上为了忘记他的旅程,他也应该长命百岁,长生不老才对! 门外冲进来几个人按住我的手臂,似乎以为我要暴力反抗之类的事,但我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江琛给我挑的外套。 女警察叹了口气“事情还有待调查,我只是说江琛杀了你的情人,而你恰好和他一起来了清迈,任谁想,都是第一直觉你和他勾结杀了廖长安。” “你别再说了!”我慢慢抬起眼,语气镇静的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按住我胳膊的其中一个还是阿卜的好朋友,他很快松开了手,微微笑了笑“你不要怕,因为你现在怀孕,即便有事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我知道,孕fù这个身份可以让我有更多的机会抗辩,而我原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那个笨蛋! 他们见我心情平复了,于是再度关门退出,女警察也收敛许多,她的脸色因为我的闹腾和长辈的训斥有些不自然。 “请问你在八月六日这天是否给廖长安打过电话?” 我想了想,那是我准备第三次人流的那天,我倚在墙壁上给他打完电话之后就将手机丢进了垃圾桶里,我点了点头“是的。” “请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一下。” “早上十点我去了世纪港湾酒店,廖长安也在……下午两点我去了医院,检查怀孕了,我打电话是问廖长安要不要这个孩子……下午四点我回到公寓整理行李,一直到六点,然后我就出国到了清迈。” 那一天是我三年以来,记得最清晰的一天,是我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的终点。 “那江琛呢?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你知道么?”女警察总算进入了状态,大概她在我的复述中已经明白这个孩子是廖长安的,所以她没了什么八卦的兴趣。 我轻轻呼一口气“我不知道江琛那个时候在哪,在做什么,我和他是在清迈认识的。” 女警察露出奇怪的眼神,大概已经觉得我在撒谎了“不可能,从你在清迈的行踪来看,你一到这里就和江琛一同在酒店,住了同一间套房,之后住别墅也是一起,虽然分开过一段时间,但最后又都住在古城的民居……” 我摇摇头“可我确实是在到了清迈才认识他的,当时我的钱包和银行卡全部被偷了,还是门外那位警官帮我找回来的,他不过是恰好帮助我度过一段时间而已。” 女警察仍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有些无奈,说实话,如果我是警察,我也不信。 审讯中断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在对口供,我和江琛的口供。 我不怕,却还是紧张的发抖,我不知道中国警察的指控是否是真实的,我希望他们是错的,迫切到我宁愿用掉一生的运气来赌这一件事。 女警察重新走进来的时候,给我重新递上一杯热水“我们简单地立案探讨之后,确认你和这起案件没有关联,接下来的事将要遣送你们回国,jiāo给中国警方处理。” 我松了口气,却又瞬间继续提心吊胆“你的意思是,江琛仍然有嫌疑?” 女警察笑了笑,对着我摇了摇头,“很遗憾,他仍然是首要的嫌疑人,而你则是重要证人。” 审讯就这样结束,我像是被逼着把自己得伤痕露出来,然后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伤口的来历,博得他们的信任,但事实上,我不知道我究竟在做什么。 阿卜的好朋友警察送我出去,他小声的对我说“你不要怪阿卜,在我们接到中国警方的案件派送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告诉阿卜之后,他执意不让我们惊吓到你,而是亲自将你‘接’到这里来。” “我不会怪他的。”我应着这句话,然后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惜他错了,从他以为我会怪阿卜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一定会迁怒于他。 这是我改不掉的人xìng的弱点。 阿卜来接我的时候,很努力地对着我笑了笑,他的眼睛里仍然是那种温柔的光芒,可我却没办法再对他有半分好感。 第063 危言耸听 家里,似乎一点都没变,也对,我和江琛才出去一个下午,怎么会变? 唯一变的,是我越来越恐惧不安的心。 阿卜说江琛穿着拖鞋,在去买菜的路上被抓走的,我想着给他带一身衣服和鞋子,厚一点的,因为到了港城应该还是冷的时候。 我没太多时间跟nǎinǎi告别,我只是告诉她我和江琛有些事情要回国处理,房子暂且不退,我们还会回来的。 nǎinǎi重重的握了握我的手“nǎinǎi也不想把房子再租给别人,我等你们回来。” 我本来以为拿的东西不会太多,挑挑拣拣还是装了一整个行李箱,我的手上还拎着江琛的衣服和鞋子,如果有机会的话会给他穿上。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是被隔离不许说话的状态,我似乎有很多东西想问他,却一齐堵在喉咙里,哽咽的难受。 然后我才发觉,我以为我很了解他,其实根本没有,无论是小时候的他,还在现在的他,都蒙在一层灰色的雾里,我怎么都看不清。 小时候他对草莓过敏,他跟我说过,我让他别担心,因为我们根本没什么机会能吃到草莓。那个红红的把种子长在外面的水果,我也只是在书上见到过,我吞了吞口水“应该会很好吃吧。” 小九却是打了个冷战。 有一年秋天,港城的水果销市,院长用很少的钱买回来一大堆的熟透的草莓回来,每个人都分到七八个,红红的汁水和果ròu让每个孩子的脸上都挂上了满足的笑容,也包括我。 那时候每一滴的快乐都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放大成无数倍,然后氤氲成影像,在脑海里巡回播放着麻木自己接受艰难的生活。 小九一个都没有吃,他把自己的那份藏了起来,然后在夜里钻到一个被子里,他一个一个塞进我的嘴里,然后笑的比我还开心。 即便我们那个时候互相依赖到骨子里,却没有谁有勇气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对方,我隐约听院长说过,他的妈妈突发心脏病去世,是他的邻居把他送到这里,还把她妈妈留下的值钱的东西变卖一块jiāo给了院长。 让人奇怪亦感动的是,他的妈妈早早的准备了他从小穿到十几岁的衣服,似乎知道自己要有这么一天。 我没问过小九,有妈妈是什么感觉。至少那个忍着血泪把你分娩出来,却又弃如敝屣的女人,带给我的是一片空白,我只记得模糊的男人的影子和宽厚的手掌,和冰糖葫芦冷的彻骨的津甜。 小九一个人望向天空的时候,我也会牵着他的手和他站在一起,有一次他说有人在天上看着他,我知道,他说的是他的妈妈。 那个把衣服洗得香香的女人,那个声音和邓丽君一样好听的女人,那个早早的准备好所有后事的女人。直到后来那个慈祥面善的叔叔将他领走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嫉妒,他有这么好的爸爸和妈妈,而我一无所有。 后来我以为我有了廖长安,最后也不过镜花水月。 我和江琛是一同被押解上轮船,与来的时候一样,在水上飘了两天才到了港城。我拿给江琛的衣服鞋子被他们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许多遍,甚至一个线头都不放过,最后终于穿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坐在押送的车里,看到他随后上了另一辆车的时候才放心的看见他穿了我拿给他的衣服和鞋子。港城的正是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的时候,好在中国的监狱和招待所的级别相差无几,空调也运转着,我是被格外优待的那一个。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江琛杀了廖长安,我为什么都没有恨他,甚至还要关心他的衣服和鞋子。后来我发现自己站的立场有些问题,比如我没有站在曾经深爱过廖长安这个人的这边,也没有站在普通观众的立场,我站在了江琛的身后。 我不信他杀了人,甚至盲目的感觉,即便是他真的杀了人,也应该无罪。 第二波的审讯很快在我们刚刚落脚的那天就开始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件案件从发生之日起,一直到今天都闹得沸沸扬扬。且不说廖长安的身份,单是警方确定的嫌疑人是江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港大建筑系的高材生江琛,而他销声匿迹长达七个月,而警方毫无头绪,无可奈何。 这几点就足够这件事霸占各大网站头条,经久不息。 那时候我翻墙来到中国二手房jiāo易网站卖我的房子的时候,大概只要稍有留意就会看到这则新闻,可我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江琛的安危,哪来的注意力去关注中国的实事。 大概也有这些无聊的群众会如此在意,可这也是这件案件最大的阻碍,因为舆论会左右司法审判,甚至为了平息民愤,刑罚也会取其重。 第二次审讯的时候,对面坐的仍然是一个女警官,她的五官比泰国的女警官好看太多,却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刚垫了鼻子,玻尿酸导致的面部瘫痪。 “许蓓蓓,泰国移jiāo过来的审讯里表明你没有任何嫌疑……可我们却掌握了重要的其他线索,同样请你需要作出解释。”她的眼线画得有些重,有了细细的鱼尾纹,不知道是太劳累还是上了年纪。 “你名下的房产是廖长安给你买的,而你却在到了清迈之后将它低价卖出,这是为什么?” 我木讷的回答道“江琛心脏病突发,我需要钱给他手术。” 她有些不解“可是按照卷宗显示,你们是在到了清迈之后才认识的,不过是他收留你的关系,怎么会值得你为了他卖了自己的房子?”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答案会有些荒诞,而深究下去又将是一个长长的故事,我却仍然坚定不移的说着“因为我爱他。”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冷漠却果断,浑身长满了刺的小野兽。我不会像面对廖长安一样犹豫,我的内心和脑海呼啸着坚定的告诉我自己,我爱他。 她愣了愣,然后露出我意料之中的讥笑“这句话会让我们增大对你的怀疑,但是我们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卖了房子,将钥匙邮回中国,大概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你和江琛躲在哪里……” 我的心扑通一声,然后对我说“你看,这就是命运的巧合,我救了他,也害了他。” “目前没有什么证据指向你,但是你要在三天后出庭,作为时间证人。”她收起了卷宗,然后起身“外面有人接你,我送你出去。” 我以为,接我的人是院长,毕竟我在港城只有她这一个有足够身份来重新接纳我的人。 但是我看到那一辆加长的豪华轿车,和站在车边上那个有些苍老的人的时候,忽然就觉得我的生命开始扭曲成一个硕大的圆,所有因缘际会串联成一道弧线。 他笑了笑,和当年一样和善又慈祥“好久不见,小姑娘。” 江琛的父亲叫做江一鸣,在房产经济化为泡沫的时候果断退出,他拥有的钱财已经足够他享用几辈子,没栽进轰然倒塌的房产里去。 他把家安置在市中心自己盖得别墅区里,全部是他亲自设计建造。我想江琛的建筑天分大概就是在他的耳濡目染下,我甚至感觉到欣慰,因为江琛离开孤儿院之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好。 别墅周围栽满了花花草草,和低矮的树丛,枝叶整齐绿草如茵,似乎每天都有人整理。客厅里并不奢华,却是意料之外的温馨,我看到许多江琛的照片,从他小时候一直到大学。 客厅里等候的是江琛的继母她是一个安静优雅的人,嫁给江一鸣之后多年未育,对待江琛如同亲生一般。她拉着我的手,微微笑了笑,眼睛里却是担心的要哭出来“谢谢你在清迈的时候对小琛的照顾……” 只这一句,她没再说什么,江一鸣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还是来看一看三天后出庭的程序吧。” 李叔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他对着我点了点头“又见面了,许小姐,请您和老爷夫人一起来书房吧,张律师已经在等着了。” 我不知道张律师是谁,但是我能想象得到江一鸣会使劲浑身解数将江琛救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 书房在二楼,上楼的时候江琛的继母细心地扶着我,而我也步履艰难的跟上了他们的步伐。简单的照面过后,我的心平静了许多,张律师年过半百,早已到了功成身退的年纪,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气质,隐隐让人觉得安心。 江一鸣与他握手之后也不寒暄,似乎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他径直开口问道“直说吧,小琛的官司,你有几成把握?” 张律师面色凝重,他缓缓地伸出手,然后慢动作一般,伸出一根,两根,三根手指,他说“三成,这是我亲自出庭的情形,换做任何一个人,成功的把握不超过一成。” 我忽然有些讨厌他,就好像当初讨厌那个江琛做手术的医生一样。 他们都喜欢危言耸听。 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轻轻吐一口气。 第064 你好 地板上的热气渐渐钻进我的衣服里,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我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不住战栗了一下,然后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张律师经验老道,他很快分析出整个局势“首先社会舆论的关注,是我们首要突破的重点,我们需要将他们的关注点引导到别的事情上去。” 江一鸣微微皱眉,转头对李叔说道“去和寰宇娱乐公司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手头上有没有什么明星的八卦可以盖过这件事,花钱买下来。” 李叔应声离开,他走的不急不缓,即便到了这样紧要的时候,都没有一丝慌乱。 张律师敲了敲桌子,那是他进入思考的下意识的小动作“再有,检察院和法院也要走动一下,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掌握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 他抬眼看了看我,然后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我知道,因为我的存在以及这一系列的巧合会把事情推到无法挽救的程度上去。 “至于许小姐,你应该尽量少出面,法庭的传唤你可以因为怀孕的原因拒绝。”他深呼一口气“你不去的话,胜算又多了几分。” 江母坐在一旁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别介意啊,老张就是公事公办,他没有恶意的。” 我笑了笑,可心里还是难过的酸涩着“我知道,他说得对,我会配合他的。” 在张律师的安排和江一鸣强大的人脉关系下,事情开始迅速的在我们面前分崩离析,可掌握的越多,越是如同张律师意料的那般,胜算越来越小。 在我和廖长安通的那最后一次电话的时候,与案发时间相差无几,甚至有可能,当时江琛已经胁迫住了廖长安,这也是我当时听到电话那头奇异的响动的原因。 廖长安的办公室外有一个隐藏的摄像头,也就是它抓拍到了江琛仓皇离开的背影,那之后,江琛拿着一大堆银行卡偷渡离开港城,恰好和我一班轮船。 警察自然严密监控着江一鸣的行为,但是江琛那些银行卡的署名都是江氏集团旗下的员工,没有丝毫不妥,即便那些员工的卡的消费情况出现在清迈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如果不是警方严密监控的另一个人,也就是我的银行卡也在清迈进行消费的话,大概警察不会注意到这几十张卡的异同。 于是像那个女警察一样,他们认定我和江琛一起对廖长安谋财害命,或者出于什么别的原因,但是我和江琛成为亡命鸳鸯是事实。江一鸣在警察局里眼线也及时的反馈了这个信息回来,所以他为了不引起怀疑而停止给江琛打钱,所以江琛拎着行李箱出现在我家门前。 最终,因为我要卖掉房子为江琛凑手术费而暴露了所在地。 也是因为那时候,李叔避过警察的监视到了清迈要将江琛送到纽约去的时候,是他能逃过这场祸端的最后机会,除此之外,被警察抓住不过是早晚的事。 案件的主要过程和我记忆里的印象重合,我知道面前摆放的事实也即是警方掌握的证据,丝毫不差。我抬眼看了看冷静的李叔,他向我点了点头,似乎证明了我的猜测。他说“小琛说,他希望能亲眼看着你生下孩子,好好生活,所以他没有选择一走了之,尽管他知道……” 他知道,他留下,死路一条。 我踉跄着走出书房,江母扶住我“我陪你四处走走吧,这屋子里……太闷了。” 关门的时候,张律师和江父还在皱眉不展,我更像是狼狈逃窜。 天已经黑了,在船上漂泊的两天我睡得很不安稳,孕吐再次被勾出来。镜子里的我脸色白的像是纸,眼睛里全是绝望。 “小琛一直是那样固执的孩子,从小就是。”江母拉着我的手,随意推开二楼那间有着象牙白的门板的房间,她抬手打开灯“这是江琛的房间,从小到大,他一直住在这里。” 我似乎嗅到江琛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我轻轻走进去,似乎怕惊动这里安静的每一颗尘土。 他的房间和我想象的一样整洁,床,桌子,衣柜,巨大的落地窗。 江母微微扬起唇角,全是自豪和满足,可想而知江琛与她的关系不错。“一鸣刚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闹了好几天,一直要找他的小七姐姐……” 我的手一顿,落在他床头的书名上,武志红的书,为何爱会伤人。 于是我听江母讲了在我随着孤儿院搬迁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山呼海啸着。 那时候,他闷闷不乐,一言不发,甚至滴水未进,他以他最幼稚却最有效的方式来换取那个叫做小七的孩子,江一鸣自然心软,却得知孤儿院发生火灾,所有人员下落不明。 江一鸣不想瞒着江琛,他也没有什么更好地让江琛死心的办法,他的固执出乎江一鸣的想象。他以为江琛知道这件事后会更加疯狂,却没想到他从此开始吃饭,喝水,唯一不变的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江一鸣说,他的脾气像他的妈妈,叫人捉摸不透。 我似乎看到他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他不用再怕黑,因为床头配备的高级壁灯让他可以安心。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小七也会永远记得他,他只需要长大去找她。 江母叙叙的说着他小时候的事,他一直很聪明,学习成绩永远是同龄人里的翘楚,他没有什么朋友,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房子的模型,他能自己一个人一言不发呆坐一整天。 他对江母和江父很好,他一向是知恩图报的人,可是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灰色,微笑,言语,甚至是温柔。 江母轻轻拉上我的手,她静静地问一句“小琛不会无缘无故去杀廖长安,是不是与你有关?” 我摇摇头,却根本无法让任相信,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江琛从我成为收银员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那时候我不知道,我和廖长安在一起之后的事,他没再说过……而我也没问。 江母不住的点头,她的手紧了紧“也对,那个孩子,从来不会让人知道。”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某位歌王和嫩模相恋的消息传遍了港城,大家讨论的如火如荼,张律师拿着报纸微笑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们的胜算又提高了一点。” 但他的表情并没有松懈半分。 开庭那天,我没有接受法院的通知出庭做证人,而是和江父江母一起坐在了观众席。 江琛出现的在庭上的时候,我几乎下意识的要站起来,江母紧紧地按住我的手将我按在座位上,她也几乎望眼yù穿,却保持着冷静。 江琛四下扫了一眼,然后锁定住了我这边,我的视力下降的厉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知道他定定的看着我,然后走到嫌疑人的位置上站定。 观众席上的媒体比我想象中少了太多,看来张律师的方案很有用,大部分人都去追踪那个歌王和嫩模去了,这让舆论的压力减轻了一大部分。 检察官将案件事实及他们掌握的证据依次呈上,我注意到‘凶器’正是廖长安办公桌上那个他朋友送他的铜像铸的马,我在清迈的夜市看到的时候还一度嘲笑他,也就是那时候,江琛的双手冰凉,他紧紧地抱了我。 过往的蛛丝马迹开始渐次在我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我看到铜马上的斑斑血迹,脑海里勾勒出廖长安倒地血流不止的画面,我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似乎廖长安于我来说也只是会让我心痛的名字而已了。 那些温暖,那些拥抱和亲吻都死在了他一次又一次拔掉了我身上的刺的时刻。 张律师起身开始为江琛辩护“首先,我的当事人与被害人没有任何jiāo集,对于铜像上的指纹和监控器里的背影我方予以承认,但是我的当事人没有任何理由去谋杀被害人,所以我请求检察院能够给出我指控我的当事人犯罪的理由,这是第一。” 张律师看了看江琛,他轻轻叹了口气“第二,如果检察院不能给我一个关于第一个问题的合理解释,我请求为我的当事人进行精神鉴定。我的当事人小时候痛丧母亲,还在孤儿院的艰苦环境了待过一段时间,他xìng格孤僻,对于案件发生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我方持保留态度。完毕。” 张律师坐下的时候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坐在观众席的记者也有些沸腾,他们小声地议论着,预计着本来铁板钉钉的案情开始反方向发展了。 我回头看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观众席上的另一个人,许久不见,她仍然保持着高贵雍容的气势,坐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却是紧紧地扯着她的衣服,似乎很害怕。 吴美莱也几乎同一时间看到了我,然后她笑了笑,用口型说着‘你好’。 第065 但你,是我爱的人 江琛穿着我给他准备的衣服和鞋子,我琢磨着那样的厚度应该能抵得过港城的晚寒,而我身上穿着的厚重的羽绒服,是江母为我准备的,她说怀孕的人都怕冷。 尽管她并没有什么经验。 我想起同样没什么经验的江琛,他的电脑的收藏夹里都是关于怎么照顾孕fù的网页,在被噩梦折磨的深夜里,似乎那才是他唯一的寄托。 他站的很直,即便是站在法律谴责的位置,他仍然不为所动。我感觉他有好几次想要转过头来和我说话,却又只是一个转身的起势,仍旧站的挺拔。 就好像我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一样,他应该也会和我说点什么,至少要解释一下,他怎么会杀了我的,情人…… 检察官开始针对张律师的辩护进行追击,他们大义凌然,我却第一次如此讨厌站在正义面的那些人。 “案件事实清楚,犯罪嫌疑人虽然没有明确地主观故意,但不影响他的行为可行xìng,对于他的精神状态这一说,我方认为没有进行鉴定的必要。犯罪嫌疑人作案后出逃,甚至绕过海关审查逃亡国外,显然是思维缜密,计划周详,不符合激情犯罪的状态。” 检察官一番有理有据的回英国后,似乎也不明白,分明在这么多证据面前,江琛根本没有辩诉的必要。 法官和陪审员进行了jiāo流,然后转头看向张律师,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些遗憾,我不知道是不是江父的上下打点的人是这个法官,但无论是与不是,似乎都无法挽回败局。 “驳回被告的请求,请问被告代理人是否还有其他辩护理由?” 张律师迅速地站起身,他的面色有些激动,江琛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我在收到toie的短信的时候,深夜奔赴他家的一路上的心情。 “我仍然坚持进行精神鉴定,请法官大人酌情审查。” 本来就只有三成胜算的案件,在这一刻,轰然朝着它本应该的方向而去,记者们不再骚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法官最后的审判。 “本院认为,犯罪嫌疑人江琛,谋害被害人廖长安,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判处江琛二十年有期徒刑二十年整,即刻执行……” 轰的一声,我像是被人推着和江琛一起跳下深渊。 身后的记者开始陆续退场,他们甚至还在抱怨着无聊,不如取追踪歌王和嫩模的八卦来的有趣,我不怪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江琛有多好。 江父和江母都同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年迈的掌纹印在我的手心里,像是粗糙的树枝纹路,和岁月更迭的痕迹。张律师退场下来的时候也是默默无言,他立在江一鸣身侧,在重重身影的缝隙里我看到江琛被带下去的时候终于回过了头。 他动了动唇,我却看不见也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或许是我下意识的不想听,无论是告别的话,或是安慰的话,我都不想听。 我想要他回来。 我好想从小就不是幸运的那一个,被父母抛弃,流落到落魄的孤儿院里,被领养出去却导致孤儿院被纵火,死了四个孩子,小九离开了,我没有朋友,长大后爱上的第一个人伤我最深,爱上的第二个,为我坐牢。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孽?所以老天要这样惩罚我,即便我没有什么运气,那能不能用我所有剩余的好运换江琛出来,我不想他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荒废在暗无天日的四角牢笼里,我不想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白发斑斑,容颜老去。 张律师和江一鸣握了握手“别担心,老江,我们继续上诉,一定有办法可以让小琛无罪释放的。” 他言之凿凿,却恐怕连自己都难以说服了。 现在舆论的压力是最小的时候,能缩减到二十年已经是意想不到的轻判。上诉不过是拖延时间,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垂死的骆驼。 但这样的谎话像是一针兴奋剂,让我们全部打起精神,似乎能看到那渺远的希望。 那几天我和张律师重新将所有案件材料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我知识水平不高,于是将刑法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可张律师找不出来的破绽,我又怎么会找得到。我靠在刑法典籍上,偷偷抽噎着,张律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别哭,叔叔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嗯,我重重的点一下头,抬眼却看见他推了推眼镜,掩藏起红红的眼圈。 张律师申请的探视被允许,在上诉材料递jiāo的第二天,张律师和我一起坐在了江琛的对面。我的身份是律师助理,虽然大着的肚子仍然引人注目。 隔着冰冷的铁窗,他的眼睛仍然好看的像是星辰。 甚至他还笑了笑“张叔叔,蓓蓓……我挺好的。” 张律师点了点头,看了看旁边监视的刑警只微笑了一下便打开卷宗开始和江琛进行商议“你有没有对警方招供了什么?” 江琛摇了摇头“我行使了沉默权,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进行供述。” 张律师点了点头,眉头舒缓了几分“现在,你必须告诉我原原本本的事情,这样我才能找到所有能帮你辩护的理由,小琛,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 江琛看了看我,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像平常那样牵起我的,却终是被巨大的铁窗和厚厚的玻璃挡住了,他低下眸子,再抬眼时只是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我“我还没告诉过你吧,从你在柯恩医院拔除智齿之后,从你遇到廖长安之后的事?” 我紧紧地攥着羽绒服,直觉这个故事会让我更下一层地狱,我不想听,却不得不听。 他自然发现了我和廖长安的地下恋情,和我的不知情相反,江琛自然知道那么柯恩国际医院的院长是有妻有女的男人。 江琛不相信我是那种人,因为我在和廖长安在一起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仍然做着收银员的工作,我买的最贵的衣服不超过五百块,我买的廉价鞋子甚至不合脚。 可是当吴美莱气势汹汹的撒了我满身满脸的酸nǎi的时候,他也有些迷惑了,他站在收银台前递给我一张纸巾,然后看着我麻木的走掉,他想开口喊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他将第二天看到的所有报纸撕得粉碎,他到超市门口守着,可我再也没有出现。如果不是狗仔的强大,隐约发现我那时候住的那间公寓的位置,但是江琛比他们还有耐xìng,他终于等到了我,和廖长安一起。 他知道了,我是真的爱上那个男人了,所以忍着委屈和难过也要牵他的手,可是廖长安却没有达到他的期待,廖长安让我难过,让我一次次的堕胎,让我变得越来越yīn暗……廖长安不爱我,却又不肯放了我。 在我默默承受着痛苦的时候,江琛也在承受着,两倍的痛苦。 终于在那天,他冲进廖长安的办公室,威胁他要么和我分手,要么好好对我。廖长安当然不会把他的话放进眼里,江琛于是把自己备的一把刀抵在了廖长安的脖子上,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到了。 我问他这个孩子怎么办。 江琛说“打掉。” 他想让我对廖长安彻底的死心,他的刀几乎要割破廖长安的喉咙,所以廖长安跟着说了那句“打掉。” 在我挂断手机的时候,江琛有一瞬间的松懈,他拿刀的手松了松,于是廖长安奋起返工,将他的刀夺下,两人挣扎间,江琛拿起他桌子上的铜马敲上了他的头。 廖长安倒下,江琛逃跑,那把刀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江琛的表情开始变得模糊而慵懒,他像是在讲电影里的桥段一般“我逃亡泰国的时候,偶然发现你竟然也在那里,许蓓蓓,那时候我其实有些庆幸,我似乎看到了老天让我赎罪的机会。” 我干干的呵了一声“所以,你对我好,照顾我,说爱我,吻我,都只是为了赎罪?” 江琛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讥笑的表情看着我“虽说小时候有些情意,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我心里过意不去,难道你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 他笑了笑,好像我是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我也笑了“江琛,你这个大骗子,你不要再骗我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然后在你锒铛入狱之后把孩子生下来,趁着自己还年轻找个人嫁了度过余生?”我继续笑,却笑出了眼泪,我看着江琛嘴角的微笑一点点消失,看到他换上一副祈求的表情。 “难道你不恨我么?许蓓蓓!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但你,是我爱的人。” 我不再是当初偏执固执的疯子,我明白爱恨之间的缝隙里会有多少情感藏匿其中,我知道爱一个人真实的感受,我也清楚的了解自己,最想要和谁在一起,在这个人世上度过余生。 如果有,江琛,那个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第066 罪魁祸首 一审结束的时候,我在法院门口遇见了吴美莱,准确的说,是她在等我。 江父江母和张律师坐在车里向我招手“蓓蓓,外面冷,快进来。” 而我摇摇头“我和这个……朋友说几句话。”说到朋友这个字眼的时候,连自己都恶心的颤抖了一下,亦或是春寒的冷意。 江母和江母点点头,关上车门,在路边等着我,我不知道黑色的车窗里,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如果他们知道我面前的人就是廖长安的妻子,吴美莱的话。 她的女儿和照片里一样可爱,她依偎在吴美莱身边,像是一个芭比娃娃一样精致。 吴美莱周身的气势一点没变,仍旧盛气凌人,似乎廖长安的事没给她带来多大影响,亦或是已经过去了近八个月,她已经走出来了。“你这肚子里又是谁的野种啊?” 我淡淡的笑了笑“关你屁事。” 她显然噎了一下,却是握紧了拳头要打我,但是在她的女儿面前,她没失了分寸,而是悻悻道“也对,长安就是被你这幅样子迷得丢了魂似的,如今还被你和你的jiān夫江琛害了,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不也是被抓了回来么?” 吴美莱也是有手段,所以才能打探到警方最开始对于我的指控,但显然他们没有证据,我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吴美莱的肩膀,她却以为我要打她反倒侧身护住身旁的女儿,我笑了笑,继续温柔的拍掉她衣襟上的寒气“如果你有什么证据,欢迎提供给检方起诉我,但如果没有,还是小心点说话,难道你忘了我会随时录音的么?那可就是你诽谤我的证据了!” 我说的正是当初她不顾形象破口大骂的时候,我录音给廖长安听的事,那时候我的姿态和吴美莱如今很像,邀功,或者是炫耀。廖长安也是得悉了吴美莱的真实面孔,但可惜我把自己想的太高明,而把廖长安想的太简单。 他怎么可能不顾形象,不顾利益,毅然决然的选择我呢?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看到吴美莱更加难看的脸,大约她也记得那时候的事,廖长安和她即便不会撕破脸,想必也闹了不小的风波。 她冷哼一声“你就得意吧,我会让你的小情人在监狱里面过一辈子。” 我没回答她,而是瑟缩了一下肩膀“天气还冷,你也早点回去吧,二审见。” 我慢慢走下法院门前长长的阶梯,没去看身后吴美莱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甚至怀疑她会推我一把,让我滚下这长长的台阶,一尸两命,我甚至下意识的脚步加快,终究没等到她那一推。 她是聪明的人,她不会像江琛那样傻傻的去犯罪。 打开车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我精神一振,江父江母和张律师没等太久,他们也没问那个女人是谁,我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我的过去像是一盘棋,一步错,步步皆错,唯独江琛的打乱似乎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葬送的却是他的一生。 探监室里,张律师怔了怔,在我说出那句情话之后。 我不喜欢轰轰烈烈的感情,却总是轻易被似水温柔感动,就好像江琛什么都不说,他只是望着我,然后缓缓沉下肩膀。 被江琛骗了一次之后,我几乎能瞬间洞穿他的把戏,他一点一滴假装起来的谎言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他不想让我等,他也知道他很难躲过这次牢狱之灾。 更甚至,似乎惩罚才是他的解脱,我不知道是否在监狱里他能每夜睡得安稳? “别傻了。”江琛笑了笑“我应该算是……罪有应得,唯独,怕你怪我。” 怪他么?港城的普通百姓,都知道嫉恶如仇,可偏偏我没有怪他分毫,我只能怪命运的安排,和自己的愚钝。 “先别说丧气话,时限还没过,二审之后结果如何还不一定!”我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握他的手,却发现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江琛,让我自私一点,nǎinǎi还在等我们回去,toie的墓前我们还没有去过,宝宝也要见到他的爸爸……江琛,我想要你出来。”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我总是按照自己想的去付出,我以为回报会与付出成正比。可是在和廖长安在一起的那些年月,我越来越不会去相信书上的话,也不再去读什么心灵鸡汤。 我开始明白每个人都会有他应该经历的苦难,渡过了成佛,渡不过成魔。 江琛抿了抿唇,我发现他的嘴唇起皮了,港城的天气这么干燥,我甚至还要捉摸着要不要给他送一只润唇膏之类的,他开口道“好,等到二审……” 润唇膏不能是草莓味的,我点了点头,把眼泪塞回眼睛里,一点一点流进嗓子。 江琛穿着我给他带的衣服,外面套着粗制滥造的狱服,我看到他的脖颈处似乎又起了红点,像是过敏了。张叔显然也发现了,他忽然激动地说道“小琛,我知道怎么救你出来了!” 似乎一瞬间,料峭春寒都开始被春风吹走,落入街道。 书房里,江一鸣显然也很激动“保外就医?意思是申请医疗证明,小琛的心脏病不能进行在监狱里的劳作,所以需要监外治疗?” 江母眼睛忽的就亮了起来,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所以即便二审维持原判,小琛也不用在监狱里面吃苦了?” 我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条退路。” 张律师亦是深思道“二审我们仍然要主张无罪辩护,还有些时日所以我们活动的空间还很大,检察院,法院,媒体方面都能最大限度的疏通起来。” 江一鸣不在乎钱,而这个世道没什么用钱办不了的事,当初没能压下来主要是舆论的影响太大,如今歌王嫩模的绯闻满天飞,长此以往,二审的时候我们便渐渐显露优势出来了。 我怀着这样的好梦安眠,夜里睡得朦胧的时候有人给我盖了被子,我模糊看见女人的身影,大约是江母,她对待我很好,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和江琛的关系。 从张叔在监狱里听到我和江琛的对话反应来看,大概他们全家人都知道,却又没什么表示。我怀着廖长安的孩子,却在为江琛做无罪辩护,本应异常尴尬的局面,却不知为何轻易地溶解在他们每个人会意的微笑里。 我见过的坏人不少,好人却不多,可突然间冒出来的这些人都给我一种亲切感,让我安静的收起刺,露出柔软的肚皮来。 一夜好梦,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江父江母拿着报纸,昨夜商讨过后的轻松表情却被如今严肃甚至苍白的脸色取代。 江母走过来,将报纸递给我“又有变数了。” 昨日还是整个篇幅布满歌王嫩模的花边新闻,陡然被吴美莱声泪俱下的哭诉取代,她痛斥一审刑法量刑属轻,呼吁市民们拯救她破碎的家庭,关注案件的进程!霎时间,走在马路上都能听见沿街走着的人都在议论着一审的结果,而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在还未坚固时便轰然崩塌。 张律师来的时候也忧心忡忡,他看起来很疲惫,这些天的劳顿让本来已经享天lún之乐的他再度愁眉不展。 “媒体朋友透露给我的风声是,有人花钱和我们对抗,似乎看穿了我们的手段,我估计是受害者那边的人。 是吴美莱,她作为柯恩国际医院的教授,人脉关系自然不可小觑,加上她对我恨之入骨,足够成为她想方设法报复我的理由,而江琛是我的软肋。 接下来几天,舆论愈演愈烈,二审召开的日期公布的时候,法院不得不进行空开审理,而法院检察院派去疏通的人搬着送出去的礼,原封不动的回来了。 我知道,这件事渐渐走上了绝路,且不论量刑的问题,单是保外就医都不一定能行得通。 当初李某某轮,jiān的案件不也是满城风雨,最后就因为舆论压力下,判了十年的重刑。而被包养的二nǎi育有一子,本该享有继承权却也因为道德规范被剥夺。吴美莱果然高明,她直下七寸,让我们再无还手之力。 我不知道江琛会怎么样,故意杀人罪的最高刑罚可致死刑…… 我几乎是瞬间想到那一年,那个猥琐叔叔故意纵火杀人被判处注shè死刑,他颤抖的身躯,瑟瑟发抖,他眼神里的恐惧和绝望,他渐渐冷却的尸体…… 我想到吴美莱当时说的那句,我会让你的小情人在监狱里面过一辈子…… 江琛,你瞧,原来一步一步把你推上绝路的罪魁祸首,永远都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握住江母的手,想要跪在她面前,可偏偏沉重的身子没能跪下去,反倒被她一把扶住“说什么傻话!你这个傻孩子,小琛说过,照顾你是他最大的心愿,即便……我们真的救不了他,我和他爸也要照顾好你,把你当我们的亲生孩子一样!” 江一鸣也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更应该谢谢你,让小琛的生活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第067 云雾与天明 江一鸣和江琛的母亲初媛,是在港城最大的会展活动中心遇见的,那时候江一鸣已经巨富加身,成为港城首屈一指的企业家。 而初媛,是第一天上班的会场活动中心礼仪小姐。 每一个入会场的人都需要邀请函,而江一鸣没有拿出自己的邀请函就要走进去,旁人自然认识这个港城风声雀起的地产大鳄,除了初媛。 她将纤细的胳膊拦在江一鸣的身前,字正腔圆又不卑不亢的说道“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初媛几乎听得见身后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面前这个男人却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我的邀请函在哪里?拿上来给这位小姐看看。” 身后跟着的人手脚麻利快速从公文包里把邀请函翻出来,他也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这份邀请函没像以往的活动时随手扔了,再说了江一鸣还需要什么邀请函证明才出席会场么? 他没带什么好脸色的将邀请函放到初媛手里,初媛认真的确认了一下,然后侧身到一边一扬手“请进。” 她几乎没什么表情,尽管嘴上挂着千篇一律的微笑,又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江一鸣看了看她,然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转身进了会场,这一场闹剧却成为了第二天头版头条。 ‘礼仪小姐不识‘江一鸣’,是社会之幸还是企业之悲?’ 江一鸣看着报纸的笑出声来“如今的记者真是无病呻吟,捆绑消费居然弄到了我的头上,山区里的孩子他们不去关心,道路坍塌他们充耳不闻,反倒把社会的道德高度架在我的身上。” 江一鸣把报纸丢进了垃圾桶,对身后待命的助理吩咐道“找到这个记者,然后让他滚蛋。”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对他品头论足,更何况这种媒体?他的成功自然是靠自己的奋斗,他坚守的内心也从未更改,他甚至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上。 江氏集团的顶楼,江一鸣站在落地窗前,拿一杯咖啡,在袅袅的香气里,忽的想起了那个莽撞却又天真的女孩。 再次遇见是在一次酒宴上,江一鸣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基本的人情世故他也逃不脱,于是在一群陪酒小姐里,看到了那个他怎么也忘不掉的脸,明明是笑着的,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很快有人发现江一鸣的目光,于是见缝chā针将初媛塞到江一鸣身边,各色人物面露心满意足的微笑,整场酒席其乐融融。 明明是陪酒小姐,初媛却喝的比江一鸣还要多,饭局结束的时候,她倒成了不省人事的那个。 江一鸣嗤笑了一下“好手段。” 酒店套间,江一鸣将醉酒的初媛带走,他也是正常男人,自然一切水到渠成,唯独让他有些惊讶和不安的是,初媛是第一次。这种事情作假的人也多,可从她绯红的脸颊和难耐的痛楚来看,她是真的。 初媛醒过来的时候,江一鸣正在打领带,他早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宿醉的痛楚也抵不过发现自己衣着寸缕躺在床上,而一个男人悠然的站在眼前。 “我叫江一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实际上我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江一鸣看了看手表“我长话短说,昨晚趁人之危是我的不对,但我愿意负责,你选择留下,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jiāo往,如果选择离开,可以拿走这张支票,当做封口费。” 江一鸣拿起椅子上的西装,继续道“我不喜欢除此之外,其他的解决途径,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转身离开,没去看初媛的表情,或者说他没敢去看。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他怕,怕初媛选择了第二种,可是他自己也放不下高傲去承认自己对她动了心。 门口的助理得了江一鸣的命令一直守着,对于这个女人他还有些印象,腹诽着,真不知道这个女的走了哪辈子的狗屎运。 初媛在江一鸣走后,起身洗澡,穿好衣服整理好之后,她拿起了支票,不菲的价格,这个男人真是看得起自己。 初媛拿走了支票,门口守着的助理也回来向江一鸣禀告了这件事,意料之外,也像是意料之中。江一鸣摇了摇头,难道第一种选择不是更明智么?这个女人是傻还是情场高手? 无论是什么,江一鸣的心里都隐约间挂上了这个女人的身影,徘徊不去。 第三次遇见很快接踵而至。 江一鸣派去调查她的人很快给了答复。初媛,女,二十三岁,港大艺术系高材生,本来是今年秋天出国jiāo流的港大名额之一,却忽然间自动放弃,而是露面于各大会场,夜总会,酒席之间,疯狂捞金。 初媛看着从面前的豪华商务车上走下来的江一鸣,浓妆淡抹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和更加难以捉摸的欣喜。 “礼仪陪酒,你做了半个月,赚的钱不是抵不过我给你的一张支票么?”江一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好像这样的措辞能在这个自己丢掉骄傲的女人面前,把尊贵感重新找回来。 初媛的脸色瞬间又变的毫无表情“您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江一鸣顿了顿,也言归正传道“不要再出入在那些不干净的场合,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 初媛似乎没听见一样,转身就要走,被江一鸣一把扯住“你不要不识好歹!” 初媛笑了笑,相比于那些刻板的微笑,这样的嗤笑反倒让她整个人生动鲜活起来。她说“江先生,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jiāo易,并非你的条件不够诱人,只是我不想答应而已。” 她轻飘飘的走了,高挑的背影像是一只蝴蝶。 江一鸣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可笑,居然要用自己一向鄙视的钱来换喜欢的人。 财富不过是自己证明自己人生价值的路上随之而来附属品,尽管在世人眼里,财富才代表着成功,却并非江一鸣判断人生的标准。 可如今,他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做自己都不屑的事情。 房地产的轰然崛起,也意味着很多企业瞬间化为泡沫,这其中就有初媛父亲的产业。破产之后,她家里背上了巨额债务,父亲跳楼自杀,母亲心脏病住院,让这个曾经美满幸福的家庭一瞬间变成了黑色漩涡。 那个展翅yù飞的蝴蝶,也折断了翅膀。 一个星期后。接到初媛电话的时候,江一鸣变得像是在看砧板上待宰的鱼ròu,面露笑意。他说“你需要多少?” 初媛咬了咬唇角“五百万。” 即便是二十年前的五百万不是小数目,曾经对于初媛的家庭来说也可以轻易出手,可如今却变成了初媛人生的定价, “怎么?上次给你的一百万支票这么快就用掉了?”江一鸣悠闲地喝着咖啡“好在你现在在我这里还是值这个数字的。” 五百万很快打到初媛账户上,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知,总算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感受到微末的暖意。 一百万jiāo了母亲二次手术的费用,剩余的钱还了公司破产后的财务漏洞,初媛在微微放松的下一刻哭出声来。 三番五次的yù拒还迎,江一鸣对这个女人已经定位成了情场高手,可本来那么轻易就可看穿的手段却将他的心钓的左右摇晃。 江一鸣吻上她的唇的时候才终于有些明白,原来自己真的爱上这个人了,下一秒则因为自己这个发现而变得暴怒,他将初媛摔倒在床上,曾经的温柔不见,力道更是让她紧紧的皱起了眉。 初媛离开的时候,似乎还因为疼痛而步履维艰,江一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别让我发现你有别的男人,否则后果自负。” 初媛笑了笑,关上了门。 她短期内不会再需要钱了,母亲的手术在即,她要专心陪着她。医院里她卸了妆,干净的像是个邻家女孩,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不干净了,她的一切美好都和钱扯上了关系,偏偏她还要感谢这一切,能够挽救她母亲的生命。 手术前一天晚上,她的母亲却忽然心肌梗塞去世,电光火石间,她所有最亲最爱的人和事情都离开了她,化作两座冰冷的墓碑。 初媛坐在墓前,手机号码显示着江一鸣的来电,她的眼泪落到屏幕上,这个时候唯一联系她的人,却是他。 江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江一鸣把咖啡杯摔到助理的脸上“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初媛家里的事?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他拿起衣架上的风衣,快速向外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助理,拨通初媛号码的时候,江一鸣的心情变得酸涩复杂,又小心翼翼,他问“你在哪里?” “明山墓园。” “好,呆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江一鸣像是从迷雾里走出来,他心疼她的隐忍,也在后悔自己的无知,当他把初媛终于拥进怀里的时候,他开始承认。 “我爱你。” 第068 我们都失败了 一路狂奔,不知道按了多少次喇叭,闯了多少个红灯,到了明山墓园的时候,江一鸣习惯xìng的看了看手表,距离电话过去了二十分钟。 初媛的身边放着一束鲜花,另一边她父亲墓前放着的花还没枯萎。她安静的坐在那里,遥遥的看着天空,甚至没注意到江一鸣的到来。 江一鸣走过去,初媛像是条件反shè的站起来,却突兀的落进他的拥抱里。他们曾经无限亲密,却从来没有过简单的拥抱,被人紧紧拥抱的感觉,好像刚刚崩溃的世界开始升起太阳,融化的冰川里扑面而来的生机,温暖的海水里漂浮着。 江一鸣吻了吻初媛的耳朵“我爱你。” 初媛轻轻推开江一鸣“你知道么?那时候亲眼看着父亲坠楼身亡,被银行追讨欠款,看着母亲错过手术时间拖到现在,最终没能挺下来……我以为大概生活就这样了。” 她的眼睛里重重光华“可偏偏遇见了你,我想过如果能早一点,不在自己最落魄,最堕落的时候遇见,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能不一样,不会被你当做玩偶一样,不会被你当做视财如命的女人……” 江一鸣沉默着,他发觉自己曾经错的多么可笑,她就站在眼前,自己却没资格再拥抱她。 初媛的眼睛红红的,她在母亲下葬的时候哭过了,所以现在没办法再流出一滴眼泪。 “初媛,是我的错,如果你心里难过委屈,那我们就重新遇见。” 江一鸣微微笑着,他身后是漫天的晚霞,近乎粉色的光芒开始治愈着,初媛心里那一道巨大的呼啸着山风的伤口。 于是在初媛逛超市的时候,江一鸣忽然出现,然后递给她一包牛nǎi,转身走掉。 在街角的时候,初媛会被迎面而来的每一个小孩子塞一朵玫瑰花,路的尽头,江琛在那里耐心的问着“小朋友,愿不愿意帮叔叔一个忙?” 在每一个难熬的夜晚,初媛会收到一条短信“早点休息,我看到你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来到窗外,然后看到深夜里同样亮着灯的停在她家门口的黑色商务车。 江一鸣要还给她九十九次遇见,让她忘记最开始的伤痕。最后一次遇见的时候,江一鸣单膝下跪递给她一枚钻戒,指环里面刻着jc两个字母,江一鸣的眼睛比钻石还要亮。 那是那一年寒冬里最美的风景,路上的行人为紧紧相拥的一对情人拍手叫好,他们身边摆放的玫瑰花在皑皑白雪里娇艳美丽,他们的笑容真诚而美好,如果时间能够定格,江一鸣会希望就是那一刻。 永远都不要变。 那一夜缠绵过后,初媛隐约发现有些血迹,她瞒着江一鸣去了医院检查,更多的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果然像她预料的一样,她怀孕了,本来该高兴地时刻,医生却提醒道“我注意到你的心脏似乎有些问题,你的家里是否有心脏病史?” 初媛在紧张的进行一系列检查过后,终是陷入了绝望,检验单上清晰地表明,她遗传了她的母亲,先天xìng冠心病,而且即将要到潜伏期的末端,也就是病发的时候。 二十几年前,心脏病的治愈率极低,手术治疗需要引进国外的治疗手段,价格昂贵成功率也不高。国内的治疗手段就是吃扩张血管的yào物来缩小冠心病发作时候的死亡概率和疼痛,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 医生说“打掉这个孩子,入院治疗,如果留下这个孩子,就要担负很大的风险,比如yào物导致的畸形……” “我的孩子也会遗传我的心脏病么?” 医生推了推眼镜“很难说,如果是家族xìng的遗传病几率会高一点,但是不大。” “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初媛忽然间坚定起来“而且,不进行yào物治疗。” 走出医院的时候,初媛几乎是以仓皇逃离的姿态,似乎背后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手中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着,江一鸣正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喂,老婆,回家拿上户口本和身份证。” 哦,对了,初媛的意识从慌乱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今天是和江一鸣去民政局登记的。初媛站在马路边上,阳光有些刺眼,却没什么温度,寒风,融雪魔鬼一般的抽离着她身体里的热度,一瞬间初媛冷静下来“江一鸣,我们分手吧。” 手里的咖啡杯应声落地,昂贵的地毯上溅上的咖啡渍,像是一张倔强的脸。 “初媛,我给你机会,重新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初媛轻轻叹一口气,然后挂了电话。 她不能再和江一鸣在一起,让他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至少要自私一点,留下他的孩子。 她离开市中心,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安静的小巷子,然后开始了备产的生活。给一些布料场花花样,设计服装样式,甚至是做一些手工的衣服来维持生计,她不能刷卡,因为江一鸣会发现她的踪迹。 心绞痛开始发作,几乎每一次初媛都以为自己会痛死过去,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她不能用一点yào物,于是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 江琛出生的那一天,港城沸腾了,因为那天也是江一鸣的婚礼。 电视里甚至还有现场直播,江一鸣还是那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样子,他身边的女人温婉可人。初媛抱着刚刚出生的江琛,在病房里笑着,流着泪。 那之后的七年,初媛的身体越来越差,即便开始服用治疗冠心病的yào物也很难阻止死神的脚步,她亲手做的衣服足够江琛穿到十几岁,初媛想的很好,即便那时候江琛长大了,也就能保证自己不会挨饿受冻了。 无论有怎样的退路,初媛不希望江琛回到江一鸣身边,那样他就会发现自己骗了他这么久的真相。 他会难过的吧,初媛想了想,也许他已经忘了。 爱一个人,爱到痛苦负担苦涩难过全部都想要自己扛下来。初媛摸了摸江琛的头,将自己随身戴着的戒指挂在了江琛的脖子上“小琛不要怪爸爸,妈妈和爸爸都一样的爱你,早晚有一天,你遇到自己深爱的人,就会明白了。” 江琛七岁,他听不懂,但是他将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记住,刻在骨子里。 好心的邻居帮忙处理了初媛的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事,也是在明山墓园,她父母的身边。江琛连同他那一大堆可以穿很久很久的衣服被送进了孤儿院,邻居们没有留下初媛的钱,后事之后剩余的钱也一同jiāo给了孤儿院。 院长给了他新的名字,小九,因为他是第九个孤儿院里的孩子。 江琛不爱说话,和初媛的xìng格极其相似,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爱哭爱闹的时候,可他却是安静的坐在初媛身边,看着初媛小心翼翼的画着花样,或者是做着衣服,在他的身上比量着。 他记得,那些衣服比他现在穿的大很多。 他记得很多,家里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后来他走过很多地方,灯坏了的,他会给补上。 他记得妈妈说如果想她了,就看看天上,妈妈在云朵里睡觉。 他记得妈妈捂着胸口痛的冒汗,却还要拿着针线缝衣服,然后拍拍他的肚子“小琛,小孩子要早点休息才会长得高。” 后来是小七。 他记得的生命力为数不多的快乐,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她。 她和孤儿院里的孩子不一样,会把自己破旧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甚至发白。她的头发长长的,编成辫子。她很少笑,可笑起来就让人移不开眼。 她和自己拉钩,说好永远不离开。 孤儿院里巴掌大的院子,和永远湛蓝的天,硬硬的木板床和小七纤细臂膀里的温暖。 江琛似乎找到了妈妈说的,等他以后就会明白的事情。 被江一鸣找回去的时候,院长送上了那些初媛亲手做的衣服“听说这是孩子妈妈亲手做的,给小九带上吧。” 江一鸣接过,然后颤抖的手上落满了眼泪。 他一直在找初媛的踪迹,却始终没能发现半点,她像是一个梦,在午夜马车离开,钟点敲响的时刻忽的消失了。 如果不是因为许蓓蓓倒在他的车前,而他出手相助,恐怕他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永远找不到那枚钻戒,也永远不知道,初媛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他的妻子是个温柔的人,听他对她陈述了这些故事后,将江琛抱进怀里,自此视如己出。江母一直为自己一无所出愧疚着,如今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愿望,当然这也是江一鸣的愿望。 江琛自小懂事,唯独给人感觉冷淡了些,直到某一天,李叔报告给江一鸣,江琛的行为怪怪的。 比如去某个超市买一大堆东西,比如莫名的像是跟着什么人似的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再查下去,江一鸣发现了我的存在。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蓓蓓,小琛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你,而我在背后看着他。可惜我们都失败了,他看着你在爱情里挣扎,而我没能阻止他做出冲动的事来。” 江一鸣抬头看向窗外,冬末春初的天空是一片惨白。 第069 植物人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距离二审开庭还有一天。 报纸和各大网站仍然对于此次案件的讨论如火如荼,我知道江一鸣的手段,但吴美莱也不弱。媒体这一条路彻底的被堵死,至少一天内不会再有什么有利于我们的变数。 张律师已经在着手安排医院的医疗证明,即便二审维持原判,也可以尽快让江琛保外就医,不在监狱里受罪。但是那样的话,他这一辈子都要挂上杀人犯的名声,被别人有色眼镜对待。 张律师叹了口气“如果廖长安的家人愿意原谅就好了,这样可以考虑再减刑。” 不可能,吴美莱恨我入骨,她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折磨我的机会? “或者。”张律师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摇摇头“算了,廖长安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医生都说他醒过来的可能xìng很低,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了。” 我瞬间直起了身子,似乎有一根线将我拉得紧紧地,提线木偶一般把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愣了愣,像是听到了比江琛杀了廖长安更让我觉得奇异的消息“廖长安……没死?” 事实上,我一直抗拒着过滤掉他的信息,我一直站在江琛的角度,想着什么样的方法能让他脱离牢狱之灾。我不想去看廖长安的‘死亡’信息和描述,所以我没看到报纸上说的‘廖长安成植物人,嫌犯在逃,或成疑案?’。 但只是一瞬,就好像我旁观了别人的生死一样,在当初以为他死掉的时候我没多少颤动,如今知道他还活着,我也由衷的只是祝他好运。 张律师接着说着“目前的一切的证据都是铁证,指向小琛,这已经毋容置疑。但如果廖长安能醒过来,我们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让他改口,就能让检方撤诉。” 我抓起衣服“廖长安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他,如果他的家人在,或许还能有帮助。” 江母将厚重的羽绒服递给我,而江一鸣唤了李叔来,亲自送我去。出门的时候江母还不忘吩咐我“早点回来吃晚饭,我炖了汤给你补身子。” 我点了点头,似乎忘记我的预产期还剩下不到四十天。 下过了一场春雨,地面变得湿滑黏腻,李叔开的缓慢,他一向是那种小心翼翼的人。“许小姐,这些天真的辛苦你了。” 我扯了扯嘴角“我没有帮多少忙,也说不上辛苦”看着车窗上飘起的水汽,雾蒙蒙一片。车刷不停地挥动着,清明复清明。 “怎么会?”李叔轻轻叹一口气“小琛做了这样的事,怕是他自己都要自怨自艾,他是那么善良的孩子,要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因为有你在,他才会想出来。” 即便是整夜的失眠,即便是在夜市里看到铜马的时候血液倒流,掌心里一片冰凉,即便陪我去领取丢失的钱包在警察局害怕的瑟瑟发抖,即便是明明有机会飞去纽约,人间蒸发。 但都是因为我,所以他才坚持着让自己不去害怕的逃跑,或是投案自首。 他只有二十岁。 这些天我已经很少流泪,把自己塞进温暖的被窝里,嗅着江家里若有若无的江琛的气息,我有很多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上一片湿润的痕迹。江家人和张律师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们互相打气坐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辩护能多一丝丝的胜算,然后转身的时候悄悄抹去眼泪。 到了医院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怯懦。 用近乡情怯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我此时的心境,大概不合适,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表达我心里酥酥麻麻的慌乱,似乎踩在棉花里,每一步都费尽了力气。 李叔带着我到了十二楼,重症监护室。 廖长安在被铜马击中脑部后晕倒在地,经抢救确认脑部神经部分死亡,或许可致永久xìng脑死亡。他在重症监护室一躺,就是近八个月的时间。有护士贴身照顾,他像是一个婴儿一般,不会说话,不会吃东西,整日靠着营养液和鲜少的事物蠕动来维持生命。 我站在玻璃窗外,轻轻敲了敲玻璃“廖长安?” 就好像以前一样,即便他再忙,只要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要见他,他总能给我分出一些时间来。或是一起喝杯咖啡,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红绿灯转换了几千次,看着天上的云换了形状,看着灯光四起,夜幕降临。 他总是很忙,即便坐在我的对面仍然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不知道是不是在分析股市的波动,或者是国际医学研讨会的内容。我倚在沙发背上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不说什么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我故意穿的少,夜风起的时候感觉每一个毛孔里都是冷意,他会脱下昂贵的西装披在我的肩膀上,然后一把把我揽得紧紧的“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感冒了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照顾你。” 他的话里像是烧烤冰激凌,明明冷的让人讨厌,听起来却总能琢磨到若有似无的暖意。 他从来没给过我什么承诺,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份都让我觉得他是爱我的,爱是唯一和占有,爱是不需要说出口的誓言,所以我甘愿等。 他四十岁,说话得体,事业成就,女人更是玩的转,我如果聪明一点就该早点知道,我怎么会是他好的对手? 过往的画面开始从空气中袭来,狂风一般灌入我的脑海,我以为我忘了,我以为我丢弃的一切都在看到他的脸的一瞬间翻转过来,发着巨大的难以磨灭的光。 他终究没有醒来,我敲了敲窗子,然后放下了手。 他似乎瘦了太多,颧骨有些高,身体像是一片纸片,他似乎又没什么变化,或者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他,久到我已经忘记他的模样。 李叔在旁解释道“我们已经暗中询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他的脑组织损伤较小,只要能控制住不发生脑死亡,还是有一定可能xìng的,但是时间的长短,没有人能知道。” 脑部一直是医学上的神秘地带,许多医学奇迹都是与脑部息息相关,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因为人类目前还没办法完全掌握和攻克这一个领域,然后给自己的一个台阶下,称为‘奇迹’。 但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太久,在二审之前醒过来,更改口供,这样的概率几乎低到不能再低。 “许蓓蓓?”吴美莱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过来,然后回dàng在耳膜间。她拎着保温桶,里面应该是给廖长安准备的食物,她卸了妆,大概照顾女儿还要在医院和家里两头跑,她已经没什么心情和时间装扮自己。 所以走近的时候,我发现她老的不像话。 眼角松弛,色斑,细纹,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我想了想,她也四十岁了。 吴美莱没有对我的打量恼羞成怒,她看了看玻璃窗里的廖长安,然后笑了“回国这么久才来看他,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吴美莱出乎意料的平和,她微微笑着,让她那张苍老的脸迸发出柔和的光芒来。 “昨晚我梦见长安了,我们说了很久的话,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不说话了。”吴美莱换了只手拎着保温桶,我看见她的掌心被勒出红红的印子。“许蓓蓓,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嫉妒你。” 吴美莱也抬起手敲了敲窗子“你看,他现在只有变成植物人了,才永远不会再离开我了。” 第070 他那么好 我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吴美莱这么心平气和的聊天,她虽然苍老着失了颜色,却透露着知xìng女人的味道,那是她这个年纪独有的风韵。 “长安这么一躺,就是一辈子,也总算实现了他当初和我结婚时答应我的,白头到老。”吴美莱笑了笑。 两个人是大学同学,彼此志同道合,约定一起出国深造。廖长安家境平凡,而吴美莱家境优越,偏偏国家免费提供的出国深造的名额落到了吴美莱的身上。 她知道廖长安的自尊和骄傲,于是悄悄放弃了名额,让给了廖长安。 两人在异国他乡,像是两个相互取暖的人,互相照顾。吴美莱却发现廖长安对她的心思与她对廖长安的不同。 她爱他,而他仅仅只是欣赏她。 好在他也并没有爱上谁,他的眼界很高,飞不到一定的高度很难入他的眼。于是吴美莱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和他一样优秀,她把自己揉碎,丝丝入扣的揉进廖长安的生命里。 她陪他一起白手起家,建立柯恩国际医院,他们在国际医学界享有盛誉,闪光灯照到廖长安的地方,必有吴美莱的一席之地。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她却也不是这样的人,甘心的等着一个男人。 于是在适当的时候,至少是按照廖长安的计划,建立稳定家庭的时候,除了吴美莱没有更好地人选。 他求婚,吴美莱下意识的要拒绝,旁人看得见的神仙眷侣,于她而言不过是幌子。她知道他需要的是她的背景,是他们合在一起的声誉,是她的潜藏的价值。 可是她顿了顿,答应了。 吴美莱何尝不是一个骄傲的人,她不信自己不能让廖长安爱上自己,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成功,却也不代表自己终究没办法拿下那座大山。 两个人的婚姻让柯恩国际医院的名声也在国内外被熟知起来,廖长安迅速成为港城里新晋的企业家,许多人看好这对鹣鲽的同时,还有很多居心叵测的女人。身材样貌个个不输吴美莱,却没一个人能让廖长安看进眼里。 他好像天生少了爱情这种东西,他像是一个机器一样,能让他为之疯狂的唯有地位,权利,财富。吴美莱丝毫不担心他会出轨,但她也终于绝望,这样的人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怀上宝宝的时候,廖长安放出消息给媒体,那一段时间,柯恩国际医院的股票大涨。 吴美莱那时候,第一次有些恨这个男人的无情,却偏偏挑不出他什么错事。他面面俱到,体贴入微,他早早准备好一切怀孕需要的东西,他给她请了各种老师让第一次怀孕的她安心。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这总能在眼睛里看得到。 可是,她又能强求什么,他给她的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宝宝长大了,廖长安对待女儿也是这般,给她最好的教育,希望她能成为接班人,好像女儿也是棋子,是他人生棋局的承载者,圆满的一处落脚。 如果不是许蓓蓓的出现,或许吴美莱会和廖长安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牵着手走进坟墓里。 廖长安即便再忙,也会抽出一天时间陪女儿和自己吃晚饭。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于是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了吴美莱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笑容。 他经常笑,却更偏向于jiāo际化的礼仪xìng微笑,可他看着手机屏幕的时候,像是活在黑暗里的人看到了光和希望。吴美莱第一次,偷偷翻看了他的手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早已经在多年的感情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吴美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么要亲手破坏掉这份信任。 好在,结果是值得的。 廖长安的手机短信里,只存了最新的那一条,是一个笑话,并不是很好笑的笑话,更像是烂大街的剧情,可是廖长安居然那么给面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美莱如临大敌,她记下号码,暗中调查,却惊讶的看着许蓓蓓的信息,哭笑不得。她颠覆了所有对廖长安的认知,她以为他的眼光高的没边,所以才不会有什么女人入得了他的眼。 但其实,他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 即便是像许蓓蓓这种,平凡到放在人群里都不起眼,甚至没有学历,没有样貌的女人。 吴美莱觉得可笑,但她又怎么会是轻易屈服的人,她要让许蓓蓓知道,在社会地位和她之间,廖长安会作何抉择。 于是她买通了记者,亲手将廖长安和许蓓蓓推上风口浪尖,也将自己推进了地狱里。 廖长安不如所望的打掉了许蓓蓓的孩子,拉着吴美莱的手开始澄清这一切。果然,在面对利益的比较的时候,他没改变自己的一贯作风,亦或者,他也并没有像吴美莱想的那样,对许蓓蓓是不一样的情感。 权当她不过一个婚姻里的绊子,踢开甩开,她和廖长安继续牵着手向着康庄大道走去。 当她拿着廖长安的电话,打通许蓓蓓的电话耀武扬威的时候,却被她录了音,反倒被摆了一道。这时候她意识到。这个女人即便没什么可取之处,却是聪明又果断,甚至还出乎意料的能忍。 她的这一手,让廖长安和她之间忽然有了一种不和谐。 似乎本来稳固的契约一般的生活,,有了一丝波澜,而这一丝波澜总算让被死水一般的婚姻压抑着的吴美莱,透一口气。 原来,枕边的这个男人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情绪的,原来他也会注意到自己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是道德高度上的正方。廖长安却是根本没有给自己一个解释,似乎对他来说不需要解释。 可是终究,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失败的那一个。 吴美莱将拎着保温瓶的手换到另一只手拎着,于是再度在原来的手上勒出泛红的印子。 “许蓓蓓,你看,你再爱他,还不是把他害成了这个模样。而你转身就爱上别人,难道你真的就是好运的那一个?” “不。”我有些站不稳,水肿的脚让我失去了力气,却还要撑着站的笔直“我不是好运的那一个,我爱廖长安的时候,他不爱我……我爱江琛的时候,他因为我而锒铛入狱。吴美莱,你看,我不也遭到报应了?” “所以你要求我放过江琛么?”吴美莱微微笑着,像是一个恶魔。 我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即便作为受害方的家属,你的原谅和态度最多让二审的判决结果再减轻几年,那仍然不是我期待的结果。” 吴美莱仍然带着笑意“你可以去自首啊,有一点可能你不知道吧,铜马上面也有你的指纹,而监控录像中断过一次,这是证据里面的瑕疵,却是你救江琛的最好的机会。” 我转头看向李叔“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 李叔的眼神变得深邃又耐人寻味“这是小琛的意思,因为他让我们安排别人替你做了不在场证明,所以你根本不被怀疑。许小姐,你不要犯傻,小琛不让我们告诉你,自然是他知道你要做的选择。” 没错,我几乎在下一秒就准备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吴美莱也是知道我会这样选择,所以才说出来。她要报复的人是我,一直以来都是我,所以江琛不过是一个幌子。 李叔悄然的扣住我的手腕“许小姐,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一个人行动,直到二审结束。” 李叔拖着我离开了医院,我看到吴美莱拎着保温桶走进了病房,她依旧对着我笑,这次是真的,胜利的微笑,她彻底的赢了。 回去的路上仍然一片朦胧,水雾弥漫在街道上,我揉了揉腿,站了太久酸疼的厉害。这一次探视像是一次回忆的折旧,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摆脱这个男人,但当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没那么爱,也没那么恨了。 所有的爱恨达到一个诡异的平衡点,然后渐次消散,我们之间像是一同走过一段路的陌生人。 看了看李叔紧张的表情,我想他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吴美莱,也没想到吴美莱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告诉了我他们隐瞒了我很久的,唯一一条可以让江琛无罪释放的方法。 就是让我成为那个凶手。 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我有作案时间,我去过他的办公室,铜马上有我的指纹,我有作案动机,甚至我也在那之后逃亡了清迈。 除了我,没有人能让江琛出来。 我想起了我和江琛在清迈一起坐大巴的时候,颠簸的车子像是现在的路段一般。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的皮肤闪着光,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的yīn影,和好看的近乎透明的鼻翼。 他怎么能浪费他最美好的年轻的生命,耗在四堵高墙,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他怎么能背负着这个罪名成为众矢之的,他那么好,值得被更多的人爱。 第071 猎物 李叔盯了我一路,车子终于停在了江府前面的时候,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许小姐,如果你真的感念小琛的一片真心,可千万别做出让他伤心自责的事。” 他说了许多遍,大概也知道我的打算不会轻易动摇,我没说话而是向他点了点头,下车进屋。江母做了一桌好菜,还炖了给我补身子的汤,到了最后的预产阶段,正是给宝宝补营养的最后时候。 江一鸣和江母看到随后而来的李叔脸色不对,问了句“老李,怎么了?去医院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李叔抖了抖身上的雨丝,看了看我,却陡然摇了摇头“我们大约了解到廖长安不可能醒过来了,然后遇到了他的妻子,惹得许小姐不太高兴。” 江母给我盛了一碗浓汤“过去的事情,何必揪着不放。” 我点点头,接过汤碗,却看见李叔对我笑了笑,他没把吴美莱告诉我的话告诉江父江母,也没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他的态度是支持我。 在知道不能动摇我之后,李叔终于站在了我这边。 这顿晚饭大概就是我能最后一次安心吃的饭了,江母的手艺很好,甚至比我做的饭菜还要可口。所以江琛才会被养的口味刁钻起来,吃不惯泰国菜。 我吃的很慢很慢,像是要将胃里的每一寸空隙填满,看着餐桌上本来江琛该坐的位置,和江父江母勉强的笑容,我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将飞蛾燃烧殆尽的最后一丝光和热。 明天是二审,江父江母和张律师通了电话,将所有流程确定一遍之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在我丝毫不知情,在清迈安然生活的时候,江琛,甚至是江父江母早早的陷入了忧虑和担心里。他们互相牵着手,虔诚的亦是绝望的等待着神最后的救赎。 我躺在床上,调了个五点的闹钟,庭审是在十点,一切都来得及。 我曾经最怕的三个字就是来得及,因为那代表着一种近乎没有的希望和延绵的可悲感。可是现在我也有些庆幸,自己能将这种希望放在江琛身上。 大概明天港城里大街小巷的新闻全部都会是我的身影,标题无非是将我和廖长安的陈年旧事翻出来,最后指责我一番。我倒是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看法,这个世界上真正和你有关系的人才几个,更多的都是毫无牵扯的生物。 唯独,院长看到报纸会不会心痛?我想,她肯定会扶着自己的老花镜,镜腿断了也用胶带绑好挂在胸前。她会把报纸看完之后折好,放在窗台上,然后叹一口气。 她曾说过,她不指望我们回报她什么,但也不要让她觉得后悔把我们抚养长大。 她一辈子孤身一人,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孩子。 我是她的耻辱吗? 可我,是唯一能救江琛的人了,如果有机会我解释给院长听,她一定会明白。 而江琛呢,他被无罪释放的时候一定会像我没有认出他来的那时候一样,耍耍小孩子脾气,莫名其妙的不理我,自己生一下下闷气,然后用我最怕看到的表情望着我。 他会说什么呢,会责怪我么? 闹钟突兀想起来的时候,我几乎在同一瞬间将它按灭,然后惊觉自己整晚都躺着,盯着天花板上深深浅浅的灯光晕影。 我蹑手蹑脚的起床穿衣服,穿鞋子,我不能吵醒江父江母,他们和江琛是一边的,一定会阻止我。春初的清晨依旧冷的让人打心底发颤,我站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招手打车。 “您去哪啊?” 我坐上车,司机转头问我,他跑了一夜的出租,看起来精神有些倦怠。我笑了笑“警察局。” 他似乎激灵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几眼,驱动了车子。想想也是,我一个孕fù,挺着肚子这么早出来去警察局,要么是有什么隐情,要么是有病。 我拿着手机,在草稿箱里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是江琛。我准备在自己被收监的最后一刻发送出去,这样或许他会原谅我,他也会明白我。 我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多少爱,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 对小九,我以为爱的表现方式就是不离开,所以在他终究在我世界消失的时候,我否定了这个答案。对廖长安,我以为爱的表现方式是倾尽所有,让他快乐,可我把浑身的刺一根一根拔下来之后,他仍旧没爱上我。 或许是小时候父爱母爱的缺失,让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步入了暗淡的色彩,而江琛的存在,是唯一的救赎。 我站在警察局门口,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我想好了一切的措辞,想好了自己设计的情节,甚至因为我把他的房子卖掉也将成为我是罪犯的有力证据。 我走进去,江琛出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在迈进警察局的前一秒,甚至我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门把手,手里的电话响了,而来电显示的十一位数字是我曾经刻在记忆里的,打电话来的人是廖长安。 我近乎颤抖的按下接听键“喂?” “许蓓蓓。” 他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响在耳旁,阳光突兀的划破天际,将苍白的晨色驱散,空气里都是温暖的光晕。 “你来我这里。” 廖长安的声音有些虚弱,可语气里的强势始终未变,我欣赏他的,爱慕他的正是这种强大的安全感。而让我痛不yù生的也正是他始终为伴,不会被摧毁的理智。 若是以往,我大概会习惯xìng的中了魔一样打车去他的医院,按照他说的时间地点,分秒不差。那时候我爱他爱到了一种那么疯魔的地步,而如今,我看了看时间,确定自己一个来回的时间不会影响太多,至少能在开庭前自首。 于是答应“好,我现在过去。” 大约内心还是想再看一看他,和他说说话,给我们的关系一个正式的结束。我从来不是草率的人,即便是分手也要认认真真,冠冕堂皇。 医院里一早便人来人往,我身子重,手要扶住腰部,然后慢慢地走向电梯间。 廖长安的重症监护室在二十楼。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跃着,我发现自己真的没那么难过了,轰轰烈烈的感情过后忽然觉得缘分真的是一个微妙的,不可捉摸的东西。江琛未必有廖长安好,他年轻幼稚孩子气,可遇见他,才发现像是齿轮一般的契合。 叮的一声,二十楼到了。 吴美莱拿着早餐盒走过来,她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也就想通了。她笑了笑“去吧,他在等你。” 我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好像是哭过,不知道是因为廖长安醒过来所以太激动了,还是别的什么。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可以好好聊天的程度,我侧了侧身走向廖长安的病房。 长长的玻璃窗里,他倚在床上,因为是刚醒过来,所以不断地有医生和护士给他做检查。人群的间隙中,他忽的看了我一眼。 就好像是当初无论在哪里,我永远都能第一眼看到他一样。 四目相对,我看到他勾起唇角,露出苍白的微笑。他动了动唇,似乎在说“你过来。” 我继续扶着肚子,慢腾腾的走着,医生和护士检查完之后也纷纷离开,他们看着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廖长安,吴美莱,我。这是港城人们茶余饭后的经典。 我不去看他们的眼神,而是踏进病房里,带着消dú水味道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我曾经最爱的消dú水味道,我最喜欢的执掌生死的医生,我迷恋的拥抱和温度,都和面前这个人息息相关。 他的眼神仍旧锐利,似乎八个月的沉睡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恰好世间的小憩。他很快看到我隆起的肚子,表情变得温柔而细微。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留下我们的孩子,蓓蓓,辛苦你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八个月前,而此时的我已经不是八个月前的我了,至少我爱上了另一个人,比爱他还要爱的人。 “长安,你对于现在的事情知道了多少?”我试探xìng的问一句。 廖长安垂了垂眸,似乎仍旧疲累着。 “美莱全部都告诉我了,江琛的事,你的事,还有今天二审开庭的事。”廖长安笑了笑,然后抬头问我“你瞧,我醒来的多么及时。” 是啊。 很及时。 我点点头“所以你知道我要去自首,才给我打了电话。” 廖长安的笑意渐渐冷却,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去自首,我只是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想见的是你,但如果你是在去自首的路上……那我可能要失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失望么?当然要失望。那个一直等着自己的,甚至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的人,忽然间爱上了另一个人,甚至要拿自己的自由去换另一个人的自由。 廖长安的语气越来越坚硬,他目光如炬,似乎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你想让我作证,救江琛么?” 第072 百转千回 事实是,如果廖长安肯作证没有发生暴力事件,案件将被撤诉。我不需要再去自首,江琛也可以被释放。 但是廖长安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他轻轻抬起手扣住我的,微微用力将我拖着靠近他。他的掌心有些凉,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这一瞬间我却感觉到一股冷意。 他说“你喜欢江琛?” 我点点头,身体开始不住的战栗,所有的温度都向着掌心疯狂涌去。而他的手像是一个怎么也温暖不了的黑洞,又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dú蛇。危险,此时的廖长安给我的感觉是危险。 他细细摩挲着我的手“八个月,你喜欢上了要杀我的人?怀着我的孩子,你居然喜欢上他……” 荒诞!可笑! 而偏偏又是真实发生的。 我轻轻收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他抬眸看着我,“你怕我?”随即他的手腕一用力,将我整个人直直的拽向他,我的手撑在床两侧,而他一扬头,吻上了我的唇。 如果没有遇见江琛,八个月的时间会让我更加期待这个吻,他的嘴唇很薄,却陡然间伸出牙齿咬破了我的唇,一阵吃痛后,便是血腥的味道蔓延。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这是对你的惩罚,许蓓蓓,从现在开始,回来我身边,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势,听着他说完这些话,似乎在他面前我会瞬间变成一只鲜血淋漓的刺猬,那是本能的痛楚和蜷缩。 但是不可以,心里的声音轰鸣大作,不可以,我不能再回去他的身边。 “不用了。”我退了一步,努力的和他保持着距离“我也只是来看看你,和你做个告别,现在我要回去警察局……” “自首是么?”廖长安打断我的话,他微微扬起下巴,似乎在看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你别忘了,我是受害者,只要我一口咬定是江琛,谁还能救得了他?” 我站的笔直,腰酸的有些痛,我很想找个地方靠一下,但是我现在无论做出什么动作都将滑稽无比。 “好。”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我似乎听到自己脑海里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崩的一下,然后看到廖长安胜券在握的笑容。 起初警察还在严密监控着廖长安的病房,可得知他醒来无望的时候,也就放弃了监视。为了避嫌,在警察来取廖长安的口供的时候,我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手机。那里面还躺着我准备自首之后发送给江琛的短信,可现在我要发送的是另一条了。 警察很快就撤退了,我听到一个路过我身边的警察直到走的时候还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喧闹了近一年的悬案,居然是受害人自己跌倒摔在了桌脚,铜马掉下来砸到了他的头。怪不得嫌疑人一直矢口否认……” 我轻轻吐一口气,然后按下了发送键,那条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分手短信,是我和江琛轻易就能分辨出来的粗鄙借口,却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回到病房的时候,廖长安对着我笑了笑。 是我曾经疯狂的爱着的笑容,也是我现在无比惧怕的笑容。 江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由廖长安的助理送往他在港城的度假别墅,用他的话来说是要‘养胎’,实则是一场囚禁。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知道江琛已经恢复了自由,助理好心的提醒我“许小姐,如果廖先生知道你接了这个电话,恐怕会不开心的。” 我应声挂掉了电话,然后看到助理跟着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别墅里一切都安置齐全,保姆也很和善,我不怀疑廖长安手下人的办事能力。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江琛一直不厌其烦的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只是看着,屏幕亮了又灭了,明灭如星,直到保姆将我的手机收走。 又或者她是得了谁的提示,她笑嘻嘻的,身上还带着浓汤的香味“许小姐,你现在不能再用手机了,对胎儿不好。”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江琛发来的短信,我一条都没看,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我没有一点回头的余地。 报纸里廖长安醒来的消息占据头版,江琛被撤诉,重新回到大学,领取毕业证书。他的背影看起来消瘦许多,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只铅笔,是去写生回来。 我的短信说的很明白“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我决定回到廖长安的身边。” 廖长安是在一个星期后来到别墅的,一个星期的休养,他迅速恢复了最佳状态,柯恩国际医院的一大摊子事务和国际上的会议项目他雷厉风行的处理掉,然后第一时间来看我。 这些我都是听保姆和助理说的,他们像是彩排好的一般,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然后说尽廖长安的好话。廖长安自然没有心思安排他们做这些,但是显然,他们也是借此讨好廖长安。 我不知道廖长安为什么要重新把我带回他的身边?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他那骄傲的自尊?廖长安不说,我也不想去猜。 他的到来让别墅里总算有了些生气,以往我和保姆两个人住的时候总觉得偌大的房子空dàngdàng的难过。清迈的时候,江琛的别墅也大,可那时候我们两个人住却没有觉得多么空旷。 我摇了摇头,发现自己又在想念江琛了。 廖长安将汤碗递到我身边,他像是能看透我的思想一般,开口道“江琛一直在查找你的下落,我跟他说了,你要安心备产,他这才放弃。”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将汤碗里的汤一干而尽,在廖长安惊讶的表情里笑出声来“最近饭量大了些。” 他微微垂眸,又给我盛了一碗。 晚上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来到我的房间,我旁若无人的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我现在怀孕,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那时候我这样想着,下一秒却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抗拒他抗拒到如此地步。 廖长安也躺倒床上,他张开双臂从我的身后紧紧的环抱住我,一只手探到我的肚子上。宝宝安静的睡着,没有什么动静,我却全身都紧张起来。 他将头埋进我的头发里,轻轻说了一句“睡吧。” 说完这句话,他很快就睡着了。我知道他一个星期内,一边休养,一边处理完积攒了八个月的事务,一定疲惫不堪。我没有动,保持着让我发抖的姿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我一直在跑,背后是熊熊的火焰,当初没跟在我身后逃出来的孩子大声的哭着,似乎在抱怨我为什么没来得及带他们一起。而很快,自己也被牢牢桎梏在火焰即将席卷的地方,我的小腹传来熟悉的痛感,那是我两次人流时候,子宫的刺痛。我回头,只看得见廖长安微笑的看着我,他的背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蓓蓓……” 有人在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廖长安轻轻替我擦去额角的汗“你做噩梦了?” 我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廖长安的声音有些哑,他好像也没睡醒。他的手紧紧地环抱着我,大概是我梦里以为的,怎么也逃不脱的桎梏。 廖长安轻轻拉上我的手,他说“孩子取名字了么?” 名字。 我点了点头,脑海里却想起江琛灿烂的笑颜,他说“就叫江芒吧。” “什么?”廖长安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将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从来没有感觉过他如此的依赖我。至少以前他睡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是背对着我,他说他不喜欢两个人的呼吸喷吐在一起,那样恶心的感觉。 可如今,他没再说那样的感觉恶心,甚至他扬起嘴角,笑着问道“我想知道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芒。”我轻轻地说着“我在清迈的时候,很喜欢吃青芒,江琛会给我……”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了江琛的名字,而廖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狠狠的掐住我的掌心“芒,这个字不错,用作大名还是太随意了,小名就叫做小芒吧。” 他很聪明,他不用一秒钟就知道这个名字一定和江琛有关,但是他不在乎,反倒要留下来用作小名。我不知道廖长安是太过自信,还是太斤斤计较,但是这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一面。 起床之后,他还要回家去看望吴美莱和他的女儿,他说晚上还会回来,叫保姆准备他的那份饭菜。保姆笑的堆满了皱纹,我知道廖长安给保姆加了薪水,因为她照顾我‘照顾‘得好。 冬去春来,气温瞬间回升,路边光秃秃的树枝开始生出嫩芽和花骨朵,走在阳光下的人们都笑着。这是自然界趋利避害的典型,温暖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可对我来说,廖长安突如其来的关心,反倒让我觉得如鲠在喉。 我曾经无比想要的东西,在百转千回之后得到,已经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了。 第073 巨大的断翅yīn影 电视上,廖长安和吴美莱继续出席各种国际活动,这场喧闹日久的案件竟然意外的让柯恩国际的名声传的更开,而廖长安醒过来的‘医学奇迹’也更加让他成为媒体争相采访的对象。 对于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吴美莱,更是被贴上了‘守望’廖长安的标签,记者看着两个人紧紧jiāo握的手问道“请问廖先生,支撑着你醒过来的意志是来自于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官方以及预设好的答案,是廖长安温柔的看向身边的吴美莱,微笑着说一句“当然是因为我的老婆。” 很多时候,所有人都逢场作戏,甚至不去拆穿旁人的演技,以求得一种心知肚明。 廖长安却是笑了笑,看向镜头。坐在沙发上的我似乎感觉到他穿过屏幕锁定住我,他说“我醒过来的时候,也才刚刚明白真正让我牵肠挂肚的是什么。” 吴美莱脸色一僵,却很快转换成以往那般得体的微笑,记者们听不出廖长安的意思,以为他说的自然是身边的人。 可吴美莱清晰地记得,那天凌晨四点廖长安醒过来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弄到许蓓蓓的联系方式,然后打电话让她来到他的身边。 他视立在病床旁的吴美莱为无物,即便她因为看到他醒过来而激动地红了眼。 她和他频频现身在众人的视野里,柯恩国际医院的股票一路飘红,却终于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愿不愿意再陪他演这场戏。 廖长安回到别墅的时候,保姆刚好做好晚饭,我拿着他书房里的书看着,晦涩难懂的医学术语让我眼睛痛。他立在沙发后,轻飘飘道一句“如果你这么无聊的话,明天我们去看海吧。” 我的手抖了一下,如芒刺在背,迅速站起来。“你很忙吧……不需要陪我。” 廖长安绕过沙发,一只手拖住我的腰,将我带向餐桌,他的衣服上还有外面空气里冰冷的气息,我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把事情都往后推,你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星期,总也要挤出时间来陪你。” 我有许多拒绝的话,却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一句也没能说出来。这本来就是jiāo易,拿我的一生去换江琛的一生,所以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拒绝的资格。 晚上的时候,廖长安仍旧将我紧紧地桎梏在他的怀抱里,而我不出意外地噩梦连连。梦里是消dú水的味道,曾经让我安心的味道如今变成我噩梦的来源,因为我看见江琛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他的心脏处破开一个巨大的空洞,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我,似乎在问“为什么?” 醒过来的时候,廖长安的脸色不太好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梦里喊了江琛的名字,但是我已经想念他想到心缩成一团,然后一点一点凝出泪来。 廖长安没说话,他抬手将我额角的汗水擦去“你需要看医生么?最近你总是做噩梦。”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事。” 我缓缓起身,走进卫生间,温水洗去梦境里的疲惫和痛楚。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角下是青色的痕迹,我忽然理解江琛眼角下同样的青色。他也常常因为自己杀了廖长安而噩梦缠身,似乎清醒过来才是唯一的解yào。 转身要出卫生间的时候,我听到卧室里廖长安似乎在讲电话,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心脏病复发,管我什么事?我做了伪证放他一马,难道你还要得寸进尺?” 江琛! 只听到这一句,我几乎百分百肯定与江琛有关,我慢慢走出来,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力气。廖长安转身看到我的时候,迅速挂断了电话,他笑了笑“下楼吃早饭吧。” “廖长安。”我很久没这么喊过他的名字了,从前我每天默念的无数遍的名字,如今却没有半分流畅的感觉。 “江琛怎么了?” “江琛?”他的脸色很难再保持笑容,他一直对江琛有敌意,不仅是因为江琛打了他,险些使他致死,还因为我亲口承认我爱上了江琛。 “许蓓蓓,你别忘了,你既然来了我的身边,就最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你是我的人,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他不姓江!” 廖长安终于bào发了,他从来不是能隐忍什么的人,而事实上从他出生到有今天的成就,他也不需要为了谁去隐忍什么。 以前的我,恐怕在他敛起眼眸的下一刻就已经缴械投降,我怕他,我爱他,这是个永久循环的题目。可是如今,他的愤怒反倒让我觉得不可怕了,甚至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是因为他的胆怯。 他害怕我了。 我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原因,但是既然他害怕我,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就有了达到我目的的资本。 “刚刚那个电话是江叔叔打来的吧?”我没像他一般歇斯底里,反倒冷静异常“廖长安,我必须去看江琛。” 江琛在清迈的时候,心脏病突发的画面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他苍白的脸色和紫色的唇是我再也不想看到的场景。我必须去看他,即便我用自己的自由换了他的自由,可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处? 廖长安轻声哼了一下,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衣角“安心备产吧,江琛不会有什么事的,江一鸣肯定花了大价钱给他儿子最好的救治手段,你又何必担心?” 我慢慢走到床头,柜子上放着保姆送来的蜂蜜水,金属的汤匙看起来闪闪发亮。我拿起汤匙,放到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我看到廖长安惊变的脸色,一字一顿“我必须去看江琛。” 廖长安的眼睛里全是失望,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失望,至少我从来没对什么给予过希望。他转过身,似乎并不受我的威胁“许蓓蓓,那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不信你为了一个外人……” “啊!” 我将汤匙重重的戳向自己的小腹,强烈的痛楚蔓延开来,我禁不住喊出声,双腿间忽的一股热流涌过,我知道羊水已经破了。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宝宝,不要怪妈妈,你还记得那个给你取名字叫做芒的叔叔吗?妈妈也很想他,妈妈想去见他,而只有这样才能直接去医院,逃离这个囚笼。 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肚子里的生命曾经对我来说不过是讨好廖长安,或者让他对我愧疚的手段。我从未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的妈妈,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照顾一个小小的生命,教他走路,说话,用勺子。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可是因为江琛,他拿着给宝宝买的小衣服时微笑的模样,他摇晃着nǎi瓶,仔细看说明书的模样,他轻轻牵着我的手,说孩子的名字叫做‘芒’。 因为他,我才对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有了不一样的期待。江琛不在乎他是廖长安的孩子,而我也似乎忘了肚子里的宝宝和江琛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只是沉浸在江琛给我的生活里,有了希望,而且是永远不会失望的希望。 腹痛袭来的时候,我的愧疚也同样让我痛不yù生,我不知道宝宝会不会出意外,但如果真的来不及看到江琛,我也会后悔一辈子。 我站在悬崖边上,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全身而退,唯有进。 廖长安自然知道我做了什么,汤匙弯曲了形状,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几乎血红了眼“许蓓蓓,你他妈的赢了!”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冲下楼的时候我已经满身大汗,保姆尖叫一声,看着廖长安抱着我走出院子。他从来不开车,可是现在他把我放到车子后座,自己拿了钥匙发动了车子驱车而去。 感受到车子的高速行驶的时候,我看了看廖长安的背影,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我该庆幸这是清晨,没有到港城的上班高峰期,所以到达医院的一路上都通行无阻。廖长安抱着我放到急救室的时候,医生很快做出了诊断“产房准备,如果孕fù清醒的话可以选择助产,如果出现其他情况,要迅速剖腹。” 医生说的很对,因为我的眼前已经因为剧痛和汗水而模糊,我被推着走进产房的时候,看到廖长安笑了笑“你说巧不巧,江琛也在这家医院,许蓓蓓,如果你能活着出来,一定会见到他。” 他分明是笑着的,我却看到他落了一滴泪水,刚好砸在我的手心里,一片温热的触觉。 惨白的手术灯光照进我的眼睛里,我听到有人在说“产fù陷入昏迷了,准备剖腹。” 我明明听见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在廖长安的怀抱里做的无数个噩梦一样昏昏沉沉。 但是我知道,廖长安一定守在产房外面,他会不会像我当初流产之后一样,低着头蜷缩着,在无数等待灼心的时刻,慢慢的蜕变出,像是巨大的断翅的yīn影。 第074 诚觉一切皆可原谅 耳边不时地传来的声响,仔细听的话应该是有人在说话,继而身体一空,似乎什么包袱被取走了。我舒服的想伸一个懒腰,从来到廖长安给我准备的别墅后,我很久没有好好地像是这样睡一觉了。 清醒即伴随着疼痛,我看到自己的肚子没有了明显的隆起,廖长安抱着一个小小的一团坐在我的床边,温暖的壁灯下,他似乎定住了身形,微笑的看着襁褓。 我动了动唇,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难听,连我自己也没听清自己说的什么。 廖长安听见响动,轻轻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很难辨,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说“是个男孩儿,六斤六两,很健康。” 我咽了一下口水,再开口的时候终于说出话来。我问“江琛呢?” 廖长安没理我,他自顾自的起身将孩子放进一旁的小床,走到门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再度坐到我的身边“你剖腹的伤口不能动,需要静养。” 说罢,他拿起一只吸管放进水杯里,将另一头放到我的唇边“先喝点温水,我再告诉你江琛的事。” 我没拒绝,而是快速的将水杯里的水喝掉大半,腹部隐隐作痛,想来麻醉yào的效力该是过了。我再度开口,声音已经清晰许多“江琛呢?” 廖长安顿了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许蓓蓓,你必须冷静,江琛因为心脏病复发,二次搭桥,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过你放心,现代医学的技术手段一定能让他安然无恙的。” “嗯。”即便我的心里再慌乱,却仍然信服廖长安的话,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承诺,却也没说过谎。 廖长安忽的笑了“你要看看宝宝么?他的眉毛很像你。” 宝宝么?在我肚子随我一起去了清迈又返回港城,终于与我分离,来到这个世界了。廖长安将小床推到我的床边,我微微侧过脸,于是看到那粉色的皮肤,皱在一起的五官,小小的精致的小手。 “怎么……这么丑?” 我禁不住皱了眉,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看到他的那一眼,就已经把他记在了心里。廖长安也裂开嘴笑了,这几天他笑的次数加起来比我们之前在一起的三年都多,他说“刚出生的小孩子都这样。” 是啊,他已经有过一个女儿了。 我噤声不言,他也意识到刚才那句话引起的尴尬,继续笑了笑道“我们给他取什么名字呢?” “芒。”我几乎瞪大了眼,无比坚定的说出这个字。 廖长安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他的肩膀沉了一下“许蓓蓓,你很公平。” 廖长安将我安置在高级病房里,我隐约听到护士们窃窃私语,他抱着我冲进医院的事情紧接着他被打伤的事情,再次成为全港城人们的焦点。我只道现在医院楼下估计潜藏着不少记者,像是盯着腐ròu的苍蝇一样让人作呕。 偏偏廖长安还要和他们利益共享,或者说,他取得如今的成就,早已经学会了如何跟这班苍蝇打jiāo道。 小芒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小腹上那个刀口愈合。廖长安几乎每天都会来陪我说说话,他抱着小芒喂nǎi,也会轻轻吻他的小手,那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我仍然爱着这个男人的话,一定会觉得无比的幸福。 然而,我心底的思念像是疯狂的野草,开始狂虐的生长着。它们冲破天日,一直在风里轻轻吟唱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江琛,江琛…… 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你了。 廖长安终于将手机换给了我“短信我没有看,也没有删,江琛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所以即便你给他打电话,可能他也无法接到。” 我紧紧地握着手机,刚要开口对廖长安说谢谢,却见他比着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头去和小芒玩。我打开手机,看到99+的未接来电和99+的短信,于是鼻子一酸,似乎看到了江琛拿着手机站在人流中,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模样。 他的手一定很凉,穿着我给他买的外套,固执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和小时候一心要找到我一样。 “许蓓蓓,我不信你是因为孩子,才选择廖长安。是不是廖长安威胁你,要你回到他身边,才肯放过我?” 瞧,江琛多聪明,我知道我骗不了他,就好像他也没办法对我撒谎一样。 “许蓓蓓,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拿你自己和我做了jiāo换,我要怎么惩罚你?” “许蓓蓓!” “就惩罚你赶快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 眼泪从眼角滑落,我握着手机哽咽出声,廖长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他的眼睛看起来也一样的难过。“许蓓蓓,你这样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落泪?” 他顿了顿,自嘲般的笑了笑“而我明知道结果,却还在坚持什么。” 第七天,我开始下床走动,伤口处痒痒的,像是开始长出新的ròu来。凡是重生,必经痛楚,我深有体会,无论是ròu体,还是灵魂。 将小芒轻轻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妈妈会抛弃我,但是我永远不会丢掉他,还要给他加倍的爱。 廖长安微笑的站在门边,他轻轻推开门“蓓蓓,我带你,去看江琛。” 江琛也在第七天的时候刚刚脱离危险期,他的心脏在二次搭桥之后继续鲜活起来,而我不知道他又经历了怎样的黑夜,没有我陪伴的黑夜。 我看了看怀里正吐泡泡的小芒,抱着他一起走向门口,廖长安没说什么,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我们走出病房的时候,一路上遇到很多人,甚至有人拿起相机拍照。我自然不在乎,但让我奇怪的是,廖长安也不在乎,他只是伸出一只手臂腾空着,挡在我和小芒的身前。 那样的弧形让我想到的是在清迈的夜市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江琛伸出一只手,为我隔出一块空间。我微微加快步伐,却不慎扯痛了伤口,于是再度小心翼翼起来,我不怕痛,但我不想再见江琛时让自己狼狈。 走廊上静悄悄的,仍旧是消dú水的味道。 我惧怕这样的走廊,我清晰地记得我在这里送走我两个未出生的孩子,也在这里等候江琛手术的完成。无论是失去还是等待,都已经把恐惧印在我的骨子里。 刚到江琛所在的楼层,我便遇到了江一鸣和江母,他们看起来疲惫许多,眼睛里却是亮闪闪的,看到我的时候江母惊喜的走过来,她拨开襁褓的边缘,满脸疼惜的看着小芒“生产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这孩子的眉眼真像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生产要有多痛,麻yào的效力只是让我觉得冰凉的手术刀在小腹上划过,然后身体一轻,当然早产的事也不便说出来。江一鸣在一旁笑着道“蓓蓓是来看望江琛的吧?江琛刚刚吃完早饭,他恢复的很好。” 他说完,看向我身后的廖长安,脸色变了变“廖先生是……?” 廖长安淡淡的说道“我送她过来。” 江一鸣似乎能听出其中意味,他不住的点头,似乎有些激动“这样的话,真是麻烦廖先生了。”江母也立在我的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走,我带你去看江琛。” 于是一行几个人,簇拥着我和小芒,向着那扇同样巨大的玻璃窗所在的病房而去。我的每一次迈步都无比轻快,却又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江琛解释,也不知道我们的再次相见,是否是他欣喜的场景。 廖长安立在玻璃窗后,他顿住了脚,拍了拍我的肩膀“蓓蓓,让我再抱一次小芒好不好?” 我们闭口不提,却都知道离别的时候就要到来了。 我轻轻抬手将小芒递到他的双臂里,他拖着那小小的一团,轻轻抓了抓小芒的小手。小芒和他很亲,我开始相信血缘的魔力,廖长安用自己的胡茬扎了扎小芒的手,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我没有听清,我只来得及看到廖长安微微泛红的眼睛,他把小芒递到我怀里笑着说“许蓓蓓,你去他的身边吧,以后再也不见。” 再见,再也不见。 两种告别的口语,我永远只相信后面那一个,而廖长安恰好直白的说了出来,直白到有些惨烈。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从来没后悔爱上他,这个男人有风度,有气魄,也有心机。唯独在我深爱他的时候,他将我推得远了,再也没回来了。我甚至没问他,那时候如果江琛没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会不会在电话里仍然说出让我打掉孩子的那句话。 小芒支吾着笑了一声,露出红红的舌头。 于是诚觉一切皆可原谅。 江父江母站在我的身侧,我们继续微微笑着,向着江琛走去,而这一刻我似乎等待了太久太久。 第075 爱与不爱 这世界上总是那么多理所当然,当它存在的时候你不觉得什么,失去的时候才觉得苦不堪言。 廖长安大概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那个在暴雨中站在路边等自己车子驶过的人。她那么普通,甚至平凡到不起眼,可偏偏看到她的眼睛里,就会情不自禁的陷进去。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躺在手术床上,淡淡的问一句“请问,拔下来的牙齿我可以拿走么?” 呵,这倒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廖长安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毕竟医院留着又没有什么用。 她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谢谢你啊。” 等到麻醉的时候,她又忽然开口“医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廖长安微微诧异,看了看二楼高台上观看这场手术的学生,难道她不知道给她主刀的人是院长么?廖长安顿了一下,开口道“廖长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 不去看她的眼睛,平常到不起眼的五官实在很难给别人什么印象,可若是她睁开眼,或是看着你。你就会在她的眼睛里,看到日光,星辰,和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那时候廖长安不知道,许蓓蓓眼睛里安静的世界其实是一片死寂,他也不知道这个有着许多奇怪想法的人,也有着多么坚固的倔强。 自从许蓓蓓知道了他的名字后,便开始以感谢的名义,给他送一些她自己做的糕点。廖长安行走国际,什么美食没有吃过,自然不屑一顾。偏偏她总能有各种理由,甚至骗过秘书将她自己做的东西送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直到某一天一推门,那诱人的香气刺激自己的唾液腺,廖长安拿起筷子,将她送来的东西吃的一干二净。 或许那时候,自己就已经开始接纳这只小刺猬。 廖长安从海外归来,和吴美莱一起创立柯恩国际医院,从小有名气,道如今的成就。一路有心计的,有美貌的,有手段的勾搭自己的女人数不胜数,唯独这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悄无声息的走进自己的视野里。 而在他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多么危险的时候,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他开始期待她的出现,渴望她的饭菜,他很挑食,偏偏她手下的东西总能和他的胃口。 暴雨里,她张开双臂站在自己的车前,单薄的身影似乎要被雨水压垮,却始终睁着她那好看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扑闪着像是一只蝴蝶,直直的飞到自己的心里。 廖长安停车,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他们的关系从这样一个不平等的时刻开始,注定走向覆灭。 他不怕世俗的舆论,他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处理得当,一切负面的东西都可以转化为利益。他也不怕道德的捆绑,对他来说,从来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的行为,他一直从心而为。 所以他开始了和许蓓蓓的约会。 许蓓蓓说,她把自己拔下来的智齿磨成灰,做成了一个小小的骨瓷杯送给自己。融入真正骨质的杯子看起来会更加洁白无瑕,她捧着那个小小的杯子,眼里的笑意让廖长安第一次有了珍视的感觉。 他寂寞太久了,久到他对于自己深陷寂寞这件事都浑然不觉。 只有遇到那个让你开始感觉到温度的人,才恍然看到自己身后那个黑色的空洞,然后像是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依靠着那个人。 许蓓蓓。 她和那些来勾引自己的女人不一样,她们大多艳丽,目的也是直接的奔着金钱去。可她却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刷的发白的鞋子,在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仍然去做收银员。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她把自己大部分的工资都返还回去,她可以默不作声的工作一天,也会在看到好笑的笑话的时候发短信给自己。 尽管那些笑话并不好笑,可想到她拿着手机一字一句的敲上去的模样,似乎嘴角就开始弯了起来。 她穿着廉价的衣服和不合脚的鞋子,她努力的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懂事又敏感,她所有的一切都让廖长安深深地着迷。 他给她磨破的脚递上新的舒适的鞋子,他轻轻绕着她的头发,他喜欢看她望着自己的眼神。 廖长安从来不去否认自己爱上许蓓蓓的事实。 但是他更加清楚的明白,爱和需要的不同,他需要的是名利,财富,社会地位,而爱,则显得毫无意义,不过是一道餐后甜点,不吃也不会死。 廖长安一向理智的可怕,所以他会妥善的处理好吴美莱和许蓓蓓之间的关系,他需要吴美莱,也不想放弃许蓓蓓。 吴美莱是和他一起携手走过来的,他很感激她,所以给了她她想要的家庭,孩子,那是港城无数人羡慕的身份。吴美莱是个同样骄傲的人,她从来没再自己面前要求什么,她自己的能力并不输于自己半分,更多的,廖长安对她是尊敬的。 但是在她找到媒体曝光那件事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果然和自己一样,心机缜密,又聪明绝顶。她知道自己在许蓓蓓和她之间一定会选择她,当然准确的说并不是她,而是她代表的自己需要的那些东西。 也正是因此,廖长安才发觉这个女人原来也是深爱着自己的,不过是她伪装的太好,毕竟她那么骄傲,怎么肯对别人缴械投降,即便是在爱情这件事上。 爱比不爱更恐怖,更具有毁灭xìng。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什么人,在合适的时候,身边是一直陪伴着的吴美莱,或许结为伴侣走过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他现在才醒悟当初的选择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因为那样的抉择,毁掉的是现在的三个人。 廖长安于是一边和吴美莱牵着手向前走,一边对许蓓蓓不肯放手。 他没有给许蓓蓓承诺,却给了她要等下去的希望,他看着她在痛苦里挣扎,在她每次相反设法要杀掉自己的时候,心里就会漾过波澜,一层一层的涌起雾来。 每当那个时候,他在朦胧中看见许蓓蓓坐在床边,晨光的颜色打在她半luǒ的身体上,美丽的像是一幅画。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没了半分神采,她彻底的毁灭了,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可是要放手么? 廖长安问过自己无数次,也无数次拿起刀直直的捅向许蓓蓓的心口,他已经习惯了选择名利,却还没学会选择爱。 廖长安的父母各自生活在太平洋的对岸,在他刚刚独立的时候丢下一纸合约,结束了婚姻生活。留给廖长安的是每个月双倍的生活费,和模糊的记忆。 他自小的眼界和志向便不拘泥与安稳,他没有什么负担和顾忌,他不需要照顾父母,他们各自早有了家庭。他不需要为了谁留在某地,甚至他也不需要为谁而活着。 他的自私也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所以他比许蓓蓓更可怕,因为他爱自己超过了爱许蓓蓓。所以他不懂许蓓蓓越来越深的绝望,他不懂她为了留在他身边拔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刺,她的身上早已是涓涓流血的伤口,可是这一切他都不曾看到。 如果他能早点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 和吴美莱继续出席各大活动,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再次融洽起来,吴美莱知道这个男人即便不会爱上自己,但永远离不开她能带给他的好处,他们始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直到那个穿着干净衬衣的少年闯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咄咄问自己,究竟会不会给许蓓蓓一个未来。 廖长安不知道这个男人和许蓓蓓有什么关系,据他的了解,许蓓蓓的背景非常干净,没有一个朋友,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孤儿院院长。他当这个少年是疯子,或者是个偷窥狂,跟踪癖,他挥了挥手“请你出去,不然我要呼叫保安了。” 那个人手疾眼快,将廖长安的手按住,一把刀明晃晃,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廖长安,现在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他的身上有一种好闻的香水味,动作干净利落,直直的抵在廖长安的大动脉上,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第一,打电话跟许蓓蓓分手,让她离开你。” “第二,好好对她……给她一个身份和安全感。”他眨了眨眼,似乎要落下眼泪来,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减“这两个选择都不难做到,你只需要答应我,我不会伤害你。” 廖长安眯起眼睛,他开始分析眼前这个谜一样的陡然出现的少年,他是许蓓蓓雇来试探他的?还是吴美莱雇来的?但是又不像…… “你的行为有置我于死地的意图和动机,如果我死了,你也把自己的一生送葬了。” 少年没有任何犹豫,他拿着匕首向着廖长安的脖子上又抹了一分,似乎只需要风吹一下,就要割破他的喉咙。 他说“现在到你选择的时候了。” 第076 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廖长安有一秒钟的停顿。 那一秒钟里,他似乎看见了许蓓蓓的脸,一脸小心翼翼问他牙齿可不可以拿走,亦或是捏着紧身的短裙悄悄向下扯,还有她绯红着脸却又强装镇静地模样,全部轮番的,像是电影里一帧一帧的画面在自己眼前出现。 “我……” 廖长安开口,他发现原来选择并不是什么难事,答案早就在他心里,难的是逼自己承认它。 叮铃铃……廖长安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着许蓓蓓的名字,少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像是有了某种主意一样“接通。” 廖长安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有些吵,似乎周围有很多人。她的声音带着欣喜和绝望“廖长安,我怀孕了,医生说如果再打掉这个孩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 廖长安当然记得他们已经失去过两个孩子,他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少年在他耳边说道“打掉。” 他的刀子似乎又向前递进了几分,廖长安清晰地感觉到皮肤的一阵刺痛,似乎已经割破了皮肤层。他对着电话那头道“打掉。”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廖长安大概不知道他终于将许蓓蓓心口最后一处完好的地方破开一个大口,然后在腐败和溃烂中,新生出倔强的花来。他听到空气中的悲鸣和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合奏着,忽然感觉有点冷。 那时候他以为来得及,先逃过这个少年制造的生命危险,再去好好地对许蓓蓓解释。 少年喃喃道“你的犹豫,注定了不能给她幸福,既然这样,不如干脆让她对你死心。”他收了刀子,转身要离开,像是完成任务的胜利者一样,甚至连背影都有些雀跃。 廖长安想要在少年身后将他制服,且不论他是什么目的,这样的人放他离开,对自己还是对许蓓蓓都未必安全。少年比他想象中还要机警,他的刀被廖长安一把夺下踢到了门边,少年拿起廖长安桌子上的铜马向着他的后脑击去。 咚的一声,像是寺庙里的铜钟在耳边轰鸣,然后余音振响山谷。 眩晕随之而来,眼前是少年仓皇逃离的样子,他很聪明,廖长安看见他拿走了匕首。倒地的时候,廖长安还在计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向许蓓蓓说明一切,然后承认爱原来已经在自己的心里超越了名利。 他虽然没有在爱里长大,却也因为遇到了这个女人而学会了爱。 血液倒流回心房的声音,头部血管破裂的声音,痛觉,听觉渐渐消灭。 廖长安一闭眼,过去了八个月。他在梦里奔跑,筋疲力尽,远处似乎有一道光,但是他怎么都追不上。他的身体即便有营养液吊着也在迅速的消瘦着,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传过来。 他只记得一个念头,自己醒过来马上去找许蓓蓓,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但似乎,真的晚了。 许蓓蓓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肚子隆起,身材走样,唯独眼睛里竟然重新燃起了光。那些光芒曾经在他的掌心里渐渐熄灭,如今再度燃起来,却并非是为了他。 他早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那个重伤自己的少年如今已经在监狱里等候判刑,他也知道自己爱的这个女人,被那个少年从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重新给了她供养。 廖长安知道,却不信。 于是他用自己做伪证让江琛被撤诉的条件,来把许蓓蓓重新捆绑在身边,他不信许蓓蓓当初与他三年时间的纠缠居然在八个月里分崩离析,蜕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距离许蓓蓓的预产期不过二十余天。 廖长安将所有积压的事务一股脑的处理干净,他回了趟家,女儿在学校还没有回来,吴美莱在厨房煲汤,香气飘散在客厅里,是久违的温馨。 廖长安轻轻拥抱了吴美莱,这个女人和他是一样的人,只是如今自己醒了,而她还在执迷不悟。 “美莱,我们离婚吧,如果你想,柯恩国际医院划归你的名下。”廖长安淡淡的说着,将颤抖的吴美莱紧紧地抱住“我会定期回来看女儿的,我不能让她在没有爱的日子里长大,不能走我的后路。” 吴美莱轻轻叹一口气,然后颤抖的身子稳稳地立住,他听见那个骄傲的廖长安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美莱,我有爱的人了。” 是啊,这世间的一切都要为爱让路,尤其是在不爱面前。廖长安不爱自己,这件事情她比谁都清楚,但是她没想到他会爱上什么人。 看着廖长安离去的身影,吴美莱忽的笑了笑,厨房里煲的汤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可是他们的婚姻已经彻底的凉了。吴美莱绑好头发,脱下围裙换上外套,她该去接女儿放学,然后告诉女儿,在她以后的人生里,一定要记得爱与不爱要看的清楚。 因为人最容易做到的,就是自己骗自己。 廖长安不喜欢来得及这三个字,原因和许蓓蓓一样,这个看似幸运的辞藻下掩饰的是深深地绝望。他来到别墅里,保姆和助理将许蓓蓓照顾的很好,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一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好。 在他的记忆断层里,他们不过是几天未见,她会走过来牵住他的手,用她柔柔的头发铺上他的肩膀。 但是当他亲眼看到她要去医院看望江琛而将勺子戳向自己的小腹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输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里。 产房外面,廖长安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安排,都完美到那么绝对。犹豫的王子终于失去了公主,骑士携手公主幸福到老。 于是他同意了自己和许蓓蓓的孩子叫做‘芒’,他亲手jiāo还了许蓓蓓的手机,他将许蓓蓓亲自送到江琛的身边。 江琛的父母很好,所以才会有江琛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尽管他还小,会冲动,还有些幼稚,但是他对许蓓蓓的心,或许比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坚定的更早或者更甚。廖长安看着两位老人簇拥下的许蓓蓓,似乎看到了她近在眼前的美好未来,而且是自己给不了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最后一次抱小芒的时候,廖长安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着“爸爸不能再打扰妈妈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啊。”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终于走向别人的怀抱,大约是廖长安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画面,在很多次梦醒时分都会戳着他的心,让他追悔不已。 纠缠不放是想要拥有,放手是爱。 廖长安转身,他走进一片闪光灯下,暴露着自己尖锐却又独特的特质,仍旧是万千女人追捧的对象。却再也不是当初大雨瓢泼里,许蓓蓓眼里的神祗。 满目皆是轻柔的白色。 白色床单和枕头,白色的窗帘和布幔,似乎连透进来的阳光也是白色的,羽毛一般落在江琛的脸颊上。他微微转过头,然后笑了笑“许蓓蓓,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我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的语气空旷渺远,像是在讲一个悲伤地故事。 我轻轻抱着小芒走到他身边,微微弯下身子把小芒放到他的臂弯里,我发出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却是字字清晰“江琛,他的名字叫做江芒。” 我也有许多话想要说给江琛听,可是只这一句,他就已经明了,我不需要再多做解释。 小芒和江琛对望着,他调皮的伸出小手,大约是想去触摸江琛好看的眼睛,而江琛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唇,吻上小芒的指尖“小家伙,我们终于见面了。” 江父和江母站在我的身后,他们也噙着笑,身后似乎生长着温柔的羽翼。 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无论是对待江琛,还是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自己,甚至是廖长安的孩子。他们全部接纳着,并且深爱着。 等待江琛复原的那段日子里,时间过得缓慢又冗长。 电视里播放着关于廖长安的一切,吴美莱正式出任柯恩国际医院的院长,外界都在传言昔日的金童玉女情变的消息,吴美莱对此没有做任何回应。而围在医院楼下的记者们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廖长安的手段,但无论如何我总要谢谢他。 江琛在清迈的一次手术本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连日的颠簸和牢房里的煎熬,再加上我的不告而别让他每况愈下,终于晕倒在港大的毕业典礼上。 他摸摸我的脸颊,怀孕后我长了双下巴,他捏了捏“手感不错……许蓓蓓,毕业典礼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他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你会真实的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轻轻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喂,你难道忘记了我还答应了nǎinǎi,以后我们回清迈去看她么?那时候呀,我就已经想着,江琛,我答应你的求婚了。” 第077 七情上面的雄辩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江琛几乎不敢相信,李叔锤了锤他的肩膀“小琛,老爷夫人和张律师都在等你呢!” 等等……为什么没有许蓓蓓。 江琛顿住了脚步,李叔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闪躲“小琛?” “李叔,检察院怎么会撤诉的?”江琛一直知道铜马上的指纹不仅有自己的,还有许蓓蓓的。江琛知道如果她也知道的话,势必会要自己去自首来救自己出来。 李叔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许小姐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忽然消失了,警方既然是撤诉,又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别的原因……” 江琛迅速从自己的私人物品里找出手机,颤抖着拨通她的号码,无人接听。再打的时候忽然震动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 “我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我决定回到廖长安身边了” 呵,原来是廖长安醒过来了,所以他要许蓓蓓和自己做了jiāo换,而这个笨蛋居然真的同意了,还要发这样的短信骗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谎言在他们之间是透明的,无论是什么谎言都是让对方安心的借口,许蓓蓓以为江琛会信么?又或者,这只是让江琛不至于太难过的解释。 江琛几乎是飞奔着跳上车去往廖长安的医院,江父和江母也知道他的焦急,接上他之后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医院。 廖长安的手段不比江一鸣差,他早就让助理带着许蓓蓓转移到度假别墅去了,所以江琛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廖长安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喝着水。 廖长安看到江琛的时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没遇到警察吧?否则他们会觉得是你们买通了我,那样我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江琛缓步走近,咬牙切齿道“廖长安,许蓓蓓在哪里?” “哦?”廖长安笑了笑“她是我的女人,现在要轮到一个外人来过问我的私事了么?” 江琛紧了紧拳头,李叔走过来按住他“小琛,你冷静一点。” 江一鸣也走到廖长安的病床前“感谢廖先生手下留情,放过我的儿子,他年少不懂事,多有冒犯,我代为谢过。” 江一鸣在港城的地位永远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什么,廖长安即便再嚣张此时也点了点头“江老先生有礼,听闻您就只有江琛一个儿子,以后还是多加管教才是。” 廖长安看向江琛,丝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番话,江琛很年轻,而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男人真正成熟的年纪。 江一鸣又上前一步,越过江琛站到廖长安身前“廖先生,小琛有个朋友叫做许蓓蓓,不知道廖先生可知道她的去向?” 廖长安摇摇头“不知。” “好。”江一鸣推了推江琛“走,我们不要打扰廖先生休息了,回家再说。” 江琛也知道廖长安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所以也就在江父和李叔的拉扯下离开了病房,他不断地给许蓓蓓打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 他知道,许蓓蓓和廖长安的这个jiāo易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江一鸣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他想要调查廖长安,找出许蓓蓓的下落不过小菜一碟。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廖长安一直在医院,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给他。 一等就是七天。 江琛恍然想起,当初分别的时候不过是自己出门去买菜,没走多远就被警察按住了,而她也作为证人一同和他一起被遣送回国,她托警察给他换上保暖的衣服和鞋子,因为他们都知道,到了港城,就是难熬的开端。 江琛重返校园,他的毕业作品还没有jiāo,走在校园里,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从来不在乎,拿着写生用的东西坐在校园的湖边,选取建筑物的角度和光线完美无瑕,江琛提笔,却画出了许蓓蓓的素描。 一笔一划,勾勒出难过的模样。 倒在人群中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港城的天空飘过一朵好看的云,江琛瞥了瞥嘴角,似乎想起了和许蓓蓓一起在清迈看云的那段日子,在自己惊心动魄的恐惧的时候,在自己彻夜难眠的时候,总是去她的房间给她盖上踢下来的被子。 那样的平淡生活,终究不过是波澜里的假象,如今的支离破碎才是真实。 二次搭桥,他知道外面除了自己的父母,不会再有那个哭花脸的女人等着自己了。所以看着她抱着小芒走进来的时候,似乎麻醉的yào效还没有过,那种昏沉错位的感觉持续着。 她笑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小白兔。 江琛知道,她不是小白兔,她是敢爱敢恨的刺猬。 出院的时候,医生却一脸郑重“江先生,鉴于您遗传xìng心脏病的特殊xìng,我们必须给与您一定的提示。” 许蓓蓓轻轻握上江琛的手,江父和江母也抱着小芒一起站在他们身后,似乎在与医生对抗着什么。 “您的心脏很脆弱,所以不可以参加剧烈运动,日常的锻炼在允许的范围内。控制脂肪的摄入,保持血管健康……”医生说了许多,大多是江琛在清迈做第一次手术的时候就听过了的,那时候他甚至因为这个原因而想要远离许蓓蓓,只是如今。 许蓓蓓紧紧地握着江琛的手,她早就知道他的心脏病的危险xìng,如今不过是再次加深了那种认知的程度,她似乎知道江琛在想什么,一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小声道“别想着跑,出了医院就和我去民政局盖戳。” 医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合上了病例,安慰道“一二次手术均如此成功,加上现代医疗科技的发展,只要合理控制下,病人的生活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两样。” 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医生果然都是这样的货色,先是危言耸听,然后发你一颗糖。 江琛哼了一声,将许蓓蓓的手紧紧地蜷在掌心里“回去拿户口本,民政局门口见,谁不去,谁是小狗!” 那天,港城的春终于停驻了脚步,和煦的阳光和微风吹在每一个人的脸颊上,像是送上轻柔的吻。 “一二三,新娘再靠近新郎一点点,新郎保持微笑……好!” 带着热度的鲜红色的本子jiāo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咽了下口水,转头看着同样发愣的江琛“喂,我们这就结婚了……” 江琛瞥了瞥嘴“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我点点头,忘了什么呢? 看着照片上江琛和我的病号服,还有我肥肿的脸,他苍白的面色……怪不得给我们拍照的小哥一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们,估计以为我们命不久矣……我忘记我现在是一副丑样了! “江琛,要不然我们去办离婚,这样就能重新拍结婚证上照片了!” 江琛的嘴角抽了抽,最后轻轻叹一口气“许蓓蓓,你看,你笑的还是挺好看的。” 是啊,我看着自己双下巴,不施粉黛却笑得无比灿烂的模样。 转头,江琛的吻落下来,他细细描绘着我的唇,不是第一次接吻时候的横冲直撞,也不是第二次接吻时候的试探。 我们都无比确定,以及确信。 “我是说,我们忘记接吻了。”江琛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的眼睛里迸发出初见时候那种令人沉溺的光芒来,我红了眼,也红了脸。 小芒三个月大的时候,已经学会自己在床上翻身翻得欢快,并且乐此不疲。我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睡懒觉,产fù最快恢复身形的方法就是睡觉,能把多余的脂肪迅速消耗掉,三个月之后,我已经瘦的能塞进时尚杂志上那件婚纱里了。 江琛带着洗浴之后的水汽把我扛起来丢进浴室里“快去洗澡,今天要去见院长呢。” 我恍然惊醒,对哦,今天要去见院长,请她来做我和江琛婚礼的证婚人。婚礼的筹备不需要我做什么,从花束到灯光音乐,全部都是江琛亲力亲为。我只负责在上千件婚纱里挑自己最满意的那一件。 但实际情况是:江琛摇摇头“裙摆的地方不够自然……线条太生硬……喂,这件露的太多了……” 而我只能满脸黑线,后知后觉江琛的控制yù太强大。 看着江琛抱着小芒站在花园外的车旁,阳光将他们的头发一起打上金色,我才发现自己何其幸运。 多年过去了,孤儿院的设施越来越完备,我几乎已经认不出孤儿院的模样,江琛却是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小芒走进去。 “十七岁的时候,我找遍了港城上下所有的孤儿院,在这里找到了你,那时候你已经开始了工作。” 江琛紧了紧掌心,笑着喊道“院长,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小九啊。” 院长站在院子里,她老了很多,当年的一头的青丝,如今半分斑白。年轻的时候她很少笑,如今却是不再吝啬她的笑容,脸上甚至出现了笑纹。 她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你,还有小七……” 听她喊出小七这两个字的时候,我似乎一下子回到了扎着两条辫子,不爱说话的小时候。江琛也很激动,他轻轻拦上我的肩膀“院长,我和她要结婚了。” 第078 足够 江琛也感慨颇多,他郑重的对院长说“我和蓓蓓的婚礼,请您来给我们证婚。” 院长连连点头“我一定去。”她笑了笑,拍了拍江琛的肩膀,伸开手来拥抱了我“恭喜你们。” 小芒在一旁也咯咯的笑出声,院长将他抱在怀里,苍老的脸颊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她轻轻捏了捏小芒的脸颊“这孩子这么爱笑,是把你们小时候没笑的,全都补上了。” 我看了江琛一眼,他也回望着我。 那段黑色的童年,笑容是为数不多的东西,我和江琛的记忆里都有那样一个无法弥补的空洞,直到如今仍然透着呼啸的冷风。越是如此,我越是明白一个完整的有爱的家庭对于孩子来说的重要xìng。 院长带着我们四处转着,孤儿院已经来去更替了几波人,自然也有许多人感恩回馈,加上国家越来越完备的社会救助,日子早已经比我们当初好了不少。我看到那些孤儿,或大或小,都开心的玩耍着,桌子上摆着剩余的水果和零食。 我想起自己来到孤儿院那时候看到的麻木,像是鲜明的对比。 江琛很快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耍着,他细心地买好了许多份小礼物,将小芒放到我的怀里,他自顾自的将车子后备箱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搬进去教室,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从窗户里传来。 院长看着我,湿了眼眶。她拍了拍我的手“这么多孩子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那时候报纸上说你和廖长安的事,也是那时候你给我打的电话,我听到电话那头的风声,以为你要做傻事,都怪我已经不太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在心里默念着。” 她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小七,看到你现在这样幸福,我觉得好像自己的祈祷有作用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泪“我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江琛现在很好,以后也会一直很好。” 她点了点头,却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短信显示着她的账户里仍旧按月都会收到一笔捐款,她拿给我看,没说话。 我看着落款那个大写的l,心里涌过一股暖意“是他,他对我也很好,只是缘分使然。” 院长叹息一声,她并不知道太多我的事,却已经到了能一眼看透很多事情的年纪。 我也很想叹息一声,那个陪我走了一段长长的路的人,终究没能陪我走到最后。这是遗憾,也是命运的安排,我这样想着,然后笑了笑,什么时候,我也开始信命了? 教室里,江琛正在和孩子们玩得欢快,他不大喜欢和人jiāo流,却格外的喜欢小孩子。 婚礼前天,江琛辗转反侧,一会去看看婴儿床里的小芒,我看着他翻覆难安的身影,心里捉摸着难道这是婚前恐惧症。 江琛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轻轻开口“用不用把你绑上?我听说有很多恐婚的人都会在婚礼前天逃跑。” 江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转身环住我“我只是怕明天不够完美,许蓓蓓,你真的准备好嫁给我了么?” 壁灯下,江琛的眉眼镀上一层温润的光。 “我不太会表达自己,偶尔脾气很臭,幼稚起来会很好笑……许蓓蓓,这些你都不介意么?” 我认真的点点头“介意。” “啊?”江琛皱起眉。他眼神里不断地闪烁着光“那怎么办?总不能等我再长大一些吧,我等不及了……” 我轻轻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我介意,但是我可以接受,我爱的是全部的你。” 春末夏初。 港城的空气里是淡淡的花香味,我穿上洁白的婚纱,坐进了花车里。车子一路向西,驶到阳光海岸,那是港城最美丽的海滩。隔得很远我就看见了漫天彩色的气球,将长长的海岸线包裹成一个美丽的世界。 蓝色海水与天空是浩瀚的背景,温柔淡淡的音乐飘进耳朵里让人禁不住的微笑,jiāo通管制让很多人都只能遥遥的看着,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花车在人群中悄然驶过,开向那铺满了红毯的海滩。 江琛的父亲立在车旁,他穿着白色的西装,微笑着牵着我的手走向红毯的另一头。 院长穿着素淡的旗袍,她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淡淡的对着话筒动了动唇,声音响彻整片海滩。 “新娘入场。” 我没有穿高跟鞋,否则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一定会很狼狈,江琛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给我准备了平底鞋。我走的不急不缓,看着红毯另一头耀眼的江琛。 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身形修长好看,他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世界仿佛在霎时间安静下来。我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只看得见他的微笑,还有漫天的粉色。 红毯两旁都是江家的亲属,人数不多,却都是含笑看着我,隔着面纱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感觉到每一个人真诚的祝福。 身边的陡然出现的伴娘将一大捧玫瑰递到我怀里的时候,我抬眼望去,然后差点惊讶出声。纳卡比了比手指,小声凑到我耳边道“surprise,江琛不让我告诉你的哦。” 我看着江琛身边站着的伴郎也正是纳卡的未婚夫,于是明白江琛对这场婚礼的良苦用心。再走几步,便与他不过一步之遥。 江父将我的手递到江琛的手里“小琛,现在我把蓓蓓jiāo给你了,以后你要好好地对待她。” 江琛郑重的点了点头,牵过我的手一齐站到院长身前。 “请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娶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做你的妻子。对她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你将永远爱她、珍惜她直到地老天长。” 江琛的声音无比的虔诚“我愿意。” 院长微笑的转过头来“请问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英俊的男士做你的丈夫。对他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你将永远爱他、珍惜他直到地老天长。” 大概对别人来说,这只是最寻常的誓言,但是我和江琛这一路上走来的坎坷,被这简单的字句总结的恰到好处。 我亦无比虔诚“我愿意。” “请jiāo换戒指。” 伴郎走到一旁打开钻戒盒,江琛取出戒指,我看不清钻石的大小,直到它套到我的无名指上时,才感觉到不轻的分量。 纳卡也拿出钻戒盒,她小声嘟哝着“江琛真是大手笔……” 我笑了笑,把戒指给江琛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院长湿了眼眶“好,我宣布你们成为合法夫妻,相互扶持,相互爱护,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面纱被海风吹起,江琛俯下身来亲吻我的唇。 我听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言语,不及他在我耳边呢喃一句“我爱你。” 半人高的蛋糕被推到我的身边,江琛和我一起执刀切开,香槟,红酒的香气,礼花齐放。我把手里的捧花塞到纳卡怀里,许久未见,她似乎被晒得黑了些,却仍然不影响她的美丽。 “纳卡,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纳卡红了脸,看了看同样微笑着的伴郎“祝你新婚快乐,蓓蓓,你和江琛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重重的点头,将江琛的手紧紧地握住。 对戒在我们的掌心硌出红色的印记,微微的刺痛感让眼前的幸福更加真实。 我们和所有人拥抱,分享着我们的喜悦。 泪水,欢笑,蓝天,海水,沸腾着奔向远方的气球和夏初的热浪。那是永远不会褪色的回忆。 婚礼是很劳累的事情,好在江琛设置的时间松弛有度,夜幕降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悠闲的在婚房里哄小芒睡觉。 靠近大海的一处海景房,是江父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江琛应聘了邻近的建筑公司的设计师,距离新房不过几条街的距离。 小芒睡得熟了,一天没看见他,才发觉这个小东西已经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像是吊着一颗心一样。他倒是乖,在江母的照顾下度过整场婚礼。 江琛应酬完宾客回来的时候,我正把小芒放进了婴儿房,保姆住在婴儿房的隔壁,所以我可以安心的照顾那个喝的有些醉的人。 江琛酒量怎么样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只看到过他喝醉了两次,第一次他喝醉了借着酒意吻我,结果自己还因为我刚刚吃完草莓酸nǎi而晕倒了。第二次就是今天,他的脸色红的有些发烫,眼睛里更是炙热的温度。 刚走进房间他就一下子把我抱起来丢到床上,在空中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眼花把我丢到地板上,直到挨到柔软的枕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同时也证明了他没喝醉,医生jiāo代过要控制饮食。 江琛是第一次,从他脱我的衣服就可以看得出来,没耐xìng解扣子了直接就撕烂丢到一边,我当然不服气,于是一伸手把他价值不菲的衬衫也撕碎了丢掉。 两人赤诚相见的时候才开始尴尬起来。 他红着脸“蓓蓓,如果我不能让你满意怎么办?” 我一把拦住他的肩膀“只要是你,就足够了。” 第079 价值的珍珠 七月流火。 江琛跟建筑公司请了长长的假期,拉着我和小芒一起踏上去往清迈的旅途。大概很少有人度蜜月会选择带上破坏气氛的宝宝,但是此次蜜月之行的主要目的还是看望故人。 我不是念旧的人,事实上,我也没什么可以怀念的过往。清迈那七个月的时间里于我二十年来的生命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区间,却成为照亮我人生的重要片段。 纳卡与我们一起,她的学校放暑假,刚好参加完我们的婚礼,绕一个圈再回到清迈去。机舱里没什么人,大概正是清迈最热的时候,也是旅游的淡季。纳卡和他的未婚夫在用泰语jiāo流着,大概是很久没听,我竟然有些生疏,只听得懂纳卡在问他的未婚夫关于一个女人的事。 她的未婚夫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江琛抱着小芒,躺在舒适的座位上睡着,他的臂膀始终将小芒拦在自己胸前,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已经形成了习惯。 而我,看着窗外绮丽的日光,飞机在洁白的云层中穿梭,引起轻微的几不可查的震动。天空的颜色很淡,我也转身靠在椅背上,拉上江琛的手睡过去。 江琛的手的温度一年四季都低于正常温度,大约是与他的心脏病有关,如果按照nǎinǎi的说法就是‘手冷的人,心里才会暖。’ nǎinǎi说的没错,江琛就是那种人,他与我的不同大概就是对于爱的感知能力。江父江母给予他的温暖,慢慢融进他的血ròu里,他会爱人,加倍的爱。 飞机降落的时候,小芒和江琛一起醒了过来,我们没有带行李,nǎinǎi的房子里那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走。纳卡和他的未婚夫似乎起了争执,两个人匆匆作别之后就离开了,我和江琛也找到了出租车直奔nǎinǎi家。 空气中都是热带水果的香甜,路边的菠萝蜜树会忽然霹雳作响,菠萝蜜从高高的枝桠上成熟坠落,摔在马路上碎成几瓣。路过的行人会拿出食品袋各自取一瓣,他们始终微笑着。 小芒瞪着大眼睛看着周围新奇的一切,江琛摇着他的小手“小芒,你喜欢这里么?” 小芒只会咯咯的笑,口水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他的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象。 给nǎinǎi打过电话,所以毫无意外的在巷子口看到了她的身影,巨大的古树下,她坐在小小的板凳上,摇着蒲扇。她的身边站着阿卜,若是江琛有什么意外,我想我会迁怒在他身上,这辈子都不会想要见他。 但是江琛如今句站在我的身边,他一只手抱着小芒,一只手拉过我“不要怪阿卜,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小心眼。” 江琛紧了紧手,笑着拉着我向他们走过去。 我干笑了两声,当初是谁小心眼吃阿卜的醋,难道要我翻旧账么? nǎinǎi也看到了我们,她摇晃着身子站起来,阿卜在一旁扶住她,两个人站在yīn影里,看起来折旧又美好。我像是奔赴一场久违的约定,nǎinǎi像是孤独的守望着我们,这让我恍然明白等待的意义。 古时候车马信件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把时间耗在虚无的等待中,我以为那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上,但是拉着我的手的这个男人却将我曾经所有固执的偏见全部打破,他教会了我许多相信就能存在的事情。 我们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或许不是最好的时候,她有爱的人,或者刚刚受了一场情伤。这时候难道不能等待一下么?好像你喜欢的吃的东西,需要排队一样,有时候感情也需要排队。 nǎinǎi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又捏了捏江琛的胳膊,最后抓了抓小芒的小手。她浑浊的双眼里忽然明亮起来,她不住的点头,用泰语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的,房子一直给你们留着。” 整整一个春天的过渡,这种牵挂和思念丝毫未变。 阿卜看起来更健壮了许多,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tarat,当初的事情,我……” 我满不在乎的一拳捶过去,然后亮出我和江琛得婚戒“我和江琛结婚了,阿卜,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不必介怀。” 阿卜愣了一下,他看着我手上的戒指笑了笑“恭喜你……tarat。” “谢谢。”我知道自己的xìng格太过尖锐,当初阿卜一句让我打掉孩子的话几乎让我们之间连朋友都做不成,我不太容易忘记伤口和疼痛,但我也不会去否认别人对我的好。 对错好坏都可以区分来看,没有绝对。 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婴儿房里堆放着大堆的婴儿用品,粉色的壁纸和暖暖的壁灯,红色的窗好看的像是七十年代末港城的建筑。厨房里干干净净,nǎinǎi一定是将我们当初没来得及打扫用掉的食物全部处理掉了,窗外晾晒着我喜欢的海蓝色条纹被子,茶几上一壶热茶正徐徐的冒着热气。 分明已经过去了许久,却如同往昔般历历在目,江琛也轻轻感叹着“好像,做梦一样。” 我看到nǎinǎi准备了很多菜,于是洗手,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阿卜和江琛用英语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nǎinǎi则欢喜小芒欢喜的不得了,客厅里播放着我喜欢的泰语节目,那三个搞笑的主持人发明了许多新的梗,我又有许多知识要补了。 小芒吃过nǎi粉后安静的睡下了,婴儿房里的空调运作着,让他睡起来很舒适。我把饭菜摆上桌,nǎinǎi高兴地一拍手“就是这个味道,我去过很多中国菜馆都没能再吃到能超越tarat手艺的!” 阿卜也是摩拳擦掌“是呢,我女朋友要是会做饭就好了……” 听到他说完这句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喂,阿卜,你有女朋友了?” 阿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住在当初你和江琛住的那个别墅区,是个富家小姐,他的父亲见过我了,我以为会黄的亲事,没想到……他的父亲没嫌弃我。” 阿卜一摊手“不知道她是怎么劝服她的父亲的,想必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我微笑着说“既然如此不是皆大欢喜?你可要好好珍惜她,这样的女生可不多。” 阿卜夹了一筷子的菜到自己碗里,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我们都知道两情相悦的来之不易,已经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爱上一个人,所以弥足珍贵。 江琛也很高兴,他和阿卜喝起了酒,两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说起胡话来。我和nǎinǎi搬着藤椅躺在巷子口的yīn凉里,她铺着的还是当初toie给她买的毯子,看着nǎinǎi惬意的模样,那些好看繁杂的花纹在我的眼前晃啊晃,我不由得一阵鼻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nǎinǎi闭着眼睛歇息,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死在中国了,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总是骗自己才能活过来。” 我轻轻握住nǎinǎi干瘦的双手,如柴般的触感似乎宣示着年华的流逝和积淀,她的语气沉静而平缓“看到你和江琛两个人能有今天这样的幸福,就像看到是我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欣慰。生活啊,大概就是这样,曾经以为解决不了的事情,再许多年之后,也像是牡蛎里磨砺出的珍珠一般,颗颗都是永恒的印记。” 我应声,抬头看到天空正飘过一朵好看的云彩,被风吹着捏造成各种形状。nǎinǎi渐渐睡着了,她微笑着,即便在梦里也没有失去笑意。 我和江琛辗转打听着toie的父母,他们已经很久没什么消息,自从toie去世之后,他们大概就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和纳卡一起去toie的墓前看望他的时候,我去了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鲜红的花瓣和令人心生畏惧的刺是他无比深爱得事物。至今我仍然记得明灭篝火暗影下,他含着模糊的笑意望着我“你喜欢玫瑰?我也是。” 所以他选择抱着那一大束用来求婚的玫瑰花,将自己杀死。干枯的花瓣在水里重新延展出鲜活的细胞,经脉纹路清晰可见,和他睫毛上的水珠一模一样。 当然,我分不清那是他的泪珠还是水珠。 江琛抱着小芒,一路安静的走着,纳卡也在一旁沉默着。空气中的水分很充足,连吹过来的风都是轻柔的不像话。toie的墓碑淹没在墓园中,除了刻字和照片外没什么不同,无论生前多么辉煌张扬,终究化作一尘土。我将玫瑰花放向他的墓前的时候,发现了另一束同样鲜艳的玫瑰花。 纳卡笑了笑“toie并没有孤单,一直有人来看望他,陪他说说话。” 江琛也点点头,他四下看了看“那个人应该是经常来,toie墓前比旁人的干净许多,只是不知道是谁……” 忽然墓碑上面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我笑了笑“我知道是谁了。” 那是一个钻戒。 照片上toie的笑容依然好看,干净的眉眼秀气的像是个女孩子,他永远永远留在了那个最美好的时刻,他的生命,他的记忆,他的仓皇却固执的爱情。 第080 幸运 纳卡和她未婚夫之间的误会很快解开了,原来她的未婚夫要向她求婚,所以联络了许多朋友想要策划一场完美的求婚仪式,没想到因为纳卡的误会而不得不解释给她,本来浪漫的事情弄成了一场乌龙。 纳卡轻轻叹一口气,坐在我家沙发上敲着自己的头“我真是太蠢了,自己毁了自己的求婚!” 但她没有失望,因为她开始明白了信任的重要xìng, 两个人在毕业后回到清迈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小芒作为特别邀请的童子拉着纳卡的婚纱,迈着正步走在红毯上,像模像样极了。周围的宾客都连声夸赞着小芒,我和江琛不约而同默默地挺直了身子。 看着纳卡手上那颗钻戒,我轻轻地在江琛腰上拧了一把“喂,她的比我的大!” 江琛瞄了瞄我的胸部“不,我觉得你的大。” “……” “妈妈,快看!” 小芒拿着一个大大的红包跑了过来,眼见着要扑到我的怀里,却被江琛一伸手拎了过去。“小子,不是告诉过你了,不许抱妈妈了么?” 小芒露出两颗小虎牙,垂头丧气道“知道了,那是你的女人嘛。” 江琛满意的哼了一声,把红包拿过去拆开,然后摸了摸小芒的头“这钱给爸爸,允许你抱妈妈三秒钟。” 我“……” 一直在港城和清迈之间穿梭,小芒熟练掌握了三门外语日常的口语,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江琛会和他一起用模板建造房子的模型,他总是能出乎我们的意料,耐心又细致。 江父每每见到都不住的点头,道一句“不错,我江家的事业后继有人了。” 我没有对他寄予什么特别的期望,江琛也是,我们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将来拥有自己热爱的事业,也找到自己爱的人。 这些听起来都不难,却恰恰是最难的。 现在的父母已经习惯于给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贴上标签,如果偏离了自己的期望,必定被认为离经叛道,罪不可恕。然后苦口婆心,痛心疾首的,拿自己多年养育的辛苦换取他们的‘恍然大悟,浪子回头’。 我不想成为这样的刽子手。 nǎinǎi是在三年后一个安宁的午睡里离开的,她没什么亲属,我和江琛穿着至亲的守孝的丧服送了她最后一程。小芒衣服上也别上了一朵白色小花,他不知道为什么nǎinǎi不能醒过来了,还在不停地问我“妈妈,nǎinǎi睡着了。” “是的。”我吻了吻小芒的额头,悄悄流下一行眼泪“nǎinǎi睡着了。” 丧事结束的三天后,我接到公证处的电话,nǎinǎi将她的这两座古城的房子遗赠给了我。挂断电话的时候,我似乎能看到那个蹒跚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公证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一定微微笑着,伛偻的身形丝毫不能影响她的魅力。江琛将我的头埋进他的肩膀里,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没说什么话。衣服上阳光的味道混着好闻的香水味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在自己的屋子里住着,将nǎinǎi的屋子继续出租着,把租金捐给清迈的慈善机构。于是看着有缘分,没有缘分的租客,来来回回,好像是人生的皮影戏一般。 转眼间,小芒已经到了要上学的年纪,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在港城住一段时间,然后再来清迈住一段时间,于是我和江琛决定要让小芒自己做选择。 “小芒,你想一直生活在港城还是清迈?”江琛蹲下身子,和小芒现在的身高几乎一样。 小芒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是清迈啊。” 我惊喜道“为什么?” 这个给我了很多成长的城市,邓丽君深爱一生的城市,如果小芒选择这里,我自然很开心。 小芒故意露出一副吃醋的模样,看着我和江琛“因为这是爸爸妈妈遇见的城市啊。” 是啊。 我是在清迈遇见你的,江琛。 很多年后,我和江琛走在清迈的街头,偶然走进一个画展里。 那是一位美籍在泰国清迈定居的画家,他去过许多地方,几乎跑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毅然决然的留在了清迈。 他的画风格迥异,可以看出他笔触的蜕变,从青涩幼稚到渐渐成长,迷茫纠结,然后清醒。走过长长的画廊,我似乎看到了他的一生。 长廊的尽头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最后一幅画。我走过去,然后在看到那副画的时候愣在了那里。 那副画。 toie蹲在高高的路灯下,背景是一片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他蹲在那里,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白色的t恤被拉扯出好看的弧线,落幕的yīn影打在他的身侧,而在他的身后,那些来自不同光源jiāo错的影子渐渐拼凑成一个填不满的空洞。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我和江琛亲眼看着的,toie站在马路对面,酒吧门口。他和那个人的拉扯,以及停滞。许久之后,他转身沿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画的落款是kv。 应该是画家的名字,我试着问他“打扰一下,k先生,请问这幅画您售价多少?” 我看过他其他的画的标价,没有贵的离谱,也没有营销炒作,进来看画的人也并不多。 他微微转头看向我,蓝色的瞳孔深邃的像是一汪海洋。 “sorry,这幅画是非卖品。” k先生轻轻伸出手,他的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茧,甚至有一些洗不掉的颜料染得混成一团的颜色。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高很高,却始终没办法触摸到toie的身形,又或者他只是有那样一个动作。 我似乎看了一帧又一帧的慢动作一般,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我的缪斯,是我此生唯一的爱。” 于是我知道了,toie说的画家,也就是我眼前这个人。 k先生作为背包客去过许多地方,他爱自由爱艺术,却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也爱上了一个人。 他们相识在非洲,toie骨子里的反叛因子唯一肆虐的时期,就是瞒着自己的父母参加国际红十字会的时候。toie不怕吃苦,他熟练掌握各种应急的急救措施,他似乎马上就要找到自己对这个世界奉献的意义所在。 如果不是遇见k先生的话。 有些遇见是一场重生,如我。有些遇见是一场灾难,如toie。 k先生生xìng风流,常年的漂泊让他对感情不过是空虚寂寞时候的填补,无论是toie,还是那个被几次捉jiān在床的模特。 他只在乎感觉,toie对他来说是新鲜的一款,而他却是toie在黑暗里的光。一开始的不平衡,让toie走在爱的天平上,只会越来越吃力,却偏偏尝过了希望的滋味,已经无法再甘心回去。 k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因为toie给他的,全部都是包装好的爱,没有负担,享受起来舒服且习惯。 他记得toie不喜欢他去酒吧,很多次toie都在舞池里把他从艳舞女郎旁边拖走,toie的眼神在那个时候会变得认真且严肃。那是k先生觉得突兀的部分,他不喜欢toie的过度约束和死缠烂打。 所以在街头路灯下,他们撕扯着,一巴掌打在了toie的脸上。 他悻悻的走掉了,却不经意的回头,看到了这幅画面。 他的心似乎受到了重重的一个钝击,闷闷的痛让他觉得心里发堵。那之后,他继续泡吧,和不知名的女人上床,却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周围,似乎无比期待再看见toie严肃又认真的表情。 他最在乎感觉这种东西,于是用尽手段将toie重新追回来。可是本xìng难移,安分了几天的日子,继续因为平淡而倍感无聊。toie时间不多,陪他的时候更是少的可怜。 所以在toie准备向他求婚那天,跨年夜,他和那个模特上了床。他享受那种感情上的刺激和心里的多重感受,他捉摸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却无比的享受于这种感觉。 toie自杀后。 k先生撕碎了报纸,然后才在自己不曾在意的细节里发现掩藏在看似平和的皮肤下,溃烂的伤口。 toie的父母对他的束缚,让他每一天都想尽办法出来与他约会,却无果。toie想要做变xìng手术,自己不过是当他的玩笑话。toie的一丝一缕似乎都已经和自己捆绑的牢不可分,却被自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k先生想到那天酒吧前,高高的路灯下toie暗淡的身影,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如此深爱他。但是这世间能幸运的明白的人又有多少? 我想到toie最后给我发的那一条短信,他说,tarat,你比我幸运。 k先生将他记忆里经久不灭的那幅画面画了出来,他给它取了名字,叫做unfortunately(不幸)。 他断绝了所有人的来往,每天卖掉一幅画,换一束玫瑰来到toie的墓前。把钻戒放到toie的墓碑上,然后一起喝下一杯酒,坐着看着天上的云层层叠叠的过。 却再也不是见过的那一朵云。 江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他轻轻靠在我的耳边说一句“小芒要放学了,回家做饭去了,老婆。” k先生微笑着看着我“你们都是幸运的那个。” 第Forever(免费番外) 我叫江芒。 但当我长大之后发现自己名字里的‘芒’居然是因为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喜欢吃青芒,所以要留作纪念。 你也觉得草率是不是? 看着他们结婚证上的证件照的时候,我心里就平衡多了,至少他们不是只对我草率,对自己也同样下得去dú手。 爷爷nǎinǎi因为我在清迈入学,所以干脆也搬到了这个小城市度过晚年。我们一起住在另一位nǎinǎi赠给我妈妈的院子里,那位nǎinǎi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们会在每年她的忌日里去看望她。 我五岁的时候,有了我的妹妹,她的名字叫星,按照爸妈的随意xìng,我开始猜测这个名字的来历…… 其实妈妈怀孕那一段时间看起来愁眉不展,我总能看到妈妈手里捏着一张张报告单,似乎妈妈肚子里的妹妹有什么疾病,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爸爸有遗传xìng的心脏病,他们怕妹妹会生病。 我不太懂遗传xìng心脏病是什么意思,但看起来很严重,因为医生宣布妹妹是健康的时候,妈妈抱着爸爸哭了。 不久之后,妹妹出生了,她小小眼睛和嘴巴,和我们一点都不像。 生命里忽然出现一个和自己抢东西的人,一点都不开心。出游的时候,爸爸开始抱着妹妹,而妈妈牵着我的手告诉我“小孩子都会长大,慢慢学会爱和付出。” 爸爸从我开始懂事起就不许我粘着妈妈,他说男孩子要早点长大,但其实我知道他是在吃我的醋。他和妈妈一辈子没吵过架,每次有什么矛盾的时候,他总会想到最好的办法解决,他说男人不能让女人先道歉。 而妈妈也总是做好一大桌子的好菜,她更担心爸爸,因为爸爸的心脏病,她虽然不说,我却看得出来她的小心翼翼。 唯一一次吵架,似乎是因为我。 那时候我十四岁,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我喜欢上班级里一个漂亮的女孩,为了她我甚至和她的追求者打了起来。 手臂受伤,缝了三针。 妈妈赶到医院的时候,身上都淋湿了,爸爸则更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妈妈走进病房里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爸爸则走过来,不由分说的给我一耳光。 他说“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么?” 妈妈听到声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进来,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全是湿润的痕迹。她挡在我的身前“江琛,你怎么能动手打孩子?” 爸爸抿了抿唇,拿起一旁的毛巾,笑着安抚着,帮妈妈擦干头发。 缝针的时候我没哭,看到爸爸轻柔的帮妈妈擦头发的时候我哭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喜欢那个漂亮的女孩,在后来她要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拒绝了她。 妈妈说,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全部的一切,把自己揉碎,和他融在一起。 妹妹瞪着大眼睛,扯着我的衣服“哥哥,你痛不痛?小星给你呼呼~” 她的眼睛比我的还要大,很像妈妈。 收到哈佛大学医学院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爷爷nǎinǎi开心的合不拢嘴,他们抱着家里的电话给所有的亲戚骄傲的说着,nǎinǎi甚至拉着爷爷出去买了新衣服,他们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纳卡阿姨倒是直接登门甩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她不是心思细的人,所以干脆给我钱让我自己出去买东西。妈妈嗔怪了她一句,转眼又偷偷的凑作一团说着八卦去了,妈妈没什么朋友,纳卡阿姨是她这么多年唯一来往的人。 爸爸却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芒,爸爸当初也收到了哈佛的录取通知,不过是为了守着你妈妈才去的港大,如今你终于要完成我的梦想了!” “爸爸,爷爷说你当初除了数学之外,其他都不及格……” 爸爸干笑了两声“是……吗?” 瞧,我的爸爸其实就是来跟我秀恩爱的,他和妈妈的故事我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在美国的时候,我们去访问华裔著名的医生廖长安,那是我们暑期的采访项目。廖先生当初在中国风生水起,在国际上也享有极高的知名度,却在十几年前来到美国独居,将他的柯恩国际医院全权jiāo给她的妻子打理。外界传闻他们早已离婚,但是他经常出现在港城陪他的女儿过生日或者别的节日,这个谣言也不攻自破。 我和几个学生来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在煮咖啡,香气四溢中,他对着我们笑了笑。虽然时光在他的身上不曾温柔些许,将他变成头发斑白,皮肤松弛的模样,那一双眼睛却是透着智慧的光芒,那种光芒越是随着岁月积淀越是迷人。 “廖先生您好,我是哈佛医学院的代表,和您一样,我来自中国,父母都是港城祖籍,我叫江芒。” 我伸出手去,满含真诚。 廖先生却是怔忪了几秒,他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我们的访谈从最近的医学研究一直到中国医疗的背景和改革谈起,他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字字珠玑,针针见血。我许多不解的地方在他这里都迎刃而出,我开始由衷的喜欢上了和他的讨论。 而他看我的眼神与其他同来的学生不同。 访问结束的时候,也到了午饭的时候,他邀请我们留下来吃午饭,我们欣然接受。一个独居老人的孤独和落寞我们不懂,却也想要奉献自己的一份陪伴。 许多同学没有吃过中国菜,他们对廖先生的手艺赞不绝口,我点头道“廖先生的手艺却是不错,但是我母亲的厨艺更加精湛,我最喜欢她为我做的东坡ròu。” 同学们纷纷开始羡慕起我来,更是说好了暑期中程的时候一起去我家。 廖先生似乎也颇有兴趣,他问道“你的父亲和母亲现在居住在哪里?还在港城么?” 我摇摇头“我们家现在定居在清迈,爷爷nǎinǎi也在我开始读书的时候搬了过来。” “你是独生子女么?”廖先生继续问道。 我则是继续摇头“我还有一个妹妹,小我五岁,现在在读初中。” 廖先生似乎还想再问,却发现同学们的目光开始聚集在他身上,我也有些好奇廖先生对我感兴趣的原因,难道就是因为我们共同来自中国,又都在港城生活过? 想到他的那些绯闻,我深刻感觉到这个老人或许是想念中国的,他也想念着家乡。 廖长安呵呵笑了笑,将面前的汤分给我们“这汤很美味,不是么?” 气氛再度变得欢快起来。 饭后我们一同坐在沙发上闲聊起来,我给同学们讲述了我爸爸和妈妈的故事,他们共同在孤儿院生活,最后在清迈相遇。同学们纷纷鼓起掌来,廖先生也微笑着“江芒,你一定很幸福吧?” 我重重的点头,是的,有这样的爸爸妈妈,我无比幸福。 别人家的孩子要在周末去上补课班,爸爸妈妈会带着爷爷nǎinǎi我和妹妹,全家出游。泰国大小的地方逛遍了,便开始向着其他国家出发。地理课上他们在地图上才能认识的标志xìng建筑,我几乎全部都有幸亲眼见到。 我的成绩并不好,爸爸妈妈会一同在老师办公室里受罚,结束后仍旧牵着手给我买上我喜欢的世界生物杂志。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生物工程,将人类的细胞进行改造后可以克服许多疑难杂症。我知道爸爸有心脏病,也知道爷爷nǎinǎi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想要在有一天危险和疾病到来的时候,自己不会那么手足无措。 爷爷有些失望,他应该是想要让我学习建筑,继承他的公司。 爸爸和妈妈却是始终支持着我,他们从来都支持我的选择,唯一的条件是我要对我所选择的事物负全部责任。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我要感谢他们,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廖先生似乎眼里泛了泪光,他轻轻地拍着我的手“是的,你幸福就好。” 那次访谈结束之后,我和他成为了忘年之jiāo,他像是我学术上的知己一样,总能给我一些指点让我茅塞顿开,而我也给他像是父母一般的爱戴。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决定留在美国,那里有着世界上先进的技术,我像是海绵一样需要汲取更多的养分。爸爸妈妈知道这个决定的时候仍然支持我,听筒那边,妈妈似乎很小声的哭了。 那时候妹妹正在和我一样申报哈佛大学的建筑系,和我不同,她对于工程建造简直是天才。爷爷总是欣慰的称赞她是他的接班人,我笑了笑,似乎看到了爷爷的笑脸。 研究生读完的时候,我决定回到清迈,带着我的女朋友。 她和我在一起三年,三年研究生的生活里,因为她的陪伴而鲜活起来。爸爸和妈妈都很开心,他们一向相信我自己的选择,女朋友和妈妈在厨房里冲洗碗筷,她很贤惠,妈妈很喜欢她。 喝醉了的爸爸锤了锤我的肩膀“小芒,你小子真的准备好了么?好好照顾一个人,一直牵着她的手,直到走进坟墓。” 我也一拳捶向爸爸的肩膀,他趔趄了一下,当初能把我一下子扛起来的肩膀,如今似乎瘦弱了些,我红了眼,不住的点头。 “我准备好了,爸爸,我和她会像你和妈妈一样。” 小星上完晚自修回来,她活泼又善良,遗传了爸爸妈妈容貌的所有优点,成为学校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我却仍然记得她躺在婴儿床里,哭起来的时候,眼睛鼻子嘴巴全部缩到一起的模样。 我起身拥抱了她“小星啊,哥哥要结婚了。” 她也红了眼“妈妈抢走了爸爸,现在又有一个人要抢走我的哥哥了。”把鼻涕眼泪全蹭到我的身上的时候,她笑了笑“我见过嫂子了,很漂亮!” 很多年后,当爸爸妈妈已经年迈到哪里也去不了,再也不能和我一起满世界的旅游的时候,我的孩子也已经绕着他们的膝盖唱着我陌生的歌谣。我的爷爷nǎinǎi已经去世很久了,连廖先生也在几个月前安稳的睡去了,爸爸妈妈仍然牵着手,他们微笑着,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好的天使。 三十年前。 廖长安收到吴美莱的离婚协议书,他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那是很久以前,许蓓蓓拉着他的手惊奇的说着杂志封面的钻戒好漂亮,她随口说着,他却不知道什么记了下来。如果那天江琛没有持刀闯进了他的办公室,晚上的约会,他准备将那枚美丽的戒指戴到许蓓蓓的手上。 命运却在那样的时刻里,开了一个玩笑。 廖长安签下了字,把离婚协议书送回吴美莱手里,他拎着行李箱登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 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床头仍然放着那枚钻戒,熠熠生辉。 (全文完) 第完结感言+新书预告 成都的银杏叶已经落了满地,踩上去的时候深深感觉到,这个受苍天眷顾的城市连季节变换都如此后知后觉。 写完最后的免费番外,看到网站通知,签约审核通过了,于是惊喜的笑出声来,真tm的巧。 故事的大纲里,我想表达的东西有很多。 许蓓蓓的爱情是主线,她算是我的一部分生活的写照,对爱情绝望过,却要告诉自己永远不能被伤到爬不起来,没错,girls,你可以被爱情绊倒,却不能恐惧的留在原地。 toie则是源自于家庭的悲剧,和后来许蓓蓓和江琛的教育方式相对比,更加悲哀。中国的教育方式从幼稚园开始,就在泯灭一个个灵魂,我曾经和好朋友商议着以后开办一个辅导班。 教那些父母如何成为好的父母。 人有两次童年,一次是0到7岁,一次是遇见爱情。 童年的影响会在爱情里轮回,父母的生活会成为爱情里的重播。许蓓蓓和江琛是幸运的,而更大多数的,甚至是我们周围的人,并没有那么幸运。 推荐大家看《为何爱会伤人》这本书,也许会像我一样,在深夜里不断地反思着,然后通透。 感谢编辑大大柠檬~感谢两位助理,美男子和苏黎世~感谢每一个陪我走过这一个月的读者~ 下本书准备古言,我喜欢这样一本古言一本现言的轮换着来,时刻保持着自己对写作的热情。 《燕辞归》:朝廷通缉簿上排第一的杀手顾甘愿三次被薛捕快拿下,不为别的,他长得好看。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炎光和苏子慕恨不得不认识她。 只是猫和老鼠相爱,注定单方面伤害。 薛宁辞挑断了顾的手筋,将剑抵在她的喉咙处“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满手鲜血的女人?” 顾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微笑的看着他“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她背负血海深仇,改名换姓,只为查明十四年前那桩惨案的幕后之人。 只是查到最后怎的卷进了皇室换位的yīn谋中。 病怏怏的三皇子手里拿着鞭子,笑的妖媚“顾,我对你不好么?为何你还心心念念那个薛宁辞?” 顾笑的咬牙切齿“三皇子对儿甚好,甚好。” 好到她是唯一一个敢和他顶嘴的,她是唯一一个睡过他床的,她也是唯一一个他用命救回来的人。 神鬼渊底,dú发的三皇子苦笑道“顾,你这没良心的,让你爱我竟那么难么?” 他说爱,那么她便赌一次。 有缘,新书见。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霎紫明嫣】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访问小说分享者(庸人自扰之)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19199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