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仙门之宠夫魔药师》 第1章 隐仙门1 虚空有三千大世界，一个大世界又包含三千中世界，一个中世界又包含三千小世界。不过这个“三千”，只是个口头的数字做不得准，就好像说到头发会说到三千烦恼丝，这个“三千”也不是确切的，一个成人的头发有十万根左右呢。 所以虚空三千大世界实则是有千百亿个世界的无限世界，在时光的长河中承载着各自的历史。 其中就有那么一方小世界，名曰微尘，空间不大但灵气充沛，曾经差点被某位大能炼化为秘境成为私有地，后来因种种缘故得以保全，还多了一个门派，名曰隐仙门。 隐仙门内设灵殿、武殿、药殿、器殿和蒙殿五殿，各殿有殿主、修士、弟子，其中蒙殿乃是门中弟子幼时启蒙所在，每个入门的弟子都要先在蒙殿呆上几年甚至数十年。 隐仙门掌门每年都会占卜与隐仙门有缘的弟子，再派人去其他世界把有缘的弟子带回门中，在蒙殿启蒙后由蒙殿殿主推送到其他四殿之一。 许是怕微尘世界再被其他世界的大能觊觎，外界无法探知微尘世界所在，隐仙门内除了掌门、身负任务如接弟子的门人，也只有一位藏书使可以出入微尘世界。 外出接弟子的门人来回微尘世界，靠的是只能用一次的传送灵符，掌门和藏书使却能自由出入，但门中有禁令，非影响到三千世界的重大变故掌门不得离开隐仙门，故而只有藏书使华光能时常来往于微尘世界和其他世界之间。 藏书使的职责本就是收集其他世界的著作新作，充盈门中书库，免得隐仙门人不知外面变化闭门造车，听着要来回奔波，却很得门中上下羡慕。 据传藏书使华光的修为比隐仙门第三代掌门非墨还要深厚，这才把掌门这吃力不讨好的活甩给了非墨，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逍遥。门中还曾传说她的修行法与众不同，在每个世界停留都要结一段尘缘，等爱人寿终正寝她才算修行完成。 事实如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门中也没人管得了她。 门中弟子却也不是没有离开微尘世界的机会，等到他们修行有成或者到了年纪，就会送去外界历练。每方世界其实都藏有通往微尘世界的法门，不是门中弟子无法开启，也只有通过历练找到回到微尘世界的法门顺利返回的弟子才算是隐仙门的内门弟子，在这之前，他们都只是外门弟子。 隐仙门每年带回来的有缘人不多，有时几年也没有一个，门中弟子人少各种资源就好，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相处融洽，历练归来的同门都说这是只有在隐仙门才看得到的景象。 哪怕都得灵气滋养，门中弟子的修行进度也不同，也不一定每年都有人离开微尘世界。 这一年倒是有一位，是药殿弟子虚空。他在药殿已经修行了许多年，比他晚入门的白机五年前已经离开微尘世界去了外界，不过白机跟那一年一同离开的黑熠本就是门中有名天赋极高的人物，不是旁人能比的。 说来也怪，白机与黑熠虽一个是药殿弟子一个是武殿弟子，却一向不对付，常为谁灵修道行更深起争执，把一众灵殿弟子比了下去。灵殿弟子也是实力躺枪，两人在隐仙门的时候，他们都有点抬不起头来。 灵殿殿主闪恒每每听说便长叹一声喝酒误事，要不是他拼酒量输给了武殿殿主金晫，又欠了药殿殿主林木许多人情，这两位逸才怎么也该是他的弟子。 白机与黑熠的争锋相对在门中算是大热闹，两人在弟子中各有不少拥趸，用门中不知怎么流行起来的话说，他们各有不少粉丝，甚至暗中还有两人的CP粉。这事可不敢让两人知道，不然一个用药一个用武分分钟能让人死过去又活过来又死过去……生生死死无穷尽也。 当然也有今天喜欢白机，明天又换了墙头支持黑熠的，药殿弟子林凌就是其中一个，她还曾因为偷看两人跟得太紧被发现，被两人小小的惩戒过。作为门中并不唯一被两人惩戒的人，林凌倒不介意，就是苦恼到底该支持哪一个。 她那时到底年纪还小，还不知道什么CP粉，等她听说这个词时，为时已晚，两人已经一起离开仙灵门。为此她还后悔了好几天，要是能早点知道，她一定要在他们离开那天大声祝福两人。也幸好她也没有早早知道这个危险的词，不然她极有可能体验死过去又活过来又死过去……生生死死无穷尽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隐仙门2 林凌资质平平，在药殿并不显眼，当初也是因她木系天赋较之其他属性天赋高那么一点点才被分到药殿。 药殿弟子只有进阶为丹师才算是摸到灵修的门，无奈她修行多年，配寻常药方还行，于灵修有益的丹药只会几样最基本的。门中弟子都不生病，她学的那些寻常方子他们根本用不上，许多人还担心她到了年纪被送出门去历练时修行还不到家。 担心归担心，要是真到了年纪，她该走还得走，说不定她的机缘就在其他世界之中。 门中弟子一向都看得很开，林凌本人也没想那么多。每日修行之余，她喜欢去看一圈门中才貌出众的弟子安抚一下心灵，再去藏书楼或世情楼逛逛。 以前她是最喜欢看白机和黑熠的，两人离开后，她的目光便转向了灵殿的红罗师姐，那真真是美艳无双的人物，就是不爱理人，一心专注修行，可惜三年前，红罗师姐也去外界历练了，剩下的同门再难有比她出色的。 没有大美人，中美人小美人她也看得，同殿的虚空师兄其实长得也不错，算是越看越耐看的类型。而且虚空师兄很会照顾人，当初她被白机和黑熠惩戒后，也是虚空师兄在她身边悉心照顾直到她复原。 凭交情，所有同门之中，她跟虚空师兄也是最好的，她常常向虚空师兄讨教修炼方法，有时同一个地方她怎么也弄不懂会问上很多遍，虚空师兄也不嫌她笨，总是很有耐心的一遍遍教她。 这么好的虚空师兄也要去外界了，她还真有些不舍，怎么她粉的师兄姐都要走了，门里是越呆越没有意思了。师父常教导缘起缘灭不被人左右不必太过执着，她也只能把不舍放在心里，免得同门又说她修行不行觉悟还低太废柴。 她挺有自知之明，近来也愁要是到下山的年纪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也不知在外界会混成什么样，会不会成为隐仙门历练弟子中最快身死魂消的那一个？ 门中弟子去外界都得通过山下的迷雾森林，林中有许多传送阵法，只要碰触就会传送出去，至于传送到哪方世界就要看各自缘法。数千年来历练归来的弟子不过十之一二，那些回不来的也不一定是罹难，说不定是觉得外界更有趣不想回来了，可是在一些不曾离开过的弟子看来却觉得外面危机重重。 林凌听说当初白机和黑熠进入迷雾森林的那一刹好像是牵手了，难道天赋过人的两人也怕在外界独自混不下去放下争斗结伴一起闯荡？ 他们都如此了，她这样的资质平平的药师离开微尘世界后要怎么办？她要不要也像他们一样找一个人牵着手结伴历练？ 论年纪论关系，她能想到的牵手人选只有今年下山的虚空师兄，要是能跟虚空师兄结伴离开自然最好，以后她就不用辛苦修行只要专心采药炼药就好。 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深知这也只是她的一点妄想，她的修行和年纪都还没到下山的时候，可是虚空师兄已经要下山，她也开不了口让虚空师兄等她十年。 这么照顾她的同门要离开，她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听说门中有一个曾受虚空师兄关照过的器殿弟子送了几道保命的灵符给师兄。 灵符这种难练的东西她没有，练药她又不如虚空师兄，想来想去她也只能去炼些灵酒给虚空师兄带上。可惜虚空师兄不爱美食，不然她还能做几道拿手菜。 隐仙门门人除了刚入门那几年还需要饮食，之后就靠食用辟谷丹维持体能，就算要吃也是吃些灵果灵米，不必花心思烹调。门中除了历练归来的门人，其他弟子都处于炼气炼骨期，辟谷丹是少不得的，也这使得药殿的弟子靠着炼辟谷丹有小小的收入。 修行再高一阶的弟子已经达到了离开隐灵门的标准，离开之前他们也会请药殿弟子帮着炼药，从历练归来的同门那里可知外面的各种丹药极为难得，远没有药殿同门用微尘世界产出的药材炼成的好。 药殿弟子靠炼丹可以换灵符、法器，越高阶的丹药能换来的东西越好，也使得基础的辟谷丹没几个人愿意炼。 辟谷丹是林凌少数会炼的丹药之一，哪怕用辟谷丹换不来什么好东西，她却可以跟年轻弟子结个善缘，还能以量取胜用一直提供辟谷丹预定他们将来炼出来的好东西。 不过凭心而论，她宁可把收集来的药材炼普通的药丸也不愿意炼什么辟谷丹，她还喜欢做饭的，算是门内少数几个爱美食的人之一。以前她也为虚空师兄做过饭，但虚空本就是妖修，向来不需饮食，吃了几次后就劝她不要再花心思在这些杂事身上。 林凌倒也不恼，门中这样劝她的人可不少，她的人缘不坏，同门之间关系又融洽，旁人也是盼着她修行能有结果的。喜欢美食的药殿殿主林木常常一边吃着她做出来的菜一边劝她，她答应得那叫一个乖巧，之后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还用美食跟林木换一些她采摘不到的药材。 殿主林木劝归劝，也不强求，对她提出的交换很多时候都是答应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隐仙门3 打开挂在腰上的随身宝袋，林凌挑了几样药材，想要凑成一份炼灵酒的方子，算来算去，还是少了一样琼花露。隐仙门主殿后面的四霞山就有琼花，反正天色尚早，她便去四霞山走了一趟。 微尘世界大小有四十九座山峰，还有汪洋、极阴之地和极阳之地等，哪怕只是一方空间不大的世界，却有各种奇景，也孕育了各种灵植和奇异生物，就好像空中飞舞的透明的虚凤便是其他世界没有的。 四十九座山峰中居中乃是仙台山，隐仙门的主殿就建在仙台山中。仙台山四周有五座高峰，均匀分布将仙台山隐匿其中，每座山峰都归一位殿主打理，殿内弟子一般只会去自家殿主专属的山峰修行，但药殿弟子除外。每座山峰都有其特有的药材，他们常去各座山峰采药，其他殿的弟子见了也不会阻拦，有时还会帮忙。 五峰再往外隔着一片雾海，或隐或现有二十五座高低不同的山峰，围成一个奇特的阵法，使得仙台山上灵气隆盛，甚至有人玩笑道就是普通的动物在仙台山上呆上几年也有可能开启灵智。 器殿修习阵法的弟子常常会站在五峰山巅想要看着那二十五座山峰的分布特性，参透其中奥秘，却不曾有人在离开隐仙门前达成心愿，甚至有许多人连二十五座山峰的位置都不能完全确定，更不用提隐于雾海之下二十五座山峰的地形特性。 哪怕都在微尘世界内，不同的山峰离得再近特性也有差异，里面出产的药草也不相同，林凌想采的琼花就只有四霞山有。 四霞山归属于器殿，她往常不爱去。器殿的弟子主要修炼符术、阵法、法器，他们在四霞山修行时会无意或有意留下一些灵符阵法之类的，上次林凌就踩了雷被困在一个五行阵中大半个月，差点没把不习惯随身带辟谷丹的她饿死。 那次也是虚空师兄发现她好久没做功课出去找她，才发现她被困在阵法里，在那之后她的随身宝袋里总是装着满满的食物还会有一瓶应急用的辟谷丹。 希望这次不要这么倒霉，林凌暗想，到了四霞山后便分外小心。 四霞山常年云雾环绕，盘绕于山体的雾气像是山峰披着的半透明纱帛，又像是项圈。在天空中两轮烈日的照耀下，不同高度的云雾常泛着不同颜色的光晕，将四霞山衬托的越发美丽。 再漂亮的美景，这么多年看下来也是会腻的，何况山中还有不少“陷阱”，林凌无心欣赏，到了四霞山便朝可以生长琼花的地方飞去。 林凌炼药的才能平平，寻药的本事却不错，到了四霞山不过一刻钟她便找到了琼花。 长在一处山坳口的琼花，树干高壮，叶片莹泽，盛开的琼花微黄而香，在树干上挤得满满的。可惜并不是每朵琼花都有花露，只有花色洁白的才有。林凌在千百朵琼花中看了一遍，总算在眼花之前找到了两朵采得花露。 将花露装好后，她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地方。 咦，那里怎么有棵朝颜草？林凌定睛细瞧才确定。 朝颜草的叶子扁圆，成长期时与普通药草无异，还会散发难闻的气味，长成后叶脉朝为红夜为蓝，比较显眼，也不再有异味，是养颜丹的重要材料之一，也会有人用它调脂粉。因特征明显，成熟期的朝颜草很少见。 山上的草药一向是谁看到了就是谁的，哪怕隐仙门内没有需要养颜丹和脂粉的人，林凌也还是把它采了。作为药殿弟子，哪怕这草药她一时用不上，却还是习惯采了再说，反正她知道怎么保存药材让它不失药性，还有便于保存的随身宝袋，药材多少都存得下。 采完之后，林凌才发现朝颜草底下放着一块木牌，像是原先挂在草叶上被风吹下的。 在草药上挂木牌算是门中常有的订草药的做法，有时有人寻着一株难得的草药偏还没有长成又怕旁人采了去，就会挂一片证明身份的木牌在草药上面表示已经有人先看中了，后面的人自会避开不采。 这是门人自行定下的规矩，并不写入门规，要是有人硬是不守，先看中那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尤其是像现在这般木牌落地的，简直是天道都在说这药与那人无缘，合该被旁人采了去。 也有那品德好的，采了药之后才发现系着木牌会按木牌上留下的信息找到先看中那人将草药归还，也可以跟那人商量，要是那人不急着用这药材可先让于采药人。都是同门，大家都不希望为着草药伤了和气，再说也不见得挂木牌的弟子一定还在门内，说不定他已经下山历练去了，去寻一寻了结此事，也省得结下因果。 林凌也想把草药归还先前看中的那人，反正她一时也用不上。可是想了想，这是可是四霞山，这又是没什么用的朝颜草，这地上的木牌难道真的会是简单的证明身份的木牌？别是设着什么陷阱等着别人往里钻？ 已经受过一次困的林凌表示她现在已经成长了，再不会乱捡什么东西，把草药一收她便回了药殿弟子的住宿区，想要赶紧把灵酒炼出来，若是有时间，她还可以炼个养颜丹，就算这草药真的有人订了左不过就是为了炼养颜丹，要是对方找上门她可以直接还丹药。 作为门内的女弟子，养颜丹她还是炼得挺在行的，就算身在微尘世界她用不上，将来去历练到了灵气稀薄的地方就能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隐仙门4 忙了一夜，待天边发白，林凌才把两样东西炼好。心满意足的把东西一收，林凌就去床上趴着，心里也知道作为修行者应该打座而不是睡觉，但是她就想睡觉，且让她先缓缓再来打座修行。 缓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听到有人拍门。门中弟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房间设有禁制，外人不得闯入，哪怕门开着也得屋主的同意才能入内。这也让林凌养成了从不关门的坏习惯，幸好她屋里也没什么古怪，让人看几眼就看几眼。 “林凌师姐，快醒来，殿主唤你过去。” “什么事？一大早的。”林凌在床上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还是趴着不想动。 “童儿不知。林凌师姐快醒来，殿主唤你过去。” 因门中人手不多，也不喜外人进出，杂役皆是纸人所化。仙台山下还有若干小镇，是为各门弟子体验世情所建，里面的百姓也皆是纸人。镇上时不时的会有事件发生，像是邪魔入侵、异宝失窃、帮派火拼……能让门中弟子下山前知道外界险恶。 化作门中道童的纸人比化为镇中百姓的纸人做的精巧些，不甘不愿起床的林凌走到门前就先摸了一把纸人滑嫩的脸，心情顿时好了一点。 “清松，你好像又好看了些。” 被唤清松的道童露出腼腆的笑容，又催道：“林凌师姐，快些，殿主唤你过去。” 林凌最是喜欢看道童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不知制作纸人的法术难不难，她能不能学会，她多想在下山的时候做上十个八个，等到了外界放他们出来跟在她身后摇扇的摇扇、倒茶的倒茶，多有排面。 可照她的悟性，她连练个符都以失败居多，再学十年能也炼化一二个纸人就不错了，也无法像门中的纸人数量众多每个长相性情还不相同，一个个的都还挺清秀。 “好，我这就去。” 她又在清松脸上揉了几下才大步朝着药殿的议事房走去。小心进了房间，她打量了闭眼打座的林木一眼，倒看不出他心情是好是坏，也不知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林木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短须，外人皆不知道他什么年纪。林凌听历练归来的师兄说，百余年前林木就长这样，由此可见他的修为极高，甚至有人推测他是不是已经渡劫了。渡劫之后照例可以飞升，却也有修士因各种缘故选择留在世间。 隐仙门既然敢叫隐仙门，藏着一两位能飞升却又不愿意飞升的散仙也不是不可能。弟子私以为门中五位殿主还有掌门、藏书使中，也就林木最稳重，瞧着像是渡过劫的样子。当然若是其他大佬有心隐藏，弟子们是无法看出他们的修为的。 作为炼气中期的小小药师，林凌连历练归来的几位师兄修为如何都看不透，更何况是殿主。她现在也不想知道林木的修为，只想知道他为什么叫她来。最近她也没犯什么大错，顶多是炼丹的时候多炸了几次炉，把其中一样药材给炸得库存不足了。她也不是存心想炸炉，这事总不能来怪她。 呆呆站了片刻，她见林木还没有睁眼的迹象，默默抬头望着天花板。每次殿主叫她过来都是这样，总是要打座好一会儿才会理她，那为何不在他不用打座的时候叫她呢？ “林凌，你可知你又犯了什么事？” 一声质问唤回林凌的视线，她马上正色行了一礼，一派懵懂地说：“徒儿不知。” “不知？你又不知？” 显然，这也不是林凌第一次被叫来训话了，也不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回答搪塞。 “徒儿真的不知~” 林凌委屈巴巴地说，要是她知道她肯定就承认了，横竖她又没犯什么大错，承认了也不会怎么样。 “你是不是采了四霞山上一株朝颜草？” “对。那莫不是师傅你定下的朝颜草？” 林凌目光一变，看向林木的目光带着一点点惊诧，想不到自家师傅竟然也爱保养皮肤，怪不得都不知活了多少年了看着还这么年轻，就跟刚三十似的。 “不是我，那是掌门定的。这次你可闯大祸了！” “掌门？” 听到这个答案林凌反倒没那么意外，整个隐仙门也就掌门有这爱好，她早该想到的。想到自己的安排，她也没有太多惊慌。 “师傅放心，我已经把朝颜草炼成养颜丹了，马上就给掌门送去。” “谁说掌门要养颜丹？” “不然这朝颜草掌门要了还有什么用？” 说到这个，林木也有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说是要调口脂，还是什么苹果红，只有定下的那株朝颜草的颜色刚刚好能调出来。” 这种事他哪怕再活几百年也是不懂的，只要不中毒，嘴唇本来就是红色的，为什么还要再涂一层红色。 “口脂？” 口脂这东西林凌还是知道的，仙台山下的小镇就有卖胭脂的铺子，师姐妹们有时会去逛逛，看到新奇的东西就会回来自己做。那些铺子里卖的，肯定没有门内弟子自己调制的好用，不过她们也是调来好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隐仙门5 除了山下小镇，隐仙门还有一处世情楼可观外界风光，就建在正殿后面藏书楼边上。 世情楼外形像是六角高塔，内里中间是空的，也没有什么楼梯，周边有走廊可容人走动。每层塔楼都有六扇窗户，两扇窗户中间的拐角设有隔板，使得每扇窗户所在的墙隔成独立区域。弟子从窗户中远眺，可以看到三千世界中任一世界的风光。 门中常有弟子会去世情楼观察外面的世界，甚至有人沉迷其中。林凌也会去，要是正好看到某些饮食文化发达的世界，她还能学几道新菜，她也爱去藏书楼寻找隐藏的食谱。 窗外的世界是随机展现的，先前她听说有同门看到了一个特别的明明没有法力却能把铁鸟弄到天上飞的世界便心生好奇，但去了几次都没有看到同门说的那个世界，也许是她盯着的地方不对。 外面世界被女子追捧的一些华服美饰脂粉她也见过几眼，可她对此没什么兴趣，什么口脂不口脂，涂上也不能让饭菜变得更可口。隐仙门人受灵气滋养，连养颜丹都用不上，什么脂粉她们也只是为了新奇用用，上了脸也不过是污了她们的颜色，门内对此真正有兴趣的怕是只有非墨掌门。 “掌门也真是的，竟还调什么口脂，非男非女还这么讲究。” 林凌小小地抱怨了一句，引得林木一记瞪视，林木还不及呵斥，林凌就脑门一阵巨痛不由嘶了一声。 完了，讲掌门坏话被发现了，林凌苦着脸，心虚地朝林木看了一眼。林木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头看向门外。 林凌揉了一下脑袋，也怪自己多嘴。 非墨掌门非男非女的事是门里公开的秘密，弟子不知掌门是什么本体，却没有太见怪，毕竟隐仙门里多的是本体奇异的弟子，像林凌这样的人修反倒难得。 门中弟子名字听着就像是道名没带什么“姓氏”的，大概就是妖修，比如林凌的虚空师兄本体就是青竹。 大部分的妖修化形后就有了性别，像非墨掌门这样修行估计都已经大乘了性别还定不下来的的确比较少见，她个人似乎很在意，尤其是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一种人叫人妖后就更在意了。 林凌接触掌门的机会不多，在她想来修行越高的人脾气往往越好，哪怕是门里看着最古板的器殿殿主多勾也不会随便惩罚弟子。她这次犯的错也不大，甚至都不算犯了门规，非墨掌门就算生气，气过了也就好了。 她正这样想着，余光便窥得一道白光闪过，抬眼看时林木手里多了一道传讯，有禁制在，林木听传讯时林凌是听不到的，只是看林木的脸色，估计不怎么妙。 林凌听说非墨掌门的性情有点古怪，每次藏书使回来两人定会起争执，算起来她来到隐仙门后还没有见过藏书使，照理看不到刺激自己的人，非墨掌门的心情应该很好才对。 “师傅，掌门不会是要罚我去干杂活？” 门中对弟子的处罚最多的就是干活，对喜欢闲适的林凌来说这算是重罚。 “不是。” 林木板着脸说，对殿内弟子到这关头还想着偷懒也是有点无奈，说不定这次的惩罚对她也不算是坏事。 不是就好，林凌松了一口气，心还没有落定就听林木淡淡开了口。 “掌门有令，让你准备一下，后天跟虚空一块儿去迷雾森林。” 咦？林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竟然能跟虚空师兄一块儿离开微尘去其他世界？ “我真能和虚空师兄一起去？”林凌不禁有些惊喜，暗想非墨掌门果然还是顾着门内弟子的。 这丫头怎地也不怕，就凭她的修行离开微尘世界又能讨着什么好，林木皱着眉无奈点了点头，越发替她担心了。他也是人修，作为药殿殿主，殿中弟子若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会跟着他姓，林凌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当初门中上下都叫她娃娃，谁让她刚入门的时候还是个连自己上茅房也不会的奶娃娃。 蒙殿殿主缘角最喜欢萌娃娃，对林凌很是照顾，连她上课时打瞌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缘角一向是七八岁童子模样，长着一双琥珀色眼睛，头上顶着一对耳尖带黑毛的猞猁耳朵，身后还有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 经林凌亲测，这条尾巴应与缘角殿主的本体无关，她曾不小心把尾巴拉下来过。 缘角的本体是什么，门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因他的化形长得幼齿小瞧了他，听说武殿殿主与他一战也未必能赢。 人类的崽子跟动物崽子可不同，进入蒙殿的妖修多半是能化形成人的，虽有几分天真懵懂的模样，但跟真正的娃娃比还是少了几分软萌，甚至有些化形不好的还怪里怪气的。 备受缘角宠爱的林凌就这么无忧无虑度过了她的童年，直到她转入药殿，她才发现自己有许多东西都没学扎实。可是她也没有多急，继续悠闲地过着，这也是受隐仙门整体的氛围影响，门中弟子大多数性子都比较温和，像白机和黑熠为了分出高上拼命苦练的反倒是少。 林凌却忘了她作人修寿命不长，哪怕有灵药滋养着，终是比不上非人修士，要是她修行不成，到了年纪下山又误了年纪，反倒落得余生艰难。林木提醒过她几句，但她想了许多后只得了一句随遇而安的感悟，如今倒学会了一个新词叫“抱大腿”，就是不知能不能抱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隐仙门6 隐仙门没有门人免于历练的先例，林凌今年也十五了，照门中的规定，本体在外界的平均寿命在五十岁到一百岁的，到了二十五岁就算还不曾进阶筑基也得下山去其他世界历练，人修便在其中。 听说人要是不好好修行，只能活到七八十岁，这够干个什么？她不少非人的同门化个形都不知用去多少岁月。可人修若是在灵气充沛的微尘世界到了二十五岁还不筑基，将来的修为也有限，不如另寻出路做个寻常人，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在修行上。 林凌进阶是慢了点，想在二十五岁前筑基却不是不可能，若能在修行时窥得适合自己的修行之道，之后的要再进阶反倒容易。 像她以前追捧的白机师兄也是人修，八岁被带来隐仙门，十八岁下山，这修行速度简直甩了林凌几条街。但他的例子的确特殊，便是林木当年也是到了二十出头才下的山，林凌以年纪来说是还小点，心性也还有得磨。 微尘世界太过平静，适合修士在此打基础，想要在心境上有所突破，终还是要去外界看看。 林凌听不少同门前辈说过自身传奇，又在藏书楼里看了一些记载，对进阶的事反倒没这么着急。灵仙门呆着这么自在，她还想多留些年月，外面的历练又那么辛苦，她实在不怎么想去。 现在掌门的命令一下，林凌还是得乖乖地下山。 林木不禁替她发愁，他是最知道这个弟子的，修行不怎么上心，对外界兴趣也不大，有空就爱弄点吃的、戏弄一下道童或者去看看门中模样出众的同门或者去山里转转采集药材。 她炼丹药容易炸炉，门里也不可能无限供应药材，为了多练手她不得不自己去收集。不过收集了她却没用来炼成丹药，想来是舍不得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扔炼丹炉里听个响。 修行不行，又不知世事，林木担心她去了争斗厉害的世界活不了几天。 “趁还有时间，你多准备些防身的东西。”林木提点道。 林凌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她也觉得要多准备东西。 也不知外面能不能吃得到跟门中的灵米灵果相同品质的好物，门中许多历练归来的前辈都说外面浊气重，东西难吃，她还是多准备一些吃的，还有灵泉水也要。辟谷丹也要准备一些，将来也许用得上，也可以用来换钱。 同门弟子之间一向是以物易物，少有用到银钱的，用来当银钱用的灵石用得也不多。他们每个弟子下山时都会配十块上品灵石，据说有了这个在外面一年之内是不用愁生计的，就是有灵石换不到好吃的也是白搭，她总不能生啃灵石。 当然她也不能只顾着带吃的，防身的东西她也要准备一些。 通过世情楼还有一些历练归来的同门那里，她听说外面的世界危机重重：很多地方对女子极为苛刻，出门都要用黑布蒙着脸；也有一些地方对妖修苛刻，他们一被抓就会遭到各种折磨，对陌生人修也不见得友好；甚至有同门一去就遇上神魔大战的，他能活着回来真的太不容易…… 身处平和又安逸的微尘世界，林凌对外面的异世充满恐慌，特意开炉赶工练了许多辟谷丹跟器殿弟子换了一些现成的灵符法器，又请他们帮忙给她做了一个背筐。 一听说她要做背筐，器殿的弟子都有点嫌弃，大家都有随身宝袋为什么还要做看着又大又笨重的背筐。 “财不可露白，听说有些地方连随身宝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我要是直接露了出来被人抢了去怎么办？里面可是有我的全部身家。对方要是修为极高，宝袋的禁制根本防不住他。 我去世情楼，曾见过一些拿着幡子四处去的游方郎中，我一个药师，倒是可以用这行当遮掩身份，有个背筐还可以遮掩一二。” 他们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做这东西又没有多难，便替她做了。做完之后，林凌觉得成品跟她透过世情楼窗户所见的背筐一点也不像，倒像是带着许多抽屉方便放各种丸药的柜子。 她也不敢挑剔，器殿弟子做东西一向喜欢自由发挥几下，听说藏书使也有一个背式书箱，不知跟她的背柜像不像。 器殿的几位师兄弟似是觉得只做一个容量比目测要大、带保鲜功能的背柜没什么意思，还给她加了许多功能，还有一个防盗系统，特意提醒装在背筐最底下的抽屉里，让林凌没事不要打开。 林凌当时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却很想试试。弄了一道防身的灵符护体，她才敢去开背柜最底下的抽屉，才打开一条缝就从里面扑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虚影，差点没把她吓死。 想不到是这样的防盗系统！她以为会是劈雷或者放毒。 她捏着手里的灵符，抱头躲在桌子底下，隔了好一会儿也有了足够勇气把抽屉关上，对她来说恐怖的虚影比放毒放雷还更可怕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隐仙门7 隐仙门弟子穿过迷雾森林去其他世界历练一向只规定年份，并不限定日子。你可以年初走，也可以年末走，许多人都是通过卜算定的日子；也不会有什么仪式，顶多几个关系亲密的人来送送。 虚空原是定了秋末再走，谁知因林凌受罚，不得不提前跟她离开微尘世界。 该准备的他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心中觉得时机未到，还想继续在门中呆上几日。既然掌门有令，他也不敢耽搁，收拾好东西后，便在定好的日子去叫了林凌一块去迷雾森林。 林凌这几天忙着做准备，只匆匆跟虚空传讯约了要一块儿下山就没有再找他说其他。掌门对她的处罚太过突然，她有太多东西要准备。 到了下山的日子，林凌见虚空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够，比如衣物，她就没有准备。 门中弟子法衣是统一的浅灰广袖修士服，皆带着自洁和一定防护功能，穿得久了还可以炼化成其他款式再附加多一点的功能比如隐身。林凌还不曾达到能将法衣炼化的境界，虚空却早就将衣服炼化，还在里面加了他自身的枝叶，使其防护力更上一层，款式上也有了变化。 虚空青色的广袖长袍绣着暗色翠竹图案，腰上系着镶着碧石的腰带，腰带下挂着的是化为带着竹纹图案香囊的随身宝袋，不禁让林凌眼前一亮。 青色长袍比灰色修士服更显飘逸，让他原本有些淡漠的眼眉多了一抹生气，像是俗世中人所说的如玉君子，却比那些所谓的君子多了仙气。他手执一只墨绿长笛，头上戴着竹节形的发簪，瞧着像是俗世中常见的物件，却都是他炼化多年的法器。 林凌还没有自己的法器，她还没来得及炼化。 门中弟子模样都不差，林凌甚至一度想过掌门挑有缘的弟子时是不是先挑过长相，里面的佼佼者如白机、黑熠、红罗，为了多看他们几眼，再多的时光她都愿意荒废。跟他们一比，虚空容貌倒显得平常，但看久了却不知不觉心内安宁。 “师兄，你竟连衣服也换了？” “还不知外面有多少危险，总要多做点准备。” 林凌恍然，伸手在他衣袖上摸了摸，这衣料触之细滑生凉也与往常不同，也不知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因门中的修士服穿习惯了，她都不记得要准备衣服，甚至没想过衣服可以变换款式，现在看到虚空的打扮，她开始深深的反省自己。 “我也备了你的，不过只能防一般攻击。”虚空微笑说道，也猜她不会注意衣着。 “真的？谢谢师兄，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虚空一笑，不置可否。林凌的修为他是知道的，如今她早早下了山，八成是不能寻着法门回到门中，就是他对她再好也是最后一回了。 虚空为林凌准备的衣服是红色的，门中不少女弟子离开时都喜欢身着红衣，他便以为林凌也喜欢。林凌倒也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换上之后，她得意地在虚空面前转了一圈，忽地想到以前在世情楼里看过的画面。 “师兄，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新娘子？” “像。” 虚空也没见过真的新娘子，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虚应了一句。 林凌满意地傻笑一声，上前揽住他的手，讨好说道：“师兄，那我下半辈子就靠你了。我们一起进迷雾森林，一起去历练。虽然我法力不济，但我会做好多好吃的，我还会其他别的，总是能帮上你的忙的。” 虚空看了她一眼，不及跟她说什么，便听到有同门来送行。林凌也不避讳，一直揽着他的手，其他同门也没觉得诧异，因她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常常会拉着什么人跑来跑去，前几天还拉着一个器殿的小师弟去帮她做东西，也曾拉着道童去看她试新菜。 送行的人对虚空说一句“珍重”便差不多了，对林凌却有不少嘱咐。 “不要吃太多尘世的东西。” “不要别人说什么都信。” “勤能补拙，记得多炼体。” 林凌听了一头黑线，这些大部分不是人的同门净知道说话堵她，还是师傅好，昨天偷偷给了她一本新的修炼功法，说是她要是功力仍没有提升可以试试新功法。她也没有细看，既然是师傅偷偷给的，肯定是好东西。 在同门相送下，林凌揽着虚空下了山到了迷雾森林。 从仙台山上看，迷雾森林面积不大，像是不知哪处山峰的影子。到了山下，按青石板铺成的悬空路径跨过一道一丈宽的云海，便走到迷雾森林入口处，这时来人才发会发现里很大，左右都像望不到边，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森林里常年被浓雾笼罩，只设一个入口，并无人看守。若有人误闯，只能说他倒霉，都不知他会被传送去哪里，也就没法将他寻回。 从迷雾森林出发去外界的同门若是寻着法门且有心回归，回来后现身的地点也是隐仙门山下的小镇而不是迷雾森林中，回归的人看到镇上的百姓常会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待百姓唤他姓名欢迎他回来时，他才会想到这是隐仙门所设的小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隐仙门8 待林凌和虚空要踏进迷雾森林时，送行的同门看到两人还牵着手，不由好奇。 “师兄师姐，你们莫不是已结为道侣要去同一个地方历练？”有同门打趣道。 “道侣？” 林凌倒不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词，就是心里对这样的关系还没有印象，这倒是提醒了她。跟虚空茫然对视一眼后，她嫣然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对对对，我们就是要结为道侣的。” 虚空面露诧异，疑惑地看向她，不知她是不是在说笑，他怎么先前都没有听她提过，也不见她跟在他后面打转。她一向跟小时候宠爱她的缘角殿主一样喜欢一些长相讨人喜欢的同门，他好似还排不上号，倒是听她说过几次他脾气好。 同门之人说他脾气好的人不少，他只是觉得林凌说出来时最让他愉慰，小时候可不见她这么会夸人。 “师姐，你可别拖累师兄。” 有门人替虚空不平道，更多的人却当林凌是在说笑，她以前就常逗新入门的师弟师妹，还会跟纸人所化的道童玩闹。 林凌故意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说：“反正你们也管不着。” 说着，她便拉着虚空进了迷雾森林。 送行的人互看了几眼，再看向被浓雾笼罩的森林，一时无言。 分分合合乃是世间常态，能有缘成为同门已经难得，一起相处的时光也尚算愉快，那便没什么可遗憾的。送行的同门在迷雾森林前站了片刻，便放下疑惑，纷纷回身离去。他们还有自己的课业，只不知他们将来离开隐仙门去外界历练后，会有几人寻得法门回来，回来后门中又会有几人旧时相识，里面可会有虚空和林凌。 非墨站在镜墙之前，挥挥手掩去镜中浮现的迷雾森林前的景像，坚毅如山海的眼眉转过身时硬是挤压得柔和了些。带着淡淡紫气的黑发披在她一身红装之上，像是把红色染深了，微敞的衣口露出雪白的肌肤，白得有些虚无。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淡漠的笑。 “总算是走了。” 待立在边上的林木垂着头，对非墨略带女气的举止有些不适，那比他还高半个头的个子、平坦的胸膛、宽阔的肩膀……怎么看都像是男子。她怎么就非坚持要当女的呢？对他们修士来说是男是女重要吗？ 不过这样的念头，林木可不敢显露，光华又没在，要是掌门闹起脾气来都没有人制得住她。 “掌门，为何你让我把魔修的功法给林凌？她本是人修，就算灵根不是上佳，也不能放任她入邪道。” “她的确是灵根不佳，说起来，当年与本门有缘的本也不是她。只是派去接人的弟子晚了半天，那灵性十足刚化形的崽子被其他妖物吞下了，许是吃饱了，离它几米之遥的小娃娃却被留了下来。 派去的弟子正好也是个人修，见有缘的弟子没了，又不想留下这娃娃在山林子里，便把她带了回来。 我看她总算与本门有几分机缘，便留下了她，想等到了年纪再打发了。几年下来，她越发的不起眼，唯有心性尚可，倒是适合走魔修的路子。” 那是因为林凌不起眼才被打发的吗？明明是因为她说非墨的坏话才被记恨的，林木偷偷想，面上还在为林凌担忧。 “魔修前期虽极易增进修行，但后期会越来越难，没个人指点很容易误入歧途，就算小有所成将来也不好渡劫。她从小长在隐仙门，除了当初总是跟在白机后面被他抓去了试了几天药吃了点苦，其余时候哪里受过什么委屈，心性好不好的又怎么看得出来。” “你怎地执着起来，不过就是给她指了一条新的路子，成与不成、练与不练皆看她的本心，你担心又有何用。再说我们隐仙门，本就与外面自诩正义的门派不同，什么妖修、魔修、仙修皆可为我门人。 别的世界推崇易渡劫得道的仙修倒也罢了，隐仙门人却不必如此，真要说起来微尘世界的大道本就是魔道，只是后来受大战影响被改了气运。若不栽培几个能得道的魔道修士，岂不是愧对此方世界的恩育。” 非墨说罢，心有所感，转身打开了玄天镜看向迷雾森林，见上面有黑气盘旋便微微一笑。 “果然是魔修的好苗子，竟然入门了。” 林木微微皱眉，马上又释然了，既然是天道所致便由着她去罢，只是那毫无天赋的弟子便是入了魔修的门也不知能走多远，只盼她在异世能寻着机缘有人指引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隐仙门9 迷雾森林是一个用植物金石等物布成的大阵，里面时光流逝的速度与外界不同。有些弟子入内便能碰到阵法将他们传送到其他世界，有些弟子在里面兜兜转转要花上好些时光才能遇上与他有缘的传送法门。 在里面不管过了多久，于外面也不过是一瞬，倒也挺适合修行，只是里面的灵气不足，门中弟子入内只会觉得压抑想要早早离开，没人会想在此处久留。 与外界看到的一样，迷雾森林之中布满浓雾。林凌一直拉着虚空的手，转头却看不到他的脸更不知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只有手上微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身后的人还在。 “师兄你放心，到了其他世界我一定会好好修炼，不会拖累你。门中的师弟师妹也太小瞧我了，我在各项测试中排名并没有太靠后，还有好多同门比我差点，他们怎么净盯着我说，白费了我先前请他们吃的点心。 对了师兄，你要吃点心吗？我这几天做了许多，我还炼了灵酒，原是要送你的，后来掌门忽然让我去历练我忙着准备东西就忘记拿给你了。反正我们也在一处，你什么时候想喝了我再拿。” 两人拉着手，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凌也没觉得累，说了那么多话也没有口渴，反倒觉得有趣。 “师兄，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在迷雾森林里走最久的弟子？” 虚空并没有出声，林凌这才发现两人走了许久，虚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捏了捏拉着的手，感觉虚空还在，也就没有在意。虚空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想事情才不出声的，林凌暗想。 又走了一会儿，她感觉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也有些无趣，便转头问：“师兄，要不要吃点灵果？我带了许多。” 不等虚空应答，她便松开手开始在自己的宝袋里翻找起来。她收的灵果有点多，一时想不好吃哪一种，挑了一会儿才挑了一个桃子，她记得虚空师兄最喜欢吃桃子了。伸手把桃子递了过去，她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接，也看不清前方有没有人。 “师兄？” 她叫了一声，朝后面走了几步却没有看到虚空的身影。有些困惑的站了一会儿，她又在四周伸手划拉了几下，还是没有感觉到有旁人存在的踪迹。 “师兄，你出个声，我知道你在附近。” 浓烈的迷雾弥漫四周，遮掩了一切，林凌什么也看不清，却固执地盯着所看的方向。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不上忙，不愿跟我去同一个世界？” 没有人回答她，她目之所视是一片浓雾，耳之所闻是一片死寂。她沉默了片刻，又在宝袋里翻了翻，找出了林木先前给她的功法书卷。 “昨天师傅给了我新的功法，说是只要好好练定有所成，师傅一定是觉得我的灵根还不差以前一下没有精进是功法不对的缘故。等我照着新的功法练，将来就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她这样说着，默默站了一会儿后就地坐了下来，把手里的东西往腿上一放，就照着书卷上所画的吐纳示意图修练。 林木把功法给她时，她打开粗略地看过，功法前面是控制体内灵气走向的图形，后面是文字，她就看了几眼图形，感觉并不怎么难。至于写在书卷最前面的关于这部功法是魔修功法的事，被她妥妥地略过了。 她把功法拿出来本是想向虚空证明，之后却感觉体内真气不顺，五内如针刺般难受，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怕这样下去走火入魔，她敛了情绪，索性打座运行体内真气，可惜却有几处不是很顺畅，她这才想到了新的功法。 照着新功法练了一遍后，她感觉体内的真气不但顺了还比往日充沛，且奔腾不息地在她的丹田轮转。她还没有筑基，照门中规定，人修要筑基才能下山。有天地灵气滋养，门中人修二十岁左右筑基的不少，要是实在无法达成，年纪到了也只能下山另寻机缘。 林凌曾觉得自己在二十岁之前是不可能筑基，她的机缘应在别处，只是现在丹田处的火热隐隐像是旁人所说筑基的迹象。 她入门的时间不算短，白机八岁被带到隐仙门，十八岁下山，在门里修行十年才有所成，她却已经在门里呆了十五年了。哪怕前面的日子她口不能言，也无法书写，却能听能记，就是常常会不小心睡着漏听许多。缘角殿主疼爱她，直到她八岁个子长得比他高了才将她分配到药殿，算起来她在药殿中也呆了七年了。 照门中记载，人修前期入门修行比较快，一般进了隐仙门一二十年都能筑基，她已经在门中呆了十五年，修为却在几年前停滞，其实算是没有天赋的。筑基都花这么久时间，之后的修行对她岂不是更难，她一度认定自己此生最多也就练到元婴成为半仙。 门中人修不多，妖修天生就有妖丹也没有所谓的筑基期，也说不出结丹时会是什么感觉，人修要先筑基才能结丹，之后才能进阶元婴。她曾向师长请教，也去藏书楼查过相关资料，却一直不得要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筑基。 她听说筑基会通身舒泰，丹田处会有无边无际之感，又像有了一处坚实的平台，她现在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反倒觉得丹田处像是有一把火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了。丹田会发热她是听说过，可是这也太烫了，就连她的思绪也跟着乱了起来。 为什么虚空师兄顾自走了，他真的也嫌她无用吗？此念一生，丹田处的火热感越盛，全然不像书上所说似大海似宇宙反倒像是火海地狱。 若是往日，她怕苦的脾气上来也许就不练下去了，今日她沤着一口气，不肯就此停下，也会体内气息推着有点停不下来。也不知又过了几许时光，她感觉澎湃的真气渐渐平息了下来，丹田处像是多了些什么，可是火热感还是在。 她是木系灵根，就算是天赋不高的木系灵根，为什么丹田处出现的不是树海草原而是火海？难道是缘角殿主判断失误，看漏了她的火系灵根也很出众？ 她满腹狐疑，却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好像精进了一层，像是真的筑基了。她算不算是迷雾森林中筑基第一人？是不是迷雾森林影响了她，才让她的丹田气海感知有误。迷雾森林原是微尘世界古战场的遗迹，会影响到五感也不奇怪。 晃了一下脑袋，林凌把摊在腿上的书卷放回宝袋，起身时，刚刚取出来被她放在怀里的桃子滚了下来掉在地上隐没于迷雾之中。 林凌微微一愣，鼻头一酸落下一滴泪。这是她要给虚空师兄的桃子，现在虚空不在了，桃子也没了。她不知自己的泪是为了虚空还是为了桃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她便朝着走去想把桃子捡回来。只是才走了一步，她便一闪，消失于迷雾森林之中。 在她消失的前方，落下的桃子已经握在虚空的手中，他朝前走了几步，茫然地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眼中一瞬的惊诧恢复成淡然。 终不是结缘之人，又怎会携手同行。 他握着桃子，在原地徘徊许久，缓缓走向别处消失于浓雾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初遇 景国大庆五年，春。 最是一年好时节，杏花微雨，碧柳抚水，叫声清脆的鸟儿在山林市井欢喜地追逐着，把闹腾的春意流传开来。从春意盎然的江南到春寒料峭的北地，沉眠了一个冬天的大地释放积蓄的生机。 北地含蓄些，瞧着还没有动静，底下暗藏着的活力实则早已经静悄悄地找到了出口。 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道上，有几簇绿草刚从土里钻出了脑袋在风中招摇，可惜得意了没有多久，远处便传来阵阵马蹄声。草儿抖了抖，却无法躲避，被奔腾的马蹄踩下。 马蹄声、呼喊声、兵刃碰撞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安静，回荡在四周，另类地热闹着。 被马蹄踩坏草儿染上了鲜血，在尘土中抖了抖，却还没有完全失了生机，从马背上滚下的人却已静静地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在山道上疾驶的一共双波人，前面的作寻常百姓打扮，一共十余人，似乎是哪里的商队，后面追赶他们的五人一个个穿着短打，虎背熊腰，乍一看像是哪里的壮汉，只是从他们深邃的轮廓和过人的骑术皆看得出他们不是普通百姓，连他们的马匹也比前面的高壮。 “公子，不如进山避一避。”前面一骑马男子说道。 他们一行十余人，若只是对付五个寻常壮汉勉强还有胜算，但后面追赶的人显然身手不差，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又提醒着他们追兵不止这五人。他们马匹的脚力本就不如他们，现在又被人绊住，被其他人追上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下马走进山岭。 为首的青衣公子本也在留心四周地形，听他这样说便点头勒住了缰绳从马上翻身而落，想要从边上缓坡进入山林。 此处乃是黑熊岭，连绵数十里，地势险恶，林中还有沼泽毒瘴猛兽，本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入，更别提不知地形的外地人。也是因为岭中凶险，倒是一处躲避的好去处。 见他们下了马，追上来的壮汉看出他们的打算，有两人手持兵器下马追了过来。两人生得彪悍，力大无比，跟着年轻公子的护卫渐渐不敌，只能护着他且战且退。 挡在最前面的护卫见势不好，急忙转头说：“公子，你先走。” 青衣公子略一迟疑，沉着目光点头应下。 “你小心。” 他嘱咐一句，便握着剑带着两名护卫从岭边一个缺口上了山，往茫茫黑熊岭深处走去。 身后武器的碰撞声越来激烈，他还听到了几声惨叫。他认得他们的声音，好看的眉不由深深皱起，脚步却不曾停歇。走了约两刻钟，三人找了一处隐蔽处正要休息，便听到不远处有草木晃动的声响。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其中一位护卫压低声音说了一声，跟另一个护卫交换了眼色，朝边上一指。 “公子，我往那边走先引开他们。” 青衣公子自知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深深看了他一眼，连一声小心都说得微弱。护卫点头，头也不回地朝刚刚他所指的地方而去，还故意弄出声响。 “在那儿。” 追来的人发现了他的踪迹，朝着他追了过去。等来人都去了远处，林子里又恢复平静，青衣公子和护卫从躲避处钻了出来，悄悄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被引开的人倒也不傻，一看前面只有一人在林间穿梭便朝后打了一个手势，有两人随即离开队伍朝来时的路走去。 “在那儿！” 一人眼尖，远远便瞧见了在树木深处的两人。他们本都是草原上的好猎手，一人随即站定，拿出背上的弓箭朝那青衣公子射去。 “公子，小心。” 青衣公子身边的护卫身手也不差，听闻破风之声便知不好，伸手将公子一推，堪堪避开了一箭。青衣公子跌坐在地上，原想起身跟侍卫一块儿往林子里走，偏后面又射来数箭将两人隔了开来。 “公子，你快走。” 护卫见追兵已经过来了，又有弓箭手，自知没法跟青衣公子一块逃离。青衣公子一咬牙，继续朝山林深处走。追兵哪能这样放过他，一个护卫也拦不了他们多久，很快他们就又追了上来。 莽莽森林尽是枯败的颜色，青衣公子辨不清前路，只能在树木之中挤过去，想要觅得一条生路。树冠间漏下的破碎日光追随着他，像是观望这场追逐，却又意兴索然。于这片林子，生死追逐不过是日常可见的景象，便是林间其他动物见了也提不起兴致。 青衣公子却不敢松懈一步，他不想死，也不想让别人的死白费。 身后草木摇动的声音像是近在咫尺，护卫的呼喊也在他耳边回荡，只是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堵塞了他的耳朵，他紧抿着唇，都来不及看路，只想跟后面的人拉开距离。在地形复杂的深山之中，这样的莽撞可要不得，他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踩空来不及收势便滑落到一个坡下。 他不敢出声，原以为这一摔凶多吉少，谁知在山坡比他想象的短，下面还有一片平地，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他滑落在地时扬起的一地碎叶和灰尘伴着林中的幽光一时迷了他的眼，像是在庆祝他的大难不死一般。 轻咳几声，他挥手拂开浮尘，想要起身离开，却发觉离他不远的地方蹲着一个姑娘。她穿着一身粗布黑衣身边还摆着竹篮药锄，估计是附近的采药人。黑熊岭盛产药材，常有采药人不顾危险深入山岭，若有运气好的挖着百年老参家里便不用愁了。 那竹篮里没几株草药，眼前这姑娘显然运气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碰到他，青衣公子暗忖，这才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也正好奇的看着他，清亮的双眸在幽深的山林里像是发着光的宝石，细长的眉淡淡缀着，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口的桃子。 他甚至闻到了桃子清甜的香气，让他竟有几分饿了，动了动唇，他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直到听到草木晃动的声音，他才想到坡上追兵。心下一惊，他回过神想要走时却发现自己扭伤了脚站不起来了。 怕是天命如此了，他暗想，见那女子一直用力盯着他看，像是没听到附近的动静，连忙出声提醒。 “你快走。” 林凌置若罔闻，连桃子也不吃了只盯着他。 她一直以为此方世界灵气稀薄，便是这儿的人也都木呆呆的有些傻气，不值得她多看几眼，现在看来怕是所有的灵秀都生到了一人身上，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温润俊朗宛若清风明月的男子，哪怕衣服上挂满枯叶看着有些狼狈，却也比她先前遇到的人好看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她怎么敢 林凌还想多看几眼，边上的草丛却一阵乱响，从里面挤出几个壮汉，朝着青衣公子走去。 “你快走！” 青衣公子又提醒了她一句，语气带着几丝恼怒，这女子怎地听不懂人话，都让她走了她还不动。 林凌歪了一下头冲他眨了眨眼，表示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打算动。追过来的人也注意到了她，见青衣公子跑不了了，有一壮汉看向林凌的目光幽深了起来，转而朝着林凌走去。 “小姑娘，乖乖的，阿哥带你回家。” 林凌的目光还是定在青衣公子身上，空着的手却摸向地上的药锄，在手里掂了一下后，她又把药锄放下，在地上摸了摸捡了一根细小的树枝挥了挥。 药锄太血腥，细枝又使不出气势来，还是算了，她想，把树枝扔到一旁，起身一脚把扑过来的壮汉踢飞数丈。她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力，所以发现壮汉飞起后撞到一棵大树还把树给撞断了，她的目光也不由闪了一下。 怎地这么脆？微尘世界的树她从来没有踢断过。 偏偏她又不愿让人发觉她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还得捶一下自己的腿，表示自己太过用力有点脚疼。也不知是不是她装的太像，另外几个闯进来打扰她欣赏美人的壮汉也围了过来，让她颇为无奈。 她真没有参与俗世纷争的意思，最近她好不容易脾气才好一点，为什么总会有一些人来招她的眼，不作就不会死这个道理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咔、咔、咔”数声，远近几棵大树又被人砸断了，林凌感觉对大树挺抱歉，人家好好地长在那里也没招谁惹谁竟遭此横祸。 心下替它们叹了一声，她又转头看向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青衣公子，脸上不禁浮现笑意。果然，这人怎么看都好看。 “你叫什么？”她开口问道，不由走到他的面前。 “在下裴沛，多谢女侠援手。” “裴沛……” 她沉吟着他的名字，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上前踮了一下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救了你，你是我的了。” 裴沛闻着一股淡淡的蜜桃清香，还看到林中被惊起的细尘跟着撞落的枯叶摇摇晃晃的像是醉了一般绕着他飞舞，一切像是林中的一场幻影，可是眼前这女子明明活生生在他面前，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惊起一片流光。 他瞬时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般色胆包天的女人，她怎么敢？ 以前不是没有女子向他投怀送抱，皆被他正色拒绝，有些举止失当的自有他的侍卫处理。他想不到在此番境地，在生死边界徘徊后，竟让人占了便宜，对方还出言不逊。 他面色一时青一时白一时黑，鲜红的唇紧抿着，终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现在能帮他的只有眼前这女子，如果她只是稍微冒犯了他，他可以忍，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他个人的荣辱难道还能比众人的生死重要。 “怎么，不愿意？”林凌问，就算他不说她也看得出来，“那就算了。” 她轻轻一笑，把剩下大半的灵桃吃完，趁着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把桃核藏起来，准备种到她的隐居处。 来到此方世界已经五年，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这儿的人和事本也没有太多执着，如山中鸟兽，她会喜欢它们乖巧跟它们玩耍，却不必非得把它们带在身边养着。 裴沛目光一沉，马上又恢复成清冷模样，盯着林凌的一举一动，在考虑她刚刚说的是她的本意还是玩什么把戏。见她收起了东西真准备要走，他心下才有了决断。 后有追兵，他又伤了脚，身处深山之中，要是没有他人相助，他怕是难以存活，而眼前这个人且不论有什么打算，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 “不知姑娘芳名？”他尽量好声问道。 “林凌。” “林女侠，不知可否帮在下一个忙？待在下脱困，定会好生感谢你。” “我是个药师，不是女侠。”林凌说着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是个江湖人，你要是想叫我女侠也不是不行。” 她来异世之前原是打算将来扮成游方郎中在世间行走，想不到此方世界竟然以男子为尊，女人只是男子的附属，害她当个郎中替人治病还要处处受气。反正她也不会此地的看病手段，索性恢复身份当个药师，只卖成药或者药材，不再给人诊病。 可惜还是因为她的女子，卖东西常常被人压价，她想要以此为生很是艰难。 幸好她另寻了门路，一时倒不用再为银钱发愁，只是这药师身份还是要继续撑着，免得又有人来说她是哪家私逃的小妾。 “林药师。”裴沛换了称呼，露出温和的笑，礼貌地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帮我吗？” 林凌呆呆看了他半晌，不由点点头，然后朝他伸出了手。裴沛暗惊，以为她又要轻薄于他，却咬着牙没有避让。江湖女子举止轻浮，为了自己为了景国，他也只能忍了。待她的手伸过来又收回去，裴沛却发觉她只在他头顶碰了碰，手里还多了一片枯叶。 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头上顶着枯叶也是好看的，现在面上发窘的样子也好看，林凌把玩着手中枯叶，目光却一直盯着他。 裴沛按下窘迫，轻咳一声，垂首道：“林药师，这山中还有许多坏人，我的护卫也被坏人追赶，你能不能帮我过去看看？” “那你呢？” “我自然跟你一块儿去。” 既然裴美人要去，她当然得去，转身要走，她才发现裴沛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你的脚受伤了？” “没事，还是先去救其他人。” 裴沛心急，刚刚为势所迫他不得不抛下他们，现在有了帮手，他才有余力操心他们的安危。 “我先看看你的脚。” “不必，先救人。” “不要，我要先看看你脚上的伤。” 林凌语气强硬，大有他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意思。裴沛拧不过她，又得求她相助，只能点头靠在边上的山坡，让她检查脚伤。 林凌得意地挑了一下眉，蹲下身轻触他肿得厉害的脚踝，拿出身上的药替他抹了抹，嘴上还说：“你才是最紧要的，旁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 裴沛轻抿了一下唇，也不知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又感觉到她抹药的动作，也不知她是不是在借机对他动手动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想要什么 “还好，伤得并不严重，抹了药过两天便好。这会儿还不能用力，我扶着你走。” “有劳。” 裴沛有些别扭地道了谢，伸手扶着她的肩膀，也不好靠得太近。林凌嫌他这样不好带，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她别是又在轻薄他，裴沛暗想，朝她打量了一眼，却没看到她的脸，只看到她头顶梳着的单髻和插在发间的竹钗。 “你个子倒是挺高的。”林凌说。 裴沛应了一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抬眼望向茫茫山林。刚刚他一个人跑时有点慌不择路，不记得方向，只能凭着路上痕迹往回走。 他走不惯山路，逃跑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不稳，不像此刻，明明脚伤着了，速度却不慢，像是林凌带他走的一步胜过他本人走好几步。不消片刻，裴沛便回到帮他避开弓箭的侍卫那里，见他深中数刀倒在地上，脸色沉了下去。 “已经死了。”林凌说，用不着把脉她就能看出来。 “前面还有一个。” 裴沛敛下心情，不再多看倒在草丛中的侍卫，领着林凌往前面去。 林中寻找裴沛下落的追兵还不少，两人在过去路上就遭遇了五个，林凌觉得不能一直用脚踹——她用脚还控制不好力道，总把人踹飞了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从边上折了一根两根粗的树枝，她甩了一下觉得还算称手，便对准袭击的人的小腿重重打去。 她与他们并无仇怨，也不知他们善恶功过，不是每个追兵见了她都是一脸歹意，没必要非取他们性命，裴沛则不同。他捡起他们掉在地上的刀，不顾伤了的脚也要上前刺进在地上抱着腿喊疼的追兵背上。鲜红的血喷涌了出来，他目光略一闪，却更显得坚毅。 正想去解决另一个人时，他被林凌拉了一把。 裴沛淡淡看向她，他心知让她一个姑娘家帮着杀人不妥，才选择了自己动手，难道这样她还要阻拦？真是妇人之仁！ “还是我来，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林凌说。 裴沛本来紧握的刀被她轻轻拿了过去，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提刀上前利落地解决受伤的人。 不管是两人中谁下的杀手，这杀孽都会算在她头上，她还不如自己来，免得血喷来喷去的怪难闻的。等解决完了，她把刀一扔，继续拿着她的木棒想着要是再遇着坏人，她不如直接敲断他们的脖子，省得还得补刀。 扶着裴沛又走了一段路，两人便看到有一男子倒伏在地上浑身是血，裴沛认得是替他引开追兵的那一位，紧紧握了一下拳又利落地转过身。 “山下还有人。” “那这个呢？”林凌问道。 “先放着。”得先确定有没有生还者，再来想收敛尸体的事。 “不救吗？” 裴沛脚步一顿，低头看向她，见她仰着头平淡地询问。 “还剩半口气，要救吗？” “要。”裴沛想也不想答道。 林凌却迟疑了一下，露出略带狡诈的笑。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可不白白帮别人救人。” 裴沛不懂先前殷勤帮他的林凌怎么忽地又翻脸跟他讲条件了，江湖女子的心思他果然猜不透。 “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 “好好的提那些俗物做什么。” 林凌自找到了赚钱的小捷径就没再缺过钱，她平常也不太有地方花钱，这些东西于她没什么吸引力。不过若是初来景国的那几年，她也许还真会被这些条件吸引。所以说，这个世界所说的“饱暖而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她若是还得为金银发愁，哪里会有心思跟美人玩耍。 “那你要什么？” “自然是想要你了。” “你……” 裴沛知道此女脸皮厚，想不到会这么厚，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林凌倒是挺喜欢看他无措的模样，不过救人要紧，要是再拖下去剩下半口那位怕是要咽气了，她还没有这个本事能救已死之人。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点了一下，她朝裴沛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裴沛不想懂，可是从她戏谑的目光中，他还是懂了。 罢了，左右吃亏的也不是他，还是早下决断，说不定能多救一个人，仔细看看林凌生得也不丑，不是满脸麻子脑满肠肥，亲了也就亲了。一咬牙一闭眼，他俯身在林凌的脸上轻啄了一下，马上又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天。 “你快去救人。”他催了一句才平复心情，心下还是有些别扭，想不到他竟沦落要出卖色相的地步。 “好哒~” 林凌欢快地应了一声，先给裴沛找了一个地方靠着，才走到倒在地上那人身上。她其实并不会什么医术，治病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灵力探探患者体内哪些地方气血不对帮着疏通，再用比较通用的药调理。 受了外伤的人，她连假装把脉都不用，治好也简单，不外乎止血、清创、补元气。 清理了一下伤者的伤口，她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要再流血，再从袖中的宝袋里拿出一瓶金创药倒在了他几处伤口上。她现在用的是最普通的金创药，还是她来了这个世界后做出来的。宝袋里倒是还有其他加速伤口愈合的药，一倒上去就立马止血生肌，效果好到让这儿的人心生畏惧。 这些与这个世界常识不妥的药，她是不会再拿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还挺自觉 普通的金创药差不多够用，她制的金创药品质上乘、工艺独特，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佳品，就是宣传不够，这些年也没怎么卖出去害她没赚到钱。 为防让美人失望，林凌还给伤者喂了一粒补元气的药，不说起死回生，至少也是能保住性命的，哪怕再流一地血也死不了。 “好了。要把他搬下去吗？”她转头看向裴沛。 本来正在打量她治伤的裴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点了点头，他也在别扭刚刚的事，待她扶着护卫走到他身边时，才小声道了谢。 “光用说的有什么意思。” 林凌挑眉笑道，伸出空着的手搂着裴沛的腰，扶着他下了山去。裴沛知道没她扶着，他根本下不去，就是跟她贴得这么近有些不自在。他看了一眼她扶着伤者的姿势，是拉着那人的腰带半拎半扶，似是嫌弃那人身上的血污。那样的扶法，怕是更不舒服，裴沛这才没有刻意防着她贴过来。 下山的路并不平静，裴沛数了数他遇着的人，大约近二十余人，还都是好手。想不到他这么值得人费心思，他沉眉暗忖。 不管十人也好百人也好，对林凌来说都不算是事，哪怕她一手一个伤员也不妨碍她出脚，甚至还能借地上的石子树枝伤人。既然裴沛留不得这些人，她也没有留手，这样于她反倒轻松了。 裴沛也在暗中观察林凌的武艺高低，见她似乎都没使什么招式就已经把人都解决了，也不知是她力大还是她的武功深不可测。若他能得这样一个帮手，自然是好事，若是她成了对手，却也是个大麻烦。 山下，护送裴沛的人都已经倒在地上，唯有武功最高的护卫首领王奇半靠在山坡上尚有意识。他的右臂断肢就掉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双腿以奇异的角度弯曲着微微颤抖，脸上身上都是血污，双眼怒睁着瞪着眼前的两人。 他深知他到现在还活着，是这两人想要施暴取乐，这些蛮人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更不会善待俘虏。偏上天不公，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在战场上处处压制景国。不过他们脑子不好，遇事只会拼蛮力，他不过是瞪他们几眼，他们便放下正事跟他耗上了。 能拖住两个人进山追捕也是好的，王奇暗想，目光却不受控制的有些涣散了。隐约中，眼睛的余光像是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那身青衣像是他家公子，他心下大骇，转头看去目光却先看到了一黑衣女子，她架着两个男人站在那里甚是惹眼。 追兵里有女人？王奇想要回忆，脑子里却渐渐发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待想要细看时，黑衣女子已经扶着裴沛和一个浑身是血的护卫走到他面前，原先站在他跟前的两名蛮族壮汉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王奇也没去想他们的下落，目光担忧地盯着女子，生怕她对裴沛不利，动了动唇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连意识也开始涣散了。 裴沛也正看着他，王奇的右臂被斩、双脚被折，这一身的伤怕是难救，他看着地上的刀，不知是不是该给他一个痛快，还是……他看向林凌，心里多了一些期待。 “你能救他吗？” 他有点不确定的问，要是她连王奇都能救，可见她的医术也与她的武艺一样世间难求。 林凌迟疑了一会儿，显得有些为难，半晌才说：“手是不可能接回去了。” 就算她有能让断肢重生的药，显然还是不适合拿出来。唉，作为一个心中尚存底线的人，她要让她的美人儿失望了。 “其他伤呢？他的脚还能恢复得跟常人一样吗？” 裴沛倒不指望她能把断肢接回去，只想知道王奇的脚能不能复原，要是腿能治，就算少了一只手臂对他将来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林凌又想了一会儿，说：“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将来阴雨天肯定是要疼的。” 仅靠医术，她不可能把人治得不受伤时一样，不过想要不留下病根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后续调养会有点麻烦，许多人都坚持不下来。她以前也碰过类似病人，明明是他们自己没有长性，却怪她医术不精，给他们的药不够好，她也是无言以对。 这样需要花时间治好病，她是不想再治了，也不会给什么保证。 “那便好，还请林药师帮忙救治。” “报酬呢？” 她忍着上扬的嘴角看向他，其实就是他不说，都已经帮到这儿了难道她还能不帮着治，可是能再多要点好处又为什么不呢？她总得靠自己的医术赚点什么。 地上气息微弱的王奇还半眯着眼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还有意识，裴沛微一抿唇，跟林凌小声说：“能不能，等到没人的时候……” 哎呀，还挺自觉，知道该给什么好处，林凌暗笑，一脸正经地点头。 “可以，你别赖账就行。” “我不会的。”哪怕他不愿，竟然答应了，他也会做到。 林凌也不在意，便是他赖账了，她也有别的法子讨回来，这世间的人都没有灵力，就是骗了她辱了她最后付出代价的也是他们，她可不会有什么损失，还能对这个世间多一份了解，说不定还能让她的功力进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不会骑马 救治王奇对林凌来说并不难，这就是个普通外伤，连疑难杂症都算不上。难的反倒是她得隐藏她真正的救治方法，让一切看起来跟世间寻常大夫会做的大同小异，还不能让效果太好。裴沛和山上被救的侍卫都有伤，林凌在边上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呆着，也免得裴沛在边上看出什么来。 裴沛站在边上，看着林凌忙碌的背影，一时神色莫名。他倒是看不清她的动作，也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王奇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摇晃不停的木板上，意识稍一回笼他就确定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还是运货的马车。在他边上还躺着一个人，身上缠着绷带，眯眼一看，他认出那是护送裴沛进山的侍卫之一林涯。 环顾四周，他不见其他侍卫，唯一眼熟的便是前面骑在马上的灰衣男子，从背影看那人就是裴沛。王奇不知他几时换了衣服，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几天，既然裴沛还有这心思讲究衣着，想来他们是脱困了。想罢，他的意识又模糊了起来，哪怕右肢断处的疼痛折磨着他，也没能阻止他再次昏睡。 “你看那边，有花开了。” 一女子的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王奇才想起先前好像见过一黑衣女子，难道她还跟他们同行？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女子定有什么来历，说不定就是有人派来保护裴沛的。只是这女子在哪儿？王奇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朝前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女子的踪迹。 他的视线越发昏暗了，迷糊中他看到前头骑马的裴沛身前似还有一人。莫非两人共骑一匹马？王奇顿感此事奇妙，恨不得起身去看个究竟，偏敌不过身体的反应，还是昏了过去。 他倒是没有看错，林凌的确坐在裴沛身前跟他共骑一匹马。 三天前，林凌帮忙清理了现场，就去附近的村子弄了一辆牛车。他们原就有不少马匹，那些追兵也留下他们的坐骑，裴沛虽可惜这些好马，但也知带着它们一同赶路太惹眼，便让林凌卸下它们的马鞍放它们归山，只留下四匹马驱使。 这四匹马两匹用来拉车，一匹裴沛自己骑，剩下一匹是准备给林凌用的，如今他身边只有两个昏迷的护卫，前路福祸难卜，怎么都得留下林凌。 “林药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裴沛看着她把两名重伤员放上马车后问。 “没什么打算。” 林凌悬空着手，有点嫌弃手上沾着的血污，心下只想找个地方洗手或者假装洗手。清洁身体也不过是念个咒的事，她好歹也修炼了这么些年了，这种基础的法术她连咒都不用念，心念一转便可达成。偏有人看着，她怎么也得注意，免得又被人当成怪人。 “我家本是商户，欲进京谈生意，不想路遇恶匪，幸好林药师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林药师若是无处可去，不如随在下进京，在下定然好好款待，感谢林药师的救命之恩。” 裴沛话说得婉转，只是这样的境地，是个人都猜得出他邀请林凌是为了请她护送他进京。毕竟是萍水相逢，哪怕她先前表现的有些轻浮，裴沛也担心她不愿接这麻烦，不想林凌很好说话，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行。”她无所谓地说，都来这个世界五年了，也是时候去所谓的京城看看了。想了想，她又盯着裴沛多问了一句：“你成亲了吗？” “没有。”刚心下一松的裴沛马上面上一僵。 “订亲呢？” “没有。” 林凌旋即一笑，歪着头说：“我今年十六，也还待字闺中。” 裴沛目光游移，也不知要怎么接话，她这样在外面闯荡也不算是待字闺中，而且，他怎么看都不觉得林凌才十六岁。 他今年十七岁，按她这么说，他还比她大一岁，可是，她瞧着比他大好几岁。倒不是她的举止成熟，而是她隐隐有压他一头的气势，哪怕她个子并没有比他高，容貌也生得清秀，瞧着还有几分天真，可是她就是不像只有十六岁。 林凌当然不止十六，实在是这个世间的人一听说她的真实年纪又知道她不曾成亲就会带着担忧和几分得意劝她成亲，她实在是听烦了，再遇到生人问她年纪，她统一回答她十六岁。瞧瞧她细滑的皮肤、清澈的眼眸、单纯的反应，谁敢说她不像十六她跟谁急！ 今年她十六，明年也十六，年年都十六，永远一枝花。 裴沛心下表示怀疑，却没有说破。既然她答应同行，裴沛便指着边上的枣红马安排后面的事。 “林药师，这马归你，我们赶路，不然天要黑了。”。 林凌跟枣红马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我不会骑马。” 裴沛默默看着她，用目光表示不信。 林凌心下啧了一声，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我小时候家里穷，就没有见过马，更不曾学过。” 裴沛还是不信，最终却选择保持沉默。 “不然我们共骑同一匹马？”她兴冲冲地提议。 裴沛瞬时恍然大悟，却又无可奈何，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一个女子见着男子如此大胆，看着像是占了便宜，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吃了亏。偏她遇到的他，换成别人男人也许会暗暗欢喜，裴沛却是真的不情愿，可他又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 其实在骑马这件事上，林凌也不算说谎，她的确没学过骑马，她的同门估计都没有学过，他们学的是御空术，可以借各种法器飞行，甚至还有能直接驾云的。都方便成这样了，谁还骑马呀。 哪怕她的御空术在每年的考核中排名都是倒数的，但怎么也比马跑得快。而且对骑马这事，她也觉得有点别扭，灵智未开的生物对她来说就是能吃和不能吃两种分别，好好的为什么要骑它？她又不是没有腿。 不过她的这点小别扭在裴沛答应跟她共骑一匹马后瞬间都没有了，还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子肯答应跟她这么近距离接触。哪怕这里面有一点点交易的成份，她也不在意，怎么想她都是赚的。她也没有胁迫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帐篷 骑在马上的确跟靠双脚在地上走路感觉更威风些，若是知道如此，她应该早些弄匹马来，她往马上一骑手里再举个大一点的药幡，说不定她的卖药生意能好一些，林凌不着边际地想着，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趴在云上。 可是趴在云上又有什么意思，哪有一回头就能看到美人让人高兴，哪怕因为个子差距，她回头只能看到裴沛的下巴，心下还是偷乐。其实也不算偷乐，她乐得很明显，环着她的裴沛都不敢低头。 因林凌弄来的板车也没有供驾车人坐的地方，裴沛让三匹马拉着板车，他骑的是为首的一匹。他想要快些赶路，又怕走得太快震着两人的伤口，还得防着林凌回头对他动手动脚的，半天下来可谓身心俱疲。 护卫林涯伤得没王奇重，在裴沛和林凌出发后不久就醒了。他以前便跟在裴沛身边当差，知道他的脾气，了解了此刻的状况，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待天色晚了，林凌找了一处避风处歇脚，裴沛脚上有伤，她不让他帮忙，自行走开去布置，还说要顺便去个地方。 她一走，林涯跟在马车边上休息的裴沛说：“公子，你受委屈了。” 本来看到林涯醒了，裴沛还挺高兴，可是他这语气，怎么说的跟他已经被羞辱了一般，裴沛暗恼，又庆幸并没有让他们知道他被迫亲林凌这件事。他一定要把这事捏碎了埋在心底，不让第三人知道。 “林药师虽然性子怪了些，但医武双绝，值得拉拢。”他沉声道。 林涯哽咽一声更想哭了，公子行事一向不跟他们解释，他们只要照着他吩咐的去做就是，现在他竟然说了这么许多，定是心里有了大委屈。 裴沛见他这般，心下无奈，他可一点也不想自己的下属觉得他受了那方面的委屈。可是这种事，他也不好解释，加上他的确在想办法笼络林凌，以后说不定还有会让人误会的时候，还是不要白费这力气解释。 略一回头，他就看到林凌从边上冒了出来，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他略带心虚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又发现她身后背着一个箱柜。刚刚林凌离开时倒是说她要去取点东西，他还以为要很久，想不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林凌看着他，轻轻一笑，把背上的柜子往地上一放。 “是呀，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 “你原先就住在这附近？” 他们夜里要在野外露宿，裴沛环顾四周，从沉沉暮色中只看到苍茫的山林像是巨人一样将他们围在中间漠然俯视着。除了他们，裴沛也没有发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也不知她住的地方是在何处。 “对。” 林凌虚应了一句，她原先住的地方离这儿其实还挺远，有阵法隐藏，她不必回去整理，反正要紧的东西她都放在随身宝袋里，包括用来当幌子的药柜。 不过是找地方把药柜拿出来的功夫，他们就说她坏话了，唉，竟然说她性情古怪，她偷偷扁了扁嘴，盯着裴沛的脸看了一会，有些暴躁的脾气马上又好了。 算了，她不跟一个俗人计较，谁让人家长得好看。 她庆幸来此方世界的这五年，练出了借助草木力量偷听的技能，这让她看清了许多事，也让她少吃了许多亏。 饱了眼福，她便转身用身体遮着旁人视线打开药柜的一个柜门，从里面抽了几块油布，开始布置露宿用的东西。 裴沛他们挑的路本就是鲜少有人经过的小路，附近的村镇离得也远，林凌一个人倒是能很快找到住处，带着两个重伤员却有些不便。裴沛本来是想日夜赶路，可是夜里太冷，他怕伤员伤情恶化，只能停下来休息。他不是没有野外露宿的经验，但是生火搭帐篷之类先前都由底下人负责，他并不会。 默默把目光投向林凌，他只盼着她会。 她的确会，哪怕不借助法力她做这些也很顺手。 找了一处避风的角落，她用短刀去边上削了几根两指粗的树杆，把其中两根斜搭着固定在地面上，另取了一根木杆横着连到山壁，与前面斜搭好的两根木杆绑定，再把她带来的油布往上面一罩，用石块把油布的边角固定住，一个简易的帐篷就算做好了。 以前林凌在林子里住宿，要是一时找不到山洞就会找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搭这样的帐篷。她后悔当初没找同门帮练一个随身小屋之类的，那才是出门历练的必备神器，当然价格也不便宜，她估计得练上十年的辟谷丹才能换来一个，还是那种最简易的小木屋。 有间随身小木屋就不错了，谁出门还带着随身的三进豪宅，那就是显摆，她愤愤地想。作为一个曾经也穷过的人，她见不得人显摆，他们其实都不需要睡觉，就她爱偷懒，每天打座的时间够了就想躺下。她躺下当然得挑个地方，难道他们打座也要挑地方？ 当然随身小屋也不只是提供地方休息，还可以避险，甚至有聚集灵气的作用，越高级的随身小屋功能最多。 林凌假装自己一点也不羡慕，她觉得自己席天幕地也挺好。若是天气好的日子，她往地上一铺油布就躺下，还能看看星空，多好。 当然，这样随地躺也会有点问题，虽然她有护身的法器，夜里打开了普通外物不能近身，但她买的护身法器级别较低，对付一般野兽是够用，就是不能调节气温。大概是同门弟子少有受天气影响的，就没想过给护身法器加这么个功能。 大部分的天气，林凌还是能靠灵力护体露宿的，太冷的天气她也会撑不住。像初春这样的天气，略微超出了她的抗寒范围，这样一来学会搭帐篷就很必要。这又不难也不费力，她看过一次就会了，只要力气够大，在林子里她随时能支起帐篷来。 就是她搭帐篷的油布是市集买的，用它包下的空间，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还很宽敞，但要住下四个人就有点挤，顶多住三个人。她不由看向裴沛，要是她和他能挤在一个帐篷里，倒也挺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守夜 裴沛没发觉她目光中的隐藏信息，却也看出这顶搭好的帐篷小了一点，住不下四个人。王奇和林涯都身受重伤，哪怕林涯先前醒过一次，现在却又睡过去了。两人身上盖着许多从追兵身上弄下来的皮毛坎肩、围裙，瞧着像是不怎么冷，可是到了晚上却难说。 他并不知道两人一路躺在敞篷马车上没冻着是多亏林凌的元气丹，林凌给他们的也就是最普通的元气丹，撑得了一时撑不了一世，也经不起过度的折腾，要是现在把他们扔冰窟里，他们也是会死的。 “晚上，我和你住在哪里？”裴沛好声问道，显然是想她把帐篷让出来。 罢了，总不能跟病人抢帐篷，林凌心想，又去搬了一块石头放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 “我守夜。”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往石上一坐说。 裴沛心知林凌武艺高强，若要守夜，她的确比他合适，但他一个男子却也做不出让出手相助的女子一个人在外受冻守夜的事，反正帐篷里住不下许多人，还不如他跟着一起守。 “我跟你一同守。” “好呀。” 怕林凌拒绝，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强硬，可是听到林凌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心里又别扭。想象中的推让一番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他竟会期待一个随性的江湖女子跟他客客气气说话再感激他肯帮着一起守夜，定是他哪里不对。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主动跳进了她的圈套，又让她占了便宜。 林凌的野外生存技能还不止做帐篷，把两个伤员搬进帐篷后，她就从药柜里拿出一个锅子准备炖个野鸡汤。 “天还没黑，生火起烟会不会引来追兵？”裴沛看出她的打算便出声地阻止。 “没事，我会当心的。难道赶了一天的路，你只想啃几个干饼子当晚饭？” 裴沛当然不想，但是为了躲避追兵，吃几天干饼子算什么。偏林凌不听他的，非要熬汤，裴沛只得安慰自己就算来再多追兵也不是林凌的对手，勉强应下此事。 裴沛不知林凌真是个药师，还是用药师的名号遮掩身份的江湖人，她那个药柜里盆盆罐罐有许多，甚至还有油盐酱醋糖。带着这么多东西出门，可见她不是一个会在路上委屈自己的，裴沛甚至觉得她外出用的东西收拾得比他准备的还齐全。 她搭帐篷的地方地势本就低，到了夜里用石块搭一个简易灶再架上锅子，不仔细看从外面看不到火光。 看来论赶路时要怎么生活，他远不及她，裴沛暗暗感概。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裴沛又感叹了一声，感觉一天的担惊受怕和疲倦都远去了。哪怕是在荒郊野岭用简单方法煮出来的鸡汤，跟府里大厨的手艺相比也是不差的。林凌还在汤里加了人参，明明她炖了也没有多久，鸡汤里的参味浓郁，又不会压过鸡汤的清香，裴沛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 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厨艺，裴沛暗想，这方面倒是与世间女子相同，就是不知这算是厨艺还是煎药的技巧。 可是林凌到底跟世间女子不同，到了夜深时，他甚至后悔提出来跟她一块儿守夜。 “裴沛，你坐过来些，挤挤更暖和。” 林凌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一件披风罩在两人身上，裴沛想要拒绝，可是夜里的确很冷，他们行李中保暖的衣物又被他拿去给王奇和林涯了。林凌倒是在近处挖了一个火坑闷着火取暖，但是微弱的火力只能暖一暖他的脚，他的脖子早就已经冻僵了，坐着的石块又硬又冰坐得他难受。 可是她的披风罩上来后，他很快就暖和了起来，就连他们坐着的石块都没有那么硌人。 “对了，你是不是还欠我一点好处？” 林凌忽地想起她早前救王奇的报酬还没有收，裴沛说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前给，现在也没有别人了，他总该给了。转头看向他，林凌发现裴沛垂着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可真是说睡就睡，林凌无语望天，盯着那轮孤单的月。 微尘世界有两个太阳三个月亮，其中一个月亮叫阴月，平时不显形，只有在初一那天会显现些许光亮。这儿只有一个月亮，却有比微尘世界多得多的星辰，她最喜欢看着满天星斗寻找它们中的联系，有时会想会不会其中一颗星星的光亮也能传到微尘世界去。 也不知她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并不是每个出门历练的隐仙门人都能回去，林凌不觉得在这个缺少灵气的地方历练她的修为能超过同门。虚空师兄说不定是能回去的那个，他一直就很认真，他要是回去了发现她再也没有回去，会不会庆幸当初没有带着她一块儿走？ 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虚空师兄会偷偷离开，若是嫌她拖累他可以跟她说呀，其他来送行的同门也说过她，她并不怕再多一个人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他要一声不吭地走了呢？ 想到这事，她心里便隐隐有了灼热感，像是想要大闹一场。正想要起身活动一下把这感觉压下去，她忽觉得肩膀一重，转头发现是裴沛靠在了她肩头睡着了。 这回倒是真睡着了，林凌无奈地笑了，盯着他的脸呆呆地看着，心里那团灼热不知不觉便消退了。 白天她跟裴沛共骑在一匹马上，开始她倒觉得挺新奇也很开心，毕竟是头一回骑马，裴沛又在她身后跟她紧挨着，只是时间久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也许是看不到裴沛的脸让她有点不痛快。最让她意外的是，裴沛好像也没有多高兴，她也算是清秀佳人，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果然跟其他粗鄙蠢货不同。 现在他睡着了，她倒是能好好看看他，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戳了戳，他微凉的脸上像是有让她指尖发麻的东西，甚至连翻腾的丹田也能宁静一会儿。 好有趣，林凌暗想，轻轻笑了一声。 在隐仙门时，她喜欢揉道童的脸，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裴沛有什么不同？ 也许这是好看的人的特殊技能，他们可以让人只看着便心跳加速心生欢喜。她甚至都不觉得困，想要一整晚都看着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利息 睁开眼，白色的雾气一拥而上，将裴沛裹挟在模糊的世界里，他能看到边上帐篷的轮廓，更远的地方像只是虚影，让人辨不清是什么。 风轻轻一吹，一股寒意带着湿气扑面而来，他轻皱一下眉，下意识地靠近热源，这才想到这热源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大胆古怪的女子。他看向挨着他睡着的林凌，认真的打量了她，大约这是他现在能看到的最清楚的物体。 她的五官生得不差，若是安安静静不说话，尚算是个清秀佳人，但他现在已经再难把她跟知礼本份的佳人联想到一起。也许她也就睡着的时候算得上安份，裴沛暗想，看向她紧闭的眼睛。 她的目光太过明亮，若是她醒着的时候，他可不敢这样打量她，她的眼睛望向他时像是藏着许多深意，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甚至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不知她这么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一时兴起还是出于江湖义气。哪怕以她的身手想要制服他很容易，他还是存着戒心，怕她有旁的谋划，却也不想跟她彻底疏远。 昨夜他也是存着跟她保持一定距离的心思跟她在一块儿守夜，最后的记忆是她累得受不了靠在一个温软的地方睡死了过去。他一向戒心极重，也不知是不是昨天累狠了，脚上又带着伤，才会沉沉睡去。 两人白天也靠一块儿，晚上也靠一块儿，也不知以后要如何坦然相处？默默叹了一口气，他发现林凌似要醒了，不由闭上眼依旧靠着她，不想让她发现他醒了，转念一想，他其实也没有必要装睡，只是都装了现在又睡过来显得太假了些。 林凌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不解地看向闭眼靠在她身上装睡的裴沛，盯了半天见他没有睁眼，她便推了他几下。 “天亮了，我去煮点吃的。” 裴沛假装才刚醒，坐直了身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不及说什么林凌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害他的动作都僵了。 “这算是你昨日欠下的利息。” 说完她就顾自起身忙开了，没有朝他多看一眼，美色重要，早饭也是很重要的。 裴沛原还准备了一些说辞跟她解释，免得她以为他夜里是故意往她身上靠，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了，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故意让他靠在她身上睡着。 等他们要再次出发赶路时，裴沛犹豫了片刻就上了马，原想要蒙混过去的亲亲今天怎么都得补上，不然明早他又会让她找个理由占便宜。 是夜，他们又在野外过夜。林凌也觉得坐在石头上过夜太累，特意弄了一个草垫子。两名伤员已经在帐篷里睡着了，她坐着草垫子上朝洗漱归来的裴沛张开手臂。 “过来，睡觉。”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裴沛迟疑了一下，见地上还有一些干草，便蹲下来拢了拢。 “我睡这边就好。” “夜里可冷了，我们也没有帐篷，你想冻死吗？”林凌问道，故作可怜扁扁嘴，“好冷呀，我快冻死了。” 裴沛知道她是装的，目光无奈地看向她，她倒也不掩饰，马上露出得逞的笑，朝他招了招手。尽管他心下不愿，却还是起身坐到了她身边，被她伸手一拉跟她挨在了一起。 两人盖着一条披风紧紧挨着，的确比单独坐要暖和，裴沛却不会被这暖意迷惑，只盼着能早点走到镇上不用再这样跟她一起挤着过夜。 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想了想，他鼓起勇气转头看向她。 “那个……我还你。” “哪个？”林凌一脸不解地问，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就是欠你的那个。” “那个呀~其实你可以多欠几天，我一点也不介意。”林凌笑着说。 “还是给你。”裴沛瞬时充满了勇气，他可不想再被她借故轻薄了。 “行。” 林凌轻轻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紧紧盯着他，等着他实现诺言。裴沛被她这样盯着，心里的那些勇气顿时泄了个干净，僵了好半天，他幽幽开了口。 “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 “大半夜的，要是把眼睛闭上我会睡着的，到时候你就算亲了也不作数。” “我会很快的。” “我睡着也很快。” 裴沛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快能入睡，要是她要是硬要装她睡着了，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装睡？不信你自己闭上眼试试，白天赶路这么累，肯定很快就能睡着。” 裴沛心里不信，却在她的催促下真的闭上了眼，他觉得自己不会太快睡着，甚至在心里默默背诵典藉，等背完了一篇，他就可以睁开眼向林凌证明人没那么容易入睡。可惜呀，他才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意识就模糊了。 伸手扶住倒下来的裴沛，林凌偷笑一声，竟然跟她来逞能，她想让谁睡让谁醒容易得很，不过可不能让他知道这事，不然他定要气得跳脚。 在他脸上摸了一下，林凌让他躺在她腿上，她一边扶着他一边入定，心境倒比往日还平和，原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戾气也缓和了不少。 占了便宜就是高兴，她回神后想。 待两人跟前的火堆渐渐熄了，东方也开始发白，林凌添了一块柴，正在想早上做点什么吃的，靠在她腿上的裴沛眼皮一动似乎是要醒了。她顿时兴致勃勃地盯着他，待他睁开眼还弄不清楚状况时，低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利息。” 裴沛迷朦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他昨天竟然睡着了！竟然忘记把欠下的人情还上。他正懊恼，林凌便扶起他让他自己坐着，起身去张罗早饭。 裴沛倒也很快醒过神，深知此事不可再拖了，起身走到正煮粥的林凌身边，拉住忙活的林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我还了。” 哪怕心里一阵阵地悸动，他面上仍故作镇定，心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亲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事实在太过诡异，一点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他是不是能找到别的办法避过？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呢？ “太可惜了，我还想多收几天利息。”她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娇嗔道。 他急忙抽回手，正色道：“不可如此。” “好。” 林凌乖乖答应了一声，等继续赶路跟他共骑时，再继续拉他的手把玩，裴沛自是不愿意如此，便跟她在马上拉扯，直到他的护卫醒了看过来她才乖乖作罢。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看，她多贤惠，跟此方世界的女子作派多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夕阳很美 北地广博贫寒，当初裴沛等人赶路时又挑的是荒芜的小路，以至于他得跟林凌共骑三天才找到一个大一点的县城。 为了休整，他们还在镇上住了两晚，林凌倒是想了许多借口，却都没能说服裴沛跟她同住一个房间，明明两人扮成夫妻更能避人耳目的。 总算能跟林凌分开，裴沛呆在房间里很是松了一口气，林凌实在缠人得紧，偏他又不得不倚仗她，不能拒绝她太狠。 裴沛和两名伤者在客栈住的是上房，上房有两张床，他把大床让给了两人，自己睡了小床。非常时期，他也不好再自恃身份占了大床。 躺在小床上，他却有几分睡不着，前些日子他为了赶路心急火燎的，又要担忧有人追杀，到了夜里总不能安睡。可是这三天他们在野外过夜，明明环境更凶险他还要跟林凌守夜，可每次挨着她坐着，他似乎过不了多久就靠着林凌睡着了，还睡得极好。 他一度怀疑林凌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又觉得她这么做没有意义，不管他睡着还是醒着哪里能拦得下她的动作。 定是因为他想着林凌武功高强有她守着不会出事才会睡得安稳，裴沛找了一个理由。有她在，这一路上他的确安心不少，甚至有时还觉得追兵来了也不必怕，林凌能打败他们。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比较稳妥。 她武功极高、医术精妙、厨艺也好，如果不是行事太过任意，他也许会雇她当贴身护卫。 现在他可没有这个胆量把她留在身边，谁知道她还会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他又想到跟林凌的几次亲密接触，心下很是懊恼，他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呢？他不是应该据理力争劝她端庄得体吗？怎么就应下她的话跟她胡闹。 原以为自己是一个持重有礼的人，想不到这才离京几日便行事放浪，实在有愧于所学的礼仪教养，裴沛甚至在想，如今他会为了生死屈从于林凌，他日他会不会屈从于其他人事。 他怎能如此！ 为防继续被林凌带偏，他在镇上买了一辆马车，为得就是不用再和林凌共骑一匹马，两个伤员也终于不用盖着七八件衣服躺在板车上挨冻了。 王奇在入住客栈前醒过一次，林涯早就已经醒了现在还能自己吃饭，两人虽受重伤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当然离完全康复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赶路的时候两人只能呆在车厢里，赶车这事自然就落在好手好脚的林凌和裴沛身上。 裴沛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好多少，他是不是应该再雇一个车夫？ 裴沛以前不曾赶过马车，但林凌自称连马也不会骑，赶车这活肯定得落在他身上。裴沛倒不怕辛苦，这趟出门让他成长不少，借此机会学会赶马车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只是不喜欢林凌跟他一块儿坐在车沿上赶车，她还一个劲地盯着他猛看，就差流口水了。 “林药师，外面风大，你还是去里面坐坐。”他好声劝道，像是真的担心她受凉一般。 “没事，我侧着身子不怕风大。”她目光不动，继续看着他的脸，只觉得这扑面的春风一点也不冷，还有点暖乎乎的。 “你的脖子也不酸吗？” “不酸，舒坦着呢。” 裴沛还能说什么？只能任她在外面坐着。 迎面的风倒的确不怎么冷，尤其是到了中午，被暖风轻轻柔柔的吹着他有一点犯困。马车一直行驶在平坦又没有什么人的路上，两边的景色也没有什么变化，甚至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中午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后，他越发的困了，甚至连边上林凌的目光也无暇顾及。 他多想靠在一个温软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哪怕只睡一会儿也好。 一直盯着他看的林凌自然看得出他在犯困，长得好看的人就是犯困也是好看的，还有几分逗趣。伸手一捞，她把睡过去差点从马车上栽下去的裴沛拉到肩膀上靠着，另一只手帮着握着马车的缰线。 哪怕她并不会骑马，也没有驾过马车，可这瞧着也没有多难，她在边上看一会儿就会了。就算马车失控，她也有别的方法制服它，根本不担心它不乖。 待到裴沛醒来时，首先便是注意到的就是林凌拉着缰线赶着马车。 她果然会骑马，裴沛暗想，这才发现自己是靠在她身上，难不成他刚刚睡着了？一定是他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 “醒了？”林凌微笑问道，像是问起了一件极平常的事，然后自然地指向她的左手边，说：“夕阳挺漂亮的。” 裴沛面色不改的看向左边，目光越过她才看到藏在一片林子后面的夕阳。他才刚睡醒，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眯了一会儿眼，却还是没法看清远处被树木遮着的太阳的全貌，但是它染红的那片天空以及缀在枝桠上的绚丽云彩却让他惊艳。 他也清楚地看着落日的余晖落在林凌的脸上，像是替她蒙上了一层红色的面纱，他想要看清面纱下的容颜，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移开了目光继续盯着夕阳看。他的眼睛像是已经能适应光线，就是心里颤颤悠悠的随着马车的行驶起伏不定。 这夕阳像是追着他们一般，一直跟在身边，那光辉也一直落在他们身上。他又好几次转头看过去，目光触及了林子后面的夕阳，也触及林凌的脸庞。他很快不自在地收回目光，看向已经漫过前路的黑暗，却还想再看看快要落下去的光辉。 “冷吗？要不要加件衣服？”林凌发现起风了，转头看向他问。 “不用。” 他听着她用寻常的语气问他冷暖，带笑的目光却像不愿错过任何机会一样，直直地落在他脸上，带着他原该厌恶的迷恋。他不由垂下眼，装作不知道她的目光，默默看着底下的道路，任渐渐西沉的太阳把深红色的光辉留在了他的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闲聊 带着寒气的春夜静悄悄的，鸣虫还不曾占领夜的舞台，也没了寒风肆虐呼啸。嵌于山林中的荒庙本也该是安静的，今夜却多了声响，也多了温暖。 林凌往煮着热汤的火堆里添了一块柴，又开始整理手中的茅草。 俗话说“宁宿荒坟、不住破庙”，这话林凌在隐仙门里就听同门提过，若是那些灵气充足的地方，荒郊野岭的破庙估计住着林凌独自对付不了的东西，同门可不想林凌住进去被吞了。 要是换成林凌独自出行，她也宁可在野外过夜也不喜欢呆到破庙里，倒不是怕了什么，知道这个世界灵力不足后，她就没在怕的，实在是不想花这力气打扫。这又是灰尘又是蜘蛛网，瞧着比野外还脏，不打扫一下根本不能住人。 同行的人中能打扫的只有她，两个伤员她是不指望了，让裴沛打扫什么的，她觉得还怪浪费的。这也不是多大的活，她几下就把他们今晚要用到的区域收拾了出来，还去外面弄了柴火茅草还有野味，准备晚上炖肉粥。 裴沛倒也不是什么也没做，照顾两名伤员的活算是分给了他，他一个男人照顾起他们来也方便。王奇和林涯不敢太麻烦他，更不好意思麻烦林凌，看到她进了破庙后忙进忙出的，让他们挺过意不去，就连原先对林凌有点成见的林涯对她态度也好了不少。 “林药师，差不多就行了，不必打扫得太干净。” “不干净我可不住。” 林凌一句话，倒让他们没法再客套下去。裴沛心下倒也是希望夜里住的地方能干净些，可是跟着他的侍卫都是男的，以前赶路的时候就算他们有心照顾他，考虑到的也不及女子细。 尤其是在吃食方便，他跟他们出行时，若是到了荒郊野岭，能有口热粥吃就不错了，哪里会像林凌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林凌为了肉粥没那么腻，还特意去拔了野菜，想到他们赶路时路上还无太多绿意的样子，裴沛怀疑自己是不是附近今年最早吃到野菜的人。 他忽地想起跟林凌初见时，她手里好像是拿着一个桃子，这么冷的天她哪里来的桃子？ “山上现在有什么果子吗？”裴沛问，总不能干坐着等着她把粥煮好。 “还没有，你想吃吗？”要是想吃，她不是不能想想办法。 “倒也不是，先前曾看过你吃过桃子，还以为山上的桃子已经能结果了。” 林凌听他问起倒也不慌，这种事她早就已经想到说辞了。 “先前那林子里倒的确一棵桃子已经熟了，它长的地方比较特别，这附近倒还没有瞧见过。” “还有这么早的桃子？” 林涯也来搭了一句话，他本来身子底子就好，林凌的药药效又奇佳，他现在已经能自己走几步，还能帮着裴沛照顾王奇。可是林凌的药就算再好，王奇断了的胳膊也长不回来，他身上其他伤也重，一时倒不知自己能活下来是好还是不好。 裴沛顾虑着他的心情，一路上都没去谈他的伤情，林涯也知道说话要小心，可是耐不住他性子活泛，对林凌也有几分好奇，听到两人说话也不想沉闷地坐着。 “当然是有的。” “好吃吗？” “好吃。” “林药师你就摘了一个？” “摘了好多个，后来都吃光了。” 两人聊上了天，倒让裴沛插不上话，他就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在那里聊吃的聊上那么久。等两人从各种果子聊到了各地美食，裴沛总算是有话说了。 “长安藏花巷有家不错的羊汤馆子，等到了你一定要去试试。” 林涯正聊得高兴，插嘴道：“那间羊汤馆子叫胡记，我也去过。林药师，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去尝尝。” 躺在边上休息的王奇闻言瞥了他一眼，只恨自己现在少了一只手拦不住他的话，就算他们这一路跟裴沛同吃同住偶尔也会谈笑几句，主子就是主子，人家正跟姑娘说话呢，他插什么嘴。 王奇这几天醒的时间多了一点，知道赶路的时候裴沛跟林凌一块儿坐在前面，两人好像还有说有笑的。他不知前情，只当两人关系亲近。主人的私事他也管不着，有些事看到了也只能当没看到，像林涯这样视若无睹插嘴的傻子，他也是很久没见了。 他大抵知道林涯是犯了什么老毛病，两人共事也有好几年了，林涯有胆气、手上功夫也过得去，却有一个毛病，就是一见着女的长得好看的，他肯定得过去胡侃几句，哪怕常为此受女子白眼他也不在意。林药师瞧着脾气好，模样也不差，林涯见她会跟他搭话，更要得意忘形了，王奇心下无奈，也不知林涯回京后还能不能继续留在裴沛身边，还有林凌，不知裴沛有什么打算。 王奇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那些所谓的美人站在裴沛身边都显得黯淡，只是不知为何瞧着并没有太出众的林凌站在裴沛身侧有别样的风华，瞧着跟裴沛极为相衬。可惜她出身江湖，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跟家中显赫的裴沛在一起。 裴沛不知两个伤患一个想这么多，一个却像什么也没想。他瞟了林涯一眼，记得这人前几天还替他委屈，觉得他被林凌占了便宜，怎么现在又对林凌这么殷勤？ 林涯虽是个一见女人就容易昏头的，但不是没有一点眼力劲，接受到从裴沛那里的飘来的寒气后，他隐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错了。 不等林涯想出什么头绪来，林凌已经接了话。 “你付钱？” “那是。”林涯一边接话一边小声窥探裴沛的脸色。 “请几顿？” 林凌的目光从眼前的汤锅移了开来，好笑地看向林涯，有的东西吃为什么不吃，她也不怕被人算计了去，谁要有胆子试，她有的是手段对付。 “我就是个小小的护卫，哪里有那么多银钱天天请，不像我家公子……”他试探着说，也不知自己说的对还是不对。 林凌看向裴沛，玩笑道：“裴公子，你不会只打算请我吃顿羊肉汤？” 在她戏谑的目光中，他想到了她先前讨着的那些谢礼，目光不由闪了一下。这人情他算是欠下了，那些不可说出口的谢礼且放在一边，旁的谢礼他也是要出的，最好能让他有机会彻底还了这人情，免得她又提什么古怪的要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麻兮兮的 “林药师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到时候裴某定当相请。”裴沛客气地说。 他待人一向便是如此，有人夸他守礼，也有人觉得他太过于疏离。他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那些对他有所图谋的人自会往他跟前凑，他是亲切还是疏离又有什么关系。 林凌的确没有在意，笑道：“你要是不请，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一听到“利息”两个字，裴沛的目光就闪了一下，面上勉强微笑应道：“岂敢。” 正好她煮的肉粥好了，唤了他们吃饭后，她也没有继续跟林涯多聊，反倒坐到裴恒边上，时不时问他长安还有什么好吃的。裴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除了应下请她去他提到的馆子都吃一遍外，还提了一句。 “要是林药师喜欢这些，可以定居长安，凭你的医术想在长安谋生并不难。” 明明她之前当游医一直不赚钱，林凌心下嘀咕了一句，摇头晃脑地说：“为了一个长安放弃天下所有山林的野趣有些太可惜了，不过……” 她顿了一下，微微翘着嘴角隐下过多的笑意，说：“若是为着一个人，我倒不是不能考虑考虑。” 一时庙里安静了下来，就连刚刚夸她煮的粥好吃，吃得呼噜直响的林涯动作都放轻了。刚吃了一口粥的裴沛动作一顿，马上又面色如常地继续吃他的粥。这些天他时不时听到她会有惊人之语，此刻听她再开口，他已经不会那么惊讶了。 只是她也太大胆了些，现在还有别人听着呢，裴沛低垂着头，认真盯着碗里煮化的米，半天也没想出要怎么回应。 林凌倒也没等着他回答，见他低下头，她心下就有得逞的快感。裴沛就是生得好看，不管哪个角度都好看，低头的时候也是，她歪着头盯着，忍着的笑不禁浮了上来，默默还在想裴沛会一直低头吃到几时。 裴沛倒是有足够的耐心，边上的两名伤患却有点忍不下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他们看着身上麻兮兮的，心里还有点泛酸。想来当主子的也不想部下看到这些事，他们还是主动站出来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免得事后裴沛记一笔。 “粥还有吗，我再来一碗。”林涯说，还特意问了王奇，“王哥，你要不要？” “我够了。”王奇说。 肉粥虽然好吃，但他一个平时吃惯馒头大饼的人有点吃不习惯，偏他现在是个废人，连自己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吃些细软的食物。 有人出声说话，也算是替裴沛解了围，他略一抬头，就见林凌又在看他，哪怕林涯走近了也不曾收敛。他假装没有发觉，跟林涯说了几句话，准备等林涯离开后转头跟林凌说点什么，当作提醒她让她别再看了。偏等他转头时，林凌已经起身准备收拾锅子，裴沛看了一个空，心下有几分烦躁。 他和林凌果然是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就连说话的时机都凑不到一块儿去，裴沛想到这个，略微了微眉，压下情绪的起伏。他又何必跟她计较，原就是不相干的人，将来她也未必会一直帮他。 将来的事还说不定，现在她却时不时能让他无言以对。 刚刚煮粥的时候，林凌用割来的茅草编个草垫子，她以前见别人编过一回就学会了，编得不算工整。即便如此，王奇和林涯也乖觉地想到这东西肯定不是她编来给他们用的，哪怕他们是伤员她是医者，却也不见她多照顾他们，怕是若没有裴沛，她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裴沛也猜她这是编给他的，等她收拾完锅具煮上水把剩下的草垫子编完了递给他时，他却没有马上就接，想要先跟她推让一番。 “不必了，林药师还是紧着自己用。” “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林凌戏谑道。 替他把草垫子铺好，见他还有些疏离地站在边上，她直接拉着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林凌的力气有多大，裴沛早就见识过了，她拎他就跟拎只小鸡仔似的。裴沛面上发烫，微有些生气，忧心让林涯、王奇误会了去。 两人倒也识趣，这会儿早就转过头假装睡着了，裴沛用余光瞄见多半也没信，却又庆幸两人没有死盯着。把目光转到林凌身上，他又没说一定不用，她怎地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动手动脚的，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矜持。 “你将就着睡，我守夜。” “还是让我来守夜，我白天睡了一个下午，现在还不困。” “不困也躺着，躺着躺着就困了。” 裴沛不想躺，可是林凌坏笑着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大有他不躺她就把他推倒的意思，他想来想去终是向武力低了头，侧身躺了下来。一时，他想到了京城中众多向他示好的名门闺秀，里面知书达理的有、娇憨可人的有、温柔小意的有、霸道泼辣的也有。以往他不曾多看她们一眼，现在在林凌手里吃了几次亏，他倒是后悔没有早早成亲，也好避过被她盯上的命运。 那些霸道的大家闺秀哪个脾气能比林凌比，她瞧着笑嘻嘻的，却半点不肯退让，裴沛在心里抱怨，正好对上她痴痴看着他的目光。他不是没见过女子如此，对这样的女子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偏如今只能听之任之，甚至一不留神还会被她占了便宜。 躺下的裴沛没一会儿出乎他意料的很快睡着了，这次林凌可没有用旁的法子。她去取了毯子来替他盖上，又朝探头瞄过来的林涯淡淡看了一眼，让本想小声调侃几句的林涯不禁闭了嘴。 看来她也不是时时都好搭话，林涯暗想，再见她笑容温婉地看向裴沛时，还是多看了几眼，心下颇想早点回到京城，好让京中众人一块儿为裴沛身边多了一个女子而惊讶。以前公子都不肯让人近身，看看现在，林涯感慨，女子还是应该脸皮厚，要是京中各家小姐也这般死缠烂打，说不定裴沛早成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破庙容易死人 林凌不懂他的想法，也不知裴沛身边多了一个她有多值得惊讶。她来这世界也有五年了，遇过不少觊觎她的男人，便以为天下没有修行的男子都是这般。他们倒不一定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或者医术，极有可能是被她的灵气吸引想要跟她亲近，就连动物也知道要讨她欢心。 幸好林凌心志坚定，不会被几句好话哄住，修行得也比过去还勤奋。 她并不喜欢呆在这里，灵气稀薄不说，还有许多恶欲，常常影响她的心境。她换了修行法后，体内真气暴虐，时常会冲撞她的心性，令她颇为苦恼。修为上去了，可是不受她控制也没用呀。 山林等草木茂盛之地倒是有利于她保持心情平和，她却不能一直在山里呆着，哪怕她是木系灵力，但如今呆在山林里反倒无法增长她的修为。 上山不利修行，下山又容易暴走，林凌感觉上天给她的考验太难了。 天道给人试练总会安排转机，也许裴沛就是她的转机，能让她生出亲近之意的人不多，她也不是真的只看脸。像裴沛这样周身气息清净又生得好看的实在太难得，和他呆在一块儿，她的脾气都变好了。 夜里静悄悄的，连燃着的柴火都只是轻轻跃动，林凌坐在裴沛身前闭目修行，假装是在守夜。其实哪里用得着守夜，她的护身阵符可不是买假的。 到了半夜，她的鼻子动了动，睁开眼透过破败的大门望向外面的黑夜，又转头看了裴沛一眼，略一思索后起身去了屋外。 哪怕她的动作很轻，裴沛还是在她离开后不久便醒了。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在庙里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林凌的身影，一时有些呆愣。 林凌回来时便是看到他半梦半醒有些呆的神情，让她不禁失笑，移动身形到了他跟前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了？饿了？渴了？想我了？” 不知是不是一天睡得太多脑子有点木的裴沛马上清醒了朝后一避，惊声道：“莫要无礼！” “我要是非要，你又能怎么办？” 林凌似笑非笑地说，倒还是收回手，挨着他坐着，拔弄暗下去的火堆，又添了一块柴。裴沛朝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也不知她会不会又忽然回头动手动脚的。 “你再睡会儿。”林凌说道，并没有回头，声音里透着慵懒。 “不如你睡，我守着。”裴沛提议道。 这次林凌没有拒绝，应了一声好，她便朝后挪了挪，不等裴沛避让便扒住了他的腿躺了下来。 “你睡边上去。”裴沛微恼，推了推她，便不能动她分毫。 “我不要，我累了，一动也不想动。” “不行。” 裴沛仍不肯让她就这么枕着，边上还有旁人在，要是让他们看见了生出误会可怎么好。偏林凌闭上眼像是真的睡着一般，不再给他回应，他又推不动她，只能由她躺着，心里暗暗盘算，等她入了京，他是给她请个嬷嬷来教导规矩，还是让她先把《闺中诫》背出来？ 因林凌添了柴，火堆又旺了些，却还是有些冷，裴沛身上还盖着披风，林凌躺在他腿上却是什么也没有盖的。裴沛迟疑再三，觉得还是不能冻着了她，终是把披风盖到了她身上。 这披风本就是林凌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轻便保暖，比他府里准备的衣物更舒适，又是黑色的不挑男女，他有时盖着也忘了这是林凌的。把披风取下时，他便感觉一股寒意，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先前在野外过夜，他和林凌一块儿坐着还能盖同一件披风，现在他坐着林凌躺着，披风只能盖一个人，除非他凑得近些…… 且忍忍，他心下决断，安慰自己这儿不像野外一般漏风又有火堆，当不会太冷，再熬一会儿也许天就亮了。越是这样想，周围的寒气像是只往他一人身上钻似的，冻得他连牙齿都要打颤了。 怎地会这样？前几天歇在野外都不曾如此，裴沛抱了一下手臂，拉过披风一角在身后围了一点，身上总算是暖了一点。 哪怕身上还冷，他却不再有多的动作，毕竟男女有别，不能太过失礼。 林凌枕在他腿上等了好半天不见他有动作，便转头看向他，见他仍笔直端坐着气度不凡，一时移不开目光。 裴沛很快便发觉了她的目光，小声说道：“你再睡一会儿。” 转念一想，他又换了话头：“你先起来，去后面睡。” 林凌没有应声，却乖乖地起身抱着披风挨他身边坐下，把披风盖在两人身上靠着他的肩膀继续睡。 “你去后面……”裴沛又说了一句，却有些气弱，猜想是不是被她发现了什么。 “我冷。”她幽幽地说完便不再言语，像是又睡着了。 裴沛朝她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又转头盯着火堆，也不知是不是身上多了披风，侵扰的寒气被隔绝在外，脸上染上绯红还烫了起来。 守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尤其是在安静的夜里想要保持清醒并不容易，裴沛守到天色将亮时不小心睡着了一会儿，幸好没什么事发生，就是醒来时看到林凌用手指在戳他的脸让他有些懊恼。 林凌像是并没有察觉，收回手后，神色自然地问：“早上想吃什么？” “简便些便好。” 林凌点头，自去忙碌不提。 等到东方发白，王奇和林涯也醒了，一行人收拾停当用了早饭便再出发。出门时林涯还感慨他走南闯北，也就这几日最是消停，别说什么盗匪贼人连野兽都不曾在四周出没。裴沛听着便朝林凌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用了些他不知的手段。 林凌面色淡淡，并不搭腔，像是早起未曾清醒，心下却在想，幸好昨日那些贼人的尸骨已经被她扔得远远的，他们当不会发觉。果然，破庙不好投宿，容易死人，至于死的是谁那就不一定了。谁让他们犯上来了呢，谁让他们都是可杀之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又没有多难 又走了一日，他们到了附近最大的州城幽州。 林凌知道他们要去京城，至于走哪条路，路上又有什么安排，她一概不问。 去幽州是他们临时决定的，在林凌不在的时候他们偷偷商量过，原本怕路上起变故他们才日夜不停地赶路回京，谁知还是慢了一步险些都成了刀下亡魂。如今有了林凌护送，他们倒不必担心追兵，那些蛮子也少过敢过幽州的，可是前路也不止蛮子一处会下杀手，裴沛还是应早早回京。 王奇和林涯自知现在是拖累，就想寻一处地方留下来养伤，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幽州城。此处有他们的熟人，也便于探听消息，相比前头路过的小镇也安全些。 也是有林凌留下护送裴沛，他们才敢放心找地方养伤。林凌救下他们时，两人都身受重伤，没机会看到林凌的身手，可是她能以一人之力击杀所有追兵想来比他们一队人都有用。 北地苦寒，幽州作为府城却是个热闹的所在，里面商铺云立，驻着不少客商。为防探子入城，城门口的守卫盘查得极严，林凌若是一个人前来，估计不会走正门，会直接从上面飞过去。 她以前也的确飞过，当时是想出手一株人参。她听说人参卖得极贵，远胜她自制丸药的定价。以她的本事，她进山挖参就跟在地上捡石子一样容易，就是一连跑了几家收药的铺子，他们出的价都不合她心意，甚至有一家还派人跟上了她想要在路上强抢。 当然了，她对付几个恶人就跟在路上踢石子一样容易。这人参她也没卖，一直放在药柜里又放不坏，前几天炖鸡汤时正好用上，给几个伤员补了补。当时她还从药铺那里自取了精神损失费，算是当时她最大的一笔收入。 如今又要进城，她也不心虚，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她犯下的事，顶多认出她以前来卖过药。 这几天一直是裴沛和林凌在外面赶车，到了城门前林涯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拿出路引应付守卫，林凌见他还给守卫塞钱，默默记下了这个小技巧，说不定将来用得上。 林涯自称行商，路遇盗匪受了点伤，这在北地很是平常，守卫也没有怀疑。 行商出入幽州给银子是惯例，哪怕是背后有人的，也少不了打点守卫的钱。守卫从商人那里得了好处，也就不再去普通百姓那里盘剥，却也记着自己的职责，要是遇着外族便是打点银子再多没有专门的过关凭证也是不能放他们入内的。 守卫在确定他们不是蛮族后，面色不改地收下了银子放他们进了城，心下倒是觉得外面坐着赶车的夫妇生得太好了些，倒比坐马车的更像主子。 裴沛继续平静地赶着马车，边上的林凌看着来往行人却不禁闻了闻。 她有点饿了，咽了一下口水，她看了一圈，又把目光落在身边的裴沛身上。 裴沛一路上也被她盯得习惯了，本不想理会，偏现在是在街上，路边行人见了便议论起来，倒让他没法一直装没看到。 “有事？”他淡淡地问。 “我饿了。” 饿了为什么要看着他说，裴沛无奈，好声道：“你且忍忍，等找到了住处就有吃的了。” “好，既然是你让我忍的，我便忍着。” 她转过头，目光轻柔地从路上行人身上跳过，眼波微顿，又看向裴沛。 裴沛见道路两边有些摊子也有卖吃食的，以为是她看中了什么，问：“想买东西？” 林凌不答反问：“我们要在城里呆多久？” “一天。” 林凌默默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理不清头绪，把问题丢给了裴沛。 “似乎有人盯上了我们，人数还越来越多了……” 她不确定这些人最后是不是都得杀了，这得杀多少人，会不会闹得太大了？ 裴沛一听目光微变却不曾向四周看去，依旧镇定地赶着马车，心里暗暗盘算，不多时就把目光放到了林凌身上。 “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办法避开他们离开幽州吗？” 林凌一笑，眯着眼看向他。 “那就要看你能给多大的好处了。” 裴沛一顿，却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无措。 “罢了，我就不为难林药师了，我一个人拼一拼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就他还杀出一条血路？他自己的血吗？林凌差点笑出声来，瞥了他一眼又不敢太伤他的面子，努力抿着唇假装认真在考虑他的话。 裴沛面上微僵，也知他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可是他总不能次次都让她得逞。 “若是如此，我们便要在幽州分道扬镳了。” 这话听来倒像是真的，林凌轻笑，想不到他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你呀你，就是看准了我舍不得离开你。”她嗔怪道，挨着他撞了撞，“且让你得意一回。” 怎么他没觉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裴沛板着脸想，也不知她还要继续这样戏弄他到几时。 想要甩开追踪于林凌真的一点也不难，哪怕她还得配合裴沛的安排先拿着信物去找了某个官员接头，再把王奇和林涯带到一个院子由这个官员接手，她和裴沛则去了另一个地点取了那位官员事前安排好的东西就走。 两人是贴着城门关闭之前离开的幽州，出了城门就开始策马狂奔。到了僻静处，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才开始慢下来，想找地方过夜。 裴沛看林凌稳稳骑着马，心想果然她是会骑马的，忍了又忍，终是在确定安全后说了一句。 “你不是说你不会骑马吗？” 幽州的熟人给他们安排了两匹马，其中一匹就是给林凌的，因要掐着时间离开，林凌也不好再跟裴沛共骑，只能自力更生。听了裴沛怼她，她面色不改。 “以前是不会，跟你在一块儿骑了这么多天，看也看会了，又没有多难。” 的确是不难，当初他也很快学会了，裴沛暗想，心下接受了这个说法，面上还不怎么信她。 林凌也没看出他的怀疑，已经在考虑晚上怎么睡的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脑子不怎么好使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林凌怪笑几声，朝裴沛眨眨眼，贱兮兮地挑了挑眉，说：“晚上我们睡同一个帐篷呗？” 裴沛也考虑到住宿的问题，正色道：“不用，你睡帐篷，我守夜。” “那我跟你一块儿守。” “不用，你休息。” “要么一起睡要么一起守。” “还是轮着来，不必在一起。” “那就睡完再守，守完再睡，我体力好，顶得住。” 裴沛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却抓不到头绪，正在想着林凌已经一脸坏笑跳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 “如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是乖乖地任我摆布。” 饶是裴沛做足了心里准备，听她这样说还是脸僵了一下，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他默默地感觉有些惧怕，担心她真的乱来。 “你又说什么胡话，这哪里女子该说的，你是从何处混听来的！”他努力保持威严训道。 女子不能说吗？怎么扮坏人还分有些话男子能说女子不能说的，林凌目露不解，倒是老老实实地答了话。 “有男人这么跟我说的。” “什么男人？” 裴沛不由问，脑子里有些乱，暗想，难道是因为林凌识人不明结识歹人才会让她的言行跳脱不合礼教？ 见他问得认真，甚至语气有些重，林凌便乖乖答道：“是个坏人，已经死了。” 显然这个回答在裴沛的预料之外，她知道对方是坏人也是好事，可见她也不是个好蒙骗的，至于对方身故的事，他不觉得会是因为一句秽语，定是有其他的缘故。 她一个人在江湖游历也不容易，裴沛暗想，情绪也稳了下来。 “既然知道是坏人，就不要学他说话，也不要学那些作派。” “比如？” 林凌不确定他说的是哪一种，她到此方世界学这儿的人的作派学得有点杂，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哪里没学好，害她没法靠当药师谋生。 裴沛一时语塞，总不好说是她那像纨绔公子调戏良家女子的作派。 “就是莫要跟人太亲近，像是你现在这样……” 林凌还挽着他的手，听他这么一提，一脸不信。 “我虽只是个药师不是大夫，但是给人治病诊脉的时候还是会跟人接触的，这有什么不妥？” “你还随意亲人，难道这也是因你是医者？” 裴沛本不愿意提这个事，他就想让这事过去，当作她好捉弄人故意逗他，只是听她强词夺理，他忍不住提了这事驳斥她。 林凌有不懂他这么问的意思。 “怎么这里的大夫治病时还亲人？我师父没说呀，我是不亲的，我亲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再说了，你又没病，我若是作为医者亲人，也不该是亲你呀。” 好的道理的样子，他竟无言以对。 裴沛真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面上也不由烫了起来。 林凌看出他像是恼了，越发乖顺，好声问：“晚上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你先松开手再说。”裴沛拉了一下手臂，从林凌怀里抽了出来。 林凌也是看他真生气了才让着他，不然他的胳膊就是扯断了也得断在她怀里。裴沛脱困后，又朝边上挪了一步，跟她拉开了距离，也不知在那里想什么。 “你师父就没有教男女授受不亲，发乎……发乎情，止乎礼。”裴沛正色道，有些羞于提及这些，目光也不看她。 “提起过，没说一定要守，倒是教我打不过的人要赶紧跑，打得过的……就随意。” 随意什么？裴沛有些听不下去。 “你到底师承何处？” “都说过不可说了。” 裴沛略一思索，忽地问：“你是不是五通教的？” “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五通教现在被朝廷严打，我若是这个教的，早躲起来不见人了。” 林凌皱着眉心里有点不爽，想起当初她被另一个游医硬说成五通教的害她差点被百姓围殴。她又看向裴沛，见他也在打量着她，她的心情马上又好了。 “其实也难说，不管是什么教的，总有几个色令智昏之辈，就像我为了你放下青山绿水赶路进京一样。” 话音刚落，林凌就觉得裴沛又生气了。先前王奇和林涯还在，裴沛的脾气还收着点，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生气，果然美人的脾气都不好，像她白机师兄还曾把她抓起来试药，虚空师兄就更不用提了……要是他日她能回到微尘世界，她一定要问问虚空师兄为什么要不声不响地走了。 现在，她的目标就只有把美人哄好。 “晚饭还吃吗？”她弱弱地问。 裴沛点头，默默去边上帮着拾柴，别的事他帮不上忙也就只能拾点柴。他也想借此冷静冷静，免得总被林凌气到，他跟一个似乎涉世未深的女子计较什么。 林凌见四周没什么危险，便移形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挖了竹笋，晚上做了一个竹笋肉片饭，又做了一个野菜蛋花汤。这个时节竹笋还没有冒头，也只有有经验的人才知道竹林哪条裂缝的底下藏着竹笋，林凌没这个经验，但她有木系灵力能感受竹笋的存在。 这种没有冒头，甚至连裂缝都还顶不起来的竹笋没有一丝苦味，很是清甜爽脆，佐以林凌腌制过的肉鲜美异常，哪怕是看着心情不好的裴沛也添了半碗饭。吃人嘴短，他也越发不好跟林凌计较了。 安好了帐篷，林凌看向坐在火堆边上的裴沛，起身在他身边坐下看向他。 总算是不生气了，林凌暗想。跃动的火苗为他低垂着眼眉打上薄薄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瞧着比白日更深邃，林凌盯着看了一阵，很想伸出手揉揉他的脸，却又想到他毕竟不是门中的道童又极易生气只得作罢。哪怕他就算生气了也罚不了她，她却还是不想气他。 “你先去睡，我来守着。”裴沛说道，目光依旧低垂着，免得撞上她放肆的注视。 “不要，我要多看你一会儿。” 他原本有些生硬的表情动了动，终还是撑在那里。 “那你守着，我去睡了。” 说完，他就钻进了帐篷里，还拉过毯子遮着脸，侧身背对着她躺着。林凌看着他，微微有些困惑。她始终觉得这个世界的人许是缺少灵气滋养，心思不少，脑子却不怎么好使。他遮着脸有什么用，等他睡着了，她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赶路 裴沛本也防着她过来，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渐渐放松了警惕很快就睡着了。 这么容易睡着，就这警觉心……林凌真的不忍心吐槽裴沛，也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反正他已经在防着她了，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他的防备。 钻进帐篷在他身边躺下，她拿过边上放着的披风盖在两人身上。 这件披风原身是虚空师兄送她的一身红衣，后来被她炼成了法衣，成了黑色披风的模样，偶尔拿来当被子用。 扔掉有点可惜，毕竟是虚空师兄加了竹叶炼化的，自带防护功能，普通材质的衣服根本不能炼化到这个地步。她统共就两身法衣，一身是门内发的，一身是师兄给的，门内发的被她初到此方世界没多久炼化时给炼废了，就剩下里衣是好的，要是把虚空师兄给的再扔了就没有了。 但是她又不想穿，一想到虚空师兄一声不响地扔下她，她就有点生气。 照理说，这其中也没有多大仇怨，虚空师兄本就没有答应她，她也常被同门嫌弃不愿意为伍。可是她就是生气，哪怕过了五年，她还是生气，甚至越想越气，气到她连他做的衣服都不想穿，宁可穿市面上买的粗布成衣。 原本的红衣最终也被她炼化成了深色的披风，她本想着要是再炼废了她就有正当理由扔下不要了，想不到竟然还成功了，这又让她心下有点不爽。 这般被往事牵绊于她的修行可不利，若有可能，她还是想回隐仙门再跟虚空师兄见一面好好理论一番。 不想了，还是看看她的裴美人，转过身，她拉下裴沛蒙着的毯子，看着他恬静的睡脸，心情总算好了许多，还有一点点想笑。 她倒也看得出裴沛想跟她保持距离，可是她不想，只要她不想，他就没有办法，要是在隐仙门哪里有她想怎么就怎么样的，她都打不过他们，现在好了，他们都得听她的。不过她也知道收敛，自我感觉没有做得太过份，等到了京城，她也不会在裴沛身边留太久，她还得修行呢。 有美人在侧，林凌睡得特别好，说是睡其实就是闭目修行，她体内的灵气总是容易燥动，不知是不是没法静下心来的原故。可是有裴沛在，她的心就静得下来。 待天边将明，她听到裴沛的气息一动知他醒了便故意闭着眼装不知道。 看到躺在身边的人，裴沛吓得不轻，他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睡在他身边的，又不禁看了一下身上衣着，生怕她真的乱来，发现衣衫完好，他松了一口气又有点羞窘，他是不是把林凌想得太不堪了。 林凌睁开眼，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又有一点忐忑，总觉得他似乎会生气。 裴沛原本并没有生气，可是见她笑嘻嘻的样子，莫名有些麻烦，便板着脸冷声问道：“你怎么能跟男人躺在一块儿过夜！这与礼不合！” “可是我们前几天不也是靠在一起过夜的？” “那时是情势所迫没有办法。” “现在不也没有办法，就一个帐篷，你睡我也睡，不就睡到一块儿了。” 裴沛觉得这话有点不堪入耳，偏又无法反驳，良久他才幽幽说了一句。 “早些出发赶路。” 早点回到京城，他也就不必再被她的大胆行径吓到了。 “早饭呢？早饭不吃了吗？” 裴沛迟疑了片刻，说：“做些简单的。” “好。” 林凌一口答应，她就是喜欢他不管怎么生气还是会坐下了吃她做的东西还吃得很香，让她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就连虚空师兄都不怎么欣赏她做的菜，还劝她多修行。难道他是嫌她修行不够刻苦才扔下她的？为什么他不直说呢，瞧她现在多刻苦，美人在侧时都没忘记修行呢。 为了缩短行程，裴沛多花了时间赶路，吃饭的时间他倒是留着，休息的时间却被大大缩减了。林凌不怕累，就是几天不睡她也熬得住，她就是惊诧不知裴沛怎么撑下来的，明明这人体力不怎么样也没用什么补元气的丹药，竟然可以就这么熬着，也不怕影响寿数。 她看不过眼，只得在饮食里多加点补身子的草药，免得没遇上追杀的人，他却生生把自己折腾病了。 就这么走了半个月，他们总算是到了京郊十里亭。 星月高悬，京郊十里亭四周长着些许杂草的泥地上点着一个个火堆，围在火堆边的有打算进京的客商、有出门游历的学士武夫、也有进京访友的车队。出门在外，大家都长了个心眼，不会多看多问，盼着这一夜平安过去明早可以到达京城。 在这些人中，裴沛和林凌并不算显眼，除非有人多看裴沛几眼才会发现他俊美无双，且面色红润，一点也没有多日赶路的疲态。不过此刻更多人关注的是林凌锅里煮的肉汤。早前她在经过十里亭的小贩那里买了几个饼子，干是干了点，却烤得喷香，用来配肉汤是最好不过了。 林凌和裴沛到十里亭里已经有些迟了，亭子里已经被人占了，两人只能寻一个僻静的角落生火过夜。边上的人多，却不能让他们放松，反倒生出警惕来，裴沛是怕里面混着对他不利的人，林凌则是怕这些人又犯蠢来惹她。 生好了火，炖上肉汤，她本来想搭帐篷的，裴沛却说不用。 “在帐篷里也睡不安生，还是坐着应付一夜。”反正有林凌的披风盖就觉不出冷。 “好。” 对林凌来说躺着睡还是坐着睡差别不大，只要裴沛呆在她边上，她就能静下心来。 知道裴沛赶路累了，她又不好直接拿灵果之类的东西给他，便在肉汤里多放些滋补的药材，又洒上一些胡椒提味。 像胡椒这样的香料在景国很是贵重，像林凌这么大手笔放汤里的实在少有，裴沛先前只当她出身富贵不知民间疾苦，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却发觉她是对吃食讲究，但凡不合她意的吃食她宁可饿着也不吃。边上的人不知，循着味道发觉她动作，都不由多看她几眼，以为她和裴沛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和丫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最大的福气 汤煮好后，本累得没什么胃口的裴沛喝了一碗，又用了些饼子，感觉身子轻快了些，心情也好了。 “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尝林药师的手艺了。”裴沛感慨道。 “怎么会呢，我愿意一直为你煮饭。”林凌说。 裴沛顿时又接不上话，她总是说这样的话，反倒让他不愿相信，认定她就是随口一说并无深意。这一路相伴，他的心性又坚韧了几分，原先他便是个遇事沉着的，先前会常常被林凌吓着也是她的举动太出人意料，现在习惯了也就好了。 “我怕是没这个福气。” “放心，你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余生有我，就是你最大的福气。” 镇定，哪怕世上就没有女子敢这么自夸的，这话听着隐隐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可是他不能让她给唬住，更不能究，裴沛心下对自己说，淡然回道：“林药师真爱说笑。” “明明我说的都是实话。” 林凌叹道，感觉这个世界的人没法沟通，甚至连她说真话假话他们也分辨不出，还是山上的草木好，自然地生长在那里，她去林子里跟它们互不干扰还能互相成就，比跟人呆着舒服多了。就是草木再好也没有裴沛好看，要是裴沛是个树精，她也许还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她要不要养个树精让它将来化成裴沛的模样，或者开始修炼纸人化形，炼化一个跟裴沛生得一模一样的纸人？盯着裴沛看了一会儿，林凌感觉纵然世间有跟裴沛生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也没法像裴沛一定让她心内安宁。至于比裴沛好看的男子，她觉得在这方世界是不存在的，若是在隐仙门倒是有几个，里面不包括虚空师兄。 裴沛要比虚空师兄好看，林凌想到这个，莫名就有一点小得意。 裴沛看林凌似不满了一会儿，马上又高兴了起来，越发觉得她先前种种出格的行为并无太多深意，也不知她的师长是怎么教导的，若真要留她在身边少不得要让她好好学一学规矩，就是不知她留下来后会不会打消了那些心思，要是没了那些心思，她还肯不肯留下来。 裴沛身边不少护卫是江湖出身，江湖人士除了有些家底的一般都混得不怎么好，前些年许多又并入各教，其中以五通教里的高手最多。如今五通教散了，不少高手或归于其他教派，或不再与教派为伍。 朝廷对这些原本不信教派的武林人士一向以招揽为主，像林凌这样的高手，许多地方都抢着要。她的医术又极高，本会更吸引人招揽，看她独来独往的想来是没有人吸纳她，这倒也不奇怪。 所谓“十医九道，八个在五通”，五通教除了吸纳天下高手，还凭着教中传承培养了许多医者，既然是传承，教中众多医学典籍便不会外传，外面纵有一些医者也得不到好的教导，医术比不过五通教养着的大夫。像林凌这样的医武双绝又不通世事的，怎么看都像是五通教豢养长大，别人若怎么认定，就不会用她。 五通教在被天下唾弃后，就有不少人隐于山林，他一度也怀疑过林凌是不是五通教的人，但很快打消了念头。 五通教行事再不堪，表面上总要过得去，这动不动就亲人的恶习是没有的。被五通教迷惑的教众作息严格，每日必会在五个时刻打座吐纳，在饮食衣着上也有许多规定，大部分教众就是进了狱中也会继续遵循教规。 裴沛从不见林凌照着这些规矩来，甚至她的许多作派还跟五通教的教义相悖，比如她一直穿着一身黑衣。 黑色在五通教是不祥的颜色，曾有教徒恨不得把头发都染上别的颜色，穿黑衣什么的他们是绝不肯的。林凌却好像极喜欢黑衣，他知道她曾换洗过衣服，他没有看出款式的不同，却能看出新旧，好似她带的所有衣服都是一个样子，就是有新有旧。 这实在有点怪，至少他印象中的女子也只有一些入了教派的会天天穿同一个样子的衣服，其他女子许多都一天换好几身衣服。就算不是五通教教徒，世人也有许多觉得黑色不吉，怎么会像她天天穿的，她要是不信教派他都不信。 世间教派如云，说不定林凌是其他教派的人，甚至她所属的教派可能与五通教有仇，所以先前他问她是不是五通教教徒时，她才会面露不悦。裴沛是不信教派的，却没有看不起教众的意思，教派中不少信徒是从小被影响才会信了骗子的话，不少就是昏了头散尽了家财也没有做什么恶事。 林凌若真如她所说的只有十六岁，说不定信教也是被长辈影响，还能再教回来，裴沛暗想，又在脑中想了一遍以女子为主的一些教派，猜测林凌到底出于哪处。 来这世间五年，林凌对此方世界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这里地域比微尘世界要大，还分许多国家，景国在里面可以说数一数二。微尘世界不分国家，只有隐仙门，还有几个纸人小镇，那也是隐仙门设的。她对国与国之间的事不感兴趣，只关心此地的修士。 与隐仙门不同，这里的修士也有很多派别，他们信奉的神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修行方法也有差异。林凌是看不出他们的修行法好在哪里，不知是灵力稀薄的原因还是他们的修行法有问题，总这一个个修士都称不上修士，只有几个勉强算入门。 她也不懂明明都是一样差为什么还要打来打去的荒废许多时光，这般心存杂念又受环境所限修为怎么可能长进。 她又听说世间有不少隐世高人，各种传说她也听了不少，就是不知真假，反正她没有见过也不想见。没有这些传说中的高人，她就是这个世间最高的，且假装那些人早就陨落了让她得意些日子，她这样的资质能当上天下第一全靠天道垂怜，谁知天道能怜她到几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埋伏 在十里亭附近过夜的人多半没搭帐篷，夜里也没有什么风，把披风一盖两人也不觉得冷。到了深夜，又来了两拔人，看着也像是商队。 林凌一夜都没有睡，睡眠现在于她也是可有可无的，她就是没有改了睡觉的习惯，又或者说是偷懒的习惯。扫了一眼后面来的约二十几人的商队，林凌便凑到了小睡刚醒的裴沛耳边。 “明天我们要不要早点走？” 裴沛目光动了动，想到在场的这么些人，点了点头，要打还是离得远点得好，免得牵连到别人。 早点走掉就不用再打打杀杀的了，林凌暗想。 虽说来追杀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跟那些对她怀着更深恶意的人相比却没有那么差，她不是不能留他们一条命。可要是她没下杀手裴沛却去补刀了，她留人一线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早早避开。 第二天天还没亮，裴沛就和林凌起身了。照理说，两人两马动作再轻也会有点响动，可林凌使点手段让这儿的人睡得沉一点不要太容易。 到了官道上，两人翻身上马后便策马狂奔，马蹄扬出一片尘土，不可避免的发出声响，十里亭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听到，各自还做着黑甜的梦。 裴沛留心着身后动静，见没有人追来，只当是对方疏忽又或者这些人本就不是冲他来的。他也没有细问林凌，却相信她的判断。这一路他们都没遇上什么危险，其中定然有林凌的功劳，也许是她在山中采药养成了避祸的本能。 可是她避祸的能力却不是次次都好使的，在接近京城城门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对。 “等等。”她说。 天边已经冒出一点金光，被城墙遮掩着，只余一片阴影。阴影中站着不少人，也如在十里亭那里一般，三三两两的，有挑着菜担的，也有推着送水车的……瞧着像是附近村子准备进城的农户。离开城门还有一点时间，他们便在城门口前面挤着熬着时间。 城楼上守卫的兵士笔直站立身姿如松，攀上来的日光映在他们手持的长枪上碰撞出厚重的光，他们对底下的热闹视若无睹，就算有人为抢着先进城打起来于他们也是平常景象。 林凌看着城门，为门后涌动的龙盛之气以及夹杂其中的各种气息吸引，又很快回过神来继续思考眼前这些假扮成百姓的人要怎么对付。 裴沛视力不错，被木凌这一提醒，也从一个百姓的鞋子里看出端倪。想不到还有人在城门口埋伏，他心下暗恨，朝边上一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林凌指路。 “那儿有条小路，我们往那里走也能进城。” “哦。” 林凌面上应着，心下却想，怎么京城之外还会小路通城内的，那这高耸的城墙修来做什么？好看吗？很快她发现是她想岔了，裴沛这么做是想引那些人过去，前面根本没什么小路。 想不到裴沛不但长得好看脑子也挺好使，林凌暗想，默默觉得被骗的人实在有点蠢，她第一次到京城不知道这儿地形也就罢了，他们都来埋伏了难道还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小路，还是他们觉得裴沛跟她只有两个人很好对付。这样说来，裴沛敢主动把人往僻静处带，想来对她的武力还挺信任的。 她胡想了一通，正在得意，便已经有人跳到前面要拦两人去路。林凌淡淡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中有两人的气息是最浑的，照她新定修行规矩，也只有这两人可以杀，其余的能稍微放点水。现在她当然不会再放水了，免得让裴沛以为她身手不济。 “贼子，受死！”为首一人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对裴沛说。 怎么还有贼喊捉贼的，林凌皱眉，对这人的态度也不是很满意，她都没有凶裴沛，他凶什么凶。她感觉裴沛的气息却变冷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这人凶归凶，却不是最先出招的，果然叫得响的都是边叫边退的。 这些人跟林凌初遇裴沛时碰到的追兵不同，那些追兵体格好身手矫健，但是在山林子里行动有些受拘束，动作也是直来直去的挺好预测。眼前这几个人却像是练过什么招式，哪怕瞧着瘦小内里却精壮，手上力道也不小，动作也更灵巧。 再灵巧在林凌眼中也跟慢动作似的，她甚至有时间烦恼要怎么样才能下手不太重，像是一手就把人的骨头打碎这样的手法肯定是用不得的，她也不能把所有人一下子都给收拾了，免得让裴沛看出不妥来。裴沛这么聪明，她多少还是要收着点。 可是她再怎么收，裴沛仍是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招的，她也没法在旁人慢慢出招的同时她也慢慢还手，定是别人的招式离她只有一寸了她再快速反击。裴沛上一刻还为她提着心，下一刻就看到来人被她打飞了，她收手的动作倒是慢，能看出她是动了手还是动了脚，就是看不表她动作的瞬间。 裴沛习过武但是不精，也无从判断林凌这样的身手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从她先前不费什么气力就把二十个蛮族人放倒一事来看，京中各家的高手估计没有胜过她的。 像是看出她的不凡，原本气势汹汹围过来的人生出了退意，其中就包括刚刚凶裴沛的人。林凌感觉手脚都没有活动开，心里升起了不满，这不满很快烧成了怒意，让她收不住手脚。 轻轻一跃，她越过他们的头顶，拦住他们的去路，既然是来找裴沛麻烦的，她不杀了他们，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护美之心。 她的目光凝着冷意，盯着他们有如看死物一般，裴沛就在她对面，瞧见她的神情便知她的意图。 “留活口。”他说了一句。 他倒不是可怜这些人的性命，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再问出后面的人。 裴沛一提醒，林凌的目光便微微一动，留活口要怎么留，打昏还是打残？还是打残了，她想，暗叹她在这儿五年连个称手的兵器也没有，想把人弄残还得纯用脚踢，场面上太不好看。 一边这样想着，她一边踢飞了刚刚凶裴沛的男人，再过去往他的大腿上一踩。“咔嚓”一声，她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随后是他的惨叫声。冷笑了一声，她犹不解气，上去又踩断了他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换钱 “好了。” 裴沛听到为首的男子所躺的地上出现可疑的水迹，到底拦了一下林凌，免得她没把人弄死却把人给吓疯了。被一个女子像踩虫子一样踩断手脚，他看着心里也颇有些震动，一路上她对他颇为体贴，想不到一出手却这样凶残，当初她对蛮族都没有下这样的重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其他教派的人。 外面的城门已经开了，百姓为抢着进城闹出不少响动，偏还有一队士兵出城挤开了他们。他们可不敢跟士兵横，马上乖乖地让出路，又朝他们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他们也注意到有一对小夫妻往边上走，之后又跟了不少人过去，也不知是去寻仇还是打劫。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该管的。 林凌看到士兵出现不由皱了皱眉，一般来说，她是不愿跟官府的人起冲突的。她不由看向裴沛，他既然在幽州有认得的官员，说不定在京城也会有，有钱人跟当官的总有几分交情，当初还有个富商找官差来围捕她呢。 “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将士看着躺了一地叫疼的人不由问道。 兵士在城楼上看到动静时便跟他说了，只是开城门的时辰还未到，又不是兵临城下，他也就没有马上派人过来查看，原想着这对夫妇会被这些敢在京城边上动手的恶人欺侮，想不到竟反过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将士打量了裴沛一眼，倒也意外制伏这么多恶人的公子竟生了一副好相貌，就是气度差了些，应该比不过京城传闻中的那位。 为了掩人耳目，裴沛和林凌一样穿着一身粗布黑衣，作寻常百姓打扮。 林凌看他穿这样的衣服就难受，感觉让他蒙了尘，哪怕还是好看的，却多少有损他的光芒。她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他还有什么必要变装？林凌心下不服，但是她这个此方世界的第一高手也是她自封的，作为一个在门中一向排名偏后的修士，她其实也不习惯太嚣张。 裴沛也没有向这将士解释，伸手掏了一块令牌出来在将士面前一晃，待将士看清后目露惊诧异才将令牌收了回去。 林凌没见过这块令牌，她记得上回在幽州城寻人帮忙时他们给她的是另一块令牌。难不成他们的身上挂满了牌子？林凌暗想，感觉隐仙门连一样同门相认的信物也没有，有点太过随缘，要是她在此方世界遇着了同门了都认不出来。 要是虚空师兄也能这此方世界就好了，她可以跟他在此称霸~她暗想，马上又觉得称霸也没什么好玩的，就不要浪费这个时间耽误修行了。 “把这些人抓回去好好看管，之后自会有人来提。”裴沛淡淡吩咐。 “是，大人。”将士恭敬应道。 待他们压着在地上喊疼的人走开后，裴沛看向林凌，见她面色淡淡也不知有没有发觉刚刚将士对他的称呼。 林凌一向对什么称呼不在意，反倒想着刚刚下手轻了，那凶汉明明都吓尿了这会儿被士兵提起来才还有力气咒骂。 “你这贼子不得好死！” 裴沛神色不变，连一丝目光也不多往这人身上放，这样人不值得他多费心思。他不在意，林凌却恼上了。 “你才要不得好死呢！” 林凌小声回了一句，就想上去再补一脚，把他的另一只手也弄断了。 “别理他。”裴沛拦了她一下，见她真的恼了，倒有些想笑，又怕她越发生气，小声道：“五通教的人本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凌一听倒是冷静了些，目光在这些或死或残的人身上扫了一眼，有些可惜地皱了一下眉。 裴沛见状，状似无意地问：“你知道五通教吗？” “听说过，现在他们还能换钱吗？”她问。 “换钱？” 裴沛想起五通教曾经骗信徒买符纸，却一向不说“卖”，只说“换钱”，难道她向五通教的人买过符纸？ “前几年不是说把五通教的人抓去官府能换钱，后来又说不能，到底是能还是不能？” 原来是这件事，裴沛恍然，也不知她是打哪儿听到的。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前几年呀。” 看来她离开她所属的教派也有几年了，裴沛暗想，向她解释道：“并不是所有五通教的人都有罪，也不是随便抓一个就能领赏，只有抓到五通教主事的人才能换赏金。前几年此令刚出的时候有人听岔了乱传，倒抓了许多不相干的人。你身手这般好，是不是也去试着追踪了？没换着钱？” “找不到。”她一脸不甘地说。 那时她多缺钱呀，也想抓几个五通教的换钱，找来找去只找到一对母女，女儿还是个疯子，说什么自己侍奉过五通神是神女。她就是再缺钱，也不能抓这样的人去换钱。她当时还想把女儿的疯病治好，结果当娘的不肯，说她还是一直疯着的好。 林凌那时想不明白，后来倒是明白了，也庆幸自己那时虽不明白但知道听劝，没有硬给人治。 裴沛猜测她那时刚下山囊中羞涩又不肯仗着武艺走邪道，便问：“你缺钱吗？” “现在不缺。” 不但不缺，她现在还挺有钱，估计这辈子是花不完了。想到此，她很是大方地看向裴沛。 “你缺钱吗？” “我也不缺。”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问他，裴沛一时心情颇好，朝着城内一指，豪气地说：“里面最繁华的那条街整条都是裴府的。” “那你可真有钱。” 林凌不知道他说的那条街有多大，却认定裴沛的街一定很值钱，怪不得有这么多人要害他，这可怜孩子要不是她也不知被人抢了多少回了。 边上收拾现场的将士听了裴沛这话，已经猜出他是谁，心下又纳闷怎么这性情跟传闻中说的不一样。 裴沛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样的话他便是在孩童时也不曾跟人说过，偏林凌一脸佩服的样子，好像这有多了不起一样。她以前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他心下暗想，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同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裴府 京城的街道十分热闹，叫卖声、车马声、对话声此起彼伏，像是沸腾的江河。林凌感觉陷于漩涡之内，心思不由会被四周的事物牵动。 到底还是修行不够，她暗暗反省，看向身边的裴沛，马上静下心来。 两人并驾走了没一刻钟，便有一队人快步而来。他们穿着深色窄袖圆领短袍、身配长刀、脚踩高靴，一看便是哪家的侍卫，林凌感觉他们是冲着裴沛来的，但又没感觉到他们的恶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人还是她现在的感知力受限感觉不出恶意。 她头一回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又受龙气所限，第六感没有在林子里那么发达。她不知这城里的人是怎么能在这么挤的地方呆下去的，她先前去一些城镇还勉强能撑一撑，到了京城被人群一挤总有一点晕乎乎的。人味太重了，她觉得有点晕人。 隐仙门各殿只有蒙殿弟子最多，其他各殿人少，因各人修为不同，共同上课的时间也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师父推荐几本典藉让他们自己去参透，有不懂的再去问他，顶多一块上炼药的课。炼丹药会炸炉，大家都离得挺远，连说话都不方便，当然炼药期间也没这心思闲聊。 大兰一直是这么学的，少有跟这么多人近距离相处的。 她记得在藏书楼里曾有一本记录木系修士特性的书，在植物少动物多的地方，木系修士可能会有一些不适甚至还会影响灵力的发挥。 林凌庆幸自己的症状没有这么重，大概是因为她现在的修为不算低。 那群人到了裴沛面前朝欠身施礼，让本就没打算戒备的林凌更加放心了。 “公子。”他们齐刷刷地喊道。 领头的那人叫吕金山约四十出头，是跟面黑短须的汉子，跟王奇同级，皆是裴沛身边的侍卫头领。见裴沛一个人站在这里身边只有一个女子，吕金山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却也知道街上不是问话的时候。 “请公子回府。” 裴沛本就在猜他们什么时候会到，算着时间他还嫌他们来得慢了些。 “长流呢？”裴沛淡淡地问。 “半个月天回了京，受得伤重，一直在养伤。” 裴沛沉思了一会儿，脚步未停朝着裴府而去，林凌跟在他边上目光微动，心下隐隐有了些猜测，又有一点困惑。 裴沛像是没有发觉，直到了府门前才朝林凌看去。 “这儿就是我的府邸。” 林凌看了一眼挂着“裴府”牌匾的大宅子和宅门前的石麒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也没有多说什么。 裴沛一时吃不准林凌是不是生气了，可是这一路走来她似乎没怎么生气过，除非有人对他不敬。他一时有些不安，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公子，你回来了。” 一面白无须的男子迎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快要哭了，可是当他看到林凌时，他的目光闪了一下，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张总管，这是林药师，你让人收拾个院子出来给她住。”裴沛介绍道，看向林凌，“这是张总管，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 张遥点头，朝林凌施了一礼，态度还算恭敬，心里把林凌归为裴沛路上结识的江湖人士，说不定还救过他，将来可以留在府里当护卫。 林凌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反正在隐仙门中同辈之间都相处得比较随意，至于师长……各有各的风格，还分人前人后，也挺随性的。 “准备马车，我换身衣服就进宫。” 裴沛一边吩咐一边进了府，路上还跟张遥问了他离府这些日子京中的动向。两人虽都走得飞快，但衣袂不乱，动作有如流水，林凌背着药柜在后面小跳步跟着，目光打量着裴沛的家。 来到这个世界后，林凌不是没进了豪宅，虽然进去都是为了寻仇，以至于她现在对住豪宅的人观感都不是太好，她还听说官当得越大的人心越黑，裴沛年纪轻轻就当了官，家里的宅子又这么大，他的心肠该有多黑？可是他身上的气息明明很干净，长得也好看。 她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这么想的，这点判断力她还是有的。 就在她跳跃着要跟着裴沛进一间院子时，张遥回身将她拦了下来。 “林药师，这是公子的院子，男女有别，您不便出入。” 林凌跟回头的裴沛对望了一眼，见他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便不解地问：“可是这院子这么大，不知有多少间屋子，怎地就不能让我住进去？我们一路上不都是这样住的。” 张遥脸上僵了一瞬，马上又温和笑着劝道：“在外面是没办法公子才将就，回了府怎么还能一样。林药师不想住大一点的房子吗？前面那一间小院很是雅致，里面种着不少奇花异草，林药师一定会喜欢。” 林凌也不搭腔，只瞅着裴沛，别人说的话她才不听，她就只要听裴沛自己说。 裴沛亦知她有时脾气有些拧，似乎只有他劝得了她，见场面有些僵持，他又急着要出门，便也劝了她几句。 “这几日我都要忙，你先在边上院子住着，有什么事迟些再说。” 林凌抿了一下唇，淡淡问：“哪个院子？” 张遥这会儿也瞧着裴沛与林凌关系不同，也就比刚刚更恭敬地说：“就是边上的芳澜院。” 芳澜院是离裴沛住的主院临水院最近的院子，本是留着给将来府里的主子住的，张遥会这么说也是因着裴沛和林凌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又见裴沛不曾反对，他心下也越发笃定了。 林凌听了也没有说什么，待张遥叫了人来带路，她便跟着引路人去了。芳澜院离临水院的确很近，林凌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她探头在里面看了一圈，发现不少冒芽的花树，但都生得太工整没有灵气。她皱了皱眉，朝四周看了一圈，指向北方。 “那边是什么院子？” 引路的小厮叫江和，本是在张遥身边侍候的，张遥让他过来引路也是看他有几分机灵。听得林凌这么问，江和马上恭敬地回话，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边有三个院落，一个是文信院、一个是松涛院、一个是不秋院。” “我能去看看吗？” “药师是贵客，自然能过去。” 那边本就是客院，现在也没有住人，江和这才敢说下这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文信院 跟在江和身后，听他介绍府里的一些事，林凌觉得裴府的下人服务态度还挺好，不像隐仙门山下小镇上的伙计总爱想着法子坑他们，林凌就曾稀里糊涂地被哄去了一瓶丹药，后来被师父知道了还被罚处理臭到没天理的苦藤汁。 当时师父说外面的世界狡诈的人更多，她还不信，在小镇上吃过几次亏之后就不爱去了，现在想想，该上的当还是上呀~不在微尘世界吃亏，就得在外面其他世界吃亏，也是亏得这个世界的一般手段困不住她，不然她哪能活得这么随意。 刚刚观府里的气息，她感觉北边有一处地方木气还算清郁，便想在靠近那处的地方呆着。江和先领她去看了不秋院，她进去发现里面种了许多翠竹，一时脚步一顿，没有细看就退了出去。江和有些不解，却面色不改地马上带她去看下一个客院，这次林凌多停留了一会儿，却也没有多欢喜。 直到进了文信院，林凌的嘴角才微微扬起。 她刚刚在院外就已经看到里面种着一棵近两百年的银杏树，虽不曾开启灵智，但也胜过一般草木。她在树干上摸了摸，就听江和在那里介绍了起来。 “这边的院子都是府里新建的，这棵银杏原就种着，公子觉得挖了可惜便不曾动它，在此处建了一个文信院。” 也是为了迁就这棵银杏，文信院的格局与其他院子不同，屋舍也建得不多。 林凌对这个院子相当满意，转头便问：“我能住在这个院子吗？” “这里离公子住的院子挺远的……”江和提了一句，他刚刚也看出一点苗头，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也不算远。” 林凌无所谓地说，她几息就能到的地方怎么能算远。 江和却不敢自己做主，说是要去跟总管商量。林凌便一个人在文信院先逛着，等江和回来时身边又多了一个张遥还有一个侍女。 江和过去询问时，裴沛正好换了衣服要出门，略一思索后便让张遥照林凌的意思安排。裴沛走得急，张遥也不能拿府里的杂事绊着他，不过是为一个跟主子亲近的女客安排住处，这样的小事他要是处理不了也就白当裴府的总管了。 裴府女婢不多，裴沛院中侍候的女性只有几个扫打的婆子，如今家里有女客来了，又是跟裴沛关系不差的，张遥想着针线房有几个丫头还算懂事，便挑了明年要出嫁的萱草和四个小丫头过来侍候。 裴府也曾招揽过江湖人士，这些人都不怎么习惯身边有人跟着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太多下人，有人帮着端茶递水即可。不过前面来的都是男子，日子过得随性些，也不知女子会不会有不同。 让萱草过来见过礼后，张遥见林凌还背着她的药柜，便骂江和。 “你这小子，怎么连林药师的药箱也不帮着拿。” “是小的疏忽。” 江和连忙认错，想要上前帮忙，林凌却错过身。 “不用，我还是自己拿着。” 别到时候触发了什么禁制弄成伤人事件，她还得找理由解释。 明白了，这也是个不喜欢人侍候的戒心强的，张遥暗想，脸上的笑容倒是不变。 “也好。林药师先进屋坐坐着，看看屋里的摆设合不合心意。” 文信院的布置清雅，是个不错的住处，只是对女子来说太过素淡了些。张遥看着一屋子的青瓷器觉得统统都要换，就连浅色的帐幔也该换烟罗纱，最好还是带花纹的。 “挺好的，就这样。” 林凌无所谓的说，她感觉屋子里挺干净的，都用不着她打扫。住多了野外，她对住宿环境真的一点也不挑，至于布置什么的，她更不在意了。 “要不要在屋里摆几盆花？”张遥问。 “不用了。” 这时节的花都是娇养出来的，她看着着实不喜。 江湖女儿果然随性得很，张遥心里已经有数了，又有旁的事要去忙，这么好招呼的女客留萱草一个人便可，也犯不着他亲自在这儿盯着。 “林药师可要用些吃的，我让厨房去准备。” “好的。”林凌也好奇这样的人家吃食做的如何，却又想到了裴沛跟她一块儿进京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便问：“裴沛出门前吃了吗？” 竟然直呼公子姓名……这个女子有点东西，张遥暗想，面上恭敬回道：“公子出门前带了一盒点心路上吃。” 林凌听了便不再多问，张遥见机递话。 “林药师想吃点什么？” “都行。” “那我去厨房让他们准备。” 林凌点头，等张遥走后，她略一思索看向侯在边上的萱草。 “我是不是应该塞个小费？”她问道，记得以前林涯给守卫塞过银钱。 萱草顿了一下才理解了她的意思，心下诧异她说话直白。 “药师不必费心，府里的小人是不许私下谋利的。” 萱草正色道，只当林凌是在其他府里见过这样的事。能被公子带回家的药师定是能人，这样的人会进出其他大户人家也没什么稀奇，就是性子古怪些也很正常，尤其是一些在教派里呆过的武者医者，多多少少都有点怪脾气。 见林凌没有再细问，萱草又上前问道：“药师要不要传些热水洗漱？” 林凌本可以靠法术清洁身体，不过有现成的热水用，她也不推辞。 林凌住的房间设有浴室，在卧室后侧，从外面还看不出来，要绕过一个隔间才能看见。下人抬热水进来却是从另一扇门进入，也不会扰了主人休息。待备好了热水，林凌就背着药柜进去了，萱草猜测药柜里定放着什么要紧东西，垂着头也不多看一眼。 “药师，针线房会送衣服来，您要什么时候挑？” 若是洗浴的时候挑，也就说明林凌不在意她在洗浴的时候被人打扰，她之后侍候能少一样避讳。 “不用送，我有衣服。” “府里的针线娘子手艺不错，用的也都是时新的料子，药师要是不满意她们送来的衣物也可以召她们来商定样式。” 既然是府里的客人，衣物之类的用品府上本就要置办齐全，就是品质好差会有区别，像林凌这样原是要住芳澜院的女客怎么都得备下上等的东西甚至还有一荷包的散钱供她花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皇族秘事 “不用了。”林凌想到自己的几套衣服还能穿，并不想再做新的。 “药师要不要先看看料子？”萱草忍不住又劝了一声。 怎么裴沛家里的人对她的衣着这么在意，林凌也有一点无奈，跟萱草对看了一会儿见她坚持，林凌便退让一步。 “那你就让人照着我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做几身。”多备几套也无所谓，只是她心里觉得会占地方。 萱草一愣，显然没料到林凌会这么说。作为针线房的半个管事，她对住客的衣着还是心存挑剔的，若是穿得太差出去了也丢裴府的面子。打量了林凌的衣着一眼，她实在看不出这身衣服有什么特别，这不就是成衣铺子里最常见的样子连个锁边都是最简单的。 到底当了许多年差，她很快稳住了脾气应了声是没有再强推，就当是这身衣服是林凌这样的江湖人士莫名其妙的坚持。听说前面那户人家请来的高手吃饭一定要准备三根筷子，还有人绝对不穿黑色……跟他们相比，林凌这样的要求也算平常。 试了一下浴桶热水的水温，林凌满意地点头，放下药柜后从里面取了几样药草在手里揉了揉再放到热水里。浴桶上满溢的热气沸了一下，萱草只当是林凌搅动热水的缘故，没发现被热气浸润的房间多了些什么。见林凌开始宽衣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萱草便上前帮忙，也再次仔细看了看林凌的衣服，想把样式记下来。 林凌也不介意她在，这屋里只有她们两个，倒是挺方便她问话的。 “你家主子是不是当官的？”她问。 萱草本也要跟林凌简单说一说府里的事和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见她问起，便顺着她的问话说了起来，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嘴巴比往日更松。 “我家主子是浑天监监正。” “浑天监？这是做什么的？” 林凌只听说过各种混世魔王和浑天浑地的法器，难道裴沛是执掌这样的法器的？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器？ “浑天监是察天文、卜历数吉凶、掌天下教派的官署。” “浑天监监正有几品？” “正五品。” 怎么听起来也不是很大，林凌暗想，对朝政又不是很懂。小时候，蒙殿殿主缘角教过他们一些社会结构的知识，主要是让他们知道生物生存状态的多样性，也让他们知道修行者跟他们的不同。 “正五品的官员进宫方便吗？”她问，刚刚裴沛说他要进宫，据她学的并不扎实的知识，能进宫见皇帝的人官员混得算是好的。 “若是旁的官员怕是不易，我家公子却不同。” “怎么不同？” “我家公子是卫阳大长公主的义子，赐姓国姓‘裴’，与当今天子同辈。虽没有郡王衔，但享一品郡王礼。” 怎么还跟皇族攀上了关系，林凌歪了一下头觉得脑子有点胀，可到底还是好奇裴沛的事，便又拂了一些热气到萱草脸上，让她更放松些。 “你跟我细细说说裴沛的事。” “好。” 这一说，便让林凌知晓了一段皇族秘事。 景国的皇族姓裴，太宗皇帝幼时曾受道士一饭之恩，南征北战时又得五通教资助，建立景国后便封了五通教的道长为浑天监监正，浑天监也是自景国初立后才有了掌天下教派的权力。 初时，天下各教派虽不服五通教执掌各教却也相安无事，但随着天子对五通教越发倚重，到了太宗之孙景灵帝时，朝中百官乃至百姓十之八九皆是五通教徒，五通教的观主天一道长甚至能左右国策。 景灵帝的女儿卫阳公主初时也是五通教徒，其母孝穆皇后颇得景灵帝爱重，却有一个与世间寻常妇人一样的烦恼——生不出儿子。孝穆皇后也是五通教徒，便求天一道长用秘法求子，天一道长提出皇后需去五通教的总坛斋戒修行一个月方能求得金龙入怀，孝穆皇后在与景灵帝商议后便应允了。 修行结束回宫后又过了一月，孝穆皇后果然传出喜讯，只是她形容憔悴，终日郁郁寡欢。天一道长称是凡女难以承受金龙神泽的缘故，也为皇后保胎时时作法，可惜终是无用。孝穆皇后在怀胎七个月时，不慎小产崩逝。 景灵帝大受打击，一度忧思成疾，后来还是天一道长送来一与孝穆皇后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子才渐渐开怀，这位女子便是后来的灵怀皇后。 灵怀皇后入宫两年后产下一子，因生产完卧床不起，这孩子最终由年仅十岁的卫阳公主代为照顾。别看卫阳公主年幼，却沉断有谋，自孝穆皇后崩逝，后宫诸事原就是由她和太后主理，哪怕灵怀皇后入宫也是如此。 随着卫阳公主年岁渐长，太后仙逝、灵怀皇后越发虚弱……朝臣都暗暗觉得宫中诸事不能一直交由她打理，得再选一位佳丽入宫。 明摆着一入宫就能执掌后宫的好事，自然有不少朝臣惦记，偏天一道长又抢了先献了一女子胡氏入宫，还称此女不是凡女，与她结为夫妻能得仙缘。 景灵帝有没有得仙缘无人知道，只是胡氏入宫后不久，卫阳公主忽发疾病，不得不离宫去道观休养。 众人惊疑，私下皆有议论，谁也没有想到，数月之后，卫阳公主在众人毫无所觉的时候进了宫，带着景灵帝撞破了天一道长和胡氏私通之事，卫阳公主还揭露了天一道长咒杀朝臣宫妃意图谋反。 五通教的覆灭就此开始，朝局也因此混乱不堪，甚至连景灵帝也在事起一个月后驾崩了。本以为景国会在此时分崩离析，谁知卫阳公主说服了朝中的两员大将，一边扶持幼弟景章帝上位稳定朝局，一边铲除五通教余孽。 待局势明朗已经是五年后，就在众人以为之后景国会无忧时，景章帝又得了怪病，无法主持朝政，朝中大小事皆由卫阳长公主打理。朝臣心中也恐卫阳长公主把持朝政不放，又常拿长公主的婚事说事，卫阳长公主愤而削发，入了白水教，一边处理朝政一边为景章帝祈福。 可惜景章帝的身体一直不好，也无法成婚，卫阳长公主便从宗亲中选了一位孩子过继给景章帝，待幸运儿裴盈被正式册立为太子时，她便长居白水观，鲜少过问朝事，哪怕裴盈去相请她也少有相见的。与此同时，众人发现她的身边多了一位义子，随她姓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边关隐患 外人第一次见裴沛时，他已经五岁，那时便有人觉得他与卫阳长公主眼眉相像，待他十二岁参加裴盈的登基礼时，容貌几乎是卫阳大长公主年少时模样，只比卫阳大长公主清朗几分。 甚至有人猜测裴沛是卫阳长公主所生，卫阳大长公主时不时出宫处理一些杂事或者去白水观修，要是她在外面生了孩子也未可知。 便是裴府中也有不少下人这般想，哪怕卫阳长公主如今已经是白水教观主不问朝事也不回府居住，她与裴沛站在一块儿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母子。 “裴沛的父亲是谁？” “无人知晓。”萱草说道。 林凌听完，觉得这个世界好复杂，不是她能探知明白的，偏裴沛就在这复杂的世界之中……她泡在已经凉下来的温水之中，无奈地叹了一声。 长平宫内，匆匆下朝的天子裴盈进入大殿时，便看到裴沛跪坐在侧等侯像是与肃穆的宫殿融为一体。殿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正好攀住他的一侧手臂，又似惊讶于他白衣的高洁，慢慢退了开来。他的面前放着一盏浅尝过的茶水，上面热气氤氲，微微飘向裴沛，像是也想轻触他的身姿，却因为入内的人惊得四散开来。 裴沛也看见了裴盈，转身向他施了一礼，端正的姿势如尺子衡量过，不差一丝一毫，堪称世之典范。裴盈每每看到他的动作却是心下一惊，上一位礼仪如此规范的便是卫阳大长公主，而裴沛还有一张跟卫阳大长公主相像的脸。 明明是那么不同的两个人，裴盈暗想。 “参见陛下。” “阿沛，早跟你说了不必多礼。你总算是安全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要怎么跟姑姑交代。”裴盈亲呢地说，挥了挥手，让殿内的内侍先退下。 裴沛淡笑相应，待殿内只剩下他和裴盈两人时，才聊起了他这次出行所遇的事。 他这次是以卫阳大长公主义子的名义前往边关，给昔日襄助过卫阳的大将军吕翼程贺寿。只是贺寿是假，探听边军状况才是真，先前就有人传吕翼程侵占农田杀良冒功，已经是边城土霸王，偏因他的功迹没人敢动他。直到传出他勾结蛮族的消息，裴盈才去问了卫阳的意思，得她点头后才敢去查。 在裴沛之前，裴盈派了不少人过去都是有去无回，原以为裴沛过去就是被揭穿吕翼程也不会痛下杀手，想不到他半点不念旧情，还有阴魂不散的五通教徒，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余孽敢在天子脚下现身。 “我接到你的传信后已经着人处理。可惜吕家一门数代忠良，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吕翼程有一庶子倒还有几分良知。” “你是说吕七？” 吕翼程妻妾成群，有几十个孩子，裴盈并没有全部见面，只听说有行七那位还有几分才识。 “吕十四吕化峋。” 裴盈隐约听过此人事迹，一时却没想起来。 “他常帮吕三办事，在军中也有一点威信。” 裴盈猜到裴沛的意思，不禁笑了一声。 “看来儿子生得太多也不好。” 裴沛低下头，垂眼看着已经凉了的茶水没有搭话。 裴盈自知失言轻咳一声，景灵帝只有一个儿子景章帝连一个儿子也没有，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皇帝，他是最不好拿子嗣之事开玩笑了，尤其是他生父也是多子的，他有几位兄弟也挺不知进退，费了他好些心思才管住了他们。 裴盈知道朝廷重事，裴沛并不愿意参与太多，先前能说服他去边关已经很不容易，这一去又折了他不少人手，估计以后他更不肯理会他了。可惜了一身才华却偏只跟五通教较劲，裴盈暗叹，想放松气氛便说了另一桩事。 “听说你是跟一个女子一块儿回来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裴盈还算收得住，没敢多问，怕问得太多会让太过清正的裴沛生恼，只是他的语气神态怎么看都在暗示他问的别有深意。 裴沛却也没那么容易恼，他现在的养气功夫是越发好了，也早猜到会被问到这事，便淡淡地答道：“她救了我，便认识了。” “她多大？” “十六，还没有成亲。” “你既然连她没有成亲都知道了。” 裴沛抬眼淡淡看向裴盈，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原本下一句就想问这个。裴盈抿着唇忍着笑意，还想要再问下去，这事实在难得，谁不知道裴沛一向不跟女子接触，当初有女子赠了香囊给他，他却转送了一本《闺中诫》，那女子气得没上吊。 现在他竟然跟一个女子一同进京，这一路同吃同住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裴盈眼中满是欢喜。 也不知在乱想什么，裴沛垂下眼，起身道：“既然陛下还有许多事要忙，微臣就先告退了。” 好，现在的确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裴盈暗想，只得看着他离开，隐约地觉得裴沛的反应跟前几次他拿成亲之事打趣他时有些许不同。莫不是铁树真要开花了？裴盈想，苦恼着是不是要跟姑姑说一声，要是裴沛被不三不四的女子哄了去，他这个当兄长的不好交待。 在宫中呆了半天，裴沛离开皇宫时回到府里，已经日近西斜。 “公子，用些点心。”他的随侍长源说道。 裴沛看着他捧着的食盒虽腹中有些饥饿却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想吃这些冷冰冰的东西。长源又劝了几句，见裴沛的确不想吃，便不再出声。 回了府，裴沛的脚步轻快不少，这事之后的布置已经与他无关，他继续专心在浑天监任职便好，母亲挑了裴盈为帝，他总该有过人之处。 想到此，他又想林凌已经府里呆了半天了，不知打听了他多少事，也不知她之后会有什么打算。 “林药师那边如何？”裴沛问没有跟他出门的长波。 长波年纪小些，人有些活泛，不过该懂的他也是懂的。 “林药师在文信院的一应用品都安排妥当的，就是定衣服时，她只定了一种款式，还一定要黑色的。” 一般会这么要求的女子肯定是入了什么奇怪的教派，长波也是防着如此，才特意跟裴沛提了此事。 “照她的意思来。” 她这样不遮不掩的，裴沛反倒越发好奇她的来历，他当成浑天监监正也才三年，对现存的天下教派略知一二，已经失了踪迹的却不清楚。明日就要回浑天监当值，他少不得要向署内前辈请教，若不是这会儿天色已晚，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真雅致 “那几个五通教的余孽转到天牢了吗？” “转了，长河亲自去提的人。” “把人看紧点，别又出岔子。” 五通教的人不好对付，就算关在天牢也能寻着关系逃脱或者殉教。他们在景国耕耘多年，想要彻底将他们铲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卫阳大长公主已经为此耗了二十年时间，她加入白水教也是为了削弱五通教的影响力。 底下人也知裴沛一心铲除邪教都不敢松懈，对付这种现在还敢来逞凶斗狠的更是不留情面。 交待了几句，裴沛也有些累了，他早上进城，之后换了衣服便进了宫，在宫中跟圣上聊了许久，除了用了些点心茶水都没有吃什么像样的东西，算起来还不如他赶路的时候。不过既然回到府上，想要吃点什么都便利，他吩咐一句不消一刻钟就有人送精细的食物过来，也不必他帮着看火加柴。 吩咐底下传膳后，裴沛又在脑中想了一圈五通教余孽的事，也不知他们跟吕翼程跟蛮族有没有关联，晚上要不要再去天牢一趟看看审讯结果。他正想着，眼前忽地一黑，心下一惊正疑心是不是来了刺客便看到林凌带笑的眼眉。 站在他身侧的长源一脸戒备，见是熟人，一时倒不好动手。 “你怎么过来了？”裴沛摆手，顺势拉了一下袖摆，努力坐直了身子露出正经的表情似并没有被她吓着。 “听说你回来了要吃饭，正好我也饿了，就过来了。” “再让下人送一份去你院子就好。” “看着你吃饭会比较香。” 听到这句话，裴沛还不知要怎么反应，正要送饭进来的下人吓得差点手一软把托盘摔在地上，就连长源也是心口一颤，有些敬佩地看向林凌。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敢在裴沛面前造次，也不知主子会怎么罚她。 也是侍从的反应太过明显，裴沛本想赶她，一时却不好开口，要是他说一句她又回三句，倒显得两人关系更不一般。 “再去准备一双碗筷来。”裴沛神色淡然地吩咐边上目光直闪的侍从。 “是。” 侍从几乎想飞奔而去，跟众人分享惊人新闻——除了道姑连个丫头也不爱留在身边的主子开窍了，他跟新来的超级大胆的药师关系暧昧！可是他不敢，他要是敢多说一个字，他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凌好奇地打量了几个侍从一眼，感觉府里的人都挺怕裴沛的，裴沛又不会给人的识海下禁制，有什么可怕的？他生得这么好看，能天天跟在好看的人身边，他们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是因为他们是男的，才无法体会到她的乐趣。 裴沛在院中一向是独自吃饭，若是有客人自然会在外面饭厅招待，那里备着许多长形的矮桌供客人使用。他院内饭厅却只有一张方形矮桌，待裴沛落座后，林凌自然坐到他对面，哪怕她坐下的地方并没有放着蒲团，她也丝毫没有犹豫，心下只有小小的抱怨—— 为什么就是不能用高一点的桌子呢，矮桌吃饭不好消化呀，哪怕她作为修士并没有这个烦恼。 外面搬着桌子进来的侍从看到林凌已经落座，一时进退两难。 林凌看了一眼，甚至没想到那是搬来给她用的饭桌，因为那是长的深褐色四脚带祥云雕花的，裴沛用的是方形浅绿不带雕花的。作为一个曾在世情楼见识过饮宴场面的人，林凌惊叹地看向裴沛。 “你平时吃饭还会让乐人在边上伴奏？真雅致~” “那是给你用的。” “我？” 林凌不由困惑起来，她在世情楼里看到的异世场景倒的确多半是女子在伴奏，难道裴沛想让她弹个琴再让她吃饭？ “我不会弹琴。”她老实说，以防万一又加了一句，“作画写字背诗我也都不会。” “是让你坐到那张桌子用饭。”裴沛无语地说，也不知她想了些什么。 林凌一点也没为先前的误会羞愧，不懂就不懂，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朝相隔甚远的矮桌看了一眼，她没有移动的意思。 “这张桌子这么大，明明就能坐下我们两个人，为什么我得坐到边上去？我都没往你身边坐。” 裴沛深知她是真敢往他身边靠，也没有再催。 “随你。” 林凌微微一笑，默默又收到屋内几个侍从眼底的闪光，感觉他们好像在很用力地想什么东西呢？她的行为有那么不合常情吗？ 裴沛爱吃鱼，晚膳准备了他最爱的鱼汤。整个景朝要数裴府的厨子煮的鱼汤最鲜美，他出门后便时常想念。跟林凌回京的路上，他也喝了不少汤，却很少吃到鱼，他以为是冬日下河抓鱼不易的原故，也没有特意跟林凌提，免得太麻烦她。 林凌倒不是因为河水凉这样的理由不去抓鱼，而是因为她不怎么爱吃鱼，确切地说不怎么爱吃这个世界的鱼。 微尘世界的海域很大，林凌去海中收集一些药材时，有时也会烤鱼或者熬鱼汤，那里的鱼肉质鲜嫩，哪怕生吃也不腥，也没有这里的鱼有那么多刺。哪怕她不怕吃鱼时被鱼刺伤着，但是鱼肉里的细刺滑过咽喉的感觉还是会让她有点不舒服。不知海鱼会不会好一点，她来这个世界五年，还没有去海边走走。 “你尝尝鱼汤。” 裴沛提了一句，一路上吃了她不少好东西，他也想让她尝尝府里最出名的鱼汤。 林凌在这个世界也吃过几次别人做的鱼，他们的手艺都不行，每次她都吃到一嘴的土腥味。接过长源盛的汤，她先小心闻了闻，目光微微一动，看向裴沛。 裴沛垂下目光，只当她是惊叹厨子的手艺。 林凌顿了一下后，大口喝了半碗，然后煞有介事地称赞道：“裴大人，你家的鱼汤真好喝。” “那你多喝几碗。” 裴沛笑道，心下却奇怪她一向直呼他姓名，怎么现在客气起来叫他“大人”了，莫不是知道了他是浑天监监正对他心生敬意，若是这样就好了，也省得她总得对他动手动脚。 “你也喝。”林凌笑着示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毒不是你们下的？ 裴沛也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缀着细碎的青葱煞是诱人，鱼肉和蘑菇的香气混在一起中间还夹着胡椒味，闻着就让他胃口大开。他喝了一口，抬眼时见林凌正盯着他，面色不禁有些不自然。 当着别人的面她也太没有顾忌了，他是不是应该让长源退下？裴沛暗想。 林凌抿了一下唇，似在回味鱼汤的味道，却不见她喝第二口。 “还要吗？”裴沛问，算是提醒她认真吃饭别总盯着他。 “不用了，我已经喝过了呀。”林凌淡淡地说。 裴沛感觉她的语气似乎与平时不同，还在想是因为什么，胸口渐渐疼了起来，像是被砸进了一根钉子。他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黑，恍然间看到了林凌有些困惑的表情。 “公子！来人……” 长源发现不对马上上前扶住他，又不解地看着桌上的饭食，还朝林凌看了过去。 林凌迎上他怀疑的目光，略带不好意思地问：“所以，汤里的毒不是你们下的？” “我们怎么会下毒呢！” 长源顾不上主仆之别，急得吼道，在他怀里的裴沛也想这样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凌深知自己误会了什么，过去假装替裴沛把脉给他渡了一点灵力护住心脉，又从怀里掏了一瓶药，想喂给他。 “这是什么药？为什么林药师你没事？”长源冷冷打量着她，明晃晃怀疑她不怀好意。 “我是药师。”林凌含糊地解释道，也不肯示弱，强硬地说：“你最好听我的。” 长源一时犹疑，他不知林凌身份，只知裴沛中毒时她就在边上，她知道鱼汤有毒却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人曾经救过裴沛好几次，没道理进京后再来杀人。 听到他呼喊，外面的人已经赶了进来，趁着他分神的瞬间，林凌将倒出来的药丸塞进裴沛嘴里让他吞了下去。 “你做什么！”长源大惊，对林凌越发怀疑。 “当然是救人，不信你找其他大夫来看看。” 林凌说是这样说，其实没有什么底气，因为她喂给裴沛的药并不是什么解毒丹，她就没有炼过解毒丹。所谓能解百毒的丹药太高阶她不会练，以前若是采药时不慎中毒什么的，她都是先用灵力把毒控制住，再现配药解毒。 在离开微尘世界之前，她倒是练了一些解丹毒的药，据说这样的药在外界就跟辟谷丹一样受欢迎。她是万万没想到来的世界灵力稀薄也没有人服食丹药，她练成的一瓶药根本没处卖。 她只能留着自己吃，凭她现在的修行速度，得服食丹药巩固，丹药吃多了会残留一些毒素，将来要进阶前少不得要服食解丹毒的药调理好身体，免得进阶冲关失败。 她不知道裴沛到底中了什么毒，想来这个世界的毒也不会那么难解，她只要先稳住裴沛的体能再去配个解毒剂即可。 裴府的大夫很快就到了，是一个瘦高的小老头，隔着老远林凌都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甚至能分辨出老头接触的药有几样品质还不错。 杜仲杜大夫是裴府的府医，确切地说应该是卫阳大长公主府的府医。林凌这一天打听了裴沛不少事，也就知道裴府和卫阳公主府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大门各开一边。卫阳公主府的府门算是后门，门口简洁，连门上的牌匾也只有“白水”二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是开在闹市中的道观。 事实也差不多，公主府的正厅便有一间仙堂供着天公地母，比一般的小道观还气派。 现在的裴府其实是原本的公主府，反正卫阳大长公主也姓裴，这府也不算易主，也没有人敢来挑剔裴府违制。 替裴沛把了脉，杜大夫又查验了鱼汤，面色便有些不好，还有一些困惑。他还不知道府里又来了一位药师，现在还站在他身边。 “公子是不是服了什么解毒的药？”杜大夫问。 景国医术比较高超的一批人曾经都是五通教徒，五通教的覆灭跟卫阳大长公主脱不了关系，就算有人弃暗投明来公主府当府医，卫阳也不会用。 为了有信得过的医者，杜仲是卫阳盯着栽培起来的，算是她的亲信，裴沛出行带着什么药，他都知道。就算裴沛从外面收了什么奇药，也会让他先验了再用，他不记得裴沛曾让他验过什么解毒丹，那他中毒的症状怎么没他想的重？ “可有什么不妥？”长源着急的问，目光不由看向站在边上的林凌。 杜大夫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这儿竟然有一个女人。这是谁？怎么会在公子的房里？再一看桌上的碗筷他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刚刚跟公子一块儿吃饭的人，随即目光一惊。 “小姐，你也喝了鱼汤？” “喝了。” “你你你……你怎么没事？”杜仲一急，说话都有点结巴。 “我没事很奇怪吗？” “若老夫没有料错，鱼汤里下的是一种极霸道的毒，服用后不过几息便会毒发身亡，怎么你没事？你是不是服了什么解毒丸？” “服了，也给你家公子服过了。” 杜仲心头一松，马上又疑惑起来：“为什么公子没醒？” 林凌目光一飘找了一个借口。 “我是一个药师，本来体质就与寻常人不同。” “药师？” 杜大夫不由打量了她一眼，实在是这种时候裴沛身边恰好有个药师实在太巧，莫不是居心叵测之人？ 他正疑心，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一看是总管张遥来了。 “鱼汤有剧毒！幸好有这位药师在，公子还未毒发。” 杜仲和张遥都是卫阳大长公主留在裴府照顾裴沛的人，张遥一听杜仲的话就知他的怀疑。 “林药师果然医术高明，在回京路上也救过公子数次，不知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方子？” 林凌的事裴沛回府后简单跟张遥说了，虽然她来历不明，但是她医武双绝数次救他是事实，张遥不觉得她会设计裴沛中毒再救一回，这太多余。杜仲听他这样一说，心下也明白了，不由目光炯炯地看向林凌，想知道她是不是真有办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灵桃 “有是有……” 林凌淡淡地说，还不忘看了长源一眼，刚刚她就说有，是他不信拦着她救人，幸好裴沛一时死不了，不然都不知算谁的错。 长源也知道刚刚是自己多疑了，忙朝林凌垂首谢罪。 “林药师，怪小子刚刚心急拦着您救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误了替公子解毒。要是林药师有气，尽管冲着小子来，是杀是剐，小子绝不多说一句。” 林凌微微一愣，她还以为这人是个沉默的，想不到一说就说了这么长一串，要是她还跟他计较，倒显得她不懂事似的。她隐约有了一个印象，这个府里的人都不好惹，这不是她该呆的地方，可是她又还想多看裴沛几眼。 “我会救的，但我有个条件。” “林药师尽管说。”张遥急切地应道。 “我救人时不能有旁人在。” “行。”张摇一口答应。 既然他们这么干脆，林凌也不好一直拖着。 “扶他去床上躺着，我去拿药箱。” “不如让下人去。”张遥说。 “不必了，他们不知道我把药箱藏在哪儿。” 还能藏在哪儿，还不就在她怀里的随身宝袋里，为防她不在的时候药箱被偷，她习惯不便拿药箱的时候把药箱收起来，要是有人问起，她就说她偷偷藏了。回了文信院后，她跃上银杏树，再下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药箱。 在院中看了个正着的萱草一时愣住，都不记得问林凌晚膳的事。怎么树上有个药箱，她刚刚怎么没发现？ 趁着林凌离开的这会儿，裴沛已经被扶到了床上，张遥和杜仲也问了长源事发的具体细节，待长源说到林凌以为是他们在她的饮食中下毒时，张摇和杜仲互看了一眼。可见那位一脸纯良的药师，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单纯。 林凌的动作也快，他们稍微聊了几句便她便回来了，接着就被她赶出了房间。张遥还得去查下毒之人，让杜仲在屋外守着，杜仲却还是有些不安。 “要不要把此事报与观主知道？”他问，他现在所说的观主便是卫阳大长公主，裴府的人内里都改了称呼，在外却不会这么叫。 张遥略一思索，微微摇头。 “且先看看公子的情况，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林凌关上门，知道外面有人守着也不知会不会突然闯进来，想了想，拿出一道符贴在门上，暂时不让房间内的动静传出去也防着别人闯入。 床上的裴沛还昏迷着，已经是掌灯时分，室内点着许多蜡烛，驱走黑暗的同时也给屋内带来微不足道的热气。在隐仙门时，林凌就没有见过蜡烛，那里有一种照亮用的植物——灯笼草，天一暗就会发光。把灯笼草放在法阵上，原本微弱的光就能照亮整个房间。 林凌准备下山时，倒是没想到外面连发光的植物都没有，世间的人甚至没法直接用法术控火。 哪怕她是木系灵力，她一个药师，控火能力也是拿得出手的。炼药的时候火候至关重要，一个控制不好就会炸炉，如果只是炼一些低阶的药，炸炉的后果也不重就是一点皮外伤，要是炼一些高阶丹药时炸炉直接把丹师炸废都有可能。 林凌想为裴沛炼的解毒药，当然不可能是那么高阶的丹药，他一个普通人也用不了上等丹药。 烛火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可惜到底跟白色透亮的日光不同，林凌坐在床边，时不时朝床上裴沛看了一眼。他所中的毒的确算厉害，暖色的烛光仍掩不住他脸色的雪白，就连唇上也失了颜色，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在床边的空中飘着几样的草药，林凌看了它们几眼，想了良久终是把它们收回了药柜里。 她知道不少解毒的方子，可惜在这个世界五年来所采的药材却不够配齐一剂，以前在微尘世界所采的药材倒是挺足。她挺喜欢采药的，有些草药采了一时也用不上，就在宝袋里堆积着，要不是今天临时要配药，她还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药材。 微尘世界出产的药材自带灵气，不是这里的货色能比，林凌甚至都舍不得给裴沛用。 不能怪她小气，这么点毒真的不值得用上灵气十足的药材，有一种药材她统共就没多少，要是现在用了，她以后再要炼什么丹药稳定修行就不够了。照她现在的修行情况，她想要安全进阶，需要的丹药少不了，这个世界又不产灵植，她只能吃老本。 其实也用不着用灵药，林凌一边想，一边小气巴啦地在她收藏的灵果那里找了找，摸出一颗拳头大的灵桃。这棵桃子在她那堆灵桃里也是显眼的，是特供给殿主吃的，还是每三年才能供一次的那种。 缘角殿主一向最喜欢她，在她分去药殿那年就给了她一个，当时林木殿主发现了，劝她先不要吃，收着等她将来刚突破需要巩固身体的时候吃。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吃这个灵桃的好时机，但当时她没顾上，也不想吃桃子。如今她倒是无所谓了，不但要吃桃子，她还要吃竹筒饭！可她到底也舍不得因为解馋吃掉这难得的灵桃，以前一直没吃，今天，好像也用不上。 把大灵桃收回去后，她又找了一颗第二大的灵桃，为防自己又心疼，用刀削了龙眼大的一块下来。照她的估计，裴沛吃这么一块就可以解毒了。 在裴沛的胸口渡了一丝灵气后，裴沛眼皮一动幽幽醒了过来。 意识还不曾恢复清明，他便感到胸腹处如针刺般疼痛。 “嗯……” 他不会禁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目光微微一转便看到了林凌，一时还以为他还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他们是遇袭了吗？他受伤了吗？ “很疼？”林凌问了一句废话。 看裴沛的样子，她就猜到一定很疼。隐仙门内虽然平和，但为防把弟子都养成禁不起摔打的，殿主给他们安排了各种试炼，里面就是疼痛耐受力之类的练习。药殿弟子炼出的丹药也得自己亲自尝过分辨品质，里面总有一次两次是误投草药炼出的一些怪药。 林凌吃炼坏的草药还有被炸炉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因为太喜欢白机师兄的颜追得太紧还被惩戒过。她其实是一个怕疼的，身体疼痛耐受力不高，但精神打击耐受力却不低，也使得她哪怕疼到求饶没几天又生龙活虎地冲上去，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恩将仇报 因她自己怕疼，也就见不得别人被疼痛折腾的样子。 “你快把药吃了，吃了毒就解了，也就没那么疼了。”林凌好声劝道，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刚刚还在计较桃子大小。 毒？裴沛茫然看着她，脑中浮现他昏迷前的一幕，看向林凌的目光透着漠然。 林凌把削好的桃肉略一遮掩递到了裴沛的嘴边，只等着他张嘴吃下去，他却在看了她几眼后，偏过了头不理会她，也没有吃药的意思。 莫不是识破了，她看着手中龙眼大的“药丸”，这假药丸除了外形看着大了一点不好吞服，其他跟普通药丸也没什么差别。他莫不是嫌弃？吃个药还要挑外表，这习性跟缘角殿主好像。 “你快吃，这药不苦，我特意加了桃汁，吃起来就像桃子一样。”林凌好声哄道，也寻了一个借口遮掩这药本来就是一块桃肉的事实，她能改变它的外表，却改不了它的口感。 裴沛还是不理会她，就是紧紧皱着眉，额头甚至冒出一层细汗。 “快吃，不然多疼。” 知道是他体内的毒发作起来了，林凌越发紧张，伸手抹了一下他额头的汗。他脑袋一偏，不愿意她碰，却因为身上太疼了，没法做幅度太大的动作，没能完全避开她的手。他抗拒的态度还是表现出来了，林凌想了想，似乎先前亲他他都没这么排斥，莫不是他现在不肯吃药是为了别的事？ “你在生我的气？”她问。 裴沛还是不应，因他侧着脸，林凌也不好跟他沟通，索性便踢掉了鞋子爬到他床上，伸手撑在床铺里侧探头看他的表情。才一会儿功夫，裴沛的脸色越发白了，林凌暗暗后悔没有在他昏迷的时候先把灵桃塞他嘴里，倒省得现在还得哄着他吃。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不提先提醒你鱼汤有毒的事，让你现在受苦。我就是一时想左了，你就当我不懂事，不要跟我计较了。” 裴沛紧抿的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跟她说话。 “你就是想骂我，也得先解了毒恢复力气是不是？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尤其是关乎生死的时候。” 她说完，见裴沛的态度总算有点松动，便把桃块放在他的唇边推了推，他也没有多迟疑便张嘴含了进去。 怎么那么像桃子？裴沛咬着“药丸”，甚至想把嚼了一半的药丸吐出来看看，幸好他良好的修养阻止了他的动作。他顶多好奇地看向林凌，不懂她制个药丸怎么还带调味的。 “是不是很甜？” 她笑眯眯地问，不是她吹牛，同门之中采仙果能胜过她的也就只有猕猴化形的某师兄。 裴沛板着脸，并不应声，瞧着还是在生气。 “其实你看，这个毒对我来说并不难解，所以我一开始才没有说呀……” 看出裴沛还在生气，她又找了一个理由。 裴沛轻吸一口气，感觉胸口没有那么疼了，这才开了口。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对你下毒？难道裴某在你眼里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因为疼痛，他不敢说得太大声，刻意压抑着黯哑的声音像是磨石在她心上擦了一下，留下一片钝疼。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要怎么回答。 是不是她真的错了？她不应该怀疑别人？可是毒也不是她下的，确切地来说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出于警觉没有开口提醒而已，她又不是解不了毒，林凌渐渐找回思绪。 “我们才认识多久，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你特别好看，可是你人好看也不代表你不会过河拆桥。我那么厉害，被我帮了之后反过来想害我的人可不少。” 这次换裴沛无言以对，哪怕她的话听着没有什么不对，他心里还是极不舒服。 林凌看他像是被她说服的样子，便又加了几句。 “再说了，我知道你并不怎么喜欢我，虽然你什么也没有说。这些明明不喜欢却什么也不说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扔下我……做一些事情惹我生气。” 裴沛没注意到她中间换了个说辞，林凌却在发觉自己不小心提了以前的事后噘着嘴不想再说话。 “你救过我，我绝不会害你，你若不信，我可以起誓。” 林凌神色淡淡，说：“不害我跟喜欢我护着我是两回事。我这么厉害又能帮到你，想来你也不会对我不好。我也不怕你害我，反正你也害不到。” “做人不可太狂傲。” “我才没有。” 她都没有把法术露出来让他们知道。 裴沛还要劝她，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面上羞窘，想要唤人来，才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个。 “长源呢？” “在屋外呢，我给你解毒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 “现在能让他进来了吗？” “不能。今晚这间屋子、这张床上，就我们两个人。”林凌霸道地说，既然他都说她狂傲了，她就狂给他看。 裴沛知道林凌敢做一些轻狂的事，也知她是能分轻重的。 “我有事用得着长源。” 他说得认真，林凌也知他说的是实情，只是下一秒她就把他的正经脸打碎了。 “不就是如厕，我扶你过去就是。” “不用，让长源来。” 裴沛哪里能让林凌扶他去如厕，就算是他伤了腿的时候，有些事也是避开她的。 “要么我扶，要么憋着。顺带告诉你，给你服的解毒丹排毒的效果特别好~” 林凌加重语气说了最后三个字，一脸看好戏地等着裴沛选。刚刚毒发时胸口的疼痛裴沛还能忍，三急的事他却忍不了，偏他一时又不肯示弱，忍得冒出虚汗也不开口。 “你的脾气怎么这硬。” 林凌叹了一句，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他到底也没有拒绝，感觉这一次次的被她胁迫，他什么气节都没了。这女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就不信他，却还赖在他身边不走，又总做些为难的他的事，偏他又感觉不出她的恶意，又顾念着她的恩情没法对她狠下心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抱你一辈子 排毒的过程的确不怎么美妙，林凌从记事起就长在隐仙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过程，有些新来的妖修同门是要在山下小镇先排过毒再上山的。 不管整个过程花了多少时间，排过毒只会有一点乏力，对身体没有任何损伤，还有会许多好处。 裴沛也没有伤着手脚，排清了身上的毒，其实也用不着林凌扶着他回去休息。哪怕自己出力时胸口还是有点闷疼，这是毒素已经造成的损伤，靠一小口灵桃没法完全治愈。林凌也有意让他留些症状，免得让人怀疑。 慢慢移回床榻时，裴沛觉得胸口的疼痛比刚刚减轻了不些，却又多了暖暖胀胀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古怪感觉。至少这不是疼痛，在经历过刚刚稍一动就五内刺痛，这种古怪的感觉他不是不能忍受。 “真不能让下人进来吗？我想让他们送水沐浴。” 裴沛尽量淡定地跟林凌商量，前面她不让别人进来照顾也就罢了，一切也过去了，之后她总不能一直都在。 “不行，你今天不能沐浴。” 裴沛皱了皱眉，他刚刚出了一身的汗，站着都能清楚闻到身上的汗味，熏得他难受极了。一点点疼痛他还能忍，身上的粘腻他却忍不了。 林凌也不是想捉弄他才这么说的，普通人吃了灵桃排毒后最好还是安生呆着好，这样才能更多的留住体内灵气，要是懂得运气的还可以试着把灵气转化为己用。林凌知道裴沛不会运气，哪怕灵桃对她就是个果子，对裴沛这样的普通人却是灵药。 既然他都吃了，就不要浪费功效。这也是她的赔罪，谁让她多心害他中了毒。这事也是对她的一个提醒，让她的防人之心不要太过，同时也提醒她此方世界的药还是要多备着些，不然要用的时候不够就傻眼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裴沛上了床，裴沛见她跟着上来了，往边上一避。 “我已经好了，你回去。” “谁说你好了，你只是解了毒，之前被毒素侵害的内脏还伤着呢。我得帮你调一调，不然刚刚那药的药效就白费了。” 裴沛警惕地看着她，身为浑天监的监正他听说许多不良道人借着治病诱骗女子的案子，听林凌的语气他怎么听都像那些不良道人的说辞。 “你看，你还是不信我，刚刚还怪我不信你，其实你不还是一样。”林凌借机说。 “哪里一样。” 裴沛反驳，她不信他毫无缘由，他不信她却是有佐证的，想想她一路的所作所为，他不怀疑才怪。虽是这样想，他心思到底是松动了，哪怕林凌凑到了他跟前他也没有闪避，就是本能地移开目光不去看她的眼睛，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不可信的缘故。 “你倒是不嫌味大。”裴沛嘀咕道。 “哪里有什么味？” 林凌凑近他脖子闻闻，见他闪避似乎是因为太过在意过汗的事，故意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 “你……” 裴沛一惊，想从她身下退出来，却已经贴着墙壁没处可退。 “你这么怕做什么，我还能真吃了你不成。”林凌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裴沛越发生气，别过头把眼一闭不理会她，大由任她动手他自岿然不动的意思。林凌也没客气，伸手在他的背上按揉，不消片刻，裴沛便感觉到原本聚于他胸口的暖意慢慢向他的四肢蔓延渐渐到达他的身体每一处。 “你别这样躺，我不好施力。” 裴沛微侧着，林凌又趴在他身上，出手的确不方便。裴沛知道她是真在为他疗伤，便也正经看向她。 “我该怎么躺？” “躺我怀里来。” 裴沛立刻把眼一闭又不理她了。 “我说真的。” 林凌推了推他，见他无奈地睁眼没再装睡，就扶起他让他半靠在她怀里，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这就顺手多了。” 竟然还让病人迁就她，裴沛暗暗埋怨，很快就让身上游走的暖意驱散了郁气。就像是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游走于全身的暖意一点点驱散了身体的沉重，甚至连他不曾意识到的酸疼也抚顺了。他轻哼几声，意识轻飘飘的。 “上回我生病被这么抱着还是我三岁的时候~”他轻声说。 “喜欢？要是你喜欢，我可以抱你一辈子。”林凌打趣道。 裴沛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接话，他心里想说他可不愿意一辈子被她抱着，还不曾说出口就被通身的暖意打散了。也许能被这样温柔对待、能抚平他的隐痛，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还做了一个极好的梦，在他的梦里不再是冰冷的黑暗而是暖融融的白。 舒服到睡着的裴沛睡得极为安稳，替他调息的林凌却有点静不下心来。她瞅了一眼裴沛的脖子，觉得自己是不是饿了，忽然好想吃红烧肘子。 这个世界的酱制得一般，也没有酱油，就算有长得像红烧肘子的菜吃起来也死咸，一点也不香。林凌吃东西也是比较讲究的，本来就不是为了生存她才吃这些，花时间吃结果还不好吃那还不如不吃。就是不知裴府的厨子能不能做好吃的红烧肘子，白天的鱼汤还是挺不错的，可惜就是有毒，林凌感慨地想。 替裴沛调息完，林凌一时也不想换姿势，索性继续抱着他，拿出削去一块的灵桃啃了起来。桃子清甜多汁，林凌以往还挺喜欢，可是现在她就想吃点咸的。 她又朝裴沛的脖子看了一眼，刚刚他有脖子啃着就有点咸咸的。用力闭眼晃了一下脑袋，她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练功的时候哪里出了差错，莫不是要往杀人魔的路子上修了？静心静心，先来把功法练一遍。 林凌觉得自己心思很乱，估计今日入定得花些时间，谁知意外的顺利，就连她体内的灵气也走得特别顺，要是日日都能如此，再过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她还能再升一级。 不知不觉到了天亮，她见东方发白，才将裴沛放到床上准备回去。裴沛察觉到动静，微微睁开眼，脑子还有一点混沌。 “我先回去，过会儿再来看你。”林凌捏捏他的脸说。 裴沛伸手想拂开她的手，却又没什么力气，手指还在她的袖口勾了一下。他轻轻一抓，很快又松开手，目光有些茫然。 林凌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打开房间的门时，贴在门上的符悄无声息地回到她手中，她顺手藏好，淡淡地看向守在门口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失传的炼体丹？ “公子的情况如何了？”杜大夫连忙问。 “挺好的呀。” 林凌答道，颇有一点不耐烦。她都出手相救了，他的情况还能如何？要是她把他治死了，也不敢这么大模大样地出来呀。杜大夫朝她看了一眼，到底没有时间抓着她细问，便先进屋去替裴沛把脉。林凌也没有等他说什么结果就先离开了，感觉留在这儿会有很多麻烦事，她还是过一会儿再来。 裴沛本就有几分醒了，杜仲一进来，他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伸着手由着杜仲把脉，抬头问站在边上的长源：“查到源头了吗？” “张总管在查了，是府里年初刚提上来的一个杂役，初步推测是五通教的人。” “又是五通教！” 五通教被判定为邪教已经有近二十年，每次朝中以为天下再无五通教的余孽，他们便会突然卷土重来，不让众人安生。 刺杀、下毒，都是他们的老伎俩了，裴沛就是没想到自己府里竟还会有替五通教卖命的人。 长源觑了一眼裴沛的脸色，又看向杜大夫，见他没有什么凝重的神色，才敢说：“被关在天牢的那几个人，昨夜也都离奇死了。” “离奇？怎么个离奇法？” 五通教总爱玩些唬弄世人的把戏，就是死也要玩点花样，裴沛早就见怪不怪，就不知这次他们又学了什么新把玩，既然他们都用命在玩了，他也乐得赏一眼看看。 这时杜仲替裴沛诊完脉了，他还用指腹在裴沛手腕上搓了一下，抹下了一层油泥。 裴沛不禁朝他看了一眼，显然不解他的动作，长源也因此停了话头，想先听听杜大夫要怎么说。 “公子的毒的确是解了，不但解了毒，连体内原先的一些暗疾也好了。” 裴沛身上的一些暗疾也是以前拜五通教所赐，有杜仲替他调养，平时倒没什么症状，一旦生病便要拖上许久才好，甚至曾经重到昏迷惊厥。杜仲一直在替他寻调养的方子，看来以后是用不着了。 “公子还记得林药师用的药有什么独特之处？” 裴沛年幼时有一阵子时常服药，对药理也略有一些了解，平常他喝过药便能尝出用了哪些药材，一般一个方子他总能尝出五六成。当然，不能包括这次。 “尝不出，她用桃汁掩盖了药材的味道，我吃着像是吃到了桃子。” 杜仲就没听过这样的事，怕是她怕人猜出药方才这样做，这方子的药效如此奇绝，隐瞒方子也不奇怪。 沉吟片刻，他说：“林药师是哪个教派的人？” “杜老为何会觉得她是教派的人？” “她的这个药方，老夫看着像是失传的炼体丹。” “你是说排浊炼体助修行的丹药？”裴沛问。 他的脸色虽无变化语气却有些轻慢，长源不禁是把头又低了一分。 杜仲也有点无奈，好声道：“就算公子不信教派修行的事，也该相信他们的确有一些上好炼体方子。” 裴沛身为浑天监的监正掌着天下教派，却是不信教的，甚至对教派还有一些厌恶，恨不得都清除了只留一二听命于天子的。他的授业恩师是法家的人，舅公尊崇儒家，义母卫阳大长公主虽是白水教观主，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教派的好话，反倒教了他不少教派迷惑信众的手段，那些被他们独占却打出神药名号的丹药也是教派中人常用来骗人的道具。 教派那些人就算假模假样的，手里却的确有好东西，裴沛倒是不否认这一点。 “五通教惑乱天下之前，哪一教的医术是最高的？”裴沛问杜仲，也算是认同他刚刚的话。 “有是有几个，却都只捏着几个偏门方子，没有能成气候的。听说这位林药师也擅长治外伤，现在又有淬体的药方，估计是推崇修体的那几个教派。” “里面有没有以黑色为尊的？” 想到林凌的一身黑衣，杜仲便明白裴沛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惜他只是对教派的药方有兴趣，对教派本身也无太多好感，其中的各种派别他知道的不多。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 看来只能回浑天监再查了，裴沛暗想。 杜仲见他还记得探听林凌来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哪怕林凌并不算姿容上乘，也难保自家公子头一次遇到这么奇特的女子不小心上了心，真要如此，他也不好向卫阳大长公主交待。 长源知裴沛身体无恙，才想继续跟裴沛说被抓的五通教余孽是怎么死的，又见裴沛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汗打湿过，略一权衡便说：“公子要不要先沐浴？” 裴沛这才想到昨日的窘境，一想到身子顶着一身臭味跟他们聊了这么许久，心下有些懊恼。 “林凌……林药师说还不能沐浴。” 裴沛不想直呼女子姓名，坚持叫她“林药师”，林凌叫他的名字倒是叫得挺欢，也不介意他迟迟不肯改口。她昨天说他不喜欢她，大概就是从这些地方胡猜出来的，裴沛心下纠结，也不知要不要继续这么叫。 “既然是林药师这么说，定然有她的道理，公子且再忍忍。” 杜仲知道裴沛一向爱洁，穿出门的衣服若是旁人碰过他是绝不会再穿，也不喜欢女子近身，对外倒是推说是为了修道。这话也就骗骗外面不知情的男女，知情人谁不知道裴沛对教派的冷硬态度。所以杜仲才觉得裴沛对林凌特别，两人昨天还在屋里呆了一夜，哪怕他在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心下还是不安。 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公主？ 裴沛还是洗了澡，他忍得难受特意找人去问了林凌，当时正啃着红烧肘子的林凌不甚在意说了声“随意”，让多忍了半天臭味的裴沛知道后暗生恼意。 今天又是被林凌气到的一天。 一路相处，他也不知该拿怎么样的态度对她，就算他对她疏离，她也会轻飘飘的化解，继续靠过来气他。他先前以为她懵懂无知，经过昨夜却明白她什么都知道，甚至比他还看得透彻。 跟明白人相处总比跟说不清的人相处要简单，他也不确定她是全然明白还是只明白了一半。他是要留下她，还是劝她离开？最根本的问题是，他该不该用她希望的方式留下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平地摔 多想也是无用，林凌也不是一个没计较的，说不定她那里早就有了打算，裴沛暗叹，与其想这些没用的，倒不如想想在无水的狱中离奇含笑溺毙的五通教余孽到底是怎么死的，廷尉府那些老狐狸摆明了会将有关五通教的案子全权交由他处理。 廷殿主管刑狱，人又是在天牢出的事，这案子本该归他们管，但从卫阳辅佐景章帝起，有关道派的案件便交给了浑天监，当时浑天监监正空缺，实际处理这些案件的是卫阳手下的一位内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旁人只当这些案子是卫阳亲自布置查探。 也没有人敢提浑天监监正的下一个人选该是谁，铲除五通教是个容易惹来民怨招致祸事的差事，朝中至今很多人都觉得五通教是得天道厚待的正统道教，会招致后来的局面也只是当时的观主天一道长被妖邪所迷，甚至有人说白水教迷惑了卫阳，才让她冒天下之大不韪诬蔑五通教。 百姓中相信这话的还不少，这才有了五通教一次次的死灰复燃。 三年前，浑天监的监正总算有了正主，旁人早猜到卫阳会提拔自己人坐这个位置，就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她义子裴沛。 在这之前，裴沛在京城众人眼中是个谦逊守礼的温润公子，现在许多人还是这么认为的，更多的却知道他在处理五通教的事上手段不比卫阳温和，连对其他道派也很严苛。 景章帝之前，五通教的土地、教众是不用交税的，其他教派就算要交税也比普通百姓要交的数目少。五通教覆灭后，其他教派所要交的税逐年增加，现在已经跟普通百姓她持平。去年，裴沛上折要求增加教派名下土地的税率，还要限制各教人数，一旦超过一定人数，所交的税又得加倍。 朝堂众臣一顿讨论后，限制教派人数的法律条目没过，但加重教派土地税率的条目过了。要知道五通教显赫之时所占的土地超过全国半数，其他教派也分了一杯羹，裴沛此举在不信教派人眼中很合理，在各教派看来却是在挖他们老本，甚至有些教派议论说要咒杀裴沛。 他们当初也对卫阳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两人现在都活得好好的，显然什么咒杀都是无稽之谈。与其防这些没影的事，裴沛不如再给各教派多加几道法规，让他们再不敢想有悖国法之事。 他不信一切玄妙的事，也不信五通教余孽的死因会扯到什么妖法，里面定有许多没有堪破的机关设计。廷尉府不愿意沾手五通教的案子应也与什么邪异的愿因无关，只是不想在得罪人的事里参与太多。裴沛却是不怕的，有生之年彻底铲除五通教，消除天下教派对朝政的影响是他心之所愿，个人荣辱生死又有什么紧要。 一边煮着茶汤，一边想着案件的玄机，他忽地听到外面扑通一声，抬眼看去却发现林凌面朝下摔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裴沛目露困惑。 从地上爬起来的林凌也是一脸无语，有生之年她竟然还会平地摔，莫不是这地上有什么坑人的阵法。她在地上拍了拍，自然什么诡异之处也没有发现，便只能抬头看向害她摔跤的人，见他也看向她，她面上难得的有了一点点羞窘。 闲着也是无事，她就过来看看裴沛。她来去喜欢走捷径，也没有找人通传，下人还没有发觉，她人已经在裴沛院内了。听说裴沛在临湖的茶室，她便走了过来，却见沐浴之后身着白衣披散着长发的裴沛正凝神在煮茶。 林凌原就觉得裴沛好看，经过灵桃排浊后，他从一块美玉升级为夜明珠，简直闪到让她惊叹。她一时看迷了眼，也不知在哪儿绊了一下，竟然给摔了。 太丢脸了，她上次摔倒还是在白机师兄面前，那也是白机师兄发现了她给她使了法术绊她她才摔的，这次怎么……她还以为她在这片天地已经厉害到可以称霸的地步，经这一摔她就明白了，她是没这个本事去称霸的，她连路都还走不稳。 “我来看看你。” 站起身，她努力保持淡定，假装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目光却直勾勾地看着裴沛。她没有看到什么光，可是她就是觉得裴沛整个人都在发光，她没法不盯着他看。 裴沛木着一张脸，也不想问她为什么会摔倒，只想让她收敛点。但他也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得低头继续认真煮茶。 这会儿跟在裴沛身边侍候的是长波，他全程目睹了林凌从现身到摔倒的过程，想笑又不敢笑。他已经听说这位林药师是个很厉害的人，可就算再厉害，看到他家公子也是挪不动脚的。 林凌倒也没有真挪不动脚，她还想凑近了点看呢，当然凑近的过程她分外小心，免得再摔了丢脸。 “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林凌问，凑在他跟前用力盯着他。 “杜大夫已经替我看过了，我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连身体也调理得比以前好。他还好奇你用了什么方子，想向你讨教呢。” “师门秘技，恕不外传。”林凌一脸正经地说。 她总不能说她什么方子也没用，就喂他吃了口桃子。她用的这个借口似乎在这个世界挺好用，各个教派之间互相防备，有点好东西就私藏着，她以此为借口防着别人偷学她的“师门秘技”再正常不过了。 “你门中有许多炼体的方子吗？” “有很多呀。”林凌说着就要去拉裴沛的手。 裴沛正想着如何套问她师门的信息，见她动手动脚的，忙侧身避开。 “我真的好了。” “不可讳疾忌医，我得亲自检查过才能知道好不好。” 林凌煞有介事地说，目光一闪一闪的，就盼着裴沛答应。可惜裴沛也看出她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防备地看着她，没让她拉他的手，她轻叹了一声，转而寻了另一个借口。 “不如我来替你看看手相。” 越发像个神棍了，裴沛腹诽，却又想看她能说出什么来，便犹豫着伸出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你命中缺我 长波见裴沛真上当了惊得差点倒吸一口气，公子是浑天监的监正，怎么连这样的把戏也信。裴沛这才注意到他在，想了想便使了眼色让他先退下。不清不愿地把手伸给林凌，他只是想看看林凌会用哪一套相术解说好判定她可能是哪些教派的人。 林凌握着裴沛的手掌，轻轻捏了捏，又抬头看向他偷笑。她哪里会看什么手相，不过是看他这么防她连手也不让碰故意说说，她以为他不会信，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看来会“平地摔”的也不止她一个，她暗暗得意，心里总算舒坦了。 “看出什么了吗？”裴沛耐着性子问，感觉她再捏下去自己的手都要化了。 “看出来了。你的掌纹非常清楚明白地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 对这种关键时候肯定要卖一下关子的把戏，裴沛也颇有兴致地配合了一下。 林凌嘴角一弯，认真地说：“你命中缺我~” 就算他猜到她会胡说八道一些事，可是这跟他预想的类型不一样，裴沛准备套话用的说辞全用不上，甚至气自己竟然让她得逞了。气得抽回手，他见她难掩笑容，恨得直咬牙。 “你能不能别胡闹！”裴沛正色训道。 “私底下为什么不能胡闹？我又不是没有认真做事。你看，你被我治得生龙活虎的，多健康，我不该得意一下胡闹一下吗？” “哪里学的歪理？” “天性聪慧，自己领悟的。” “你这聪明不放在正途上实在可惜。”裴沛一边说着一边替她倒了一杯茶，既然她都来了，一杯茶总得倒给她喝。 “你怎么说得我好像误入歧途一般。” 林凌玩笑道，接过他递来的茶却没有喝，只看着他如行云流水的点茶动作，她在隐仙门就没有见谁喝个茶这么讲究的，同样的动作她倒是见那些炼药的老手有，她还没到那样的火候，跟裴沛的动作却勉强倒能比比。他顶多每天煮一次茶，她却常常要炼一整天的药，动作熟练度要是还不如他，她也别当什么药师了。 端起茶闻了闻，她恍然回神，觉得有点不大对，浅浅尝了一口后，她便一脸呆滞地看向裴沛。 “怎么了？莫不是又有毒？”裴沛淡淡地问，要是府里经过清洗还查出他的吃食被动了手脚，张遥这个总管也别干了。想是这样想，他到底也没有喝。 “倒不是，”林凌迟疑了片刻，说：“你们这里的茶倒是风味独特。” “我多加了一样西域来的香料，是与别处煮出来的茶不同。” 裴沛自豪说着，端起茶先闻了闻茶香，这才浅浅喝了半杯。林凌呆呆地看着他，倒不是被他的动作吸引——当然他的动作也是好看的，而是她不明白这茶水就跟卤汁似的，他怎么喝得下去。 这味道实在太奇怪，她刚刚心思没在这上面倒没注意，细细闻闻整个茶室都是一股五香茶叶蛋的味道。五香茶味蛋她是爱吃的，但是五香茶汤她实在喝不下去。 见她拿着茶没有再喝，裴沛打趣道：“你别是又在等我毒发？” 林凌闻言把茶杯一放，假装生气地抱着双臂。 “这事难道还过不去了？又不是我下的毒。昨天要不是我厉害，我们两个人都得毒发，到时候就只能去地下互相埋怨了。” 裴沛不知她为何凶了起来，也不知有几分是真。既然她不想听这个，他略提一嘴便跟她再聊别的事。 “知道是多亏了你。对了，你昨日也不怕我是事前服了解药再喝那鱼汤的？” “不怕，这有什么可怕的。我本来还想装一下毒发看看你们有什么打算，想不到你倒先毒发了。” “要是我真下了毒，你当如何？” “还能如何？当然是报仇了。你要是害了我，我就把你抓起来绑到山上去，把你关起来再不让你见别人了。”林凌感觉只是这样裴沛估计不会太在意，便又加了一句，“我还会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服穿，让你只能光着身子陪我呆着。” “又说这些浑话。”裴沛脸上一烫嗔怪道，又想打听她以前的事，问：“难道以前害过你的人，你都这样处置的？” “那些人又没你好看，怎么能饶过？” “你做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林凌挑眉问道。 “是不是又是师门机密？”裴沛故意问。 “这倒算不上，不过是小事……” 她看向裴沛，两人前面的茶釜正冒着的五香味热气横在两人中间，很快又消散于空气中。林凌听着茶水咕噜咕噜作响，便想起了初来这个世界时喝到的第一碗热汤。 煮汤的是一对猎户母子，汤里煮着的是野菜，那又苦又涩的滋味，把她从怅然中唤了回来。 她落入这个世界的地方与张猎户家隔了一座山，落地时她难以适应此方世界浑浊的空气，当即躺在了地上没有动弹的力气，也没有这个心情。 她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明明身体已经适应了可以起身离开，她却还是躺着不想动。她感觉有小草从她的身体底下想奋力钻出来，也被枯叶遮盖过身体，还有蛇虫从她身上爬过，似对她好奇想试探她。这里虽然灵气稀薄，但是不缺乏生机，她能感受得到，但是她就是不想动。 胸口还是有点闷，她分辨了许久才明白这闷与她的灵力流动无关，跟虚空师兄有关。她不愿意想到他，他去了他该去的世界做了他该做的选择，她其实也没什么可记恨的，可是，她偏不愿意想到他。 那些被她压着的小草在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也有藤蔓爬过她胸前像是在抱着她。蛇虫没再靠近她，它们远远看着，似在等待着什么。 她不知道它们在等什么，想耗下去一直这么躺着，看它们究竟能不能等到，可是张猎户来了。他本来不会来这片山头，那天却因为跟踪一头小鹿闯了进来，发现了躺在地上一身红衣的林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初到异世 张猎户以为林凌是逃嫁途中从山上摔下来的女子，带她回了家。他的娘亲对他忽然扶一个大活人回来也很惊讶，看林凌样子有几分呆愣但至少是个女的，又穿着一身红衣，便动了心思想要让林凌嫁给一直娶不上媳妇的儿子。 林凌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了，对那时的事她的记忆有点模糊，大概是没用太多心思的缘故，但是她绝对是清醒的，因为他们给她喝的汤太难喝了，比裴沛煮的茶还难喝。 她拒绝了张婆子让她留下来当媳妇的要求，却没有马上离开，既然张猎户是她在这个世界碰到的第一个人，又把快埋在地里的她背了回来，她总该回报一二。而且，她那时依旧哪里也不想去，对这个灵少稀薄的世界也没有半点兴趣。 既然救她的是猎户，她就想把方圆百里最大的猎物捉了送给他，就在她在想要怎么去找这样的猎物时，草木回应了她，她也从它们那里听说了晚上林猎户会硬逼她成亲的事。 在躺在山地里的若干时光中，她好像隐约能听到草木跟她说话的声音，它们并不会她所生的语言，只会用意识传达，或者传递给她它们所看到的。 当时她并没有相信，以为这儿的草木也跟她所知道的一些开了灵智的草木一样喜欢捉弄人，也没发觉她有了一样新的能力。很快她知道它们是对的，她在晚上那碗难喝的要死的野菜汤里闻到了某种会让人失去力气的药草的味道，这样的药草只加在她一个人的碗里。 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人，林凌也没打算对他怎么样。她似乎都没有生气，那时，她不太会生气，也不会高兴。 可是小小的惩戒还是要的，她就是打算在他想硬来的时候把他扔出去吓吓他，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会那么大，不过就是抓着他的手一扔，张猎户家的小木屋就被她砸塌了，张猎户也昏迷不醒。 哪怕是无心之失，她后来也还是去打了一头大猎物赔给他们，他们见了她去而复返好像挺害怕，不知是不是觉得她想回去报复，又或者是觉得她太厉害了，不敢跟她对话。 林凌也不在意，扔下猎物就走了。轻轻一扔就能把屋子弄塌的事实也震惊到了她，她下了山，准备照她计划的那样去当一个走方的郎中，适应一下这个世界。结果，并不顺利。 她救过不少人，有些人治好后说她是五通教的，也有一些说她是他家中的逃奴，还有一些赖了账还想卖了她去烟花之地或者纳她为妾。 她实在是不懂这些人的想法，既然她能治好他们，也就有办法整治他们，他们难道就不怕吗？就没有想过将来要是再生病会无药可医吗？ 她原本还想着和气生财，跟他们做二次生意，这么一闹，她只好用各种手段多收点诊金，跟他们以后再不来往。 这样的事情多了，她也有些烦了，甚至会开始生气。她不喜欢这个世界，可是又没那么想回隐仙门，她怕她回去了虚空师兄早就在那里，还跟其他比她厉害的人结为道侣。 一日，她行到一个山村——似乎是叫青山村或者青石村，她没用心去记，已经记不清了。她借口讨碗水喝，想探探有没有需要她救治的有缘人。 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就跟她到过的很多村子的村民一样，对她非常警戒，她一碗水也没有讨着，隐隐还有赶她走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也没打算留，不过是随缘而至，若不受欢迎，她也不会强留。这时，一个过路的村姑给了她一个梨子解渴。 那梨子酸津津的，比她在微尘世界吃到的野果难吃太多，却是她在这个世界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约摸过了一个月，她又见到了这个姑娘，在一座山寨里，她是被人“掳”上去的。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她会假装就范，等他们得意时再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这世间也有女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顺便也试试身手，看看要减多少力气才不会把人弄死。 一直以来，她下手都有分寸，教训一顿便好，没有下死手，她对杀了也不能煮来吃的生物一般都不会下死手。 但那一次她没能控制住心中的怒意，下手时没能收力，因为再次遇到的那个姑娘带着一身的伤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这么好的姑娘都死了，这些人为什么要活着？而被抛到这个世界独自生活的她，又是为了什么顾惜着旁人？ 一念既生，再难消解，等她静下心，整个山寨的人都死了，她的衣服上沾满了血污化为血色，一如虚空替她准备的衣裙却那般湿泞沉重，只是这沉重也如那般衣裙穿在她身上时一般。 她看了一眼在血色中一片死寂的山寨，又看像是融入其中的自己，心有感念，便在原地入定打坐。这会儿想起这事她觉得有点诡异，更诡异的是，她竟然就这么结丹了。 要是这种时候她还没有发现林木给她的修炼功法有异，她就是个傻子。 把书册拿出来仔细翻了翻，她马上就发现这是一本魔修的功法。 作为隐仙门人对魔修并不抱有偏见，林凌也是一样。她入门在蒙殿的第一堂课听的就是关于微尘世界的由来。 微尘世界天地初开后，天地之间所孕育的第一人便是魔神蒙。蒙感悟天地之道，在修炼中释放自己的灵力创造了微尘世界的万物，就在他即将参得大道时，有一位大能想把微尘世界炼为私有秘境。蒙挺身而出，与对方苦战。 在这个过程中，他被杀了五次，又会在入夜后重生。每一次被杀，他都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到了第五次，他在被杀前选择了与对方同归于尽。 微尘世界得以保全，而那位大能的遗骨和蒙的精血却结合生出微尘世界新的神，隐仙门便是他所创。这次的神不再是魔神，微尘世界也改变了原本以魔为尊的天命，但是门中对魔修还是比别的世界宽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一切随缘 林凌知道自己成了魔修也没有多的想法，唯一苦恼的就是她以前在藏书楼所看的修炼方面的书都是关于灵修的，魔修的她一本也没有看过，也不知道魔修进阶要用的丹药要怎么炼。 魔修跟灵修很不一样，灵修的修炼级别大致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魔修的级别则是炼体、凝元、结丹、魔婴、出窍、离识、合体、地劫、大乘、天劫；光是要受的大劫就比灵修多。 林木给她的功法也很局限，这就是一本基础入门的册子，她跟着练练到结丹已经算到头了，之后要怎么进阶她也是两眼一摸瞎。 她是杀了山寨那些人后才结丹的，便想也许要再进一级得再杀一些人，可是她也不是杀性很重的人，无缘无故的她也不想杀人。 既然她走灵修的路子时随缘随性，改当魔修了也不必太拼，遇着想杀的该杀的就杀，遇着想救的该救的就救。 她看向裴沛，五香味的茶香混入他的气息，那么讨人欢喜，这就是她想救的人。 “都是一些小事，就杀了很多人。” 裴沛捧着茶，看着她带笑的眼眉，良久，也淡淡笑了笑。 “的确是一些小事。”他说，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再探问太多。 他好像没信，林凌暗想，却因他平和的态度，心里也平静下来。 “要是我害了你，你也会杀我吗？”他问得认真，倒不像是在玩笑。 林凌却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她现在对那些想要害她的人会下杀手还击，却没有想过这样对裴沛。她先前说要把他关起来自然是假的，可是他若真害了她，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这不合她的处世之道。 “你觉得呢？”她淡淡反问，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裴沛心下有一个答案，哪怕她现在没有凑到他跟前用甜腻腻的语调跟他说话，他却还是得出了结论。他不想去触及这个结论，一切太没有来由，却又相信自己在她心里与旁人不同。 “我是不会害你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林凌笑笑，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裴沛往她的杯子里又添了些热茶，她小口抿着，觉得他已经在害她了，这茶汤实在不怎么好喝，她为什么非得在这里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为了多看他几眼她似乎耗了太多精力。 即使住在裴府，林凌也不是时刻能看到裴沛。他得上值，好像要忙的事还挺多，林凌倒不至于一直跟着他，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们到其他世界历练也没有具体的指示，出来历练的同门说他们曾被卷入各种争端，似乎不用他们上赶着找事，事情就会来找他们。当然也有少数几个跟她一样一直在世间独行，但总也会遇到什么挑战。林凌却没觉得自己来了这个世界有遇到什么挑战，现在谁战得过她？ 可是她毕竟不是走武修的数子，就算能一力降十会，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她是个药师，想来想去来这个世界能做的事就是救人和杀人，杀人也是为了救人，那些恶人能成全自己的修为，总比他们活着有价值。 发觉自己是魔修后，她跟人动手不再留手，杀了奸恶狡诈之徒。她本能地知道哪些人是该杀的，哪些人可以先放一放也可以现在杀人，一切随她意，而她却是看他们有多碍她的眼。他们是生是死，也不全是她一个人决断。 比起杀人她更喜欢救人，但是救人太难，她隐约明白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却又不想改。 出了裴府，朝着空气中闻了闻，林凌向自己喜欢的味道走去。这香气来自一个卖烤饼的摊子，洒满芝麻糖粉的面饼在筒状的火炉内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边上也有其他人闻着味过来，买的人却不多，实在是这饼又是芝麻又是糖的并不便宜。 “来一个。”林凌豪气地拿出一个方方的小银锭。 摆摊的小贩是个瘦弱的麻脸汉子，他一看这银锭就有些为难。 “这位大姐有碎一点的银钱吗？小本经营，没有那么多铜钱找您。” “我找找。” 林凌收回银锭，在袖子里一阵摸，拿出了一把铜钱。 “要几个？” “三个。” “给。” 林凌数了三个钱给他，拿出一个刚烤好的芝麻饼，感觉这饼味道不错，便走到摊子斜对面的巷口，叼着饼把药柜一放，从里面拿出一个幡子来插在药柜侧边，自己往药柜后面一站，就算是出摊了。 她感觉这个地方与她有缘，希望能在这儿找到有缘的患者。这样的患者不太好找，别人一看是个女子摆摊卖药，就不大相信。难得有个相信的，要是不合她眼缘，她也懒得治，毕竟靠着黑吃黑，她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并不差这点卖药钱~ 从早上站到午后，芝麻饼早就吃完了，过来询问的没有一个，林凌再一次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再加插一个“包治百病”的幡子上去，不然都没人来。她挑病人是她有实力，怎么病人还嫌她呢，好歹也能来问问她有没有补药，这一个个的莫不是都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不成？哪怕她并不想卖补药。 她没那么热心，别人不找她是他们的损失，于她又没有任何坏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悠悠打了一个哈欠，目光在一些气息特别浑浊的人身上看了一眼。这样可杀可不杀的人，如果对方来找茬，她倒是会出手，否则就随他们去。 一切随缘，救人随缘，杀人也随缘。除了缘，也得看心情。 她看了一眼天色，把幡子一收，又去买了一个芝麻饼，把油纸包着便回了裴府。路上都是归家的人，也没有人发现里面有个人走得特别快，偶尔也会有人觉得自己被挤了一下，想细看时却没有发现什么人，只能茫然地抓抓头继续前行。 到达裴府门口时，林凌看到有一辆挂着裴府标牌的双驾马车正缓缓而来，她在门口略站了站，看到了穿着深蓝色宽袖曲裾官服戴着铜色高冠的裴沛从马车上下来，冷肃的脸上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淡漠。 很快，他便注意到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的林凌，目光微微一动，脚步朝着她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不如抱树 “刚回来？”裴沛问。 “是呀。”林凌说着就把带回来的芝麻饼举到他面前，催道：“快尝尝，味道还不错。” 裴沛一看包着芝麻饼的油纸，就知道这是在路边小摊买的，他正迟疑，身边的长源已经出面替他把芝麻饼接了过来。 “林药师，让小人来帮忙拿着。” 林凌瞟了两人一眼，把芝麻烧饼给了长源，心下想，竟然连尝也不尝，太没口福了。 裴沛也知林凌是好意，进府后他略问了几句林凌今天的行程，便说：“通济街有几间馆子不错，明个儿你可以让小厮带你过去。” “你不去？不请我喝羊肉汤了？” “近日事务繁杂，怕是抽不出空来，其实让府里的人陪你一起去也是一样的。” 觉得听着很没意思，林凌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去。” 说完，她便走在了裴沛前面往自己的院子里去，在人群里呆久了她不自觉地有些暴躁，还是回去抱她的银杏树缓缓，有些情绪光是看美男没法消解，还是得靠草木的灵气治愈她。 萱草见林凌回了院子正要上前侍候，就见林凌大步走向了银杏树，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找了一根粗壮的枝桠坐着。 “林药师……” 萱草站在银杏树底下，仰着脖子望向她，也不知该不该担忧林凌的安危。哪怕才在林凌院中侍候没几天，萱草也看出这个是性情古怪的，与许多道派教众一样。她在裴府也呆了许多年，见多了怪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晚上，林药师想吃点什么？” 作为府里的“贵客”，林凌要是有想吃的东西，厨房总得满足她。只是这样的权利，以前来府里做客的人从来没有用过，不会有人住到别人家了还这么不客气。 “没有胃口。”林凌悠悠地说。 莫不是在外面吃撑了，萱草暗想，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树上坐着的“贵客”昨天可是啃了一大盆咸烧肘子。也是因为她指名要吃这个，张总管又答应了，萱草才把她的位置从普通客人提到了贵客。 “夜来风大，要不要给您拿件衣服来？”萱草又问。 “不用了，你去忙。” 哪怕林凌知道自己就是这么说了萱草还是会时不时关注她的需求，萱草的目光再隐晦，她还是能察觉到。她的感觉还是挺灵敏的，就是有时不去在意罢了。 过了掌灯时分，临水院的书房灯火通明。 七八卷竹简摊开在书案上，裴沛手里拿着一本书卷，对照着看着竹简上的内容。长源站在他身后有一些为难，饭菜都已经热了三遍了，他不知该不该再催他用饭，每次催了也没有什么用。 这次的案子有些棘手，裴沛怎么也查不出别人是怎么动的手脚让关在牢里的人溺亡的，现在只能从一些以前的事件记录里查找线索。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领进了一条死胡同，却又不信什么破绽也找不出来。 “公子，林药师先前给的这个饼子还要留着吗？” 长波端着已经切好热过的饼子进了屋，跟长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是裴沛的几个贴身小厮里年纪最小的，偶尔没大没小一点裴沛也不会责怪，就是平常很少带他出门。长波也知他帮不上别的什么忙，也就只会在裴沛的起居上多用点心。 裴沛这才想起芝麻饼的事，他回院后就去了书房查找资料，哪里顾得上其他。 “这样粗鄙的食物哪里配端到公子面前，本来放凉了也不好吃了，还是扔了。”长源说道。 “已经在炉子里热过，闻着还是香的。要是公子不爱吃，小人就去丢了，就是怕被林药师发现了惹她生气。” “她一个暂居府里的药师就是恼了又如何？” 长波听长源这样说，似乎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那好，我去扔了。” “等等……” 裴沛放下手中的书卷，这两人这一唱一和的吵得他头痛，不管长波是不是真的要把别人送来的点心扔了，这总归有些失礼。 “我尝一块。” 他刚说完，长波便捧着切好的芝麻饼呈到他面前。 裴沛闻到一股脆甜的香气，空了许久的胃像是醒了过来，提醒他进食。他尝了一块，味道如他想的一般。胃里有了点东西，反倒让饥饿感更明显了，以往这个时候除了饿，他还会觉得胃里像有什么东西顶着让他难受。现在这难受的感觉没有了，他原来肠胃的一些小毛病被林凌的一颗药给调理好了。 以前病着难受，他不得不注意饮食，甚至想着要做点什么断了病根，不然时不时地胃里难受也影响他的日常。如今这病好了，他反倒随性起来，又开始拖着不吃饭。 这样可不好，他想。 “晚膳我在书房用。” “是。” 长源连忙让仆役把饭桌从隔壁屋搬过来，长波仍留在屋里，见裴沛又吃了一小块芝麻饼，也跟着高兴起来。 “公子的身体刚调养好，不必急于公务，那些妖道如今还能玩出什么花来，不过是给公子解闷的，公子要是因此又弄坏了身子倒如了那些小人的意。” 裴沛知他说得在理，也不拦着他说话，以往他吃饭时也会让长波在边上说些琐事，有些要紧有些不要紧，就看他能不能从中听出什么来。 长波虽不常跟着裴沛出门，但京中的一些消息他却知道得不比长源少，两人关注的点不同，各有各的用处。说了一圈，长波又提到了林凌。 “林药师今天在街上摆了一天的摊，不知是不是没有生意气着了，回来后也不吃饭，一直在树上坐着。” 裴沛吃饭时一般不会说话，闻言便看了长波一眼，长波极有眼色，便把林凌一天的行踪细说了一遍。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人，如今又在府里住着，以防万一，林凌出门时，府里会派人跟着。他们也不会跟得很紧，只远远看着，确定她有没有可疑的行动。 结果跟了一整天，她除了跟卖饼的人说了几句话，便一直在街边站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柑子微苦 “说起来，林药师一天好像就吃了一个芝麻饼，其他什么也没吃，连水也没有喝一口。” 裴沛跟她一路进京，知道她比较耐饿耐渴，又十分挑嘴，当时他还想同样是吃饭不准时，他会胃疼，她却什么事也没有，也不知是因为她的医术还是因为她习武体力过于常人。现在他倒是知道了，人家有药，一般病痛随手就治了。 吃到了七分饱，裴沛就放下了筷子，漱口后才看向长波。长波心知这是裴沛听够，想要清静一下的意思，便不再多说一个字。回到书案前，裴沛拿起刚刚看了一半的书籍，沉下心前淡淡吩咐了一句。 “给文信院送碟果子去。” 说完，他又有点后悔，怕她误会了什么，也怕底下人多想。他只是出于共患难的情份，才对她客气一些，并非是有旁的意思。 长波和长源默契地对看了一眼，神色不变地应了声是便去办了。主子的私事少打听，外面的事多打听，作为一名合格的随从，长波感觉自己遭到了挑战。 想了想，他还亲自送了一盘柑桔去了文信院，这个季节也没有别的好吃的水果，就连柑桔也不是一般人家吃得到的。 进了院，守门的婆子便朝里面唤了一声，正守在正屋的萱草闻讯出来跟长波见了礼。长波是裴沛身边侍候的人，很是有几分体面，她不敢不给他面子。 “萱草姐姐，公子让我送碟水果过来，给林药师添个味。” 萱草只当他是借着送水果为名来探林凌情况的，笑笑接过后，便说：“公子真是周到，林药师知道定然欢喜。” “林药师呢？” “还在树上玩呢。” 萱草也不知林凌为什么要爬树，只能说她上树是为了玩。长波嘴角微微一抽，朝着院中的银杏古树看去，天色已晚，他一时竟看不清林凌到底藏在哪个地方。 “林药师，公子让小人送了柑子了，您下来尝尝。”他在树下喊了一声。 见树上没有动静，长波也不确定人到底在没在树上，便回头询问地看向萱草。 “林药师，这个时节的柑子可难得了，也是公子有心，才记着你让人送过来。” 这就是平常哄人的话，要是出了这个院子萱草可不敢说，免得被人说她败坏公子声誉。长波朝她看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转而向着树上喊。 “林药师，你是不是吹着风脚麻了下不来？要不要人上去接你？” 树上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直到长波转身想吩咐别人去拿梯子时，树丛才响了一声，长波回头，就见林凌倒挂在出面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哎呀~”他按着心跳把语气中的惊慌收住了，赞道：“林药师，你的功夫可真好。” 林凌淡淡看了他一眼，问：“有事？” “没有呀。”长波不懂她为何这么问。 “没事你家公子还送吃的过来，倒的确是挺难得。” “林药师，您这话……” 身为裴沛的侍从，长波肯定得帮裴沛说话，却又不好说得太过得罪林凌。 林凌也听出他的语气，冷冷一哼也没理会，世人一向听不得实话，像她这样的老实人在这方世界实在太难混了。 长波倒也识趣，知道林凌情绪不佳，也没有再留下来听她说些不好的话，他都不知要不要把这些话传给裴沛知道。 林凌等他一走就回了屋，厨房备下的饭菜还在桌上，边上还摆着一碟柑子。林凌一数也就四个，瞧着水份也不是很足，也不知长波巴巴地送过来是为了什么。打开了一个，她吃了一瓣就发现这柑子有点发絮，也不是特别清甜，甚至有点微微的苦味。 这到底算是在哄她还是在气她？林凌实在是辨不明白，却还是一脸嫌弃地把微苦的柑桔给吃完了。弥漫在嘴里的苦味，隔了一天也没有消散，她感觉自己得吃点什么，免得被这味道一直缠着。 府里准备早点十分精细，她却没有吃，而是背上药柜直接出了府。 她本来就不用饮食，也就不必非得照着常人一日三餐的吃，只要吃自己合意的东西就好。京城繁华，合她心意的吃食还是有不少的。 她顺着心意，朝着城东而去，拐过几条街后就看到有家馄饨摊上满满都是人。她闻了一下，确定是自己想吃的味道，却又嫌人多，没有马上过去，先在边上寻了一个空位把药柜上的幡子架起来。 她那幡子上只绣着葫芦样的底纹，上面另有一个“药”字，以前她觉得有那不识字的看到了图样也该知道她是卖药的，结果却有不少人问她买符，他们想要的符种类还不少，像什么包生儿子符、延年益寿符、良缘符…… 这些符她以前听都没有听过，将来若还能回到隐仙门她得问问器殿的同门是不是真有这些符，怎么会把符的功能扩展得这么宽，都快把药殿的活揽过去了。 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人过来问，林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况，等对面馄饨摊人少了一点，她就拎着药柜走了过去点了一碗馄饨。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晒得都挺黑，瞧着也不起眼，林凌听有常客喊他们“张家大哥”“张家嫂子”。妇人有点虚胖，脸上长着笑纹，像是不知愁，但是不笑的时候嘴角微微垂着，像是积存着苦。 林凌看了一眼便不多看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总不能每一个都让她上心。待点的馄饨上了桌，她闻了闻，不由目光一亮。 “大嫂，你家的汤底真香。” “是山鸡熬的，是比家里养的鸡香，就是没什么油水。”张大嫂笑道。 林凌鼻子灵，也尝出是山鸡熬的，只是没有说破，如今听人家摊主自己说出来了还替她着急。 “你就不怕别人学了去？” “学就学呗，我们也就赚个辛苦钱。” 张大嫂说的也是实话，她家的馄饨定价不高，一天下来没有赚多少，林凌算着都替他们亏，世人赚钱都不容易，怪不得没人买她的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头一单生意 “大妹子，你等会儿也要在对面支摊位呀？”煮馄饨的张大哥探头问道。 “对呀。” 要是小一点的镇子，也许她站久了就背着药柜到底走，看看谁那么好福气能买她的药。京城太大，人又太多，林凌有点不适应，不想四处走，便坐等有福之人上门。 “你摊位费交了吗？”他提点道。 她很少在固定的地方支摊，不清楚还有这么个费用，昨天她去的地方并没有人收呀。 “我不知道呀~”她一脸懵懂地说。 张大嫂一听就过来跟她说明：“我们这一条街上的摊子都是黑爷帮忙看着的，平常也没有人敢过来闹事，所以比别处热闹些。” “所以摊位费是交给黑爷的？不是官差？” “都一样。”张大嫂说道，又跟她笑了笑。 林凌也不傻，同样的情况她在微尘世界的镇子上也体验过，在那里来收保护费的是一头黑熊精，当然都是假的，是纸人变的。交和不交的结果不见得每天都一样，有时候不交，黑熊精背后的大头目就会出来，门里的弟子怀疑这个大头目是哪位殿主抽空所化，因为他们就没有一个打赢过。 林凌去镇上不多，别看镇上的东西都跟真的一样，食物却没什么味道，她一度都想毛遂自荐去镇上上扮厨师。 “要交多少呀？”林凌问，默默已经在想黑吃黑的可能性。 “不多，黑爷人很公道的，不会多要你。” 张大嫂正说着，便听张大哥远远叫了一声黑爷，张大嫂顺着他喊话的方向看过去，一边招呼着一边跟林凌提了一句。 “那就是。” 林凌还以为叫黑爷的该是四十来岁大腹便便，想不到却是个三十左右的方脸汉子，衣服尚算齐整，但有点配不上“爷”这个地位，从气息上看也是不必她出手的。 黑爷带着两个小弟懒洋洋地到了馄饨摊叫了三碗馄饨，目光也朝着边上插着幡子的药柜看了一眼，随后看到了林凌身上。 “黑爷，我想在那边摆个摊。”林凌趁机说，朝着对面一指，脸上的笑容七分天真三分期待。 已经有好几天没碰上恶霸了，她还真有点手痒，可惜美人不爱搭理她，不然摸摸美人的小脸，她的手也就不痒了。 黑爷看她一身黑衣，也不知什么来历，不过见她毫不畏惧地跟他说话，要么是个有能耐的，要么是个有靠山的，看她的模样多半是前者。 “摆几天。” “一天。” “行，等会儿把我们仨的馄饨钱结了。” “好。” 也是她现在有钱，不然摆一天摊不开张还得赔摊位钱，她不如真改行当厨师算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有钱了，开不开张她也无所谓了，对找病患的事也更不上心。难得碰到地头蛇，换作以前，她还会向对方打听哪里有病重钱多的主，能让她去检验一下对方是不是真有福气。 不过前几年失败的例子太多，她已经不想再检验了，他们有福气就自己过来。 大约是见她爽快，黑爷边上坐着的一个小哥觉得干坐着也是无趣，便来跟她扯几句。 “大姐，你那里都有什么药呀？” 哪怕这人看着不像是真要来买药，林凌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药？” “有没有让女人吃了就非拉着我要嫁给我的药？” 林凌立马黑线，连白眼都懒得翻。 “你还是直接灌几壶酒，喝醉了做梦快一些。” 那人本来就是见林凌一个女子敢单独出来摆摊有趣逗她闲聊，被她怼了也不恼，笑一笑还想跟她继续说。这就是模样漂亮脾气好的坏处，像林凌这样的瞧着就好说话的，一些闲汉没事就会来撩几句。 不过也是她吃着东西心情好，许多时候她还是会冷着一张脸，让人一看不敢接近。她要是立起威来，连妖兽都能吓退，何况吓几个俗人。 “有金创药吗？”黑爷也跟着问了一句。 “有，效果特别好，价格也特别贵，你要买吗？”林凌实话实说。 “有多贵？”黑爷好笑地问，也不知她是不是真心要做这生意。 “一瓶得要一贯钱，这样我都是亏本的。”林凌很是心疼地说。 这话其实她也是说说，许多药材都是她上山自己采的，花的也是她的时间和炼药的灵力，这要是放在别的世界也许是值这个价，但是在这个世界呆久了，她已经有了一种山上采的东西不值钱、个人的劳力不值钱的错觉，心里也不再觉得一瓶药粉卖一贯钱是卖亏了。 “你这是金粉，怎么价格这么高？” “金粉哪有这么便宜。我这药比什么祖传秘方一瓶要几十贯的都要好。唉~也是我初到京城还没开张，不然我绝卖不了这么便宜。” “行，来一瓶。” 黑爷听着有趣，也有几分跟她结交的意思，便一口应了下来。跟这样一个嘴皮子溜的结交没有坏处，要是她的药真有效，将来也有旁的好处，黑爷很是精明地想。 老大都发话了，底下几个小的也不敢拦，有一个把系在腰上的钱串子取了下来，开始给林凌数钱。林凌见他真要买，又觉得自己卖亏了，有点舍不得，不过都答应了，卖就卖。 唉~在这个世界也没呆几年，感觉自己都变得小家子气，半点没有修道人的洒脱，是不是人修都这样贪财？那些教派个个敛财的手段也很高超，比她这个正经修行的都有钱。 等对方把钱递过来，她从自己的药柜取了一瓶白瓷瓶装着的金创药，有点不是太情愿地递了过去。 “药真的很好，不要浪费在小伤口上。” “好。” 黑爷好笑地应了一声，觉得这女子着实有点意思，也不知她靠什么过日子，就她卖药这架式就不像是能赚钱的。三人吃好馄饨离开时，林凌已经去了对面摆摊，他们在的时候也不见有客人在药摊前面停留，想来之后也不会有人过去。 林凌站在边上，也不知要不要为今天开张的事高兴。她来了这个世界到底是历练个啥，怎么感觉摸不到边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这就叫缘分 到了傍晚，张大哥准备收摊离开，张大婶见她站在对面一个人也没过去问，心里倒也生出几分想帮衬她的意思。 走到她摊位前，张大嫂问：“林家妹子，我们要回了，你晚上有地方住吗？” “有的。”地方还挺大。 寒暄了几句后，张大嫂见左右也没什么人，又小声问了一句：“你有给女人吃的药吗？” 林凌一听，感觉这套路有点熟悉，立马想到了回话。 “没有包生男娃的药。” “也不一定要男娃。” 张大嫂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嘴角也跟着垂了下去，她这一生没有别的不如意的，就是不能生，哪怕她男人不嫌弃，她心里却在意。 “生娃这种事，七分看身体，三分看天意。我可以给你看看，也可以给你开药，却不保证一定能生。” “那你先帮我看看呗。多少钱？” “看看不要钱，药才要钱。” 林凌说着握着她的手腕，释放灵力探知她的身体，很快就发现她几处气血不通的地方，子宫处还带着浓重的寒气。 “就是宫寒，不难治。但是我手边也没有现成的药，要是你真要买药，我得回去给你现配，而且，我的药不便宜。” 张大嫂也知道自己的状况，见她说准了，又说不难治，当即眼睛开始冒光。 “多少？” “五贯钱。”林凌想了想说。 张大嫂眼中的光慢慢淡了下去。她家馄饨摊子看着生意好，其实不怎么赚钱，累死累活干一年也存不下两贯钱，五贯钱就等于她家三年白干了，与其花这个钱，她还不如狠狠心给她男人典个外室生娃。 世间不能生的女子挺多，官府说是五通教以前发的符水里带毒，害得女子不能生育，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正她不能生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年少时受了冻的缘故。 倒是托五通教的福，如今女子不能生也可以不被休弃，男人想要留后就得想别的手段。 世间许多女子做借腹生子的生意，还是由官府认可的稳婆做中人的。不过哪怕有官府撑着这生意，这事风险也大，不见得能一举得男，还有可能没得孩子倒丢了汉子。 张大嫂先前迟迟下不了决心，直到听林凌说了要五贯钱才能治好她的病，她才有了决断。 典个外室也不过五贯钱，与其信这种过路的药师吃什么药，还不如去用别人的肚子生。 “我再想想。”张大嫂说。 林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不会买这药了，她也无所谓，也不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 张大哥见张大嫂过去跟林凌说了一通话后怏怏回来，心知她是去问药了，看样子是又不能治。 “没后就没后，许是我命中注定。”张大哥劝道。 记得小时候他家来过一个仙姑，就说他张家要断后，他奶奶本来都酬钱准备给张家改命，后来仙姑不见了，听说是被朝廷抓了。奶奶还在的时候常偷偷跟他念叨这件事，他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奶奶病重死活不肯看病非要吃香炉灰结果就这么去了这事他能记一辈子。 “啧，胡说。”张大嫂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夫妻这么多年了，张大哥挺懂她的性子，要是真不能治，他一说这话，张大嫂还会反过来劝他几句，今天看她这态度与以往不同，莫非是能治？ “要多少钱？”他问。 要是能治他家媳妇还不治，肯定只有一个原由，就是太贵。张大嫂一看他猜出来了，一时讪讪的，不好回答。 “你就别问了。” “到底多少钱？” 张大嫂见他问得急了，便交了底：“五贯……” “五贯就五贯。” 当年那仙姑好像也问他家要五贯钱，就当是这钱花给她了，终是他家得败这么多钱出去。 林凌配药的收费很随意，像金创药这样比较大众的成药，她就收个辛苦钱，想卖的时候卖个一贯钱也就差不多了，不想卖的时候另说。 像要给张大嫂配的养身丹（这名字还是她现取的），她得先诊脉再配药炼药，还是那种单独开一炉的药，要人家五贯她还是根据人家的家底报的价，要是对方是个财主，她敢要一箱金子，这都不嫌多。这儿的人不懂行情，得了便宜还以为她在坑人呢。 说实话，她报了五贯钱后，就认定张家夫妇不会买，又到了收摊的点了，今天她也做成了一笔买卖，对第二笔生意也就没有太上心。可是人家这样都肯，她就觉得这还挺有缘。 她一个地方就来一天，人家在她即将收摊走人之前下单了，这就叫缘分。 “药我得回去炼三天才有，今天我先收三贯定金，三天后药炼好了我再过来收剩下的钱。” 这要是换了别人听了这话，肯定就不乐意在她这儿买药了，要不她这生意一直做不下去呢。张大嫂当时一听也打退堂鼓，可她男人像是中了邪认死理非要付这钱。她家出门摆摊身上也没有带这么多钱，林凌还得回去跟他们拿钱。 她反正也不怕，跟着就跟着，难道他们还敢来抢她的钱不成。 一路上，她看到张大嫂给张大哥使了好几次眼色，还拉了张大哥一下，偏张大哥像是瞎了一般没有看见。林凌暗笑，也假装没看到从张大哥手里接过钱时张大嫂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林药师呀~你家住哪儿呀~” 张大婶看着那钱，问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说了你也不信。” 林凌笑了笑，拿上钱就走了。 难得能做成一笔生意，虽然有些麻烦，不是她想治的类型，但是这钱她收着高兴。唯一让她有点苦恼的是她担心自己三天后炼不出药来，有好几种药材她手边没有，也不知京城哪里有靠谱的药铺能买。她以前也去药铺买过几次药，也是看人家药品炮制的还过得去的份上，结果人家报的价简直让她胃疼。 估计是看她年纪小又是女的来蒙她，哪怕她处处都表现的像个行家，人家却还是把价开得老高。她不知道有些男人看一个女人这么能，会故意抬价不让她痛快，就像她遇着不想治的病人把药费开高一样。 这次她回府也没有再遇上裴沛，现在手里有活，她也不手痒了，不会只记着吃美人的豆腐，反倒去找了张总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买药材 张遥正在自己单独的小院里准备用饭，听说林凌找了过来还有些意外。 “林药师，不知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知道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张遥也没有跟她寒暄绕弯子，免得还闹出误会来。 林凌一看他屋里的饭桌，就知道打扰他吃饭了。 “不好意思哈，我来的挺不是时候。我就想问问那天来给裴沛看病的那个大夫是不是府里的？住哪儿？靠不靠得住？我想买点药材，想托个同行帮着去问问，药铺的人太会欺生。” 她一古恼问了，也想节省张遥的时间。 “杜仲杜大夫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是可以相信的。其实买药材这点事，您可以交给府里的下人，只要您把单子列出来，我明天就能让采买的人买齐了。” “药材什么的，我还是想自己挑过。”她说。 “也是，倒是小老儿疏忽了，那我让人先去杜大夫那儿问一声，要是他那里没有熟识的人，也可以让府里的小厮跟着你去药铺。有裴府的人在，没有人敢蒙您。” “好的，有劳了。” 林凌说完，也不好再打扰他吃饭，客套了一句就走了。她感觉这事办得顺溜，一来一往的都花不了一刻钟，张遥也觉得她这性子有些急，一点也不像她先前懒散淡然的模样。 “林药师也是的，这么小的事还来麻烦总管您。”侍候张遥吃饭的江和替他不平。 张遥看了他一眼，只笑了一声，也没有应声。江和默默垂下头，他就是说一句抬一抬张遥，倒没有别的意思，在外面他也不敢说同样的话，毕竟林药师救过裴沛，在府里地位不一般，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只有小心敬着的份。 张遥也知道江和在外面不是轻狂的性子，心下也不怪林凌，就是在想要不要让杜仲亲自陪着林凌去药铺走一趟，也好试试她的本事。不过由杜仲亲自陪着也太显眼了些，还是看他的安排。 杜仲是有家室的，他一家人一直都住裴府，可惜他的三个儿子在医道上都没有什么天赋，他只能另寻了两个孩子教导。两个弟子，一个姓马，一个姓牛，都是孤儿，如今也学到了杜大夫七八成的本事。 杜仲的二儿子杜广白学医虽然不行，但是会辨别药材，如今也在裴府做事，杜仲听了张遥说了林凌的事后，便寻了他来，让他带着林凌去买药。 杜广白二十出头，早已成家，平时都是在外面忙，却也听说了林凌这人，如今能找到机会在她面前露脸接触一二，于他也是有好处的。不过他家老爷子处事一直谨慎，他不敢托大自做主张，也不好太巴结她。 林凌也不清楚这些事，知道是杜大夫的儿子带她去买药，又听萱草说了不少裴府在京城有多么多么厉害的话，心下也颇有澎湃。 第二天，见了杜广白，她开头第一句话就是问：“杜二哥，你是不是能让药商把药拿出来，让我挑好的买？” “当不起林药师这么称呼。林药师放心，这些药商都不敢得罪裴府，你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那就好。” 林凌感觉自己被别人嫌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扬眉吐气了，简直乐得冒泡。临出门去，她还是背着她的药柜，萱草杜广白也不好劝她，想来她那药柜定放着金银才会这样时刻背着。 等到了药商存药的院子，杜广白就发现自己没有猜错，林凌直接从药柜里掏出一个大包袱，大约占了药柜的三分之一，里面装的全都是金子。 陆英是景国有名的药材商，家里数代都以贩药为生。 贩药这行业可不好做，得去一些偏僻的地方跟一些山野蛮汉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就会有去无回。药材这行水又深，要是一个没瞧准，说不定就要倾家荡产。陆家当初的药材买卖主要在蜀地，真正能在景国叫响名号成为数一数二的药材商，还是陆英的功劳。 想当初，景国最大的药材商跟在五通教名下，五通教一败，他和其余几家医药世家就把这生意给分了。五通教这事水比药材生意还深，他当初就觉得五通教长远不了，各地的分坛观主各自坐拥万贯家财行欺男霸女之事，就算有神仙手段怕也是唬得住人一时唬不住一世。 虽说为了做生意，当年陆家也有不少信五通教的，还给教中捐了不少钱，但这不是为了谋生没办法嘛。幸好五通教败了，他又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跟五通教划清了界限，跟杜老拉上了关系，不然哪有陆家今天的成就。 听说杜老的二儿子想带人来挑药材，他怎么也得带儿子过来拉拉关系混个眼熟，只盼着陆家的家业能更上一层楼。 “陆掌柜，好久不见。” “杜二爷……” “可不敢当这个称呼。” “当得当得。” 陆英和杜广白一通寒暄后，各自介绍了带来的人。 林凌跟大腹便便的圆脸老者和长得跟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中年男子打了招呼，又打量了这个院落一眼。她一直以为买药是去药铺，想不到来的地方却是位置偏僻的宅子，要不是宅子里各个屋子里都散发出药味，她都以为自己又要被坑了。 陆家也开门做零散生意的药铺，在京城共有两家铺面，供着两个坐堂大夫。两家药铺平时的用药都是从这个仓库出的，陆家也会卖一些药给别的药铺。 林凌在每个库房看了一眼，见里面的药材存放得当，药香也足，已经决定要多买些药材，最好将她缺少的几样都配齐。 知道这位是裴府的客人，陆英也不敢怠慢，开了仓库亲自陪着她挑药材。他倒没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大长公主也是女人，天下谁敢瞧不起她，这位身穿黑衣的女子说不定就是白水教的。 这个世界炮制药材的手法跟她不大一样，有些处理过度的会让药材损失一部分药性，这也是她喜欢进山自己采药的原因。 在这个世界也不像在微尘世界，大部分种类的草药在隐仙门外围的五座山峰上就能采齐，要想集齐得花不少时间，而且地方又大，她走走停停了好几年，大概才走了景国四分之一的山脉，药材也就采集不多。 估计以她这样的行走速度，想要集齐此方世界的药材得花几十年，可她还架着药师的幡子，总不能连个药也配不出来，如今碰着靠谱的商人，她肯定得多买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那个不是人血 陆英看着她挑药材，一时不懂她的标准是什么，有几样他觉得炮制的不错的药材她不挑，反倒挑了还生着的药，也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快没看清。 不出半个时辰，林凌已经逛完了所有的仓库把她想要的药材挑出来用黄纸包着一一放好。 “还有没有好一点的药材，最好是生药。” “有。”陆英马上说。 上好的货当然不能在仓库里这么堆着，有些甚至要在家里好好藏着。知道今天裴府来人，陆英把藏箱底的货都拿出来随身带着，免得裴府的人以为他用一般货色糊弄她。 陆英吩咐了一声后，底下人就去他的马车上把他准备好的药材捧了进来，送到了院中的会客厅。 林凌坐在上座，喝了一口清茶，满足地眯着眼，这也太顺利了，有靠山真好。 陆英不知她的身份，稍微跟她攀谈几句见她聊兴不大，便跟杜广白说起话来，中间他的儿子也会跟着搭几句。林凌听他们说蜀地风物也挺好奇，好像那个地方药材很多，将来她倒是可以去。不过等陆英的人送来药材，她的心思便到了药材上。 正好有一样可以用在张大嫂身上，她暗想，细心打量盒子里装着的药材。 因世界风情不同，这儿的名贵药材跟微尘世界的名贵药材品种不同，像微尘世界最多的就是人参，她的随身宝袋里还有一个盘腿造型的人参娃娃，要不是看它姿势可爱，她还不会把它收进来。 她也没打算把这棵收藏用的药材用了，尤其是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参有两指粗就算年份很好了，她就更不好把接近开灵智的人参娃娃拿出来了。 她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药材价格标准如何，只知道物以稀为贵，还有就是有些药材的年份越长越好。 陆英送来的几样药材中，只有两样她在林子里挖到过，她有木系灵力，寻药的本事强过经验老道的采药人，她采到的药材也比陆英拿来的要好。 世上有些药材有所谓的成熟期，该采时就得采；有一些却是年份越久越好，她看到这样的药材会收一两株备用，之后就是看到有年份更久的也不会动。让它多长几年，药效会更好，哪怕到时候采到的可能不会是她。 这也是一种缘份。 看到陆英这儿有她已经采的药材，她就可惜自己当初采的那些，要是它们再长百年药性会更好。 可惜了~也怪她当初没钱，也不认得陆英。叹过一声，她也不再去记挂这样的事，修行之人怎能时时被外物影响心绪。 “算上这几样要多少钱？”挑完后，她直接问。 裴府来人买药，数目也不是很大，他哪里能收钱，别人想送钱给裴府的人都找不到门路呢，陆英暗想，就是不知道林凌跟裴府的关系有多深厚，杜广白又在边上喝着茶不透露半个字，就算这人只是杜广白认得的，该送也得送。 林凌见他面有难色，猜出他不好定价，可是她也不是那等白拿别人东西的。把背上的药柜一放，她打下底下三层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来，放桌上一放在他们面前打开。 “够不够？” 陆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林凌拿东西就猜她要付钱，后来见她拿出来的包袱不小，以为里面都是铜钱，顶多也就白银，谁曾想里面都是金子。 景国金银官方的兑换率是一千枚铜钱换一两银子、十两银子换一两金子。不过官方也没有定死，更没有可以兑换金银的地方，一般市面上换一两银子要一千五百枚铜钱、二十两银子才换一两金子。 林凌也只知道官方的金银铜钱兑换率，平常她出去买东西要是拿出银子来，只有大铺子才能把她的小银锭兑开，小摊子直接都不收她银子只要铜钱，金子她更是一次也没有用过。她也不傻，知道破不开还特意拿出来做什么，她堂堂一个药师就算要炫耀也不必拿这些俗物，她还有好几块灵石呢，估计这里的人都没有见过。 钱这东西，没有的时候出门不便，放得太多了，林凌也觉得挺麻烦，就像这包金子，她放在药柜里就没有用过，好不容易有一次花出去的机会，她就急着想要脱手。钱嘛，花得出去才是钱，不然就是个摆件。 杜广白猜测林凌是有点家底的，哪怕她一身衣服是不变的黑色，但她的样子却不想是受过苦的，他就是没想到她随身带这么多金子，得亏没有人知道，不然她一个女子在外面怕是不得安生。 “林药师，用不了这么多钱。”陆英很快恢复了神色，恭敬地回绝，心下越发好奇她的来历。 “那你看着拿。” 反正对她来说，她今天换来的药材比这包金子值钱。 说完，她看陆英动作迟疑，便朝那包金子看了一眼，忽地想到什么。 “那个不是人血。”她指着包袱皮上一抹红色的印记说。 这话当然是假的，那就是人血，估计是她之前收金子的时候在边上不小心蹭到的，她又没把金子拿出来过，一直也没有发现。 陆英本来就不敢伸手，她这样一说，就更不好伸手了。 关于这血的来历，他也不好说，他也不好问，本来他还没看见，现在想当不知道都不行了。 杜广白无语望天，假装走神了什么也没有听见，不愧是能护着公子回京的人，能拿得出手的不仅仅是医术。 最终，陆英意思意思拿了一块金子当货款。林凌也不知他这是亏了还是赚了，反正她是赚了的。 “金子还挺经花。”她笑嘻嘻地说，把剩下的一收。 花不出去她也不强花，总有花出去的时候。现在她买着了自己想要的药材，心情极好，就想快点回府制药。杜广白知意，跟陆英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直到他们走了，陆英也没问出林凌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这买卖总归是不亏的，哪怕林凌给的金块就值个本钱，他至少也跟裴府的人有来往了。关系嘛，就得这么常来常往才热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交货 林凌回府后，杜广白就让府里的小厮帮着把送来的药搬到她的屋子里，她道了谢，等东西齐了，就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要制药了，我不开门，你别让人进来，最好不要靠近。”林凌跟边上看热闹的萱草说。 “是。”萱草连忙应道，顶着林凌催促的目光退出了屋外。 林凌把门一栓，又在上面贴了灵符，再挥了挥手，把离她最近的药材凌空吸了过来，悬在她的手心之上。 这些药她都得重新炮制过激发过药性才能用，激发药性的手法有很多，林凌跟林木学了三种，挑了一种最顺手的练熟差不多就够用了。其他同门会专精好几种，像虚空师兄专精了两种，又去查古籍自学了一种林木没教的。 人比人气死人，虽然他不是个人，他是根竹子，林凌腹诽，有点想吃竹筒饭了。 萱草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朝里面张望了几眼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也不知林凌在里面怎么制药，怎么连捣药的声音也没有。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偷看，就想趁着送饭的时候看一眼。毕竟是住在裴府的客人，要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她没有发现，将来出什么事她是要跟着受罚的。 可是她叫了门，里面却没有人应。 一顿两顿也就算了，林凌在里面呆了两天，不吃饭也没叫水，萱草都担心她是不是在屋里出事了。要是她真出事，她也是要受罚的。 “林药师，要不要喝水？”她在外面问道。 林凌在屋里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的，萱草的声音她也听到了，就是没应。作来一个药师，该有的专注力还是有的，炼药的时候就算外面天崩地裂也不用管，哪怕她现在炼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药，要是真天崩地裂了还是保命要紧，这样的药随时可以再炼。 熄了炼丹的火，待丹炉冷却，她用灵力打开了悬空的丹炉，看着十五粒药飞入她准备好的白瓷瓶里，药丸落在瓶子里的叮当作响很是悦耳。林凌拿起瓷瓶晃了晃，再听了一次响，脸上露出自满的笑。这次的药丸成药率很高，药性也不错，她已经尽到她该尽的力，能不能达成药效就要病人本身了。 想了想，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连忙收了东西打开门。 萱草猛地看人出来吓了一跳，退在边上小心问：“林药师，要用饭吗？” “不用，天黑了，我得去交货。” 她前面处理药材花了太多时间，使她炼养身丸的时间推后了，这会儿天都要黑了，也不知张氏夫妇有没有在等她。 她把药柜一背，手里攥着装药的瓷瓶，便出了院子。萱草都来不及多问一句，已经看不到林凌的人影。 “都两天没吃了，还这么有劲呢……” 她小声嘀咕，转身进了屋子，在里面仔细打量了一番，除了一屋子药味，没有其他炼药的痕迹，很快连这药味也散了，甚至这屋子连人生活过的气息都没有，薄尘虚弱地飞扬着，更显得这儿没人住过一般。萱草背上一寒，续上茶水后退出屋外。 四月的白日长了一些，林凌出裴府时，天边还有些亮色，路上行人却已经不多了。街边的客店酒馆三三两两亮着灯，里面客人却还不多。林凌瞄了一眼，想着这个时辰张家夫妇应该已经回家，索性直接去了他们的住处。 照着记忆到了那天去过的宅子，她发现屋门还锁着，显然两人还没有回来。 莫不是他们在馄饨摊那里等她，林凌暗想，按着先前走过一次的路找回去，走了一半，就看到两人挑着担子往家走。 “林药师？”张大嫂先看到了她，又生怕认错了人，在原地眯着眼细细打量。 巷子里比较暗，她看了许久才确定，脸上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你在这儿等我们呀？等了好一会儿了。”张大哥说道，朝张大嫂看了一眼。 两人在馄饨摊那里等到日渐西沉，见林凌迟迟没来，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以为她跟许多假借卖药的仙姑一样拿了钱跑了。可是想想也不能，就算要骗也得再把剩下的两贯钱骗走，怎么会只要三贯定金就满足了呢。可是天都要黑了，她还是没来，他们不得不死心了。 “会不会她在我们住的地方等我们？”张大哥提了一句，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 张大嫂也觉得不会，想想张大哥也是为了她才会中了骗子的计，只能哄哄他，免得他心里更难受。她倒是没想到真会在巷子里遇着林凌，也不知她是舍不得剩下的两贯钱，还是真有本事。她总觉得前者多一些，见她守时前来的喜悦也淡了。 “今天这么迟收摊呀？”林凌问了一句，“还是一直在那里等我？” “都有，顺便的。”张大哥憨笑道，觉得她既然敢来就一定不会是骗子。 林凌也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等到了他们院中，她就把瓷瓶拿了出来给了张大嫂。 “里面一共是十五颗，隔天晚饭后吃一粒，正好吃一个月。吃完了药，就可以试着备孕了，成不成的就看天意了。” “真的？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 张大嫂一边说，一边好奇地盯着瓶子，好像能透过瓶子看穿里面的药似的。 林凌想了想，说：“也没别的。下次你来月事的时候可能会特别不舒服，不过都是小事。记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你家的山鸡汤就很好。” “好。”张大嫂应道，目光盯着林凌，还想听她再多讲些什么。 林凌顶着她的目光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什么来，她在隐仙门就没学到这些。 他们都是要修仙的，就算将来他们有了道侣对方怀了孕，只要体内灵力深用不着费力就能生下了，根本不需要注意别的。听说有些地方的孕妇很脆弱，吃点寒凉的东西就会动胎气，她们那里，修士怀孕了也照样下寒冰湖杀恶妖，不就是肚里多块肉多大点事呀。 “没了。” 她淡淡地说，能不能怀上还不一定的，后面的事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世间大夫都知道的事，张大嫂以后问别人也是一样的。 “我回去了。” 她没给张大嫂再多问的机会，转身走到院门口又脚步一顿，回头说：“剩下的钱……” “我这就去拿。”张大哥应道，回屋去把准备好的钱拿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他怎么还没死 张大嫂握紧了药瓶，眼睛朝张大哥手里的两贯钱扫了一眼，马上又收了回来。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买着药了，说不定真的有效呢，她心里还是有些相信林凌这个性情有点怪的女子，就是她实在太年轻了些，要是来人是个老妇，她早就信了。 林凌拿了钱，挥了挥手便走了。张大嫂还是站着原地，半晌才记得关门，这门一关上，她又想起另一桩事来。 “坏了，忘记跟林药师说黑爷找她的事了。” 张大哥也这记起这事来，跟张大嫂默契地对看一眼后，便当没有碰到过林凌，反正黑爷那边估计也不会是多好的事，一个女子还是不要跟那些人有太多牵扯的好。 要说黑爷找林凌也没有旁的事，就是想再找她买金创药。 时间倒回到他向林凌买药的那天傍晚，他正跟几个兄弟巡完街回家，就见两个兄弟扶着血葫芦似的男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这不是小麻子吗？出什么事了？”黑爷上前看清了受伤那人的脸，一时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小麻子嘴臭，今天跟个邪性的犟上了，两人也没吵几句对方就动了刀子。医馆也不收，我们只能把他抬回来，黑爷，给他上点药。” 黑爷一看小麻子身上那伤口有好几处都在要害上，这血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淌，也难怪医馆不收。现在的医馆呀，生怕被他们这样的人讹上，不熟门熟路的根本就不出手，幸好一些外伤只要洒点金创药揉点药酒他们自己也能治。 就是因为手上有经验，黑爷看得出小麻子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小麻子其实是个白净的青年，会叫这名字是因为他爹长着一张麻子脸。他爹当年也是跟着黑爷混的，后来见外面抓五通教的人有赏便想发这个财，结果人没抓着还把命赔进去了。兄弟一场，黑爷自当照顾他的独子，他当小麻子是自己半个儿子，一想到他这么小就遭这祸，心里也不好受。 “是要上药……” 他说着就想到从林凌那里买来的药来，倒也不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就是想着人都要死了，喝不上好酒好肉，好药总得用一次，这可是一贯钱一瓶的药，他买的时候其实也是肉疼的。 把药粉放他的伤口上一洒，黑爷也没想过药能多有用，洒的时候心里着急也没个准头，结果把药粉倒完了，在小麻子身上糊成一片，一时倒看不清效果。 “黑爷……” 小麻子眼泪汪汪的，想着自己快死了，就想交待几句。 “黑爷，我还没有媳妇呢，本来还想好好存钱娶您表弟家那位姑娘的，谁知我这么没福气……” “其实巷底王家的姑娘也不错，就是黑了点，要是我当初不挑就好了。” “还有张二哥家的妹子，人是干瘦了些，也不好看，可也是个女的呀。” 在场的人默默听着，有点为他难过，又有一点……想揍他。送他回来的一个就是他提到的张二哥，另一个跟巷底的王家姑娘已经看对眼了，就差过明路。 小麻子就是嘴贱，爱占他们身边未出嫁女子的便宜，且忍忍……三人心里想。 小麻子大概是真怕自己死了不能再说话了，又哭哭啼啼地嚷了一会儿，边上守着他的人都有些嫌了，甚至不讲义气地想他怎么还没死，这都说了多少话了，咋这么有力气，再一看，他的伤口已经不出血了。 “黑爷，你这是用了什么药呀？”张二哥撞了撞他问。 黑爷这才注意到小麻子的伤情，发现粘着药粉的伤口都结痂了，没洒到的却还敞开着。他连忙把边上没洒在伤口上的药抹到敞开的伤口处，因中间隔了一小会儿，好些药已经粘在血上抹不过去了，幸好剩下几个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不抹药也死不了。 黑爷甚至不想给小麻子再上药，也好让他记点教训以后别乱开口。 金创药的效果这么好，黑爷马上不心疼买药的钱，他心疼倒出去的药粉，说不定当时用得仔细些还能剩下小半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留一个空瓶。 原来她先前说一般伤口不必用这个药不是在吹嘘是说真的，黑爷无限感慨，就想再去找林凌买药。干他这一行的，常有动刀子的时候，要是能备着些这样上好的伤药，出门胆子都大一点。可是他也是头一次碰到林凌，那天她也只付了一天的摊位费，想来也是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摆摊了。 他向张家夫妇打听也就是吃馄饨的时候顺嘴问的，也没有说什么缘由，免得说多让了别人听了去抢了先。 林凌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位忠实客户，她正心情很好地慢步走在街上。路上行人不多，却也不安静，街边的馆子里人声喧闹，传到街上时却显得有些寂寥。林凌感觉不到这样的寂寥，反倒觉得街上没有那么多人了挺好。 说起来她也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哪怕她不饿，但是可以吃一点，甚至可以拿一瓶灵酒出来。可是吃点什么好呢，她闻了闻，并没有闻到自己想吃的东西。那些馆子里除了酒菜的香味，还有人味，她不喜欢人味多的地方，就算里面有一两样闻着不错的菜式，她也不想进去。 走进一条小巷，她感觉前方不远处有食物的味道。 一闻着味，她的饥饿感就冒出来刷存在感，还没确定吸引她过去的吃食到底是什么，她就在出巷子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王安今天心气很是不顺，原是约了人日落后私会的，却被人抢了先，那贱婆娘竟也不挑，那汉子都不知是什么来历，几句话就把她哄住了。莫不是看他如今混得不如意，她早就有了换个姘头的心思？王安越想越气，骂骂咧咧的出来时，遇着还开着的酒坊便拿了一坛酒边走边喝。 酒坊的伙计知道他是个浑的，下手也没个轻重，不敢招惹他，只能自认倒霉。 喝光了一坛洒，他越发烦燥了，正想着是不是去找前面巷子里新搬来的那对夫妇耍耍，就被一个忽然从巷子里钻出来的黑衣女子吓了一跳。 “走这么快做什么，找死呀~”他骂道。 林凌脚步一顿，朝他身上看了一眼，恍然明白腹内的饥饿感是因为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蹭饭 “哟，长得还不错，莫不是故意冲着哥哥来的。” 王安也看清了林凌的长相，不比新搬的小妇人差，目光不禁放肆起来。 林凌并不应声，朝后退了一步，进到巷子里。她记得这条巷子两边都是实墙没有门也没有光亮，不过就是有她也是不怕的，她不想让旁人看见旁人便什么也看不见。 王安以为她要跑，摇摇晃晃地追了进去，之后巷子里便传出重物倒地的声音，片刻后，林凌走到街上辨了一下方向，准备直接回裴府。 她都已经吃过了，也就不用再去找什么吃的了。 裴府跟外面的街道一样冷清，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到底都点着灯笼，能照亮前路，也能照亮廊道两边的风景。有不少草木都带着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的，林凌看着花，感受若有似无的草木灵力，这灵力还没有前面飘来的食物香气重。 她抬头张望，见是长波端着饭菜过来，再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裴沛住的临水院前。 “林药师……”长波上前行了礼，“您过来有事找公子？” “顺路。” 长波心下不信，他知道林凌日落时分出了门，这会儿估计是刚回来，进府后去文信院有不少路，经过临水院这条是最远的。 “小人这就进去通报。”长波说。 林凌知道他们这里进出都有规矩，她前几次都没守，反正没碰着人提醒她守，这次都碰到长波了她也就难得有耐心地在门口站着，不过心里又想着要是半刻钟之内没有人来叫她进去，她就自己进去了。裴府的墙和护卫挡不住她。 长波并没有给她施展本领的机会，不消片刻便出来亲自将林凌请了进去。 “林药师来的正是时候，公子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瞧着脸色都有些不好，也不知会不会生病。”长波小声跟林凌说，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林凌听了初时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才给他吃过灵桃，短期内那些小病都会绕着他走，就是他不吃不喝也能比别人多熬几天。可是进了屋内，见裴沛眼下的确有些青色，她也跟着担心起来。 “你怎么瘦了？” 裴沛也有几日没见她，以为她过来是有什么事，又防着她语出惊人。她这话听起来倒比她先前说的要正经些，他却还是听着耳朵发麻。 “你可是有事？”不想顺着她的话题被她带偏，裴沛生硬地问道。 “顺路，正好我肚子饿了，你又正要吃饭，就来蹭一顿。” 他不信，裴沛心下说，但她张扬的笑容分明写着爱信不信。 “你的饭呢？别藏着，我刚刚看着别人端进来了。” 裴沛没奈何，只得跟长波使了眼色，让人摆了饭菜，见她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他也只能坐到她对面。 “你怎么也这么迟吃饭？”林凌问，若不是她在外面耽搁了，这个时间早该吃好饭了。 “公务繁杂。” 已经换了三次的饭菜总算是端到了裴沛面前，也幸好前面那两份也都还在院里的小厨房，不然短时间还凑不出林凌那份饭菜，长波松了一口气，深藏功与名，退到后面阴影处，假装自己不存在。 裴沛不用他布菜，林凌更是不用。 “这汤看起来不错，”端起摆在她近处的汤，林凌抿了一口，说道：“你尝尝。” 裴沛的面前也有这样一碗汤，唯一的差别就是他的是热的，林凌的是温的。温归温，也不是不能喝，林凌尝了个味道，就把汤放下了，抬眼却看到裴沛已经喝了半碗。 “你再吃点菜。” 林凌感觉他应该是饿了，便替他夹了放在她近处的一些菜。 “我自己夹就好。” “又不累。” 这根本不是累不累的事，裴沛心下说，却还是把她夹来的菜吃了下去。才刚吃完，她又给他夹了一块，正好是他想吃的，他只得又吃了。就这么夹了五六次，他发现她净盯着他自己一口也没吃，便拦下了她的动作。 “已经够了，你自己吃，不是说饿了？” “你难道没听说过秀色可餐？” 她煞有介事地问，又给他夹了一次菜，算算也差不多了才把筷子放下。 裴沛看了她一眼，没接话，等吃下她最后一次夹的菜后，才说：“你还是吃一点。” “好。” 林凌应了一声，在桌上看了一圈，指了指摆在裴沛近处的炒虾仁。 “我想吃那个虾。” 裴沛看了看她，见她一直盯着他挤眉弄眼的，终还是夹了一个虾仁想放到的她的碗里。 “啊……”她张开嘴，继续给他使眼色。 是可忍孰不可忍！裴沛顿了片刻后，把虾仁放回盘子里，把整个盘子推到了她面前。 “你可真客气。” 她笑着打趣了一声，见他微微扬着嘴角似在偷笑，便夹了一个虾仁。 “你看这个虾，体态匀称，色泽红润，肯定很入味，给你吃。” “你再看这个虾，玲珑有致，姿势销魂，给你吃。” “你再看看这个虾，一看就是大龄未婚男虾，也给你吃。” 见裴沛抿唇似在忍耐，大概在犹豫要不要说她，她就把那盘虾直接移到近处。 “好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了。好饿，嗯，好香，你快吃呀……” 裴沛还能说什么，只能把饭安生吃完，时不时还朝只抱着一盘炒虾仁吃的林凌看一眼，在想要不要让厨房再给她炒一盘。在进京路上的时候，裴沛就觉得林凌挺能吃的，而且吃东西很香，常常让他也不知不觉吃多了。 一餐饭总算是还算顺当的吃完了，站在边上的长波朝林凌感激地看了几眼，他已经好久没看到公子吃饭这么香了，可惜不能天天叫林凌过来，免得公子发觉了反倒不肯吃了。 吃完饭又聊了几句，裴沛也没有跟林凌多寒暄。 “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我还有公务要忙呢。” “还忙呀，你累不累？要不要多歇一会儿。” “没什么累的。” 他不怕辛苦，就是花了这么多时间还是摸不着头绪，让他难免有点焦躁。他习惯了三天以内把事情处理完，这次却超出了他的预估时间，想想他的脑子就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我胆小 “你还是歇一歇，换一换思路，我虽不知你在忙什么，但一件事一直想不通的时候就该换个角度，不能一条道走到黑。”林凌劝道。 裴沛当然知道要换个思路，可是他已经换过好多种思路了，还是没能解开谜题。 “就闭上眼，躺个一刻钟。”林凌说着朝他打开怀抱，“来。” 裴沛就算本来有些意动，看她这样的动作倒不想再理会她了。林凌见他一语不发出了屋子往书房的方向去，便笑笑跟在他身后，探头去看他的表情，不懂她这样示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长源见林凌在裴沛身后进了书房，也不知要不要当前拦下她。照理书房重地，外人是不能进入的，裴沛不容外人进入的地方很多，比如他的卧室也是女子止步，可林凌先前就在那里呆了一晚。裴沛对她总是特别宽容，也不知这次是否一样，长源小心打量着，见裴沛也没有出声赶她出去，也没有对他暗示什么，他便安静站着。 裴沛在书桌前坐定，发觉林凌在他身边坐下，不禁微微皱眉，却又不想理会，低头认真看起书卷来。 “刚吃了饭，别看这些费神的东西了。”林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干扰他的视线，“反正一刻钟之内你是别想看了。” 裴沛刚刚就被她说动，见她坚持，只得把书卷放下。 “我跟你说个在街上听来的趣事？”林凌说，巴巴地看着他，也不知他要不要听。 枯坐着也是无聊，裴沛被她盯了一会儿后，才如她的愿应道：“什么趣事？” “其实也不算是趣事，听着还有些吓人。” 裴沛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什么？” “我也是听街上的人说的。说是有几个人，被水里冤死的鬼缠上了，跟着他们回了家，结果他们一个个的就在自家床上淹死了。” 果然就是这桩事，京城百姓近来议论最多的“趣事”肯定是发生在天牢的五通教众离奇在狱中淹死的案件，天牢的狱卒还是嘴太大，一点小事就放出去说，可惜他不是廷尉府的人，不好再多抢廷尉的事务管教里面的差役。外面的百姓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编得都变味了，裴沛腹诽，朝林凌看了过去。 “你相信世上有鬼神吗？” “相信呀。” 她一个修士，哪怕没能力打开去鬼界的通道，也没有升级到进仙界的修为，但这两个地方是肯定存在的，就是跟这个世界的说法会有些不同。 裴沛倒不意外她的这个回答，就是没想到她会大方应下。 “所以你也相信是鬼神作祟？” “我不信。” 鬼界的通道哪是那么容易打开的，魂体在外界也存活不了，至于有仙家出手杀人……她就更不会信了，哪怕吃饱了撑的，也没有仙家会下界来做这样的事。 “那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人呀。” 这个世界又没有妖，至少她还没有遇上过，只遇上一些开了灵智的生物。这里的灵气太稀薄了，若没有特别的造化在修为升阶以前它们就寿终正寝了。 “你觉得是人为的？这样的情况要怎么人为？” 林凌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吐槽道：“不过是一个市井传闻，你竟然还真的认真分析起来，怪不得你会日渐消瘦呢。” 难得他想听听她的看法，她竟然还来嫌弃他，裴沛抿了抿唇，垂头要去拿书卷。 “哎呀，”林凌压着书卷不让他动，又讨好地笑笑，说：“其实，我一个药师，听到这种事，肯定就会想，那些人该不是得了什么病？要是没发现有这样的病例，就会想那些人该不是中毒了？要是验八百遍发现不是中毒，就会不再去理这个事。 我就是一个药师，本也想不到别的可能，让能想到别的可能的人继续想。” “应该不是中毒。”裴沛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尸体，没有中毒的迹象。” “怎么没有，都死得那么离奇了，难道不算是迹象？总不会是所有中毒的人都是嘴唇发黑、口吐白沫？” 裴沛本来也想过有没有中毒的可能性，但是仵作查验过，没查出来，他也就不再往这方面想，这会儿听林凌再提起，他忽地想到会不会是五通教用了旁人不知道的毒药。 正想着，他就听到林凌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你会看到尸体，莫不是他们查不到凶手，叫你去请灵，看能不能让死者还魂说明清楚？” 他是浑天监的监正，总得会一些玄妙的东西，林凌暗想。 亏她想得出来，裴沛轻叹，说：“世上哪有什么请灵送魂的，我就是普通地去查案子。” “可你不是浑天监的监正吗？你还管查案？” “一小部分。” “离奇案件特搜组？”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裴沛皱眉。 “死的人是五通教的人，就是我们进京前你制伏的那伙人。” 林凌一听也就更不明白了。 “他们不是本来就是重罪，应该要死的，现在有人杀了他们，你为什么还得去查凶手，难不成还要给凶手奖励？” “凶手有可能是五通教的人。” “既然他们内讧，不是更不用管了？” “也不是内讧。” 裴沛说，觉得也不像是为了杀人灭口，哪怕本来是能问出一些东西来，但这种冒冒然进京行刺的人想来也接触不到五通教核心成员的秘密。 “五通教的人行事不能按常理推断，他们也许只是想向我示威。” “用自己人的命向你示威？他们倒是挺疯的，也挺讨厌你的。” 可不就是，裴沛轻哼一声，想了想便问：“你明天可有空？” “那就要看做什么了？” 黠笑着看着裴沛，这样的问题，林凌从来不会给确定的答案。 “一起去看看尸体。你敢吗？”裴沛故意激她。 林凌哪能上当，顺势说：“我不敢，我胆小。” 不不不，别瞎说，她不是她没有！裴沛淡淡看着她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她就是个药师 见他又像是快要生气了，林凌笑着放软了语气。 “好了，你开口让我去，我肯定得去呀。可我既然要去了，今晚你就不准看书了，好好休息。” 裴沛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好，你也早点回去睡。” 林凌笑着相应，晶亮的眸子却一直盯着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裴沛微微皱起眉，露出看似气恼的模样，瞪着她瞧。她一笑，终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裴沛抿了一下唇，要笑不笑的，不知是不是高兴她顺着他的意。 她尽管常有惊人的言行，却还是让着他的，裴沛暗想。 第二天，他直接带着林凌一起去了廷尉府的停尸房。 廷尉府有两名的仵作，都是犯了事的犯人出任。资历较长的叫跛叔，以前也是名大夫，因为失手伤人才被投入狱中，因赔不起伤者的药费后来就在廷尉府里当杂役出任仵作。这行当一般人都不愿意干，不管天下哪个教派都觉得尸首阴邪不能靠近，没入教派的也这样想。 跛叔充为杂役的年数已经满了，但是当过仵作的一般都不好找活，尤其是他这样只有看病这一门手艺的人，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在廷尉府任职。好在他役期满后，薪俸也提上来了，日子倒比他当大夫时好过。 跟五通教相关案子的死者都是由他来处理的，听说裴沛又带着人过来看，他也不意外，就是想不通好好一位贵公子竟然肯吃这样的苦头。哪怕五通派被抓的余孽死了也没有几天，尸体却已经有腐烂的迹象，气味并不好闻。若不是裴沛说过不能动，他们早就把尸体下葬了。 廷尉府的停尸房在衙署最角落的地方，林凌跟着裴沛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一路上，遇着的人都会停下来向裴沛行礼，也会好奇地打量他身边的林凌一眼。 怎么好像她跟裴沛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很惊讶，她想，莫不是惊叹于她的美貌？还是惊叹于她的气质？总不能是惊叹于她的灵气？他们又看不出她身上有灵气。乱想了一通，她和裴沛总算进了一个没有旁人在的院落。 院中只有一间大通间，里面一个个木板架子上放着一具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屋里的气味有些难闻，就算所有的门窗都开着，里面的浊气也像是凝在一块儿飘不出去，但是外面的人只要一进院子，就能闻到屋里的臭味。 林凌淡淡看着，在鼻下轻轻一抹隔绝了尸气，这味道就算是她也是忍不了的。 跛叔自林凌进来时就注意到她，与美貌气质无关，实在是敢进到停尸间的女子太少，进来一点反应也没有的人更少。 “看这个。”裴沛指了指中间的尸体跟林凌说。 林凌点头，待跛叔上前帮着掀开了白布，便见底下的尸体是那日在城外骂裴沛的那一个。他穿着里衣躺着，脸色一片青灰，已经无法从脸色上判断他是不是中毒。林凌看了一眼后，歪了一下头，又看向裴沛。 “你们这里都是不剖的吗？”她问。 这样整具的没外伤的尸体她又能看出什么？要是他还活着她还能用灵力探探他有没有中毒，现在他就是一具尸体，她都没法用灵力查。 “你是说解剖？” 前朝倒是有仵作会解剖尸体，本朝信道，连碰一下尸体都觉得不祥，哪里还会把他剖了，一般人甚至都不敢提起。也不知她信的到底是什么，裴沛暗想，倒是好声跟她说明白，顺带也问了一声。 “你想剖吗？” 她当然不想，林凌不知裴沛是怎么看她的，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疑问来。 “我只是个药师。” “前朝有名的华神医也剖过尸体。” “我不是大夫，是药师。”林凌又强调了一遍，然后淡淡地说：“也不是不能剖。” 这种腐烂程度的尸体也没什么吓人的，她以前通过世情楼见过某个世界里有许多会行走的尸体，活着的人称他们为丧尸，许多都已经烂了一半了还能动，咬人的时候又凶恶。跟他们一比，眼前躺着动不了的尸体可爱多了。 若是现在躺着的是其他受害人，裴沛也许会拦一拦，毕竟有些死者的家属接受不了官府动尸身；但是五通教的人，呵呵。 “你随意。” “那我试试，我也没有剖过，应该跟处理猎物差不多。” 她把背着药柜放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一包工具，略微打开后从里面抽了一把尖刀，拿在手里挥了一下，感觉还算称手，便把剩下的放了回去。 “真要剖呀？” 在边上只想当背景的跛叔弱弱地问了一句，前面一个是清贵公子，一个是妙龄佳人，怎么聊不了几句话就要动手剖尸了呢？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呀喂！ “剖。”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她工具都拿出来了，上面也覆盖了灵力隔绝污染，要是不让她剖，不是浪费了吗。 诺大的停尸间只剩下林凌一个人在解剖尸体，跛叔等人早就退了出去，裴沛本来想在里面陪着，可是尸体打开后的气味实在太难闻了，林凌看他撑不住，就让他站在屋外。 裴沛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可是他依然站在门口最靠近屋内的地方，在他的身后是跛叔等人，再往后躲在柱子后面的是来瞧热闹的廷尉府官吏。他们听说裴沛带了一个女子来，本来生出几分旖旎想象，后来听说这个女子在剖尸时，他们什么想法都没了。 果然像是裴沛会带来的女子，让他们半点不好往其他方面想，他们是真服气。 “哇，她在闻！”有人惊呼道。 “刚刚她还把肚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了。”另一个人感慨。 “这算什么，她还把脑壳打开了呢。”又有人加了一句。 林凌默默看着被她打开的尸体——嗯，开得也差不多了？她又不是专业的，就是想打开看看人体的构造跟书上学的一不一样，要她说病理她也说不出所以然。她就是个药师，只知道修士的哪些骨头也可以用来炼丹，别的她也不太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医道 “他的肺里没有积水，肯定不会是什么淹死，最神奇的是，几具尸体好像都特别的轻，没有多少体液。你不是说他们死的地方有一滩水，我在想那水会不会就是他们的体液。他们身上都没有伤口，胃里也什么东西。我还是切了一块胃下来，要不要找个什么试试毒？”林凌拿着死者的胃部切片问道。 裴沛感觉这事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能站在这儿听完就算不错了。 “你随意。” “弄只小鸡试试？” “好。” 就算她现在想找人试毒，他也能帮她找来，还有好些五通教的余孽关着等处决呢。 受命去找小鸡的人很快拎了一笼小鸡来，林凌见它们挤在笼子里叽叽喳喳的还挺可爱，接过笼子时还逗了逗。没有危机感的小鸡先感觉到她身上浓厚的生命气息，在她伸手逗它们时，一点也不怕地上前啄她的手指，然后被她一把抓住再也挣扎不了。 她一共抓了五只看着最健康的，一只喂了胃部的切片，一只喂了身上的肉，剩下的喂了脑浆、舌头切片和肝脏切片。 外面远远围观的人再一次惊呆了，林凌有些莫名地看出去，又跟脸色有些不好的裴沛对看了一眼。 “你晚上是想吃炖鸡还是炒肚片？” 原谅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吃，裴沛抿着唇，默默看着她还有她脚下吃着人肉的小鸡崽们。外面已经有人忍不住到墙根去吐了，他也不懂这些人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回来再看一眼，也不知他明明也有点想吐为什么就是强忍着不肯失态。 “你随意。” 他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又听到边上有人吐了，他也没去看去谁，嘴角微微一扬有点想笑。林凌先笑了，带着一点点促狭，还跟他挤了挤眼。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好了一点，又不想吐了。 吃了胃部切片的小鸡隔了一会儿出现了抽搐的症状，僵在地上眼睛也瞪得老大，身上的毛湿哒哒的像是在出汗。她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过禽鸟是不会出汗的，鸡也是禽鸟，可见它这不是疼出虚汗而是中毒后的反应。 “可怜的鸡。” 林凌看着它，为它念了一遍咒，可以安抚它的魂体，让它最后的时候获得安静。 裴沛离她最近，也没有听清她念的是什么，那低沉的絮语回荡在他耳中让他心中一片安宁。他虽不信教，但对某些教派的经典还是认可的，小时候也会抄写道经，其中有一些是能起到安定心神的作用，可惜都让后人给糟蹋了。 “好了，结果也出来了，就是中毒，而且这种毒毒发的时间挺短，他们肯定是服下后没多久就死了。” “他们入狱前曾被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要是身上藏着毒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个药师，解剖尸体也还是头一回。” 她说着，已经开始收拾道具。开源倒也机灵，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让林凌洗手。其实她也用不着洗，不过过个明路也好，把手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又洗了尖刀，她就开始收拾东西，甚至还很细心地从药柜里拿了一个瓶子出来，从里面倒了一点液体在手里搓了一下。 一股柑橘的清香渐渐地漫了开来，压过尸体的臭味。 “是不是可以走了？” 裴沛本想将天牢的狱卒再审一遍，想了想，也不差这点时候，而且许多事其实不必他亲力亲为。这两年他被五通教的诡计激怒了，但凡他们犯下什么事，他都追查下去，想要顺藤摸瓜。可惜他一次也没有摸着五通教余党的线索，哪怕一个个离奇的案子破了，却也没有多少帮忙。 也许他们的目的就在此处，他想。 “先去吃饭，先前说要请你喝羊肉汤的。” “好的呀。” 裴沛想去的羊汤馆离廷尉府不近，两人坐着马车到时正是饭时，馆子里坐满了人。掌柜倒也机灵，见裴沛气质不凡，主动给他们在后院另支了一桌，还说是专为喜欢清静的贵客设的。 林凌倒没觉得有多清静，但能跟裴沛单独坐着的确比坐在大堂里好，至少她多看他几眼，他不会随便生气。 “你以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毒吗？”裴沛一本正经地问。 林凌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声。 “你不久前也中毒，你抓来的人也被毒死了，我怎么感觉你的仇人用毒还挺厉害的。这次的方子连我也没有见过，要是你抓到了人，能不能把方子借我看看？” “你想看？” “是呀。我以前还在寻一些医书来看，就是没有找到。” 她学的所谓医术都是直接用灵力探查体内的病灶再用灵力和药治病，跟这儿的治病方法不大一样，针灸什么的她也是到了这儿才听说，她倒是知道穴位，知道按压哪些穴位往里面输灵气会有什么作用。 她学的穴位跟这个世界流传的也不一样，她听过好几个版本，有人说人体有三百多个穴道，有人说有四百多个；可是据她在隐仙门内学到的，人的身上有七百二十个显穴，还有三千多个隐穴。 隐穴的存在比较玄妙，有些人的隐穴被堵塞了就成了废穴，像她这样的修为，身上显现的隐穴也才一千多个，每次修炼她得运行体内灵气先到达显穴，再到达隐穴，再围成一个轮回。 其实这样的灵气轮回她体内时时刻刻都在运行着，每日的修炼只是一个激发的过程，想要点亮更多隐穴增进修为。林凌现在的修炼功法激发穴位的顺序跟她一开始学的不同，吸引灵力的方式也不同，虽说她算是入了魔道，但是心性上她又不觉得自己有了什么变化。 这几年她感觉自己在灵力都在老地位打转，丹田处又时常变幻时冷时热的，她怀疑是不是她的修行方式有问题不能再练下去了。 这个世界也没有其他修行者，她以前在藏书楼看的大部分典藉又跟魔修无关，她只能在这儿多看看其他书找找线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眼生的丫头 “你想要看医书？”裴沛问。 “对呀。你们这里的书好少，书铺里也没有几本有意思的书。” 林凌抱怨道，她现在才发现隐仙门中堆到看不到顶的藏书楼是多么宝贵的存在。 你们这里……裴沛听到这个词就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的书房里倒有不少书，关于医术的不多，这方面的书大部分都在杜老那里。你若是想看道修的书，浑天监倒是有不少。” “能给我看？” “看在你几次帮我的份上。” “原来只有我能看？我是特别的？” 她笑着眯起眼，像是偷吃到鱼的猫。裴沛再次无话可说，正好小二把羊肉汤端了上来，他闷头开吃不再跟她说话。 本就是抽了空出来吃的午饭，他早早吃完后便让人结了账。 “我还有公务要忙。”他淡淡地说着便起了身，见林凌不解地盯着他，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你认得回家的路吗？” “认得。” “那你自己回去。” 裴沛倒不担心林凌会在路上吃亏，一向都是她让别人吃亏，三句话就来占他的便宜，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林凌拔了拔眼前的羊肉汤，慢慢悠悠地把剩下的吃完了。她不懂他为什么又生气了，这个世界的礼教实在有点难懂，裴沛的脾气也有点难懂。小时候跟她一起玩耍的同门，都没有这样动不动就生气的，哪怕有时会为抢个灵果而打架，隔一天也就和好了。 那时她打架总是输，可是有缘角殿主替她撑腰，他们都要听她的；后来，她打架还是总是输，再没有人给她撑腰，连虚空师兄也不带她玩了。好在她现在打架总是能赢的，别的事也难不倒她，就是不知一个人的历练要怎么时候结束，也不知方向在哪里。 还是回去多看点，她想，离开摊子后便一个人朝裴府慢慢走去。 也不是赶集日，路上的人不多，她也没有心思逛摊子，感觉心里的各种念头都到了瓶颈。 她想专注于修行，却不想早早回去看书，感觉早一步跟晚一步并不会有什么差别，一切都是注定的，她还是随缘。 走了半个多时辰，她总算是到了裴府。门房的人都认得她，也不会卡着她不让她进，就是经过前厅时有个眼生的小丫头在厅外打量了她一眼。 林凌在裴府也住了几日，知道裴沛这个人好像有点恐女，确切地说是恐妙龄女子，不然这诺大的裴府怎么会没几个丫头，她以前去过的几家府邸年轻丫头可多了，一个个的还都很漂亮。 不过她也知道裴沛不是真的恐女，不然也不能跟她走得这么近，至少她觉得挺近的，都亲过她两回了。 府里好看的丫头少，不多的几个也都呆在针线房之类的地方，不能随意走动，尤其是衣着不能太突出，像是在她院里侍候的萱草，打扮也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不像站在门外张望的那个丫头。 林凌看了一眼也没有上心，她不过是暂居裴府，不必对府里的事知道得那么详细。 那丫头看了林凌几眼后便进了前厅，厅内一位秀雅端芳的女子正坐着喝茶。 “小姐，我看到那个药师了。” 女子姓董，名婧兮，乃是卫阳大长公主外祖家表哥的嫡女。董家清贵，孝穆皇后在时，董家人为了避嫌从一些重职上面退了下来，得众臣敬仰，以至于如今裴盈继位，外族也不得不放弃一部分权力以显高德。 不过董家跟卫阳大长公主并不怎么亲近，景章帝在位时，甚至曾传出董家人讽刺卫阳大长公主揽权的话。现在裴盈当了皇帝，卫阳大长公主当了白水教的观主，董家人跟她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董家那边的原因大部分在裴沛身上。 朝中皆传裴沛是卫阳大长公主亲生，一个女子未婚先孕是多败坏名节的事，不管真也好假也好，董家的几位长辈都不愿意跟她跟裴沛扯上关系。董婧兮算是一个例外，一来是她的母亲跟卫阳大长公主还算聊得来，二来她也是白水教教徒，算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弟子。 从不让女子轻易进入的裴府这才有了董婧兮这个特例，现在却有另一个特例了，就是林凌，真要说起来林凌还更特别一点，她跟裴沛一起吃过饭，睡过同一间屋子——哪怕是为了治病，董婧兮却只能跟裴沛说话，多半还是她从白水观回来带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话过来时说的。 她今日过来也是来送在白水观内供过一些水果的，顺便也想见见这位新住进裴府的女药师，也不用她亲自去见，下人过去看一眼就好。 “如何？”她问刚刚看到林凌的丫头杨柳。 “脏兮兮的，又黑，就跟个粗使丫头似的，不及小姐半分。” “我哪是让你去看这些。” “长成那样，又会是什么好人。” “胡说，不可以貌取人。” “小姐你人美心善，又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有哪个女子能跟你比，外面的草莽女子粗鲁放浪，给您提鞋都不配。”杨柳扬着尖尖的下巴不屑地说道。 “越说越没边了，你若是再这般，就别再跟着我出门。” 杨柳一听，倒是马上换上可怜巴巴的模样，求饶道：“小姐莫怪，我就是一时没管住嘴。” 董婧兮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告诫道：“可没有下次了。” “是是是。” 杨柳忙不迭地答应，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她家小姐最是心软，她要是再犯错认个错讨个饶就好，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打紧。 “阿沛表哥最是心善，表姑又不在，要是他被什么人骗了去可怎么好？”董婧兮在那儿兀自担心。 杨柳闻言偷笑，打趣道：“是呀，要是裴府早日有个女主人就好了。” 董婧兮微微瞪了她一眼，有些低落地垂下脸，眉间也染上轻愁。又坐了一会儿，她总算等到裴沛下了衙。 有了林凌上午相助，裴沛原定今天要处理的事少了一半，也就比往常更早到家。听说董婧兮来了还等了许久，他也没有换衣服先去偏厅跟她见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边界 远远行过礼后，裴沛在上首坐下，淡淡问明来意，知道是送祭果来的，便让长源过去收下。 以前他还会劝董婧兮不必亲自送东西来，劝了几次发现她不听后，他也不说了。 “有劳董三小姐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招待，你若有别的事可以跟张总管说。” 董婧兮知他一向待人冷淡，就不知他对那位新的来的药师是不是也是如此的。她想问，却又不好开口，只能幽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卫阳大长公主虽是白水教的观主，在裴沛年幼时也教过他道义，但并不曾劝过他入教，甚至说了许多信众愚昧的话，望他做一个清醒无欲之人，破除邪道。 裴沛自是希望达成卫阳大长公主的期望，也就对那些信教的女子颇为疏离，哪怕她们信的是白水教。他也因董家看轻卫阳大长公主，心下不怎么喜董家。 林凌倒是没说她是什么教的，但她肯定是教派的人，裴沛皱着眉，对她的这一点颇为不喜，可她的言行举止又一点也不像，尤其是处处占他便宜这方面。也不知她以后能不能学好，裴沛很是为她发愁，感觉她这样的性子在京城无法久留。 林凌完全没有这个担心，她回来后已经跟杜老说上话，从他那里搬了十卷医书回去，准备一天内看完，明天再去搬十卷。 萱草发现林凌自上次炼药闭门不出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不吃不喝。这次她是开着门的，萱草就能清楚看到她有没有吃喝。除非她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偷吃，不然这也太诡异了。 不过林凌也不是完全没有吃东西，每次萱草催她用饭时，她就会从书中略分一会儿神，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菜算是吃过了，然后再接着看书。喝水也是一样，萱草要是催她，她总会喝上一口。但是份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萱草也不知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她还怀疑林凌是不是夜里也在看书，林凌晚上倒是会关门，但是屋里的灯整晚都是亮着的，有时还会传出她自言自语的声音。 林凌这是被这里的医道迷住了，想不到这儿的人把病症分得那么细，用药也是。比如对风寒，这里还分冷热，用的药方也不一样，不像她以前所学的先用灵力调理再用药，而且根据病人的体质，用的药方也会有变化。 林凌并没有查到太多的药方，听杜老的意思，他那里的医书还不算齐全，五通教那里医书更多，可惜最宝贵的几本已经找不到了。 也不知藏书使是否知道那些书，要是能回隐仙门，她一定要去藏书楼好好找找。 过了不到五天，杜老那里的医书就被林凌都看了一遍，可是她又重新借了一软，这次看得没有上次看得快，却看得更深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触到了之前自己触不到的边界，再往前一步就能有所突破。 这种感觉是很玄妙的，她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飘着，有一些东西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可是她够不着也没法看清是什么。她只是知道有东西在，而自己不能着急。偏偏有时候不是她说不急就能真的不急的，医书她已经看过一遍了，她似乎还得再看些什么东西。 对了，上次裴沛说可以让她看浑天监收藏的书。 她开心地一合掌，便跑到了临水院前。遗憾的是，裴沛并没有在，他还在上值。 “他今天是在浑天监上值吗？”林凌问。 “小人不知，也许是在廷尉府。”接待她的长波谨慎答道。 那就没必要去浑天监找他了，林凌暗想，又问：“怎么还在廷尉府，又有新的案子？” “小人不知。” 林凌也没去想他是不是真的不知，她在地上的蒲团上坐下，说：“那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长波有心想说董三小姐来都是在外面偏厅等的，她怎么能在公子院中等？偏她刚刚闯进来时速度太快了，守门的婆子都来不及拦她，现在他也找不好说辞硬劝她离开。 希望公子回来不要罚她，长波默默盼着。 “公子，下午林药师来找你，院中的人下人拦不住人，就让她进了院中的厅房。” 傍晚裴沛还没有进院，特意在半路等着的长波就上前告状。 算起来，他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她了，听说她在研习医术，他也不能去打扰，心下还有几分不敢相信，以前他可也没看出来她是能静下心学医的人，可是从文信院里传来的消息看，她甚至比他查案时还用心。 不是恼了他就好，裴沛暗想，朝长波淡淡地说：“以后当心些。” “是。” 长波连忙应道，却知道裴沛是不会再怪他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却被长源瞪了一眼。 哼，他就不信换成是长源守着能拦下林凌，长波暗想，挑挑眉不理会他。 裴沛没看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回院的脚步不由快了几分，待到了客厅前，便见林凌端正的跪坐在那里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外面已是日落，日光像是不忍扰了她的梦，轻轻地从她脸上撤走了光，却被靠近的裴沛乱了步骤，彻底遮去了光亮。 林凌似有所敢，睁开眼时淡淡地看向他，一双眸子无悲无喜又像藏着万千波澜，却在看到他时，露出惊喜的笑，亮晶晶的，一时晃了他的眼。 “你回来了。” “对。”他应道，走到她近前，问：“有事？” “想去浑天监看书。” “你不是在看杜老那里的书？” “看完了，想看别的。” “这么快看完了？”裴沛不敢相信地问。 这还算快吗？她看了好几遍才算看完的，像白机师兄不管多高深的书，他都只需要看一遍，看的速度也快。唉，人比人，气死人。 裴沛见她似乎有些意外，好像是他问了什么奇怪的话。好，也许是有点奇怪，其实她看书的速度并不算快，他若是日夜苦读的话也差不多能把那些医书背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浑天监 “那好，明日我带你去浑天监。”裴沛说。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林凌一笑，差点没跳到他身边去，可是她到底是忍住了。 “多谢，那我先回去了。” 这么容易就回去了？裴沛微愣，轻轻点头，看着她脚步轻快地出了院子，隐入夜色之中。背后，屋内的下人点起烛火，宛若白昼的光铺了开来，却照不亮外面暗下来的夜。裴沛又看了两眼，便转头迎向那光亮。 晚饭裴沛又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一个人在书房呆着，拿着一本书看着。长源在边上也不敢说什么，只朝长波直挤眼，长波也表示没办法，他哪里能时时都知道裴沛在想什么，他还想问是不是因为案子上的事呢。 裴沛知道离奇死亡的五通教教徒是中毒后，又让长河去审问了一遍狱卒，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知道毒是他下的，给他毒药的是五通教的一个道长。那狱卒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先前都是那人先找的他。 案件查到这儿也就查不下去了，长河派了很多人去查狱卒所说的那个人却毫无音讯，裴沛现在也把这事全权交给他，自己回了浑天监坐堂。他作为浑天监的监正，还是应该多去那里露面的。 裴沛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浑天监监正除了有大长公主在背后替他撑腰，跟他的能力也有关。浑天监最本初的职责是观察天象推导气候，而这一事务以前都是交给五通教的人处理，其余教派也有自己传承的观星术，但是在五通教兴盛时，各教派的观星术就渐渐没落了。 他们不是不想传下去，是能教导弟子的那一批人被五通教给或明或暗地整没了。 五通教成了落水狗后，浑天监观天象的职责又回到其他教派身上，但是他们测出来的都不准，在漏看了朝中数次天灾后，许多都以为世上已经没有会观测天象的人，想不到裴沛却会。 没有人知道是谁教会了他，反正他的推测比其余道长都准。 裴沛虽不信各教的教义，但他信观星术，他甚至想整合自己所学的观星之法写一本书，让这门技艺传承下去，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掌握在各教派手中导致它渐渐失传。 可是传承观星术却没有他想的容易，他写书是容易的，但是观星术还牵扯到数术、五行、八卦等，是一个极其考验推演能力的技艺，裴沛就算是教了，别人也不一定学得会。 有时他觉得是别人没有用心学的缘故，哪有他们说的那么难，他每天也没多花时间学这个，不是也早早学会了。 作为监正，他也不用每天观察天象，自有五官灵台郎帮他观察记录，若有重大天象异常才会报到他那里。浑天监内许多职务都是划给各派由各派推举的人担任，自五通教倒台后，许多职位空了出来由其他教派替补，他们也就对促使五通教倒台的卫阳大长公主的义子很信服。 监内也没有什么权利争斗，大家都和乐融融地相处着，甚至有些随意，除了偶尔有其他事要忙不上值的裴沛外，其他人有时也会偷偷旷工。裴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管得太严，毕竟浑天监与其他衙署不同。 浑天监的位置就在皇城边上，里面有一座高耸的观星台，其余的楼屋也都是两层，中间还有空中走廊连接，这般风格倒也贴合浑天监的职能。 第二天，林凌跟着裴沛走进了浑天监时，目光就盯着观星台，毕竟它很醒目。 “要不要上去看看？浑天监几位修行的同僚喜欢在观星台上打坐。”裴沛发觉她的视线后说。 怪不得她觉得上面有人，不过……在这种地方怎么修炼？灵气还没有野外浓重。 “不用了。我还是去书库看。” 裴沛也没有硬劝，领她到了书库门口。守门的人认得裴沛，自不会拦新旧，就是好奇地打量了林凌一眼。 “你自己去，我要去忙公务了。” “去去。”林凌挥挥手，有点听不进裴沛的话，她感觉这个书库里有好东西。 裴沛让长源安排了一个机灵的侍从跟着，便没有再去管她。 中午，浑天监这边是供应午饭的，就是味道不咋地，偏这里离内城又远，监内官吏想吃点别的只能自己带。裴沛的午饭一向是府里早上备好的，想吃的时候让人借监内的大厨房热热就好，今日知道林凌会跟着一块儿来，他还让人多备了一份饭菜，可是到了饭点林凌却没有出来。 “林药师说她很饱，不吃了。”跟在林凌身边侍候的侍从说道。 “她中间都吃过些什么？” “什么也没吃。” 裴沛倒是听府里的人说过林凌前几天沉迷医书时废寝忘食，他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她还真不吃，不是说还是会吃一点的吗？ “你放些方便的吃食在她手边。” “是。” 书库是开放的地方，有个女子坐在那里看书并不算稀奇，许多教派都是收女弟子的，甚至有一些教派只收女弟子。浑天监虽然没有分给这些女道长职务，但也是准许她们进来看书，就是手续比较繁琐，需要人担保之类的。 裴沛作为监正也可替人担保，他以前就曾领过白水教的一位女道长来书库，旁人也就当今天来的林凌也是白水教的。 到底也是修行之人，尽管初时他们对林凌并不关注，但进入书库后都会忍不住过去多看几眼。她的周身像是有一股蓬勃的气息，会激发人的思绪，有一位年长的道长甚至在她边上坐了下来开始打坐，也不管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有旁的心思。 有一个人打头后，很快又来了位年经道长在边上打坐。这人是五官灵台郎周化，是正阳教观主的关门弟子。 正阳教在前朝时比五通教更有声望，到了景灵帝时，在天下教派中却排五名以下。据说门中许多经义失传，弟子也只有最盛时的四分之一，但是有股子底蕴在，其他教派并不敢小瞧了正阳教的人。原先还有人说下一任监正出在正阳教，想不到当时已经是监副的正阳教道长却退了下来，从门里挑了周化接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打坐 浑天监的职务接职，并不是你任什么职，来接替的人也就跟着任什么职，而是要从底层重新做起。就算你当的是监正，来接替的人也得从漏刻博士做起。一般有新人任职后，上面空出位置，底下的就往上升一位，只要在浑天监时间活得够久，说不定轮着轮着就能当上监正。 五通教把持浑天监时，当监正的五通教道长一退，监内其他教派人员也得跟着退，这样正好全都换一轮，监正又是五通教的人出任。 周化也算幸运，他来了浑天监没多久，好几个教派的人都找同门接职，他很快就是从九品的漏刻博士升到了从七品的五官灵台郎。 来浑天监的几位新道士年纪普通都比较小，周化是里面最小的，今年也才十五岁，但各教派人都知道他极有天赋，甚至觉得正阳教会在他手里再度兴盛。不过有裴沛压着，教派的日子都不好过，要想兴盛还得掂量掂量，别又被说成是邪教给铲助了。 周化年纪小，从小又被教中师长保护得很好，一心只想修道，甚至连来浑天监也是百般不愿意。可是没办法，谁让他本是名门子弟，当个挂名弟子还行，要想当正式弟子，他父母也是不肯的。后来他师父去谈了谈，说是会让他入浑天监，好歹能浑个官职，将来说不定还能当个监副，他父母这才同意。 监正旁人可不敢想，裴沛还这么年轻，除非他想开了去别处任职，但所有人都觉得卫阳大长公主府里出来的人怕是想不开的。 “林药师，喝水。” 被派来照顾林凌的侍从李宝这会儿有些忐忑，早前他说林凌不吃不喝的时候，长源就私下说了他，让他时不时提醒林凌吃点喝点，不然坏了身子就是他的罪过。他本就是裴府的人，自然听长源的，问题是他就是提醒了，林凌十次也就答应一次。 偏不管她答不答应，边上其他道长都会皱眉看着他，好像他坏了什么事一般，让他越来越不自在。浑天监里疯子好多，女人看个书都来围观，他害怕，想回家。 林凌正好看完一个章节，听到了声音便接过了茶，顺带朝边上看了一眼，她感觉四周好像有很多人。抬眼一看，还真有，她看了看左手边白发白须的老道，再看看右手边眼眉俊透的少年，还有不远不近围观的人，一时有些愣神。 她也没有摆摊卖强身丸呀，他们围观个什么劲？ “这个位置是不是以前有人定了？”她问李宝。 “没有。”李宝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围过来是做什么。 好，也许人家比较玄，走着走着忽然就入定了呢，林凌暗想，刚巧她看的一本书就说某个高人在树下看到花落然后就悟道了，而且这里把“道”形容得很缥缈，但是关于怎么炼体却写得很简略，林凌看到小半天也只看到修行用得到的最最基本的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她启蒙的时候学的都比这个难。 再看看，说不定会有一些记录修行法的书，她暗想。 换了一本书，她继续认真看了起来。本来在远处观望的人看她这么淡定，也有在原地开始打坐的，当然还有一些跟李宝的想法一样，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到了傍晚，裴沛正好要去书库拿一本书，也想看看林凌是不是还在看书，结果到了书库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他就不由皱眉。 开源朝李宝招了招手，等他近前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丘炎道长先坐到林药师边上打坐，后来周化道长也来了，其他人也就跟着照做。” “林药师没说什么？” “就问是不是占了别人的座，小人说没有，她就继续看书了。” 开源问罢，转头看向裴沛。 “要不要小人去提醒一下各位道长上值期间注意言行？” “罢了。” 裴沛挥手，朝林凌看了一眼，见她也不抬头，便进去拿了他需要的书。 安安静静的也挺好，他想，就是不知丘老和周化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好好地怎就非在林凌边上打坐，观星台那么多地方不好吗？ 好在两人在浑天监里名声挺好，周化就不说了，丘炎道长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硬是敢以一人之力杠五通教，他所在的拜火教教众虽然不多，但是个个脾气都挺硬，还会一身外家功夫。 五通教覆灭后，丘道长的脾气倒是好多了，上回有杂役不小心把水洒到他身上他也笑呵呵的，要知道年轻的时候他曾为了同样的事把对方一顿暴揍。 若是这两个人带头，应不会是抱着什么目的特意接近林凌。哪怕林凌医术精绝的事外人估计打听不到，但她作为一个药师在裴府颇受礼遇，别人多少能猜到点什么，尽管也有人说裴沛是因为她的容貌才把她留下来的。这样说的人还不少，看来是有人在外面见过林凌了，有不少人盯着裴府这也不奇怪。 他觉得以林凌的机警当不会吃亏，当初在幽州也是她最先发现有人跟着他们。 可是现在她却专注在书上，别人叫她吃饭她也听不见，要是有人此时要对她不利，也不知她防不防得住。 裴沛担心了一番，眼见日近西斜到了下值的时间，便让长源去叫林凌回去。监正的办公房在浑天监最里面，书库却在前院，等裴沛走到门房时，林凌还没有从屋里出来。他探头朝里面看去，见长源有些无奈地在边上站到，看到裴沛都到了，不经露出愧色。 “公子，林药师想再看半卷书。” 裴沛自己也不喜欢书看了一半被人打扰，对林凌的这个要求倒是能理解，可是等她把手里的书卷看完又无意识地拿起另一卷时，他就感觉她的话并不可信。 “林药师，该走了。”他亲自进去说。 林凌点头，片刻后又加了两个字。 “快了。” 裴沛倒是很有耐心地站着，只是等她看完手中的书卷要再拿其他时，被他伸手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怪人 “该走了。”裴沛催道，要是他再不催，她能看到明天。 林凌点头，目光却有点迟疑。 “不能在这儿过夜吗？” “不能。” “那我能带几卷书回去吗？” “不能。” 林凌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好，那我明天能再来？” “能。” “那就好。” 反正她一天之内也看不完，可以慢慢来，她马上就想通了，跟在裴沛出了书库。 “你下午是不是来过书库？”她没话找话问道。 “是呀。” “我就感觉你来了，其实在哪里不能看书，你可以在书库看呀。” 裴沛眸光轻转，板着脸说：“难不成你想我跟那些道长一样，也围着你打坐？” “怎么会。话说回来，那些道长是怎么回事，你们浑天监的人怎么这么奇怪？” “我也奇怪吗？”裴沛坐上马车后问。 “当然奇怪，”林凌挤到他身边坐下，笑着盯着他，“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 “又胡言乱语。” 裴沛淡淡地说，转头假装看向窗外，嘴角微微抿着，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在忍着怒气。林凌故意转到他面前看他的表情，却被他避开，还被他警告地瞪了一眼，似乎像是要生气。林凌见不得他生气，便没有再逗他，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马车回到裴府时，天还没有全黑，林凌进府后跟裴沛并排走着，时不时把走廊两侧新开的花指给他看。明明是他的府邸，院中的各种花草却不及她知道的详细，裴沛甚至有些新奇，意外他住的地方原来这般好看。到了临水院前，林凌没有继续跟进去，她也不是时时都要跟着的。 “你不蹭饭了？”裴沛问，问完又有点后悔，要是她真的跟进来怎么办？ 还蹭什么饭，她都不想吃饭，她还忙着回去修炼呢。 “不吃了，”她说，还找了一个绝好的理由，“免得你又生气。” 她几时这么识趣了，刚刚还在马车上乱说话呢，裴沛暗想，再说了，他几时跟她生过气，都已经忍让她许多。 虽心下郁闷，但他也不想跟她计较，等吃了晚饭，他见长波洗了一盘桃子来，才发现已经是桃子上市的季节了。 “你送一盘去文信院。” “是。” 新上市的桃子数量不多，也只有少数人才吃得上。有些东西也不必裴府负责采买的人记着，自会有人送来。裴沛上次中毒后，府里对进出的吃食越发慎重，各种食物都是要杜大夫查验过才会送进来，旁人送进来了多半会赏给下人。这盘桃子能留下，也是看在它新鲜的份上。 裴沛不重口腹之欲，也不知道其中的价值，才分一盘给文信院。 其实府里统共也只有一盘，长波想了想，另寻了一个小盘来装着两个桃子，就当是一盘，还亲自送去了文信院，被挑礼时他也能说上几句。可惜他到了文信院才发现自己不必想这么多，因为他压根儿见不到林凌的面。 “林药师在浴房呢。”萱草说道，面上也有些为难，不敢说林凌已经在浴房呆了小半个时辰了，也没听到水声，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 这也是林凌找到的最清静的地方，别处总有人经过在门外停留催她吃饭喝水，太打扰她修行。 长波没见着人也不好一直等着，把事情交待给萱草便回了。萱草倒是乖乖地等着，直到她觉得里面实在太安静了，她才进去叫一声，免得人在里面出事。 “哦。” 林凌胡乱应了一声，出来时，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就跟布饭的萱草说：“好了，天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出去。” “饭呢？” “我会吃的。” “公子还特意让人送了桃子过来。” “我会吃的。” 林凌一边说着一边把萱草送出了门外，萱草还听到她栓门的声音。 得，林药师肯定又不会吃饭了，萱草暗想。 林凌虽然的确不想吃饭，但还是拿起筷子把菜拔了拔，假装是动过的，然后就进卧室修行，至于桃子什么，这个时节的桃子还不怎么甜，她并不爱吃。 直到第二天她坐上马车裴沛看过来时，她才反应过来昨天的桃子好像说是他特意送过来的。朝裴沛看了一眼，她在想萱草有没有跟他告状说她没吃桃子的事，她有一种直觉，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可能以后都不会再送水果给她了。虽然他送的水果一点也不好吃，上次的柑桔如此，这次的桃子也是如此。 等她看完了浑天监书库里的书，她就去摘点真正好吃的水果让他尝尝。 也不知浑天监那么多书，她要看到几时，想到这个，她升起几分烦躁，竟有点坐立不安起来。 “你早上有好好吃饭吗？”裴沛问。 林凌抬眼，面上有些疑惑。 “怎么最近总有人问我这个？” “谁让你总不好好吃饭。” “我吃了呀，就是吃得少了一点。” “你以前明明吃得挺多的。” “就不许我一时胃口好一时胃口差吗？”她说着，忽地挑眉一笑，“你倒是挺担心我的。” 裴沛面色微沉，正色道：“我不过是担心住到裴府的客人因为饿坏了招来非议。” “这有什么好非议的，别人不吃饭难道还要按着他吃？”林凌不解，却也不去多想，转而打趣道：“就没有人因为你留了一个才色双全又对你有觊觎之心的女子在府上说你什么吗？” “你要再胡说，以后就不准你去浑天监的书库了。”裴沛告诫道，见她撇了撇嘴转过了头，又微微放软了语气，“我府里也没有这样的女子。”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他是不是在拐着弯骂她？林凌一时也闹不明白，所幸马车已经到了浑天监的衙署，林凌也没有多想，只等下了马车直接去书库。可是等她进了书库，脚步却不由一顿。 今天书库里的人比昨天多，另有几个面生的道长，她昨天没见过。林凌有些迟疑，她总有一种自己被盯上的感觉，被人盯着总是难受的，哪怕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怕被人盯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白看了 “道友……”丘炎站出来朝林凌拱了拱手，笑呵呵地问：“在下丘炎，乃拜火教第十八代嫡传弟子。不知道友师从何门呀？” 林凌认得这个白胡子老道，昨天就是他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打坐。哪怕在他的身上林凌并没有感觉到敌意，她还是不可能把自己的事合盘说出。 做人还是应该低调点。 “无可奉告。” “属于哪个教派呀……” “无可奉告。” “修习了哪些经义呀？” “无可奉告。” 丘炎道长身后众人见她如此冷淡，心下觉得她太过猖狂，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是学了哪家的作派，太不把他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本来听说这里有个气质特别的陌生晚辈，他们还想来切磋探讨，现在他们也歇了心思，纷纷准备告辞。 “老丘，你看看，人家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也不知是靠上了哪棵树。” 林凌暗笑，感觉现在这画风才是正常她会遇到的，刚刚那一团团对着她直发光的目光想想都不正常。虽有人告辞离开，但留下了的还是不少，林凌也不管，坐到她昨天的位置，开始接着看书。 瞧着挺简单的一个人，把心思专注于书上后便不同了，林凌自己也不知道在她一边看书一边在脑中消化这些知识时，周身会有一种清静的气场。修行之人感触最深，马上就在她身边打坐修行。林凌也不管，她记得她在林子里炼药时，偶尔也会有一些动物围过来，只要它们不吃她，她也不会去吃它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林凌还因为不肯好好吃饭又被裴沛说了几次。她知道三餐光拔一下装样子还不够，已经会吃掉一半装一下样子了。 这天，林凌跟裴沛回府时有点垂头丧气的，裴沛看她这些天都在看书像是着了魔，也觉得不好。 “明天我休沐，你在家歇一天，也不要再看什么书了。” 上一次他休沐时，林凌虽也呆在裴府，但还是呆在自己屋里看书。一个人能把耍嘴皮子的时间花在读书上是好事，可像林凌这样又有些过了。 “嗯。”林凌轻声应道。 有时她的答应都是随口搭个腔却不是真的应下什么，裴沛这回不会再让她骗到，想了想，便有了新的建议。 “不如明天我们去街上逛逛，你来长安还没有去一些热闹的地方逛过？京城几家有名的酒楼你不想试了吗？” “再说。” “你要是再继续呆在屋子里看书，我可真不让你去书库了。” “不去就不去，我正好不想去了。”她忽地说。 怎么好好的又变了念头，裴沛心下不解，又见她神色恹恹，他也不由担心起来。 “怎么了？” “也没怎么。” “累了？” “不累。” “厌了？” “也不是。”林凌想了想，捏了一下巴，故作高深道：“就是觉得看这么多书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 林凌本来不想跟裴沛说这些，她修行中遇到的问题，旁人又怎么能解答，不过坐在车上无聊，闲聊几句也无妨。 “我前些天看了一些书之后，感觉自己摸到了成长的边界，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可以突破现在的界限，变得更加厉害。可是我又看了许多书之后，本来已经到达的边界忽然不见了，突破变得遥遥无期。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莫不是我杂七杂八的书看得太多了？” 浑天监收藏着许多教派愿意与人分享的典籍，一般人看了也会觉得有理，会生出入教之心，林凌这个憨憨看了之后感觉哪个教派说的都有道理，同样一件事，可以这样阐释也可以那些描述，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懂了很多，也佩服这个世界的教派能写出这么多理论来，还有以此为基础的修行方式。 可是她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看乱了。 那些教义进到她的脑子里看着挺和睦时不时却要打架，她想拿来用又觉得光靠一两条理论还有点虚得有更多的道理支撑，看了更多的书籍后，别说支撑了，原本她搭起来的架子都被挤塌了。她现在就躺在塌方的坑底迷茫着，有点不想起来。 “囫囵吞枣，终有弊端。” “不想听道理。”林凌捂着耳朵说。 “不看就不看。”那些教派的人东西看多人，只会把她引向歧途，裴沛暗想，“你本是个药师，还是该多看医药相关的书。” “制药上我也还卡着境界呢。” 她那几年都无进益的丹术，真的说多了都是泪呀，现在也不像在隐仙门里有那么多药材让她练手，采来的药材也达不到制丹的品质，只能用来练一些寻常丸药，难道她进阶丹药也无望了？她还想靠丹道修得大道呢。 “那就更应该多学多练，就算一时看不出进益，日积月累，你所学的一切终将成为基石，支撑你去更高的地方。” 林凌沉默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听劝的人，她竟然就这么被说服了。 认真地看了裴沛几眼，她很确定地问：“你一定是个学霸？” “何为学霸？” “就是在同龄人中学业能力突出的，别人一晚上也背不出来的书，你扫一眼就会背了。” “倒也没有扫一眼就会的。”裴沛非常谦虚地说，心下倒也承认他好像就是林凌所说的学霸。 林凌恍然，叹道：“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学霸一般都不喜欢我。” “你认得很多学霸？” “嗯。嗯？嗯嗯，也没有啦。” 她想起不能透露隐仙门信息的事，但是说一下师兄的事不算透露门内信息？天下那么多教派哪个没一打师兄弟的？偷偷瞄向裴沛，见他好像还不信，她皱眉按了一下头。 “我头疼，一定是看书看坏了。” 说完，她身子一歪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往他肩膀上一靠，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模样。 “你……” “嘶，头疼，真的头疼。” 她装得跟真的似的，又偷偷瞄裴沛的脸色，要是他真的生气了，她也就不装了。裴沛看在她这些天没日没夜地看书连饭也不好好吃的份上，暂且忍了她，别过头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左边手臂发生了什么。林凌偷笑，安心地靠着，感觉有些混沌的脑子至少翻腾地没那么厉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石蛙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街上，裴沛不知林凌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多半应该还是装的，她一开始并没有贴得那么近，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明显地感觉到她轻慢的呼吸。 偏他又不能转头去确认，甚至竭力在否认他让林凌就这么靠着的事实，他几时对人这么心软了，就算这人几次救了他，他也不必这么纵容她。 马车慢慢在裴府门前停了下来，僵直着身子一直侧向车外的称职随从长源这会儿也坚决不转头。 “公子，到了。”他语气平静地提醒道。 裴沛沉默了片刻，一愣也有了装睡的念头，要是被长源发现了，他也只能装睡应付过去。心知这么做是个损招，他还是用上了。 长源颤悠悠地回头时，就看到裴沛笔挺坐着，双眼闭得紧紧的，一看就是在装睡。 “你家公子睡着了。”靠在裴沛肩膀上的林凌睁开眼笑眯眯地说。 “哦。” 长源拉长了语调应了一声，又感觉裴沛的睫毛似乎颤了一下，便忙又转过头，假装为难地说：“那怎么办，就这么在门口等着？” 裴沛这会儿进退两难，他就知道她是在装睡，刚刚他就不该心软。正迟疑是不是该醒过来，他就感觉脸颊上被温软的物体碰了一下，他蓦地睁开眼，果然看到林凌坏笑地看着他。 “你……” “你醒了？是不是饿了？” 林凌接下他恼羞的话，见他气得脸都红了，抽回了手便下了马车，她一时想笑一时又有点担心。跟在疾步快走的裴沛身后，林凌转眼就到了临水院前。 “看好院门，不准闲杂人等进来。”裴沛对侯在门前的长波说。 “是。”长波应道，心下有了计较，知道以后只有在裴沛特意嘱咐过的时候才需要把林凌拦下来，其他时候都不用拦。 林凌一看就知道没法蹭饭，不过这些天她都是一个人完成吃饭任务，倒不强求。 “那明天呢，你还请吃饭吗？”林凌问。 裴沛脚步一顿，马上又气冲冲地朝前走。 这到底算是请还是不请？林凌也闹不明白，看来得哄哄他才好。 到底还要不要带她出去吃饭，裴沛也在为此事苦恼。过了一夜，他也没有那么恼怒了，她爱占便宜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要是次次跟她计较，早就被她气死了。管也管不住，拦也拦不了，他还能怎么办？但吃饭这事却是他事先应下的，他要为了一件小事毁约吗？ 可是那其实也不算是小事，只是因她犯了太多次了，他计较不过来，才成了小事。要是跟她出去，她在外面也这样，他还有何面目淡看外面的流言蜚语。 京城中有不少人对他对他的义母卫阳大长公主都有不好的评断，就连董家也说过他义母的不是。以前他本着“立身正心、不挫于物”，也不跟旁人多言，但是他再这么跟林凌相处下去，离志洁行芳只会越来越远，也会招来更多的非议甚至会让卫阳大长公主蒙羞。 果然还是得好好约束她，裴沛暗下决定，忽地听到院中长波的说话声。 “林药师，你怎么来了？” 裴沛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却还是走到了门口，朝她看了过去，他倒是忘了一般人根本拦不住她。 “有事？”他别扭地说。 “请你吃。”林凌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小篮子递到他面前，里面放着一颗颗比樱桃大小的蓝紫色果实，“这个可好吃了。” 裴沛迟疑了片刻，还是从篮子里拿了一颗尝了尝，化入嘴里的清甜带着特有的果香漫了开来泌入心脾。 “喜欢？”林凌笑着问。 裴沛回味着果香，却不跟她搭话。 怎么还生气呢，她暗想，把篮子给了边上站着的长波，又打开挂在腰上的藤蒌，从里面摸出了一只比成人双掌还大的棕黄色大眼睛满身疙瘩的丑陋生物。 “石蛙吃不吃？” 裴沛被吓了一跳，退了一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捉的这是什么，还不赶紧扔了！” “你竟然不吃？石蛙可好吃了。” 林凌很是惊讶，她怎么听说外界的人族什么都吃，连虫子也吃，怎么会不吃石蛙呢？莫不是因为它是野生的，他们才不吃？ “吃？府里有上好的鹿肉，你吃那个不好吗？”裴沛都不想正眼看那只石蛙，别说吃了。 “天热了，谁还吃鹿肉。” 林凌有点嫌弃地说，哪怕这里的鹿肉食补效果没那么大。见裴沛真的害怕，她有些无奈地石蛙放了回去。 “本来还想请你吃干锅石蛙，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心下有些遗憾，她都已经从山里集齐了干锅石蛙的食材，保管吃了这一顿，一个夏天都不怕蚊虫滋扰，没想到他竟然不吃。石蛙长得这么逗趣，怎么会有人不吃呢，她真是想不通。 裴沛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爱吃那个，看了都没有胃口，他还是吃颗野果压压惊，话说回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野果和石蛙？ 萱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就奇怪林凌怎么今天还没有起床，却看到她从外面进来了，腰上还别着奇怪的篓子。昨天林凌回了房间后就锁上了门，这门到现在也是锁着的，萱草便以为她一直在里面，哪曾想到她竟然出去了。 “林药师，要食水吗？”萱草上前问，然后让她意外的，那扇她以为一直锁着的门，被林凌从外面一推就给推开了。 难道是她早上不够用力？她暗想。 “不用食水。要清洗的水，我准备在院里做菜。” 做菜？萱草还没有听说有客人住进来后自己做菜的呢。 “那要炉子吗？”她一脸平静地问。 “要。” 被她提醒林凌才想到炉子的事，她本来是想从花圃那里搬两块石头过来搭个灶，等用完了再安回去就是。锅子她倒是有，她从屋里走了一圈，搬了一个锅子出来，跟同样拿了锅炉过来的萱草互看了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要吃吗 “原来林药师你自己有锅子呀？”萱草微笑道，心下不解她这锅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是放在那个不知被林凌藏在什么地方的药箱里吗？ “对，锅子我用自己的就好。” 隐仙门山下小镇出品——炒煮蒸煎涮炖焖一体锅，永不粘锅还含有特殊元素，就算是用来煮白水也比其他器皿煮出来的味道好。人人都值得拥有，哪怕隐仙门上上下下都觉得这东西鸡肋，他们根本就用不着，也只有林凌这个憨憨买了一个还带出来了。 从外形上，萱草没看出这个陶锅有什么特别，林凌有那么多古怪之处，坚持用自己的锅这一点真不算什么，她也没有多想，一边叫小丫头来帮忙生炉子一边让人抬水来。 “林药师打算做什么？”她问。 “干锅石蛙。” 林凌说着又把石蛙拿了出来，萱草倒吸一口气，退了半步，勉强保持着微笑。她本来还想帮忙的，这个……还是算了。 “林药师，要不要让厨房帮着处理？” “不用。” 林凌说着又拿了一把剪子，就在花圃边上开始处理石蛙，顺便用剪子把它们切成合适的大小放在锅子里。萱草远远看着，这才发现她腰间那个篓子里竟然放着三只人首大小的石蛙。别是晚上端了蛙妖的窝了，她腹诽。 等处理好了，林凌先用料酒等把蛙肉腌着，再去处理她从山上拔来的调料、草药。 萱草眼尖，认出其中一样香料似乎在外面卖得极贵，也不知林凌从何处得来的。这样的香料不留着煮茶竟用在石蛙身上，太浪费了，萱草有些遗憾地想。等锅子煮上好，她的想法有了微妙的变化，实在是这蛙肉太香了。 这么香裴沛竟然不吃，林凌还是有点遗憾。朝边上看了一眼，她敏锐地发现萱草好像对她做的干锅石蛙挺有兴趣的，把最后的调料洒了下去，她便看向萱草。 “你要尝尝吗？” “不用。”萱草连忙说，她一个下人哪里能吃客人亲手做的东西，哪怕这东西闻着是真香。 唉，又一个不吃的，难道这儿的人不吃蛙？林凌无奈拿起碗盛了一块尝了个味，心下越发感慨了，这么绝的味道，不吃就亏了。 咕噜，她听到萱草吞口水的声音，林凌看向她，这次倒是没问。她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不吃蛙，说不定是有什么避讳呢，像是觉得自己的祖先是蛙人，所以不吃蛙？她听一个同门说过他家乡有类似的习俗。 在林凌吃下第一口的时候，萱草就已经想通了，还有人喜欢吃蛇煲呢，怎么蛙就不能吃。听说大蛇特别补，林凌抓来的蛙那么大一个，肯定也很补，她就当吃药……可是，林凌不开口，她也不好主动要求。 “林药师，要不要帮你温壶酒来？”她问道。 林凌正觉得少了点什么，听萱草一提倒想起来了，这么好吃的石蛙也该配点酒。 “好的呀。”她应道，越发觉得萱草的服务挺好，除了偶尔喜欢朝她屋里张望，然后她又问了一声：“你真不尝？” “那我吃一块。” 萱草这次老老实实地应了，她看出林凌就不是一个会假客气的人，要是她再推，可能就真吃不上了。 正好她准备炉子时也拿了碗筷来，林凌就盛了几块给她，想了想，她又取了一个碗，挑了半碗腿肉，浇上汤汁，满意地看着。 “还行吗？吃得下吗？”她转头问萱草。 何止是吃得下，她能一个人吃完一盆，这也太好吃了，萱草连连点头，称赞道：“林药师，您的厨艺真好。” 吃得下就好，连一个女子都吃得下，裴沛总该有勇气试一试，林凌暗想，就把新盛的那碗石蛙肉递给她。 “你送去给你家公子，就说这是入夏时最适宜食补的菜肴了，能避风痒虫邪。” “是。” 萱草谨慎接过，却又迟疑了一下。她没料到这菜还带功效的，而且这功效正好是她现在需要的。 “怎么了？”林凌问，别是裴沛才是真·蛙人之后，也没听说裴氏皇族有跟蛙有关的传说呀。 “小人有一长辈易招蚊虫，前几天被咬了一下，身上起了一片红疹，涂了好些药也没好。” “那等会儿你再盛半碗去。” “好，多谢林药师了。” “没事，有这么多呢。” 她也没想到就三只蛙能做这么大一盆，要不是她的锅盆能增加容量一锅都煮不下。 萱草所说的长辈不是旁人，就是即将成为她婆婆的一个管事，也在裴府当差。裴府的女婢没有旁的前程，只能在奴役里挑个出息点的嫁了。萱草的活计也算体面，却比不过她未来的夫家，只得从这些地方多上心些。 又道了谢，她欢欢喜喜地先去帮林凌送东西。林凌的表现太过明显，府里隐隐都知道这位是为了裴沛这个人才救了他还进了府呆着，不管以后裴沛会怎么安排她，她现在都是在文信院当着差，替林凌跑个腿去讨个巧也没什么。 府里有规矩，她一个婢女也不好冒然进临水院，只得先托人叫了长波，再把吃食交给长波转交。把林凌说的话学了一遍后，她还自发安利了几句。 “虽说是石蛙做的，但这样的美味世上少有，不吃实在是可惜了。” “好，我知道了，倒辛苦萱草姐姐跑一趟。” “就是顺路跑个腿罢了。” 长波送走了萱草，却拿这碗蛙肉有点犯难。他记得早前林凌把石蛙拿出来的时候，裴沛非常排斥，就算再好吃再滋补，他觉得裴沛也是不会吃的。可是谁又能知道呢，这可是林凌亲手做的，长波暗叹，也不好擅自做主，见裴沛正好准备休息了才敢进屋把做好的石蛙送进去。 “公子，林药师让人把做好的石蛙送来了，还说什么入夏吃最好，能避虫避邪的，这……要吃吗？”长波一脸嫌弃地问。 裴沛闻言朝那碗瞧着油亮红黑的干锅石蛙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早前看到的石蛙那可怕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真香 裴沛知道林凌的厨艺不错，在他们进京的路上林凌常做一些汤食或者做烤鸡烤兔之类的，他看她制作的过程也不难，就以为她擅长的就是这一类的吃食，想不到一家的炒菜她也会做。 在吃了送来的蛙肉后，他对石蛙的印象大大好转，蛙肉肉质鲜嫩，这本就在他意料之外，他更没想的是里面会有那么丰富的味道，跟他以前的吃食简直就是黑白跟彩色的对比。 有这么好吃吗？在边上侍候的长波暗想，闻着倒是挺香的，害他现在盼着自家公子能想起这是用丑陋的石蛙做的别再继续吃了，给他剩下一口让他尝个味。他又想，也不知道林凌那里还有没有，要是等会儿公子再让送果子过去，他送去时要不要顺便讨点尝尝？ 可惜他的盘算是要落空了，就连裴沛也分不到第二碗，因为文信院又来了另一个闻着香味想分点尝尝的人。 杜仲住的院子属于府里管事所住的那一进，离文信院还挺近，石蛙还没有做好时，他院中就已经闻到了香味。他还纳闷怎么他的院里会闻着厨房做菜的味道，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后来才听说是文信院的林药师在做吃的。 他近来脾胃不调，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每天都只是勉强吃点东西免得饿着，难得有像今天这样闻着香味产生食欲的。要是他年轻的时候，他也许还会忍忍，现在他年纪大了，反倒把许多事都看开了，面子什么没什么要紧，就是有人盯着他也不是在盯他的规矩。 到了文信院，他没见着萱草，就见林凌惬意地坐在廊下，一边吃肉一边喝酒。正不知怎么跟林凌搭话，他就见萱草回来了。 “你们院里这是烹煮什么呢？”杜仲问道。 府里的张总管和杜大夫以前都是公主身边的人，见他发问，萱草连忙照实答了，又惊讶为什么他会过来。 林凌也远远看到了人，一时却懒得起身招待，远远地问了一声：“是杜老来了吗？是不是有事？” 林凌对杜仲的观感不算好也不算坏，她知道杜仲似乎有些防备她，同行是冤家，这个她能理解，谁让她太优秀呢。就算防备她，前些日子她去借书时，杜仲也客客气气借了，还帮她分类提点了她几句，就冲这个，林凌也不能跟他翻脸。 “听说你在吃石蛙，是哪种石蛙？”听了萱草的话，杜仲也顾不上品尝美食了，连忙问道。 “就是能入药的那种呀。”难道这里还有别的石蛙？林凌有些不解。 “多大？” “都是五年以上的。” “五年？这都能入药了。”他激动地说。 “对呀。”要是不能入药她还不吃呢。 杜仲以为她不懂，还好心为她解释：“石蛙在山中天敌多，入药级别的老蛙难寻。” “是挺难得的。” 她在山里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三只，还有一只年纪更大的，怕是有十年以上了，隐隐有开灵智的意思，她就没捉。十年以上的蛙肉质也没那么好吃了，其实这个才是重点。 “你是哪里弄来的？长安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产石蛙的地方呀。” “山沟缝缝里总还是会有一两只的。” “你怎么知道？” 她亲自抓来的，哪里能不知道，不过她也知道这话不能说，舔了一下唇后，她想了一套说辞。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早上去逛早市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在卖山货，里面就有石蛙。我一看还挺鲜活，我就买回来了。” 杜老也是人精，要是林凌说是在早市买的，他也许还信了，可是她忽然说了个什么白胡子老爷爷，他怎么听都像是编的。林凌也感觉自己是画蛇添足了，为了别让杜老盯着石蛙的来历，她很是机灵地换了话头。 “您老要尝尝吗？” “尝。”反正石蛙的事问也问不出来，他还是弄点实在的，他眼尖，看到她边上还摆着酒，打趣了一句：“大白天的，你还喝上了？” “江湖中人，就是这么随性。您喝不喝？” “那就稍微喝点。” 杜老也是好酒之人，平时却节制，从来没有中午喝酒的，只在晚上小酌几杯，怕会遇上不得不出诊的情况，怕因醉酒误过事，他喝的不多。 这回他也没有多喝，就喝了一壶，心下还觉得有点不过瘾。 “你这个菜做得好，里面放了不少药材？却没有太重的药味只有香味，很好。” “既然做了当然得好好做，不然就浪费了。” 杜老又夸了林凌几句，还从她那里要了一碗蛙肉，这可是好东西。夏天要到了，他的几个孙儿也容易招蚊子咬，吃上几块多少会有点用。 林凌也大方，巴不得做出来的东西不剩下一点都分食完了才好，就是没想到裴沛竟然不吃，难道他只爱吃鹿肉，她要不要寻个鹿肉夏天的吃法？ 想着这些，她下午也没有修行，就呆在屋子里整理一下药方和药材，说不定看着看着就有灵感了。脑中正朦胧地冒出一个概念，她就听院门口似有人。收了法术，她将门上的符也揭了，自己坐在一边拿了一本书看。没一会儿，她便听到萱草来叫门。 “林药师，长波来了。” “哦，进来。” 她应道，把玩在手里的书卷，微笑看向推门进来的萱草和长波。 “怎么了？”她直接问。 长波见她跳过了寒暄的步骤还有点不适应，面上依着她的性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公子让小的过来问林药师晚上有没有空，说是出去吃饭，当是多谢林药师的救命之恩。” “有空。” 林凌直接略过了原因，能跟裴沛一块儿吃饭总比在房间里整理东西有意思，她还以为他今天又不想搭理她了呢。 “半个时辰之后出门，可以吗？” “好。” 林凌爽快答应，等长波走了，她又坐回位置上打算看书。 “林药师，你不准备换身衣服吗？”萱草在边上不禁提醒道。 林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感觉是有一点油烟味，想了想便进屋乖乖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是全新的。只是萱草见她换了一身跟先前那身几乎一样的黑色衣裙，不禁抚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旧识 “林药师，我还有几身新做的衣服没上过身，不如您挑一挑？您与公子去外面吃饭，总不能还穿这身衣服。” “这身衣服不好吗？我去浑天监穿的也是这身呀。”林凌说。 反正她就爱穿这款，耐脏又耐看，而且她这身是裴府新给做的，与她原来的还是有点不一样。 “你看这袖口，还包成花形的，料子也挺好。” 就是不怎么耐磨，林凌暗暗嫌弃，好在她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对衣服的耐磨度要求也没那么高了。 “要不要小人替你重新梳妆，公子先前不是还让人送了一盒时新的珠花来，林药师也该戴戴。” 这盒珠花算是府里的女客都能享受的福利，其实也不是裴沛让人送的，这些事一向都是张遥安排，哪里需要裴沛费心。林凌不知道这些，却觉得萱草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梳妆就算了，我再戴朵珠花。” 总算是打扮过了，可见她对跟他出去吃饭还是挺上心的，林凌心里对自己的心思点了个赞。 萱草一听发现她也不是完全不听劝，又劝了别的话。 “林药师，耳环要不要戴？手镯呢？要不要戴个香囊。” 张遥送来的首饰还挺齐全，都是市面上新出的样式，萱草瞧着都觉得好看，偏林凌不为所动。这些东西一点灵气也没有，有什么好戴的。 耳环？有门中师姐带暗器功能的冰锥耳环厉害吗？ 手镯？能自带防护或者随身小屋等功能吗？ 什么功能都没有，她戴了做什么？能多戴个发饰，她就算给了裴沛面子了。再说了，她觉得自己也不适合这些东西。 “我真的要戴这些？”林凌拿了一个用碎宝石做的珠花在头上比了比，问边上挑得正起劲的萱草。 萱草一看，也发觉她戴这些东西有些怪，像是极不相衬一般，她也说不清是人衬不上东西还是东西衬不上人，就是不适合放在一块儿。 “还是换身衣服。”萱草劝道，也许不穿这身黑漆漆的衣服林凌再戴首饰会好一点。 “算了。” 到最后，林凌还是没听劝，只多戴了一朵较素净的珠花便出了院门。快到府门口的时候，她看到裴沛一行人在前面，快走几步挤到他的身边。 “去哪里吃饭。” 裴沛其实有些后悔答应带她出去吃饭，见她忽地出现，又这般没有规矩，脸色便沉了下去。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莫不是那地方很贵，怎么听着很不情愿的样子，林凌暗想，默默决定等会儿一定要多吃点。 上了马车后，裴沛也没让林凌坐在身边。 “以前就跟你说了，你坐在侧边。” 林凌不知他在气什么，却敏锐地感应到现在还是顺着他比较好，便乖乖在侧边的位子上坐着，又好奇地打量着他，像是想要看出点什么来。当然，不擅长探知他人的心思的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一路上马车里都有些沉默，约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酒楼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百味楼”，两边挂着一副刻在木板上的对联“喜迎顾客品佳馔、长送春风醉客人”，倒显得挺亲民。正是饭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还时不时有些人进去见真的没位置了又退出来转而去其他酒楼。 裴府早派人来订了包间，倒不怕遇着这样的事，哪怕来订包间时已经有些晚了，店家也不敢不安排。林凌不知里面位子难订，只看生意这么好，就猜这儿的东西是好吃的，但是跟这么多人挤在大堂里一块儿吃，她又有点不适应。 酒楼的掌柜知道今天裴沛要来，早在门口侯着，一见着人连忙上前问候。这种事也不用裴沛出面应付，自有长源帮他处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好。他站着不动，林凌也只能站在不动，就是她站的位置有点不好，正好卡住了别人从店里出来的路，差点被酒楼里出来的人挤到。 她往边上挪了一步，就见刚刚差点挤到她的人停在原地正打量着她。 她又做了什么吗？林凌一头雾水，不懂这人是几个意思，不会是一眼看上她了。就在林凌疑惑时，一位英武的青年总算是开了口。 “是不是林……林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 青年意外会在这里碰到林凌，见林凌似没想起他来，还想多说一点，又见站在她身后的华贵公子冷冷看了过来，不由止了要说的话，暗暗后悔冒然跟一个女子搭话，要是惹人误会就不好了。 三年前？林凌不怎么记人，更不怎么记时间，听他提示也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但是她来了这方世界后，青年的公子接触过没几个，里面还能活着并且带着笑容跟她搭话的就更少了。 “是不是借我衣服那个？”她恍然想起来了，“赵少侠？” “对，是我。” “昭翔，你几时成少侠了？”赵昭翔同来的友人打趣道。 他们一行共四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赵昭翔瞧着是最开朗的却并不显眼，不像他身后一个看着沉稳的青年，目光有点阴，倒让林凌多扫了几眼。 “你还说呢了，还想不想讨好你母亲了？”赵昭翔翻了个白眼，跟友人回嘴。 “是她呀。” 打趣他的人想起赵昭翔以前说的事，重新打量了林凌一眼，倒没看出林凌有什么不同，就是她身后那位公子很是出众。 林凌也不知赵昭翔跟他朋友说过什么，又见这么堵在门口不像话，赵昭翔又欲言又止的像有话要说，就避到边上跟裴沛他们拉开了点距离。 “有事呀？”林凌问。 赵昭翔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说，倒是他的友人大胆，帮着问：“你那药还有吗？我们都想买。” 药？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三年前，就是她头一次杀人血洗山寨的那一次，她在山寨中结丹后心神有些不稳，就觉得一身的血污难受得很，就跳到山脚一处山溪中，一边冲涮身上的血污一边巩固修为。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远远有人小声说话，从他们的言谈听出是一伙少年游侠，似乎是听说这附近有个寨子为非作歹，想要去教训寨子里的贼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回头客 人还没有救出来，林凌就听他们在分配山寨中的钱财，听他们的意思是自己留三成，剩下的分给穷苦百姓，但也有人想多要几成。 林凌听到这儿便想山寨里的人已经都被她杀了，她是不是也能分那些东西。 正想着，她就听到有人在近处喊她，后来还听到水声，她才发现有人以为她落水了，跳进溪里来救她了。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救，又是被送衣服又是被送驱寒的药。她倒没什么事，下河救她的赵昭翔有点受凉，他们不得不在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再找机会探探山寨。 林凌也是趁这天夜里又去了山寨搬走了不少财物，第二天，知道他们要上山，她便告辞了。临走时，她见赵昭翔挺热心，又送衣服又送盘缠的，她就赠了一颗药给他。 “相识就是有缘，我有不少效果奇佳的药，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你” 这话在当时那群游侠儿听来就像是江湖骗子要开始骗人了，赵昭翔听了也脸上发烫，感觉自己多管闲事救下的这个姑娘有点怪，偏边上还有人起哄说这姑娘要报恩让他莫要辜负云云，也有人打趣说让他要颗大力金刚丸的。林凌听了也是脸黑，这又是什么药，她没有呀。 “要不要化淤丹？”林凌建议道，想来江湖中人应该会用得上。 赵昭翔没病没痛，加上本来出门就备了不少伤药，听她说了也不怎么动心，又见林凌真心想谢他，想了想，他就问了一个一般卖药的都会有的丸药。 “有没有给女人补身体的药，我买给我娘。” 希望母亲收了药不要计较他偷跑出门这事，他心下偷偷地想。 “滋阴丸和养颜丹，你要哪种？” 滋阴丸之类的，他好像听说他娘吃过不少，养颜丹他倒没怎么听说过。 “养颜丹。” “行。” 林灵说着就拿出一个瓷瓶来，里面就放了一颗米粒大小的小药丸，这是她把以前在门中练的养颜丹——是的，就是害她被掌门罚的朝颜草所炼的养颜丹，重新切分后所炼的新药丸，这里的人吃一颗小药丸外貌至少能年轻十岁。 赵昭翔发现诺大的瓶子里只有一小颗丸药时，默默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不过总归是人家一片心意，他只能先好好收着。等林凌离开后，一行人就去了山寨，发现整个山寨已经被血洗，不少尸体已经腐烂还有动物啃咬的痕迹。 这些游侠儿就算有人见过血，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光是现场那股浓重的腥臭味就让他们当场吐的吐晕的晕，甚至有几个还大病一场，以后再不提出门闯荡的事。赵昭翔算是好的，就当时吐了一会儿，很快就好了，下山后还帮着照顾同伴找人报官。 等这边事了回了家，消息也传回了家里，长辈少不得要训他。 他本打算有了钱买点好东西哄哄他娘，结果事情一多就没顾上，加上先前同行的人病了他帮着出了药费，身上也没钱买东西，就只有一瓶林凌送的药。他当时拿给他母亲时还挺心虚，药就那么小一颗，他除了往死里夸撑撑场子也没有别的办法。 也是因为他夸得用力，他娘才最终吃了那颗看着咪咪小的药丸。别说，这药还真挺有效，他娘吃下了过了一天，所有人都说她变年轻了，但是这并意味着他不用受罚。他还是被罚在家里思过呆了大半年，才被允许出门。 之后，向他打听药丸不历的人不少，就算他有心瞒着，当时他的同伙也知晓，这时他们才后悔当时脸皮没再厚一点也讨一颗药。明明是一起救了人，怎么就让赵昭翔一人讨了好，他们悔呀。 “那药不错？”林凌笑盈盈地问，心下窃喜，哎呀，可算是有个回头客了，哪怕她当初是白送的药。 “不错，我们都想买。”跟赵昭翔同来的青年说道。 “这么好的药，价格可不便宜。” “林姑娘，你说个价。” 这还真不好定价，这么好的药效又带着灵气，就是卖上天价也不夸张呀，林凌暗想，而且她现在不缺钱，她只想把药卖给有缘人。想了想，她有了主意。 “我不要钱，只要药材。这几天我会在集市摆摊，要是正好遇上、你们给的药材又够珍贵，我就把药换给你们，不然就算了，只当是这药与你们无缘。”林凌端着架子说，可算是有一天别人求着她买药了。 “只收药材吗？别的东西收不收？” “是呀，首饰要不要？”有人见林凌是个女子趁机调侃了一句。 “你有买首饰的钱还不如买药材呢。”林凌瞟了那人一眼，也不知这些人怎么想的，她要华而不实的首饰有何用。 跟赵昭翔一块儿出来的人都惯爱玩乐，明明也没去过几个地方便自称闯荡过江湖，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喜欢上去搭两句。像林凌这样的江湖女子都有一股直爽随性的劲，她又是个有本事的，他们觉得有趣，都想跟她聊聊。 “林姑娘没看过，怎么就知道不要，要是有看入眼的呢。我母亲有一只家传的手镯，也不知是怎么材质，黑乎乎的上面镶着五色宝石颗颗透亮，放在月光下还会有异彩，林姑娘就不想看看？” 林凌不为所动，又不是她看了就能给她，她浪费这个时辰看它做什么，再说了能放异彩的东西多了去了，她都看腻了。 “那不是你母亲留着给她未来儿媳的吗？”赵昭翔的友人中一紫衣公子说道。 “本来也是留给我未来嫂子的，又轮不到我，还不如拿来换药。” “都听你说了好几年了，也不见你真动手。”紫衣公子说着，又打趣赵昭翔，“少侠，你不是刚给你表妹弄来一根钗子，不出拿出来换药，反正你换了药也是给你未来丈母娘的，花心思讨你表妹欢心还不如讨好丈母娘。” 赵昭翔已经订了亲，对方是他姑母的女儿，算是亲上加亲。到底面皮还薄，被人这样打趣，他面上红彤彤的，气得啐了那人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紫玉钗 “呸，什么讨好不讨好的，你自己惧内，还求着丈母娘收拾你夫人，别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 紫衣公子一听便假装恼了，说：“好呀，我是为你着想，你竟然来打趣我。快把你的宝贝拿出来了……” 眼见两人在酒楼门口拉扯打闹起来，一直不说话的沉稳男子出声拦了拦：“昭翔，李兄，莫要在这儿玩闹，快找个地方吃饭。” 李公子却不听他的，正好他已经伸手探入赵昭翔怀里，一拉就扯了一个纸包出来。他就拉住一个角，东西一出了赵昭翔怀里就被扯开了，本来包在里面的玉钗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呀~”赵昭翔一声惊呼，气得在李公子背上拍了一下，“你看你，老爱闹！” 刚刚出面劝说的男子面色也不好，林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掉在地上的紫玉钗，见钗子泛着幽幽紫光，像是一件稀罕的物品。 李公子也知道闯祸了，却不愿放低身段，说：“反正是柳兄淘来的，让他再帮着淘一件呗。” “是呀，昭翔，用不着生气，也没有摔坏。”柳公子接话道，帮忙捡了钗子看了一眼，递还到赵昭翔手里。 赵昭翔正要接过却被人抢了先，他转头一看，抢钗子的却是林凌。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钗子，问赵昭翔：“换不换？” 赵昭翔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面上有些为难。 “可是这钗子摔过了。”他小声说，“我本来是要送我表妹的。” “世上好看的首饰很多，药效这么好的丸药却很少，你自己想。”林凌把玩着钗子淡淡地说，余光却看向面色沉郁的柳公子，她记得这人三年前也跟在赵昭翔身边。 赵昭翔一听也有点犹豫，想了想便问自小玩到大的好友：“峰漠，你觉得呢？” 这钗子本就是柳峰漠寻来的，知道他想送东西给他表妹才让给了他，他现在又拿来换药，赵昭翔想想有点不好意思。 “钗子也不是白给你的，你要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柳峰漠淡淡地说，面上却有点不太赞同。 当初他就不赞同赵昭翔把林凌给的药带回家去，说是林凌出现的时间地点古怪，说不定她给的药有问题。赵昭翔有点被他说动，可是老娘的大棍子敲下来的时候他就顾不上了，他觉得林凌看起来不像是坏人，现在回想，他没有看错人。 赵昭翔只当他仍在怀疑林凌才不赞同拿钗子换药，可是林凌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已经想要换了，他就想多换点。 “能不能换两颗？”一颗给他姑姑，一颗留着将来给他表妹。 “你当是这药是街边的白菜呀。”林凌无语地说，想不到这小青年瞧着气度不凡是个不差钱的，竟然会跟她讨价还价，真不爽快，还不如裴沛。她回头看了一眼，想看裴沛是不是等急了，一看却发现身后没人。 “你的同伴刚刚就进去了。”李公子好心说了一声，而且是怒气沉沉地进去了，这半句他没说。 莫不是饿了？林凌暗想，好似刚刚是听到有人轻咳几声像是在提醒她，不过提醒的人肯定不是裴沛而是长源之类的，不然她肯定早就发觉了。 “要不要换，不换我走了。”林凌没好气地说，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 “换。”赵昭翔咬咬牙。 柳峰漠偶尔得来的紫玉钗虽然珍贵，但是跟养颜丹比的确不算什么，首饰什么的他也送了表妹不少，也没见她时常戴着，说不定她本来也没有多喜欢，还不如买养颜丹呢。 林凌从怀里掏了个瓷瓶出来递给了他，匆匆便要进酒楼。 赵昭翔小心接过瓷瓶，赶忙问道：“你还会去市集摆摊吗？” “去的。”林凌应道，头也不回地往包间去。 百味楼的二楼有八个包间，有些个包间装修用了一些紫铜器，一看就是为了贴合修行者的心意；也有一些装修得十分富贵，牡丹花、红檀木……凡是贵重的摆件统统都有；还有一些布置高雅，里面用的器具简朴自然却又十分精巧，甚至有人向百味楼的掌柜询问摆件出处。 林凌不懂这种花大钱堆出来的简朴到底有什么意义，进了包间时，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怎么屋里又是竹子又是石头摆件什么的。看到裴沛在里面坐着喝茶，她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也确定裴沛好像生气了。 这是饿过头了？进京的路上她也没见他太饿会发脾气呀？他还常常喜欢熬着不吃，要不是她盯着三餐，他可能啃口干粮就当吃过了。 林凌小心地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你进来怎么也不说呢？” 裴沛抬眼默默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刺眼，又见她手里抓着一根钗子，面色越发不好的。 “这是哪来的？”他淡淡地问。 “赵少侠给的。”她说，见裴沛似乎对此物好奇，就把它放进了怀里。 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普通人接触多了容易出事。 裴沛见她似乎挺看重这钗子，脸色更不好了。他也不多说什么，继续慢慢喝茶，等上菜了便移步到餐桌前用饭。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凌莫名有点害怕，她记得以前白机师兄受不了她跟得太紧时就是露出了这种阴沉的神态。询问地看向边上的长源，她虽然没有跟长源说过什么话，但是裴沛身边的这几个下人似乎也都在努力地让裴沛过得好不生气，这样算来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 长源默默移开了目光，假装没发现林凌的疑惑，他心里也疑惑着呢，公子怎么就生起气来，他不是一直对林凌很冷淡吗？ 看来就算目标一样，也不一定就达成同盟，就像以前偷看白机师兄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她一个人倒霉，还不是那些没义气的发现不对不跟她说一声就跑了，林凌抿了一下唇，觉得还是得自己努力一下，不然怎么办，等裴沛主动消气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在溪里…… “你以前常来这里吃饭吗？”林凌问，见裴沛不答，继续腆着脸说：“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别的人一起来的？” 顿了片刻，见裴沛没有反应，她便幽幽叹了一口气，自己把话接了下去。 “真好，他们那么久以前就能跟你一块儿出来吃饭了。” 裴沛低垂的目光微微一动，却依旧不看她。 “你最喜欢哪个菜，下次我在家照着做。”林凌锲而不舍地问，见裴沛还是不答，正要说这儿的虾不错下次可以照着做，就听他总算是开了口。 “虾不错。” “是，我也觉得虾不错，我们的口味还挺一致。” 裴沛轻哼一声，说：“吃饭的时候别多话。” “是。”林凌连忙应道，反正她也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了。 裴沛见她真的安静下来不说话了，也满意她的乖巧，却又觉得太冷清了些。偏是他自己不让她开口说话的，他也不好再主动开口说什么，更不能问她跟赵少侠的关系。正懊恼着，他发现林凌那边伸了筷子过来，在他盛菜的碟子上多放了一个虾仁。 “它想被你吃掉。”林凌正色解释道，然后低头继续沉默吃饭。 “胡闹。” 裴沛训了一句，却还是把她夹来的虾仁给吃了，心下还挣扎了片刻要不要还她一个，想了又想，他还是没有这么做，这么失仪的事他才不做。 吃完了饭，两人也不急着回家，隔壁包间里传出歌女弹唱的声音，倒也颇为入耳。 “要不要找人过来唱曲？”裴沛问，虽然他并不喜女子在他面前弹唱卖弄，但是看在林凌没有见识过的份上，让她开开眼界并无不可。 “不用刻意叫。”她说，感觉这么远远听着比较舒服。 裴沛也没有多劝，也跟着听了一回，倒觉得没有往日听到那么刺耳了。朝林凌看了一眼，见她似乎心情还不错，便用闲聊的语气说道：“想不到你在京城也有熟人。” 林凌顿了片刻，想着这话应该是跟她说的，才转头看向正转着茶盏的裴沛。 “没有熟人呀。”她认识最多的就是裴沛以及裴府的一些人，哪还有其他熟人。 “那位赵少侠不是吗？”裴沛捏紧了茶盏，盼着她像刚才一样摆明态度说他们只是认识并不相熟。 “他呀？就三年前遇到过，后来也没见过。” “哪里遇到的？” 这事说来就有点复杂了，林凌想了想，说：“溪里……” “溪里？”这是个什么场景，裴沛实在想不明白。 “是呀。我在溪里站着，他以为我落水了，非要来救我，后来还分了衣服盘缠给我，人还是挺不错的，我就送了他一颗药。” “看着倒是位磊落的公子。”裴沛淡淡地说，努力不去想她在溪里被救会是个什么场景。 林凌接口便道：“就是不能跟你比。” 裴沛心下熨贴，感觉今天没白白请她出来吃饭，又问：“好好的，你为何在溪里站着？” “嗯……遇到点事，不太舒服，在溪里冷静冷静。” “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来也遇过许多类似的事。”她说着，见裴沛仍好奇地看着她，便微微一笑，“我不跟你说，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每次遇到这些事，你都往溪里去？” “用不着了。”林凌说，听到隔壁的歌乐声停了，便站了起来，“我们回家。” “好。” 回府的马车上，林凌还是坐在侧边，裴沛看了她好几眼，她似有所感，望向窗外黑夜无悲无喜的目光看向了他，眸中星光点点，连她的脸上也荡起轻快的笑。他不由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别处，再回头时，她亦已经转开了眼不再看他。 他又觉得有寂寥，想要说些什么又无话可说，好像只要她不开口，两人之间便没什么可说的。 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挺好，他安慰自己。回了府，她陪他走到了临水院便要离去，他终是找到了一句可说的话。 “明天你还去浑天监吗？” “不去了。最近都不去了。”林凌说，她感觉那些道经看多了有点脑壳疼，她还是先缓缓再来接受各种感悟的冲击。 作为一个林凌口中所谓的学霸，裴沛对林凌才去浑天监苦读了不少一个月就放弃的行径深感不满。他一定是见不得有人半途而废才会这么生气，裴沛暗想，甚至还越想越生气，气到整夜都没有睡好，连上值的路上也阴沉着脸。 “裴监正，今天林道友没来呀？” 周化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裴沛，目光不禁朝裴沛身边扫了一眼。哪怕这半个多月来他跟林凌一句话也没有说上，但他心里已经把林凌划为可以坐下来好好探讨天道的道友。人家如入定一般在看书的时候他也不好打扰，只盼着等她看完了他能头一个跟她交流切磋。 裴沛以往看周化还觉得这青年有些可怜，被正阳教用浑天监的官职为诱骗入了教派，他还想找机会让他处理几桩事好开导他，想不到他的思想已经固化了，还想劝诱非教派人员。 “林凌是药师，不是什么道友。” 周化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裴沛一眼，也没有跟他争辩。世人愚昧，只信眼之所见耳之所闻，不知万物之间各有造化。裴沛现在被世俗蒙蔽，听不得五道轮回，自然也就看不出林道友的修为，哪像他们……周化心下嘀咕，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他听说了裴沛这人惹不得，别看他年纪不大，心狠手黑，什么也不惧，难处得很。 裴沛不懂这不怕死的小道士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暗叹一声“不可教”便去了自己的屋子办公，他觉得林凌不来浑天监也挺好，免得被这些道长教导坏了。 要是她被外面的人带坏了呢？裴沛又有一点担心，也不知要怎么安置她才好。 这时的林凌已经根据食物的香气找了一处地方摆上了摊，今天她的运气显然没有前两次好，摊子摆上才没多久，就有混混来找茬。看她是女子，他们直接拉了她进巷子说是要教教她本地的规矩，林凌由着他们拉着，等进了巷子，她再好好教他们该怎么做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十年后你还在京城吗 既然被扫了兴，林凌不得不换一个地方摆摊，结果换了之后才站了没一会儿，忽然来了个老太太说这个位置是她的。林凌只当这地方跟她无缘，只好另寻地方摆摊。 摊子总算安稳摆开时，已经是中午了，街上没什么人，林凌也没什么心思在摆子上，脑中想着昨天用药换来的紫玉钗。 她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钗子有点问题，那紫光有点妖异，等拿到后发现上面果然附着妖物残魄。哪怕它已经吸了好几个人的精魄，气息还是弱了点，她没法分辨出是什么妖物，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残缺不全了只剩下引诱捕食的本能还有求生的本能。 许是发觉林凌的灵力凌驾于它之上，还想要对它做点什么，它就开始拼命求饶。问题是它的语言系统还没有恢复，林凌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听它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听着还挺惨。就是因为太惨，惨到有点刺耳，林凌想了想还是当个好人把它炼化了送它归西。 人间有什么可呆的，鬼界不也挺好的吗。 残魄一祛除，紫玉钗就成了品相还过得去的灵器，林凌打算把它炼化成她的护身法器。 隐仙门的门人原本都有一把灵剑，是和法衣、随身宝袋等一块儿发给他们的。这些东西里随身宝袋是最珍贵的，而灵剑是最差的，武殿的人每次武斗会都会弄坏几打。修为渐深后，他们也不会再用这样普通的灵剑，而是会自己寻找材质找器殿的人帮忙炼武器。 林凌一个药师也用不着太好的武器，但是怎么都得带一样她是知道的，她早几年就想把她用得最顺手的一样武器炼化成灵器，那就是她的药锄。所有的器具里，她也就使药锄使得最顺手。 可是，她虽然是个很务实的人，但是也觉得拿药锄当武器有点逊。 想想，人家决斗，要么出浑天绫、要么出八卦镜、要么出乾坤扇，她拿一锄头，这像话吗？ 想想，当虚空师兄拿着他的碧烟萧站在前面时，她拿一把锄头跟在后面……这画面也太蠢！ 她越想越犹豫，还没等她下决心她就把掌门得罪了被提前送入了迷雾森林，害她什么武器也没有准备，在器殿那些同门那里只换了一些护身用的符阵法器。要不是她运气好，来的世界非常和平，她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就算她不用武器也能碾压众人，但是提前备好总是没错的，万一有用呢。偏这里也找不到什么好材料，她想炼也没法炼，如今总算得了一根材质还有点灵气的紫玉钗，她正好可以试试，她就是想不好就炼成紫玉剑还是紫玉锄。 正烦恼着，她就听到朝着她而来的脚步声，抬眼时便看到赵昭翔背着个大包袱欢喜地奔了过来。 怎么又是这货，回头客成了老客好像也没法让人多高兴，林凌抿着唇想。 “林姑娘，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赵昭翔喘着大气说。 “请叫我林药师。”林凌正色道，这话她昨天就想说了。 “林药师……”赵昭翔叫了一声，傻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又喘了两口气才把背上包袱解下来，“我把药材带来了，你看看能不能换。” “你还换？你昨天不是换了一颗了吗？”莫不是她昨天又换亏了，才让这个少年再来占一次便宜？ “再换一颗，给我表妹留着。” “你也不怕这药留个几年失了药性？” “会吗？”傻孩子一脸惊讶，显然才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要是在微尘世界，这药放上百年都不会坏，但是在此方世界就难说了。 “会。放得时间越久，药效流失越多，要是放五年以上，基本就是个颗普通的补药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先别换，过个十来年再来跟我换呗。” 赵昭翔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乐呵呵地问：“那十年后你还在京城摆摊吗？” “看缘份。”她哪里能知道十年后的事，说不定那时她已经回微尘世界了呢。 缘份是一种很玄的东西，赵昭翔不觉得自己跟除他表妹以外的女子还能这么有缘一次次地在外面遇见，与其信这些不靠谱的，他还不如想点实际的。 “有没有那种一吃就功法大进的药？” 要是换了几年前，赵昭翔肯定不能向人问这种世上根本不可能有的药，官府公布了诸多教派骗人的手段中就有一样是夸大效果的丸药。 赵家原先也是五通教徒，属于每年交点钱占个身份免税那种，并不是真心信教。后期五通教收的贡奉年年上涨，他家想退却没法退，正愁没有办法呢，五通教成邪教逆党了，赵家麻利地跟五通教划清了界限，为正身份还帮着当地官兵清剿五通教。 当初不少人都这么做，赵家也就是混在里面跟着出了点力，心里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这段过去，赵昭翔知道的不多，他只知五通教不是好的，家里曾为铲除邪教出过力，而这样的邪教世间还有许多，跟邪教一样作恶的贼匪也有许多。赵家如今是行商，早先是江湖中地位不高的小门小派。如今江湖中人再说起汝宁赵家也知道是他家，但是说到他家的武功绝学却没有值得提一嘴的。 赵昭翔深知这一点，自小就有重振赵家威名的野望，就是武功修为连累了他远大的梦想，他都要成亲了还没在江湖上混出名堂来，要是再没有进益，家里就要让他打理铺子了。哪怕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家里将来会分给他的家产也不少，就是混不了江湖只能继承家业这样的人生不够精彩，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 努力的方式就是买神药，他相信能让他娘一夜之间少了皱纹白发的林凌一定有许多提高功力的药。 林凌也真的有，作为一名药师，怎么能少了这样的药。培元丹、洗髓丹、通络丹……这些超昭翔适用的低阶健体丹药她都有，可是，人家要她就给这也太没有排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高人的话一定要听 在有修真文明的世界就算药师没有丹师受人追捧，但是年轻、基础扎实的药师还是会被人看重，甚至有许多家族会养着他们帮他们争资源进阶再由他们将来提供丹药帮助家族中的年轻人提升修为。 据林凌从门中打听到的情况，同门中到异世混得最惨的丹药师也就因为实力太强被人暗害拘禁，幸好他有保命的手段，脱困后还狠狠报复了。 隐仙门人在门内脾气都挺好，到了外面却总会爆一两次，实在是因为外面的人太蠢总惹他们生气。 林凌以前也怕外面世界的会犯蠢来惹她，偏她的实在没法还回去。在发现自己仿佛站在这个世界的实力顶端时，她还小小得意了几天，但是之后的发展出乎她的预料。她就小小露了点实力，别人要么把她当成五通教的人要么用各种借口想要控制她，她顿时被这个世界翻腾的恶意和愚蠢给吓住了。 毕竟也是头一次站在实力顶端，还没什么经验，现在她就淡定多了，也懂得要怎么摆架子。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药，赵少侠，你说笑了。”林凌淡淡地说，那态度却摆明在说，你求我呀，求我我再告诉你有没有。 赵昭翔也的确是个好糊弄呢，先把包袱给打开。 “林药师你先看看，要是没有合意的，我再去拿。我也知道世间少有这样的药，这不是林药师炼药的手段高明，我才来问问的嘛。我从小就想闯荡江湖，小时候我父亲还说我有习武天赋，可惜我这样的天赋放在江湖之中只算平常……” 赵昭翔趁着林凌在仔细检查他带来的药材时，就开始说起自己的事，希望林凌看他心诚的份上能给他指一条路。林凌默默听着却没怎么上心，暗想，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又没问。不过他拿来的药材品相倒是不错，还有几种罕见的毒虫干，这样的药材可不好买。 “怎么还有这个？” 赵昭翔停下了讲述他混江湖的血泪史，说：“这个是我自己的，是以前遇到几个苗邦的朋友他们送的，好像在他们当地是很有名的药材，我们这儿倒是没人用。林药师要是用不上，我就再拿回去。” “药材倒是好的，可是你保存得实在不怎么样。” 赵昭翔汗颜，他能记得这几样虫子干就不错了，让他好好保存什么他也不会。 “你这样不行，”林凌煞有介事的叹道，“朋友送的东西你不好好收着，而且一拔拔的，我看你都换了两拔朋友了，太没有定性分不清主次。唉，还是缺少磨砺！” 这些话都是当初她听别人说的，咳咳，也不是都对她，门里也有其他会犯错的人，她现在倒是知道用到别人身上了。 赵昭翔也没少听长辈说类似的话，往常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也就他表妹劝他，他能听进去一两句，现在林凌一说，他却都听进去了还觉得很有道理。林凌给他的感觉太神秘，就跟世外高人似的，高人的话一定要听，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呢。 “我看你还是安生呆在家里。”趁他脑子还在晃圈，林凌又来了一句。 “别，林药师你就帮我一把。” 高人别的话要听，劝退的话赵昭翔还是不听的，他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嘛。 林凌保持沉默，手里还抓着他送来的药材，她是瞧上了几样，但是想换成药丸还是差点儿。低头看着药材叹了一口气，她不用说什么，赵昭翔就懂了。 “林药师，有什么看中的你先拿走，明天我还来这里，再送其他药材给你。” “你有这么多药材吗？”林凌表示怀疑，她也没从赵昭翔身上闻到药材的味道呀，他家里应该不是做药材生意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贵重的药材。 “有的。” 就算他家没有，他的一些好友家里总是有的，凡是有点家底的人家，府里都藏着些药材，像裴府就有不少上好的药材，也是林凌没动从裴府拿药材的心思，不然里面的好东西早被她搬空了。 “那行。”林凌应道，既然他能弄来别的药材就让他试试，不拿点诚心出来又怎么能用上奇药呢，人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凌摆了架子又得了充为订金的药材，开开心心地回了府。她回来的也早，裴沛还没有下值，她回了自己房间后就开始重新炼化药材，也没有理会外面的事。萱草早就见怪不怪，等长波让人过来探问时，她老实上报，说林凌一脸欢喜地回来了，之后便一直呆在屋子里。 “莫不是换到好药材了？” 长波这样猜测，却也无从确认，唯一的知情人也就是林凌本人一直呆在屋子里，萱草想要打探都进不去。 裴沛听他这样说，脸色依旧淡淡的。 暖色的烛火照在他脸上略显黯淡，让本就素净的书房也冷清了下来。一尘不染书架本就有几分冷硬，边上几堆书卷按类别整齐地堆放着，投下的阴影像是一个个坟冢。一身白衣的裴沛并不被这些阴影挡着视线，他看向站在边上的随从，心下有几分不愿却又说服自己这是理所当然。 “那位赵少侠的身份打听到了吗？”他问道。 林凌既然住在府上，他打听清楚她的底细有什么不对。 “打听到了。” 回话的是长河，他长相普通个子也矮，放在人堆里并不起眼，许多人都不知道裴沛身边还有这样一位随从。前些日子，裴沛让他去查五通教的事，他一直也没在裴沛身边侍候，只隔天向裴沛通报一次。这次的活，可比查五通教那些人容易多了。 “赵昭翔是汝宁赵家的第三子，赵家是草莽出身，如今是商户，主要是来往江南做布料生意。三年前，赵昭翔曾离家跟几个友人闯荡江湖，后来在野鸟岭撞上了岭上山寨被血洗的事，之后被关在家里半年。” “野鸟岭？” “是的。据他的友人所说，他就是在野鸟岭遇到了林药师，还从林药师那里得了一粒养颜丹，他的母亲服下药后容光焕发，许多人都说年轻了十来岁。” 裴沛冷着脸默默听着，若是别人给的药有这样的效果，他这会儿会认定那药师使了什么手段或者跟病人串通想骗钱，世上哪有这样有奇效的药，可是给药的是林凌，他是知道她的医术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难侍候 “赵家可有可疑之处？” “目前没有发现。” “再查查。” “是。” 待长河离开后，长波也跟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进了屋来，朝裴沛看了一眼。 “文信院有什么新的动静吗？”裴沛淡淡地问，他是知道长波的，不会无端端地出去。 “并无。” 裴沛疑惑，难道是他猜错了？ 长波讪笑一声，也感觉接下来的话会有点突兀。 “听说那位赵少侠已经快要成亲的，订的是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妹，真好。” 裴沛一听，抿了一下唇，冷声道：“你说这个做什么，好好盯着文信院就好。” “是。”长波垂首道，哪怕裴沛语气冷硬，他心下却松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后，他才出声提醒：“公子，该用饭了。” 裴沛这才起身去了饭厅，刚才他没什么胃口，一直没吃东西。这样可不好，难得这几天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怎么还误了用饭的时辰，他自我反省，饭也用得比平时快，哪怕吃着并没有什么滋味。一个人吃饭总是这样的，他又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用饭，跟林凌……那是被逼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赶路不能太讲究、如果不是看在她数次救命之恩，他是绝不肯跟她一块儿吃饭的，想到这事，他心里还有点别扭。 “林……文信院那边已经用饭了吗？”他问，哪怕是他刻意一直叫她“林药师”，却感觉这称呼已经生疏到他不想提及。 “用过了。”长波斟酌着回答，小心窥探裴沛的神色。 果然，她跑来蹭饭都是一时兴起，明明一个人也能好好吃饭的，裴沛暗想。 “好像用的不多。” 其实长波探听到的消息是林凌还没有用饭，他觉得这样的答案裴沛不会高兴，才稍稍改了一下，反正是个人总得吃饭，林凌就算这会儿还没吃，等会儿肯定也是要吃的，至于吃多吃少更是见仁见智了，又没有规定吃一碗饭算是吃得多还是吃得少。 裴沛不相信林凌会没胃口，又不是她看书看到停不下来的时候，她定然是在外面吃过了回府才会吃不下。 感觉这么回话也没让裴沛展颜，长波暗暗叫苦，公子现在是越来越难侍候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心思，在那里起伏不定的，他们当下人的又不好擅自替他决定，更不敢越过他多做什么。 裴沛身边的长流和长源是自他六岁起跟在身边侍候，长波和长河是裴沛十岁时来的。 长波一直都知道裴沛专心公务不好亲近，到现在他也摸不透裴沛的心思。但是作为裴沛的侍者，他觉得自家主子不论做了什么有什么心思都是应该的，他只要乖乖听从就好。 偏裴沛也摸不透自己的情绪，他就是忽然想对林凌发脾气。 可叹林凌还不知道这一点，就是知道她估计也无所谓，她一开始就认定裴沛不怎么喜欢她，尤其是知道裴沛是学霸之后。 想想当初白机师兄有多讨厌她，还放话她敢靠近他十米之内就放火烧她，大家都是药殿的，抬头不见低头抬，十米的距离也太苛刻了。若不是白机师兄的纯阳真火炼得十分厉害，她还真想看一下白机师兄气到放火的样子。有很多跟她一样粉白机师兄的人也劝她牺牲一下，幸好她还是有理智的，纯阳真火她真心惹不起。 第二天，林凌慢慢悠悠地去了昨天的地方跟赵昭翔会面。既然现在是别人求她的药，她怎么也得端着，甚至想过要不要三天后再去，后来想想都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金了，不去不太好，再说，她也真不太习惯把架子摆得太大，意思一下过过瘾就好。 到了约定的地方，赵昭翔早就在那儿等着林凌，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紫衣少女，肤白窈窕，生得俏丽，却又透着一股子温婉的气质。 “林药师，你来了，这是我表妹祝瑶月。”赵昭翔介绍道。 “祝姑娘。”林凌跟她抱拳拱了拱手，见她也如此还礼，对她倒生出几分好感，便打趣道：“祝姑娘要不要多考虑一下终身大事，赵少侠性子不稳，怕是没法好好照顾你。” “林药师~”赵昭翔惊叫，想不到她会当面拆他的台。 祝瑶月宛然一笑，说：“他说他会改的。” 会吗？林凌有些嫌弃地看了赵昭翔一眼，这货明明还来跟她换药想要增进功力再闯江湖。赵昭翔汗颜，朝林凌使出求饶的眼色，又拿出边上放着的箱子。 “我又寻了几样药材来，林药师看看合不合意。” 林凌翻了一下，他新拿来的药材品相过得去，倒也说不上特别合意，不过看在他未婚妻在的份上，她就给他一个面子。 “还行。你想换什么药？” 赵昭翔跃跃欲试地看了林凌一眼，却感觉边上祝瑶月看了过来，一时倒不好开口。 祝瑶月暗笑，她早就听说赵昭翔和林凌相约的事，也想来看看这位药师到底是何许人，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药。若是个心怀歹意的，她也好帮着拦一拦，哪怕她的母亲刚服了药效果的确很好。 如今见着了人，她也就不抱怀疑了，这人见之可亲，应当不是坏人。她也猜出赵昭翔想换什么药，就算世上真有这样的药，她也不能让他换成。 “舅父的腿如今冬日还疼吗？” 祝瑶月的舅舅就是赵父，赵昭翔一听倒是想起这事来。 赵父在外行商，风餐露宿的难免有些旧疾，只是他不爱在儿子面前示弱，赵昭翔知道的也就不多，只知道父亲冬日会腿疼出不了门。以往他觉得出不了门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想想让父亲那么一个不爱着家的人一个冬天不出门还忍着不能喝酒，估计那腿疼还挺严重的。 “有治腿疼的药吗？” “有。有个膏药挺好用，我给你三贴，一贴管一天，哪里不适贴哪里，三贴下来基本能断根。不过最好是贴在严重的地方，不然浪费了上好的药。”林凌说道。 赵昭翔一听觉得有点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我在浑天监里有熟人 “我那么多药就换了三贴膏药呀？” 林凌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她这里出的膏药能是一般的膏药吗，他竟然还嫌，不过她也的确找不到别的冤大头买她用了太多好药材的膏药。 “买不买？”她强作镇定地问。 赵昭翔不舍归不舍，最后还是咬咬牙说：“买。” 既然母亲那里他送了养颜丹，父亲那里他总也得表示表示，毕竟他要是江湖混不下去了，还得靠老爹养几年。 林凌闻言麻利地从药柜里拿了三贴膏药出来，想了想又拿出一根线香。 “算赠品，夏天到了，给你熏蚊子用。” 赵昭翔看着那一根香真的是拿也不是推也不是。 “能不能多给几根，一根有什么用？” “这个可以卖，十个钱一根。” 赵昭翔想了想，拿出一吊钱买了十根，祝瑶月也跟着捧场买了十根，林凌还送了她一根。 “这样你们就都是十一根了，成双成对的，挺好。” 小情侣一听羞涩一笑，倒是让林凌颇为眼热，也不知她和裴沛有没有这样亲亲热热的一天。算了，现在是她摆摊的时间，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昨天你不是还有朋友说要换药，他是不是药没收齐呀？就算他收来的药换不了什么奇药，一般的养身丸药我还是给换的。”林凌心情很好地跟赵昭翔说。 “我的这些药就是从他们那里借的。” 赵昭翔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他借了药，他们说不定也能换到药，现在知道换药无望，他们连来凑个热闹都不肯。 “他们还挺仗义。”林凌有些意外，朝对街一条巷子看了一眼，马上又收回目光，“既然换好了就回去，不要在这儿挡着我做生意。天色尚早，也许我还有其他有缘的客人。” 赵昭翔倒想为他的朋友换些药回去，却被祝瑶月拉了拉衣袖使了眼色，赵昭翔不解其意，却还是照她暗示的跟林凌告别。两人离开后走了没多远便进了边上一间酒楼。也差不多是吃饭的时候了，两人进去也不奇怪，林凌却发觉两人进去后不久，那间酒楼临街的包间里多了注视她的目光。 还挺有趣的，她想，目光移向从对面巷子里朝她走来的人，赫然就是那天弄掉赵昭翔紫玉钗的李公子和几个官差。 “有人密告，说有五通教徒在这儿妖言惑众，是不是你！”官差一走近便厉声喝道。 林凌面色不改，隐隐却又翻白眼的冲动。又来，怎么总有人跟她过不去，她都摆一天摊换个位置了，怎么还有人来找她麻烦。她看向李公子，不懂他叫官差来抓她是几个意思，他到底图个什么？ “林药师莫慌，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有人向廷尉府的人告了你的黑状，幸好负责的差爷我认得，只要你把药交出来让我们回去验验，确定不是什么妖邪之物就会让你安然离开。” 这种骗人的话，她三岁时候都不信。 “我记得五通教的事不是浑天监的人负责的吗？” “谁说的，缉拿犯人是我们廷尉府的事，跟浑天监那帮瞎混的人没有任何关系。”那官差不屑说道。 瞎混？裴沛查案查到连觉都睡不好，哪里瞎混了！林凌冷冷扫了他一眼。 李公子见她态度顽固，似乎没有他所预料的惊慌，倒也有些意外，怕她是不知其中轻重，便软声劝道：“林药师，京中是容不得五通教教众的，你还是乖乖听从官爷吩咐的好。” “我也知道在这京中得听官爷吩咐。”林凌说着，微微一笑，朝目露得意的两人看去，“只是我在浑天监里有熟人，他知道我不是五通教的人。” 能进浑天监任职的教派在天下也是排得上号了，就是许多官员那里也有脸面，眼下朝廷对他们以怀柔为主，刀子主要捅的是五通教，谁让五通教太耐打，一直清剿不干净。也许朝廷当初还有把所有教派都收拾的心思，却被拖得只能安抚。这些年，裴沛倒有随时要再挑一个教派下手的模样，其他官员却不是这样想。 为防如此，许多教派都收缩了，哪怕是能在浑天监占到职务的教派也不曾在五通教消失后有多大的发展，反倒是没有分到浑天监官职当年寂寂无名的白水教如今在国中颇有声名。 白水教的教众以女子为主，虽没有说只收女子，但在卫阳大长公主出任观主后，的确没再收男教徒。 浑天监任职的都是男道长，女道长顶多被允许入书库看书。好在也不是人人都看重这个官职，许多都是当成到俗世历练才来的。 外面的人对浑天监任职的道长评价不一，有些人认为他们才是正统，不管信不信教，家里出什么怪事想问吉凶一般会找他们而不是不知名教派的道长，免得不小心找了底子不干净的。有些人却认为这些人已经堕入世俗，没什么神通。 跟李公子一块儿来的官差便是这一种，他本来就不信这些，也瞧不上世间的教派，认定他们现在都在夹着尾巴做人，没什么可怕的。 敢出来仗势欺人的都会有一种天然的狂妄，他听了林凌的话不但不怕还露出轻蔑的神色。 “浑天监又如何，浑天监的人也不敢不听廷尉府的话。” “你还真敢说。”林凌都要气笑了，好像她没去过廷尉府似的，上次去验尸廷尉府的人对裴沛多尊重。 “我劝你不要在这儿虚张声势，以为认得浑天监的人就能脱罪，告诉你，你这样的罪谁来也不管用……”官差继续恐吓着她，想要看她害怕，偏眼前这女子一直面色淡淡。 林凌此刻正把实施杀人的一百零八种办法的念头按下去，她也不能动不动就杀人，眼前这些人还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她倒是可以用别的办法让他们吃点苦头。 不远处，赵昭翔看到官差一脸凶恶，再看到边上的李公子，不由气得握拳。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姓李的明明不想来却还是向他打听林药师会出现的地方，原来是想强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你完了 赵昭翔并不知林凌的武艺如何，他猜测是有一点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但是不管是一点还是很多点遇上官差也是没辙。 “不行，我要去帮她。”祸水是他引来的，他怎么能看到林凌一个女子被欺负呢。 “你等等……”祝瑶月拉住他，见他皱着眉，便好声说：“我好像听到了他们提到了‘浑天监’？” 他们所在的酒楼离林凌有一段距离，但是那个官差嗓门大，边上这会儿又没有其他人敢出声，祝瑶月便听到了几句。 赵昭翔的听力好过祝瑶月，便说：“是呀，林药师说是认得浑天监的人，可是那些人不理会……” “浑天监离这儿也不远，你还不如去那儿找人过来，都是官家的人，说话也方便。” 赵祝两家都是商户，祝家在京城发展的时间久一些，认得一些官员，但都是遇着要紧事才能请托帮忙的，为了林凌这样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药师去请官员相助，家里肯定不赞同。至于两人自己认得的人里面，也没有马上能过来帮忙的。 “可是……”赵昭翔还在犹豫，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林凌被人欺负了。 “一时应该不会出事。”祝瑶月说，尽管她心里并不确定，但是林凌那么镇定定有她的底气。 赵昭翔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表妹说的总是没错的，便下楼匆匆去搬浑天监找人。 正值中午，赵昭翔穿过小巷到达浑天监门口时便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侍从接过车夫递来的餐盒正在说着什么。 这个人好像有些面熟，赵昭翔脑中一闪，记得他曾在百味楼门口见过他，当时他就站在林凌边上。 “这位小哥，”赵昭翔急忙跑了过去，“你是不是认得林药师？她在前面街上被官差围住了。” 长源在赵昭翔靠近的时候就认出他来，也不疑心他说的话，略问了几句后就先进去跟裴沛说了一声。 裴沛一听官差借着怀疑林凌是五通教徒想要抢夺她的药便沉下了脸，大步出了屋子。这样的事，的确像是林凌会遇到的，也的确是一些自恃身份的官差会做的。 卫阳大长公主清剿五通教之初，就有很多人以权谋私侵占普通教众的财物，甚至有污陷他人入狱的。想要铲除一个信徒遍布全国的大教本就不易，就算卫阳大长公主有铁血手段，也让很多五通教余党在混乱中脱身，更让很多无辜者丧命。 裴沛深恨那些浑水摸鱼的官吏，要不是他们，五通教的人不会像春天的野草一般怎么除也除不尽。 长源没料到裴沛会亲自去，只是看他的面色，当不是只为了林凌一个人。去年一个乡下地方传出有五通教作乱，派了人去查探后才发现是当地官吏为了抢夺田地故意污陷，甚至还打出公主府的名号，当时裴沛就用了重法处置了相关官吏，谁来求情也没用。 也不知这次又要动到什么人，长源暗叹，紧紧跟在裴沛身后。 赵昭翔见裴沛出来时也认出他是前天见过的人，见他面如冷霜，他也不敢搭话，只得去问长源。 “你们不多带几个人吗？要是打起来可怎么办？” 所以才说乡下人没见识，京城重地，谁敢跟裴府的人打起来，长源腹诽，淡淡安慰了他几句。 赵昭翔见他们不急，只当是他们是极有身份的人，他对浑天监的事也只听过一些传闻，一直认为是个替皇帝做法事的官署。做法事他也见过，一般肯定是找白须白眉的老道，走在前面的青年瞧着跟他差不多大，莫不是老法师的首席弟子？这能不能镇得住场子？ 他还是有点担心，又有点跃跃欲试，想着等会儿他是不是有机会出手亮几招，也让京城中人知道汝宁赵家的厉害。 “哎哟~” 地上两人官差捂着手臂缩着身子惨叫着，实在想不通这黑衣女子看着瘦弱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们的骨头肯定是被她弄断了，他们现在除了一只手还能动其他手脚都动不了了。 林凌在边上淡淡看着，没有同情也没有内疚，是他们先动的手她才还手的，而且她已经控制了力道只让他们的手脚脱臼，还给他们留了一只能用的手，都没有像以前对付坏人一样上来就把人的手脚给踩断，他们还想怎么样。 “你竟然跟官差动手！你完了，巡防营的人就要来了，看你往哪儿跑。” 为首那官差还在放着狠话，如果他没有退得那么远，林凌还能敬他是条汉子，至于那位李公子，早就吓得躲到边上一个摊子后面。直到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两人面色才好一些，看向林凌的目光少了惊恐多了幸灾乐祸。 巡防营的人一听到报信就来了，毕竟是京中重地，出事的又是官差，他们不快点把胆大包天的凶徒抓起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来人，把行凶的人抓起来。” 带队过来的是巡防营的副统领庞英，他留着短须，古铜色的方脸配一双狭长的凤眼，瞧着方正又带着几分痞气。 扫了一眼现场，他一挥手，底下的人就上前围住了林凌。庞英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秀丽从容，还有点不敢相信。 “就是你当街殴打差役？” “对对对，就是她。” 不等林凌开口，就有官差抢着回答。 林凌轻笑，促狭地问：“是有如何？” 庞英还没见过气焰这么嚣张的女子，冷笑一声后，当即挥了挥手，说：“拿下。” 林凌也想看看京城的人武力如何，要是都像她刚刚随手就能对付的官差那么菜，她以后完全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至少找人修炼时不用有什么顾虑。 “住手。”远远有人喝了一声。 可惜，好像今天是动不了手了，林凌暗想，转头看向裴沛走来的方向，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却又竭力想要收敛一下。裴沛看到她的笑，就知道她没出什么事，心里的怒气也散了大半，他看了一眼地上惨叫的人，感觉林凌还是留了手，可她一介平民当街跟官差动手还是不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幸好你来了 “裴监正。” “庞中郎将。” 裴沛跟庞英见过几面，关系不远不近，见是他当值，裴沛便在想该怎么化解这件事。他面上毕竟只是浑天监的监正，别人不见得非得给他面子。 “裴监正认得这位姑娘？”庞英语气淡漠，显然是看出两人是认得的。 “她是裴府新来的林药师。” “看来裴府给的月俸不多呀，不然林药师怎么还会出来摆摊？” 庞英不阴不阳地说，倒不是怀疑裴沛的话，裴沛身边多了一个女子的事不少人都听说了，稍一查就有人知道那女子是个药师，就是不知她留在裴府是因为她是个药师还是因为她是个漂亮女人。不管是哪一种，何至于让她来街上摆摊，难道是裴沛慢待了她？ “林药师并不是府里的奴仆，她私下要做什么，裴府并不会阻拦。” “包括殴打官差？” “这其中应是有什么误会，林药师一介女流，又怎会轻易跟人动手呢。”裴沛淡淡地说，朝林凌看了过去，见林凌正双眼发光地盯着他一点也没在担心自己的处境，好像发生的事跟她无关一样。 “林药师，你说是不是？”裴沛有些头痛地问。 “是。”林凌秒答，然后感觉那个跟裴沛说话态度不怎么好的将领冷笑地看了过来，便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惨一点，可怜巴巴地说：“是他们先动的手，幸好你来了，我都吓着了。” 她的声音是可怜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在拼命忍着笑。 “我没想到你会来。” 这一句，她连声音都不装可怜了，却还知道不能太高兴，免得裴沛又生气。 “有人假借铲除邪教的名义以权谋私，我身为浑天监监正当然要来看看。”裴沛正色道，刚刚见地上有官差受伤又有巡防营的人想要抓捕林凌，倒让他忘了赶过来的真正原因，他这是有正当理由的。 “是呀，真吓人，想不到会有官差做这样的事。”林凌附和了一句，也没有为裴沛的说辞失落，他刚刚还是帮她说了几句话的。 吓人的那个是她才对，庞英和受伤的官差如是想。 李公子和避得远远的官差这会儿也傻了眼，恨不得自己是受伤的那一个，至少看着可怜些或许能借此逃过处罚。裴沛对假借铲除邪教欲谋私利的人，就跟对待五通教余孽一样狠，廷尉府的官差最清楚不过，就连李公子也有所耳闻。 庞英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裴沛没有说错他们，也不好继续在这儿拦着裴沛。 “既然是这档子事，我们就不过问了，裴监正，你随意。” 庞英不咸不淡地说完，挥手让属下退回去，还不忘朝林凌看了一眼。就算是裴府的药师敢在京城出手也太张扬了些，希望以后莫要再给巡防营的人找事才好，他暗想。 林凌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只盯着裴沛瞧，心里偷偷傻乐。哪怕裴沛就算不来她也不会被巡防营的人抓住，大不了就离开京城，她又不是没有大闹一场避居山林的经历，她甚至都已经习惯到一个地方闹一场然后回林子里住半年的模式。 裴沛来了，她就不用回林子里了，她还没有在京城呆够，还想多看裴沛几眼，并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她心里还是有小小的遗憾，其实她还挺想大闹一场的，最好让这些敢拿刀剑对着她的人都倒在地上起不来才好。 “长源，找人把他们送到廷尉府去。”裴沛吩咐道，不想再多看这些人一眼。 “是。”长源应了一声，又劝道：“公子要不要先坐马车回浑天监？” 他要处理这些杂事，不放心裴沛一个人在外面，想对裴沛下手的人可不少，谁知他们会不会在京城大街上动手。 他们出来时，马车就在后面跟着，裴沛略一想便点了点头，又朝林凌看去。 “你也早些回去。”免得留在街上又招来什么麻烦，又不缺钱，何必要在外面行商贾之事。 “哦。”林凌乖乖应了一声，转头朝赵昭翔挥了挥手，这人赶到后就一言不发，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都已经劝她回家了，她也没有听，裴沛微一皱眉，气恼地上了马车，暗自埋怨林凌闯了祸也不知反省。正想着，他心里认定爱闯祸的那个人就上了马车，故意挤到他身边坐着。 林凌一点也没觉得自己闯了祸，这算什么？都没有死人。 她嘿嘿朝裴沛笑了笑，说：“我搭个车。” 裴沛原有许多训人的话想说，见她这样，他又懒得说了，说多了她也听不进去，他又何必浪费这力气。他已经不想跟她生气，偏她又故意贴过来，让他的火气又升了上来。 “坐好。”他推开她说。 林凌却顺势抓着他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 裴沛皱着眉，马上抽回了手。林凌抓得也不紧，他把手抽回手，她便乖乖地挪开了一点，据她的估计他差不多要开始发火了。裴沛握了一下被她抓过的手，有种有火发不出来的无力感，脑子里也乱成一团，一时埋怨她的大胆，一时又气自己制不住她。 没一会儿，马车就到了浑天监门口，裴沛下了马车，本想让车夫送林凌回去，谁知她也跟着下来了。 “我能不能蹭个饭？” 裴沛想说不能，可是已经中午了，等她回了裴府定误了饭时。迟疑了片刻，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便转身进了大门，林凌就当他是默许，笑嘻嘻地背着药柜跟在他身后。 一路跟到了裴沛的办公的房间，她几次来浑天监都是直接去的书库，还没有来裴沛的房间呆过，里面倒与他家里的书房没什么不同，就是用的摆设没有那么精致。 长源也不在，裴沛唤了一个小吏去取他在厨房热着的饭菜，待布好了饭后才叫在书堆边上徘徊的林凌。 “过来吃饭。” “哦。” 林凌放下书卷，把药柜放在门边，这才在矮桌前落了坐。看了一眼饭菜，她没什么兴趣，便又转头去看裴沛。 “不是说要蹭饭吗？”裴沛没好气地问。 “我再多看你几眼再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我可以走 “这样不妥当的话你还要说几次，就不能改改？” “今天是改不了了，今天的你特别招人喜欢。” 裴沛语噎，默默吃自己的饭不再跟她搭话。等他吃了一半，林凌也动了筷子，等裴沛吃好了，她也就把筷子放下了。 难得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裴沛沉默了片刻，便问：“你以后还会去摆摊吗？” “会呀。” “你要不要当裴府的药师，专门为裴府做事？” “不要。”林凌想也不想地答道，略带狡黠地看向目露不解的裴沛，“我要是成了为裴府做事的药师，我就不能亲你了。” “本来也不能。” 枉费他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不愿意投靠裴府，想不到却是这个。不过就算她没有正式加入，外面的人却已经把她当成裴府的人。 “要是你加入裴府，就不会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裴沛继续劝道，既然她知道加入裴府后哪些事不该做，可见也不是完全不知晓世情。 “今天的事又没什么要紧的。” “怎么，你还想以一已之力对抗巡防营、对抗整个景国？” 为什么不能？林凌暗想，可是想到一个国家的人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涌来也挺烦人的，便又换念头。 “我又不是非呆在京城不可，要是呆不下去了，我可以走呀。” “也是。” 裴沛的表情顿了片刻，他相信林凌在闯了祸之后能全身而退，就是她说的这个情境，他竟不曾想过，他甚至以为她会一直呆在京城赖在裴府不走。只要他不狠下心来赶她走，她是肯定不会走的，而他又何必无端端地赶走救过他的人。 原来即使他不赶她，她也会因为其他原因离开，也对，她的天地本就很大，不像他只盯着那几件事只能呆在京城。 有种难言的苦涩漫了上来，让他连脸上的平和也撑不住，他为什么会那么认定，又为什么会被这个理所应当的现实打击。 林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失神，这样好的机会平时可没有。 移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她侧身靠在他肩上，说道：“要是你不想我走，我也可以一直呆在你身边。” 骗子！裴沛心下说，却不想将这两个字说出口。伸手略显无力地推了她一下，知道不能挣脱的，他便只能感受她的温暖。 感觉到他情绪不是一般的低落，林凌伸手轻抚他的脸，小心地看着。 “你怎么了？”总不能是被她气得？ “没什么？”裴沛转开头，却没有避开她的手，她的手心太烫了，像火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了？林凌缩回了手，有些不安地抱着他，他就这么烦她？她都不好意思再亲他了，可是难得他这么老实，不亲又有点亏，等会儿他反应过来了肯定又得发火，反正都是要发火的，她不如还是亲了？她蠢蠢欲动地抿了一下唇，却又冷静下来，无奈地松开了手。 “长源回来了。”她小声跟裴沛说，然后乖乖退回到自已的位置。 要是没有人在的时候还好，抱了也就抱了，裴沛也不会多生气；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林凌都不敢去想裴沛闹别扭的样子。 裴沛别扭地坐在位置上，倒是反应过来，恼恨自己刚刚竟然任她抱着，就算是知道敌不过她的力气，也不能放任她如此。 长源进屋时，看到裴沛兀自生着气，连脸都气红了，心下不禁打鼓，也不知他生气是因为那些官差还是这会儿看似乖乖坐在边上嘴角却翘着的林凌。 虽然可惜没有亲到，但林凌也挺知足，至少长源一来，裴沛就没法跟她生气了。 “你们是不是有正事要聊，那我先回去了。”她很是体贴地说，反正再呆下去她也只能当个摆设，还不如回去修行。 裴沛没出声，看她笑嘻嘻地离开了，心情浮浮沉沉的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不怎么踏实。他不知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直到晚上他听说林凌迟迟没有回府时，他才恍然有些明白。 望了一眼天色，哪怕不需要睡觉的林凌，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回一趟裴府装一下睡再出来办事。她在隐仙门时倒时常在野外熬夜采药直接露营的时候，到了这方世界后更是常一个人住在林子里，但是接触过本地人后，她知道她一个女子在外面留宿是不妥当的。 也许只是那些弱女子才不能在外面过夜，像她这样身手了得的，应该没有关系，林凌自我安慰地想。 下午从浑天监离开后，她还是后悔没能占到便宜，心下有里发空。想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人可以“下手”。 想大闹一场没闹起来、想占便宜也没有占到，林凌感觉身上多余的力气没处使在体内冲撞得难受。朝着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扫了一眼，她一时也没发现值得下手的，莫不是坏人这个时间都在家呆着并没有出门？算他们幸运躲过一劫，林凌暗想。 走到一个街口，人流总算多了些，有三五个男子一看就并非良善，却还不值得动。林凌正想往别处去找找，便有人从她面前经过着急往边上巷子去，片刻之后，有两人追了上来还差点撞到了她。 “啧，让他跑了！”青年愤愤地说。 “绕过去看看。” 与他同行的男子皱着眉说道，语气却像对找到人不抱希望。略一转头，他看向刚刚撞着的人，不由眼睛一亮。 “林药师~” “黑爷。” 林凌打了一声招呼，认得眼前这人是先前在她这儿买过金创药的人，边上那青年倒不曾见过。 “林药师这些日子都在哪一带摆摊，怎么都没人见着你。你上次卖的金创药药效奇佳，我还想多买几瓶呢。”黑爷说过拉过边上的青年在他背上一拍，“小麻子那天被人捅了一刀，差点没死了，全靠你的药才救回来了。” 林凌也没去纠结这生得白净的青年为什么会叫小麻子，不客气地说：“我就说那药好，没有骗你。对了，你们是不是在追人？” 她提醒了一句，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跟这些人闲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废屋 本质上，林凌就不是一个爱跟人打交道的，没事钻林子采药才是她的乐趣，现在除了采药就是“采人”，这是她修行的功课，与修行无关的人怎么也得像裴沛这样赏心悦目的才能让她另眼相看，黑爷和小麻子显然不是。 “就是那个王八，上次刺伤了小麻子！我派了兄弟在城西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想不到今天竟在城北堵到了。那里面有一片废屋，许多人都爱在那里藏身，想进去翻个人出来不太容易。” “废屋？”林凌一听这个名字就好像听到了狩猎场。 她也不是那等只知山林不知世俗城镇的傻白甜，以前隐仙门的小镇也设有一片棚屋区，那是镇上最危险的区域，会有一些恶徒躲在那里等待时机袭击隐仙门门人。 当然，一切都是设定，是假的，但是被袭击的门人受的苦是真的。林凌一向避开那个区域走，听说有想试试自己防身法器的同门去棚屋区探险落败，回门后遭受了噬骨之痛的刑罚。 这些都是教训，免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在其他世界真的丢了性命。 林凌没有太多好奇心，也不想多受罚，以前想着来到异世界她要避开这样的区域，现在她却不怕了，甚至想去闯一闯，看看能找到多少可用的人。她的修行需要消耗一些恶人。 黑爷猜测林凌初来京城不久，正好边上有个茶摊，便请她去边上坐，跟她细细讲废屋区的事。 其实二十来年前，那一代并不是什么废屋，还因着建有五通教观十分繁荣。之后发生的事很好猜，五通教被灭，五通教观和附于它周围的一些住房也跟着被充公。 若是放在别处，这样的建筑完全可以官卖推倒了重建。京城寸土寸金，哪怕是不怎么繁华的城北也有的是人要。可是这间五通教观被抄没查封时，从后院一间丹房里发现了上百具女子的尸骨，后来又有人说常听五通教观四周建给信众住的院落里传出女子的哭喊声。 这些传闻一出，别说买了，就是大白天从这儿经过许多人都觉得瘆得慌。 普通百姓害怕，却有许多胆子大又没处去的人偷偷住了进去，如今还有本地的混子自发做起了出租生意，里面还有官差参与。既然成了生意，会住进来的就不是那些出不起钱的闲汉，而是一些见不得光手里却还有点钱的人。 黑爷要想去废屋找人，少不得要先跟地头蛇说一声，一般说来只要出得起钱，地头蛇不会死死护着那人，甚至会把那人引出来。人要是死了，他剩下的东西就归他们了，还能空出一间屋子来，这买卖对他们来说也是划算的。至于吓走潜在客源这事，他们还真没有担心过，世上见不得光的人总不会少。 听完了黑爷的解说，林凌越发觉得废屋这片地方的确挺适合她夜里来逛逛。 说话间，黑爷已经让小麻子跟这儿的混混去套了近乎，大家各有各的地盘，也没有过节，花点心思就能聊到一块儿去。小麻子自己就是受害人，对抓出那个捅他刀子的王八最是积极，可惜问完在废屋那一带的卖水人后便蔫答答地回来了。 “老六说废屋没这么个人，可能只是借道。” “这王八，还挺知道找洞。”黑爷愤愤道，又看向已经陪坐了半天的林凌，“看来今天是找不到人了，林药师，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吃茶。” “不吃了。” “行，也不耽误林药师的功夫。对了，那金创药你还有吗，能不能再卖几瓶。” 林凌也猜到黑爷请她喝茶是为了这个，笑道：“卖是能卖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先前算是开门生意才给了一个亏本价，药效这么好的药放到别处可不止是这个价。” “知道，林药师开个价。”黑爷有心跟林凌交好，自然不好显得太小气。 “翻个倍。”林凌也没有客气。 “行。” 黑爷咬牙答应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黑爷看到一堆钱只换得小小两瓶药时也是有点肉疼，可是一想到药效，他心情又好多了。 “林药师，下次我要再想买药，去哪儿找你呢？”黑爷问。 哪怕金创药的价格略坑，可是跟人命比起来还是划算的，黑爷已经开始想以后的生意，也不一定就是金创药，他相信林凌手里肯定还是有其他药的。 “看缘份。”林凌笑着把钱放进药柜里，背上挥了挥手，“我先回了。” “林药师，留个你常去的地方也好。” “下次再说。” 黑爷无奈，暗暗嘀咕怎么她一个药师比他这个道上混的还谨慎，倒是边上小麻子撞了撞他的手臂，提醒了一句。 “黑爷，她好像进了那条巷子。” 他努嘴指的那条巷子正是刚刚他们追的人躲避的那一条，巷子的尽头就是废屋。 黑爷瞟了一眼便低下头，说：“算了，不用管，那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说不定人家本来就住在废屋里，又或者跟住在废屋区的恶人认得，谁知道呢，黑爷倒不在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要心别太黑，总能聊成朋友。 林凌进了巷子便隐了气息，看向迎面走来的混混骂骂咧咧的却没发觉有个大活人就在他边上，她还觉得挺有趣。收回目光，她继续慢悠悠地朝前走。她对废屋区还挺好奇，不知是不是会有很多适合下手的人，也好奇刚刚黑爷他们要追的人到底是谁。 照他们所说那么凶恶只是跟小麻子撞了一下被他拉着说了几句就动手的人，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已经犯下妄杀罪的人身上怎么都会有一些特殊的气息波动，可她与他擦肩而过时却没有感觉出来。是小麻子倒霉成了他头一个下手的目标还是他有别的缘故？她还挺好奇。 只是京城人那么多，就算是她想在那么多人里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不容易，要是有他的毛发之类的她倒可以施法追踪，但是她的追踪术练得不怎么样，灵不灵的还难说。既然难找，她也不出这个头，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没意思 在废屋区转了一圈，林凌发现里面有七成屋子空着，这些空着的屋子倒不是一定没人住，有些明显还放着被褥呢，显然是屋子的住客刚出去。林凌对脏兮兮的屋子也没有兴趣，看了一眼便走开了。剩下的一些人倒有几个凶恶之徒，有的受了伤，有的还睡着像日夜颠倒着过的正呼呼大睡呢。 林凌还没有挑到合适的人，倒先发现这些屋院的不同来，它们都是围着中间已经完全废弃的五通教观所建，似乎还是按着某种规律。林凌曾被阵法困过一阵子，虽然对阵法不精通，但是能看出古怪来。不过五通教观和边上的屋院并没有布成完全的阵法，顶多让这些屋院完全掩盖五通教观的存在。 估计是为了干坏事方便，她暗想，有点遗憾迟了几十年，要是她早点来就能把五通教的首脑都抓起来抽出恶欲为她所用。 绕了一圈，她走到了五通教教观的大门前，上面贴着的封条像是年初新加的，底下还有旧封条的残迹。大门上木漆斑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朱色，甚至连底下的木色都有点黯淡。 林凌翻墙而入，凌空踩在半丈高的野草上。地上原本铺着地砖，许多都碎裂，上面或长着青苔或生着野草，少有几块完好的。院中倒是有虫鸣，叫得有些凄婉，一点也没有夏日将至时的欢喧，倒像是秋末。 这间曾经的道观也只剩下几个房屋，什么香炉之类的铜铁器早就不见了，连神像也不见一个，也没有任何家具。林凌移步到了中间最大的神堂前面，朝里面张望了一眼，除了厚厚的灰尘倒也看不出什么。她又绕去了后院，想去看看那个曾经挖出尸骨的炼丹房。 后院住房的样子都差不多，照整间道观的布局看，西面有一处阴气最盛之地当是先前的炼丹房。到达之后，她也的确在里面闻到了药味。 炼丹房内与前面的神殿差不多。神殿都有一处高台，上面本来该有的神佛没了；炼丹房也有一处高台，上面以前应该是放着丹炉。现在丹炉没了，丹炉被推下去的痕迹还在，通往高台上的台阶被重物砸断了，上面残留的毁损轮廓与丹炉挺像的。 外面皆传从这里挖出来的女尸是被五通教的人用邪术害了用来炼药的。林凌其实还挺好奇，到底对方用了什么药方，怎么会用到人族，她不记得人族有什么药效。 是师父考虑到她是人族并没有教她吗？ 不对，她记得有位师兄是天材地宝化形，师父也没说他的原身是什么，可这位师兄爱切自己的手指入药，还说反正会长出来的，好像当初跟他关系好的人去异世他送的告别礼就是他的手指。 狠起来连自己的肉都能切，这人在林凌心里也是隐仙门排得上号的奇葩，也得亏他被带来隐仙门，不然早被切没了。 既然师父会教他切自己的方子，没道理有用到人族的药方会瞒着她，难道是此方世界独有的药方？ 这是灵力不够，脑洞来凑呀~林凌感慨一番，又朝本该荒芜的炼丹房看了几眼，用力闻了闻。她怎么感觉这儿残留的药味有点过浓，都过了二十年，药味还没到底一直不散。又没有什么特殊结界，不可能呀。 她索性上面高台，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保鲜的符咒，在里面细细看了一遍，她没看到什么符，却发现地上的灰尘没有她刚刚去过的大殿厚。在高台的中间还有一块圆形的痕迹，不像是摆放过东西，倒像是有人打坐。林凌这样常打坐的人，一眼就认得出来。 妖道回来了？ 她对五通教信徒的称呼是学别人的，别人这样叫她也就这样叫。以前她对五通教的人没有特别的感观，毕竟五通教被灭已经二十年了，剩下那些还包藏祸心的余党她轻易也碰不上，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光听别人说的，她不好轻易下判断。 从小缘角殿主就教导他们遇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过他也说过要是足够强大能从气蕴断人善恶。林凌还没有这样的本事，她只知道像裴沛生得这般好的肯定不会是坏人。 在高台四周敲击了一会儿，林凌感觉这台子修得有点怪，却又找不出端倪。让她老老实实寻找破解之法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对自己的能力短板知道的还挺清楚，主要她几乎都是短板，唯一擅长的只有制药，在这个世界勉强可以多加一项厨艺，从目前来看她厨艺好似没什么用。 拿出一道灵符捏在手里，她掐指念了一个口诀，眼前的砖墙便出现了一个大洞。这并不是真的洞，而是让她透视墙内状况的窗口。 透过透视窗，林凌发现石台底下的确别有洞天，有药炉、有药材还有许多书籍，她看了几眼药材发现有几种稀有的草药。脑中一闪，她想起这些草药再加上一些药材，似乎能达到让人猝死并流失体液的结果。而里面所有药材混杂的味道，似乎跟黑爷他们想找的那个人身上带着的味道很像。 自上次解剖尸体后，她时不时就会想一想死者到底中了什么毒。世上竟有让人死法这么奇怪的毒药，这让身为药师的她很好奇，她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毒药，倒是知道不少丹药的方子。她忽然觉得炼那些不知会不会用得上的丹药没有炼毒药有趣，可惜她知道的毒药方子不多。 她不知道，这些药材的主人肯定知道。 林凌撤去了法术，又在周围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人在一个时辰内出现过的痕迹。黑爷要找的那个人明明就是朝这个方向走的，怎么会没有回家呢？莫不是不想露了痕迹让人找到这里来。真爱给人添麻烦，有本事一直不回来呀，林凌暗想。 他有本事不回来，她却不好就这么走了，她看高台里面的暗室除了药材还有一些书藉，里面也许会有关于药方的。她可以把这些东西一卷现在就走了，可是这个人以后怕是会隐去痕迹很难再找到。她个人对抓不抓这个人没什么倾向，可是他是裴沛要抓的人，裴沛似乎花了不少心思去找他的踪迹却没有收获，既然她离抓到他只剩下一步了，怎么能就这么放过。 她实在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夜，那家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林凌原本还打算等他回来进入暗室后，她再把人给制住，然后回去通知裴沛，偏他回来之后没去暗室而是爬上高台开始打坐。 终于，林凌最后一点耐心就他打坐的时候耗完光了，她直接把人一定，便回去报信去了。 她赶回裴府的时候，裴沛正好要出门，他已经知道林凌一夜未归，见她忽地出现在门口，脸上冷肃的表情越发坚硬了。 “来来来，跟我走。”林凌上去想拉他的手，这儿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说明。 “你又胡闹什么。”裴沛避开她的手，冷眼看着她。 “不是胡闹。” 林凌朝他眨了眨眼，心下有点着急，就怕她没在的时候出什么变故，废屋那一片龙蛇混杂，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不是胡闹是什么？你还能为什么正经事。” 林凌并不算迟钝，裴沛这句话里面的冷淡她清楚地听到了，静静地朝他了一眼，她显然不懂他为什么今天特别生气，却又好像理所应当。 “算了。”她无所谓地说，忽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不过是她硬赖上来罢了。可是那些药材和书，她还是要拿的，其余的事本也不过是顺便。 想罢，她从裴沛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在边上低头呆如木鸡的长波。 “长波跟我去一趟也是一样的。” “啊？” 长波不懂他们在那儿发脾气闹别扭怎么跟他扯上了关系，就不能假装没他这个人吗？可是作为下人，自己哪里能选。抬眼看向裴沛，见他并没有阻拦，他只得乖乖地应了一声，跟着林凌走了。 裴沛站在原地，也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说，却又气她一点犯错的自觉也没有，还转头就找了长波，想来她是在外面遇着什么事来找他撑腰的。要是她成为裴府的专属药标师，不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裴沛暗想，却见跟林凌走到巷尾的长波马上又跑了回来。 裴沛不解看着，也看向了表情有点郁闷的林凌。对看一眼后，他看着林凌淡淡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对着他傻笑，心里越发空落落的。 “怎么了？”他听到长源问长波。 “公子，”长波凑到裴沛的耳边说，“林药师查到了五通教的人。” “你去通知长河先跟林药师过去，我随后就到。” 长波有心想说裴沛其实可以不必去，却开不了这个口，尤其是在裴沛脾气不稳定的时候。 裴沛说是让长河先去，等长河和林凌走了，他便坐着马车跟了过去，与前面也没拉开多少距离。 长源垂着头也不敢说什么，他只知道裴沛早上主动问起了文信院的事，也知道裴沛昨天整晚没睡好。也许裴沛没睡好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跟在裴沛身边多年，知道裴沛一向浅眠，若有一点难事就会睡不着。 自从他从边关回来后，长源发现他夜里睡得踏实多了，也不知是不是跟前些日子中毒又解毒有关。杜大夫都说裴沛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身上的小毛病也全都好了，睡得不好也算是一种小毛病。 明明都好了，偏昨天又发作起来，他一直跟在裴沛身边，自然发现昨天与平常唯一的不同就是林凌晚上没回来，两人好像先前还在浑天监有点不自在，也不知是不是吵嘴了。据长源这些日子的观察，两人要是闹别扭，有错在先的肯定是林凌，而闹起来的肯定是裴沛。 他倒不是觉得自家公子脾气不好——他的主子没有一点不好，实在是林凌的性情一点也不合裴沛以往对女子的要求。当初有女子示好后，裴沛便私下抱怨现在的女子缺少教养，行事不合规矩又不懂进退，就连董婧兮也被裴沛说成不懂避嫌。 可是跟她们相比，林凌才是真正不懂规矩的那一个，长源都想不通裴沛怎能容她留在府上，开始他以为是因她对裴沛有救命之恩，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里面还有旁的心思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根本就没这么想过 “喏，就在那里。” 林凌没什么兴致地领着长河等人进了城北废弃五通教教观的炼丹房，朝着坐在高台上的人一指，顺手撤去定住贼人的法术，背着手站到一边，只盯着地上的野草看，不理会站在院中等待里面搜查结果的裴沛。 她的定身术一撤，在高台上打坐的孙由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猛地醒过神来，睁开眼惊诧地看着屋里的人。 他们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孙由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茫，额头上瞬间冒出的汗珠滴落在架在他脖子上的钢刀上。若是在街上被人撞见，他还能狡辩几句，可是这儿是五通教的废观，任他怎么说也开脱不了。 长河一直站在底下盯着他，自然没错过他表情的变化。其实他进来时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林凌敢这么大大咧咧地说话，就不怕惊着贼人？明明高台上打坐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像睡死一般对外界毫无察觉。而他们进来之后，林凌也没有接近那个人，似乎只是指了指，那人就醒了，长河心下惊骇。 哪怕先前他就听说不少关于林凌的过人之处，亲身验证后才知旁人所说都不足以说明她的深不可测，也难怪她言谈随性，敢主动去招惹裴沛。 把人押下去后，长河又打量了这屋子一遍，躬身问道：“林药师怎么查到此人的？” 路上长河一直都不敢问，一来是怕走露了风声，二来也是看出林凌似乎在闹脾气。女人发脾气的时候不好惹，长河可不是那等没眼力界的。 林凌现在什么也不想说，长河问话，她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就等着这些人走光了她把高台给拆了把里面的东西搬空一点也不给他们留。 长河审问过的五通教余党及其信众不少，里面有嘴硬的，他少不得用各种办法把他们的嘴撬开，偏眼前这位是个不能用刑的，估计连威逼利诱也不能用。 “总不能是街上看到一个人，就觉得他是五通教的人？要是林药师有这样的神通，可就帮我们省不了事了。还是你看到他进了这儿才发现的？这附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藏着不少凶恶之徒，林药师怎么想到往这儿来？” 长河看着林凌，见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知道凭他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倒是想抬出裴沛来让他哄她回答，可是裴沛定不会答应，他又在外面站着呢，长河都不好拿他当借口说得太过份。无奈地朝长源看了一眼，长河盼着他能给个提示，让他知道自己能不能问得更狠一点。 长源抬眼看天，这事别来问他，他现在脑子里也乱。 长河无法，只得用眼角的余光窥视裴沛的脸色，这事还得公子出面比较好，要是公子觉得没有他亲自询问的价值，他也就不必再耗时间下去。 裴沛看了一眼被押住站在一旁的孙由，倒也没看出这个人的不同，若是在街上遇见，他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这间五通教废弃的道观也很寻常，除了炼丹房的灰尘少了一些，却也没有少到值得人注意的地步。 朝林凌看了一眼，他相信林凌看人自有她的独到之处，她肯定是发觉了什么异状，只是她现在不肯说。 他也不是瞎子，林凌的态度这么明显，他哪里看不出来她是生气了。从小到大，他不是没见过别人生气，只是这些跟他一向没什么关系。就连天子发怒，他都没怎么理会，唯一他在心里在意的也只有卫阳大长公主，若是让她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林凌本跟他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萍水相逢救过他，如今在府里暂住，昨天没有回府都不曾派人回来说一声，现在她生气了，他又何必去管。 可是他也知道这事的缘由在他身上，他不愿意提及，也不想让旁人发觉，尤其是不想让林凌知道。 偏今日这事又绕不开她，裴沛迟疑良久，终还是进了众人仔细搜查清理过的原炼丹房，站到了离林凌不远的地方。屋里本在搜查的人在长河的暗示下都退到了边上，长源也远远站着没有跟进来。 “你昨天什么时候见着外面那人的？”裴沛小声问道。 林凌依旧看着别处，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记得了。” “以前见过他吗？” “不记得了。” 先前都是他不搭理林凌，如今倒了个，他才发觉这样的态度有些伤人。握了一下拳，他怕她还是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有点不敢继续问，却又不想就这么退缩。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吗？昨天原还想带你去吃好吃的。” 后半句话他说的极轻，甚至没什么底气，这不是他往常会说的话。瞄了一眼林凌的表情，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高兴点，还是继续不理他。 “去哪里？吃什么？”林凌忽地抬眼问道。 “呃……就是……” “你根本就没这么想过，也不必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林凌淡淡打断他的话，复又低下了头：“你们想要的证据就在这间屋子里，你们自己找。” 她并不知道房间里的高台正确的开启方法，总不能直接把墙给砸了告诉他们里面有东西，她现在还在编注意到孙由的理由，不想再编一个难度更高的，她的脑子在这方面有些不够用。裴沛闻言便朝长源和长河看去，让两人继续进屋查找，见林凌避到了门口扯了一根野草在手里把玩，他也站到她边上。 “柳记酒馆的酱烧肘子。”他在她边上小声说道，算是回答她前面的话，“先前我是没有想好。回京的路上说要请你出去吃饭，到现在也只去了两处，以后我会慢慢补上。” 林凌在指间绕着草叶，像是极其认真地在研究随手扯来的叶子能缠手指几圈。刚才她不想跟人说话，包括裴沛，却也不是生他的气——她没有发现值得生气的地方，她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反正有点堵得慌，却也不像是灵气郁结时的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东西要归我 林凌也说不清楚，却又对这样的感受不陌生。初来这个世界时，她的胸口一直是堵着的，看什么东西都生气却又气不太起来。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忽然升级的缘故，后来发现与修行无关，跟虚空师兄有关。 她现在想到虚空师兄的事还是会有点生气，却没有那么气得那么厉害了，虽然当初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生气。她并不觉得虚空师兄做错了什么，也就一直气不太起来，就是心里闷。 裴沛也没有做错什么，她也气不起来，就是不想跟他说话罢了。可是他却主动来跟她说话了，用跟以前不太一样的态度，甚至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好像她不理他他就会哭一样。算了，还是跟他说说话，她想。 “只有吃的吗？”她问，抬头朝他看去，轻轻扬着笑容。 裴沛也跟着扬起嘴角，问：“你还要什么？” “嗯~你觉得呢？”她其实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可是心里又像是盼着什么，说不定裴沛告诉她答案。 初夏有些燥热的风压着野草在荒废的院子里打着滚恣意且欢腾，毫不顾忌地掠过被阳光照得透亮的面容，甚至顽劣地扯乱了佳人的头发。 林凌漏在发髻外的碎发飘动着，像是要追着风离去，她晶亮的目光系于一人身上，不被风所侵扰。 裴沛一时喉咙有些发干，像是被热风风干的，依旧明亮的目光无法灵活闪烁只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才能平静下来。 她想要什么？他隐约知道答案，却又不想去承认。他怕说出来的这个答案，并不是她真正希望的，却又暴露了他的心思。 也许是她留在他身边会让他安心，也许是她欢笑的时候能一并带走他有阴郁，又或者是她煮出来的食物总是能温暖他的肠胃……总之，他希望她能留在裴府。她的能力卓绝，他之前就一直想收容她为裴府所用，但是让她留下来当药师的提议被她拒绝了，她摆明了将来是要走的。 他接触过那些江湖人士，他们说走就走大笑而去，一点也不在意可能后会无期。林凌的性情比起教派的人更像那些粗中有细不爱受礼教束缚的莽汉，他也没资格去评判这样好还是不好，却跟这样的人不怎么合得来。 他也觉得跟林凌合不来，许多话跟她也说不明白，让她守礼她又不听。就算如此，他也是希望她能留下来，她也这么说过。他知道她说的许多令人面红耳热的话并不可信，可是她确实说了，他也都记下来了。他以为并不曾信过她的话，可是当她说会离开时，他却发现自己也不是全然不信。 他为此失望，就好像当初她怀疑他会下毒时一样，她那时也哄他说了什么一辈子的话，这才过了多久。可是他又怨不得她，她所有的话都不是笃定的允诺，想要达成是有前提的，这个前提是他得先承认什么。她太狡猾了，就连这一点，也跟他所知的很多江湖人很像。 长得再憨厚的江湖人，也有过跟人设局谋事的时刻，他是知道的。 林凌也不是那些呆在闺中不知世事的大家闺秀，只是看东西的方式过于直接，有时让他不知如何应对。可是他必然得摆明态度，不然从来都不好糊弄的林凌会以她的方式给他教训。 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那话语像是还未出口就被风带走了一样。 “找到了。” 屋里传来长河的说话声，接着是什么打开的声响，裴沛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凌已经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目光中带闪着欣喜。 “公子，这里有个密室。”长源说道，都没敢探头出去。 先于裴沛进屋的林凌一听便喊道：“里面的东西要归我。” “可以。”她转头问裴沛，心下有一种感觉，这种时候她说什么裴沛都会答应。 裴沛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握着他手腕的手，又看向她，尽量正色问：“里面都有什么？” “总之要归我。人归你们，东西归我。”林凌强调。 昨天只是粗略了看了一眼，其实她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哪些东西，松开裴沛的手，她走近高台里面的密室，拿起几卷她最好奇的竹简浏览了一遍，见果然有她想要的毒药方子，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沉迷那些医书！裴沛腹诽，走到她身边朝她在看的竹简看了一眼，又伸手从她手里把竹简收了回来。 “药材不能给你，书不行。” “为什么不行？”林凌抓着竹简问，这些东西他们又用不上。 “里面都是害人的东西，应当就地销毁。” “那你让我抄一遍再销毁。” “不行。我是浑天监的监正，怎能让五通教害人的东西落在他人手中。” 裴沛说得太过理直气壮，林凌竟无话反驳，想了想，她说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我就借看三天，行不行？”就这么几卷书，三天时间足够她背下来了。 “你是不是想偷偷默下来。”裴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打算，也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不要那么严苛，只是药方，又不是经义。”林凌打着哈哈。 “我得先带回去先检查过，若是确定没有夹杂什么邪见妄语，倒是可以让你看三天，但你只能在我的书房里看。” “行。”林凌想也不想地答道，反应过来后，还在裴沛边上小声说：“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裴沛忍着笑抿了一下唇，轻哼一声，让长源把书卷都搬回府里。 孙由站在外面脸色铁青，他明明已经很谨慎了，为什么他们还能查到他的藏身之处，甚至知道暗室的存在。他被以前有过争执的人碰上也不过是昨天的事，若是昨天才被人盯上，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暗室？他回来之后特意留在高台上没往暗室去。 朝屋里走出来的林凌看了一眼，他记得刚刚就是这个女子指出暗室的事，昨天他在外面也遇到过她，莫不是她先发现了他的行踪进来打探过？可她要是进来打探定会留下踪迹，为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发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圣蛇 长源等人在里面清东西，他们想把东西都搬光后再看看这间暗室有没有其他的古怪。 密室里涌出来的气味并不好闻，东西搬动时难免会有灰尘，裴沛和林凌又避到了屋外。感觉到孙由的目光，林凌也朝他看了一眼，说起来这个人瞧着就不像是个好人，可是很奇怪，他身上并没有太多的污秽之气。莫不是他有什么法器能替他遮掩，林凌暗想。 “怎么了？”裴沛问，又想起她还没有说起认出这人的缘由，“你以前见过他？” “没见过。” “你是怎么猜出他是五通教的人？” “我在街上遇到他，发现他身上有药味，就是先前你让我去验尸死者所中的毒用到的那几样，他那暗室里也有。” 林凌说出她想好的说辞，小心看了裴沛一眼，希望这个理由他能接受，照她以前受过的教训，她明明做了好事但因为给不出一个所谓的理由莫名被怀疑被追捕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你是说他是那个制毒之人？” “对呀。你不是一直想抓他。如果只是普通的人物，我大不了偷偷杀了再把东西都拿走，那可省事多了。”林凌抱怨道，朝裴沛眨了眨眼，“那些书，你就直接给我？” “不行。” 裴沛淡淡地说，见她无奈地啧了一声，也只当没有听到，余光却朝着孙由看去，如果林凌不说，他都不知道她准备的是份大礼，可见她也确用了心思。 “你昨天守了一夜？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裴沛问道，想到她在这儿盯了一夜，他便后悔早上没有好好跟她说话。 “不用。”林凌说着目光一转，又上前挽住他的手，“我只有一点点累，你要是把书给我，我就一点也不累了。” “都说了不行了。” “表这样，通融通融啦~裴大人~裴监正~” 林凌这厮放在京城早该是是成亲生子的妇人了，偏她自称十六，撒起娇来毫不羞耻。她听历练归来的某位前辈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像她这样没天赋又不勤奋的小透明想要在外面日子过得好只有紧跟大佬求合伙才有好日子过。 当然了，在这个完全能靠实力活下去的世界里，林凌已经不用再去挂靠什么大佬了，甚至还得隐藏实力，免得太多人惦记她。 但是该撒娇的时候还是得撒，她听说男人可吃这一套了。 “别怪腔怪调的。”裴沛训道。 怎么没用呢？林凌不解，她以前就觉得那位前辈的许多理论都是吹牛，明明到了异世修炼了好几百年却连个道侣也没有，还在她们面前充斩男高手，人家藏书使才是真斩男高手呢，她多低调呀。 要说一点用也没有倒也不尽然。 裴沛感觉耳朵又热又酥，实在听不得她多叫一声。林凌却想再努力看看，不信归不信，她会的套路就这么几样，记得以前向师父换药材时用撒娇这一招还是好用的，也不知是不是只能用在长辈身上。 “就这一回，好不好啦~”她趴在他肩膀上装着可怜问。 裴沛别开脸，不想让她看到他脸上现在乱七八糟的表情，现在的心情有点奇怪，他明明是想把脸板起来的，却使不上劲来。 还不等他想出对策来，林凌忽地推了他一把，他感觉身侧像是有窜出一股阴风，再回头时就见林凌单手抓着一条手臂粗的三色大蟒，全然没有撒娇时的娇怯模样。 一边在屋里收拾暗室里的东西一边偷偷关注外面动静的长河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傻眼，不是两个人在打情骂俏吗，怎么画风忽然变了呢！ “嘶！”大蟒显然不甘心就这么被人钳制，吼了一声后巨尾就甩了过来。 林凌就等着它甩尾呢，像她这样深山老林常钻的药师，对付个把蛇还是挺有经验的。这个世界的蛇木得很，攻击方式直来直往的，很好应付，不像微尘世界的蛇，明明没开灵智也跟成了精似的知道假动作甚至知道叫同伴，身量又比这个世界的蛇粗，林凌以前被五条蟒蛇围攻时没骨气地选择了逃跑，这事她都没敢让同门知道。 细一点的蛇倒也有，某座山峰上有一种只有筷子粗细与泥地一个颜色的土蛇，一来就来上千条，攻击速度又快，还会弹跳放电，要是没有护身的法器根本防不住。 林凌一撞上它们能想到的招就是跑。护身的法器也是要靠药换的，护身的次数也不是无止境的，被上千条土蛇围住一起电击，基本就超过护身法器的防护上限了，为了一样药材废掉一样法器实在划不来，还不如跑。 现在才一条大蟒，估计也就五十年左右的寿命，她要是再跑，也显得她太没用了。双手紧紧抓着这条蛇的两处，不管它怎么挣扎，林凌岿然不动，甚至开始研究这种蛇的品种。 她没有见过这种蛇，不过这个世界她没见过的物种有很多，没见过也正常。这蛇身上有金银红三色相环，脖子上有一圈绿纹，这就比较少见。她细细一看发现也不是绿纹而是一种类似苔藓的东西，像是从大蟒的皮肤底下长出来的，那圈绿纹蛇背中心处还有一块蓝色的石头。 “这应是五通教的圣蛇。” 裴沛在边上解释，他看过五通教的一些记载，知道这事，也知道这蛇不只是个头大还很凶残，看到她凑得那么近看，心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圣蛇？”林凌跟挣扎的蛇对看了一眼，回头问裴沛，“能吃吗？” 这可真把他问着了呢！ 裴沛无语地轻咳一声，感觉刚刚想提醒她小心点的念头像是个笑话。大概是感觉到了危机，圣蛇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忽然朝林凌“哈”一声开始喷毒液。 果然！ 林凌的眼皮就没有抬一下，一手松开它的尾部，从怀里掏了一个皮袋子出来往蛇头上一套，把它喷出来的毒液全接进袋子里。 这也是药材，不能浪费，尽管不知道它的品种也不知道它的毒液能用到什么地方，先收集起来总没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养着吗？还是吃了？ 倒霉的圣蛇喷了几口毒液大概也发现落入圈套了，当即闭了嘴又想甩尾巴。林凌一手抓着它的七寸，一手扶着接毒液的袋子，见它甩尾巴便一脚把尾巴给踩住，嘴里还不忘威胁它几句。 “再喷点，不然就把你的尾巴踩断！” 裴沛彻底不想说什么了，甚至想要进屋去看看搜来的书冷静冷静，边上的孙由也傻了眼。这种三色蛇作为五通教的圣蛇，在教内也是极少见的，倒不是三色蛇不好繁殖，而是这种蛇有种缺陷，它的脖子上长着一圈黑纹就像脖子上套着一个黑环。 这对三色蛇来说本没有什么，对以黑色为秽的五通教来说却是不能忍受的，所以每条三色蛇的幼蛇都会被剥去脖子上一圈黑皮再抹上特殊的药汁，让伤口处长出绿毛来。这种绿毛对蛇身其实是有害的，一般三色蛇长了绿毛后撑不了一年就死了，也有极少数撑下来的。 撑下来的蛇再长大些，五通教的人就会在已经变成“绿皮”的那圈皮肤上镶上一颗蓝宝石，等蓝宝石跟蛇肉生在一块儿，它就是真正的圣蛇了，可以喂一些特殊的食物。 至于喂什么，裴沛看过的那些书上没有具体的记载，他却猜出来了。 看向边上被林凌震惊到合不上嘴的孙由，他问道：“你们是不是喂它吃人肉？” 孙由回神，却没有理会裴沛的问话，挣扎着朝林灵喊道：“你快把圣蛇放下！” 押着他的人也被林凌捉蛇的壮举惊到了，一时有些松懈，竟让孙由挣扎着脱开了身。两人急忙伸手想按住他，却扑了一个空。孙由脱困，也没想着跑，只想过去解救圣蛇。能单手制伏圣蛇的林凌一看就不好对付，他目光一转，马上看向了边上的裴沛。 林凌也注意到孙由挣脱了，她还有点纳闷地朝扑了个空的两个负责看押他的护卫看了一眼，这是早饭没吃饱吗？抓个人都抓不住，他还能有这蛇有劲？ 再看孙由朝着裴沛去，她便知他的主意，手边也没个称手的东西，她一气就把喷干净毒液的蛇扔了过去。别看这蛇在林凌手里就跟块花布似的，扔出去贼有分量。 等蛇脱手时林凌也心知不好，这东西太沉别把人砸死，于是她特意扯了一把蛇尾巴，没让蛇飞得太远，可是显然没有计算好蛇的长度，蟒蛇的身体也不像鞭子之类的那么好控制（她就不会使鞭子！），就算她补救了一下，蛇头还是跟孙由的脑袋撞到了一起，发出“嘭”的巨响。 “咝。” 林凌同情地脚步一顿，还是上前把有蛇头捞了起来。到底是有野性的动物，圣蛇晕了片刻发现没有被抓着就想跑，然后马上就被林凌按住了。她把圣蛇按在地上，等它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又用单腿上去压着，再把药柜解了下来，把收集好的毒液放了回去，再另取了一个瓷罐放到蛇牙下开始取毒。 过来追击孙由的两名侍卫不敢多看一眼，就连裴沛都沉默了，他反倒在想，怎么他都没发现她一直背着药柜，难道是她太常背着他已经看习惯了。 等她收拾好毒液，看着这条蛇也有点犯难。 “这蛇能养着吗？还是吃了？” 为什么只有这两个选择，裴沛再不去纠结什么药柜不药柜的，劝道：“这蛇不能吃，它应该吃过人肉。” 林凌一听在蛇腹里按了按，然后笑着安慰裴沛：“没事，它肚子里没东西。” 呃……裴沛陷入了沉默。 呃……林凌也沉默了，难道这就不能吃了？她狼族的同门还曾说过他灵智未开时把吃了他母亲的老虎咬死吃掉的往事，可见吃过同族的异兽也是能吃的呀。难道是因为人族有不能吃的规矩？人族怎么这么多规矩！寿命也没有多长事怎么这儿多。 算了，不吃就不吃，她也没有多馋蛇肉。 “可惜了，这条蛇非常补，要是好好炮制能做成强健根骨的菜肴。”林凌叹了一声。 其他人都不出声，在裴府做事的人日子本就过得不错，就算不能天天大鱼大肉养着，至少三餐有保障，对补药什么的也没有需求，林凌的遗憾他们完全不懂。但是他们有些人也会想，要是他们现在过的是穷困的日子，说不定会舍不得扔了这么多肉，就算知道它吃过人。 其实在吃和养之间，林凌还是更倾向于吃的。就算这条蛇能产毒液，但是她略微能感觉出来它所产的毒液跟她以前在树林里所采集的两种蛇的蛇毒功效相近，她没必要特意把它养起来取毒。蛇毒在配药的时候本来就极少用到，今天取的已经够她用上好几十年了。 偏偏现在不能吃，她又不想养。 “要怎么处置？”林凌问裴沛。 “杀了。”裴沛提议道，免得林凑惦记。 这蛇杀了也挺可惜，林灵来此方世界这么多年，也在林中见过一些颇有些聪慧的动物但都不及这条三色蛇，可惜的是它似乎被人类驯养，将来就算生出灵智也不会有太大的造化。 想了想，林凌从药柜里拿了一个布袋出来把蛇一装，本来还想再塞回药柜里，想到裴沛他们在边上看着，她要是把一个体积看着明显就比药柜大的东西塞回去也太可疑了便只能在边上先放着，之后找机会再收起来。 “你不会是想养？”裴沛忽地问，对她总有几分不放心。 “不养，太丑。”林凌嫌弃地说。 隐仙门比它厉害得多的动物多得是，她都没想抓一只当灵宠，现在就算落在一个灵气不足的世界，也不至于要求降那么低。 这个理由……裴沛感觉由林凌说出来还挺可信。 “也不会偷偷吃？” “你说的我好像没吃过蛇肉似的，我有这么馋吗？” 有，裴沛心下说，面上保持沉默，至少给她留了一点面子。 林凌一点也没有领情，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怎么对她有这么大的误会，她先前不是有好段日子没好好吃饭，这都不能证明她不馋吗？（这的确是两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又吃？ “你好好处理，别留下麻烦。”裴沛嘱咐了一句，也算给她递了个台阶。 “你放心。”说着，林灵又看向被蛇砸晕的孙由，“他身上是不是有控制蛇的东西？” 裴沛一想也是，便让押着他的两人搜查。 荷包、药包、暗器……孙由身上的东西还真不少，林凌发现一包已经打开的药包似乎对三色蛇有影响，她稍微拿得近一点被她装在袋子里的三色蛇就开始躁动。 “想不到手段还真不少。”裴沛冷哼一声，倒是认真地打量了孙由一眼。 不管是知道三色蛇和暗室的存在，还是拥有控制三色蛇的药粉，都说明眼前这个人不是普通的五通教教徒，裴沛相信这次的收获不会再让他失望。 林凌也没有失望，从孙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锦囊里，侍卫搜出了一块碎片，看材质像是青铜。裴沛看了一眼也看不出是什么，林凌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也不懂就更看不出来了，她只知道这个东西遮蔽了孙由身上的阴邪之气。侍卫一把锦囊取下，孙由身上的气息就变了。 想不到此方世界还有这样的东西，也是，这儿的灵气也不会一开始就这么稀薄，也许有过修行鼎盛的时期，林凌暗想，说不定除了残留的法器碎片，还会有一些秘宝或者上古修士。幸好她没怎么嚣张也没怎么露底，不然以后真撞上了，她大概还是只有挨打的份，林凌暗想。 别看她现在修为提升了，但是战力还是个渣，没有什么绝招大招，连个武器也没有。 对一个丹药师来说战斗力本来就不强求，来求丹的人自会保护她，修为的提升不过是有能力去炼更高阶的药，又不是说战力上升了。她现在的修为要是跟筑基期的剑修对上，说不定也是被挨打的份，当然是那种得到正统传承的剑修，这个世界光会耍剑的人不算。 以后还是低调点，她默默打定主意。 “你认得这个东西？”裴沛见她一直盯着古铜器的碎片看不由问。 林凌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感觉有点年头了，应该是个好东西。” 东西倒的确是好东西，过几天长河就从孙由嘴里问出了来处，得知这块碎片是一面古境的碎片，而这面古镜是某个教派的宝物，说是能照前世今生，被五通教“借去看看”后就再也没有归还。苦主不敢冒头，五通教这边又因为不小心把古镜弄坏了更不好提起。 当时古镜不小心被砸坏时，似发出了光芒，在场的人觉得这是个宝物就各捡了一块碎片，孙由也捡了一块，他觉得这个东西贴身放着能让他安心。 听了长河的话，林凌当时就一个感受——五通教的人真败家！本来这个世界灵气就很稀薄了，他们这些搞教派的都没啥前途，想要混口饭不得靠法器？结果好好一宝物还给弄坏了，这要是完整的说不定她炼化一下还能自己用。 这倒提醒了她，这个世界应该还遗留着其他好东西，她正缺武器，要是能挑几样现成的倒省得从头开始炼了。 长河来裴沛书房禀告这些事时，林凌正好也在，裴沛也没有避着她。林凌倒没什么想法，长河的想法倒是挺多。等长河一走，林凌就看向裴沛。 “五通教被抄了，他们的东西是不是都在国库里？” 也是她问得太过直白，裴沛马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你想做什么？” “嗯，好奇。”林凌面色不改地说，隐下她不但好奇还想看看想摸摸的话。 裴沛听了也说什么，继续低头做他的事，好像信了她的话，待她以为瞒过了低头安心看书时，他才朝她看了一眼。 林凌的面前堆了好些书卷，这些书卷搬来书房有三天了，孙由落网也已经有三天了。她看书极快，那么多书她在短短三天便已经都看完，现在已经在看第二遍。 把书给她之前，裴沛浏览过一遍，确定书里没有藏着什么导人向道的话才挑来给她，还只准她呆在他的书房看书。 林凌还挺愿意跟裴沛呆在一处，唯一一个问题是当她专心看书时，裴沛跟他的随从有时会来打扰她。要是在文信院她的房间里，她把门一关，只定时开放萱草进来送饭，其他时间可以说极为清静。在裴沛的书房她当然没法这么干，裴沛还在呢。 哪怕裴沛也不是一整天都在——他还得去浑天监上值处理其他事务，可是这是他的书房，她不能把门关起来，长波得在边上看着她。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裴沛不让她把书带回去，难道她还能把书吃了不成？ 她看的又还是写着几十种稀奇药方的书，如果是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她可以一边看一边试着照方子炼药看看成药效果如何，这些药方需不需要调整，现在她根本不能动，只能晚上回去后偷偷炼。幸好她不算笨，三天下来已经把药方记得差不多了，说不定之后就不用过来看了。 这也正是裴沛郁闷的地方，他以为她不会记得这么快，他还是太小看了她的聪慧，得多给她找点事才好。 既然能静下心来看书，又何必在外面乱跑，裴沛暗想，甚至觉得她太静得下心来。 朝她看了几眼，见她低着头连头发丝也不动一下，裴沛莫名有点郁闷，哪怕知道她看书里特别专注，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正好长波送了晚膳来，裴沛便走到她身边按下她手中的书卷。 “别看了，该吃饭了。” 又吃？林凌抬眼带着几分纠结朝裴沛看了一眼，哪怕她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但一个时辰以内好像刚吃过点心还喝了茶还是那种味道一言难尽的茶。 “再等等，我过一会儿再吃。” “你还是个药师，怎么连饭也不准时吃。” 林凌吸了一下鼻子，实在不想说什么，她记得以前用灵力探查裴沛的身体情况时，明明他的胃气有点弱，肯定是三餐没好好吃，现在被一口灵桃治好了全身的毛病，倒有底气来说她了。以身体状况来说，他难道还能跟她比，林凌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得寸进尺 见林凌还赖在书案前不动，裴沛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其实林凌真要不去，十个裴沛也拉不动她，这不是给他面子，林凌只得站几来，万分不情愿地被他拉着去饭厅吃饭。 “我还很饱呢，才吃过点心。” “点心你也只吃了一口。” “谁让今天的点心那么大一块。” “昨天小个的酥饼你也没有多吃。” “我吃了一整个呢。” 裴沛斜了她一眼，他记得她的饭量绝对不小，怎么现在倒为自己吃下一个小酥饼而骄傲。 “你别放任不好好吃饭想要靠着丸药调整身体，我说过了，是药三分毒。” “我可以解毒。” “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裴沛把她拉到了座位上，又替她夹了菜。 “吃点凉拌鸡丝。”他说。 林凌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脸，只有酸味和咸味没有麻辣香味的凉拌鸡丝根本没有灵魂，她为什么要花这个时间来吃没有灵魂的东西，对她没见半点好处不说还伤味蕾。可是看在是裴沛夹给她的份上，她硬着头皮还是吃了。她默默觉得裴沛是不是在整她，偏偏同样的东西他自己也吃，她实在挑不出漏洞来。 裴沛的确有一点故意，他知道林凌不想吃饭，这跟他以前一心扑在学业上没心思吃饭差不多。当初没有人能劝得了他，他却能劝动同样专注的林凌——也不能说是“劝”，而是直接“动手”。明明她可以拒绝，可是只要他拉她去饭厅，她肯定会乖乖地过来；只要他夹菜给她，她也一定会吃下去…… 她似乎听凭他掌握，他知道这样想太过自大，也有违君子风范，却又没法把这个念头压下去，还为此沾沾自喜。 本该在屋里侍候的长源等人早就退到了屋外，自从他决定让林凌来他的书房看书，便吩咐了下人在两人呆在屋内时只能在门外侯着，只有当他或者林凌单独呆在在屋里身边才需要有人在。 他还不愿意让身边的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哪怕他们都已经看过了。 “别再给我夹了，太多了。”林凌说，总感觉最近的裴沛有点怪，要说这里面没点阴谋，她是不信的。 他想图谋什么？被此方世界试图反复吊打过的林凌还挺有危机感，她不能因为前几次没被打着就觉得以后都打不到了，谁让她在门中都被吊打习惯了。 “你是不是对各教派的秘宝很有兴趣？”裴沛像是闲聊一般问道。 “是。”林凌说，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难道还有人对宝物没有兴趣吗？这也太假了。 “可惜这些东西都被封存了起来，没法借给你看。” 裴沛假作遗憾，没提他这个浑天监监正想要调这些东西出来很容易。 “像正阳教、拜火教有没有什么秘宝。” 去了几次浑天监，林凌也知道了几个名望还不错的教派，一般这样的教派肯定还藏着一点好东西，就是不太好找。 她倒还真不死心，裴沛无语地想。 “不如我把各派的宝物册子拿来你看看？哪怕也不算详尽，也比你瞎打听好。” “好。” “传说中的宝物也有许多，要不要把相关的书籍找出来？” “好的呀。” 林凌还真对这个挺有兴趣的，传说不一定是假的，说不定众人口口相传的东西并不是臆想出来而是确实存在的。了解多一些总没有错，万一将来碰到有人亮法器，她连对方的法器有什么功能都不知，怎么找正确的应对方法。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从上古神话开始了解。” 嗯，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林凌认真地想，她既然来了这方世界是得了解一下历史，就是有些历史怕是书中记载也不全。 “那我明天帮你挑几本书来？” 不管全不全的，她总得先看看，笑眯眯地看向裴沛，也不知他为何对她这般照顾，莫不是她先前帮了他的缘故？ “多谢你了，你挑的书定然是好的。” 哪怕知道她这些话都是随口说的，裴沛也颇为自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要是你以后有看中的宝物，我想想办法，也不是不能借来让你看看。” “真的假的？” “我又何必来哄骗你。” 这种时候林凌哪还想得到什么阴谋阳谋，她就觉得裴沛人美心善，在她数次帮了他之后，他总算是没再继续嫌弃她，肯跟她呆在一块儿还为她的修行出谋划策。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 裴沛这会儿想的却是，至少她得有一个月不会想到出门了。 “你这般帮我，照理我该心怀感激才是，可是怎么办，我现在却想对你做你会讨厌的事。”林凌忽地说，得寸进尺这样的事她以前可没少干，趁现在裴沛不知为什么很好说话，她蠢蠢欲动地想做点什么。 她真的很会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他意想不到的一击，让他前面的游刃有余都化为幻影，裴沛陷入了沉默，他本想训她几句，一时又有点迟疑。 大约是房间里的烛火和初夏晚风交融在一起，带着薰人的热度，他也被热得无法思考，在林凌明晃晃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下不知动作。林凌是很懂得抓住时机的，他稍一迟疑，她便敢腆着脸在他脸上亲一下。 她温软的唇轻轻印在他脸上，轻轻荡开的酥麻震颤了他的心，裴沛握了一下拳，转头看向得逞后得意又忐忑的她，越发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劲，却又想听之任之，甚至盼着她胆子再大一点。 林凌摸不透裴沛的心思，却也感觉今天的裴沛格外宽容，好像自她帮他抓住五通教那个懂得配毒药的人之后，裴沛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变化。她甚至想在把手边的书看完之后，再帮裴沛抓几个五通教的人来让他高兴高兴，或者在她惹他生气之后，去抓一两个五通教的人来安抚他。 她当然知道五通教的人不好抓，当初她想抓了他们去换钱也没有抓成，但是换钱跟哄裴沛高兴给她的动力不一样，现在的她跟几年前的她也不一样，努力一下也不是抓不出来。 既然有预备安抚的手段，她的确可以再放肆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 我们成亲吧 贴近他身侧，林凌紧张地看着他，要是他有一点点生气，她就马上退回去。他似乎很紧张，连双手也紧紧握着，目光颤动着像是要盛不住将溢的流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似乎也凑近了一点，还微微转过了头。 她眨了眨眼，难以判断他到底是愿意还是想推开她，只能暂缓她的动作，等着看他会如何选择。时间像是停住了一些，她跟人打斗时就觉得对方的动作慢，此刻裴沛的动作就更慢了，以至于确定他靠近是不是反感时，她还有空在门口设好灵符。 她本能地觉得裴沛不会希望别人知道他现在做的这件事，他亲近她的时候都是避着人的。 等他微热的唇切实落在她的唇上时，她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欢喜，能被裴沛亲近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知道亲吻是关系亲近的表现，在隐仙门关系好的某些妖族之间还会互相舔毛，她也曾被舔了一脸口水。因她在个子没长高之前深得缘角殿主的宠爱，敢舔她一脸口水的同门不多，倒是缘角殿主喜欢亲她，她也喜欢亲缘角殿主，还有一些她觉得长得可爱的同门。 深受缘角殿主的性情影响，她看到可爱的事物就想抱进怀里亲一口。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想抱进怀里也不限于可爱的事物，只要是好看的她都想抱。还在蒙殿的时候，凡是她想抱的，缘角殿主肯定会帮她抓过来，长大失宠后就不行了，她凭实力抓不住，只能远远看着。 到了这个世界后，她倒是有这个实力去抓，但一个个歪瓜裂枣似的就是求着她，她都不愿多给个眼神，别说亲近了，五年下来也就一个裴沛能入她的眼，还特别入她的眼。 裴沛轻轻吻了她的唇后，便颤了一下，他不懂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想要退开时却，林凌又亲了过来。明明只是温热的唇此刻像是要把他灼伤一样，他飘忽的目光也不敢看向林凌，亦不知怎么呼吸，更不用提拒绝，只能昏头昏脑地承受着。 用十倍的热情回应他的轻吻后，林凌目光灼灼，这种人与人之间更亲密的亲法，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心脏猛烈跳动着，席卷狂身的狂喜不知是因为又多了新的知识，还是与裴沛的亲密尝试。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规避危险的本能越是灵活。 “是你先亲我的。”她说，免得裴沛跟她生气，她现在不想看到他生气的脸。 裴沛难以辩解，这次的确是他不对，目光落在她脸上，他认真地打量她的眼眉，努力控制着不安份的心跳。 他其实是知道原由的，只是不想去承认罢了。 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在她略显懵懂和欢喜的目光注视下，他稳着心神，把他冒出来的念头反复想了几遍，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我们成亲。” 既然做了这样亲密的事、既然不愿意她再离开、既然喜欢她亲近，那么成亲也是理所应当的，裴沛暗想，仔细看着她的反应，胸口莫名疼了起来。她的表情如他所想的一般懵懂，似乎从没有过考虑过这些，他就猜到会如此，不管是江湖女子还是教派的人都少有向往成亲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 林凌的确没有想过，也不能说对此完全没有概念，像是她初来异世时还被猎户母子要求成亲，当时要是不是那猎户长的丑，她还说不定真会答应，因为成亲对她来说就是去某户人家住几年帮着生个孩子，并没有特别的意义。 她从小长在隐仙门，蒙殿殿主缘角把两个人或者多个人长久的亲密关系分为几类：一类为道侣，是以修行为共同目的；一类是夫妻，以生育后代为共同目的；还有主从关系，又分雇佣、养成等，像是有些魔修或妖修会培育一些有天份的修士作为炉鼎，吸收他们的灵力增进修为。 缘角没有说这样的关系不好，要是这位修士得道成神，作为他的炉鼎也能跟着沾光，又不是吸收一次就给吸干了，只有修行不够智商堪忧的修士才会做这样焚薮而田的事。 缘角殿主对这些关系并没有偏向，他本尊就不喜欢长久的关系，不管多可爱的仔一但个子比他高了他马上就不喜欢了，什么共同修行、生育后代他根本没考虑过。 尽管林凌不知道缘角殿主是由什么化形，但是据她推测应该是天地间某种已经绝种到只剩下一只的灵兽。她曾听非墨掌门喝多了跟缘角殿主吵闹时曾说过让他这个小矮子留个种，免得一族都断根了，缘角殿主当即反驳让他想留自己去留，因为非墨掌门的根脚也很罕见。 也许是受非墨掌门的刺激，缘角殿主倒是吐糟过延续血脉这件事。 “什么珍贵血脉非得延续不可？天地间绝种的灵兽还少吗？也不得大道就此崩坍！” 当时还是幼童的林凌还不懂这些事，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怎么懂。同门聊起这些至少有六成是想结道侣的，剩下有两成是打算留个崽后再结道侣，还有两成的想法就有点一言难尽，反正一般人无法模仿，林凌连提都不想提。 像她这样怕麻烦的人，本心更倾向于直接结道侣的。也有一些人是成亲后再结道侣的，就是把本来是平常人的另一半引上修真之路让对方成为道侣，有的是等另一半死后另结道侣。这种多绕一个弯的做法，林凌没有兴趣，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血脉需要延续，也不想养崽子。 当时她还想，要是她想结为道侣的是某个刚开了灵智的妖兽，把对方引上修真之路再让它达到跟她同等的修为得费她多少力气。果然，妖崽子还是趁软萌的时候抱一抱就好，结道侣还是算了。 显然，并不是每个世界的想法都跟隐仙门一样开明，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里，结为夫妻才是长久亲密关系的主流选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 你觉得好笑就好 在裴沛说了成亲后，林凌尽管意外却还是马上反应过来，快速想了一圈后，她在裴沛心情更差之前给了回复。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修行？我们可以结为道侣？” 哪怕这很麻烦，她还是愿意试一试，既然裴沛想要长久地跟她在一起，她也愿意，结为道侣是最好的。 裴沛一听到“修行”二字，瞬时冷了下来。 “你是哪个教派的？”他问。 坏了~林凌脑中冒出了警告，她想到了裴沛对五通教的排斥以及在浑天监中对其他教派的冷落，她猜测他是绝不会修行的，甚至厌恶那些要修行的人。 “我不能告诉你，但肯定不是五通教。”她马上答道，甚至还想补救一下，“成亲也很好，我愿意跟你成亲。” 裴沛沉默了片刻，心下已经没了刚刚的悸动，甚至不解刚刚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可笑的话。 “我刚刚只是说笑，你不必当真。”他淡淡地说。 林凌脸上的笑微微慢慢落了下来，这显然超过了她的理解。 她的脑中冒出他刚刚说话的表情、他轻轻的吻以及这三天来他忽然的温和，原来这都是玩笑，她恍然有些明白了。她在隐仙门不是没有捉弄过人，想要达到效果，前面必然会有个刻意铺垫的过程。 裴沛掩饰的方法不怎么好，前面显然演得太过了，如果换成别人换成是她的同门，她肯定能看出来的，她只是一时没有想到。 回头想想，处处都是破绽，她就觉得他不能跟她这么亲近。 林凌忽地有些释然了，至少一切都说得通了，她也不用再去猜测什么阴谋阳谋的。 既然只是一个玩笑，她应该要一笑置之，不然显得她多小气，可是她看着裴沛，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觉得好笑就好。”她淡淡说道，忽地从心里升起了怒意，偏她并不愿意对他生气，“我回去了。” 再呆下去她说不定就会发火，可是，明明是她当了真的缘故，她有什么可发火的？她自己也弄不懂了。 裴沛看着她离去，心下也是五味杂陈，他当然不是在说笑，他怎么可能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偏当时他又想不出其他开脱的理由。如果她不提什么修行，如果她当时欢喜地答应了，他也就不必找理由替自己开脱说了伤她心的话。 “怎么林药师这么早就回去了？” 进屋收拾碗筷的长波咕囔了一声，见裴沛愁眉不展，顿时不敢再出声说什么，心想暗想，怎么又吵起来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三天前才闹过别扭，好不容易腻在一块儿了，这才几天，怎么就闹了？ 两人太亲密的时候，他们当下人的发愁，尤其是张总管他们，谁知林凌到底什么来历；两人闹别扭了，他们当下人的也不好过，还得想着怎么说和。 可是林凌没给人说和的机会，气呼呼地回了文信院，萱草还没有发现她，她就蹿到了树上面冷静冷静。其实也没什么可冷静了，她根本没法思考，就是有点生气，还有一点难过。明明以前同门也捉弄过她，她还曾被关在阵里差点饿死，当时她也没怎么生气。 现在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想不出答案来，就好像她为虚空师兄的不告而别生气那么久一样，她都不知理由到底是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她也许会气更久。要是真要气那么久，她还要跟她裴沛呆在同一个地方吗？她又没有很喜欢京城，不必非呆在这儿不可。 偏她又不想走，就像她没法对裴沛发脾气一样……她真的想不通，这么为难着自己算是怎么回事，是为了磨炼自己的意志吗？ 无法找着方法解决的难题，林凌一向是不愿意多想的，哪怕作为修士她的寿命比一般人长，也不意味需要在一件与修行无关的事上花太久时间和精力。修行一道既要修身也要修心，师父教导他们时都劝他们不要执着世事，那些想不通的若是与修行无关永远都想不通也没什么，谁都不是全知全能的。 林凌所求的修行之道也不是谋求全知全能的道，进入药殿后，她就认定自己会成为药师，再成为丹师，精进丹道。她所要做的是采药炼药，像是成亲什么的，对修行并无助益，甚至会浪费她的时间。 裴沛却拿这件事来跟她开玩笑，就好像拿了一块她本不想吃的糕点劝她吃下去，她勉强要去拿时，他又不给了。不但不给，他将来还会把糕点给别人。他是俗家的人，终也是要成亲的。 想了一夜，林凌的气非但没有消下去，甚至还翻涌地越发厉害了。 在树上呆着也想不通，她索性去了街上。这些俗世的烦恼在俗世中自会有答案，她与其空想，倒不如看看别人是怎么处理的。 既然是为了看人去的，她专挑热闹的街道走。聊着闲话的妇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烦恼；倒有年轻女子余光会朝路过的青年飘过去，又马上矜持地收回来，隐秘而含蓄。她没有看到年轻女子对男子品头论足，遇着尚算合眼的对象也不会上去搭话，这跟林凌所知的习惯大不相同。 隐仙门的男女弟子并没有高低之别，就算是武殿的弟子，也不觉得女武修就一定会比男武修弱，林凌还曾看到有个女武修跟人说不了几句话就说“来打一架”，哪怕她不是每次都赢，但是她显然对武斗乐在其中。 要是那位师姐传送到男尊女卑的世界，也不知她会如何，林凌暗想，马上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街上。她倒是看到有一看铺子的少女多看了从店铺前经过的少年几眼，却也只是几眼罢了。 相比之下，男子谈论女子的倒有许多，她听到某间茶楼里有男子聚在一起说着新认得的女子，有些用词挺不堪入耳。 这些人是不会像她一样为着别人的一句话气得一晚上都静不下心来的，林凌暗想，转身又去了别处。她就不信整个京城只有她一个为着不着调的玩笑惘自空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 不懂就问 到了下一条街上，林凌经过一间书店时倒是看到一个熟人。 “祝小姐。” 林凌叫住了刚从书店出来的祝瑶月，如果她没有记错，祝瑶月马上要跟赵昭翔成亲了，也许她的一些疑问在她这里可以得到解答。想不通就问，这在隐仙门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修行中遇到的许多问题就是要互相多探讨才能有进步。 哪怕她现在的烦恼与修行无关，却也是类似修行考验身心虚幻玄妙的事，靠自己闷着头想，她是很难得出答案的，还是得多问人。 “林药师。” 祝瑶月施了一礼，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街上遇到林凌，见她也没有背着药箱，想来不是出来卖药的，便过去跟林凌寒暄起来。祝家原是绿林出身，如今倒是洗清了一身匪气成了小有名声的商人，但是家里的年轻人多多少少有过浪迹江湖的梦想，尤其是女子。 男子帮家里做事后，还有机会出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女子却得呆在家里，顶多去城效的教观走走。祝瑶月颇为羡慕能凭实力独自在江湖行走的女子，尤其林凌还是医术高超的药师。 “林药师，也快中午了，不如我们去前面饭馆坐坐。” “好。” 林凌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有些话就算是她也知道在外面不好开口。 “对了，我还不知道林药师的名字，你年纪也不大，一直这么称呼倒显得生疏。” “我叫林凌。” “那我以后便叫你的名字，你叫我瑶月，可好？” “好的，瑶月。”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说起来裴沛到现在也没有叫过她名字，可见他有心疏远她。 “今日林凌你是出来逛街的？可有什么想买的，京城好些铺子我都认得。” “随便逛逛。”林凌说，也没有先寒暄几句再把话题的意思，“我其实遇到一件想不通的事，想要找你帮着解惑。” 祝瑶月有些意外，却越发喜欢她直来直去的脾气。 “你尽管问，若我能答得上一定不会推辞。” 林凌也没有做什么铺垫，直接就说：“昨天有个人说要跟我成亲，可是很快他又说是在说笑，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 她本来想说生气的，可是当她再提起这件事时，她好像并没有生气，反倒有点难过。祝瑶月没料到她一来就聊这么私密的事，连忙朝跟着来的侍女使了眼色，让她在包间的门口站着，再看向眼中有泪水打转的林凌。 “你想跟那个人成亲？”祝瑶月试探着问。 林凌点头，哪怕成亲这件事于修行毫无用处，她也不是不能跟他成亲的。 毕竟才刚相识，祝瑶月不知该怎么回答，见林凌神色坦荡，又问：“你钟情的那个人有可能娶你吗？” 那日林凌在街上被官差找麻烦时，是赵昭翔去浑天监请了人来解围。赵昭翔在京城混得不久也许并不知道他请来的那人是谁，祝瑶月却是知道的，那可是位比郡王的浑天监监正裴沛，江湖女子跟在他身边也只配做个侍姬。林凌有一身本事，又心思纯良，祝瑶月不愿让这样一个女子成为男人的依附。 “他并不想。” 在林凌这儿，只有他想不想娶，并没有什么他能不能娶。 “你觉得世间男女成为夫妻，最重要的是什么？”祝瑶月斟酌着问。 “关系亲近。” “这当然很重要，还有一样很重要，就是要门当户对。” 林凌不是没听过这个词，只是没放在心上，隐仙门的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就算是天地间最珍贵的异族也可以跟普通的妖族结为道侣，什么后代财产名望跟修行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她不理解。 “所以当官的人只可能娶官家小姐，不会娶一个平民，哪怕这个平民非常厉害，也没有可能？” “我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若是你们真心相爱，门第高低也许不值一提，只是对方若拿婚姻大事来说笑，也许对你的心思并没有你对他那般深厚。” “这我知道。”林凌全然不否认这一点。 微微握紧双手，祝瑶月缓缓地问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的林凌：“你莫不是觉得只要一直对他好，他就会娶你？” “至少他会更喜欢我一点。” “那可不一定。”祝瑶月微微笑着，跟林凌说了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 “某个镇上有一富商只有一个独女，这位千金与镇上一读书人相恋，最终嫁给了他，并用自家的财力助这个读书人上下打点谋得官职。谁知读书人谋得官职后不久，千金的富商就意外暴毙，千金也因悲伤过度卧床不起，拖了一年便撒手西去。 而在两年后，读书人被人告发以权谋私后，官府调查时才被查出是他毒杀了岳父和发妻。” 林凌扯了扯嘴角，她在祝瑶月说了一半的时候就猜到故事的结局，甚至在想这个故事应该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就算你一直对他好，他也未必领情。尤其是男女之情，最忌一厢情愿。”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林凌很是虚心地问，哪怕她只听懂了一半，但也感觉得出祝瑶月的确比她更懂这些事。 “最好跟那个人划清界线。” 林凌一听瞪大了眼，问：“有这个必要吗？他是戏弄了我一下，但是我一向也是喜欢戏弄人的性子，没必要就这么跟人断绝来往？” 这显得她多小气，要是在门中她跟别人玩笑别人真的生气了，她也是跳出来笑话那个人或妖的。 “也不是就这么断绝来往……” 祝瑶月说着，如果对方真的如她猜测是裴沛，林凌就这么跟他断交说不定会招来厄运，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也不敢妄加揣测，若是个喜怒无常的，又岂是心思简单的林凌能应付的。 “尽量少碰面，也不要再去想对方在想什么做什么，认定这些统统与你无关，你只要专注于自己的事便好。” 这个建议倒是有点用，林凌想，心里却又有一个疑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 磨砺 “要是还是会想起他怎么办？” “尽量克制，一天两天改不过来也不必慌，过上十天半个月，或者一年半载，你也就放下了。” 说到这个祝瑶月深有感悟，她也不是一开始就钟情于有点没心没肺的赵昭翔，哪怕她佩服江湖儿女，但也不是只佩服江湖儿女，那些风流名士她也是崇拜的。京中最是不缺自诩风流名士的人，商户出身的祝瑶月年少时并不懂分辨，也曾深陷其中。 好在她还有一二好友与她私交甚好，帮着打听出那人是个多情的便直言相告，祝瑶月当即悬崖勒马，还以祝寿为名去外祖家住了小半年，这才跟赵昭翔多了接触。 如今她订了亲，回过头来越发感激当时好友相劝，也庆幸自己能当断则断，她也盼着林凌能如此。 “我试试。”林凌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她一向来去随心，不想在人群里呆了就去山里窝着，想要感受人气就从山里出来到城镇上逛一圈，要是能碰上该死之人就送他们一程，没碰上也不强求。现在她的本心并不愿意与裴沛一刀两断，让她克制自己从他身边离开有点太为难她了。 她也不是一点也不懂克制，转为魔修后，她的杀欲日渐强盛，若不是她克制着，一些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的人早死在她手里了。作为修士，克制自己不去见恋而不得的人与克制自己不去放任贪欲，应是同一种磨砺，她要是努力一下，应当都能做到才是。 魔修一旦放任心里的欲望是很容易堕落的，一旦堕化为邪魔，她的余生就只剩下把自己作死一件事了。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制得住她，可是她要是真的危害了整个世界安宁，隐仙门也能感知得到，他们自会承担起责任前来将她铲除。 要是来的人正好是虚空师兄……她宁可在那之前自尽！ 跟祝瑶月聊了许久后，林凌才回了裴府。路经临水院时，她停了一下脚步，很快又大步离开。 忽然她觉得祝瑶月让她克制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到，至少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裴沛见面，甚至想要从他府里离开。可是真让她收拾东西走，她又不舍得。 怎么这么磨叽，林凌腹诽，想不到男女之情竟是这般的，也太磨人了一些，怪不得不少修士败在“情”字上，去往各个世界收集书籍同时处处留情经历情劫的藏书使大人到底是怎样的勇者？ 也许这种事也看天赋，她学习不来，还是先把她药师的本份做好。 “林药师，你回来了。”萱草见她进了院上前施礼。 昨天她也没看到林凌回屋，早上也没看到她出门，萱草只当林凌在外面住了一晚，完全没想到林凌在树上过夜。 “林药师，董三小姐送了点心来，您要不要现在尝尝？” 正好也是用点心的时间，又是董三小姐指明送给林凌的点心，萱草怎么也得提一句。 “哪个董三小姐？”林凌问道，她好像并不认得这个人。 “是大长公主外祖家的董三小姐。” 林凌脑子很快地转了一下，转身问：“她多大？” “与林药师同岁，也是十六。” “订亲了吗？” “还未曾。”萱草答道，感觉背上有点发毛。 董婧兮的心思府里上下皆有猜测，只是裴沛一向淡淡的，卫阳大长公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底下人也不敢对她太过热情。但是她送了点心来让下人帮着转交实在她们不好拒绝，萱草原想着林凌不认得三小姐，这事能混过去，想不到她问了两个问题后便像是有所领悟。 “董三小姐虽然常来，但是公子一向守礼，不曾与她有任何越矩之处。”她好声道，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跟林凌说这些。 她并不是因为当着林凌身边的贴身侍女就偏向林凌，以林凌这样的身份，她要是早早偏过去将来反倒是讨不着好的。可是林凌性子亲和，日子久了，萱草心里总会偏向林凌一些。 林凌坐在屋内，关上门闷坐了许久不发一言，约过了半刻钟，等她再从屋里出来时背上多了个药柜。 “我要出去几天。进山采药。说不定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回来。” 萱草一听就猜她是临时起意想要离开，连忙阻拦。 “林药师，你别多想。公子也快下值了，你若真要走，也跟公子说一声。” 林凌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轻轻哼笑一声。 “都一样。” 说不定她一说要走，他还巴不得呢。不过，看在她的丸药功效极佳的份上，他也许会留一留她。作为一个药师，她的能力得到认同她很高兴，可是裴沛只认同她的能力却让她感觉到悲哀。偏偏她只是想离开一会儿，却不是真的就不再回来了。 可是这个她也说不准，也许她在外面想通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也许她一直想不通也再也不回来了，总之现在她不愿意在这儿呆着，她想回到清静的山里去。 出了裴府，她选了一个方向大步而去，穿梭在人流之中，不与他人沾染，他人亦不曾察觉到她的存在，最多只当是傍晚前的风转瞬而过提醒着日落。 待到入夜，她已经到了一片深山之中，生了火堆，她见星斗满天，也没有搭帐篷，把油布往地上一摊，便是她夜里休息的地方。想了想，她还是把用虚空师兄送她的衣服炼化的披风拿了出来披在身上。 森林里初夏的夜非常热闹，晚风鼓动着虫鸣蛙叫，还有偶尔夜鸟如梦魇苏醒的惊啼。跳跃的火苗低语着，映着林凌光洁的脸，她托着腮陷在沉思之中。原本混乱的、浅薄的思绪渐渐明朗起来，而后又陷入新的混乱，意识开始失序，她的目光中闪过恍然，又闪过迷惘。 熬过了一夜，当朝露和晨曦将她唤醒时，她失神的眼中有了焦距。她好像一夜没睡，也没有修炼，一切也没有得出答案，一切思考像是无用的，却又好像照亮了一寸她的前路。 也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找到答案。首先，得让她的日子有序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 哪个教派的道友 一旦定好了作息，山上的时间过得极快。 日出采药，日落修行，中间林凌偶尔也会发呆，却没有占了她太多的时间。有时也会有山间的小兽跟在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感觉她的气息柔和得要跟她亲近。她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并不接近它们。 到了第七天，山里下起了雨，她找了一个山洞暂居，既然白天不能去采药了，她正好能整理一下她的药柜，看能配出几副药，若有合适的正好趁现在有空开炉炼药。 整理药柜时，她发现了上回在废弃的五通教道观里捉来的三色蛇，它还被关在袋子里塞在药柜的角落。林凌记得那天她回府后就把它塞进药柜放到随身宝袋里，幸好药柜能保鲜，这条倒霉蛇被关了这么多日子才没有被饿死。她打开袋子把蛇放了出去，朝它甩了甩手。 “快走，别再跟人族扯上关系了，人族里面，坏人太多了。” 连她这个人都在人族里玩不转，何况是不曾开智的伤残蛇，林凌叹了口气，蹲在山洞门口看着三色蛇钻入草丛中越走越远，又看到漫天的雨丝像是无穷无尽般洒落在大地上，将万物都包裹在湿气中。她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洞口的一颗野草上的水珠，然后看着传到她指尖的水润轻轻笑了笑，笑完了又有点想哭。 时间，太难熬了。 这场雨下了好些天才停，中间曾停了半天，像是对她的考验一般，在证实了她的意志不坚后又继续下雨拦着她不让她下山。林凌暴躁了几天，在下半场雨下起来的时候又冷静了下来。 现在雨总算是停了，她感觉自己度过了所谓考验，渐渐开朗起来。 在山溪边清洗新摘的水果，她哼着小调，看到边上草丛中探出头来也想要喝水的狼。这片林子里住了两大一小三只狼，她远远遇过好几次。显然狼也发现了她，对她这个新来的入侵者不友好地呲牙威逼。 “过来。”林凌朝它招招手，施放些许灵压。 原来面露凶恶的野狼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顿时垂下头不敢动了。 “过来。”林凌又叫了一次。 野狼显然并不懂人类的语言，却感受她的意思，迟疑地走到她面前，低沉地呜咽了几声，换成人类的话也许是上有老下有小求放过狼命。 林凌微微一笑，伸手在撸了几把狼脸才松手让它走了。 狼毛太硬了，不好摸，还是前天摸到的狐狸尾巴软和一点。可惜呀，狼肉和狐狸肉都不好吃，她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当然得吃点好的才行。因为一直想不到什么才算是吃好点，她这一个月只吃了一颗辟谷丹，最多就是采了点野果开开胃。 夏天山上的野果很多，她还发现了上次她摘给裴沛的那一种，酸酸甜甜的，比许多栽培的果子更有味，当然，没法跟她的灵果比。 她还有很多灵果，这次她也不想吃了，没有胃口的时候吃这些有点太浪费了。 待晴了五日，她觉得该是她下山的时候了，毫无来由的，就是忽然这么觉得。 事实证明，有时候这种毫无来由的感觉都是有原因的，她刚到了山下就听到了路上有打斗声。 不会正好是裴沛？她想，不禁加快了脚步，待到了山下才看清打斗的是三位道长和十几个农夫打扮的人。 这是个什么状况，有人来抓五通教的人领赏？林凌暗想，又觉得五通教的人不至于这么傻，都被通缉了还穿着道袍在外面招摇。扫了一眼这三位道长的道袍，林凌感觉有些眼熟。 “哪个教派的道友？”她远远问了一声。 两边的人都已经注意到她，但见是一位孤身赶路的女子便没有放在心上，听她发问了三位道长才互看了一眼。 “我们是正阳教的，不知道友是？”方脸大耳的钱鑫道长问道。 与他一块被围攻的是他的师伯程羽仪和师叔李来象。 林凌也不是白在浑天监看了那么多天书，便问：“你们认得周化吗？” “认得，是我们的小师弟。”钱鑫一边应下来人的招式一边欣喜答道，可一看她只有一个人，怕也帮不上什么，“道友还请速速离去，莫要赴险。” “你先说说周化长什么样！”林凌问，免得有人来逛她。 想是这么想，林凌还是信他们的确是正阳教的人。挠了挠头，她发现她在山上修行的这些日子忘记炼她新得的紫玉钗了，害她现在想救人也没个拿得出手的兵器。 “啊？周化师弟呀？呆呆的，不太会说话。”钱鑫随口扯了两句。 林凌一边听着一边在地上摸了几块石头，又听另一位道长训人。 “有你这么说你师弟的吗？你才呆呢，你师弟明明是一脸的聪慧！”黑发短须的李来象说道。 另一个白发长脸的老道长程羽仪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出声，大概是嫌两人这种时候还有这闲情扯这闲话。 应该是正阳教的，林凌暗想，见程羽仪有些脱力被武力极高的农夫寻着破绽拦腰砍去，便掷了一粒石子打落了贼人手中的刀。 “呛”地一声，程羽仪心下一凛，也惊叹于林凌的手段高超，目光也发起狠来。 别以为道长就都是好脾气的，走南闯北的道长什么没见识过，尤其是五通教败落后，他们只要穿着道袍走在路上就会被人挑衅，甚至有人硬说他们是五通教的人起哄要抢他们的财物。要是没有一点狠劲，谁敢在这个世道穿着道袍出门。 当然他敢硬拼也是因为有了林凌这个外授在，正阳教的教传武艺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很容易被人发现破绽。来人像是知道这一点，专盯着他们的落处下手，害他们不好施展。现在有了林凌远程相助，他们便没了顾虑。 林凌远远看着，心下默默地想，这些人怎么这么弱，嘿嘿哈哼都好一阵子了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她都想上去一招把一边的人都给拿下。 一场在林凌看来没什么劲的打斗在一刻钟后分出了胜负，来人死了五个，剩下的被他们打伤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 中元祭 “师伯师叔，现在怎么办？”钱鑫问。 “你去官府叫人，我们在这儿守着。”李来象说道。 程羽仪点头，表示同意，又看向林凌，朝她拱了拱手。 林凌还了礼，本来想走，却听钱鑫上前叫住。 “这位道友，还不知怎么称呼。在下钱鑫，是周化的师兄，那边是程羽仪程师伯和李来象李师叔。” “我姓林，是个药师。” “林药师。不知林药师能不能在这儿多逗留一会儿，在下要进城报信，又怕还会其他贼匪。”钱鑫迟疑说道。 “行。”林凌反正也不急，既然遇上了也是缘分，多留一会儿就多留一会儿。 “多谢。”钱鑫施了礼便匆匆走了。 林凌看了一眼他远去的方向，看朝剩下的两人点了个头，离他们不远不近的站着也没有搭话。三位道长中本来也是钱鑫最会说话，等他一走，剩下也就李来象能说两句。 “林药师认得周化？” “是呀。” “怎么认得的。” “在浑天监看书遇到的。”确切地说，是在她看书的时候周化总是会在她周围打坐，两人没说过几句话，当时她就没心思跟人聊天。 “林药师也能进浑天监，不知是哪个教派的？” “没入教派。” 她虽这样说，李来象却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她也许没入教派，但是教授她武艺的人应当是教派的人，说不定还是五通教，所以她后来才没能入了教派，只能当个闲散道人。作为正阳教的一员，李来象对五通教的感观很复杂，五通教当年的确对正阳教多有压迫，但教内也不全是忘却道义被贪念左右的人。 李来象就知道几位五通教的前辈在道法上颇有造诣，也不愤天一道长所为，长年不愿呆在正观。五通教出事后，他们更是失了踪迹，也不知现在是生是死，若是他们有弟子，大约也如眼前这位这般。只是眼前这位的衣着着实不像五通教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而且她的武艺好像也高出五通教的人许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李来象本想打听她的来历，却一句也探问不出来，果然这样的事还是得交给钱鑫。 另一边，钱鑫速度也不慢，一赶到城门就想去向守军报信，却被边上扑过来的身影拦了下来。 “师兄，我在这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师伯师叔呢？”周化拦着他问。 “别提了，我们遇到流匪了！”钱鑫叹道。 “什么？”周化惊声道，引得周围的人看了过来，“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 见周化一脸怀疑地盯着他，钱鑫气得拍了他脑门一记。 “你想什么呢，师伯师叔都没事，贼匪也被抓起来了，我是来通知官兵的。” 钱鑫说到这儿不禁问道：“对了，你是不是认得一个姓林的女药师，年纪不大，穿一身黑衣，长得……” 咦，她长什么样来着？钱鑫发现自己竟然没记住林凌的长相。 “知道，知道，林药师可是个高人。你们碰到她了？” “是，正是她救了我们。”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去城门守军那里报官，没发现站在不远处有人目光眨了一眼。 他好像听他们提到了林药师，长河暗想，他要不要先回去跟公子报信？听了一耳他们报官的内容，发现还有安排的时间，他便找人继续盯着，先回裴府找裴沛。 这个时间正是裴沛下值的时候，裴沛在离裴府不足百米的距离遇到了来报信的长河。 “怎么了？正阳教的人出事了？”裴沛通过掀起的车帘淡淡地问。 召正阳教的道长进京是他下的令，他也知道今天周化请了假去城门口接人才特意派了长河去盯着，就是怕他们遇着什么事。 下个月的中元祭需要开坛施法，就算五通教被铲除了，但是天下还有那么多教派想要一并铲除并不容易，百姓也不能答应。为了安抚百姓，也为了表达对剩余教派的宽容，每年的中元祭都会在京城最热闹五市口设坛超度亡灵。 二十年前，主持中元祭的道长都是五通教的，如今却是各教轮着来，今天正好轮到正阳教的人。为显郑重，浑天监监正要先发召令给正阳教，他们再派教内修为最深厚的道长过来。 五通教若是想使坏，可以对派来的道长下手，但小二十年以来，并没有主持中元祭的道长出事。裴沛私下猜测剩余的这些教派中或多或少的藏匿了五通教的余党，不过为了维持现在朝廷与教派之间的平和，他也不好去求证。 “正阳教派来的三位道长在京西效五里被人截杀，幸好得林药师相助才安然无恙。” 长河垂首说完，见面如冷霜的裴沛目光亮了一下，又很快沉寂了下去。他不敢多看，默默等待着裴沛的决定。良久之后，长河才听到裴沛吩咐了一句。 “去城门。总得看看正阳教的道长是否安然。” “是。” 今日陪同裴沛外出的是不曾见过林凌的长流，年初时是他跟着裴沛去了边关为吕翼程贺寿，后来又负责送消息回京，在路上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回京后，他一直在乡下庄子养伤，上个月才重新回裴沛身边当差，也就听说了裴沛带回京城又忽然离开的林药师。 半个月之前，在幽州养伤的王奇和林涯回来了，从两人口中，他们听说了更多关于林凌的事，也越发确定她和裴沛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可惜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林凌会离开，难道真的只是进山采药，还是被董三小姐的事气到了？ 若她这样不知进退，走了倒也好，偏裴沛面上不说，心里似乎放不下，他们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却又找不到其他法子让裴沛心情好起来。 长流暗暗一叹，倒也不知是不是要怪长河多事。 到了城门口，钱鑫一行人正好回来，他还不知道林凌跟裴沛的关系，听说这是位高人，瞧着又没有同伴，便竭力邀请她到京城正阳教的客观小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回去了 “我们正阳教的总观在洛阳，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里面有五间神殿，香火鼎盛。京城的客观虽比不上它，却处于巍山之巅，独享天地灵气……” 李来象默默看了他一眼，感觉说话这活果然还得钱鑫这小子来。 正阳教京城分观的确是在巍山之巅没错，但是，当初正阳教全盛时期在巍山设的观堂是在巍山最好的中段位置，山顶建的观堂是当作后院让师兄弟们住宿修行用的。后来，中段的观堂被五通教占走了，说什么总不能让一个教派独占一座山，还说会把灵气最盛的地方留给正阳教。 正阳教无奈，这才搬到了山顶，将原来的后院改成观堂。 巍山高耸，普通香客爬到一半就累得不行，哪里还有力气登顶进香，所以正阳教京城分观一向没什么香火，只有虔诚体健的香客才会在重要的日子上山烧香，还会在山上留宿。 林凌不知道这些，只知正阳教曾经的确很有名望。 “你们分观有没有什么宝物？”她好奇地问道。 “有有有，怎么没有呢。”钱鑫接口就来，在师伯师叔好奇的目光中，说着连他们也不知道的宝物，“观里有两样镇观之宝，我入教前便已经在了，也不知有多少年头。林药师要是想看，尽量来观里，看多久就行。” 这么大方？不愧是修行之人，林凌暗叹。 在边上同样诧异的周化想了想没有当场发问，转而也劝道：“林药师，你还是住到观里来，你想看什么典籍也方便，也可以跟我师伯师叔论道清修。” 就像裴沛觉得周化等人是异类一样，周化也将裴沛视为异端，要是让林凌跟裴沛多接触，说不定会影响她的道心损害她的修为。周化以前在山上也不知世间竟有这样不敬神鬼之人，他觉得林凌估计也没看穿，被裴沛浑天监监正的身份蒙骗了才会住在裴府。 林凌还没有回答，已经在边上听了一会儿的裴沛便走了过来。 上前施了一礼后，他淡淡地说道：“三位道长，受惊了。” 林凌意外地看向他，嘴角不禁一扬，却又马上转开了目光。 “裴监正。”钱鑫等人也有些意外，忙不迭地向他行礼。 林凌在边上独立站着太过显眼，想了想她也跟着行礼。 “裴监正。” 裴沛目光动了动，微微晗首，说：“你们没事就好。” 钱鑫没跟裴沛打过交道，但是据他所说，裴沛对各教派的人都极为冷淡，这次是怎么了？正要上前应酬几句，他便看到裴沛朝林凌稍微偏过身子。 “回去了。” “哦。” 林凌没多想就应了下来，应想她又有点后悔。朝其他人看了一眼，她挥了挥手，与他人致意道别后还是跟着裴沛走了。 钱鑫等人面面相觑，又看向了周化。 “裴监正认得林药师？” “是呀，听说林药师在裴府供职。”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刚刚还使劲劝林药师去正阳教，裴监正不会以为我们是劝诱良家女子？”钱鑫着急地说。 周化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像还真像这么回事。” 钱鑫听了想咬人，这一个两个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脑子还是有点懵的林凌坐在马车上侧着身朝裴沛看了一眼，实在不懂她怎么就上了他的车。嗯，她感觉他好像生气了，明明生气的应该是她，害她原本想要去正阳教看宝物的计划也被推迟了。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薄情人，她腹诽。 “你是在哪里遇到了正阳教的人？”裴沛问道，目光并不曾偏向她一毫。 “路上。”林凌没什么底气地说。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杀他们的人不会是裴沛派去的？毕竟他看不惯教派的人，哪怕先前只表现在对付五通教上，可是谁又知道她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人是好是坏呢？但是她有感应，她觉得他们不是坏人才救的。 “离京的路上？”裴沛冷声道。 “不不不，是回京的路上，我打算今天进城的。也在山里呆了好一阵子了呢，呵呵，也是时候回来了。” “是吗？我刚刚怎么听到你打算去正阳教小住？” “没有，我还没有答应呢。” “是不是我不开口，你就答应了？” 林凌不语，算是默认，暗想，她只是去正阳教看看他们的镇观之宝，又不是去当他们的专属药师，他为什么要生气？她又为什么就顺着他的话说了，还这么怕他，他又打不过她，她有什么可怕的？ 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长流默默地盯着前方，心下骇然，怎么现在这情形跟王奇说的不一样，不是林凌死跟着裴沛不走吗？他听着怎么像是裴沛不让林凌去别的地方！ “我就算去，顶多住一两天也就回来了。”林凌好声道，想来正阳教也不会把太厉害的宝物留在分观，她不可能一直呆在那里。 “一两天？你还说去山上采药离开几天！你算算你离开多少天了？” “我是说了几天吗？难道不是不是说十天半个月之类的？”林凌隐约还有点印象，当时她觉得去几天肯定不够后头又加了一句。 “这都几个十天了！” “也没几个，夏天还没有过去。”林凌辩解道，见裴沛好看的眼中积压的乌云更密了，又加了一句，“我其实是想早点回来的，不是下雨了吗，一直下一直下，我就被困在山上回不来了。我可惨了，下雨天也弄不到吃的，只能吃野果。” 裴沛朝她看了一眼，倒也分辨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一肚子的气不上不上的，憋得他难受。知道她忽然离开了，裴沛也曾自责过，他知道定是自己先前说错了话惹恼了她。他又心存侥幸，想着她既然说她只离开几日定是很快会回来了，等她回来了，他再跟她好好解释，也不再冷言冷语地对她了。 可是过了几天、过了半个月、过了一个月……她还是没有回来，他原本的懊恼积成了怨怼。她自有她的洒脱，能抛下一切说走就走，就如同其他被教派蒙蔽的人一样，以为抛下家累便能超人一等。他们倒是自在了，却不知要维持天下的平和需要多少俗人的努力。 裴沛也知道这是迁怒，他只是不想承认林凌是被他气走的，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好像有哪里不对 忽然听说她回来了，裴沛原是想好好跟她说话，却又收不住脾气。知道她在山上不好过，他心下也越发生气了，若不是她冒冒然走了，又怎么会去吃这样的苦。只是那火气很快就不见了，他甚至想说几句软话探问她离开后具体是怎么过的，话到了嘴边却偏偏说不出来。 惹火别人的事，林凌以前就没少干过，她也知道该怎么化解。 “你好像瘦了。是不是最近又有人给你添麻烦了？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教训他们。” 裴沛瞥了她一眼，这个最会给他添堵的人倒是好意思说这个。 “你说~我听着。”林凌一脸认真地说着，还往他的位置靠了过去，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口。 他冷着脸把袖口扯了回来，见她微微笑着，转头懒得看她。林凌感觉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又试探地拉住他的袖子，见他没有再扯，又伸出食指在他手背上抓了两下。他转头看向她，眼中还是带着薄怒，瞧着却一点也不吓人。 “你说呀~”林凌拉住他的手，笑得弯起了眼眉。 裴沛哼了一声，抿了抿唇，伸手按住她的手。 “别乱动。” 林凌立马乖乖点头，暗想，他这是气过头脑子坏了吗？竟然用这种方式拦她，这就是所谓的用肉包子打狗……呃，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行驶的比往常慢的马车总算到了裴府，裴沛才松开手，跟林凌先后下了马车。林凌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窥探他的神色，哪怕他依旧板着脸不发一语，她也没有退缩。一路跟着他走到了临水院前，林凌看他进了院子这才停下脚步，转身要往文信院里去。 她现在已经大概明白在这些高门大户里要守哪些规矩了。隐仙门里就没有这个规矩，处处都有禁制，谁要过来了不用人通传就能知道，还能把不想见的人直接拦在禁制外面，让对方的声音都传不进来。 幸好裴沛不知道这些禁制，林凌暗想，却也知道不能一直仗着能力硬闯招人嫌。 转头离开的那一刻，林凌昂着头，带着几分骄傲。要是师父在，他一定会夸她懂事多了，至少做事前会想一想，没有再继续毛毛躁躁的。 可是她走了没两步，裴沛转头一看她没跟上来，便叫住了她。 “你去哪？” “回文信院呀。” 裴沛一想也对，她回来了自然是要回她住的院子的，却又不愿意她就这么回去了。 “谁说你能回去的，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他冷冷地说。 还没算？不是都过去了吗？林凌震惊地看着他，隐仙门里最难搞的非墨掌门也没有气性这么大，她明明就没有错呀？难道是她错了？ “进来。”裴沛示意道。 “哦。”林凌可怜巴巴地跟了上去，感觉自己现在混得比刚进药殿时还惨。 在屋前侯着的长波见裴沛和林凌一前一后地回来了，微微一愣，便马上敛容上前问：“公子，林药师，是先用些茶点还是用膳？” 裴沛原是想领着林凌进书房，见长波问起便朝林凌看了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 “先吃饭。” “是。” 长波暗喜，果然林凌一回来，裴沛就开始好好吃饭了。 入了屋内，长源原是上前准备给裴沛宽衣，只是有林凌在，他一时不好动作。裴沛也才想到，便朝林凌看了一眼。 “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再来。” 这么麻烦？林凌顿时有点头大，说：“要是吃饭的话，我在文信院里也能吃的。” “谁跟你说只是吃饭，还有旁的事等着你呢。” “那好。”林凌只得答应，低头耷脑准备走了。 “一刻钟以内回来。”裴沛加了一句。 哪怕这点时间林凌足够回得来，她还是反抗了一句。 “文信院那么远，一刻钟之内是回不来的。” “你可以。” 好，她的确可以，他知道得还挺清楚的，林凌叹了一口气，默默走了。飞快地回了文信院，她看到萱草正在院前站着，便上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萱草姐，我回来了。” 萱草一愣，转头看向她，惊呼道：“林药师你可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公子知道吗？” “知道，刚刚一起回来了。不说了，我梳洗一下还得再过去呢。”说着，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家公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火气那么大，一点小事还要反复训话。” 萱草不好应和，只能笑着应付过去，看她的模样大概还不知道错在她自己身上，便也劝了一句。 “公子一向宽厚，你等会儿说几句软话就好了。” “我说了，没用。” 萱草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却也帮着着急，就怕林凌真的要去挨训。 林凌一进卧室把药箱先收了起来，其余也不知要做什么，她有什么好梳洗的，根本就不脏乱。想了想，她还是换了一身衣服，再就着端着的热水洗了一把脸后，她就准备走了。 萱草觉得不太对，连忙拉住她。 “林药师，你好歹换身衣服再去。” “我换过了呀。”只是她的衣服都一样，换过了也看不太出来。 “你换别的……”萱草说着，进了卧室，从边上的一个柜子里拿了一套天蓝色的长裙出来。“这是前些日子外面的人送的，您不在我也不好随意处置，就先收在了柜子里。不如就穿这身，说不定公子见了就没那么生气了。” 依附于裴府的一些官员商户知道府里多了一位女客，送来节礼时便给林凌也备了一份。这样东西放到裴沛那里他都是看一眼就直接赏给下人的，一般大家夫人也是这么做，但是林凌不在，萱草也不能代她把东西赏下去。幸好她没有这么做，想不到这些衣服还有派上用处的时候。 “不可能。”林凌不信萱草的话，他生不生气跟她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关系。 “你试试，不然这衣服收着也是霉坏了，多可惜。” 好像也是，林凌暗想，感觉离一刻钟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与其跟萱草扯皮还不如直接换了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你站住 “行。” 林凌应下后就开始换衣服，脸上神色始终不怎么好，她最讨厌这种一看就不耐脏又不知道为什么做那么大袖口和衣摆的衣服，上山绝对不能穿这个，会影响她的行动。 “林药师，要不要重新梳妆？” 萱草见她接受了新样式的衣服，想来她也是愿意打扮靓丽些的。林凌一听，感觉脑子都疼了，她出去也没有多少日子，怎么裴府的人一个个的都有点怪。 “不用了，裴沛……裴监正该怪我去得太慢了。” 她说着也没有给萱草再劝的机会，提着裙摆狂奔而去。萱草在后面看着还想劝她走得快一点，还没开口就已经不见林凌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林凌到底练的是什么步法走路这么快，只是那身衣服穿在一个行动迅猛的人身上的确有那么一点不搭。 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呢，林凌别扭地想，到了临水院至少知道把裙摆放下，她不爱穿不代表她不知道怎么穿，可是她大步走路的习惯却没能收起来。 站到屋前，她探头朝里面看去，见裴沛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饭桌前坐着了，马上走了进去。 裴沛定下时间也只是让她别耽误太久，哪怕她没有按时赶回来他也不会说她什么，可是她若按时来了，他会比较舒心，尤其是看到她那么紧张他的反应。 “哎呀，我都饿了。”林凌说着便落了座，不给裴沛说她的机会。 “你……” 裴沛原想挑剔几句，看向她时才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一时想说的话飘落在摇曳的烛火中。 “什么？”林凌问。 “你怎么不穿黑色的衣服了？” 裴沛说着收回了目光，认真地盯着眼前的饭食。 这种时候她总不能说是萱草让她换了来讨他欢心的，想了想，优秀如她娇声答道：“不好看吗？我老见你穿这样清雅的衣服才特意换成跟你一样的。” 裴沛抿了一下唇，又轻咳一声，抬头看了她半眼，马上又把目光垂了下来。 “你有这心思荒废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倒不如想点别的。” “这怎么能是无聊的事呢，你能高兴一点，便是我最要紧的事。” 她的目光澄静，像是说着什么理所应当的事，裴沛明知这话是她说来哄他的，嘴角还是动了一下。他不愿意让她知晓她的甜言蜜语是有用的，也不愿意让她知晓她明晃晃的心思是能影响到他的。 “吃饭。”他低声说。 “哦。” 林凌乖巧应道，于她来说，他没有再说她便是好的。 “来，你多吃点。” 她讨好地夹菜给他，夹了三样便不再继续了，让原想劝阻的裴沛根本没机会开口。他迟疑着要不要夹菜给她，却又寻不着机会。林凌吃饭的动作不慢，大概有些日子没尝正经的饭菜了，她吃了许多，根本用不着别人夹菜。 等她都吃完了，还在犹豫的裴沛不得不放弃，默默进食，吃完了晚膳。林凌在边上等着，眼睛也没有闲着，一直盯着裴沛看。至少她一如既往的大胆让裴沛心情好了一点，他还比平时多用了一点。 见他吃好了，林凌带着几分侥幸，问：“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裴沛脸上的表情瞬时又沉了下来。 很懂得看脸色的林凌知道现在不是装傻的时候，只能闷闷地自己回答：“看来还不能。” “到书房来。”裴沛说道，起身先去了书房。 林凌无奈起身，朝天翻了个白眼，跟边上收拾东西的长波小声抱怨：“你家公子是不是苦夏热着了？” 长波不敢出声，更不会去说这都是被林凌离家不归给气的。 林凌也没想过他会回答，隐仙门里的纸人道童都比裴沛身边的几个侍从活泼些。认命地去了书房，她看到一个多月没来，这儿又多了一堆书。 裴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淡淡说了一句：“看完。” “啊？可我最近不想看书。”林凌抱怨道。 裴沛也不与她多说，在书案前坐下，自己拿了一卷书看了起来。林凌无法，拿起堆着的书卷翻了翻，忽地想起她在离开裴府前裴沛曾跟她说过会找些神器传说之类的书给她，这里堆着的书都是这方面的。她也想起那之时两人闹翻的事，也许生气的只是她，他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错，所以才会继续这般对她。 她把书卷拿在手里，一下一下轻轻打在手心上，想不通明明该生气的是她，为什么现在他却生起气来，还以此处处要求她。 “裴……裴监正，不如我把书卷拿回去看。”她问道。 裴沛闻语看向她，一时还不习惯她忽然改了称呼，还用生疏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听到了远处的虫鸣，嗡嗡地在耳边炸响，把他好心情都吵没了。 “怎么改了称呼？”裴沛问，把手里的书卷放在边上。 林凌的目光垂了一下，说：“别人也是这样叫的。原也该如此的。” “你现在学别人讲规矩了？”裴沛戏谑地问。 这话听着可不怎么顺耳，林凌抿了一下唇，把手里的书卷放了回去，轻轻笑了一声。 “也是，我现在学也晚了。规矩这东西本就是别人订的，可是别人订的规矩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她就拎起了裙摆准备走人，她才不想留在这儿看什么书呢。 “你站住。” 裴沛见她要走，顿时急了，起身上前阻拦，才走了一步小腿就撞到了书案上，发生沉闷的声响。他吃痛地“咝”了一声，却顾不上理会，想继续追过去。刚走到门口的林凌也听到响动，转头看向他，见他紧皱着眉不禁心软起来。 “没事？”她远远地问。 裴沛收住脚步，垂了一下目光，亦不知怎么回答。 “疼不疼？”她转身走到他身边。 裴沛未及多想，便有些羞耻地点点头，说：“疼。” “你先坐下来，我帮你看看。” 她上前扶着他坐下，帮着挽起裤管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小腿上青了一块并没有伤到骨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 随你高兴 “要不我去拿药酒帮你揉一下？”林凌问。 尽管这伤没到需要用药酒的地步，可是裴沛没有她强壮，还是上点药安心些。 “不用了。”裴沛拉住她的手，怕她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真不用？” “不用。歇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他这样说，她也就在边上陪着他，想了想也没去提醒他松手。裴沛也不想松手，他知道她刚刚又恼了，那天她也是这么恼了的。 他以为她的恼怒只是一时的，可是第二天傍晚她又忽然暴发离开了裴府。他到现在也不懂她隔了半天才走是什么意思，董婧兮送点心来的事他也知道，可是为了别人送来的吃食而生气就更没有缘由了。 明明刚生气的时候，她表现得那么平静，为什么隔了大半天之后才想到走？裴沛着实想不通这一点，关于她的许多事，他都想不通，也不愿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你要是不想守那些不紧要的规矩就不守，也可以直呼我的名讳，这些书你也不用一下子看完……一切都随你高兴。” 怎么感觉事情的转变有点大呢，林凌都跟不上裴沛的思路了，莫不是他受了点疼才想到她作为药师的好处来，不想再跟计较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结果是好的。 “我知道了。”她说，也不好表现得太得意。 这是她作为药师的胜利，却也是她作为一个女子的失败，幸好她从不曾把胜败放在心上。 “你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裴沛不好意思再装疼，随即又想了一个新的留人理由，“要不要喝杯茶。” 就算有段日子没喝了，林凌也一点也不想喝那种五香茶。 “我不喝了。你看你的，我也再陪你看一会儿书，反正天还早。” “好。”裴沛心下一松，知道她是不会回去了。 松开了她的手腕，他朝她看了一眼，见她也微微笑着看向他。 “你手劲可真大。” 裴沛目光闪烁，也知自己刚刚太心急了些，若是她真要走，他就是用再大的劲也没用。 “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会拦你了。” 林凌听完一脸迷惑，说：“怎么感觉我明明没有犯什么错，被你这么一说又好像犯了什么错似的。” “那就是说你的确有错，只是你还没有发觉。” 男人的嘴呀，林凌瞅了他一眼，轻轻一叹，放弃跟他争辩，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挑一本书来看。 回到裴沛为她挑的那堆书前面，她蹲下身认真地挑了过去，哪怕今天她不想看书，至少可以翻一翻看看有哪些书。别说，裴沛挑的书非常全面，也就是太全面了，数量不少，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是林凌也看不完。 翻到地上，她打开一卷书十脸迷惑。 “这卷你是不是拿错了，这是《法论》，跟法器没有关系。” “里面有一个关于跟法器相关的案例，你有空也可以看看。”裴沛淡淡地说。 这卷《法论》是法家入门的典籍，是他特意挑出来放在她那堆书里的，与其看那些不切实际虚幻的故事倒不如看看正经书籍。 这样也算？林凌托着歪下来的脑袋，感觉自己脑仁疼。 “你倒不如拿你们现在用的管理教派的一些法规文籍给我。”说不定看了还有点用，林凌暗想。 “你要看吗？”裴沛目光一亮，想不到她还会对律法有兴趣，这些书他书房里是最多的，“我马上给你拿。” 完了，林凌的目光颤抖起来，她就是这么一说，根本没想看。还没有想出推脱之词，裴沛已经迅速又精准地找出了十多卷他认为符合林凌要求的书籍。 “先看这些，看完了我再给你挑别的。” 林凌默默点头，她感觉到了，裴沛现在的目光就跟她在隐仙门时日常推荐她做的点心硬逼着别人尝尝的目光一样，怪不得后来有人知道她做点心会绕着走。至少她做的点心是可口的，但是这些律法书，她接过来时不但脑仁疼胸口也疼。 “你要记得看。”裴沛还不忘叮嘱一声，郑重地说：“只有完善的法才能保障百姓安居乐业。” “嗯，对。” 林凌点头附和，哪怕是修士也有修士需要遵守的规则，想要游离于天地法则之外得先成了仙再说。 她是魔修，需要遵守的规则更为宽松，却也有自己的忌讳。 “你好好学一学，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裴沛乐得让她从教派那一套里解脱出来，不再去追寻不切实际的东西。 林凌却当他是想让她多学规矩，这些旁人定的条例她可以不遵守，了解一下却是无妨的。 只是她又的确没有看书的兴致，其实她想趁夜出去逛逛，在山上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人堆里转转提升一下修为了。她感觉自己堪破了什么，就算没到能升阶的时候，至少修为能精进一步。 偏裴沛非盯着她看书，她打开无聊的律法文籍，看了一眼后也没看进去，反倒越发烦躁了。朝书案前认真看书的裴沛看去，她想了想，就拿着书卷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既然留她下来看书，她总不能白白浪费这时光。 “怎么过来了？”裴沛不好抬头，免得让她发觉他脸上烫得发红。 “这边比较亮。”林凌扯了一个理由。 裴沛暗笑，也没有拆穿，由她这么靠着，她能靠过来总比她离得远远的要好。 侯在外面的长源听里面似吵了几句现在又恢复了平静，也不知该喜该忧。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两人平和地靠在一块儿看书，宛若夫妻一般，想了想还是准备将这事跟张遥张总管说一声。卫阳大长公主只让裴沛管着浑天监，不准他过多的参与朝政，也不表示裴沛就可以跟一个江湖女子成亲。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至少裴沛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卫阳大长公主的义子，是她挑选出来的浑天监监正人选，等到天下教派不再对朝局产生影响，他也就没用了。一个注定会归于乡野的人，又何必娶什么高门大户的千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 如坠幻梦 肩膀上一重，裴沛放下书卷看了过去，见林凌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展开不多的律法书早被她放在一边，她刚刚拿着书靠到裴沛不放，裴沛看向她时见她似乎一心扑在书上便没说她。她偷眼瞄了一眼，胆子也大了，索性便靠在他肩上装睡。裴沛只当她是真的睡着了，她刚从山里回来本就该早点休息。 他不该跟她置气的，裴沛暗暗后悔了起来，想叫醒她让她回去，却又没舍得开口。垂下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他不敢惊扰了她，又想靠她更近些。再一会会儿就好，再过一刻钟，他就叫醒她，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一刻钟之后，林凌睁开了眼，眼珠子转了一圈，最终伸手扶着睡着的裴沛躺了下来。 大晚上的看什么律法书，谁看谁想睡，她腹诽，又感激枯燥的书籍让裴沛睡着了。 躺在裴沛身边，她伸手摸了摸了他的脸，他安睡的时候最是让她宁静，至少她不必去猜测他的心思，也不用去担心他会不会生气。她现在也懒得去担心他明早醒来之后会不会生气，反正是明天的事了，再说也不能怪她，谁让他给了她可趁之机呢。 伸手揽住他的腰，林凌靠在他怀里偷笑几声，再不去想什么去修行的事。 夏夜短暂，似乎才摆脱了闷热躲进梦里，天边就冒出了把人拖出梦境的热气。裴沛感觉到怀里滚烫，也感觉外面的光亮和身下地板的硬实。 他是不是昨天没回房？裴沛暗想，隐约记起睡着前的事，猛地睁开眼便看到林凌靠在他怀里。突然的日光太刺眼了，他皱了一下眉把眼睛闭了起来，又弯了一下手确定一下怀里的人是否存在。确定怀中林凌的温软，他一时心跳如鼓，也不知她是怎么到了他怀里，也不知是先叫醒她还是先把她推开。 顿了片刻，他微微垂下头用脸颊轻轻贴着她的额头，嘴角轻轻抿着生怕泄漏了急促的心跳。 偷偷睁开眼缝的林凌怀疑裴沛是不是睡糊涂了，他难道忘记了她的身手，他们一起进京时夜里守夜的可是她，他的这些动作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难得他也有糊涂的时候，她也愿陪着他一直糊涂下去。 可是裴沛却不能一直这么跟她躺着，天已经亮了，他不能让人发现两人是躺在一块儿在书房过的夜。有些可惜地松开手，他微微退开一些，轻轻唤了她一声。 “林凌……”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拍了拍她的背。 “林凌，别睡了。” 真可惜，林凌皱了一下鼻子睁开了眼，仰头看向他。 “天还早呢，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你可以回你的院里再睡一会儿。”裴沛说，又像是才发现一般，带着困惑问：“昨天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因为你在这儿呀。”她说着，撑着身子俯视着他，看到他还有些迷朦的目光微微颤动。 怎么能这么让人喜欢，林凌暗想，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如果他不马上生气的话，她还可以再亲一下，她想，见他像是反应不过来，便再次亲了下去。 裴沛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这一切是他的幻梦，她在他的梦里肆无忌惮地亲近他，那他是不是也不必非得推开她。 轻轻扶着她的背，他追寻着她的唇汲取她独有的甘甜。从心里燃起的渴望陌生又霸道，瞬间支配了他的身体，压制了他的理智，让他一昧贪求沉沦。这种炙热的情感于林凌也是陌生的，她虽然随性但不放纵，可是此刻体内却有什么像要突破她的掌控，让她毫无抵抗之力。 “公子。” 书房外长源的敲门声适时地惊扰了两人。 裴沛猛地惊醒，退开到一边，愣愣看向她。 她该提前把符贴好防止别人打扰的，林凌暗暗后悔。 “你快回去。”他小声说，整理了一下有些松散的衣服，要是再跟她单独相处下去，他不知又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 “你就不能今天请个病假什么的不去浑天监吗？”林凌毫不矜持地出着坏主意。 “不能。” 裴沛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又见她似有些不悦，想要安抚她几句，却又找不到好的说辞，偏外面的长源又催了他一声害他脑子更乱了。 “我会娶你的。”他郑重地说。 林凌表情一沉，皱眉看向他。 “你是不是又要说笑了？” “不是的。” 裴沛知她还在气上次的事，也怕她耿耿于怀想偏了，鼓了鼓劲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真的想娶你。” 林凌虽然还是欢喜，但是却没有上一次那样毫不设防。 “你可不能再骗人了。” “你相信我。” “再看看。” 林凌说完，又听外面长源在叫门，便朝裴沛挥挥手让他出去应付外面的人，她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等他回了卧室，她也得回文信院了。 裴沛自知一时解释不清，都怪他先前说了那些话，幸好她还肯回来，让他有挽回的机会。他对她的心思并不是一时兴起，也比他所想的深重，他不想再继续回避，也不愿再让她失望。这回就算她再说出一起修行那样的蠢话，他也不会闹脾气了。 林凌倒不是全然不信他的话，不管别人说什么，她一向都是相信的，哪怕后来发现被骗了，教训一下出出气就好，吃亏的绝不会是她。但是在裴沛这儿，她吃了亏，别说教训了，她连对他生气都心存犹疑。这一次她也想就这么相信，却又怕再次吃亏，终是保留了几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林凌没什么形象地在床上躺了下来，双腿挂在床沿上，隔了一会儿又翘起了二郎腿。她并没有睡意，脑中一片清明，可哪怕再清醒，她也没法好好思考。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脸，又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感觉裴沛的亲近是真的。 可见他已经对她动心了，她微微得意地想，又始终有点不敢确定。 她在这个世界有多优秀她就谦虚一点不再多提了，问题是这些裴沛也发现不了，他只能看到了她的粗鲁无礼，至于武艺和医术在这个世界并不算是女子能讨喜的技能。 她将来也许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更加难以约束自己的脾气，她自己觉得脾气大一点没什么，她又没去做有违天道的事，可是在旁人看来定是有不少的问题。 裴沛脾气固执，有一点古板，如果不是因为他让她一看就心生欢喜，她大概不会接近他，毕竟两人的处事风格太不一样。偏偏这样的人，除了长相之外，她挑出了不少可爱之处。哪怕他生气的时候让她也气到想喂他吃药，但是气消的那一刻却着实让她心动。 她挺喜欢他的，就像她表现的那样，可惜的是，他似乎只是动了一点心，哪怕他说要娶她，她也没觉得他有多喜欢她，至少没有她喜欢他那么多。 她并不是一个计较这些的人，毕竟以前她喜欢的人都不爱搭理她。 他说会娶她，她便信他，却又害怕再一次失望，她感觉一切不会那么容易，他并不如她一般随意洒脱，也没有把她摆在很重要的位置。而她对成亲这件事，态度也很模糊，像是把所有的决定权都放在了他的手里，他说成亲便成亲、不成亲就不成亲。 她要是不答应，他估计得闹很大的脾气，林凌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又高兴起来。只要他的确心里有她，她事事都听他的都无妨，他总不会指使她去做一些坏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你再想想 想着关于裴沛的事，林凌就这么在床上消磨了一天，连萱草提醒她用膳她也没有在意。萱草知她昨夜出去后又是一夜未归，她不确定林凌的一夜未归是去了别处还是呆在了临水院。临水院的事，她也不敢打听，见林凌懒懒在躺在床上一天没动，又免不了猜测起来。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林凌一边懊悔浪费了一天时间，一边又想反正浪费了就算了，裴沛要下值，她又可以见到他了。 她带着她一惯横冲直撞的天真和热情，一发现他回府了，就去临水院前等着。萱草都没发现她几时出了门，不然说不定会劝劝她，因为她又换回了她那身黑色的衣服。 林凌丝毫不觉得昨天裴沛对她好了一点跟衣服有关，那件累赘的衣服在她下床时勾了一下，让她果断地换了下来。 裴沛正想问长波林凌今天做了些什么，刚到了院前就看到她在边上站着，不禁微微一笑，又马上收敛起来朝她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便进了院子。林凌知趣地跟在后面，一直进了他的卧室。 “林药师，你还是先去偏厅等一会儿。” 长波还是拦了一下，裴沛得换衣服了，总不能让她在边上看着。林凌不应，朝裴沛看了过去了。 “你去书房。”裴沛说道。 “我又不是没看过。”林凌小声说着，还是转身去了书房，在她的那堆书前面坐了下来。 今天也不想看书，她拔着书卷想，等裴沛靠近时，她便眯着眼笑。裴沛竭力保持沉静的模样，舒展的眼眉却出卖了他。 “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呢。”他说道。 “我又没拦你。”林凌斜着眼说，又拿着书卷小步挪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要处理公务，你不能坐在这里。”裴沛加重语气说了一遍，见她嘟起嘴来，便加了一句，“很快就能处理完的。” “真小气，我在边上又不会看。”林凌还是抱怨了一句，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仿若什么也没做地退到边上打开了书卷，继续抱怨：“真是太小气了。” 裴沛略有些无语，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他便有点收不住。他不想让她看了去，只能偏过头看向别处，双手微微据着拳极力克制着。 可是这又怎么能逃过林凌的眼，她用书卷遮着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深深印着他的样子。 这也太招人喜欢了，她的心都要化了，林凌暗想。 裴沛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待转头见她正盯着他，他的嘴角又勾了起来。这下别说是处理公务了，他连心都静不下来。 “白天在做什么？”他问了一句，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在想你。”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简直是会心一击，裴沛只能笑着看向她，眼中带着宠溺。 “你想我了吗？”她问。 “你觉得呢？” “不知道。”她怪腔怪调地说着，又看着他笑，那笑容里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你再想想。” “想不动。” “再想想。” 两人说着略显空泛的对话，却又透着旁人忽视不了的甜蜜。屋外的长源和长波对看了一眼，默默继续做自己的事，长波还朝院里其他人打量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探看才安心。他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公子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裴沛到底在晚膳前没能处理什么政务，他似乎只是闲扯了几句，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本来打定了主意晚膳后好好处理公务，偏林凌不肯安份在边上坐着，时不时地会撩拨他几句。 “你书看得如何了？背熟了几条法规？别只拿着书册做样子，我会来抽背的。”裴沛说道，想给她找点事忙一会儿。 “一天到晚的看书。”林凌嘀咕了一句，还是拿起书卷看了起来，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裴沛飞快地处理完剩下的公务，见她一脸无趣地看着书，想了想说道：“明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明日？你准备旷工了？”林凌一脸期待地问。 裴沛也不懂她为什么总想让他旷工，无奈地说道：“不是。明日我要去巍山探望程羽仪道长，就是你昨天救下的那几位。你不是想去正阳教的分观，要不要一起去？” “要。” 说起来程羽仪等人也是倒霉，昨天好不容易被路过的林凌救下，上山的时候却出了意外。 他们到达城门时天色就晚了，还得赶到巍山山顶的正阳教分观休息。山间夜来露水重，难免路滑，加上前几天一直下雨，山路本就难行，哪怕是走南闯北习惯的程羽仪等人也走得艰难。 像这种高山上，难免会有蛇虫出没，程羽仪就是因着差点踩到一条蛇滑了一下。当时紧跟在他后面的李来象扶了他一下，也被他带倒了，还是钱鑫和周化合力才把两人扶正。 毕竟年纪大，下午应敌时又有些脱力，程羽仪倒没伤着脚，反倒是把腰给闪了。李来象被他撞的那一下扭伤了脚，后来还是周化先去观里叫人才把两人抬上了山。 裴沛听说时，真不知说什么好。 程羽仪和李来象是正阳教最负盛名的两位道长，在周化之前是李来象在浑天监任职，正阳观派两人进京主持中元祭合情合理。 可是现在事情起了变化，在京效围攻三人的匪贼送监审讯后，裴沛发现这事似乎又跟五通教有关。他不清楚五通教这回又打什么主意，是想单纯地破坏中元祭挑战国之法度，还是有更深的图谋。 原想着林凌救下了他们破坏了五通教的计划，五通教就算有什么计划也落了空，谁知他们爬个山自己伤着了，裴沛甚至怀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怎么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这伤得也太离奇。 小年轻不懂老汉的悲，就连周化说起此事时都带着一点点幸灾乐祸。也是见他不怎么担心，裴沛才越发想亲自走一趟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最好还是带上杜老一起去。 前面也说了，巍山很高，山路难行，想到杜老的年纪，裴沛默默觉得还是换成他的弟子，但是看到林凌时，他忽地想到她才是最好的人选，正好两人也可以一起去外面走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 旁人看到了不好 抱着一半登高散心的心思，裴沛第二天就带着林凌去了巍山，路上还跟林凌说了有关正阳教的事。 正阳教乃是正阳道人所创，除了供奉天公地母等大神，还供奉正阳仙君。传说中正阳道人曾斗恶龙救苍生，所用的正阳剑法也是教中独有的传承。除了剑法功法，正阳道人也留下了一些法器，只有正阳教的掌门才知道这些法器具体是什么放在了哪里。 当年五通教也曾觊觎过正阳教的宝物，可是正阳教哪怕势不如前也不是五通教能逼迫的。林凌默默觉得可能也有五通教不识货的原因，能把一面宝镜打碎的教派能有什么眼界。 “就算正阳教显赫一时，如今不也归于沉寂，教中也只有几个能撑场面的道长，至于修行大成的，更是没有听过。可见修行一途，不是人人都能有所得的。”裴沛说道。 他说了一路的正阳教的传闻，中间夹杂了几句劝导的话，盼着日积月累之下，林凌能弃暗投明，莫再想着什么修行之事。林凌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倒没听出他的话里还藏着私货，更不会就此放弃，她跟那些没有机缘的人又怎么能一样。 到了巍山脚下，她闻到山间浓郁的木气，倒是精神一振。 “这片林子长得不错。” “与你前些日子所呆的山林如何？” “太单薄了些。” 所谓的单薄是指山林里的物种不够丰富，毕竟是有人出没的山林，离城区也不远，闲暇时还会有公子哥进山打猎，比起林凌先前所呆的连绵百里的深山自然要少了些野趣。 “我倒觉得跟遇到你的那片林子差不多。” “倒是差不多，都像是森林的外围。” 原本这还只算是外围，裴沛倒是好奇她习惯呆着的环境，说：“若有机会，我倒想跟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山林是什么样的。” “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林凌笑道。 裴沛听罢，倒也没说马上跟她去深山里走一趟，在中元祭之前他是抽不出时间来了。 时值七月，天色还有些炎热，哪怕走在林荫繁茂的山道吹着从山间过来的清风，一刻钟之后裴沛也有些累了。白石铺成的台阶有些旧，甚至有不少地方破损。这一段台阶本是五通教兴盛时修建，二十年过去了，早就破败了。 处于山顶的正阳教却不能让路这么破败下去，哪怕没钱请民夫时时维护，靠观里的人手取山石为材料，就算破损的地方无法修得像当初那么大气，至少让这条台阶不至于走不了。 跟林凌一起在林道漫步的打算基本算落了空——快乐是她一个人的，他只有气喘吁吁。 林凌一步迈几个台阶，一下子前行十余米的登山方式，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她还有心思离开山道去边上的树丛中采野果摘花，有时会还捉个小动物给裴沛解闷。 “你看，这鸟的尾巴多漂亮。” 林凌抬着手指，示意裴沛看一只停在她手指上白腹蓝色的小鸟儿，它的身后拖着比它身体长两倍的尾巴，尾羽末端还有深色的花纹。 “是很漂亮。”裴沛微笑道，不想让林凌发现他是从牙关里挤出了这句话。 也不知林凌哪里来的精力，他现在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你真不要我背你呀？”林凌很是体贴地问，她倒也看出裴沛似有些走不动了，这体力，她都不忍心说什么。 “不用。” “那你坚持坚持，很快就到了。”林凌也不强求。 约又走了一刻钟，林凌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观宇跟有些喘不上气的裴沛说：“你看，就要到了。” 这才走到半山腰，哪里就到了，裴沛悲愤地想。 林凌并不知道巍山曾经还有五通教的分观，钱鑫虽说过正阳教的分观在巍山山顶，但看到明显是教观的建筑后她就想当然的以为山顶是他们的居所、山腰是神殿所在——早前也的确是如此的。 隐仙门一个分殿就占了一座山，还是那种物产丰富、一座就够修真界的门派支撑几百年的灵山。巍山高归高，林间也有些草药，但都很普通，这样一座山还分给两个派别的教派设分观，她感觉这个世界的教派实在有点多，多到需要抢地盘设分观的地步。 知道山腰处的建筑是五通教的废观、正阳教的教观在山顶后，林凌再次向裴沛提出了衷心的建议。 “要不要我背你上山？” 再次拒绝林凌好意的裴沛倒也知道自己体力不济，在五通教的废观前找了一处石墩坐下休息。 山林的风一吹带来了几许清凉，随行的长流捧了茶水干果，供两人品尝。林凌也趁机去摘了几串野果，又偷摸着在里面混了一颗她私藏的李子。 “这个肯定甜，你咬一口。”林凌说着把李子递到裴沛嘴边。 裴沛手里正端着茶，见她就差把李子塞进他嘴里了就小小咬了一口，顿时一股沁凉中涌动着暖意的感觉随着丰厚的果香流入他的体内。 “是不是很甜？”林凌一边问着一边把剩下的李子吃完了，就裴沛这体质还不宜多吃灵果。 裴沛这时已经无暇去想她刚刚给他的李子有多甘甜，只盯着她把他吃过一口的李子吃了下去。 “你……”裴沛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喘匀的气又乱了起来。 “我吃我自己摘的果子，不行吗？”林凌理直气壮地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旁人看到了不好。”裴沛小声跟她说道。 林凌沉默地挑挑眉，没跟他说旁人大概已经见怪不怪了，就像她跟裴沛在书房睡了一夜的事，长源等人应该也知道，当时就是长波帮忙关的门。林凌不知道裴沛所说的旁人包不包括他们，既然他羞于让别人知道，她也不是不能配合。 “没有人看见。”林凌安慰道，伸手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背对着两人的长流，认真的看着上方的山林，像是被阳光下的树叶迷住了。 裴沛知道自己随从有多懂眼色，又误以为林凌不懂，以为他们真的对两人过多的亲密接触无知无觉。他倒是不怕他们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便是张遥和杜仲那里怕也由他们的口听说了不少。低头用脸颊抵着她的额头，裴沛多希望早日能堂堂正正地跟她亲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遗迹 “走，继续上山，不然天黑前赶不及下山了。”裴沛说着，动身准备继续走。 林凌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手，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要是吃不消你可一定得说呀，别也像程道长一样闪了腰。” 虽说她是好意，但裴沛听来还是生出几分不服，他也是习过武的人，体力总不能连个老道都不如。若是真的要比，他的体力或许还真不如程老道，人家要不是跟人打斗脱了力，爬山不说如履平地，至少速度比裴沛快得多。 等他略有些失态地到达正阳教巍山顶上的分观时，已经过了正午，他叹了一口气，让长流先去通报了一声。 观中的人知道他今天会来已经早早侯着，想着夏日天亮得早，他若是天亮上山也是能赶上午饭的，甚至还为费心准备了膳食。见他没能赶上到了这会儿才来，他们也不敢怪他姗姗来迟，要怪只能怪分观的位置太偏了。 分观观主马如平与众位道长出来相迎后，钱鑫马上注意到了边上的林凌。 “林药师，你也来了。” “是呀，我来看看你所说的宝物。” 马如平也听说过这位林药师，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嫌弃地瞥了钱鑫一眼，明晃晃在在眼中写着你怎么又骗人这话。 钱鑫面色不改，笑呵呵地说：“行呀，我带你去。” 林凌却没有动，而是看向裴沛。 “我们还是先去探病。” “好。” 钱鑫看了两人一眼，早前他就对两人的关系挺好奇，跟周化一样他也觉得林凌这样道门人才陷在裴府不是什么好事，理由也与周化的类似，是不希望教派中人听从于对教派怀有敌意的浑天监监正裴沛。 把人劝回来的事，他现在也不方便做，裴沛这边他们可不敢得罪，甚至希望能在他面前讨个好，要是他松松手，说不定半山那间被查封的五通教废观就归他们了。他们也不是白要，早就准备好钱想要赎买，想来也没有别人会买下那处房产，偏五通教的废观旧屋浑天监压着不放出来官卖，他们只能干着急。 正阳教山顶这处分观，位置还是挺大的，哪怕分了一半出去当神殿，山上中的弟子也住得开，甚至在屋后又开出了一片地种些小菜。 没法子，住在这儿连下山买菜都不便，要是遇到连绵大雨，他们便要开始担心断粮。不过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有好处，至少观中的弟子体力都练得不错，哪怕如周化瞧着一脸稚气，也比裴沛体力要好得多。 程羽仪正趴在床上心情颇为不佳，他一向不擅言辞，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旁人常常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整个分观的人都知道。一想到他堂堂正阳教排名前五的高手竟然闪了腰，他的心情能好才怪。 哪怕他偶尔心里也会闪过岁月无情的感慨，这次突来的打击也乱了他的心性。 听说裴沛要来探望，尽管他千百个不愿意，还是得让人来，幸好他一向面无表情，也不用跟裴沛假装客气。 马观主领着他们进屋后，裴沛便问了几句程羽仪的伤情，又提到了中元祭的事，对程羽仪无法主持表示遗憾。 “林药师，你过来替程道长看看。” 林凌应了一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后，轻轻按了一下程羽仪的腰，感觉里面的确血气凝滞。 “倒没什么大碍，多休养些日子就好了。”她说。 她也是跟裴沛出门之后，才知道此行除了探望还兼看病的，不过也仅仅是看病，当时她说要回府取药箱时裴沛是阻止的。 裴沛知道腰损这样的病症没什么快速根除的病，只能靠养。他那时倒忘了药师林凌有许多奇药，让程羽仪一天复原的药她也是有的。 既然裴沛只让她来看看，她也没有坚持给帮人家治伤。她看得出裴沛对教派的人没有好感，其中缘由她也不好多问，也不会因为现在教派的人处处被他压着就同情起他们来。 她的心一向就偏，裴沛做什么定有他的缘由，就是他要杀人，她也能帮着先下刀。 既然确定程道长的腰是真的闪了，裴沛劝慰了几句后，便跟马道长到了观外，商讨中元祭的事。见天色也不早，他不确定商量完之后还有没有时间让林凌再去见识观中的宝物，便让她自己去逛逛。 钱鑫很是知趣地担任起向导的工作，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他说的宝物是什么。 “你是说观里镇观之宝是这尊正阳仙君像和这个香炉？”林凌瞪大了眼问。 她现在要还没听出来钱鑫先前说的话是哄她的，她就是个傻子，林凌木着脸想。钱鑫也知道牛皮吹大了，却还是继续在说这桩神像和这个香炉的来历。林凌都不想再多听一个字，她倒看出他说的香炉的确是件古物，但是要说是镇观之宝，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对了，我们观里还有正阳仙君洗剑的遗迹，林药师要不要去瞻仰一下？” “没兴趣。”她现在完全不信这个一脸老实的中年人嘴里会有准话。 “就在神殿后面，这次绝对是真的。”钱鑫拍着胸口说。 想到裴沛还在跟马道长商量事，她闲着也是闲着，便点了点送水，她倒要看看钱鑫还能编出什么话来。 当她看到那个小水潭时，她感觉自己对钱鑫的期望还是有点过高，就这么一个比水缸大不了多少的水潭他也好意思说成是遗迹，裴府花园的荷花池都比这要壮观。 “林药师，你看别看这水潭小，但它真的是正阳仙君留下的遗迹，他在这里洗过手，还不小心掉了一把剑下去。不信你看，水潭中间还有一根剑状的石柱。”钱鑫一脸认真地解释道，说得他自己都要信了。 洗个手就成遗迹了？还掉了把剑下去？他是觉得他祖师爷爷傻还是她傻，林凌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林凌抬着下巴问。 钱鑫显然也意识到女人生起气来不好应付，脑子一转就看向了后院的方向。 “咦？我师叔在叫我，哎呀，来了……”他大声应了一句，讪笑道：“那林药师你先自己逛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林凌无语望天，怎么这个世界的修士这副死德性，就算灵气稀薄也不用这样自暴自弃呀，还能不能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正阳仙君 哪怕知道这不会是个什么遗迹，都走到边上了，她还是走了几步朝水潭里面看了一眼，还真看到中间有一块突起的石头，像是一把剑插在水潭中间。她盯着石头看了一会儿，微一皱眉，伸手摸了一把。原本的石头在她的手下似抖了抖，上面的石块渐渐消融露出了剑把。 这还真是把剑？林凌也不知摆什么表情好，四下一看，钱鑫早就没影了，也找不到别人多问一句。她索性握着剑柄，晃动几下试试深浅，见底下插得也不怎么紧，就把剑拔了出来。 剑身一露出水面，她就感觉水潭的水面晃了一下。 不好！她吓得马上把剑插了回去，然后朝后跳了两步。 妈蛋！什么洗手时掉的，下面分明封着个什么东西！林凌气得连偷学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幸好她反应快，把剑插回去了，不然还不知引出多少事来。 这底下不会就是封着恶龙？林凌暗想，挪了几步靠近水潭朝里面看了一眼，想着是不是把封印加厚一些。尽管她不会封印术，但是她身上有三张封印用的符，就是用来对付她打不过的高阶妖魔的。 “怎么了？” 裴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林凌回过神，微笑朝他看去。 “没什么。”看来现在是封印不了了。 “下山。” “哦。” 跟马道长等人告别后，林凌就陪着裴沛披着夕阳下山了。裴沛爬了半天的山，下山才走了几步，双腿就有些抖。 也不知能不能在天黑前下山，裴沛心下哀叹，转头却见林凌似在想些什么。 “刚刚遇着什么事了？”裴沛问道。 林凌迟疑了一会儿，脑中闪过刚刚拔出的剑，哪怕她很快就插回去了，但那把剑的样式跟隐仙门发的一模一样。莫非那位正阳仙君是隐仙门的师兄？林凌有心想多问些有关正阳仙君的事，却又不觉得裴沛会比正阳教的人知道的更多。 “没什么，就是看到一条小蛇，吓了一跳。”她扯了一个理由，想把事情遮掩过去。 一个曾徒手抓住三色大蟒的人说她被小蛇吓了一跳，换谁都不能信，裴沛也是被她不走心的借口给难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虚虚地安慰了几句。 “别怕，没什么可怕的。” “可我就是害怕。” 她害怕的是封印被她弄坏后她无法承担的后果，当了太久的“最强者”，她都要忘了自己在隐仙门里不上不下的战力，以及自己当初对异世的种种不安。外面很危险的，她不能让这些危险真的成形威胁到她。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怕呢？”裴沛顺着她的话问。 林凌闻言看向了他，嘴角微微一扬，好像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什么？” 裴沛怀疑自己听错了，走在前面的长流更是一个踉跄，恨不得自插双耳。 林凌没有重复，她也感觉这把年纪了还说小时候缘角殿主教她撒娇用的话有点羞耻。上前搂着他的腰，趁着长流不敢回头，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别让我说第二遍。”她在他耳边小声说。 “别闹了。” 裴沛朝长流看了一眼，就算他不会回头，但他肯定听到了。 又没有真的自插双耳，长流自然听到了，还很贴心的朝前多走了几步开始帮着清理道路，将路上的小石子踢到一边去，不着痕迹地跟他们拉开了距离。 对侍从这样的体贴，裴沛也是无言，转头见林凌双目含笑地看着他，他脸上就烧了起来。 “要赶不急下山的。” “我背你下山，用不了一刻钟。” “不要，我要自己走。” “那就晚一点下山，又丢不了。”她无所谓地说着，拦到裴沛的身前，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黄昏的林道被暧昧的光影挤占着，夏蝉嘶哑的高鸣像是要刺痛谁的心脏一般，被晚风裹挟而去的交融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 林凌贪恋他的气息，却也知道不能过份。离开时，她闪耀的眸光注视着他，像是地平线之上最后的光凝望大地。 “我又有勇气了。”她轻快地说，心里生出了一个略显疯狂的念头。 有勇气的是他才对，裴沛暗想。 两人也没在山道上停留太久，下山路上还遇到了下值回山的周化。寒暄几句后，两方各自归家。林凌待周化走远后，便扶着裴沛下山，总算是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山下。 回到裴府时已经有些晚了，林凌只在临水院匆匆吃了晚便回了文信院。裴沛有些累着了，也没有再逼着林凌看书。林凌倒是一点也不累，却还是假借累了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她吹熄了烛火，在床上布了简易的替身法阵，略收拾了东西便悄悄出了裴府去到了巍山。 夜里的巍山越发安静，哪怕山顶的观院还有烛火闪动，却无法将热闹传下去。林凌大剌剌地翻墙而入，先去水潭边站了一会儿确定封印还在，再去了马道长的房间。 她得先知道正阳仙君的来历以及这个水潭底下到底是什么，再确定要不要吞了被封印着的那个东西。 作为魔修，吞噬是她的本能，这个世界能够引起她贪念的东西并不多，以往几次下手就像是吃小零食，也就是过过瘾。可是眼下却出现了称得上大餐的东西，她的危机感略微降低后，贪欲就升了上来。 被封印了数百年的东西，想来能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正是她下手的好时候。不过冒冒然去解开封印，她也没这么傻大胆，还是先去打听清楚再做打算。 太过于能言善道的钱鑫不在她询问的人选之内，她原是想向周化打听的，但是周化说话也有点一根筋，她想了想还是去问马道长比较稳妥，毕竟他是分观的观主，应该会知道得比较全面。她说的问也不是真的问，正好马道长在打坐，她便燃了惑人心神的药草偷偷盘问。 马道长也没有让她失望，从他的口中林凌打听到了不少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误入 正阳这个名字，林凌并不曾在门中听说过，隐仙门里出来历练却没有再回去的弟子有许多，她不可能每一个人的名字都知道，就连回来的，她也只认得几个。 没有听过不代表他就不是隐仙门的人，正阳教中留下有关这位正阳仙师的事迹不多，但是他的随身佩剑出于师门这话他曾说过。 若真如他所言，那他也许就真的是她的师兄，还是一位比较倒霉的师兄。 正阳仙君约是在五百年前创立了正阳教，并在创教二十年后仙逝，留下了一些传说事迹，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关于他斗恶龙的事。 说实话，林凌一听说有人曾在五百年前斗过恶龙就觉得这事不像是真的。此方世界灵气稀薄，而龙族又是非常挑剔生活环境的生物，这样的世界它们根本不会久留，哪里还有闲情在这儿作恶等着人来斗呢。可是从马道长所说的几版传闻中，她又觉得这事有一定的可信度。 传闻中，正阳道长是先斗了恶龙，才有了信徒开始创立教派，而他也是穿着“异服”跟恶龙从天而降打斗一番“消灭”了恶龙。之后，他曾说过“回去”之类的话，被信徒们认为他乃仙人想要回天上去。林凌却觉得他想回去的地方可能是隐仙门，又或者是另一个世界。 三千世界中，林凌现在所在的世界和微尘世界都是关闭与异世界通路的，但是有不少世界却以传送阵或其他手段相通。就算封闭如微尘世界，也有去往其他世界的路径——迷雾森林，此方世界也有，不然她又怎么能在历练之后回隐仙门。 林凌猜测正阳师兄和倒霉恶龙可能是在打斗的过程中误入了这个世界。 她曾在藏书楼中看过一些有关神魔大战的记录文档，里面就有大战之中的修士仙家意外流落其他世界的例子，甚至有些身怀空间异能的修士可以撕开空间壁来去各个世界。理论上来说普通修士达到大乘的境界也可以做到，但这是极其消耗灵力的过程，与其费这力气还不如老老实实用传送阵。 又是跟恶龙打斗、又突破空间壁来到另一个世界，正阳师兄的灵力肯定受到了极大的损耗，林凌当初刚到这方世界时就因为不适应在地上躺上很多日子。此方世界灵气稀薄，不利于修养，正阳师兄应该是在养好身体前便仙逝了。 他在这个世界只活了二十年，这样的时间对人类来说不长不短，但对一个能斗得了恶龙的修士来说本该是普通闭关的时限。 在受伤被困的情况下，他还能有这心思创立正阳教也算是心性上佳了，林凌感慨，又自豪隐仙门到底是出人才的地方，随便一个修士就算要仙逝了境界还这么高。 随带一提，正阳道长擅长的武器应当是金刚圈，他的神像手里拿的就是金刚圈，而他“掉”在水潭用来封印恶龙的剑，估计是他收着作为念想关键时候拿出来应急的普通灵剑。据传闻，水潭里的剑当年的确是剑，是正阳道长死后才变成了石头。 至于为什么有人觉得这剑是他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掉的，估计是想让人淡忘这样事，免得有人盯上被封印的恶龙。 这也算是对恶龙的保护，龙血龙筋在许多修士眼中可是难得的宝物，偏龙族不好对付，他们只能对落单的小龙下手，这条被封印的龙就是极好的下手目标。林凌觉得自己只想吞了它的修为实在太仁慈了，她要不要留它一角一爪一瓶血以后配药用？她倒也想要龙筋，但是龙筋只有一条……她拿了，恶龙自己就没了。 她吞了它的修为不代表它就会死，要是它没了龙筋那就死定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她还是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恶龙。 微尘世界也有龙，握说就在正隐仙门内，她怀疑是武殿的殿主金晫。在离隐仙门很远的一个小岛上，还残留着一具元古的龙骨架。 微尘世界天地初现时的两条龙因为卷入了大战，最终一死一伤，伤的陷入沉睡，醒来后加入了隐仙门，这也是她在蒙殿学过的。 考虑一下金晫的武力，再想想自己作为一个药师的专长，她觉得自己应该打不过龙，哪怕是被封印了五百年的龙，说不定人家悟性高被封印之后心性突破了还升了一阶，现央就等着有人给它解封送菜。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有点不甘心，她刚从裴沛那里得到了无穷的勇气，不现一下她也难受。 站在马道长床塌边，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林凌便打算去水潭边探一探。见药效还没有过去，林凌想了想，忽地又问了一件还挺要紧的事。 “你有没有做过对裴沛不利的事？” 正阳教对世人影响不小，裴沛对教派的态度强硬，两边什么时候杠起来也不奇怪。想是这样想，林凌听到马道长承认说有时，她还是火了一下。 怎么就不知道专心修行还把心思花在俗世上跟裴沛对着干，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褶子有多深，林凌腹诽。 “你做了什么？” “藏匿五通教弟子。” “藏哪儿了？” “后山正阳福洞。” 林凌在刚刚马道长讲述正阳仙师事迹时听过这个地方，所谓的正阳福洞乃是正阳道人在巍山修行时呆过的一个山洞，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洞也不深，一走进去就望得到头，但因为正阳道人呆过，此处就成了分观观主专用的清修之地。 马道长以前也爱在洞中打坐修行，观中弟子对他日日去后山正阳福洞也不存什么疑惑，也就没发现洞里还藏着别人。 白天巍山正阳教的分观偶尔还会有香客，弟子们也会进进去去修行或者打理观堂，到了夜里，巍山上就只剩下寂静，后山更是听不到一点人声。马道长所说的后山就在分观后方，途经几片零散的菜地后，再经过沿着山壁略显狭窄的石径便能到达正阳福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隐藏 正阳福洞可以说一点也不隐蔽，一直没有人发现一来是通往那里的石径狭窄险峻，访客不好过来；二来也是门中弟子对掌门的敬重，不敢擅自去他专属的山洞。 也没有人会想到马道长有这个胆子私藏五通教的人，底下本属于正阳教的院落还在那儿杵着呢，每次受累爬到山顶的弟子哪个没在心底骂五通教几句，不把人绑起来交给官府已经是好的。 马道长当初也不愤五通教的贪婪，但是两处分观相隔不远，进进出出的总有碰面的时候。底下五通教分观中是有几个惑于世俗之辈，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心向修行。五通教在京中有三个分观，两个在城内，一个在巍山；会被安置到巍山分观的本也是喜欢清静的人。 可惜这样的清静在五通教覆灭时成了空，不论是否向道，观里的人都被抓了进来，有些隔了几年被送去了矿场服苦役，有些直接没了性命，还有一些到现在都被关着。 被马道长藏起来的袁牧道长是五通教巍山分观里颇有名望的一位，有时会上山顶寻一处清静地方打坐修行，与马道长时常碰面。不过因两教的过节，两人顶多也就打个招呼，并没有交谈。头一次说上话还是五通教覆灭那天，马道长跟袁道长在山顶遇上。 马道长早几天就发觉巍山附近似乎多了一些生面孔，以为是五通教又在谋划些什么，早上遇上袁道长他还挺不客气地说了几句。 “既然观中的道长有心在巍山清修，就莫要让杂事扰了山中清静。” “是，观中弟子多有失礼之处，惊扰贵教了。”袁道长很是客气地说，以为他说的是观里那几个不像样的弟子。 马道长也想到那几个人，脸色也越发不好，但是别教的事他也不好插嘴。 “一切经历，皆是修行。袁道长还是该上心些。” 劝了一句后，两人便告辞了，他还记得当时袁道长叹了一声。马道长当下还感慨五通教之势如烈火烹油，只不知哪滴水会让油锅炸开。到了傍晚，他就叹不出来了，油锅炸了，正阳教也受到波及，前来抓捕五通教弟子的军士在正阳教也搜了三遍。 马道长想要下山打探打底出了什么事，偏半山处被封了，自家观前还有军士值岗，别说打探，就是跟弟子多说几句他们便一脸怀疑地看过来。 这一封山就封了半个多月，观里的存粮几乎吃尽，门中弟子已经开始靠打猎填饱肚子了。马道长也只在屋里打坐，不好去四处闲逛免得引人怀疑。等到军士走了，相关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观里议论了一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而他也在恢复去正阳福洞修行时遇到了藏在里面的袁道长和一名才五岁的童子。 正阳福洞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眼就能查探清楚的山洞，军士搜过一次发现里面没什么东西之后就没再来，倒让两人钻了空子。袁道长和那五岁的童子虽是教派的人，但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在马道长在观风忧心外面局势时，他们已经在山洞里饿到开始吃苔藓了。 马道长短短半个月就瘦了一大圈的道友和孩童，也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袁道长也不知外面形势，他一个往常只关注修行连观内的事都不怎么去留心的人，在看到马道长欲言又止时，便知五通教的情形很不好。 “贫道早就看破生死荣辱，只是这孩子还小，还望马道长能收容。” 袁道长往常修行的地方离正阳福洞不远，也就知道这个外人不知的场所。知道马道长每日会过来这儿修行，他才特意带着童子来这儿守着，为的也是护童子一人周全，就是没想到守了这么久，他都已经想放弃了。 被他带来的这个童子当时也饿得脸色发白，他是袁道长捡来亲自喂养长大，门中还有人传这是他的私生子。他没有理会，想要好好把孩子教养长大，想不到却遇到这样的祸事。 马道长也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也有那么几分不畏强权，哪怕当初把山下的观堂卖给了五通教，他跟五通教的人当“邻居”的日子里也没有示弱。 没有多考虑，他应下了袁道长所求，把童子领了出来，谎称是在山里捡到的，后来又说找到了他的父母将他送去友人家养着，而袁道长也被他安置在了福洞里。 林凌摸进所谓的正阳福洞时，一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反正闻到一股泥土的气味，不能说臭但也绝不好闻。很快她就发现味道的来源是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的老者，他的头发花白，衣服破败，上面甚至还挂着蜘蛛丝。 马道长大概抱着发现了就发现了再说的散慢态度，都没在洞里弄个遮挡什么的，若有人进洞来定然会发现袁道长。但是神奇的是，这二十年来，并没有人发现过他，有好几次有人来寻马道长走到洞口扫了一眼后又都走了，也没注意到这个呆在角落打坐的人。 林凌伸手停在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息，半晌之后，有些无趣地收回手。 罢了，教派与皇权之争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必对一个不曾对裴沛怀有恶意心思简明的人动手。 既然确定了无害，林凌转身便要走，她还有正事要办呢。这时闭眼打坐的袁牧睁开了眼，深沉澄净的目光缓缓看向前方，倒让林凌吓了一跳，一时停住了动作。 山洞里很黑，几乎没有一丝光线，林凌有一定的夜视能力，能看清洞里的情形，别人却不一定能看到她，更何况她用了隐身术。她所用的隐身术其实也算不上真的隐身，就是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让别人忽视她，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别人就不会注意到有她这个人。 这种最低阶的隐身术门中每个人都会，也就是骗骗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要是遇到修行者，他们一眼就能发现她的存在，所以想靠此术去偷袭恶龙之类的对手是行不通的。 林凌当然不是只会使最低阶的隐身术，身为一个采药本领还不错的药师，她也是跟守护草药的精怪斗智斗勇过的。可是她最近的警觉心降低了，根本没想过会有人能发现她，夜行时也没费心思遮掩太多。 袁牧也并没有看到她，他感觉前面有人在，也似乎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是什么让他生出乍明乍灭的谵妄？他心中闪过一念，当即又闭上眼入了定。 确定他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林凌缓缓地挺直了身体，却也对这位外形跟野人差不了多少的道长多了些尊敬。在这样的世界能修行到如此境界也是不易，希望他能继续努力，说不定将来有缘她还可以来指导他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石头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刻，便是城里最热闹的花街也静了下来，更何况本就冷静的巍山。林凌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水潭前，哪怕还没有考虑清楚是不是真要玩票大的，她还是忍不住过来观望一眼，说不定一个冲动她就干了。 风吹开了天上的云层，并不明亮的弯月洒着幽白的光，即使没有这光亮，林凌也能看清水潭地的情形。那真的只是一个小水潭，除了中间宝剑所化的石块没有半点特别之处。可是若没有这光亮，她大概会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水潭里面的石块还在，或者说，那突起的东西还在，只是露出水面的已经不再是石块而是剑柄。林凌凑近盯了一会称又伸手出去摸了一把，确定这的确是一把剑，还是隐仙门发给众弟子练习用的剑。 剑身所有的材料是微尘世界独有的青钢石，它铸成兵器后折射出的光线偏幽暗。这在平时不太容易看出来，只有跟其他武器对比才有显许差别。 林灵白天能马上认出来倒不是她眼神好，而是普通刀剑跟灵剑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她要是这也能认错就别混了。再细细一回想，她才发觉她拔出来又马上插回去的剑有点眼熟。 果然，当时马上插回去还不够，封印还是松了，林灵暗叹，然后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哎呀，它都自己出来了，她不吞一吞，岂不是对不起替她创造条件的正阳前辈。要是能顺利升级，她一定好好回报他的徒子徒孙，算起来，她算他们的祖师姑奶奶。 隐仙门的弟子们除了拜入某位殿主门下的亲传弟子有专门的论资排辈，其余的都统一是同辈，哪怕入门时间隔了几千年只要掌门没换人也是同辈，不然她也不会喊正阳为师兄。 仔细在水潭四周检查一番，林凌很快就发现了恶龙突破封印后留下的水渍，随着水渍她到达了神殿。 恶龙不会是打算砸正阳师兄的神像，林凌腹诽。 巍山只有两处院落，院落之内也有草木，只要有草木的地方，她就能感知异常。能够冲破封印的恶龙进入山林，山中草木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可她既然没有得到草木传来的提醒，想来是它没有往林子里去。 要么它还在正阳教，要么它腾空而起飞走了，瞄着地面上的水渍，她感觉飞走不太可能。 在神殿里找了一圈，她没有再看到水渍。朝房顶望了一眼，沿着房梁的轨迹，她又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间后来占用住房建成的神殿并不大，除了天公地母就只剩下正阳仙君像。神殿一般都有黄幔装饰，正阳教也不例外，林凌连黄幔后面都一一翻查，还是没有找到恶龙的下落。 难道已经跑出去了，林凌暗想，要是这恶龙已经能瞒过她出去，她还是不要再去找的好，找到了她也讨不着好。可是就让它这么走了，它为祸人间怎么办？总归也是她放出来的，她的良心会稍微有点痛。 叹了一口气，她站到了正阳仙君的神像前，觉得她要是有责任也是一点点责任，要怪就怪正阳师兄的封印画得不牢固，也没有给他的弟子留下什么话，什么洗手时掉下去的剑，这也太儿戏了，也不怪她把剑拔起来看看。 想了一通，她又绕着神像走了一圈，换成是她，肯定是要来损毁封印她的人的神像，怎么那恶龙一点脾气也没有。翻上贡桌，她准备在神像周身摸一遍，说不定那恶龙有变龙隐身的本领。才踏一步，她就感觉到底下有点不对，蹲下身一看那个据钱鑫所说的镇观之宝——香炉里，躺着一块椭圆形的石头。 如果只是一块石头也就罢了，它还长着嘴。 在别人看来只是大一点的黑点，在林凌眼中那就是一张嘴，她想了想从香炉拔了一棵烧断的香棒直接把香棒捅进石块嘴里。 “啊！呸呸！大半夜的，谁呀~” 带着浓重本地方言味的话语从石块里飘了出来，林凌不错眼地盯着，发现石块上又多了两个豆大的黑点，还眨了眨，看来是石块的眼睛了。 这货莫不是恶龙的随从，被恶龙放出来顶包的？林凌暗想。 石块眨了眨眼，也看到了林凌。 “哟，哪里的妹子，出手这么黑！你师父没教你做人要有礼貌呀~”石块继续用粗汉的口吻打趣道。 虽然是块没什么灵力的破石头，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先吞了再说，想罢，林凌就结了手印将石块困在阵里。 “等等！女英雄饶命，我是正阳的朋友！” 石头也算见多识广，一看困住他的阵就知道不对头，作为不同寻常没有臭脾气的石头，果断求了饶。 “骗鬼呢，正阳道人哪有你这样的朋友！”又不是玩潜伏游戏，打个恶龙还带先策反它小弟的。 “真的，我身上有他的手书。” 石头一边说一边从两侧生出只软绵绵的手，从身后摸了摸，还真让他掏出一封手书。林凌想着自己怎么也是正阳道人的师妹，总比他隔了好几代的徒子徒孙亲点，也就不客气地把手书接了过来，这么一看，她就知道自己误会大了。 她听说正阳道人斗过恶龙，就一直觉得水潭里封印着的就是恶龙，其实根本不是。眼前这货不是什么恶龙，它还真就是块石头，确切地说它是石山也就是巍山的化身，是巍山的山神，正阳道人封印的就是他。 山神有时候跟山大王也是差不多意思，它要是强些就能管住山上动物，否则它也得听命于山中强大的精怪，什么神不神的，也就是俗世人不懂叫叫，它们大部分离成神还远着呢。 要是得人供奉，倒也不是没有成神的可能，巍山精很羡慕世间真正成神的名川，有心效仿。正好巍山之上也没有什么强大的精怪，山里的事都是它说了算，它便常捉弄进山的百姓，想让他们对巍山多些敬畏之心，最好能给他供奉助他成神。 结果供奉倒没等到，却来了一个多管闲事的正阳道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还是吞了吧 “吾时日无多，而巍山山精性情顽劣。吾恐其为祸人间，不得以封印于水潭之内。若其已改过，可将其放归；若仍冥顽不灵，则继续镇压”。 林凌看完正阳道人留下的手书，打量了巍山精一眼，也不好确定它到底改没改好。 还是吞了，她想，准备继续结印。 “等等，女英雄女仙师，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巍山会倒！” 巍山精都要吓哭了，他这时才觉得当年的正阳老道人挺好，戏弄了他几次他也没有喊打喊杀都是以规劝为主，怎么换成一个女修出手这么狠，早知道他就呆在封印里不出来了。 林凌回忆了一下她学过的有关山精的知识，好像是这样的事。 “什么倒呀，不就是震三震，倒不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将你抹杀，只不过吸走你全部修为而已，放心，你死不了的。” “那也不行，巍山会变成荒山。” “也就荒上几年，总会好的。” “别别别，我本来就没有多少修为，你还不如把我养肥了再吸。” 咦，这话倒是有点道理，林凌停下了动作，打量了巍山精一眼，好歹是个山神候补，天下教派那么多，各种杂七杂八的神都有，好多听起来都没有巍山神正统，要是把巍山神放出去，说不定还真可以吸引别人的香火。 巍山精见林凌停下了动作，不禁松了一口气，小黑眼珠子眨了眨，他心里又有个主意。 “女仙师，不如你先给我盖个神庙，这样我能吸收更多的香火。” 林凌瞥了他一眼，本来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这么麻烦，还是现在吞了。 巍山精倒很懂得看眼色，立马退了一步。 “没有神庙也可以，仙师能不能带我修行。” 还是吞了，林凌不改本意。 “我会好好修行的。” 巍山精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喊了一声。 林凌啧了一声，她倒是真想就这么吞了它，但是也的确怕会影响到巍山，山上这么多草木，荒了多可惜。 “这样，我且放你一马，以后我隔段时间就会来找你。你就当是我来收租子了，要是你提供不了足够份量的灵力，我就吞了你。” “是。”巍山精忙不迭地答应，忽地想这丫头动不动就想把他给吞了，怎么瞧着不像是正道。 “你难不成是人魔？”巍山精惊呼出声。 并不是每个世界的人都像隐仙门一样将妖修和魔修视为寻常。妖修是出身问题，生而为妖邪，这是没得选的；但魔修却是自己选择的修行之道，也更被所谓的正道人士所唾弃。 林凌也是头一回在这个世界遇着看破她是魔修的人，便咧开嘴阴恻恻地笑了几声。 “好好修行，不然……” 林凌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又把他给的手书压在了香炉下便转身走了。 她也不怕巍山精会跑，他作为巍山化身是不能离开巍山的，明天当正阳教的人发现水潭里的石头变成了剑肯定会议论，她留下手书也算给他们一个解释，也让他们知道那水潭里的剑可不是什么洗手时掉的。 正阳道人：我就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我的弟子竟然有人信了，还把这事当成笑谈传了下来？？！！ 这次的事倒是给了她一点提示…… 林凌踏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山，在叶片上愉悦地转了一个圈。 既然有一个巍山精，就会有其他山野精怪，真有获得正神神格的她惹不起，一般野路子的神她还是能压制一下的。天下那么多教派，总会有一二伪神，这可是比恶人更好的猎物，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大概是她对教派都没什么兴趣，一直没去各派走走，也就没发现里面可能暗藏着美味。既然有了大餐，那些小零食她也不馋了。 不过就算是伪神也不是想吞就能吞的，有没有足够的实力是一回事，她要防着吞了它们会不会招来大劫，且神道与她的魔道似乎有些相克，也不知神灵力转化为魔灵力时会不会有阻碍。 回到裴府她好好考虑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甚至想要实地去京城各教的分观看一看。白天裴沛要当值，也没有特意拦着林凌不让她出门，她也就堂堂正正地出去借着卖药在城中寻找教观。 天下那么多教派，总坛设在京城的却不多，但京城有许多教派的分坛。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般教派能设一个像样的分坛就算好了，五通教当年却设了三个，虽说有一个在巍山上离内城远了一点，但巍山也算京城附近难得的风水宝地，要不是正阳教早早占了，别的教派也想在那里开分坛。 偏正阳教没把地方守住，到现在也没把巍山山腰的观堂买回去。马道长不是没有这个心思，也试图结交一些权贵跟裴府交好，但是他对这些并不在行。正阳教的观主考虑过后，才让钱鑫跟着程道长进京，也是为了谋划此事。 钱鑫嘴是贫了点，有点爱吹牛的毛病，没有半点修道者的风骨，可很能与各方人士打好关系。知道门中派他进京的缘由，又意外跟裴沛看重的林凌搭上了关系，他怎么也不能让这关系冷下来。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跟林凌去搭话呢，现成的理由就来了，水潭里的石头不见了，变得了一把泛着幽光的宝剑。 教中弟子开始还没有察觉，是负责洒扫的弟子在仙师的供桌上发现了一封手书，上面记录了仙师降伏巍山山神的事迹上面提到了水潭，他们去水潭察看时才发现的。开始观内上下还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直到所有人都没有把剑拔出来，他们才感觉这事有些玄妙。 原来观里口口相传的先师趣闻竟是这么回事，水潭里竟然封印着巍山的山神！教中的弟子顿感身后光芒万丈，白天修行时都多用了一分心，甚至都偷偷打水潭里的死水沐浴饮用想要沾沾仙气。马道长写信跟洛阳总坛的人上报此事时，暗暗担心观里会不会将巍山分坛设为总坛。 要是总坛来人，袁道长的事就不好瞒了，马道长有些发愁地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七夕 这么玄妙的事，要是放在以前定是要拿出来大说特说涨涨声名。现在浑天监管着天下教派，不许他们杜撰神迹骗人。要是教内主动传出什么玄幻的事，又没有办法重现说明，浑天监就会酌情处罚。 哪怕神剑拔不出来是事实，但是这事也不是不能作假，在中元祭的前夕，尤其是在门内本该派出道长主持却因为莫名的缘由去不了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低调些好。 对外低调，却不表示一个人都不能说，他们教派之间现在都有避开浑天监的联络渠道，甚至偶尔还会办个聚会，这事很值得在那样的场合拿出来炫耀。钱鑫甚至打算去跟林凌说一声，她似乎对这些玄妙的事很有兴趣，上次也亲眼看过水潭，知道里面没有什么神剑，要是她听说了，说不定能有兴趣再上巍山。 想是这样想，钱鑫也没有马上去找林凌，巍山上上下下的也不方便，也得看林凌方不方便。 林凌倒的确有些忙，她原是想一天之内在京城之中的教观多逛逛的，到了街上才发现街上比往常热闹许多，一留心才发觉今日是七夕。不但是街上人多，各个教观里也多了许多少男少女。 微尘世界并没有什么七夕节，但是她曾在世情楼里看过外界怎么过七夕。到了此方世界后，她倒没有特意留心过，恍然发觉，心里多了点期待。当即也不去什么教观踩点了，反倒挤在人群里细细打听七夕节的过法。 一圈走下了，她心下总结七夕就是没伴的未婚男女乞求邂逅，有伴的未婚男女上街闲逛的节日。 经过一间首饰铺时，她还听里面的女子议论晚上的衣服首饰，倒也认真地跟着一起想了想。 萱草不止一次地明示暗示她不要总是穿黑色，裴沛似乎也对那天换过衣服的她另眼相看，她要不要去准备一身新的合乎这个世界审美的衣服呢？ 林凌认真地想了想，转身进了街上一间衣料铺子。铺子里的女客很多，林凌背着药柜又穿着黑衣，在这些人中显得有些突兀，小二似乎也顾不上招呼她。她自己看了一圈，发现铺子里摆出来的料子没有裴府的好。就像她身上的黑衣，哪怕跟她以前的黑衣样式没什么差别，料子却是顶好的。 既然如此，好像她也没有必要换了，林凌暗想，便心安理得地出了铺子。 首饰她也不缺，她黑吃黑存下的东西里好像有一些首饰，她去挑几样亮闪闪带宝石的就差不多了，街上那些看上去富贵的妇人似乎都爱戴这样的首饰。 回府后，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挑首饰。柜子里还有几套新的据说是外面人送的衣服，她也一一摆开看过，想到大晚上的出去逛街，还是应该穿得轻便些，她便又把这些累赘的衣服放回了柜子。若是还是要穿黑衣，太过华丽的首饰似乎有些不搭，也没法戴太多首饰，这倒正合了她的心意。 挑了好半天，她选了一只莲花珍珠步摇，对着镜子在头上比划了一下，不知要怎么戴才好看。正在想是不是还得换个发髻，她便发觉裴沛回府了。还是先去问问几时去，她想，把东西一收，便去了临水院等他。 裴沛本就在想她会不会在院前守着，一见她在，心下便是欢喜。两人相视而笑也没有说什么，林凌自然地跟在他身边，直到他的屋前才停下脚步转而去了书房稍坐。裴沛换过衣服过去时，她已经在书案边上坐着，手上还拿着一卷书。 “你看了几卷了？”他落座时问。 咦？林凌心下暗惊，有种被师父抽查功课的惶恐。 “还没有看。”她老实答道，小心看着他的脸色，万一他要是生气，她再想办法补救。 裴沛知道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看书，她似乎只有兴头上来的时候才会废寝忘食地苦读。要么不看要么忘我，这样的习惯可不怎么好，偏裴沛也没资格说她，他也常有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的时候。 “晚上可不能再偷懒了。” 林凌闻言歪了一下头，感觉这个安排跟她所预想的不同。 看出她的迟疑，裴沛打量着她问：“你总不会晚上有事要忙？” “事情倒是没有。今天是七夕，晚上……就看书？” “外面人多吵杂，还不如安心看书。”裴沛淡淡地说。 也是，裴沛看起来就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她其实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去就不去。 她靠在裴沛肩膀上，用手指抓了抓他的衣摆，有点可惜自己挑了半天的首饰。 裴沛看向她，很快又移开了目光。未来总有机会一起去逛的，现在两人到底只是私下来往，不可让外人知晓议论，他暗想，又到底看不得她失落，打算晚饭时多夹一点菜给她，有了好吃的，她也就不会再去记着七夕的事。 食物之于林凌并没有裴沛所想的那么大的影响力，但她看得出裴沛的用心，也就愿意假装开心。本来她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在今天以前她都没有注意过什么七夕节，过不过的又有什么影响。连裴沛这个在地人都没有为一个七夕节上心，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隐约的，她还是有点不高兴，裴府离外面热闹的街道并不远，晚上两人又没什么事，为什么就不能去逛逛？她本来就看不进去书，也没觉得裴沛手里那本他看了好几天的书他有多大的兴趣，就这么干坐着看书到底有什么意思？ 直到夜深她回了文信院休息，心里还是念着这件事，略一思量后，她悄悄去了院中摸了摸银杏树。 以银杏树为中心的空气慢慢荡开了一层无形的浪圈，它慢慢消散又慢慢荡了回来，缩回银杏树中。林凌的手还放在树干上，无形的波浪返回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若是让外人瞧见还不知要怎么议论，公子知道避嫌，可见还知道分寸。” 这是长源跟长波私下聊天时说的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凌握着拳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案件 在隐仙门时，林凌就听人说过世间男女用情深浅并不相同，不是每个人都一往情深，也不是每个人都薄情寡义。裴沛大概算是薄情的人，林凌暗想，倒没有因此便觉得他不好。他的人品是好的，这点她毫不怀疑。 就像有些人在灵修上有天赋有些人没有，不能因此判定一个人的优劣。 这样她也有数了，哪怕跟裴沛两情相悦，他也不会如她一般时不时念着他把他放在心上。在这一点上，也许她也是一样的，为了跟裴沛在一起而放弃修行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有过。 啧，有点烦躁起来了，林凌皱起眉，觉得这种时候，她需要一点小零食。外面的热闹也不知散了没有，那些坏人总不会也乖乖呆在家里过节，她想，消失在了幽静的深院中。 每个热闹繁华的地方，阴暗总会如影随行，尤其是这种街上洋溢着少男少女青春气息的节日。哪怕官府提前预防加派了人手，总有力有不逮的地方。 “应该早点出来的。” 林凌站在一处僻静的巷子深处，心下微微叹了一句，离开时地上多了几具停止呼吸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官府的人总算是到附近巷道清查，待看到尸体时，他们也吓了一跳，赶紧把事情报了上去。这一报，他们也就知道今夜是不用休息了。 清查京城所有巷道后，他们在城中不同方向发现死因相同的二十五具尸体。 负责京府大小事务的京兆尹府亮了一夜的灯，本来已经回府消息的府尹张宽又来了府衙，看着底下差吏忙进忙去的，脑子也是嗡嗡作响。每年的七夕灯会都是京兆尹府和城防营一同负责安防，今年也不例外，但城防营只是辅助，具体的安排都是京兆尹府的意见为主。 本来就不能出差错，加上七夕跟中元节很近，底上人办事更是经心，唯恐有人故意生事。先前明明已经小心防备，进来也没有大股势力进京的消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还出这样的事，张宽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一张长脸似乎被愁苦拉得更长了。 “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吗？”张宽问负责此事的赵参军。 大半夜的哪有这么快清楚，赵参军在心里说，到底不敢顶撞上官。 “查了，大部分是城里的地痞流氓，有好些以前还在咱们京兆尹吃过牢饭。剩下几个差吏也觉得看着眼熟，就是不知道住址，正在想办法核查。” “地痞流氓？” 想来五通教的余孽也没这么好心来清理这些渣滓，看来与他们无关了，张宽暗忖。如此一来事情反倒不好办了，要是跟五通教有关他还能交给廷尉府，事情自有浑天监的那位来查，若是普通的仇杀，这事只能京兆尹背下来，这江湖茫茫的，要怎么查？五通教的人有名有姓，朝中找了他们二十年都还有漏网之鱼呢。 张宽看向赵参军，目光挑了挑。 “你去仔细查查，保不齐哪个流氓见过什么不能见光的人被人惦记上了，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中元祭可就在七天后。” “属下明白，这就去查。” 赵参军也不傻，这事要真让他去查，他查到头秃也不一定能查出来，在京中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事。先前五通教的人闹出过各种各样的死法，还有人关在天牢中溺死的，后来查出来是中毒，听说还是把所有尸体都给切了才查出来的。 赵参军想想都觉得害怕，中元祭就要到了，也不知这些被切成一块块的人会不会回来报仇。反正他不想沾这样不吉利的事，他没这个能力查。这次的事，说不定也是中毒，也跟五通教有关，他才不想沾手五通教的事，没得弄得一身骚。 浑天监那位既然那么喜欢查这些，就让他来查，他所要做的就是让他生出兴趣来，他还就不信了死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跟野道人有关的。 浑天监掌天下道派，每年也会记录各派教众的人数，并发放文牒。那些没有归属正式教派的道人，官府统称为野道人，一旦被抓，野道人就会被送去服苦役。大部分的野道人会做些驱邪卖神药的生意，常跟一些混混来往，还有一起合作捞偏门的。 其实林凌也符合野道人的描述，只是她一向说她是个药师，定位就显得有点暖昧。要是有人找事非说她是野道人，她也很难辨清，就像先前有人说她是五通教的人一般，这都是很难自证清白的，只能靠“本事”讲道理。 所以官府要说一个人是野道人也很容易，要说一个人跟野道人来往就更容易了，百姓还有在小摊子上买耗子药的时候，卖药的人在官府嘴里想要是野道人的时候他就是野道人。 一晚上收拾了那么多人，林凌也知道事情估计闹大了，她一开始也没打算出手这么多次。物伤其类，哪怕她是一个修士不应拘泥于族类，对人族出手她心里也会有一点抗拒。明明不曾有人教过她要抱着人族高于其他族类的观点，她却还是对人族另眼相看。 若是晚上她出手对付的是妖族巫族，也许她事后就不会太过挣扎，她也不是在滥杀无辜，她下手的都是命犯死劫被贪念左右的人。她承认所谓死劫的出现，应该有一部分原因在她的身上，可是泯灭人性的人不除去也不合天道。 心绪动摇于魔修来说是有损修为的，林凌的挣扎也没深刻到这个地步，看到裴沛她便稳住了心神。等天亮了裴沛去上值，她便也出了府。今天那些教观里总不会有那么多人，她正好去探一探。 京城人口密集，教观也多。一些大一点的教派，如正阳教、拜火教的总坛都不在京城，只在京城设立分观。并不是说设了教派就会有人来上香，像五通教兴盛时，京城的官员百姓只认五通教，其他教派就是设了分观也没有人去。 正阳教也曾考虑过在京城再设一处分观，后来想想倒也不必过于追求香火人气，遂打算了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死因不明 五通教覆灭后，许多信其他教派的官员百姓也有所收敛，也使得内城一些教观冷清了下来，如今只剩下一两家有名的，但到了外城，建有许多小教观，有的就建在周围都是民宅的巷弄里，只有到了门前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才会发现那里是一处教观。 林凌找了半天后，便气得不怎么想找了。她也不知这个世界的教派是怎么回事，有些明明信的神完全一样，还分出不同派别来。各教派所信的神也有新有旧，那些旧神留有各种传说故事，在裴沛给林凌所挑的那些书里面都有；新神就像正阳道人一样，故事流传得没那么广，听起来挺像有回事可又像是杜撰的。 新神之中有像正阳道人一样听着像是修士修行成神的，也有妖异之物成神的。比如白水教的神便是鱼神，不过白水教的人也不管他们的神叫鱼，而是叫它小白龙。白水教在内城也有分观，林凌进去逛时便在庙里发现了形象古怪的神像，也在观里的池子里看到了圣鱼小白龙。 这是一种长得比较特别的鱼，可能也不是鱼，林凌没在它身上看到鱼鳞。它的嘴巴窄而长，似鸟喙般向前伸出；眼极小，在口角后上方；背部的皮肤呈浅灰色，腹部为白色。据观内的人说，它有时会把头探出水面，从头顶处喷水。 林凌是药师，对各种生物比较了解，毕竟得知道它们中的哪一些能入药又是哪个部位能入药。 她记得这种鱼在隐仙门的物种记录中叫白暨豚，是一种小型淡水鲸。林凌对此地也不太了解，不懂是不是因为它们比较少见才会被人当成神，反正她在京城白水观分观里所看到的圣鱼小白龙就是一半点灵性也无的普通生物。 白水观还算是有名的教派，它都如此，其他教派也难养出什么有灵性的异神，更没有能让林凌去吞一吞了。 世人信了这么久的神还特意弄了个教派出来，怎么都是些泥塑的雕像并没有奇异之处，那他们这些年拜的都是什么。哪怕如正阳教有一个活着时很厉害的仙师，死了便是死了，要是他能成神也就不会死了，怎么还有人拜他。 反倒不如巍山精，人家好歹是活生生的，就是灵力弱了点，也没法离开巍山用灵力助人，顶多在巍山上小打小闹一下。 看来是没什么大餐了，林凌失望地想，一想也是，要是真有什么大餐也该存在于当年最兴盛的五通教，听说天下教派当初大部分都听五通教。二十年前五通教败于官府手上，可见教里也不存在什么成气候的邪神，最兴盛的时候教里的神都派不上用场被冷落了二十年后想来比被封印的巍山精还不如。 难道还是得靠“小零食”累积修为？林凌暗自失落，若真是如此，她怕是没法在京城久呆，一个京城哪里能有那么多她值得出手的人。 有些丧气地回了府，她刚到了府门口就见到了长源。 “林药师，你可回来了。”长源一看到她便迎了上去。 林凌扫了一眼天色，想着也没到裴沛下值的时候，长源等她是为什么？不会是裴沛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她问。 “公子有事请林药师去官府相助，小人都已经在城里找了一圈了。麻烦林药师现在去一趟，公子那里怕是等急了。” “好。” 林凌点头应下，心下却在想会是什么事，莫不是为了昨晚的事？他是不是猜出点什么？ 坐上了裴府的马车，林凌问了一声随行的长源：“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吗？” “大概是查验一下是否中毒之类的事。”长源说，心下也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只是一时不好向林凌说明。 早朝时，京兆尹府的张宽知道没法瞒下一夜之间多人身亡的事便自行请了罪，裴盈也觉得这事不简单，除了责成京兆尹府早日破案外，还让城防营的人尽量相助，又点了裴沛帮着查探。查案这样的事本与浑天监无关，可谁让裴沛帮着廷尉和京兆尹府处理过好些跟五通教相关的案子。 裴沛作为浑天监的监正并不用天天上朝，只要大朝会和天象有异变时出席一下便可，今天他也没去上朝，而是在浑天监忙中元祭的事。听说京城昨夜死了好些人时，他也知这事有些古怪，正想让人去京兆尹府探听一下，圣上让他帮京兆尹府查案的口谕就来了。 裴沛也不推脱，若真与五通教有关，他定是要一查到底的；若是无关——圣上也只说是协助，也没说要协助到哪一步，他还有中元祭的事要忙，与教派无关的事他可没时间理会。 既然口谕已经下了，他少不得要去京兆尹府跟张宽碰个面，这事宜早不宜迟，免得一直挂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张宽有关混混跟野道人有过来往的说辞，裴沛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二十五个人完全查不出痕迹的死因让他生出怀疑。 孙由还在天牢关着，先前是他配出古怪毒药害人，除了他，难道还有别人用同样的手法杀人？ 京兆尹府的人也知道二十五人的死法离奇，在裴沛过来后，便问能不能请裴府的仵作来验尸。裴府哪里有什么仵作，他们说的不就是曾在廷尉府里帮忙验过尸的林凌。 就算他们不说，裴沛也是打算请林凌来帮忙的，若这些人真是中了毒，一般人怕是验不出来。 林凌到了京兆尹府的敛房时，已经日近西斜，张宽要去处理其他公务已经离开，只剩下赵参军和巡防营的庞英陪裴沛等着。 昨天七夕节，便是庞英负责带巡防营的人辅助京兆尹府的差役维持京城治安，他们主要是带队值守在一些热闹的场所，再加派人手巡街。等街上人散去时，庞英还当这次七夕还算平顺地过去了，想不到最后一轮巡查时却找出许多尸体。 这些尸体的边上要么有女子散落的衣物要么有昏迷的孩童，庞英自知失职，哪怕他巡查得再严还是让这些歹人有了可趁之机，心下甚至对出手相助的人有了几分佩服，就算对方真是什么教派人，他也会暗中叫一声好。 他又不是浑天监的人，对教派的人没有那么敌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应付 受命在城中排查了一遍后，庞英回了京兆尹府复命，听说裴沛也来了，正在敛房外等人，便好奇过来看一眼。 什么把尸体切成一块块的验毒他是不信的，在廷尉府里的熟人早就把事情告诉了他，听说解剖尸体的是个黑衣女子，他便想到了那日在街上差点被廷尉府底下差役带走的女子。不会真是她，瞧长相颇为不俗，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胆了也太大了些，他暗自猜测。 待天色稍晚，他也不能一直在这儿等下去，便想先行告辞，却见京兆尹府的差役领着一个背着药柜的黑衣女子前来，还就是他先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个。 “裴监正，各位大人。” 她抱拳拱了拱手，算是行过了礼，只是态度上不见有多恭敬，目光只在看向裴沛时眨了眨，眼中还闪着促狭。看来两人关系匪浅的传闻是真的，庞英暗想，又见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似认出他来，倒不由挺直了腰杆。 “昨天京城有二十五人在不同的地方遇害，死因成谜，你且来看看他们是不是中毒。”裴沛正经跟她吩咐道。 “是，裴监正。” 林凌应得响亮，像是觉得在人前跟他装成上下关系也还挺有趣的。只是验尸这活有点为难了她，早知道她就多备几样不同的武器每次下杀手都来换一样，免得旁人想到别的地方去到时候还要麻烦她。 京兆尹府的敛房比廷尉府的停尸房大上不少，如今里面地面上放满了尸体，才半天的功夫，隐隐的尸臭味便传了出来。林凌知道他们的死因，心知只是来装装样子，便封了嗅觉，蹲下身站在其中一具放在草席上的尸体前。她伸了伸手，又觉得不对。 “来个人，帮忙把尸体的衣服扒了。” 她喊了一声，她就是个来客串仵作的，总不能所有活都让她干。 站在屋内的赵仵作一听便应了一声，显然有点不适应林凌的彪悍作风，上前小心地问：“全都要扒吗？” 京兆尹府的仵作是个三十左右的瘦弱男子，林凌看他这样子也是没法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扒了，便说：“你挑几具，检查一下全身有没有什么伤口、口鼻有没有异味。” 等赵仵作查了三个人，林凌也跟着查了这三人的全身及口鼻后，感觉已经能应付过去了。 “从身上和口腔都查不出中毒的迹象。”林凌对院中等候的裴沛等人说。 “不用切开看看吗？”庞英戏谑问道，他还等开眼界呢。 “再仔细验验。” 裴沛也说了一句，想到她也不是正经的仵作却被叫来验尸说不定心下并不情愿，只是上次她在廷尉府验尸的事已经传开了，这次的案子又蹊跷，又发生在中元祭之前，他不得不找她帮忙。 林凌见天色渐晚，要是现在解剖，剖完了天也该黑了，要是把所有尸体都剖了那得剖到半夜去。 “我剖个两具看看情况，你先回，这儿味道怪难闻的。” 林凌劝道，心里也存着趁他不在偷懒的念头。裴沛要是在，她总得装装样子仔细检查，心累不说还浪费时间。 “不碍的。” 他总不能把来帮忙的林凌一个人留在这儿。 林凌正要再劝，庞英却抢在他的前头。 “裴监正还是回去，这种地方哪里是您能呆的，我们这些武夫不怕脏臭呆着都难受呢。” 这话听着像是好意，林凌还是听出了讽刺的意味，看向庞英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审视。 这人谁呀，打扰她跟裴沛说话，还这么不客气，她暗想。 裴沛倒不在意，还要说什么时就见长流在边上点了点头，像是有什么事，他当即改了口。 “那我让长源留下来，你有了结果便回。” “好。”林凌笑眯眯应道，目送裴沛出了院子，感觉心都落下一半。 他绝对没想到他在查的凶手就在他的面前，林凌也不知要是他一直查不到凶手会不会受什么处罚，这明明不是跟五通教有关的案子，怎么交到了他手上？ 想不通其中关窍的林凌回了敛房，到了要解剖的尸体前面时，又转头看向跟进来的庞英。 “这位大人，你也不如去吃个饭再来？”林凌好心建议道。 “没事，我正好想观摩林药师的手段。” 这都是什么兴趣，林凌笑了一下，也没有回绝，要看就看，难受的又不是他。大概早就知道会有人进来解剖尸体，敛房的一侧已经准备好了案台，估计他们也不知该准备什么样的，只在一张桌子上加了一块长门板应付。 林凌叫了人帮忙抬了一具已经检查过的尸体过去，也把身上的药箱解了下来，从里面拿了一套刀具。 “林药师的刀子倒挺别致。”庞英盯着林凌挑出来的柳叶小刀说道。 这小刀一看就锋利异常，上面还闪着寒光，瞧着不像凡品，庞英是个武人，见着锋利的兵器就想把玩，可是他伸出手时，林凌已经侧过了身。 “这位大人，要么你还是去吃饭。”她有些不客气地说。 “我叫庞英，还不知林药师叫什么？我们也不是头一次见了，不必如此生疏。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小刀，不是还有其他几把不用的吗？” “师门秘宝，不容外人触碰。”林凌搬出处处适用的借口。 “我不碰，看看总行。” “还是别看了，要是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了怎么办？” “林药师说笑了，又不是什么美人，哪里还有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的道理。”庞英打趣道。 “这可难说。” 庞英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哪怕林凌明言相拒，甚至语气越来越不客气，他也没打消向她借刀子看看的念头。只是渐渐的，他说话的声音就小了，倒不是林凌的拒绝产生了作用，而是她剖尸体的场面着实震撼到了他。 敢主动进来观摩，他心里也想过可能出现的血腥场面，可是那种鲜血喷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在昏黄的烛光下，一切安静的有点诡异，简直像是什么邪恶的仪式现场一般。看到林凌把死人的器官一个个拿出来的检查，还把胃给切开了之后，庞英再也忍不住去院中干呕起来。 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林凌嘴角翘了翘，继续她的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刺客 干呕了一会儿也没吐出什么来的庞英没过一会儿又回了敛房，哪怕呆不了多久他又出去了，心里却还是不死心。 其余在院中留守的人看他如此，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的手下知他的性子，非但没想着劝，还在边上挤眉弄眼地偷偷笑话他。 “老大也真是，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呸，老大哪里是去看什么死人，分明是去看里面的女子。” “老大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旁人也许听不到，林凌却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庞英也是一样。他忍着心头的恶心无奈地皱着眉朝林凌看去，还在想幸好她听不到，却见她抬眼淡淡看过来，又略显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她听到了，庞英心下咯噔一声，心下挺不是滋味，她不但听到了，还嫌弃他，这妮子莫不是被裴沛迷了眼再看不进别的人了。 还真有这样犯傻的人，将来有她后悔的时候，庞英暗想。 等林凌剖好两具尸体，天已经晚了，她本来还想应付过去，偏庞英一直在边上盯着害她没法偷懒。 “不是中毒。”她朝庞英说，既然这也是位大人，有结果她总得跟他说一声。 “可是这么多人在京城的不同地方以同样的方式毙命，不是中毒又能是什么？” “倒是更像是死于同一种功法，一击毙命。” “何以见得？” “心脏的颜色不大一样，大概是一击停住了心跳夺了人性命。”林凌胡诌道。 她又不是真的仵作，哪里能懂这些，幸好这里的人在她之前也没怎么解剖过尸体，就算她说了谎他们也看不出来。 “世上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那我就不知道了。” 林凌摆着手说，就着长源端来的水洗了几遍手和刀具，把东西一收后便准备开溜。 “你们慢慢查，我先走了。晚饭都没吃呢，我快饿死了。” “我请你吃，你再多说说尸体上的痕迹。” “哎呀，就没有大的线索，没什么可说的。” 要是再多说几句，她就要编不下去了。 庞英却不想让她就这么走了，就算没有线索，她也还有一些秘传的刀具，借机结识一下总是好的，就是容易招来误会。他朝院中看热闹的属下扫了一眼，追着林凌走了出来。 误会就误会，他又不是哪家大姑娘还怕别人说嘴。 这人莫不是真看上她了，林凌暗想，哎呀，她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这念头刚一闪过，脑中便传来警告，她拉着庞英往边上一退，只听得“嗖”地几声，三支短箭落在她刚刚站的位置。她看向短箭射来的方向，见屋顶之上站着两个黑衣人。 庞英看到短箭也吓出一身冷汗，想不到平时警觉的他竟然大意了，顺着林凌的目光看向屋顶，他喝道：“什么人！” 他的话音未落，那两人已经拔剑冲了过来，目标显然就是林凌。 啧，怎么又有人来追杀她了，她最近也没干什么好事呀？林凌困惑地想。 她所说的好事自然是救死扶伤那一类的事，以前她救了人，便会有人以各种理由想扣下她，要是留不住便会派刺客前来，她也不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不过今天这两人的武功比她以往遇到的那些人要高，大概比她救下裴沛时遇到的那些蛮族汉子都要高那么一点。 就那一点对林凌来说差别不大，只是想到今日之事，她出手总得收着点，那二十五具尸体还在前面敛房躺着呢，要是别人怀疑到她身上怎么办。既然要留手又不能让人看出她是故意留手，她就来抓个活口，正好问问这两人是谁派来的。 挡下两人的攻势，她正打算上前扣住两人的手，边上的庞英却拔剑跳了过来。 “林药师，我来帮你，敢在京兆尹府撒野，把我们当成摆设吗！” 庞英这样一喊，边上原本观望的人也都拔了剑，林凌也不好跟他们说别来捣乱，一迟疑间竟让他们寻着机会洒了一把粉末后窜上屋顶逃走了。 “好辣！” 有些人被粉末吹了个正着，被辣得涕泪直流。 林凌护着口鼻，认得这是一种草药的根茎所制的粉末。想不到草药还能这么用，她是不是可以参考一下做些别的，比较麻药之类的，坏人一来她就洒，倒省得次次都要出手了。 “林药师，你没事？”庞英过来打量了她一眼问。 “没事，这味道比尸臭好闻多了。” 这话一出，院中被呛得直咳嗽的人咳得更厉害了。庞英暗笑，见她还盯着刺客离开的方向，面上也多了关切。 “可惜让他们逃了。林药师知道是谁想对付你吗？” “想不到。” “估计也受池鱼之殃，他们是冲着裴监正来的。” 原本还有这种可能，林凌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后悔刚刚没下重手。 “好了，别担心这些了，你刚刚不是说饿了，我请你吃东西去。”庞英很是自来熟地相邀。 “不去，哪里还吃得下。” “这种时候更应该多吃点，不然白白让身体受罪不是便宜了那些想害你的人。走，我知道一个面摊特别好吃。” 听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林凌迟疑了一下，就被庞英催着去了面摊。 想不到还有比她更会赖着不放的，林凌暗想，木着一张脸跟庞英坐在面摊上。本该跟着她的长源已经被庞英几句话说动先回了裴府，不管是她遇刺还是解剖的结果，他都得第一时间带回去让裴沛知道。林凌原就不喜欢有人跟着，却也不喜欢单独跟庞英出来吃饭。 庞英带她来的面摊支在一座桥边，瞧着生意不错，来的客人里有许多都是熟客，庞英就是其中之一。看到他带了一位姑娘来，摊主还调侃了庞英几句。 “哟，庞大郎，这是要成家了？” 庞英笑了一声，竟也不否认。 “快了。” “哈哈，吹牛，我看人家姑娘看不上你。”边上有桌客人起哄道。 庞英哼哼几声，朝林凌看去，见她已经顾自落了座，也就没有再搭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送她回家 见林凌旁若无人地坐在那里，庞英心下有些发怵，莫名觉得她这表情跟裴沛有几分相像。 “林药师，你要吃什么？”庞英问。 “你看着点。”她又不知道这摊子什么好吃。 “老叔，来两碗凉面两个烤蹄。”庞英说完，又有点忧心地看向林凌，问：“你能吃烤蹄吗？” “能呀。为什么这么问？” “一般姑娘家不会在这儿吃什么烤蹄。” 庞英讪讪说完，惭愧于自己竟然把林凌当成一般姑娘，他怎么忘了这可是个刚刚剖过人尸的狠人。 “为什么不吃？”林凌还是没明白。 “吃起来不好看。”庞英硬着头皮解释。 “不都是放嘴里嚼一嚼吐骨头吞肉吗？” “也是。” 庞英简洁地结束了对话，其实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既然她同样不明白那就跟着一起不明白。 这人奇奇怪怪的，林凌暗想。等他点的东西上来了，她对他倒有点改观，至少他点的东西味道不错。 面碗里浅黄色的面条泡在奶白色的微凉汤汁内，上面洒着葱花和肉臊，还放着一撮酸菜，瞧着便让人很有胃口。 “凉面里的麻油和醋都好香呀。”林凌尝了一口夸道。 “姑娘，你真识货，这些都是小老儿家里自己做的。”摊主搭了一句话。 “您手艺真好。”林凌夸了一句，见庞英在打量他，不解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跟裴监正一样，是目下无尘的性子，想不到你还挺好相处的。” “裴沛也没有目下无尘。你们京城的男子是不是对他都有什么误解，似乎对他都存着恶意，莫不是自愧不如心存妒意才会如此的？” “怎么会呢。你……你才认得他多久，我不跟你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说这个。”庞英扯着嗓子说，声音略有些发虚，说起来他跟裴沛来往不多，也的确对他没什么好感，要说原因倒不是什么长相，哪怕裴沛的长相的确好到有点气人。 裴沛对抗教派的手段太过强硬，对涉入其中的一些普通百姓又不存什么慈悲之心，庞英是看不惯他这一点才不愿与他来往。五通教的事早该在卫阳大长公主那里了了，他不懂裴沛为何还要继续逼迫教派，如今两方相安无事的局面不好吗？ 嗓门这么大，一定是被她说中了，林凌暗想，吃好了面就开始啃烤猪蹄。这家摊子的烤蹄在附近很有名气，到了冬天还会有烤羊蹄。偶尔也会有贵人来这个摊子吃烤蹄，但是蹄子是粗陋的食物，有家世的人家都耻于吃这个，就算有贵人来旁人也打听不出是哪一家的。 也亏得如此，才没有人觊觎摊主的手艺，把他召到府里去当家奴。 林凌拿起烤得油亮的猪蹄，咬下了一口用力嚼着，弹糯的筋肉在嘴里喷发着香气。林凌在外面吃到的肉有很多都带着骚味，猪蹄本来就是难处理的部位，骚味也重，而这家的烤蹄一点骚味都没有，里面又入味。 “真好吃，要做出这个味道得花不少心思呢。” 见她喜欢，庞英不禁有些得意：“没白来。” 林凌点了点头，又见他有些纠结地看着她吃烤猪蹄了。 “怎么了？女子吃这个有这么稀奇？” “不，就你的手，刚刚你不是拿过那些……”庞英迟疑说道。 林凌看了看自己抓着猪蹄的手，微一扬唇，空出左手来伸到他面前。 “刚刚拿肠子的就是这只手，怕不怕？” 原本看到她用拿过内脏的手拿吃食，庞英心里还有几分别扭，这会儿见她故意闹他，他反倒不在意了，还有一点想笑。 “怕怕怕，好好吃东西。”庞英故意说，看到林凌飞扬的眼眉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心思一转，他问道：“你这样回裴府，裴监正不会嫌你吗？” “本就是他来找我帮的我，他又怎么会嫌我。” “你还是不懂那些皇亲贵胄的想法。” “裴沛跟他们不一样。” “一不一样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不是她也能说的空话吗？林凌暗想，倒也不与他争执，就如他所言，以后他就知道了。 吃完之后已经月上中天，庞英付了钱之后见天色晚了，还说要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认得路。”林凌不以为意地说。 “刚刚才招过刺客你忘了？走，让我这个庞中郎将送你，应也不损你的颜面。” 林凌无奈，本来她还想看看一个人走夜路能不能钓到刺客，现在看来是没法试了。她想来想去，会来刺杀她的也就只有五通教的人，还想着把五通教派来的刺客抓住了送给裴沛，最好还能让他们背下七夕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罪名，免得裴沛浪费精神在无谓的事上，可惜没法实现。 怪她昨晚考虑不周，以后再出手可不能再用同样的手法了，她暗想。 “对了，我们也算是一起吃过饭的交情了，你总该说说你的名字了？”庞英在边上问。 “林凌。”她随口答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哪个凌？” “凌空的凌。” “林凌，你的名字倒跟裴监正的名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凌细细一想还真是，都是姓名读音差不多的，这便是天定的缘分。 见她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庞英暗暗后悔自己多嘴，什么话不能提偏提裴沛，这有什么可提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待远远看到了裴府，庞英便没再继续送。站在原地，他看着林凌进了裴府这才离开，心下感慨京城的好姑娘有一半被裴沛迷住了。 刚进了裴府，林凌便看到长波等在门房处，见了她来便上前行礼。 “有事呀？”不会又要让她去验尸？林凌暗想。 “是，公子想问问案子的事，特意让小的在这儿等着请林药师一回来就过去。” “长源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有些事长源知道得没有林药师您清楚。” “也是。” 林凌干巴巴应了一句，并不怎么想跟再裴沛说一遍解剖的结果，她让长源先回来也是为了让他帮忙把事情交待了别再来问她。虽说她不至于一问就露出马脚，但是心下总归难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不欢而散 不紧不慢地到了临水院，林凌头一回有些不想进去。裴沛对修道者本就存在敌意，要是知道她是个魔修，估计是不会再跟她来往了。隐瞒修士的身份本是为了低调，如今倒像是她在故意欺瞒一般。凭她的能力，要瞒住裴沛一辈子也不是难事，就不知这样对裴沛是好还是不好。 裴沛正坐在书房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看了一眼天色，本就肃穆的脸越发沉郁。低下头，他盯着手中的书卷，像是没有听到林凌进来。 怎么怪怪的，林凌暗想，待屋里只有两个人，她笑着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不是说有事要问？”她好声问道，不知他为什么又在生气。 裴沛继续看着书，淡淡问道：“晚上遇到了刺客？” “对呀，我都吓着了呢。”林凌装了一下弱，偷眼看他的反应。 “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当时太饿了，庞英庞中郎将又要请我吃东西……” “府里是短了你吃喝吗？” “很久没吃外面的东西，就想尝一尝。要是你觉得不好，我以后少去就是了。” 裴沛转头看向她，见她似有些委屈地抿着唇，不禁放软了语气。 “我不是不让你去，你也要分清时候，要是刺客跟着你再次刺杀怎么办？” “那就把他们抓起来交给你。”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大概会骂一声胡闹，可是林凌……她还真有可能做到。裴沛皱了一下眉，见她似有一点得意，硬是训了一句。 “不要仗着身手了得就胡来，‘自满者败，自矜者愚’，你不把危险放在眼里早晚要吃苦头的。” “是，知道了。”林凌虚应了一句，她都已经够谦虚低调了，要是他知道她真实的实力非吓坏不可。 “就算在外面吃饭，也用不了这么多时候？”裴沛忍了忍，还是问了一句。 他一听长源说她跟庞英一起去吃饭了便算着时间，她以往吃饭极快，吃完回来当用不了多久，偏他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她回来，都让他没气都等出气来。 “那里离裴府有点远，都是在路上花太多时间了。” “你也不知道雇辆马车回来？” 她平常出门哪里用得着雇什么马车，她比马车跑得快多了，偏她又不能说。想了想，她没有义气地把责任推给了旁人。 “庞英送我回来的，他没有提，我也不好提。” “他送你？他身为中郎将倒是挺在意京中百姓安危的。” “毕竟才死了那么多人，我又遇到了刺客。”林凌垫了一句，然后很快发现她前半句是多余的，裴沛原不想问她尸检的情况，听她提了才想起来。 “你确定他们没有中毒，不是才剖了两具尸体？” 人都是她杀的，她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林凌心下说，面上答道：“你要相信我药师的专业。” 哪怕药师跟仵作相差很大，她连半吊子的仵作都不算。 “还是多查几具稳妥一点。” “你这意思是让我回去才剖几具？”林凌皱着眉问，“其实这些人是中毒还是别的死法又有什么差别，反正你们也查不到人。” “怎么就查不到，若真是用毒总会有采买药材的痕迹。” 林凌对怎么查案也不熟，自知辩不过，只能强硬地说：“反正不是用毒。” “你只查了两具怎么就知道？” “嗯，因为所有的人死法都一样，查两具跟查二十具又有什么差别。”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你想躲懒。跟人出去吃饭的功夫，你本可以多查两具。” 要说躲懒，林凌还真没法否认，她都知道结果了，让她在那里假装查探做无用功，她真的有点装不下去。再说了，她一个药师，剖一具两具尸体研究用也就算了，老让她去检查尸体，难不成还真把她当成仵作了。 “谁要查谁查去，有两具打开的就在那里，别人照着比对就是。” 裴沛也知不可能总麻烦她，却还是有几恼她，林凌却也不是次次都肯哄着他的。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林凌回到屋里还生了半晚上的气。 她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应该把兵器炼好，要是当初她用了刀剑就没有这次的事了。 拿出上次从赵昭翔那里得来的紫玉钗，上面附着的残魄已经被林凌先前去除了，被林凌在随身宝袋里放了一些日子后，原先紫莹莹的钗体转换了颜色，倒更偏攻红色。 林凌也有些日子没拿出来看，这一看她就有几分嫌弃。 这颜色怎么看着有点老气，林凌暗想，原本的暗紫色至少称得上古朴，可是现在……她感觉这钗子有点飘了，以为有了点灵力开始变得骚包。 忽然不想炼了，林凌把紫玉钗往边上一丢，甚至有重新找灵器修炼的念头。像是感觉到她的想法，紫玉钗上的光芒黯了一点，瞧着像是在难过。 算了，看它还算有几份灵份，林凌又把它拿了回来，在手中反复把玩。颜色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改，主要是还是样式，她其实并不想做成普通的刀剑，但是太难的，对她这个炼器小白着实是个考验。想想被她炼坏了的衣服，她就不觉得自己能炼出什么神兵利器来。 不过嘛，功能也许有局限，样式还是可以玩点花样的，想想她白天逛过的那么多教观，有不少教观都有自己的独门兵器，许多都是样子货，用起来根本不称手，但是有几样瞧着还真挺气派的。 结合自己的记忆，林凌最终决定炼一把镰刀。 她曾在一间供奉农神的观堂里看到农神像握在手里的镰刀，许是为了彰显农神的尊贵，那柄镰刀的手把是金色的，上面还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刀身上也藤蔓和水果的的装饰，倒是贴和农神的身份。 林凌想保留藤蔓的图案，再把镰刀加长，加一个吞噬的功能，毕竟是她一个魔修的武器，不带点符合她修行法的功能说不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月镰 翻了一下她的宝袋，里面的灵石并不多，她当初刚动念要打造一把武器，只在采药的时候随手收了几块可能用得上的灵石。里面有一块拳头大的黑晶石，虽是黑色的，石块内却有银色的斑点，在阳光下特别漂亮，加在紫玉钗里说不定能帮着改颜色。 除了灵石，她又拿出两片蛇鳞，这是很久之前林木带弟子去血蟒之崖训练采血莲时她得的。当时众弟子合力击杀了紧追他们不放的一条盘起来有小山那么大的血蟒，出力最多的弟子得了蛇牙和蛇皮，像林凌这样被血蟒一尾巴抽飞后就再没出过力的就得了两片鳞片。 就这样也很难得，她举着比她脸还大的两片鳞片，甚至不舍得都用了。她凭自己力量估计是杀不了血蟒的，顶多也就欺负一下三色蛇那样的小可爱。 可是她是药师，要是去了灵修的世界，她可以用丹药换各种各样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换来血蟒的蛇牙。她想起了来，当归蛇牙一根归了白机师兄、一根归了虚空师兄。撇了撇嘴，她又不想要蛇牙了，连血鳞的鳞片也不想要了。 准备好的材料，她又用布阵用的灵石在桌台上摆了好阵法，再将紫玉钗放在中间，将其他材料放在对应的位置。伸手将灵力缓缓输入阵法中，她看着阵法开启，慢慢地打磨着紫玉钗。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过程，还得在脑中不断想象自己想要的武器的样子。 林凌不缺耐心，炼药所需要的耐心不比炼兵器少，只是她对自己所想象的武器总有一点不确定，加上制作时需要灵力的精准把控，而她体力的灵力有时却不怎么听话。有好几次，她感觉自己的灵力像是要被阵法抽光了，偏她只能咬着牙继续，若是半途而废就是失败，她的付出的材料就白费了。 血蟒的鳞片，她还是挺喜欢的。 撑过了几次关卡后，阵法的运行平顺了起来，待阵中发出一道金光后，林凌便往里面又滴了自己的一滴血，看到血珠完美融化后，她收了灵力，颇有些期待地看着阵法中间的紫玉钗。它现在已经不是紫玉钗了，应该算是黑玉钗，样式也不再以前的古朴模样，弯弯的有些像蝙蝠翼。 她伸手让钗子飘到她手心，用灵力激发后，它化形成到她胸口高的大弯镰。 这算成功吗？林凌看着黑漆漆的巨镰，目光落在闪着亮点的银色刃口处，又看向靠近刀背处的藤蔓纹空槽，槽内是血红色的隐着幽深的光，跟她想象的突起的图纹模式不同。罢了，她倒没那么挑剔，好用才是硬道理，她挥了一下，感觉杀伤力不是很足，但还算称手。 要不要找个地方试试，她一边想着，一边把武器收起来打开了门，看向从隔壁屋子探出头来的萱草。 “你怎么还没睡？”林凌看向她说。 “林药师，你总算出来了，你都一天没吃没喝了。” “一天？” 林凌还以为只过去了一个时辰，刚刚才会那么问，原来已经隔了一天了。望了一天空中的弯月，似乎是比昨天圆润了些。 好，她的新武器就叫月镰！ 握在手里的黑玉钗震了一下，似乎还算满意林凌取的名字。 “林药师，饭菜还热着，您多少吃一点，公子还特意让厨房多为你准备了几个菜呢。”萱草见她似在想旁的事，心情看着却不坏，便小心劝道。 “行，拿来。” 林凌知道她要是不吃，萱草会一直来劝她，还不如应下。萱草松了一口气，把饭菜端到她房里时，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寒颤，似乎这屋里有一股阴冷之气。转头时，她见林凌扶了一下发钗，才发现她头上多了一根黑色的钗子。 怎么连钗子也要用黑色的，萱草暗想，一时倒忘了原先要说的话。等她想到起才返回时，林凌屋里已经没人了，桌上只剩下吃剩下的饭菜。萱草已经习惯林凌悄无声息地出门，就是不知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也许并不是出府而是去见公子了。 也不知以后会如何，萱草暗想。 林凌倒不是去见裴沛的，她打算出门试试月镰，只是从空中经过临水院时，她发现书院的灯还亮着，她就顺便进去看了一眼。 裴沛正伏案写些什么，中元祭的事还有凶案调查的进展都让他心情烦闷，偏这种时候林凌还跟他生气，一整天关在屋子里也不知气个什么。 要是她明天还不肯吃饭，他要不要去哄哄她，可是明天……他轻叹了一声，也不知要如何安排她。 “呀，哪家的公子这么招人喜欢？” 忽闻人声，裴沛不由抬起头，待看到从门口探出脑袋的林凌时，他笑了一声，也猜只有她会半夜到他的书房来，还不被旁人发现。 不待他说什么，她已经进屋，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么晚还不睡？当心身体又熬坏了。” “你怎么也这么晚没睡？” “晚饭吃多了，出来消消食。”她说着，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现在有些累了。” 他无奈地看着她，也不再说那些无用的训她的话，转头继续处理他剩下的公务。等他总算赶完了再看向林凌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她花了太多灵力炼武器，还不曾调息便兴冲冲地出门想试威力，也亏得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没什么危险，不然她可能就要栽了。 不过现在也一样，她靠着裴沛彻底睡着了，若是裴沛对她心存“歹意”——她可能会高兴，也会可惜没有清楚感受到他动手的过程。 裴沛自不会对她做什么，跟她靠在一块儿静静坐着，便已经让他有些羞愧了，这本该是成亲后才能做的。 林凌这次真的有些累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她一时并没有发现过去多少时间，感觉屋子里还点着蜡烛，便以为并没有过去太久。 她的身上披着裴沛为她盖的衣服，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估计刚刚她是睡死过去了。炼器果然不是一件易事，幸好这次成功了，要是花了许多力气却没有成功，她估计会生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来意 伸手环住裴沛的腰，林凌朝他挪了一步，感受他的身温。裴沛放下手中的书卷，猜她已经醒了，便也催了她一句。 “要是困了就回去睡。” 林凌也没有硬撑着装睡，还回了一句：“不想回去。” “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林凌这才看了一眼天色，又看向他：“你一直没睡呀？” “还有书没有看完。”他不以为意地说道。 林凌嘴角一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睡，我在这儿陪着你。” “你还是回去。” “天都要亮了，也睡不了多久，不想换地方。” 她抛出一个很合理的理由，又拉着他躺了下来。裴沛迟疑了一下，终是随了她的意。 “快睡，别累着。”她扶着他的背靠在他怀里。 像是被她蛊惑了一般，裴沛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很快便睡着了。林凌微微睁开一只眼，感觉他应该是真的累了，她都还没动什么手脚他就睡着了。又看了一眼夜色，她只恨自己没有停下时间的大神通，没法让他多睡一会儿，不过小手段，她还是能做到的。 轻抚裴沛的背，她渡了些许灵力给他，见他面色好些，才安心跟他躺着。 待早上听到长源来敲门的声音，她睁开眼推了推裴沛，见他将醒未醒时，心思一动，仰头吻上他的唇。裴沛平顺地接受着，伸手揽着她的腰，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长源第二次敲门，林凌才推开似乎还未完全清醒的裴沛。 “我要走了，晚上再来找你。”她小声说，不等裴沛反应便从边上的窗户走了。 裴沛呆呆看了一眼，又听得长源敲门，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刚刚就在他的怀里，跟他…… 如果她没有走的话，如果……也许……他一时面上通红，倒也没注意到他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却神轻气爽的事，也恨自己一大早的好像太过精神。 是不是她灵力输多了，回到自己院里的林凌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脸上也有些发烫。感觉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她伸了一下懒腰暗想。 半天之后，她发现她错了，今天一点也不美好。 本打算回屋调息之后便去山林里试试她的月镰，偏她准备要出府时被张遥拦了下来。她平常爱走近路，但进出裴府还是走大门的，又不是贼，没得进大门还翻墙，当然去裴沛院里除外，她就是奔着做“贼”去的。 “林药师今日要出门？”张遥在门房处看到林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呀。” 她要出门很奇怪吗？她往常不都是随意进出的。 “府里没人跟林药师说吗？”张遥小心翼翼地问。 林凌跟张遥碰到的次数不多，但是从裴沛下人那里却“听到”不少敬畏这位张总管的话，上回裴沛中毒，哪怕有她没及时提醒的错，原因却还是在他用人不明上。那一阵子府里似乎换了好些人，甚至有人还托到萱草那里想让她找林凌帮忙说情。萱草哪里会开这个口，林凌也就装不知道。 说起来，她昨天炼法器的时候，是模模糊糊地觉得府里挺忙的，只是当时无暇留心，萱草也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这会儿张遥拦下了她，又是这般作派，可能都是为了同一桩事。 “没有。府里有什么事吗？” “我们观主今日回府，林药师不拜见一下吗？” 观主？林凌没到一秒就反应过来，是大长公主要回来了。说起来人家是裴沛的养母，依俗世的规矩她怎么都要见一见。可是又公主又观主的，她并无太多好感，只想远远避开这个人，就现在的状况看，她似乎避不开。 “那好，我知道了。” 她应了一声，便打消了出门的打算，转身略有些垂头丧气地回了文信院。张遥在后面看着，也不知她所说的知道了是指什么，她不应该像他一样恭敬在门口等着吗？那可是大长公主，于公于私，她不都该战战兢兢地等候她前来吗？ 早些日子他就看出裴沛跟林凌关系不一般，只是想到裴沛也不小了，身边是该有个体己的人，他才没有像杜仲那么忌惮两人过从甚密。哪怕林凌也有她的防备和小心思，但比起京城许多女子都要单纯，她甚至所求不多，除了裴沛这个人并无其他图谋。 她是有能力的，不论是武艺还是医术都值得让人花心思留下她来，不管裴沛如今与她的来往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目的，至少结果是好的。张遥也不怕裴沛昏了头去，就冲裴沛对大长公主的敬重，也胡闹不到哪儿去。 裴沛也知卫阳大长公主今日会回来，他原还想出城相迎，是张遥劝他以公事为重他才忍了下来。他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卫阳大长公主若是回来会不会厌恶林凌，但不管出于何种考量，她都不会第一时间对林凌生厌才对。 他还担心林凌的举止太出格，会给人轻浮的印象，昨夜他还想跟林凌提这事，偏她早早睡着了。经过早上这事，他已经不再去想这些了。哪怕林凌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相处久了，旁人自然能知道她的性格纯朴之处，他也不求卫阳大长公主会喜欢林凌，只要她没有太厌恶就好。 以往他喜欢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赞同过，这一次他也不抱太多的希望。 林凌知道这位卫阳大长公主她得敬着，至于敬成什么样子，她心里没数。 要说像敬着非墨掌门一样敬着裴沛的义母，林凌就觉得这方向不太对，那位喜怒无常的人妖掌门，她只有敬而远之，并没有多的的感情。要是比着林木殿主来，林凌又觉得太亲近了些，她能在林木面前说掌门坏话还能假借送吃的讨要药材，这些事要是换成到裴沛的义母，她能做？ 若她实在太难相处，林凌甚至想以后就避开她走。 想想，要是她带着裴沛回隐仙门，结果林木挑剔裴沛天赋差，林凌也会劝他避开林木，还会跟他说林木挑剔他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的缘故。 裴沛应该不会对她说这个话的，林凌想，若是卫阳大长公主挑剔她，凭她对俗世的了解，出于孝道他多半会向着卫阳大长公主。 这就让她比较郁闷了，他为什么不能跟她去深山修道呢？她要是把他带走，他根本逃不回来。但他呆在深山里一定不会开心的，林凌想，俗世之人还是在俗世过他的日子，她能陪他一阵或者一生便是天赐的缘分，多的她还是别去想了。 卫阳大长公主这次会回来，也是为了中元祭的事。 正阳教派来主持中元祭的程道长闪了腰后，裴沛就重新考虑主持中元祭的人选，他原是想请浑天监内任职的拜火教丘炎道长主持，丘炎道长却有些推托，想让教中另一位道长出面。 主持中元祭并不轻松，光是要站上一天一夜面对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主持仪式就很消耗体力，仪式的部分还需要背颂祭文做法，没点修为的道长压根儿主持不下来。 裴沛最开始属意的就是一些年轻力壮的道长，偏这些道长都说他们修为不够，裴沛不信还真有修为这么一说，偏也不能说破。 丘炎道长提的那位道长他也听说过，名声倒是够响亮，可惜不是纯正的汉人而是汉人跟胡人所生。像中元祭这样由朝廷主办的祭礼，他觉得还是得由汉人出面主持。 丘炎道长也有几分犟脾气，只肯推举那位混血的道长，裴沛跟他有理也说不清，只能转而去其他教派那寻觅人选。 还未定下，卫阳大长公主那里就来了信，举荐了京城白水教分观的观主莲生道长。 莲生道长是位女子，原是白水教的观主。当初白水教在众教派中不算有名，跟五通教也没什么来往，全国只有嘉泽城一处总坛和京效一处分观。 卫阳大长公主加入白水教后，白水教在京城的分观也从京效搬到了内城，等卫阳大长公主成了莲阳观主，原莲生观主便来了京城的分观当了分观的观主。如今白水教在别处也有分坛，在景国也算小有名气，至少信白水教的女子比其他教派的女信徒要多。 让一个女子来主持中元祭与跟一个混血道长主持中元祭一样出格，裴沛却只考虑了片刻便应下了此事，还特意写了条陈请圣上定夺。 裴盈哪里会驳卫阳大长公主的面子，甚至对裴沛这种把责任推一半到他身上的行为都没什么话好说。他只是好奇若只是莲生道长主持中元祭，卫阳大长公主只要让裴沛转告一声便可，何必还亲自回京一趟，莫不是京城要出什么事。 要说现在京城传得最厉害的，还是七夕那晚二十五人离奇丧命的事，二十五又是五通教认为大吉的数字，这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五通教在作怪。 五通教以往倒的确喜欢做些惊人之举吸引一些无知百姓，让人以为五通教真有神异，这次闹这么一出，说起来还真不算大。当初卫阳大长公主说要铲除五通教时，有不少教众自焚相逼，卫阳大长公主劝阻了一些，又用重刑加于五通教的记名弟子身上，威吓住了剩下的人。 别看她如今当了白水观的观主得一些教众信赖，当初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若说只因为穷途末路的五通教闹出的这点动静就让她专程进京，裴盈是不信的，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裴府的那位林药师身上。 听说裴沛跟林药师关系亲密，像是世间许多陷入情爱的男女一般，裴盈倒是没料到裴沛会有这样的一日，他又不是寻常男子，怎么也会昏了头。 倒不知这事要怎么收场，他也想看看裴沛有没有忤逆卫阳大长公主的一天，反正他是不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见不见？ 裴沛也在想卫阳大长公主回京的原因，他不觉得府里多了一个林凌能值得她专程回来，莫不是他没处理好五通教的事，让她发现了痕迹亲自来处理了？ 有如芒刺在背，裴沛心下难安，脑中细细回想了一遍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正阳教的道长遇袭、七夕杀人案和卫阳大长公主忽然插手的中元祭，难道五通教的人打算在中元祭做什么？ 每年中元祭都会在西市的广场搭台举办一天一夜的法会，城中不管哪个教派的百姓都会前来观摩，从早到晚，高台前都是人挤着人，要是五通教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做什么可不好收场。 他们在谋划着什么是肯定的，就是不知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裴沛陷入深深的沉思，只盼在事态发展前把源头扼杀，免得让卫阳大长公主质疑他的能力。 午后，到了七月仍威力不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两辆并不起眼的缓缓进了城，谁也不会想到受人瞩目的卫阳大长公主会这样安安静静地进城。她坐在闷热的马车时，目光透过纱制车帘注视着烈日下显得有些冷清的街道，眼中却没有太多情绪，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里。 待马车行到裴府所在的大街时，她收回了目光，朝坐在门口的弟子晓月看了过去，晓月知意，掀起了车帘的一角吩咐车夫在前面拐弯。如今卫阳大长公主府的大门在后面街上，里面已经改成了白水观私观的模样，那里才是她该呆着的地方。 进了府，卫阳大长公主先去了神殿。香炉上烟气袅袅，卫阳大长公主站在蒲团前朝神像膜拜后，便一脸淡漠地起身，转而去了神殿后方的居所。随行的几位弟子跟在她身后，她们有些是在她年轻时便一直跟着她的，有些是这些年教养起来的。 看到卫阳大长公主出来，闻讯而来的张遥远远跪下行礼，卫阳大长公主朝他看了一眼未发一语，脚步也未曾停顿。待弟子们从他面前经过，张遥起身跟在了她身后，直到她进了居所，才在她屋外听候吩咐。 早几天知道卫阳大长公主要回京，本就天天洒扫的屋子又重新布置了一遍。卫阳换了一身居家的道袍，饮过一口茶才让张遥入内。 “最近府里变化挺大呀。”卫阳淡笑感慨，把玩手中的茶盏。 张遥心下发沉，默默想了一圈，笑着回道：“哪有什么变化，就是有些地方换上新鲜的摆件，底子里还是一样的。” “新鲜东西？有多新鲜？” 张摇目光微转，最后落在卫阳手里的茶盏上，说道：“就像京中新风行的茶器一样，样子简朴，颇有趣味，却也不过讨巧，上不了大的台面。” 盯着手里的茶盏端详了一会称，卫阳笑了一声。 “确是如此。” 话音未落，她便松开了手，装着一半热茶的杯盏落在地上发出脆响，泼洒开来的热水在地上冒着浅淡的热气。张遥轻吸一口气，又马上上前跪在地上用身上干净的棉帕擦拭卫阳被茶水溅湿的衣摆。 “观主若喜欢听个响，小的再去给您备几套茶具来？它们若还有这点用处，也算不白费了。” “罢了，修道之人，还当节俭些才好。”卫阳扯了一下嘴角，又看向张遥，“倒是劳烦你了，在你小主子面前都不必做再做这等粗活了？” 张遥急忙伏首自辩：“主子明鉴，老奴心里只有主子一个，一片丹心日月可鉴呢！” 卫阳轻哼一声，又从弟子那里接过一杯茶来。 “起来，在我这里别动不动就跪呀跪的。” “是。”张遥起身，小心侍立在侧。 “那位林药师呢？”卫阳漫不经心地问。 “在文信院呆着，等着拜见观主呢。” “文信院？”卫阳对裴府的布局并不清楚，只知一个临水院。 “离临水院挺远，是个不起眼的客院。” “倒也没那么粗俗。” 张遥面色一窘，也不知当不当说林凌选文信院的真实原因。 “怎么了？”卫阳淡淡地问。 “那位林药师不通世故，怕是没想那么多，当初选了文信院也是看中院中所植的银杏树。”张遥答道。 “银杏树？”卫阳倒是记得有那么一个院子，记得当时裴沛还为那棵树特意多规划了一个院子，轻哼一声，她笑着问：“要是把树伐了，她还住吗？” 张遥闻言也跟着笑了，说：“要不伐了试试？” “也不是冬日，伐了也是无用，再留几日。” “是。” 同一时间，林凌也听萱草说了卫阳大长公主已经到府的消息，听说她是进了后面的白水观，她才想起卫阳大长公主就算回来了也是不用呆在裴府的。 “那我还要去见她吗？”林凌问道。 萱草心下虽觉得卫阳大长公主不会见她，但还是点了点头，说：“要去的。林药师换身衣服再去，显得端庄些。” 林凌猜想她所说的端庄是指宽袖子长衣摆，偏她不喜欢这样的着装。 “罢了，也不用太刻意。”她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要是她不喜欢我，我就是穿金戴银地去，她也不会喜欢的。” “那也不能一点也不打扮呀。” “见不见都不一定呢，在自己家，随意点。” 怎么能这么随意呢，萱草暗想，而且这也不是她的家，这里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府邸，裴沛的一切荣耀都是卫阳大长公主给的。 见萱草似还有话说，林凌赶紧装乖：“我这就这去求见大长公主，免得去晚了显得没诚意。” 萱草也拦不住，感觉被她绕得忘记了什么事，忙跟着她一块儿去。林凌往常去见裴沛时，萱草都没有跟着她，林凌也就默认了她只负责打理文信院的事，见她同她一块儿出了文信院，她一时脚步一顿，想了想又由得她去。本来她可以翻墙直线到达后面的白水观去求见卫阳大长公主，可是这样，好像是不太端庄，她还是乖乖走路过去。 林凌对府里的路并不怎么熟，她习惯了走近路，眼下得端庄地走过去，还真少不了一个带路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竟然是她 卫阳大长公主的居所跟裴府中间隔着一片山丘，山丘中间有一条隐于竹林的小径，竹林两边是树林，主要种着一些果树还有枫树，林间散养着一些珍禽异兽。林凌也是头一回往这个方向来，一时也有些新奇。 “那两只锦鸡长得可真肥。”林凌感慨一声，回头问道：“能抓来吃吗？” 萱草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显然从来没有把这些珍禽异兽跟食材联想到一块儿。 “好，我就问问，有些也不好吃。” 萱草不作声，默默地想要不要让打理这片山丘的人好好数一数养在这里的珍禽异兽有几只，以后若是少了也能有个数。 “感觉你们这个林子打理得不怎么样，没几棵长得像样的树木。”林凌说道，感觉是动物养太多所致，可惜这些动物不能抓来吃。 “跟真正的山林当然是不能比的。” 萱草倒没觉出树木有哪里不好，长在院子里的草木不都是这个样子。 两人边看边走，有眼尖的瞧见了知道她要往卫阳大长公主处去便去传话。林凌也看到了人，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到了卫阳大长公主的居所，她正要入内，萱草却拉住了她并托了婆子进去通报。这一报便再没了音讯，在院门口站着也是无聊，林凌偶尔朝里面打量一眼，便看到站在厅房前的几位女道长。 “林药师。”萱草拉了拉，让她退到院外。 林凌倒也照做了，目光中却有一瞬不解，如果她没有看错，站在门边的女道长之一就是前天在京兆尹府偷袭她的刺客。 那天虽是在夜里刺客又蒙着面，但是留下的气息林凌却记住了。 也是时间相隔得短，要是再过些日子她说不定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毕竟有人要杀她这件事如今并不能给她什么危机感，她又一直以为这些人是五通教的本意是冲着裴沛。有她在，别人想对裴沛动手同样不容易。 裴沛也当是刺客是因为他才盯上了林凌，这些日子也让长河往这个方向在查，但他们显然想岔了。 裴沛都想不到，林凌一个头一回见卫阳大长公主的就更想不到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是没有疑惑，当时的刺客并没有杀意，估计也不是派来杀她的。 那是为了什么，试试她的武功？这样一想，她不知当时她收着力是好还是不好，可是她要是不收力把她们打死了，估计也不能让这位大长公主太高兴？ “观主许是有事在忙。” 萱草见林凌神色有异，以为她不耐烦在这儿等着便劝了一句。她是真的担忧林凌会不会忽然恼了，想想先前林凌跟裴沛闹别扭一走就好几个月的事，她都替林凌捏一把汗。无论从哪方向来说，都该林凌处处相让，怎么她还有这么大的脾气？萱草又怕这事也有她的缘故，要不是她说了董三小姐的事说不定林凌就不会走了。 这事她也没敢跟旁人说，就算是说了，能为了这样的理由离开的女子又能得什么好话。 林凌回头看萱草，深知她所说的观主估计根本没什么事只是在不想见她。让她一个人等着倒也罢了，没必要再带上一个人。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等着。” “小的还是陪着你。” “不用了，我又不会跑。”林凌打趣道。 “原我就该陪着的。”萱草笑笑说着，心下却因林凌刚刚的话真担心她会跑。 林凌还真没有这个想法，不就是多等一会儿，她这点耐心还是有的。以前林木殿主叫她过去要责骂她时，常常让她先跪一会儿，自己在那里打坐，等她等到分神了才会找她说话。 每次等待的时候，她都认真地把心思放在反思上，免得林木殿主忽然问话，偏她的心思不受她控制，一不留神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有时等得久了，哪怕来之前还觉得自己有几分错，等待的功夫她也找到了替自己开脱的借口。 心思一动，她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思也跟着腾空而起俯瞰着裴府、这条街道以及整个京城。 她当然是没有错的，在这京城中忙忙碌碌的众生中又有几个是完全错了的，有些是被世情所迷有些是被自己的妄念蒙住了双眼。与其争那对错，不如从对错中解脱，超然物上方得自在。 只是那飘飘摇摇的意识在触及裴府外刚停下的马车时，便又落了下来，她垂下头，心里满满胀胀，又有一丝无奈。此刻她本不用在这里，偏她得在，摸了一下头上的钗子，她又更遗憾了，这些天她也不好再出去“修行”，想想都让人烦闷。 裴沛到时，便她见百无聊赖地看向他，颇有些委屈的意思。就在院外，他也不好说什么，上前看着她迟疑片刻便拉着她的手跟她一同走了进去。 守在门口的一位中年道长看了两人一眼，温声朝里面通传。 “观主，裴监正来了。” 林凌感觉裴沛的脚步顿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也更用力了，她一时也有些无措，显然不太明白他怕的是什么。 当初被困在阵中快要饿死的时候，她怕了吗？被白机师兄教训的时候，她怕了吗？被虚空师兄留在迷雾森林时，她怕了吗？她大概只是黯然无奈，怕却是不怕的。 她现在也不怕，就是有些紧张裴沛。 进了屋内，林凌便见一与裴沛八分相似的美妇人穿着白灰相间的道袍坐在上头，头上戴着浅色玉冠，风华绝代。她一时愣了愣，哪怕先前她就听说裴沛跟卫阳大长公主像，她却没想到能这么像。这样看来，裴沛将来要是老了也是好看的，她想，不由又转头看向裴沛。 感觉到她的目光，裴沛告诫地朝她看了一眼，显然是觉得她的行为不妥。 林凌微微撇嘴，乖乖收回目光，跟着裴沛的动作朝卫阳大长公主跪下行礼。 她都多久没跪过人了？林凌暗想，倒是没怎么抗拒地跟从了裴沛的动作，既然是他的母亲，她跪一下也是应该的。 “拜见观主。”裴沛叩首道。 林凌也跟着磕了个头，又对裴沛生疏的称呼略有不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建一个教派 “裴监正倒挺知礼。”卫阳大长公主打量着两人，笑着打趣道，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还跪着做什么。快，都起来。” “谢观主。” 裴沛拉着林凌起身，躬身侍立在侧。 “你还没说这姑娘是谁呢？”卫阳大长公主细细打量着林凌，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这是林凌，是个药师，曾救过我的性命。” “原来是林姑娘，倒是好本事。”卫阳大长公主微笑夸道，眼中却没有暖意。 林凌朝裴沛看了一眼，也不知她现在该不该接话。 卫阳大长公主见状便打趣道：“林姑娘有话就说，不必怕裴监正拦着。这孩子只知道说你是个药师，旁的竟都不提。” 裴沛抿着唇，只紧紧抓着林凌的手。 林凌仍是不明所以，她倒没觉得这位大长公主有多可怕，大概看多了隐仙门那位喜怒无常的掌门，又或者是她被缘角殿主亲自带大。同门常说可爱的缘角殿主很可怕，她也见过缘角殿主发火，不过那火不是冲着她的，她也就没觉得他可怕。 抬起头，她照着以前从世情楼看来的片断，欠身说道：“伯母你好，我叫林凌。双木‘林’，凌空的‘凌’，今年十六岁，家里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是个药师，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我以后的夫君。” 裴沛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一时有些无措，却也有些欢喜。在她简明的世界时，也许那样就够了，他也盼能如此，却知道是不能够的。 卫阳大长公主心下也有几分意外，面色却依旧保持着微笑，还打趣了一句。 “现在年轻的姑娘胆子真大，动不动就把夫君放在嘴上。” “胆子不大不行呀，会错过的。” 她神色坦然，丝毫没有羞意，倒是裴沛脸上发烫，后悔刚刚牵着她进来，早知道还不如让她继续在外面站着，至少事情不会更糟。 大概也看出林凌是个厚脸皮的，卫阳大长公主倒没再提这些，倒是趁着气氛正好一脸好奇地问： “林姑娘，不知以前在哪儿修行？” “在山上。” “师从何人？” “这不可说。” “怎么就不可说了？莫不是只猴？”卫阳大长公主促狭说道。 换成别人自家师父被说成是猴子可能会生气，但林凌听了却是平静地点头。 “还真有可能。” 缘角殿主的真身是什么，门里没几个人知道，私下有人在传说他的真身定是世间少见的丑陋之物，这才让他借别人的外形遮掩，也使他对可爱的东西有了异样的执着。又大只又丑陋的东西，林凌能想到的是烂泥怪，跟烂泥怪相比，猴精要可爱多了，就是老爱跟她抢果子还会偷她的酒。 卫阳大长公主也没想到林凌能这么稳得住，又继续问：“既然师父说不得，师从何派总能说？” 这样的问题林凌已经被问了很多次了，别人见了她不知为什么就认定她是修道之人——虽说她也的确是，之后又会问她是哪个教派的。她着实烦了每次都要说上一大通，在去过正阳教特别是遇到巍山精后，心里就隐隐有个想法，就是这个想法还不怎么成熟。 看出她的迟疑，卫阳大长公主淡淡地抱怨：“怎么还是不能说呀，莫不是见不得人。” “还真有点。”林凌应道。 又是妖修又是魔修的，在俗世人的眼中怕是真见不得人，但是卫阳大长公主话语里的挑衅她也不是听不出来，她也想一次让以后再问她同样问题的人都闭嘴。 “正好我想重新建一个教派，以前的师门不提也罢。” “你要建一个教派？” 卫阳大长公主这次是真的有点意外，就连裴沛也看向了林凌，他之前还未听她提过，别说这是她这会儿突然有的想法。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裴沛提醒她莫要再乱说话。林凌握了他的手一下，示意他别担心。 “类似，介于门派和教派之间。” “供什么神？” “天公地母。” “没有其他了？” “没有了。” 要是可以的话，林凌连天公地母都不想供，可是什么神都不供，在这个世界好像又说不过去。 “叫什么？” 林凌略一思索，说：“就叫木药门。” 这名字会不会太像临时想起出来的，裴沛皱着眉，又在脑中想了一遍跟药有关的教派，实在想不出有像林凌这样除了天公地母其他神都不信的。 别看这名字听着简单，林凌也是考虑过的。她不像正阳师兄那样厚脸皮，哪怕修为再高，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名号出来建门派，不过她也没有名号只有名字，她的师傅倒有一个名号，叫木虚真人。 所以她第一反应是把门派的名字取为“木虚门”。 想想，门中知道木虚真人这个名号的总比知道林凌的要多，他日若有师弟师妹也来这个世界修炼，知道有这么个门派说不定能认出来这是隐仙门的前辈所建。但是她又不想用“虚”这个字，要是后辈知道她的事误以为她是对虚空师兄念念不忘才取了这么名字就不好了。 卫阳大长公主倒没嫌她这名字取得直白，还温声提醒：“既然是木药门，怎么不拜药仙药神？” “到时候看，说不定能在山上挖个人参娃娃来，到时候让它来当小神仙。” 虽说这一屋子的人有白水教的观主和若干道长还有浑天监的监正都不信道，但听林凌这么轻慢地把立神之事说出来，他们面色皆有些窘迫。 “莫要胡闹，立教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裴沛训道。 “我知道，得去浑天监申请，还得有观宇，每年还得交钱。” 林凌有些嫌麻烦，所以才犹豫不定，却又想借着建立门派收集香火，就当自己种了一棵人参，等人参吸够了功德，她再把人参娃娃炖了吃了，换上一棵重新收集。 “林姑娘莫不是看不上各教派的神，觉得随便找个物件便能充当？”卫阳大长公主语气严厉了些，目光直直地看着林凌。 林凌有些欲言又止地闪了一下目光，她实在不想跟一个把白暨豚当成神的教派观主谈这些，人参娃娃至少还有些功用，白暨豚有什么？图它味道好吗？说不起她还真没有吃过，以后有机会偷条出来尝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够清醒了吗 想想毕竟是裴沛的母亲，她得给他一点面子。 “人参娃娃是很难得的。”林凌语重心长地说，“不然，何首乌娃娃也行。”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卫阳大长公主暗叹，想到张遥对林凌的评语，说她简朴、不通世故，现在看来确是如此的。 “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一方外之人是看不懂了。既然你有此愿，便去忙。”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林凌没听懂，见她身边的道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带她出去才明白。她看向裴沛，感觉裴沛松开了手示意她先走，她便走了。 一出了院子，送她出来的道长就把院门给关了，再次让她见识了一把翻脸无情，幸好她以前见识了许多恩将仇报，碰到类似的情况心里毫无波澜一片平静。倒是候在外面的萱草见她出来了，很是松了一口气。 “林药师，我们回。” “裴沛还在里面呢。” “公子许是有公务要跟观主聊，还不知要聊到什么时候去呢。” 不管聊的是什么，她这么守着总归是招人嫌的，看了紧闭的院门一眼，她闷闷不乐地跟着萱草回去了。在经过养着珍禽异兽的山丘时，她脚步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萱草想了想点点头，就算她勉强把林凌劝回去，林凌想出来她也是拦不住的。她也盼着林凌跟裴沛能顺利，这些日子裴沛脸上的笑容总不是假的，府里不少下人都看在眼里也乐见其成。 林凌对裴沛的影响，在这府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府里的下人倒知道守住嘴不能外面去乱说，却不会在卫阳大长公主这儿有所隐瞒。 裴沛也知道如此，才会牵着林凌的手带她进去一块儿拜见卫阳大长公主，也许这么做会激怒她，却也总好过一直藏着招她反感要好。 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将林凌带了进来，林凌又说了那么些话，裴沛已经可以预见卫阳大长公主心里的厌恶，等林凌一走，他便跪下来请罪。 卫阳大长公主却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起身越过他去了偏厅。裴沛却不敢就这么起身，只能在原地跪着，这一跪便是一个多时辰。 他笔直跪着，膝盖处渐渐有些麻木，哪怕的确有痛苦想要撼动他，他却连脸色也一如往常的平淡，甚至有些淡漠。 偏厅内，卫阳大长公主用了晚膳便去了卧房打坐，晓月道长守在门口，目光厅堂飘了一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待卫阳大长公主打坐的时间结束，她奉了茶进屋，目光微微飘向卫阳大长公主。 “怎么，你也想换主子？”卫阳大长公主淡淡说着，接过她手里端着的茶。 晓月神色如常，小声道：“弟子现在是白水观的人，哪还有什么主子。” “你倒是修得极好。” “多亏观主点拨。” “既然如此，就先罚他十鞭，不然他总这么跪着，倒让其他人不清静。” “是。” 晓月道长应了一下，便去取了特制的拂尘。平常观中用的拂尘都是用白色的动物软毛做的，晓月道长去取的却是用硬质细牛皮做的，打在人身上就跟鞭子一般，又不会留下太大的痕迹。 裴沛看到晓月道长拿着牛皮拂尘进来，便知将受什么刑罚，心下反倒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刑罚并不算重，他以前受过不少更重的刑罚，估计是看在中元祭就在眼前他还有公务要处理，卫阳大长公主才会网开一面。 他只盼这事到这儿便能消了，卫阳大长公主只记恨他一人便好，莫再扯到林凌身上。 解开衣服露出后背，他屏气凝神等着拂尘落下来的那一刻。晓月道长并没有收力，拂尘一落下就在他光洁的背上留下数条细微的血痕。裴沛闷哼一声，抿着唇不漏一丝呻吟，默默等着刑罚快些过去。 十鞭很快就打完了，晓月道长并没有说什么，拿着拂尘便离开了。裴沛仍在原地跪着，在晓月道长离开后微微皱了一下眉，轻吸了一口气，忍着背上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屋外又响起脚步声，裴沛垂首跪着，看着卫阳大长公主的脚步经过他面前时略一停顿。 “上点药，血淋淋的。” 她冷淡又透着揶揄的声音传了过来，裴沛抿了一下唇，伏首道：“谢观主。” 卫阳大长公主漠然收回目光，又在上首坐着，看着晓月道长将一瓶药水倒在裴沛布着血痕的背上。药倒是好药，那清清凉凉的气息很快就压住了屋里淡淡的血腥味，同样这药倒在裸露的伤口处会有强烈的刺痛感，这疼痛远远超过受刑的过程。 看到裴沛绷紧了身体冷汗直流，似要跪不住的模样，卫阳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 “这就受不住了？将这样一个女子安置在裴府里难道你就没想过这些？是什么让你昏了头！现在，够清醒了吗？” 裴沛再次伏首，不发一语，这刑他愿意受着，林凌这个人他也不愿意放开。 “你是觉得她救过你的命便是值得信任的？难道你堂堂浑天监的监正活着不比死了更有价值。想想，怎么正好是她到了府上之后，你就中了毒，天牢之人就有人毒死？诺大的京城藏了一个邪教的用毒高手，还偏偏就是初来京城的她找出来的。 这些你都没想过是不是？我看你这个监正当着，是越来越无用了！” 裴沛无从反驳，他确实查不出林凌的身份，无法用真实的证据证明林凌对他对卫阳大长公主并没有恶意。就算她能说清来历，找不到证据证实也是枉然，卫阳大长公主是知道这一点的，她现在的质问，还是因他办事不力的缘故。 “她在裴府能来去自由，怕是京中其他地方也是一样。那个孙由，难道他潜伏在京城就是为了毒杀几个跳梁小丑给你添堵吗？你查到现在，到底查了些什么？” 她徒然严厉的语气让裴沛心底发寒，他知道他定然错过了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分离都是让人难过的 “我这就是再去审问。” “不必了，在你脑子清楚之前，只要负责查清七夕血案就好。”卫阳大长公主说着便笑了一声，“若真如林药师验尸的结果所说，那下手之人定然武功极高，京城之中能有这样一个人就是大事，何况是一群。倒不如说是这个武功极高之人轻功也极好，这才有时间在短时间在京城中到处杀人。 这样的人，你知道的有谁？” 裴沛知她说的是林凌，小声辩解了一句：“她不会的。” “你是不是还不够清醒？”卫阳大长公主冷下脸来，说：“能得你这么维护，是她的本事。可是若让你糊涂起来连公务都打理不清，那就是再有本事，也是无用的。” “观主说的是。”裴沛连忙恭顺应声，生怕她再说下去，会有一些让他为难的吩咐。 卫阳大长公主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倒是被他气笑了，怎地连性子也学了林凌变得这般不沉稳，以往对他的教诲怕都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定一门亲事，我看婧兮就很好。” “观主……”裴沛叩首，希望她莫要真定下这亲事。 “怎么，你是觉得我外祖家的女孩子配不上你；还是我只是你的义母，无权决定你的亲事。” “不敢。养育之恩大于天，若是没有观主就没有小子今日。” “那你就好好去准备成亲的事。” 裴沛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晓月道长瞪了他一眼，他深知再说只会增加卫阳大长公主的怒意，只得无奈告退。 走出小院，外面已经星月高悬，裴沛背上有伤，膝盖又跪肿，只能由长源扶着慢慢在路上走。被夜间的凉风一吹，他心下一片茫然，先前的种种决定到现在像是笑话一般，他以为会遇到的阻碍只是路上的巨石，多费些力气搬开了就好了。可事实上，横在他眼前的却是连绵的高山，他要想前行，只能从高山留给他的山缝挤过去。 这不是他能选择的道路，是高山给他的安排。 许多人都羡慕他能凭着跟卫阳大长公主相似的容貌成为她的养子，他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个，在白水观时他看过了太多的不幸，也就分外知道感恩。 他知道那些血淋淋的不幸都是卫阳大长公主让他看的，心里对她日积月累的崇敬并不会为这样的事动摇分毫，就好像他知道小时候照顾他起居对他颇为照顾的道长忽然间没了音讯与卫阳大长公主有关，也没有就此事多问什么。 他享受了她给的尊贵，就要完成她给的使命，如果他空有与她相似的长相，又怎么配姓“裴”？ 这些年来，他自以为自己做的不差，只是当她点破孙由的事，他才明白也许他所做的并没有达成她的期望。他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也不拥有自主的权利。 灯笼中昏黄的光幽幽照着他一眼就可以望尽的前路，他穿过竹林翻过低矮的山丘时，心下便有了决意。待他从竹林的阴翳下走出时，便看到清冷如水的月光倾泄了一地，而站在月光之中最夺目的便是等候着他多时的林凌。 “你怎么在这里？” 裴沛一时有些失神，这前路之中本不该有什么人在，也不该是她在。但若有一个人，若这个人是她，会是极大的惊喜。 “我等你呀。”林凌说着，鼻子闻了闻，上前担忧地看向他，“你受伤了？怎么用的是这种药？” 她后悔刚刚太规矩，没有偷看两人聊天的内容，人都是有隐私的，她也不能仗着自己有这个能力而裴沛又是她的人就总是偷偷盯着他。她以为母子俩就算有什么谈不拢的，顶多戏剧性的跪一跪打一打巴掌也就过去了，看来是她对俗世的了解太过浅薄。又不是仇人，何至于如此？ “我去替你出气。” 越想越是不平，她愤愤说了一句，就想去后面卫阳大长公主的居所找她算账。 “你站住！”裴沛喝道，知道她一向凭着意气行动，生怕她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林凌倒也听劝，也知道这种时候她就算要出气也不能明着来，不然还会讨裴沛的嫌。回头委屈巴巴地看向他，她越发不懂他们的事，只觉得麻烦得紧。 裴沛也知她的怨气所在，她本该是喜怒随心自由自在的，却因他困于高墙之内，而他又没法为她做什么。 “你走。”他忽地说道。 走？他竟然想通了让她去报仇，莫不是这次真被打疼了？林凌暗想，微微侧过身还试探地朝裴沛看了一眼，仍不敢相信。 看到她欲去的方向，裴沛知她误会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说让你离开裴府，别再呆下去了。” 林凌歪了一下脖子，更是不懂他的意思。 “那你呢，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她说，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你要是不爱住在林子里，我也可以陪你在镇上住，天下那么大，多的是可以容身之处。” 天下很大吗？裴沛黯然地想，也许于她这天下广阔无垠，于他却逼仄荒芜。 “既然天下这般大，你便回到你广阔的天地去。” “你为何要说这些？” “你既不肯放弃你所谓的修行，留在裴府也只是增添麻烦。我不久后就要成亲了，你也不便再留下来。” 林凌默然，目光中有疑惑也有无措，她终还是不太懂世俗之人的想法，不明白眼前所发生的是是为了什么。静静看着裴沛的脸，她好像又回到了迷雾森林，那雾气至今没有散去，它们仿佛侵入了她的身体，时不时地出现遮蔽她的眼。 面对突发的状况，她依旧如当初般茫然，只是内心却要比当初强大。 “我知道这些话并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既然说了，便也是你的决定。我自跟着你回来，便想过你总有一天会赶我走，只是没想到你能忍到今日。” 说到这里，她感觉泪意翻涌，也由着眼泪就这么落下，不遮不掩的落在裴沛眼底。 “我曾想过世上的分离最让人气恼的就是不告而别，若要走便走，何必不发一语。如今看来，倒是我执着了，分离都是让人难过的，不管以怎么样的方式。” 说完，她又笑了一声，带着些许遗憾地看着裴沛。 “我难以理解你的苦衷，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厉害，就此分离，倒也是好的。” 她用手擦了一下泪，转过身大步离开。 又是一次她意料之外的离别，却比先前更让她困惑无奈。俗世间的事，她就算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是全然不懂，也就更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裴沛待她是真心的，他想让她离开的想法也不是假的，大约他在世事无常中选择了他该走的道路。 既然两人的选择都是正确的，那眼下的不舍与不甘又是因为什么。 林凌握着拳，站在裴府外面的巷子内，望着高远的夜空。 她所修之道，是魔道，一切从心。既然此刻她不好过，她也不能让别人好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缓缓在巷子里走着，林凌扶了一下头上的发钗，身后那些阴影倒像是主动送上门来让她出气用的，看来这京城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她在林子里就没有这么蠢的生物会主动来招惹她，不知省下她多少功夫。裴沛该庆幸他仍是她心上之人，不然，或许就是他，她也不能让他好过。 裴沛也不知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他也不想回屋，只想呆在书房。当初他为林凌挑的那些书还在那里，她似乎没看过几册。明明在书房里与他消磨了好些时光，怎地就不想着上进？ 他蜷缩着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不让自己去想她在或者不在那些事，只是当天边亮起，他便不由想起昨天早上她在这儿等着他从睡梦中醒来的事。关于她的甜蜜与苦涩，竟然发生在同一天吗？他以为那是他的一生。 “嘭嘭”门上响起敲门声，裴沛听到是长源在催他。 这才是他该有的一生，他坐起身，敛着神情去开了门，也不等长源说什么便去了隔壁。 该是他上值的时候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长源忧心地看了他一眼，又跟院里的长波等人交换了眼色，最终只能跟在裴沛身边在侍候他洗漱时略显笨拙地安慰了一句。 “也许过一阵子，林药师就又回来了，公子得照顾好自己。” 裴沛漠然扫了他一眼，吓得他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出了门他去了浑天监，中元祭的事还有一些要布置，七夕血案现在还处理胶着状态，倒不用他每天过去京兆尹府。马车刚拐到大街上，便有一队官兵赶了过来，带头的便是庞英。车夫也认得他，停下马车后就朝内通报了一声。 长源询问地看向裴沛见他并没有反对后，便掀起了车帘。 “裴监正，出事了。”庞英拖着古怪的语调说道。 庞英跟他说话一向都是如此，裴沛也没有多想。 “怎么了？” “昨天又死人了。” 庞英一边跟裴沛说新发生的血案一边又打量了裴沛几眼，见他面色发青唇色发白，心里莫名有些快意又有一点幸灾乐祸。 昨夜他值完夜后没宿在营中直接回了家，为了抄近路，他走的都是僻静的巷子，谁知在一条巷子里看到一个站在角落的黑影。当时差点没把他给吓死，问了几声也不见回应，他才拿了火折子出来照明，这一照才发现站着的就是林凌。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林凌也不答，她不想跟人说话，还以为又来了一个猎物，想不到却是不能动的。 她转头就想走，却被庞英拦了下来。 “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庞英听说卫阳大长公主回来的事，见她深夜游荡在外怕也是与此事有关。她一个女子，大半夜的在外面也不安全，他既然见着了总不能放任她如此。 “你要不要到我家来？”他问，又怕她误会：“你放心，我姐姐跟我住在一起。” 林凌还是不出声，转身还是要走。 “别在街上乱逛，这一阵子京城不平静，你不是也才遇上过刺客。来，跟我走，别客气。”庞英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臂就走，直到回了家才松开。 原想着早上再好好问她，谁知又出了命案，他一大早就被人叫出来，当时都没来得及跟姐姐说家里客房住着一个女客，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要是两人能好好相处就好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林凌正跟门外一个五岁的男童大眼瞪小眼。 昨夜她出了裴府就发现被人盯上了，原想用这些人练练手，结果却不怎么好。 她的新武器并不怎么管用！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她将月镰抡出去时，它所到之处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但并不是全部。有一次她抡出去前面明明有三个人，它却一个人也没有杀掉。剩下的人都看到她凭空拿出一把巨镰在那里杀人，她自然也是留不得。 她倒是还记得不能用一击毙命那招，免得给裴沛增加麻烦，就算他让她离开，她也不愿给他添乱。幸好她没有武器，想要找她麻烦的人有，有些人身上还会带着匕首之类的兵器，她翻到后就拿着想想以后也能用。京城那么大，坏人那么多，也不是每个都带着武器供她使用。 就这么试了半晚的兵器，她停在一个巷子里正想着往哪个方向走时，庞英出现了。也怪她一时没想起他是那样缠人的性子，被他发现了踪迹，还被他带回了家。 不过，新兵器也试得差不多了，她一时本也想不好要往哪儿去，住一晚就住一晚。她倒是在夜里就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也知道庞英早早被人叫走了，就是没料到他们并不知道她住下来的事。庞英没跟他们说吗？她细细回想，好像昨夜是没听到他跟人说话的声音，连她洗漱用的水都是庞英给她端来的。 住在裴府时，这些事一向是旁人在弄，她明明用不着这些却又习惯了，倒没有意识到。 对了，他还劝她锁门来着，在裴府时倒是没人跟她说，莫不是这种院墙不高的住所容易进贼？ 脑中想了一圈，她的目光还落在跟前跟庞英相像的孩子身上，回过神，她露出微笑。 “你好，我叫林凌，你是庞英的儿子吗？” 林凌一出声，原本有些愣神的孩子也反应过来。 “庞英是我舅舅，我叫徐齐。”他乖巧说完，马上转头边跑边用亢奋高声调喊道：“娘，娘，你快来看，舅舅带了一个漂亮女人回来，叫林凌。娘，你快来看呀……” 林凌呆了一会儿，她的确是漂亮女人没错，可是有这么漂亮吗？反应这么大，呵呵，怪不好意思的。 没一会儿，小徐齐就牵了一个妇人出来，林凌一眼便看出这个妇人身体不怎么好，身形过于消瘦，气色也差，头发有了早白的迹象，脸上也有愁苦之色。 她看到林凌时也有些惊讶，问：“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昨天没处去，庞英就把我带回来了。你是他姐姐？庞姐姐好。” “林姑娘好。” 庞英的姐姐庞桂还算靠谱，见了家里忽然多了一个女子，倒没有小徐齐那么惊喜，反而细细问起了林凌的身份，生怕林凌品性不好又或者她弟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骗了人家姑娘。 林凌正好不怎么想动脑子，又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有个人跟她说说话正好。在闲聊之中，林凌也知道了关于庞桂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庞桂十六岁时嫁进徐家，成为徐二郎的夫人。 徐家在京城并不显赫，却比家道中落的庞家略高一等，若不是徐二郎坚持求娶，这亲事也成不了。后来徐二郎的哥哥牵扯进了一件贪污官司，为了捞人，徐家又搭进去了徐父和徐二郎。当时怀孕的庞桂也因此动了胎气，徐家却以此为要挟，让庞英应下帮徐家说情之事。 庞英当时年少，一时意气就把庞桂接了出来，声称让她在娘家待产，在她生产后徐二郎等人被推出去顶罪判了死刑，庞英也就没再想送庞桂回去。 徐家自然不愿，也曾想接回庞桂和她的孩子，但有庞英压着，落魄的徐家并不敢乱来。庞桂心知把徐齐留在庞家对他才是好的，当初徐二郎在时，徐家那些人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要是她就这么带着孩子回去还不知要受多少气。 但是她一直留在庞家却是害了庞英，他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就有她的缘故。 家中父母早丧，庞英自然得顾着姐姐，也劝了她许多，可是庞桂始终郁郁不乐，加上以前生产时伤着身子，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原本她还瞒着庞英，直到前些天她忽然晕倒，庞英才得知。原本这几天，庞英要带她去看大夫，偏七夕血案后他一直不得闲，这事也一直拖着。 “其实我这病，看不看也就这样了，也就他爱操心。”庞桂叹道。 “要不要我给你配个药？”林凌问，既然她有缘住进了庞家，是该做点什么回应此缘。 刚才聊天时，林凌已经说过她是药师，庞桂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她会几样寻常方子，以往像小贩一般走街串巷的卖药为生。现在听她说了，庞桂也只是笑笑。 “你都有些什么药？” “什么药都有。” 林凌正要说，忽地想起她昨天来庞家时并没有明着带药柜，但药柜就在她的随身宝袋里，她拿药也方便。在袖子里假意摸了摸，她拿出一个瓷瓶来，在庞桂面前晃了晃，发出药丸撞击瓶子的脆响。 “你这样的症状挺常见的，我正好带了对症的药。我先数五粒给你，你吃完了隔上半个月再吃三粒，之后一个月吃一粒，吃上半年就好了。” 庞桂这些年也吃过一些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药是一个月吃一粒的，可是见林凌已经数了五颗药出来，她也不好不吃。 大概就是一些普通的补药，她想，等林凌把药递给她后，她就把药吞了下去。 “你身子虚一点，吃了药估计得睡上一两天缓缓才能醒。”林凌事后叮嘱了一句。 庞桂沉默了一下，也觉得眼皮有些发沉，暗暗后悔刚刚没问清楚就把药吃了，又怕这个面上纯良的女子其实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可惜她就算再忧心，也抵挡不了睡意。林凌扶着睡着的庞桂进了屋，等出来时发现家里只剩下她和小徐齐了才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个傻。 她现在能走不？她暗想，瞟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小徐齐。见她看过来了，徐齐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林姨，你坐着，我去帮你倒水。” “不用了，你也坐一会儿。” “我不坐，我要干活。” “你都会干什么呀？” “我会烧火、洗碗、扫地，等我再高一点，还能干更多的活。” “这么能干呀。” “我娘也能干，她会缝衣服，还会做饭。我们都是有用的，以后能帮你和舅舅的忙。” 徐齐没少在外面听人说因为他和他娘亲的缘故让他舅娶不上媳妇，现在他舅总算要娶媳妇了，他可不能让她再走了。 林凌没发现一个孩子会想得比她还多，她现在的脑子里就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林姨，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心。” “我不想吃点心。” “你是不是想吃饭了？我娘睡着了，没有人做饭了，只能等舅舅回来做。” 林凌听罢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天色，又看向小徐齐。备受缘角殿主宠爱长大的她跟缘角一样有一个人生信条，就是要善待幼崽，不管是哪个种族的幼崽。 “你是不是饿了，你要是饿了我可以给你做饭。” “我不饿。”徐齐可不想麻烦她，可是他不争气的肚子却在话音刚落时响了起来。 “没事，我来做。”林凌说着倒是不怕生的进了厨房，在里面看了一圈后，又问跟进来的徐齐，“厨房里的东西都能用吗？” 徐齐迟疑着点点头，他往常进来帮忙只负责烧火，哪里知道那么多，他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林凌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又在厨房里找不到什么能用的东西。说起来这也怪她，因为她跟庞桂说话耽误了时间，庞桂还没来得及上街买菜。 以前她见过一些住小房子的人家的厨房，里面的确没多少东西，不像裴府的厨房里面东西那么多，可是裴府的厨房再大，做的东西也就那样。她略带挑剔地想着，用厨房里找得到的东西给徐齐做了一个简单的蛋饼，又在蛋饼里加了一些她存在宝袋里的熏肉片。 “中午你就吃这个，加了两个蛋，能饱吗？” 徐齐点点头，其实也不知道这个量于他算是饱还是不饱。 “林姨，你不吃吗？”他接过蛋饼时问道。 “我不饿，不想吃。” “不能不吃饭的。” “我饿了会自己做来吃的。” 徐齐点点头，这才大口吃起了她做的熏肉蛋饼。 “好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饼了。”他略带夸张地说，不过说的也是事实，能让林凌放在宝袋里的熏肉不可能只是一般的熏肉。 “你觉得好吃就好。”林凌摸摸他的头，感觉有点能明白缘角殿主的心情，幼崽就是能让人恢复心情。 “好吃，我以后都想吃，舅舅一定也想吃。” “哪能一直吃这个呀。” “只要是林姨做的，我都爱吃。” 林凌不禁露出笑容，撸了一下袖子许下豪言。 “好，晚上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好吃的菜。” “好呀好呀。”小徐齐开心地直蹦。 林凌一下子给自己找到了事做，正好让她空着的脑子有点东西。等小徐齐吃完去午睡时，她还特意出门了了一趟去猎了点食材，不然凭庞家厨房的这点东西也做不出什么菜来。 等庞英晚上敲开家门时，便看到林凌抱着小徐齐来应门，随着她的笑容一齐涌向他的还有掩不住的饭香。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林凌招呼道。 “啊？哦。” 庞英回过神应了一声，白日在外奔波的疲惫也被他关在了屋外。 “我姐呢？”他洗手时问。 林凌一边摆饭一边说道：“我给你姐吃了调理身子的药，这两天估计会一直睡着。” “你的药？” “你忘了？我是药师。”林凌放下饭菜，挑眉看向他，“怎么，觉得我的药不行？” “不，没有，哪能呀。”庞英知趣地来了个否认三连。 “既然这样我们就要好好聊聊了。”林凌勾着嘴角说。 “聊什么？”庞英问，总觉得她的笑容怪闹人的。 “药费呀，你买药不给钱呀？” “行，你说，要多少钱。就算我现在钱不称手，我还可以给你干一辈子活还你。”庞英意有所指地说。 可惜林凌没听出来，一心想着自己想好的说辞。 “看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也给你一个痛快价。我包半年的药，只要你付十贯钱，还有，让我在你家借住一阵子。” “谈什么借住，多生份。你就当这儿是你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庞英说着，瞄了一眼她的脸色。 “是呀，林姨，你就住在这儿跟舅舅过日子。” 小徐齐也拉着她的衣摆求道，才一天他就已经看出林凌是个最心软不过的人，只要求求她她就能答应。他也挺想自家舅舅能早点娶上媳妇的，尤其是像林凌做饭好吃的。 两人的话外之音遇到了林凌就像给瞎子抛媚眼一般都是白费劲，林凌不懂也不应茬。 “还想我天天做饭呀，想得倒挺美。坐下，吃饭。” “哦。” 舅甥两人乖乖落坐，互相给了个小眼神，想让对方再来几句，不过等吃上了饭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这是什么肉呀，好香？”庞英尝了一口就夸张地说道，这语气跟上午吃熏肉蛋饼的小徐齐一模一样。 “兔肉，我下午出门凑巧买的。”林凌扯了个谎，她要是说她是去山上猎的，又得解释旁的事。 “竟还让你破费。” “我自己也要吃的呀。” 她夹了一块干锅兔肉，除了少加了一点辣有点遗憾，味道是没得说。 “那这个呢？” 庞英从汤盆里舀了一个白色的丸子，一时认不出是什么。 “青菜鱼丸汤，用鱼肉做的，你肯定没吃过。” 庞英咬了一口，又鲜又嫩又滑的口感顿时让他眯起了眼。 “好吃，想不能你做饭的手艺这么好，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真的。”林凌笑弯了眼，也叹了一声，“这也是这辈子头一回有人这么欣赏我做的饭，有品味。来，多吃一点。” “这么好吃都没有人夸，那些都是什么人呀。”庞英一脸不解地说道。 “那样的人不好，别给他们做。”小徐齐适时搭了一句。 “对，再不给他们做了。”林凌负气道。 庞英心下窃喜，又不好表露，便跟小徐齐卖力吃起饭来。林凌还做了熏肉蒸蛋和炒双菇，四个菜三个人，林凌就尝了个味，小徐齐一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进了庞英的肚子。 “味道太好了，真想天天都吃。” 林凌感觉他是真心爱吃，且刚刚的吃相有点太凶猛，像是真没有吃过好东西似的，倒也体贴了一把。 “庞姐姐这两天也没法做饭，我倒还能为你做一两顿。” “真的？你可太贤惠了。” 贤惠？她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夸她。 “你再夸也没用，我只管做饭，不管洗碗。” “哪里还能让你来，有我呢，小阿齐，来帮忙。” 庞英一边说着，一边徐齐开始收拾碗筷，瞧两人配合的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是先前常做。林凌在院中看着，感觉两人真跟父子一般，脑子一转，她看了看小徐齐，又看了看庞英下巴上的胡子。 “庞英，你是不是才二十多？” 正在洗碗的庞英差点没砸了手里的碗。 “对，不然你以为我多大？” “我以为你快四十了。” 不怪林凌分辨不清，隐仙门里几百岁的同门都不长胡子，偏庞英长了，说话又很老道，看着就不像是个年轻人。 徐齐闻言偷笑，还朝他舅补刀道：“娘亲早就说了舅舅你该把胡子刮了，不然都找不到媳妇了。” “我有这么老吗？”庞英撇了撇嘴，看林凌也跟徐齐偷笑，硬是替自己挽尊，“我这不是为了显得威严一点才留的胡子。还有，我一直找不到媳妇跟胡子没什么关系，是我看不上一般的姑娘。要是有我看上的，我肯定就领回家里来了。” 果然，看上了什么人就该把他领回家里去，不能让他在自己家里呆着，林凌暗想。 庞英打看向林凌，见她似有些出神，盯了一会儿便无奈地收回目光。他知道她心里有裴沛，而裴沛，从他今日的脸色看，怕也是对她有真情。可惜有也没用，两人就是不合适，庞英暗想，只盼她能早点想通，一直在这儿住下去。 洗好了碗，庞英就搬了凳子跟林凌坐在院中吃茶说话。林凌捧着清茶，觉得这倒比裴沛煮的茶要能入口些，她以后再也不用喝那么难喝的茶了，想想也挺好的。 “对了，你今天出门买菜的时候有没有听说什么？”庞英寻了一个话题跟她聊了起来。 “没有。我去买菜时小阿齐在午睡，我得在他醒来时赶回来，就没在外面呆多久。” “现在外面乱，你是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怎么了？” 林凌问了一句，其实心里也猜测是不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杀人的缘故，她好像转了好几个地方，估计这次她铲除的人会比上一次要多。 “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又死了很多了。幸好你昨天没有乱跑太多地方，不然撞上了坏人说不定连你也要遭遇不测。” “真的假的？昨天我看外面挺平静呀。” “平静个……什么，你知道昨天一晚上死了多少人？” “多少人？” “一百二十五个。” “不可能！”她哪里会杀那么多人。 “怎么不可能，五通教的凶徒什么做不出来的。” “五通教？” “对呀。你看上次死了二十五个，这次死了一百二十五个，都跟五有关，要不是五通教干的还能是谁？而且我们推测这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啊？这要怎么推测？”她明明换了好几样兵器呀。 “其实上次我就隐约有种直觉，这案子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你想呀，世上哪里有这么多能徒手让人一招毙命的高手。而且经过昨天的案件，我的这种直觉也得到了证实。” 怎么听着这么悬乎呢，这是她干下的事吗？怎么听着像是他在吹牛。 “怎么说？”她假作好奇问道。 “昨天发生案件的地点很多，但基本能确定是同一个人所为，因为他中间一共换了五次武器，都是从前一个的死者身上拿来的。” “这都能查出来？”林凌现在有点窘。 “他就扔在离案发地不远的地方，兄弟们一搜就找到了。” 怪她太蠢，她应该把凶器扔河里的，林凌有些后悔地想。 “可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是同一个人，说不定是接力呢？” “哪怕凶手换了兵器，但他用力的角度大小没有改变，仵作一验就查出来了。” 这里的仵作不是很菜吗，怎么能验出来这个？林凌皱眉，都有些无语，却又不想就这么被说破，想要再辩解几句。 “这些都是你的推测，做不得准。说不定是你想太多，可能一切都是凑巧，是五通教的人故布疑阵骗骗你这样脑子不转弯的人。” 庞英顿时有些不服气，便道：“裴监正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好好地在她面前提什么裴沛。 林凌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说：“那倒是挺有道理的，他一向都很聪明。” 他这么想就是脑子不转弯，裴沛这么想就是聪明，庞英一时有些无言。 “总之最近你别出门，免得碰上坏人，说不定下一次五通教的人会杀一千人。” “哪里会杀那么多。”林凌小声反驳道。 “你别不信。你看五个五就是二十五，五个二十五就是一百二十五，五个一百二十五不就上千了。” “是六百二十五，没上千。你的算术也不怎么样，这一定不是你想出来的。” “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 庞英故意不提裴沛的名字，不就是算术溜了一点，他要是静下心来好好数也能数明白。 “六百二十五也快一千了，总之你平时小心一点，最好别出门。天也不早了，快点回去睡。” “我再呆一会儿。”林凌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星空，目光却像是透过星空看向别处。 庞英看着她的侧脸，抱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徐齐，顿了片刻。 “那我就再陪你一会儿。” 林凌没有应声，也无所谓身边多一个人在，只是身边的人不能是裴沛这一点，让她忽然想到时有些怅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回不回 夜色正浓，裴府也一片安静，裴沛坐在书房内，继续看着今日的案卷。 才一夜的功夫，城中又死了一百二十五人，五通教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也许他们也不用谋划什么，光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成这样的案子，就够让他们没脸了。 他已经让人去查江湖中成名的高手，只是夹着五通教的事，江湖上许多人都不冒头，有一些年轻人倒是吹嘘过见识过谁谁谁的高超身法，真让他们来说明，他们又说不清楚。 难不成这京城之中真只有一个林凌有这样的本事，可是明明并不是她！裴沛暗叹，倒盼着她此时不在京城，免得旁人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你说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公子？” “公子都这么忙了，这点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可是……” 屋外长源和长河的说话声传了进来，裴沛按了一下眉间，不知两人这又不是闹哪一出。 “什么事！”他冷声问道。 长源瞪了长河一眼，长河苦笑一声，急忙进屋行礼后说道：“有一件小事，跟林药师有关，不知该不该拿来打扰公子。” “什么样的小事？” “林药师遇刺后，一直是小人在调查此事。小人查了一遍林药师在京城认得的人，偶尔得知那位赵昭翔赵公子身边的柳公子行迹可疑，追查之下发现他似乎秘密收集一些咒污之物，先前还得了一只紫玉钗……” “赵昭翔换给林凌那一只？” “是。据查，这只紫玉钗已经几易其主，凡事拥有它的主人都活不过三个月。” “这等无稽之谈你竟也拿来说。” “是小人愚顿，也是听说那些人一个个都七窍流血忽然暴毙十分诡异，小人才被吓住了。” 长河反省道，又看了一眼裴沛的反应，见他似没有在意，便起身告退。等他退到了门口，便听裴沛淡淡吩咐了一句。 “找到她，告诉她。” “是，公子。” 长河领命退出了书房，跟外面长源长波交换了眼色，长波略一迟疑，又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公子，您先吃点东西，案子还有得查呢，总不能先熬坏了身子。” 裴沛皱起眉，冷声道：“都出去，让我清静清静。” “是。”长波不敢再说什么，乖乖退出屋外，跟长源摇了摇头。 “林药师刚走，公子心里还不痛快，这两天事又多，怕是又要熬着身子做事。”长源压低了声音说道，跟长波去了偏厅。 “也不知林药师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长波小声叹道。 “你盼着她回来？” “你不想她回来。” 两人对看了一眼后又叹了一声，她回不回来的，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裴沛这一晚又是在书房里过的，明明也没有看多少案卷，回过神时天边已经亮了。他烦躁地把未看完的卷宗在桌上一放，揉了一个发胀的额头，努力隐下心中的苦闷。轻呼一口气后，他听到门上熟悉的敲门声，便起身离开准备去上值。 在长波的几番乞求下，他倒是用了半碗粥，觉得没甚滋味，也吃不下更多。 今日已经是七月十二了，七夕血案还没有结果，前夜又添了新的连环杀人案，圣上那边几次派人查问，要是再查不出进展，他真无颜面对卫阳大长公主。 难道他就真的没有一点用处吗？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是否就不必承受这一些了。林凌好几次说要带他离开，是不是他答应下来，也可以过上跟现在不一样的生活？想到这儿，他苦笑一声，他是没法想象自己跟她住在深山里会是怎么样的，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五通教还在，他又岂能去别处享清闲。 马车到了京兆尹府便停了下来，裴沛去往府里收拾出来让他们联合办案用的院子里，远远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老大，你怎么把胡子刮了，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娘子了？” “去去去，就不能是我嫌打理麻烦给刮了？” “少来，以前我们劝你你都不刮，现在忽然刮了定有什么缘故。” 裴沛认出说话的是庞英和他的几个手下，进去时略一打量就明白他们在说庞英把胡子刮了的事。本来瞧着像个普通的军汉，如今倒有几分英俊将领的风范。裴沛倒也没心思去想其中缘由，跟他见过礼后，便进屋跟他分析案情。 庞英跟裴沛一样，也被这两个案子绊在了京兆尹府。这种费脑子的事，庞英真做不来，也不知上峰是什么意思。不过案子就算迟迟不破，前头有裴监正顶着，他们倒不怕吃多大挂落，圣上对裴监正一向宽厚，总不能越过他给底下的人降罪。 简单商讨后，京中又开始新一轮的更严格的搜查。 庞英主动要求负责城北的区域，他家在城北，说不定能抽空过去看看。 刚搜查到住家附近，他便见邻居王大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看到庞英便两眼一亮，大步朝他走来。 “庞大郎，你在就好了，有人要骗小阿齐。” 庞英一听，只当是徐家的人又来了，心上暗恨，这些人真是不死心，时不时地冒出来想来硬的，像是认准他不敢下死手对付他们一般。去年有一次徐家就有人趁他出公差没在京城来抢人，幸好他请了兄弟帮忙照看，不然还真让他们得逞了。 因那次的事小阿齐吓坏了，庞桂也病了一场，到如今身子也没有好全，庞英越想越是恼火，大步流星地朝家的方向走，刚拐进巷子便见林凌牵着徐齐站在那里。 “就是她。”跟得气喘吁吁的王大娘还不忘指一下林凌。 “怎么了？”林凌看向两人不解地问。 “不，没事，正好路过，过来看看。”庞英有些神色不自然地说。 林凌不解，又在他光溜溜的下巴上打量了一眼，早上她出屋子时他已经去上值了，她还没发现他剃了胡子，瞧着怪怪的。也许这也是一个跟非墨掌门一样在意形象的，她忍着没提这事，问：“这么早下值了，我还没做饭呢？” 王大娘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看着两人。 “你们认识呀？” “我姐病了，这位林姑娘来帮忙照看几日。”庞英扯了一个借口。 “这不是林药师吗？” 跟着庞英一块儿来的士兵认出她来，目光在两人身上乱飘，他们可都听说那天林药师解剖了两具尸体后被庞英带去吃饭的事。 林凌点头，又看向庞英，既然刚刚他说她是来照顾她姐姐的，说不定还会有其他遮掩她身份的借口，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瞎认什么，生人都查完？”庞英虎着脸训两人，又故作威严地看向林凌，“你怎么带着小阿齐出来了，外面多危险。” “就在门口，玩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顺着他的话，也没有去驳他的面子，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 “早点回去，别出来乱跑。” 庞英说完便故意不去看她，又跟不好意思的王大娘聊了几句，人家总归是好意，他还得谢谢人家对他家的事上心。等说完了，他转头见林凌还看着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林凌朝他挥了挥手。 他嘴角一勾，也跟着挥了挥头，便带着人虎头虎脑地走了。 武官跟文官还真不一样，林凌看着他的背影想，不由又黯下目光，也不知裴沛现在怎么样了，不会又没好好吃饭。 裴沛也不是孩子，他也知道自己就算再没有胃口也不能一直不吃饭，闷上一天也就罢了，总不能一直这么闷下去。他还有事要做，身子不能在现在垮了。 勉强用了半碗饭，他起身正打算回去继续处理公务，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听到长源一声惊呼后意识才回来了些。 “公子，你没事？” 长源扶着裴沛坐了起来，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烧得厉害。 “公子，您不能再处理公务了，还是回府歇歇。”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 “不行，您得先顾着身子。这些事缓一缓也是无碍的。”长源好声劝道，见裴沛仍不理会，不由加重了语气，“你也想想观主，她正在府里呢……” 裴沛抬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不禁问道：“正是如此，我更歇不得。与观主相像的孩子还有许多，你的弟弟也曾是其中之一。” 长源神色一变，露出惶恐之神。 “公子知道？那你知道我的弟弟现在在哪儿吗？” “我只能知道观主让我知道的那些。” 长源目露惘惑，见裴沛挣扎又要起身忙回神扶着他。 “那你也要想想林药师……”他小声说道。 裴沛咬了一下唇，却不改动作，依旧要朝着书案去。长源无奈扶着他，又在边上守着裴沛。裴沛在书案前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见他实在撑不下去了，长源才硬是扶着虚弱的裴沛提前回府休息。 主事人走了，剩下的人也不知要做什么，到了下值的时候便也散了。庞英不理同袍的调侃按时回了家，进门时见林凌还像昨日那样笑着迎他，心下便一片安宁。他知道裴沛因病提前回府的事，见林凌神色平静，应是还不知道这事。 也好，裴府有这么多下人照顾裴沛，也不必非得多一个林凌，他暗想。 满足地吃了一顿晚饭，他看在她坐在院中继续呆呆地望着天空，哪怕知道她心里想的并不是他，也好过她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 “嘭嘭”，突然的敲门声扰了小院的宁静，林凌偏了一下头，又看向了正在洗碗的庞英。 “你坐着，我去。”庞英说着要布巾擦手去开门，又朝外面问了一声：“来了，谁呀？” “我是萱草。” 林凌一听便扭头看去，疑惑地看向院门，明明外面叫门的是一个男的为什么要说他是萱草。庞英也有些疑惑，起身去开了门，便见一个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的男子站在门口，看他的打扮像是裴府的人。 “庞中郎将，林药师。”他施过礼便看向林凌，“不知林药师现在方便吗？” 林凌点头，起身出了院子，跟着他去了巷口说话。 “你不是长河吗？”她小声说。 “想不到林药师竟记得小人。”长河叹了一句，他与林凌见面的次数不多，还以为她已经忘记了。 林凌点头，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小人偶尔查到林药师从赵昭翔赵公子那儿得来的紫玉钗乃是不祥之物，公子便让小人来跟林药师说一声。” 长河在城中找了一天林凌的踪迹皆无所获，没想到之后会在巡防营的几位兵士口中得知林凌来了庞英家。 “那钗子我早就毁了。”重塑跟毁了也差不多，她也不算说谎。 “倒是公子白费心了，想来林药师在这儿也呆得极好，公子知道了也能安心，说不定连病也能好了。”长河不阴不阳地说。 “裴沛病了？不能。” “怎么就不能。” 长河语气也冷硬了起来，原以为林凌是个好的，能陪着裴沛多宽慰他，想不到转眼就住到别的男人家里。 “上次他中毒，我用了……门中秘药救他，这药吃下后，少说半个年之内是百病不侵的，除非是他……”林凌语气顿了顿，想到他那日受的伤，又想到他平时忙起来不管不顾的样子，似乎现在就开始生病也不是不可能。 长河也不好拿这事跟她争吵，也想知道她对裴沛是否还有情义，便叹了一声。 “林药师不信小人也没有办法，小人还要回去照顾公子，先告退了。” 林凌点头，待他走远后才缓缓回了庞家。已经洗好碗的庞英正在院中坐着，看到林凌进来了，想起身问问她裴府来人是有什么事又不想显得自己太爱打听，目光紧紧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不宁，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了？是裴府的人？” “嗯，说是裴沛病了。” “病了就病了呗，他府里有个大夫，就那个杜大夫，医术可好了。” “也对。”她随口说。 庞英也听得出她话里的敷衍，劝道：“你好不容易从裴府离开了，就不要再回去，那不是你呆的地方。” 林凌转头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叫好不容易离开，又不是我想离开的。” 可是她又确定觉得那里不是她喜欢呆的地方，总有一股沉郁的气息，像是让人透不过气来一般。一直住在那样的地方，也难怪裴沛会生病，可是他又不肯跟她走。 “那就是他把你赶出来的了？那你又何必再去管他。” “也不是他赶我。”那不算是赶，她想，却又无法清楚地分类，“这事有点复杂，我也弄不太明白。” “世上弄不明白的事情多得多，不明白就别去想了，把它放开。日子还长着，总要过下去的。” “是呀，日子还长着。” 她一个修士的生命本就比裴沛要长，说不定等他成了老人，她也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她要看着他这样过完一生吗？她能为他做的明明有许多，要因为莫名的分别就不再参与他的生活吗？她见不得他过得不好，又不想他过得太好，若是他过得好是因为她，她倒是愿意的。 “不说了，我回去睡了。” 林凌说着回了屋，顺手把门一锁，从这个家里溜出门可比在她在裴府里走动容易多了。 待到夜深，她偷偷去了裴府，哪怕心里总有几分不情愿，脚步却比她想的轻快。入了裴沛的卧房，她见长波靠在床边守夜，边上还有水盆汤药，估计都是为裴沛准备的。走到他身后林凌用手指轻划让他昏睡了过去才抬眼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裴沛，心里哪还有分离时的无奈只剩下心疼。 裴沛知道自己病倒了，头疼得裂开一般，明明闭着眼，眼中那片黑暗也像是在晃动，像是要他推到更黑的深渊之中。他却只能让自己滚动，睁不开眼，也没法动。 但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大病，他以前常常生病，最后也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也是一样的。他知道有不少人因为小小的风寒就要了性命，却又不相信自己也会如此。他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他还有事没做完，哪怕有过许多次他也想过要是这么死了也不坏却仍然撑下来了。 这念头如同游丝，不必他伸手便消散在阳光中。可是现在没有阳光，那一条游丝反倒在黑暗中闪着光，像是唯一的光辉一般。 他注视着它，又很快移开了目光，他还是想要好好活下去。哪怕他意识正处于黑暗，身体对外界还是有所感应，有人好像正在替他擦身说不定就是长源。 白天他不该提到他弟弟的事，裴沛有些后悔，也不知将来长源再问起他弟弟的下落时该怎么说。他不知道那些与他相像的孩子去了哪里，但他知道他们之中只活下了一半，他们是胜利者，胜过了与他相像的另一半。而他是幸运者，他不用参与到那样的生死决斗中。 他们是卫阳大长公主救下来的人，为她再次去死似乎也很理所应当，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寒，也会奢望自己真的能成为独特的那一个。 可是他并不是，他们都不是，裴沛的意识微微下沉，又再次回到照顾他的人身上。他感觉那并不是长源，长源的动作不会这么笨拙，也不会是长波他们。那会是谁？又有谁还会在夜里来他的房间照顾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找个人背锅 手动照顾人什么的，林凌也真的没什么经验，她以前都是用法术直接搞定。总算把布巾拧到半湿，知道他在发烧，她替他擦了身上容易出汗的地方，并没有再替他度灵气喂灵药。他喝下的药是对症的，只要好好休息，睡一晚上也该退烧了。 把布巾放回脸盆里，她坐在床边默默看着他，感觉他气息微微一动便知他要醒了。她握了一下拳，最终并没有离去，她希望他知道她在，也想知道他是否为此欢喜。 微微睁开眼，裴沛看到果然是她在床边，一时无言。他不知这是否是梦境或者幻影，也怕她如同游丝一般在他伸手时便消散了。 两人相顾无言，像是时光停止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裴沛又清醒了些，知道的确是林凌来了，目光微微一动。 “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我的药箱。”林凌说着早就想好的借口，拍了拍放在边上的药箱。 “到我的房间里找？” “对呀，我一直把药箱放在你的房间，要紧的东西就该放在一块儿。” 原来他在她心里还是要紧的，裴沛好似又被抛到了空中，轻飘飘的，却又不得不借着冷风落下。 “找到了，就走。” 她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 “也是。” 说是这样说，她却没有动，裴沛咬着牙等了片刻，又故作冷硬地看向她。 “怎么还不走呢。” 林凌站起身，感觉自己的衣袖被勾了一下，低头时见他缩了一下手指。她歪头一撇嘴，索性踢掉了鞋子爬到床上在里侧一躺。 哼，他让她走她就走，岂不是太顺他的意了！她就偏不走，她要留下来气他！ “我睡一觉再走。” “你……” 裴沛背上还有伤，只能侧躺，原先他一下侧身向外躺来，现在林凌躺到里侧去了，他不得不翻身想跟她理论。刚朝向她躺好，裴沛就被林凌拉了一下半趴在她的身上。 “生病的人就该好好休息。” 裴沛无奈，好声劝道：“你不能在这儿！”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病人得听大夫的。”林凌一本正经地说。 “你……你不是只是个药师吗？” “怎么？现在不拿药师当大夫了？先前还拿药师当仵作呢！男人翻脸就是快。” “别强词夺理。” “这怎么是强词夺理，你要相信我的本事，只要我陪你一晚，你的病明天肯定好了。” “又胡言。” “不信明天起来看来。”她说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抚了几下，“别闹，睡。” 怎么还成了他闹了呢，裴沛暗想，却在她的安抚下再说不出狠心的话来。没一会儿，他便在她怀里沉沉睡去，林凌得意一笑，伸手轻抚他的脸，在他的额头留下温柔的吻，只盼那些让他为难的事早日消解。 一夜好眠，天还未亮，裴沛便醒了。他想唤人给他倒水，话未出口便想到了昨夜的事，睁眼时看到林凌的确在他眼前，他还有几分不确信地伸手摸摸她的脸。 “这么精神，看来病是好了。” 她闷声说，张开了眼，抓住他缩回去的手，双眼含笑亲了他一下。 “你……” 裴沛感觉自己退下的热度又升了上来，却又没法对她生气。 “不说了，天亮了，我得走了。晚上记得留扇窗。”她小声说道，起身下了床，拎着床边的药柜回头朝他笑了笑，几步到了窗口翻窗走了。 裴沛默默地身后看着，有些惆怅又有些欢喜。他看向守在床边的长波，见他还睡着，便知林凌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他院中的守卫一次也没发现过潜进来的林凌，就连守在他床边的人也发现不了，也许两人可以这么偷偷来往？ 但这终不是长远之计，也不是君子所为，裴沛默默叹气。 趴在床边的长波被这一叹吓得惊醒过来，他竟然在照顾裴沛时睡着了，这是何等失职。看向床上时，见裴沛已经醒了，他越发不安。 “倒杯水来。”裴沛吩咐道。 “是。” 见他态度平和，长波在放心之余又有些疑惑，只是那疑惑在他倒水的片刻便自行消解了。恭敬地把水端给裴沛，他看了一眼裴沛的脸色，感觉他的气色也比昨天好，却还是有点不放心。 “公子，今天不如在家再休息一日。”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长波也没有再劝，侍候裴沛这么些年，他也听得出他哪些话是真心哪些是逞强。不管怎么说，他也希望主子一直健健康康的，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心才能安定。 林凌从裴沛那里离开得挺早，回到庞英家时，正好遇着他站在她房门前左顾右盼，倒让她不好潜回去。想了想，她索性直接落在院中。便是她师父师兄现在在，也不会对她的行为说什么，至于旁人说什么，她哪里会听。 庞英只感觉身后传了一阵风，刚回头就听到了林凌的问话。 “看什么？” 定睛一看果然是林凌在他身后而不是在屋内，他便知她夜里肯定是出去了，难怪他觉得她屋里没人。 “你怎么出去的，院门还锁着呢？” “翻墙。” “看不出来呀，你还有这本事。” 林凌感觉他话中有话，就是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话，也不懂他现在隐约的怒气是为了什么。 “去看裴监正了？” “对。” “你怎么这么傻！” 庞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比她师父嫌她连炸三炉丹药时脸色还不好。估计是世人比较容易生气的缘故，她想，准备另找个话题缓和缓和。 “你们还在查七夕血案和之前死一百多人的案子呢？”林凌问。 “对。” 提到案子，庞英看了一眼天色，见上值要迟了，也没时间多劝林凌，只得匆匆走了。庞英走了没多久，这两天跟庞英一块儿睡的小徐齐也醒了。 他穿好衣服揉着睡眼走了出来，看到林凌在院中，笑着上前抱着她的腿。 “林姨，我娘今天是不是能醒了。” “是呀，马上就能醒了。你先去洗漱吃早饭，之后我们一起去把你娘叫醒。” 庞桂差不多也该醒了，正好，她现在没法继续在家里带孩子，小徐齐交还给他娘看着她也方便出门。 既然裴沛还在为连环命案的事发愁，她怎么都得帮他找到凶手。这当然不是指她去自首，既然他们都觉得这是五通教的人做的，提前替她想到了凶手，她不如随了他们的意。整个京城这么大，总有几个暗中潜伏着想做坏事的五通教徒。 同样的，京城这么大，想要从这么多人中找出几个五通教徒来并不容易，就算她能通过草木探听消息，也受范围限制。 好在灵力不够，体力来凑，她大不了多跑几个地方以大树为中心探听消息，一天下来总能找到几个。 从之前天牢有人离奇溺亡的案子来看，林凌觉得裴沛有几分执拗，遇着事爱死嗑。这样的人若是走修行之道是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的，不过要是其心之正远胜于他的执着，反倒容易小有所成，比林凌这样凡事随缘的人容易出成果。 他天性如此，林凌也不准备劝他放弃查下去，要是她真劝了，说不定还会被怀疑上。现在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人顶缸，早点早到，裴沛也早点解脱。 这事也教训她有事别冲动，看看冲动的代价，哪怕这是因为裴沛才付出的代价，要是换在别处哪有这么麻烦，哪个魔修还会给自己弄替死鬼的，说出来都有点跌份。 实力不强的魔修也不敢这么一次搞这么大，容易被自诩正道的人盯上。 她落在这个世界算不幸也算幸运，不然凭这几天的折腾，她说不定就已经把自己折腾没了。 先前她在京中寻各家教派的观宇时，发现有不少教派都在院中植树，而这些教派正好落在京城的各种区域，倒是极适合让她作为定点探查动静，且她就是出现在里面被人不小心看到了也不会显眼，本来那就是由人自由出入的地方。 走了三个教派的观宇后，她就碰到了瓶颈。 并不是说她想查五通教，草木就会留意她所说“五通教”三个字。不像山中的草木，京城中的草木大部分有点呆，跟她没法沟通，只会转录一下它们看到听到的，而且还只能记录下一天内发生的事，超过一天的它们自己就忘了。 林凌想利用它们查就得从它们传来的数目庞大的画面中挑中身份有疑的对象，再翻查他一天的说话记录，却绝不是轻省的事，就算林凌想要用体力抗她也抗不下。 按了一下发胀的脑子，林凌深恨坑了自己的自己。她倒是想放弃来着，人生嘛，随缘嘛，这么逼着自己做什么，可是想到裴沛，她又想再努力一下。她想为他做点事，也不想给他添麻烦，自己做下的事总得自己来收尾。 就这么查了一整天，她的确发现了几个可疑之人像是在谋划着什么，林凌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五通教的，但是他们提到了“观主”“中元祭”“计划”，也提到了卫阳大长公主，脸上还带着咬牙切齿的神情，林凌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五通教的人会如此。 偏她寻他们踪迹时，他们散了开来离开了她当时的追踪范围，她换了地方再找时只找到了一个。才一个看着也不怎么强，推出去也没什么用，，她暗想，便在这人的住处做了记号想等明天再做打算。 这绝对是她考虑后的结果，可不是因为她看到天黑了想偷懒，做好记号后，她地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飘飘然朝裴府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我就用我的方法解决 今日京兆尹府的人在京中发现了一个江湖高手的踪迹，他们正在追查，裴沛也就不必再为案情劳神，只等着他们把人找到查出结果来。 既然案件有了进展，他也没再熬夜，早早便准备就寝了。长波还有些意外，以前从来不见裴沛如此早睡的，倒是长源替他解释了一句。 “公子的病才刚好，身子还虚着呢，要是再熬下去又要像以前那样一病就大半个月，那就不好了。” 长波想想也是，可不能因为裴沛这次病的时间短就松懈了，这日正好轮到他守夜，裴沛既然早早睡下了，他也得早早去暖阁陪着。 裴沛见他睡在外间，又望向刚刚偷偷打开一点缝的窗户，一时心情复杂，恨不得把窗户再锁上，明白地让林凌知道不能再来了。只是想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动作。他是盼着她能来的，也信她的武艺不会被长波发现了踪迹。 从裴沛的床铺并不能完全看到窗户那边的动静，他只能竖起耳朵听着，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正疑惑她是不是不会来了，便感觉桌上留着的烛火晃了一下。他看过去时烛火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只是很快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他床前，告诉他刚刚并没有看错。 “今天不用熬夜？” 林凌大喇喇地在床边坐下问，还没有说完便又踢掉了鞋子爬到了床上。 裴沛也不知怎么答，总不能说他故意早早在卧室等他，倒显得他是孟浪之人，明明孟浪的是她。 “你怎么还真来了？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你高兴，我也高兴，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谁说我高兴了。” “不高兴吗？” 林凌好笑地看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感觉他眼中的欢喜哪怕低垂着眼眉也藏不住。 “女儿家还是不该如此。” “不听，我累了。” 她说着就抱着他的手臂闭着眼躺着，好像睡着了一般，裴沛知她没有睡，轻轻叹了一声。 “就算我不会因此看轻你，但是于你终没有什么益处。观主早晚会为我订亲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要不要我去杀了她？”林凌闷声问，她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你不可有如此念头，观主如我的再生父母，你……” “不，我说的不是她，”林凌打断他的话，免得他训个没完，“我是说她给你订下的那些姑娘。” “那也是杀不得的，你还是药师，怎么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裴沛才会觉得她比起修道者更像个江湖人士。 “要是你解决不了，我就用我的方法解决，到时候看谁还能嫁你，你也不用怕有人能查到我。”林凌说着，举了个例子，“你这院子近来又多了两个暗卫，想来也是观主安排的，他们都没发现我来找你，想来我在外面就算做了什么，她也查不到。” “这种时候哪里用查到证据，她马上就能想到是你。” “就是要让她知道，看她能拿我怎么办。”林凌很是霸气地说，马上又弱弱问了他一句，“你真不跟我去山上呀，这也是个办法。” “等五通教的事了了，我考虑考虑。” 林凌一听睁开眼，惊喜地问：“真的吗？” 她的欢喜感染了他，他不禁点了点头，也许他是该想想其他出路。 林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知道要是真让你住到深山里你也不习惯，我们可以在山脚下弄一个住处，平时你就在家里读书，我上山采药打猎。若是在一处住久了觉得没意思，隔个三五年我们可以去其他山村住。但愿在有生之年，能走遍所有山河。” “好。” 若有一天真能如此当然是好的，只怕他最终也没法实现对她的许诺，就像他说要娶她，最终却没法娶她一般。 “若是要走遍所有山河，你一人也能成行，没必要花时间等我相伴的那天。” “反正我有很多时间，我愿意花在你身上。” “可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连眼下的案子也查了许多也查不清。” 出现了，学霸常有的觉得自己不够好的不知所谓的话语，林凌暗想，记得她在烦恼自己炼丹炸炉这事时虚空师兄烦恼的是每炉成丹只有八颗（最多是十颗）。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打他一顿。可是在裴沛这儿，她却有她可以做的事。 “说不定明天就有忽然的转机了，别想了，好好睡觉。”她劝道，已经在想要怎么把五通教的人弄到裴沛面前。 裴沛一想也的确要看今晚疑犯的追踪结果，现在担心也没用，还不如好好睡一觉。伸手轻轻扶着林凌的背，他用力闭着眼，不再去想其他。林凌暗笑，靠在他怀里，享受夜的安宁。 可惜这安宁并不属于每一个人。 京城某间不起眼的民宅内，一个老者盘腿坐在榻上，将手中的三个瓷瓶交给了躬身站在跟前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小心接过，心下却不免感叹一声。 “孙道长，可惜了。” 他们此番进京是为了中元祭而来，孙由早他们一步进京也是为了准备好药物。 去年，他调配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想在京城闹出一点动静。只是这种毒药不易存放，放在瓷瓶中密封存放顶多也只能放数月，这还是没有晃动过的情况下。 为了确保毒药有效，孙由最终将同一种药品拆分成两份。两者单独放置时只是带有微毒的药剂，当同时溶于水时就会混合成与原来的药品差不多的毒药，唯一的缺点是无法即刻毒发，大概会推迟半天到一天。 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差，孙由反倒更喜欢看到众人明知自己已经中毒即将毒发却不可能奈何的样子。 他将两份药剂的方子之一交给了同伴，自己在京中亲自配置另一种药剂。本来说好了到了七月两方汇合再行动，偏他不慎落在了官府的手里。 他的同伴知他生性多疑，在他手里的那份药剂怕是只存在他脑中，但是他在京中的这么些日子不可能不制出几种药剂，甚至可能在官府查获的那些物品中就有。 想要把孙由救出来不容易，但是弄来他的那些药品还是有办法的。老者最终偷出来三瓶，分配下去后也够用了。 “这几天京中频发血案，许多人都在猜是我们所为。”中年男子说道。 “有人把水搅浑不好吗？”老者淡淡地问。 “却也因为这个事，官府加派人了人手巡查，我等深怕露出马脚，不得不东躲西藏的。” “熬过明天就好了。此番事成，你们就退到北蛮去，暂时不要再回景国了。” “柳道长你呢？” 柳道长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多问了，寻了一个由头便拿着瓷瓶起身离开。门里这些以前地位崇高的道长如今剩下已经不多，他们的踪迹又哪里是他们下面的人能过问的。 中年男子出了宅子，望了一眼头上的明月，庆幸月光的光华却不能渗进长巷中。沿着巷子拐了好几次，他忽地听到前面吵闹，不由脚步一顿藏在了墙角。 “娘的，让那老小子跑了！” 庞英扶着剑，愤愤骂了一声，那腔调与他如今已经恢复少年气的长相有些不符，他手下的人却不觉得别扭，也跟着骂了几声。 “老大，这可怎么办？要是这案子破不了，会不会被人说成是我们无能没拿到人的缘故？” “京城就这么大，那老小子还能跑到天上去？你带一队人继续去搜，剩下的跟我去四邻问问，我就不信他在京中连个熟人也没有。” “是。” 底下人得令，领人去执行命令不提。庞英看了一眼月光，感叹今晚没法回家的同时，又忧心林凌是不是又跑去了裴府。 罢了，不想那认死理女子了，庞英皱着眉，也领了一队人要去边上的一条巷子找人询问。这附近都是普通民宅，夜里安静，一点动静就能传得老远，在他敲门之前就有不少人家醒了。白天也曾有士兵来附近询问，说是要缉拿大盗，至于是哪里在大盗又盗了些什么，哪怕有好事者问了也问不出答案。 越是如此，他们心里却是有所猜测，免不了把官兵的严查跟京中发生的血案联系在一起。 七夕血案发生时，因巡防营的人发现及时，倒没有传出太多风声。第二次血案则不同，人数又多，分部又广，许多人都是夜里听到了动静没敢出来细看等二天出来发现了尸体才不得不报官。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两次血案以及具体死亡的人数，甚至不少人以为是每晚都有凶犯出来杀人。 裴沛也知道这些传闻，心下倒有些疑惑，要是五通教做下这些事是为了恐吓世人，为什么不把人数公布出去，难道他们只是为了挑衅官府挑衅他？ 只是由着流言传开去也的确有损朝廷的颜面，他已经让长河去留意，想要适时引导传言。如果不是因为这两次死的都是一些奸恶之徒，他早就将凶案乃五通教的人犯下的事传播出去。 这也是另一个让他疑惑的地方，他可不觉得五通教的人能这么好心，帮着清理京城中的渣滓。遇害的这些人若是身上所犯之罪查实本也是死罪，可惜官府总因为种种事由没法把他们犯下的事查到底，现下倒好，他们一个个都死了。 还有一些与他们往日交好同样曾避过官府犯下恶行的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在事发后不久就来官府投案，反过来寻求官府庇护。这样的人不多，但也足够让裴沛郁闷，他们该畏惧的应当是国之法度与威严，如今却怕不知躲在哪里的宵小，实在太愚昧了。 庞英大概就算愚昧的人之一，若不是身负官职，他都想谢谢那位高手。第二次血案有中三五个人跟他有过节，这几年因他的官职两边大抵也算相安无事，但他却始终想寻个机会除掉他们，免得他们在他不在家时去动他的姐姐和外甥。 这些人出手狠辣，也没有道义可言，留在京中也不过是祸害罢了。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别看这几天京中查得甚严像是天要塌了一般，过不了一个月，百姓便都忘了这些事，那些记吃不记打的人也会再次出现在官府没精力管的地方作威作福。 走进巷中，他指了两人去敲近处的一户民宅，自己提着灯笼往前面去。巷子里黑漆漆的，被两边的高墙挡住了月光，庞英正在想要是家里的宅子院墙有这么般高林凌能不能翻过，便感觉刚刚路过的木桶边有些不对。他转身，指着灯笼照了过去，却见有一个中年男子蹲在木桶后面想要混过去。 “什么人！”庞英喝了一声，准备拔刀威吓。 “军爷饶命，小人就是喝多了，在这儿歇了歇，没曾想扰了军爷的事！” 他缩在角落，举着手掌求饶，声音哆哆嗦嗦像是吓得不轻。 “住哪儿的？叫什么？”他问道。 “小人李三，就住在前面甜水巷。” “做什么营生？可是京城本地人士？” “在亲戚的铺子里当伙计，是津北人，去年才来的京城。”李三低头答道，始终没敢从桶后面出来。 庞英见前面的两个手下已经问完一户人家，便朝其中一个招了招手。 “李甲，过来，带他去甜水巷，顺便在巷子里打听打听。” “是。” 谁知那逃走的老小子是不是在附近等着他们收兵，要是他们正好撞上了可讨不着好。 为防万一，庞英又跟同李甲一块儿行动的士兵说：“你们两个一起去。” 两人应了一声，便喝斥着李三起来带路，语气很是不客气。庞英听了暗笑，却也不拦着，正好让那人醒醒酒，莫要大晚上的在外面喝得不着家。走到下一户人家，他正要敲门，忽又觉得不对。刚刚跟李三说话时，他没在他身上闻到一点酒味，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但在高墙围着的巷子内不可能一点酒气也留不住。 不对，他想，转头看去见巷子里已经没有那三人的踪迹，连忙往甜水巷的方向追去，刚入巷子，便听李甲喊了一声。 “站住！” 庞英一听便加快了脚步，那人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很快就逃走了。 甜水巷比庞英他们刚刚查探的街巷更错综复杂，有些屋院修得也低矮，还有几间废弃的屋舍，若是往里面一躲也没人知道。庞英很快就失了李三踪迹，也听不到巷子里有人走动的声响，心下烦躁，迟疑半刻后便去唤人，又回到李甲那里询问情况。 “我们刚刚进了巷子没一会儿，不小心撞倒了边上竖着的木棒被隔开了，那无赖见机便想逃走。我发觉后追上去拉了他一把，不想这厮力气甚大，还夺了我的刀……” 李甲说着也有些惭愧，让他看个人他却没有把人看住，怎么说都是他失职。庞英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李甲在他的一帮手下中算是武艺高强的，连他也拦不住的人怕是有点武功，只是这样一个人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甜水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年轻人禁不住事 “老大，我觉得那厮可能是教派的人。”李甲说道。 “怎么说？” “他身上有淡淡的香火味，我娘也爱每日烧香，我闻得出来。” 莫不是五通教的人知道他们夜里来追缉那位江湖高手，特意过来报信的？难道那高手真与五通教有关？庞英一时也想不明白，本以为只是过来找所谓的江湖高手回去问话，想不到这事还真与他有关，偏偏又让他逃脱了。 “你在他身上可还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庞英问道。 李甲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行，你先去治伤。” 庞英吩咐了一句，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转到甜水巷搜查。 本来是寻一个叫“田翁”的江湖高手，却撞上一个叫“李三”的，偏他们花了一夜时间搜查甜水巷，没有找到李三的影子不说，还发现这儿根本没有住着这么一个人，庞英的怒气简直飙到了极点。回了京兆尹府他还要被赵参军等人嘲讽，昨晚出勤时他们倒把差事推得痛快，这会儿倒来多话，庞英恨不得拉他去演艺场比比。 什么也没说，却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裴沛更让他不爽，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裴沛这两天的心情可比前几天好多了。案子还没有破，他的心情有什么可好的，还不是因着林凌的缘故，庞英想到这个便有火。 “昨天在甜水巷还有什么收获吗？”裴沛问道。 “我们巡防营昨天在那里搜查了一个晚上，什么也没有找到。”庞英面色不佳地说。 “我们京兆尹府的人今早倒是在甜水巷发现了点东西。”赵参军说道。 庞英知道京兆尹府的人一大早也去了甜水巷，看到他们来了，巡防营的人才回去休息。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搜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庞英也不知他们准备拿什么东西出来凑数。 “什么？”裴沛问。 赵参军挥了挥手，让属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却是一个碎了的白瓷瓶。 “就在昨天那天贼人逃脱的地方发现的，已经让人验过了，说是有毒。” 庞英皱眉盯着看了一眼，觉得这瓶子有点眼熟，当时在现场他也看到了这瓶子，只是并没有在意。 “你怎知这一定就是贼人落下的？” “普通百姓哪里会带装着毒药的瓶子。” “甜水巷里人口复杂，里面的宅子里住着的是不是全都是普通百姓还不一定呢。” 裴沛见两人似有争执，便看向庞英，插嘴问道：“不知昨夜跟贼人有过接触过的兵甲可在？” “受伤了在营里休息，我让人去叫。”庞英没好气地说。 “有劳。” 裴沛只当他巡了一夜一无所获才会有这么大火气，并没有在意，趁他去叫人的功夫，又让人去请了杜老，既然这瓷瓶里的药粉有毒，他总得让人来验验是什么毒。 这种时候要是林凌在就好了，裴沛暗想，记起早上他还未醒，她亲了他就说要走了，他都来不及跟她说说话，也不知她今晚会不会再来。 林凌此刻也不确定晚上还有没有这个时间，她会一大早离开，也是因被她标记的五通教徒出门的缘故。林凌怕再次跟丢，只能抛开温柔乡，去为美人奋斗一下。 结果，她想起刚刚倒在她跟前的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次她真的是无辜的，她不过就是喊了他一声问他在做什么，谁知他就死了。她也是检查了才发现这人嘴里含着毒包，本就打算一被发现就自尽。 听到有人来了，当时林凌迟疑了一下，离开了现场，隐在边上听着有人尖叫报官，脑中默默回想刚刚那人的行动轨迹。据他路过的草木所说，他在早上起雾的时候从家里出来，在附近几条巷子走了走，在井边坐了坐，也不知是不是在享受人生最后的时光。 林凌刚看到他时本想着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来秘会，后来见他似乎要回去了都没有人过来，才现身问了一句，谁知他就慌了。 他慌个什么，她就是问问，一大早被女子问话是他的福气，他有什么好自尽的！林凌越想越不爽，又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他一大早出来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不是该追踪他昨天的行动轨迹去找跟他见面的那些人。比起在这儿想到脑抽筋，她还是适合用笨办法追查下去。 离开前，她朝那人刚刚坐过的水井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停留。明天就是中元节了，她感觉今天要是不能把人抓着交给裴沛，事情会变得麻烦。 一般修行之人的预感都挺准的，她现在只盼能赶得及。早知道昨晚就不去找裴沛了，哪知道坏人也起那么早，她在心下埋怨。 就在她努力沿着那人昨天的踪迹追查时，杜老也到了京兆尹府。 “没错，这的确是毒药，但是毒性不大，顶多会让人腹泻。”杜老验过赵参军呈上的药粉说。 “五通教的人莫不是想要捉弄什么人？”赵参军问。 边上面色不善的庞英冷冷一笑，却没有说什么，刚刚李甲过来已经证实了他昨夜在巷子里的确好像听到瓷瓶碎了的声音，当时他并没有怎么在意，就连庞英问他时他也没说。他们巡防营的人都是粗汉子，心细的没有几个，庞英已经算是一个了，连他也没注意到的东西别人更留心不到。 庞英也不怪他们，只怪自己昨天火气有点大，把应该注意到的事给忽略了。 “杜老以前有没有见过类似的药？”裴沛问道。 他也觉得五通教的人不可能只配一些药粉来戏弄人，其中定有什么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昨天他们遇到的并不是什么五通教的人，而是一个卖假药的。 “没有。里面还用了一些贵重的药材，按理说，若是要达成这样的药效可以有许多方子，没道理用这么复杂的。” 杜老也想不通，以前他也曾帮着裴沛破案，只是近来几个案子里出现的药物真不是他能调配的，这种时候他也不禁要感慨技艺不精，若是林凌在说不定能有新的想法，偏林凌又离府出走了。 府里都不知道她离开的真正原因，只知道她走了，就像她上次忽然离开一样，杜老心叹年轻人禁不住事，卫阳大长公主都还没有做什么，他们自己就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我也是很忙的 送走了杜老，裴沛又叫来长流，令他去寻林药师。裴沛不知道林凌白天呆在哪里，也许又是在哪条街上摆摊。长流领命，出去时跟庞英对看了一瞬。 他曾听长河说过，林凌暂住在庞英家，据说是在替庞英的姐姐治病。这事他们还没有跟裴沛说，这些天裴沛也没有主动问起林凌的行踪，他们也没有上赶着提，免得惹他气恼，尤其是林凌住到别的男人家的事，换成一般男子都会受不了。 林凌行事之随意，他们也算是领教到了。 庞英也明白了长流刚刚那眼神的意思，显然是裴沛不知林凌在他家的事，裴沛的随从也不希望他知道。庞英一时有几分得意，却也知道这事不能说破。哪怕他觉得没什么，林凌也觉得没什么，两人又不是单独住也没有住在同一间屋子里，这能有什么？偏世间许多人不似他们这般豁达，尤其是那些自诩尊贵的人。 即使庞英不想林凌回裴府，却也不想坏了她的名节。他不是什么君子，却也不做这些小人勾当。 长流出了屋子后便亲自去了庞家一趟，林凌住在庞英家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敲开了门后，他见到的却是庞桂。 见过礼后，长流好声问道：“我是裴府的下人，来找林药师，请问她在吗？” “林药师昨天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庞桂有些不安，生怕林凌整夜不归是出了什么事，甚至想找人去庞英那儿送个信，让他知道这事有个打算。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问她买药，既然她不在，这事迟些再说也没关系。”长流说道，心想却在猜测林凌的去处。 尽管他们都没有证据，但是各自都猜测裴沛这两天见过林凌，裴沛的心情大幅好转，定然是跟林凌有关。白天有他们中的一个时刻在身边跟着，林凌要是出现了他们一定会知道。如果不是白天，那就只有在晚上了。 值夜的人长源和长波都说这两天睡得格外的好，可长波值夜那日是裴沛发着烧的时候，他这么警醒的人怎么会在夜里睡着。 长流和长河便猜林凌是裴沛生病那天夜里来看过他，长河暗自得意，因为是他前去通知林凌紫玉钗的事时刻意提到了裴沛生病的事。长流却不觉得这是好事，这样放任迟早是要惹怒卫阳大长公主。 偏现在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放任裴沛如此，长流只能静观其变。眼下的确需要林凌出力，他倒也乐意让林凌回到裴沛身边继续帮忙，就是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莫不是去摆摊了？他让手下去京城各处集市打听一番，偏没人看到有一黑衣女子摆摊卖药的。长流无法，只得回去复命。 正在用午膳的裴沛听说她没在集市，倒也好奇她去了哪里。今早她很早出了门，隐约像是有什么事，裴沛不知除了卖药她在京中还能有什么事要做。 “再让人去找找。”裴沛吩咐道，在长流欲走之前又加了一句，“拿着药去孙由那里试试。” “孙由现在交到观主的人手里，我们就这么去合适吗？” “我们又不是为私利干预她盘问孙由，要是不合适，负责的人自然会说。观主是深明大义之人，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是，小人这就去。”长流恭敬说道。 在屋内侍候裴沛用膳的长源垂下眼眉，小声问：“公子是觉得这药跟孙由有关？” “京中现在擅长用药的，除了孙由就只剩下林凌了。” 裴沛的话音未落，就听角落有人说话。 “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裴沛一惊，马上又无奈地扬了一下嘴角，看向出现在窗边的林凌。 “你怎么来了？怎么来的？” 哪怕他不觉得京兆尹府的守卫能胜过裴府，但是她这来去也太悄无声息了。 再安静，像裴沛这样时刻有人守在身边的，她想单独跟他见一面还真不容易。瞟了长源一眼，她笑盈盈地看向裴沛。 “我在街上听说你找我，我便来了。我饿了，长源，帮我弄点吃的来。” 也不知几时学会支开人了，长源暗想，恭敬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还不忘帮两人把门带上。 “怎么了？是不是想我了？”林凌坐到裴沛身边，在他身上靠了靠。 “别胡闹，有正事呢。” “什么样的正事能比想我还要紧。”她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依不挠地问，见他词穷了，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正色问：“说，什么事？我也是很忙的。” 裴沛有心想问她在忙什么，能比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还要紧，却怎么也没法像她那样没脸没皮地说出来。 “我们找到一种药，药性有点古怪，杜老验不出，我便想找你。” “你怀疑这事跟那个孙由有关？”林凌问，刚刚她听到他和长源说的话了。 裴沛一边想以后说话要关紧窗户一边回道：“只是猜测，但是除了他又没有别人。” “你不是还提到我了。” “你是挺可疑的。身份成谜，神出鬼没，世上似乎没人能防得住你也降不住你。” “你不就把我降住了。” 裴沛被她的话嗑地轻咳一声，脸上红了起来，也不知是尴尬还是羞窘。 林凌拉住他的手摇了摇，问：“不好吗？” “先说正事。”裴沛负隅顽抗，到底没被她带偏了。 “事关终身，难道还不算是正事。”林凌又占了一句便宜，怕他急了，摇了一下他的手，说：“来，让本药师看看是什么毒药。” “你先坐过去。”裴沛说道，两人这般亲近的样子不好让旁人看见。 弄得好像长源不知道似的，林凌心下说，却还是乖乖坐开了一点，偏又不舍得松开他的手。裴沛皱着眉，晃了一下手，暗示她松手，林凌扁着嘴摇摇头。她又握得不紧，他自己抽出来就是了，为什么非得她松手，她才不松。 裴沛也不想用力甩开她，僵持了片刻，他在她脸上轻啄一口，再抽出手来端正坐好。 “长源，把那半瓶药拿来。” “是。”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的长源应了一声，压下心中略带酸味的叹息，拿着药粉和林凌刚刚要的吃食走了进去，淡定地面对过度端重的裴沛和藏不住笑容的林凌。 忽然有点不想进去，长源心下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不太聪明 林凌也不是真想吃东西，尝了一口后，便看向放在矮桌上的药粉。 “这药粉有毒，你还是别在边上吃东西了。”裴沛不放心地劝了一句。 “不碍的。” 林凌说是这样说，还是把筷子放了下来，她倒不是怕中毒，而是觉得这药粉有点熟悉，一时想了许多。 “这个药不是当初从孙由那里搜出来的那种吗？我记得有几十瓶，连瓶子都一样。” 市面上大部分装药用的白瓷瓶都一个样，林凌用的也是这一种。当时她还没什么钱，就挑了最实惠的，还一买就买了五百个，结果这么多年，五十个都没用掉。 “让人去廷尉府查查。”裴沛吩咐道。 长源领命，又退出了屋外，他在这屋里有点呆不住。 见林凌还歪头想着什么，裴沛把药粉又包起来从她的饭菜前移开。 “不是饿了，再吃点。” “我在外面其实已经吃过了。”林凌说道，转头看向他，一时有些迟疑。 “怎么了？”这神色怎么像真的有事一般，裴沛暗想，“你若有事去忙，可以先去。” “且等一等。”林凌耷拉下脑袋，噘着嘴说，“我感觉我好像是在瞎忙。” 裴沛心生好奇，问：“你到底是在忙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林凌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有点扭捏地说：“其实我也不算在忙，就是闲的。这几天我在街上闲逛，就碰到几个行迹可疑的人，我最终盯住了其中一个，猜测他可能是五通教的。今早，我过去盯人，发现他已经醒了，还在他住处附近的巷子闲逛。 我以为他是在等什么人，等发现不是，便上前想要诈一诈他，谁知我才一开口他就服毒自尽了。后来还有人报了官，我就走了……” 说到这里林凌不免有些心虚。 “我也不知他为什么死的，昨天盯上他时，他身上也有同样的瓷瓶，也不知现在有没有。他跟他的同伙还提到了中元祭，我总以为他明日才会做什么，可我现在有点担心，会不会他已经做了什么了？” “我这就让人去查这人。” 裴沛说完，便去了屋外，叫来刚吩咐人去廷尉府的长源让他查一查早上京中是不是有人中毒身亡，若有这么一个人，还得派人去他家附近搜查。待安排妥当，他又回了屋内，见林凌还坐在桌前，拿着筷子拔着残瓶中的药粉。 倒是让她费心了，裴沛暗叹。他不信她先前那套在城中闲逛的说辞，若不是为了帮他，她哪里会一个人在城中查探。也许京城的道路比起深山老林易行，但在人潮这中找出可疑之人并非易事，他常帮着查案子，不会不清楚这些。 脚步一转，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挨着她跪坐下来，又伸手握住她的左手，目光却不好意思看向她。 “莫要在街上逛了，以后有什么发现先来告诉我。” 林凌笑着靠在他肩上，又有点犯难。 “要是事事来问你，会不会显得我不太聪明。” “你若是个聪明的，便不该再回裴府。”裴沛说罢神色便有点黯然。 “这跟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你我两情相悦，只能私下来往不过是你碍于世俗礼法不能遵从本心，可是世俗礼法又不能约束我，也没有什么手段能拘着我，我随心而至，又有什么不对。” 裴沛看向她，最终在她头顶亲了亲。 “我心下不愿你抛开世俗，可是你抛开世俗留在我身边，我又觉得庆幸。” “其实你也可以的，要不要跟我来修行？”林凌不甚有诚意地劝道，她知他肯定不肯，语气才漫不经心。 哪怕世俗于他是束缚，他也没想过要抛开这些追求那些虚无的东西，他想要做的只有呆在世俗中才能完成。 “以后再说。” 他也用敷衍的语气说了一声，又握紧了一下她的手，说：“你再细细说说你查到的东西。” “哦，对了，我刚刚查到一半就听说了你让人找我的事，我就先过来了。我看我还是再去查查。” “你在查什么？” “今早自尽的那个人昨天曾跟另外三个人碰面，我在查他们的踪迹。” “我让人跟你一块儿去。” “不必了，我的追踪之法，比较特别，而且他们的动作也太慢了，跟不上了我。” 裴沛知她有许多平常人不会的手段，身法也比旁人要快，也没有勉强她带上人。 “那你小心点，不要逞强，发现了什么记得回来说一声。” 林凌也不想把分析信息这项伤脑子的事务再背到身上，便说：“你的手下来回廷尉府也需要些时间，这样，不管能不能追踪到，我过一个时辰便回来。” “也好。” 既然已经安排好行程，林凌便起身要走，裴沛也站起送她，见她还是要往窗户走，也是有些无奈。他也没有劝她往大门走，正好他也想看看她是怎么来去无踪的。 林凌走到窗前，见他一直跟着，回头有些不舍地看着他。 “那我去了。” “好，凡事小心。” “你也要小心，注意身体。” 她说着，却转头扑到他怀里抱了一下他的腰，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等裴沛反应，她便又松手跳到窗台。裴沛只看到她在窗台上一踏，下一步便落在外面院墙上，然后便没了踪影，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反倒是他心跳鼎沸更吵人一些。 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收回心神，回身去处理正事，他总不能在府衙里坐等着林凌为他劳心劳力。 他现在负责的连环杀人案，所谓的疑凶也就是高手田翁下落不明，在田翁家附近却出现了一名五通教的余孽，他身上所带的药粉跟孙由有关也跟中元祭有关。卫阳大长公主曾说孙由来京所图不小，那他所图的会不会就是布置中元祭的阴谋。 先前的两桩杀人案是不是五通教的人所为？他们是不是准备在中元祭进行第三次大规模的杀人事件？裴沛皱起眉，他不信这京城能潜伏那么多高手完成第三次大屠杀，那么五通教所能用的手段也许就是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人已经疯了 五通教若是想成京中下毒，定绕不开孙由，这样一想，裴沛觉出孙由的可怕，林凌能助他抓到孙由是他的幸运。 只是一切只是他的推论，他还不能拿臆测的东西去烦卫阳大长公主，尤其是想到卫阳大长公主一开始就看出孙由的不同让人接手审讯。 她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裴沛暗想，想到长河刑讯孙由的种种手段和后来的一无所获，可见想要撬开孙由的嘴并不容易，说不定还得从旁的地方入手。要是连环命案真跟中元祭有关连，他也只剩下半天的时候来查清此事。 过了约半个时辰，去查问今日命案的长源来回话。 早上的确有人在巷子里发现了尸体，这人是一个月前才到了京城租了房子住，平常也不跟人来往，负责那一带治安的市吏几乎没在外面见过他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只从租房子的中人那里知道他叫王平，原籍幽州。 “差役们已经在他的住处搜过了，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找到了这个……” 长源说着展开拿在手里的黄绸条，上面绣着“五通大神”四个字。五通教覆灭后，民间不得祭祀五通神，相关的神像统统被毁，就连神位也留不住。有人想要偷偷祭祀便会在黄纸上写“五通大神”充作神位，祭祀完后烧化便是。 绣在布上也是一样，若是有人追查到王平家里，他定会烧毁神位与五通神撇清关系。可惜这一次他显然没来得及，会在林凌只诈了诈的情况下便沉不住气自尽的人，身上定背负着什么要事。 “在附近巷子里搜过了吗？林凌说他曾在附近走动，是不是在哪里做下了记号，又或者做了什么？他手里的毒药已经不见了，会不会已经传给了别人或者已经用了？” “赵司军的人正在那一带排查，应该不久就会有结果。” 希望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有回复，裴沛想，没一会儿长流从廷尉府回来了。他没能跟孙由见上面，倒是帮着查到廷尉府从孙由那里查获的药的确出现了问题。药瓶的数量跟先前相同，就是其中出现了好多空瓶子。 长流也不知裴沛是怎么会忽然查到这药上面，是不是已经有了林凌相助，便向现在接管此事的人提出调走所有搜到的药物。 现在负责孙由一事的是一位戴着面具瞧着约三四十岁的女子，许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弟子。长流求她让他去审问孙由时，她态度冷漠怎么也不肯答应，可是他说要带走这些药物时，她想了片刻便同意了。 长流猜想是不是她们请到的医者也验不出这些药的古怪，这才肯把药物交给他们。此前廷尉府验药用的是府里的仵作跛叔，当时并没有验出什么不对。她们接手过有没有再验过他也不清楚，若是要验，一般裴沛会请的便是杜老。 她们也能请动杜老，现在她们肯放心让他带走这些证物，她们是不是已经查过药却没有结果？是不是已经猜到他们那里能找到比杜老更厉害的用毒医者？ 长流去廷尉府时，林凌还没有现身，他心下有些忐忑，既怕她不出现也怕她出现应了卫阳大长公主的试探。要是让卫阳大长公主知道裴沛明着把林凌赶走暗中却跟她来往，裴沛所受的处罚就不是十鞭那么简单。 怀着担忧，长流只盼着裴沛能快些结案，在卫阳大长公主那里多得些脸面。 长流和林凌是前后脚到的裴沛面前，长流刚进屋复命，林凌便穿窗而至。 哪怕知道屋里有人在，她还是选择走窗户，这也是让长流长源这些有份给裴沛的值夜的人心里有点数，以后就不要再值什么夜了，免得她还要花时间去弄晕他们。 裴沛看她还是从窗户进来，略有点心虚，看向长流时倒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偏就是他太平静了，没有一点动摇，裴沛才越发肯定他定然是知晓了。 他现在想自闭，偏没法自闭。 “林药师来的正好，长流已经取来了孙由那里搜来的所有药物，你来帮着看看。” “是，裴监正。”林凌正色说，脸上是难得的正经，就是因为太正经了，反倒让其他人有点想笑。 这种时候怎么能笑，忍着！他们窥了一眼裴沛的表情后想。 林凌却不准备让他们在这儿久呆，挥手说道：“我带了一个人来，就在院中，暂时被我打晕了。你们去处理一下，当心他自尽。” 长流跟长源对看了一眼后，便下去处理此事。 待他一走，林凌又说：“我还抓着一个人，在乌衣巷一个门环上挂草环的宅子。你们去接收一下，人已经疯了，应也问不出什么。” 长源听了便要退下，却让裴沛的目光给拦下了，事情还没有理清，怎么能把人都散出去。 “人怎么疯的？” 这便是林凌不想说的地方，她抓了一下脑门，不咸不淡地说：“我就是想试试我的手段问他点东西，许是下手狠了，他就疯了。” 林凌所谓的手段就是用神识直接读取对方的记忆，这是比较高级的灵法，她当然不会。她就是一个药师，以前专注的就是采药炼药，其他功法她都没怎么练。她原也想过先用药物麻痹对方，让对方放下心防吐露隐秘，就一时想偷个懒，又怕裴恒事后发觉知道她有这样的手段便换了方法。 这儿的人也没有修为，就跟草木一般，她现在可以读取草木一天之内的记忆，说不定也能读取的人。 事实证明，她不能。 人跟草木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她读取草木记忆时，基本不会受到抵抗，人则不同，就连她神识探进去的路径也不是一通到底而是弯弯绕绕的。她好不容易探入查看，那人就废了。 “不过在他疯了之前，我还是问到一点东西的。”林凌勉强挽尊，“这人昨天接触过一个人，就是你们夜里放跑的那个。他们上头好像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但是他本人也没有见过。” 其实这一切是林凌后来的推断，被她用神识探问的人没等她读取记忆就傻了，她是从那人的行动轨迹倒追到一中年男子身上，正好那中年男子的住处不远处有京兆尹府的人在盘查，她结合两边草木的影像才确定是同一人。 至于他们还有上峰的事，也是林凌根据他跟另外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判断的，她没法跟裴沛说她的“追踪术”到底是如何运用的，只能谎称是她问出来了。这样一想，那人倒是疯的挺是时候，就算裴沛想追究也不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心里发虚 “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这个我没问出来。” 林凌从草木那里能读取的信息也有限，一天以前的事她查不到。 “也许你们可以问问另一个人。”她说。 其实这个人，她事先也问过了。她有一种能让人放松警惕无意识说出一些秘密的药粉，当初刚到裴府时，她为了打听裴沛的事就在萱草身上用过，先前也在正阳教马观主那里用过，但是这药剂在这人身上并不起作用。 由此可知这些人戒心很重，以她的功法修为用神识读取他们的记忆也不太行得通。 他们虽面有黑气，但并不是恶徒，她也不知这次出手是对还是不对，一不小心就逼死了一个还弄疯了一个，她心里总归有些过不去。只希望他们现下所要做的事的确为世不容，她提前出手也算是功德一件。 见她知道的也不多了，裴沛便让长源去处理疯了的嫌犯。 等人一走，林凌便眨着大眼睛问：“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没有，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凌抿嘴点头，却没有太认同的模样，伸手拔了拔桌上摆着的从孙由那里搜到的各类药品。 “你来看看这些药是不是有问题？”裴沛说道，想让她别去想那些过失。 “这些药搜到那天我就已经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这瓶也是……” 林凌拿起一个白瓷瓶，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这几天数次发现的药粉。当时她还以为是孙由爱配一些复杂的药，明明只能起到腹泻的作用却用了许多药材，现在看来是她把这药想得太简单了。她竟然还没有一个凡俗之人会配药，哪怕毒药并不是她的专长，还是让到了这个世界心理膨胀的她大受打击。 “贼人奸诈，哪里是你能一眼看透的。”裴沛拿过她手里的药放了回去，伸手抱住她，“你不要急，我们一起查，总能看出端倪。” “还要查呀？我头都疼了，还不知是为什么这般奔波。”她靠在他怀里抱怨道，又伸手环着他的腰，心下想，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人。 “自然是为了京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五通教的人已经接连犯下两次血案，下一次怕是会有无辜百姓遭殃。” 听他提到这个，林凌就心里发虚，说不定人家五通教本来就是打算让人闹个肚子什么的，给京城的人一点小教训，根本就没想要闹出人命。接连在京城闹出命案的是她，她是为了让五通教的人顶锅才加入查探的，现在又让她吓死了一个弄傻了一个，她都不好意思再把锅甩过去。 “我头疼。” 她扯了个谎，把头埋在裴沛怀里不肯出来。裴沛轻抚了一下她的背，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 “还疼吗？”他小声问。 “嗯……还要再亲几口。”林凌厚着脸皮说，越发不想出来了。 裴沛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有这么多人在查，要是查不出来，也是我能力不足的缘故，并不能怨你。” “就怨我，不怨你。”她抬头说，心里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急了。 她一个修行者，急个什么？她也有点想不通，大概是查探的事本就不是她擅长的，她想早点出结果结束这一切好摆脱这些麻烦。 “我还得再出去查查，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她说，准备去查昨天庞英他们追丢的人，希望从他身上能查到点什么。 “要不要喝杯茶，稍微歇歇？”裴沛问，也不舍得让她继续在外面花费力气，偏这事除了她别人又做不了。 “不歇了，晚上到你床上歇。”她说着，笑了一声，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裴沛故意板起脸，却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低头凑到她跟前。林凌乖巧等着，默默踮起脚，希望他的动作能快一点。可惜，他还没有亲到她，她便听到了长源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她小声说，松开了手，有点不情愿地退开一步。 裴沛也面露惋惜，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咚咚”，长源特意敲过门又停了片刻才推门进去，屋里裴沛跟林凌有点刻意地隔开站着，倒让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坏了两人的好事。 “公子，庞中郎将回来了，拎了几桶水来。说是那附近搜过了，真找不出特别的东西。” 井水……裴沛沉吟片刻，看向林凌，说：“我们去看看。” “好。” 前面院子里，庞英让人把打来的五桶水放下，他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昨天那个破瓷瓶就在他眼前，他也没看着，让姓赵的捡了漏，这次他怎么也得弄点线索回来。可是他在那巷子里真的仔仔细细找了，真没有找到什么，也没从附近百姓那里问到有用的线索。 花了小半天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他实在觉得没脸，后来灵机一动，便让人在附近水井里各打了一桶水。那些逆党手里不是有药嘛，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放在水里，哪怕他也不认为他们花大力气在水里下毒还是下那么小一瓶的泻药在那么大一口井里就为了让京城的百姓拉一下肚子，但是，说不定他们就是这么蠢呢。 那些为了信神把全家都搭上的，本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庞英心下想，但是真拎着五桶水回来了，他还是有点心虚，尤其是看到林凌跟着裴沛一块儿出来的时候。 他脑子发空，心里只回响着一个词——糗了。 林凌和裴沛见他们打来了水，倒是觉得这也是一种思路，不过那么小一瓶药倒进井里，应当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强效的泻药，放进水里被大量稀释后，药性也就更小了。 见林凌低头去验打来的水，倒是有见过她的大着胆子说：“林药师不用验了，我们已经喝过了。” 他们也觉得早上被京兆尹府的人抢了先有点没脸，便想帮着做点什么，可是他们的脑子比庞英还不好使，想来想去也就想到帮忙试一下水是不是真的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心里发虚 “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这个我没问出来。” 林凌从草木那里能读取的信息也有限，一天以前的事她查不到。 “也许你们可以问问另一个人。”她说。 其实这个人，她事先也问过了。她有一种能让人放松警惕无意识说出一些秘密的药粉，当初刚到裴府时，她为了打听裴沛的事就在萱草身上用过，先前也在正阳教马观主那里用过，但是这药剂在这人身上并不起作用。 由此可知这些人戒心很重，以她的功法修为用神识读取他们的记忆也不太行得通。 他们虽面有黑气，但并不是恶徒，她也不知这次出手是对还是不对，一不小心就逼死了一个还弄疯了一个，她心里总归有些过不去。只希望他们现下所要做的事的确为世不容，她提前出手也算是功德一件。 见她知道的也不多了，裴沛便让长源去处理疯了的嫌犯。 等人一走，林凌便眨着大眼睛问：“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没有，这本就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凌抿嘴点头，却没有太认同的模样，伸手拔了拔桌上摆着的从孙由那里搜到的各类药品。 “你来看看这些药是不是有问题？”裴沛说道，想让她别去想那些过失。 “这些药搜到那天我就已经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这瓶也是……” 林凌拿起一个白瓷瓶，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这几天数次发现的药粉。当时她还以为是孙由爱配一些复杂的药，明明只能起到腹泻的作用却用了许多药材，现在看来是她把这药想得太简单了。她竟然还没有一个凡俗之人会配药，哪怕毒药并不是她的专长，还是让到了这个世界心理膨胀的她大受打击。 “贼人奸诈，哪里是你能一眼看透的。”裴沛拿过她手里的药放了回去，伸手抱住她，“你不要急，我们一起查，总能看出端倪。” “还要查呀？我头都疼了，还不知是为什么这般奔波。”她靠在他怀里抱怨道，又伸手环着他的腰，心下想，还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人。 “自然是为了京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五通教的人已经接连犯下两次血案，下一次怕是会有无辜百姓遭殃。” 听他提到这个，林凌就心里发虚，说不定人家五通教本来就是打算让人闹个肚子什么的，给京城的人一点小教训，根本就没想要闹出人命。接连在京城闹出命案的是她，她是为了让五通教的人顶锅才加入查探的，现在又让她吓死了一个弄傻了一个，她都不好意思再把锅甩过去。 “我头疼。” 她扯了个谎，把头埋在裴沛怀里不肯出来。裴沛轻抚了一下她的背，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 “还疼吗？”他小声问。 “嗯……还要再亲几口。”林凌厚着脸皮说，越发不想出来了。 裴沛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有这么多人在查，要是查不出来，也是我能力不足的缘故，并不能怨你。” “就怨我，不怨你。”她抬头说，心里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急了。 她一个修行者，急个什么？她也有点想不通，大概是查探的事本就不是她擅长的，她想早点出结果结束这一切好摆脱这些麻烦。 “我还得再出去查查，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她说，准备去查昨天庞英他们追丢的人，希望从他身上能查到点什么。 “要不要喝杯茶，稍微歇歇？”裴沛问，也不舍得让她继续在外面花费力气，偏这事除了她别人又做不了。 “不歇了，晚上到你床上歇。”她说着，笑了一声，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裴沛故意板起脸，却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低头凑到她跟前。林凌乖巧等着，默默踮起脚，希望他的动作能快一点。可惜，他还没有亲到她，她便听到了长源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她小声说，松开了手，有点不情愿地退开一步。 裴沛也面露惋惜，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咚咚”，长源特意敲过门又停了片刻才推门进去，屋里裴沛跟林凌有点刻意地隔开站着，倒让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坏了两人的好事。 “公子，庞中郎将回来了，拎了几桶水来。说是那附近搜过了，真找不出特别的东西。” 井水……裴沛沉吟片刻，看向林凌，说：“我们去看看。” “好。” 前面院子里，庞英让人把打来的五桶水放下，他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昨天那个破瓷瓶就在他眼前，他也没看着，让姓赵的捡了漏，这次他怎么也得弄点线索回来。可是他在那巷子里真的仔仔细细找了，真没有找到什么，也没从附近百姓那里问到有用的线索。 花了小半天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他实在觉得没脸，后来灵机一动，便让人在附近水井里各打了一桶水。那些逆党手里不是有药嘛，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放在水里，哪怕他也不认为他们花大力气在水里下毒还是下那么小一瓶的泻药在那么大一口井里就为了让京城的百姓拉一下肚子，但是，说不定他们就是这么蠢呢。 那些为了信神把全家都搭上的，本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庞英心下想，但是真拎着五桶水回来了，他还是有点心虚，尤其是看到林凌跟着裴沛一块儿出来的时候。 他脑子发空，心里只回响着一个词——糗了。 林凌和裴沛见他们打来了水，倒是觉得这也是一种思路，不过那么小一瓶药倒进井里，应当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强效的泻药，放进水里被大量稀释后，药性也就更小了。 见林凌低头去验打来的水，倒是有见过她的大着胆子说：“林药师不用验了，我们已经喝过了。” 他们也觉得早上被京兆尹府的人抢了先有点没脸，便想帮着做点什么，可是他们的脑子比庞英还不好使，想来想去也就想到帮忙试一下水是不是真的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井水 静默了片刻后，林凌问：“你们喝了？都喝了？” 说完她就把目光移到庞英身上，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庞英也不知是哪几个小子喝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林凌二话不说，上前就拉过他们的手假装替他们把脉，用灵力查探他们的身体状况。 “你根本就没喝。” 林凌白了庞英一眼说，倒让庞英有些羞窘，心下也跟着发沉。 “你们倒是喝了。” 林凌挑了三个人出来，又按身形替他们排了左右位置，左边的人稍微瘦弱些右边的高壮些。排好了，她便回头看向裴沛，伸手介绍。 “这就是他们明日的毒发顺序。” 这话一出，空气明显凝滞了下来。庞英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的几个弟兄，心下着急。 “你能救吗？” “这毒有点棘手。” 她一边说一边在装着井水的水桶前站定，伸手抚了抚里面的水，看到水珠从指尖滴落，目光透着隐隐的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毒，它就像是活着一样，现在还不是它药性最强的时候，等它们在人体内慢慢交融彻底融合时才会迸发毒性，之后不过几息便能取人性命，甚至在此人刚亡故时若身边有旁人在，别人也会被他呼出的毒气感染瞬间毙命。” 裴沛感觉她是由衷地觉得这种毒厉害，见识过她看书入迷后不吃不喝，他便知她一旦专注在一件事上就顾不上其他，就像她现在的赞叹其实并不合时宜。 “大概什么时候会毒发？”裴沛正色问，想要把她的心思唤回来。 “明日过午。” “你能在明天之前研制出解药吗？” “我尽力。” 要是实在不行，她只能靠灵药来凑，问题是她有这么多灵药吗？她皱着眉，甩开手中的水，看向裴沛。显然裴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面色凝重起来。 “你能跟差役去查一遍京城的水井吗？” “京城有多少水井？”她问。 在京城摆过摊也探访过各处教观的林凌很清楚京城的地方有多大，要走遍所有水井，凭她的脚力都要费些时间，更何况别人。她总不能一个人在外面探查？她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显露她真正的身法，就是白天裴沛看她翻墙而门的速度，都是她为了配合裴沛的视线放慢的。 她也没法卯足了劲放开速度朝前冲，她也是会累了，这一天她用了太多灵力跟草木通讯，其实已经累了。 裴沛一时也说不出京城水井的数量，但那显然不会是一个小的数字，让林凌一个人在外面跑的确不现实，就是另寻几个大夫来也忙不过来。 “我还要去追踪呢……”林凌略提了一句。 凭心而论，她已经不怎么想去了，五通教这锅看来是背定了，她也就不必再查下去。但是她自己说不查，又有点说不过去，要是裴沛让她别查留下来解毒，她倒是能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裴沛想了片刻，却不打算让她现在留在京兆尹府，五通教的余孽既然已经下了这么凶恶的毒，极有可能会离开京城，他不想放任他们逃脱。 “我给你一个时辰，不管结果如何，到时候你便回来帮忙验毒制药。我会让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人分散去京中各处水井取水，你只管安然回来就好。” 林凌点头，感觉这事情有点多，大大超过了她的预期，比她以前卡在某种怎么也炼不完美的药方上时还麻烦。 “那我去了。” 她巴巴看向裴沛，有些可惜现在是在外面，没法再抱抱他。她急需一点动力，不然这事情她真不想做了。 看出她眼中的意思，裴沛却不好留她。 “自己当心，按时回来。” 林凌点头，没有施展轻功，大步离去。庞英不知她要去查什么，为什么要交由她去查，但是看看自家中毒的三个弟兄，还是追了出去想多问几句。等他追到外面，却没看到林凌的身影，也不知她去了何处。若是裴沛追出来，她定会等他一等，庞英心下抱怨，又收起思绪折返府内。 进去后他听到裴沛已经在布置取水和请大夫的事，也让人去了廷尉府。张府尹知晓此事，也连忙过来讨主意，裴沛跟他商量几句安排好事务，便准备进宫一趟。万一事情到了最坏了的局面，他还得请圣上下旨同意调派更多的人手。 “一个时辰后我若还没有回来，这里的事就请张府尹看着安排。”裴沛说道。 “不敢。”张宽摆了摆手，默默把目光看向庞英，“还得庞中郎将多费心。” “不敢不敢，赵参军多费心才是。” 裴沛也没理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那点不对付，准备即刻出门。待经过中毒的三位巡防营将士时，他又嘱咐了一句。 “收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出来，让中毒的人先呆在里面。” 估计中毒的人数不会少，不知林凌和他现在去请的大夫能不能想出药方，也不知京中是否有那么多草药帮人解毒，裴沛有些忧心，却也知道事情得一件件去解决，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 裴盈听说裴沛忽然递了帖子入宫，倒有些意外。裴沛跟他跟朝中的权臣走得并不近，若不是有事关五通教的紧要事，他是不会轻易入宫的。想到那两桩连环命案，裴盈猜想他是不是拿到了证据。当裴沛把查到的事上报时，他才发现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 “岂有此理！五通教的余孽竟然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不怪裴盈震怒，以前五通教私下行事虽然贪婪不堪，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教派的体面，也是因为如此，朝廷说五通教为邪佞时，才会有许多百姓跳出来反对，至今还有一些百姓私下供奉五通神。 在卫阳大长公主的打压下，五通教土崩瓦解，剩下的死忠教徒顶多针对卫阳大长公主或者某些反对教派的权贵，对百姓却不曾明面上动过手，如今他们竟然想在中元祭毒害百姓莫不是被逼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井水 静默了片刻后，林凌问：“你们喝了？都喝了？” 说完她就把目光移到庞英身上，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庞英也不知是哪几个小子喝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林凌二话不说，上前就拉过他们的手假装替他们把脉，用灵力查探他们的身体状况。 “你根本就没喝。” 林凌白了庞英一眼说，倒让庞英有些羞窘，心下也跟着发沉。 “你们倒是喝了。” 林凌挑了三个人出来，又按身形替他们排了左右位置，左边的人稍微瘦弱些右边的高壮些。排好了，她便回头看向裴沛，伸手介绍。 “这就是他们明日的毒发顺序。” 这话一出，空气明显凝滞了下来。庞英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的几个弟兄，心下着急。 “你能救吗？” “这毒有点棘手。” 她一边说一边在装着井水的水桶前站定，伸手抚了抚里面的水，看到水珠从指尖滴落，目光透着隐隐的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毒，它就像是活着一样，现在还不是它药性最强的时候，等它们在人体内慢慢交融彻底融合时才会迸发毒性，之后不过几息便能取人性命，甚至在此人刚亡故时若身边有旁人在，别人也会被他呼出的毒气感染瞬间毙命。” 裴沛感觉她是由衷地觉得这种毒厉害，见识过她看书入迷后不吃不喝，他便知她一旦专注在一件事上就顾不上其他，就像她现在的赞叹其实并不合时宜。 “大概什么时候会毒发？”裴沛正色问，想要把她的心思唤回来。 “明日过午。” “你能在明天之前研制出解药吗？” “我尽力。” 要是实在不行，她只能靠灵药来凑，问题是她有这么多灵药吗？她皱着眉，甩开手中的水，看向裴沛。显然裴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面色凝重起来。 “你能跟差役去查一遍京城的水井吗？” “京城有多少水井？”她问。 在京城摆过摊也探访过各处教观的林凌很清楚京城的地方有多大，要走遍所有水井，凭她的脚力都要费些时间，更何况别人。她总不能一个人在外面探查？她也不能在他们面前显露她真正的身法，就是白天裴沛看她翻墙而门的速度，都是她为了配合裴沛的视线放慢的。 她也没法卯足了劲放开速度朝前冲，她也是会累了，这一天她用了太多灵力跟草木通讯，其实已经累了。 裴沛一时也说不出京城水井的数量，但那显然不会是一个小的数字，让林凌一个人在外面跑的确不现实，就是另寻几个大夫来也忙不过来。 “我还要去追踪呢……”林凌略提了一句。 凭心而论，她已经不怎么想去了，五通教这锅看来是背定了，她也就不必再查下去。但是她自己说不查，又有点说不过去，要是裴沛让她别查留下来解毒，她倒是能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裴沛想了片刻，却不打算让她现在留在京兆尹府，五通教的余孽既然已经下了这么凶恶的毒，极有可能会离开京城，他不想放任他们逃脱。 “我给你一个时辰，不管结果如何，到时候你便回来帮忙验毒制药。我会让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人分散去京中各处水井取水，你只管安然回来就好。” 林凌点头，感觉这事情有点多，大大超过了她的预期，比她以前卡在某种怎么也炼不完美的药方上时还麻烦。 “那我去了。” 她巴巴看向裴沛，有些可惜现在是在外面，没法再抱抱他。她急需一点动力，不然这事情她真不想做了。 看出她眼中的意思，裴沛却不好留她。 “自己当心，按时回来。” 林凌点头，没有施展轻功，大步离去。庞英不知她要去查什么，为什么要交由她去查，但是看看自家中毒的三个弟兄，还是追了出去想多问几句。等他追到外面，却没看到林凌的身影，也不知她去了何处。若是裴沛追出来，她定会等他一等，庞英心下抱怨，又收起思绪折返府内。 进去后他听到裴沛已经在布置取水和请大夫的事，也让人去了廷尉府。张府尹知晓此事，也连忙过来讨主意，裴沛跟他商量几句安排好事务，便准备进宫一趟。万一事情到了最坏了的局面，他还得请圣上下旨同意调派更多的人手。 “一个时辰后我若还没有回来，这里的事就请张府尹看着安排。”裴沛说道。 “不敢。”张宽摆了摆手，默默把目光看向庞英，“还得庞中郎将多费心。” “不敢不敢，赵参军多费心才是。” 裴沛也没理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那点不对付，准备即刻出门。待经过中毒的三位巡防营将士时，他又嘱咐了一句。 “收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出来，让中毒的人先呆在里面。” 估计中毒的人数不会少，不知林凌和他现在去请的大夫能不能想出药方，也不知京中是否有那么多草药帮人解毒，裴沛有些忧心，却也知道事情得一件件去解决，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 裴盈听说裴沛忽然递了帖子入宫，倒有些意外。裴沛跟他跟朝中的权臣走得并不近，若不是有事关五通教的紧要事，他是不会轻易入宫的。想到那两桩连环命案，裴盈猜想他是不是拿到了证据。当裴沛把查到的事上报时，他才发现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 “岂有此理！五通教的余孽竟然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不怪裴盈震怒，以前五通教私下行事虽然贪婪不堪，但是面上还是维持着教派的体面，也是因为如此，朝廷说五通教为邪佞时，才会有许多百姓跳出来反对，至今还有一些百姓私下供奉五通神。 在卫阳大长公主的打压下，五通教土崩瓦解，剩下的死忠教徒顶多针对卫阳大长公主或者某些反对教派的权贵，对百姓却不曾明面上动过手，如今他们竟然想在中元祭毒害百姓莫不是被逼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耐心告罄 “阿沛，你可有什么对策。” “我寻着一位药师能分辨此毒，正在请她帮忙。但京中水井众多，凭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一队人马怕是一次采集不全，还得加派人手。另外为防万一，明天中元祭也得早早做好准备才是。” 裴盈知道中元节的事现在是由卫阳大长公主在主理，他看向面色清冷的裴沛，也不知两人的关系算是亲近还是疏远。 “姑姑那里，你让人去说了吗？” “已经派人过去了，若有人员调度……” “这你放心，我可以把禁军交给姑姑指挥。” 裴沛沉默片刻，不敢替卫阳大长公主应下此事。 “这事还请陛下自行决断，微臣还有事忙，要先告退了。” “行，你去忙。” 裴盈知道时间紧迫，不好再留裴沛，至于卫阳大长公主那里，少不得要他派人去说一声了。他看向身边的内侍黄积，本是想派他出宫一趟，话到嘴边却忽然拐了一个弯。 “咦？你说刚刚阿沛提到的药师，是不是就是跟他关系亲密的林药师？” “应就是她。” “不是说分开了吗？” “小年轻斗斗嘴罢了，哪能那么容易分开。”黄积逗趣说道。 “朕也是这么想的，刚刚真该多问他一句。”裴盈有些后悔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你出宫一趟。姑姑这次回来，也不肯进宫来坐坐，若是中元祭之后她还在，朕怎么都得上白水观拜访。” “大长公主知道陛下的孝心定然欢喜。”黄积躬身道。 裴盈轻笑点头，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办事，目光在有些空旷的宫殿里看了一眼，又命人让御膳房多准备些点心羹汤送去京兆尹府。他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在小处使点力。 离开宫中的裴沛也想到要准备一些可口的点心饭食，林凌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也不知吃了没有，之后也不知有没有时间单独相处，再不让她吃点好的，怕是她要恼。 “等会儿去百味楼订一桌饭菜。”他吩咐车中的长源，想了想又觉得只订一桌不妥，“订五桌。” “是。” 有点遮掩也好，长源想，却忧心裴沛跟林凌相处时的神态会让人看出端倪。 裴沛却没有太大忧心，既然他跟林凌的事已经让身边的长源等人发觉了，便也没有什么好再遮掩的。至于外面，若是林凌真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也愿意让旁人知道。两人是光明正大的来往，哪怕中间偷偷摸摸做了一些事，却也是心存礼教的。 他依旧盼着有一天能娶林凌，也不知这次林凌帮京城化解了一次危机，会不会得到卫阳大长公主的认同。若不能让卫阳大长公主满意，他跟林凌便只能暗中来往了。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卫阳大长公主的想法，却不是怕她厌恶，而是怕她会做些什么。 回到京兆尹府，他见有小吏在门口等着，一下马车便听小吏说林凌已经回来了，正在教请来的大夫怎么查毒。裴沛好奇，听说他们在用来安置中毒的人的小院里，便过去瞧瞧她怎么教。刚到了小院外面，他远远便听到她有些无奈的声音。 “就是胃里……你们总能把出别人有没有胃病？那怎么就领会不到胃里好像有东西在壮大的脉象？” 林凌也不知要怎么说，因为她并不会他们所学的诊脉之术，她是用灵力直接探人体气血。这个他们更领会不到，她也没法教。 裴沛不知这些，只当她是个不会教人的，也听出她的耐心已经告罄，忙进去想开解她几句。 被请来的四位大夫在京中也算颇有名望，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反问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有人先前验过她说有毒的井水现在又为她说中毒的人把了脉，皆看不出异常。其中一青衣老者摸了摸胡子，面上有些不耐，见裴沛来了见过礼后便上前询问。 “裴监正，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并没有发现异样。” 其他几个医者互看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医者都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死，免得事后被人寻着错处，也怕被同行比下去。他们也觉得这井水没有毒，却开不了这个口说，有没有毒挺好验证，事后看结果就好，万一真是他们没见过的毒，他们现在断定不毒岂不是砸了招牌？ 听说这毒是五通教的人下的，教授他们医术的师长医术不及五通教的人多矣，这毒他们验不出来也不奇怪。再说了，林凌是裴沛请来的药师，就算医术不济，他们也不好当面拆她的台。 林凌倒没想到什么台不台的，她没想到自己瞎讲了这么多，他们是真没有听进去。自己验不出来也就算了，他们还不信她说的，林凌简直无语，皱眉的向裴沛，让他帮着说说。 “要么抓几只兔子来试试，你们配置出解药时，总要试药的。”裴沛提议道。 正好这时杜老来了，裴沛便把这事交由他来安排，自己叫了林凌出去。 “别不高兴了，我知道你的医术高过他们。”他站在角落小声跟林凌说。 林凌沉着的嘴角微微扬了扬，马上又垂了下去。 裴沛看了屋内一眼，见他们正在跟杜老说话，便领着林凌回了他暂时办公的院子。府里差役进进出出行色匆匆，裴沛也暗暗着急事态发展，却知林凌的着急跟他们的不同。进了屋内，他也不好把门就这么关上，只能叫她到边上把她拥进怀里。 “他们那边杜老会应付的，要是他们真验不出毒，之后这些事都要靠你了。” “我在门内也算是蠢笨的那一个，怎么到了这儿，我反倒是最聪明的呢？”她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裴沛暗笑，说：“聪明不好吗？” “现在方知越聪明的人事越多，还不如当个蠢的。” 裴沛轻拍她的背，又问：“辛苦了，聪明人。你在外面可查到些什么？” 回府迎他的小吏只知道长流带着人出去了，裴沛又是一回来就先去看了林凌教学，还不知林凌这次出去的收获。 “查到一个老翁，我把住址给了长流，让他过去了。我追查到时他没在屋子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的门。” 草木也不是随时能帮她盯着，尤其是那些生的纤弱的小草，到了晚上基本就无知无觉了。大树还能撑一撑帮她盯足一整天，可也不是所有地方刚好都有高过院墙的大树。这还是幸好这两天都是晴天，若是阴雨天，一入夜它们都会陷入沉睡没法帮她的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耐心告罄 “阿沛，你可有什么对策。” “我寻着一位药师能分辨此毒，正在请她帮忙。但京中水井众多，凭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一队人马怕是一次采集不全，还得加派人手。另外为防万一，明天中元祭也得早早做好准备才是。” 裴盈知道中元节的事现在是由卫阳大长公主在主理，他看向面色清冷的裴沛，也不知两人的关系算是亲近还是疏远。 “姑姑那里，你让人去说了吗？” “已经派人过去了，若有人员调度……” “这你放心，我可以把禁军交给姑姑指挥。” 裴沛沉默片刻，不敢替卫阳大长公主应下此事。 “这事还请陛下自行决断，微臣还有事忙，要先告退了。” “行，你去忙。” 裴盈知道时间紧迫，不好再留裴沛，至于卫阳大长公主那里，少不得要他派人去说一声了。他看向身边的内侍黄积，本是想派他出宫一趟，话到嘴边却忽然拐了一个弯。 “咦？你说刚刚阿沛提到的药师，是不是就是跟他关系亲密的林药师？” “应就是她。” “不是说分开了吗？” “小年轻斗斗嘴罢了，哪能那么容易分开。”黄积逗趣说道。 “朕也是这么想的，刚刚真该多问他一句。”裴盈有些后悔地叹了一口气，又说：“你出宫一趟。姑姑这次回来，也不肯进宫来坐坐，若是中元祭之后她还在，朕怎么都得上白水观拜访。” “大长公主知道陛下的孝心定然欢喜。”黄积躬身道。 裴盈轻笑点头，摆了摆手让他出去办事，目光在有些空旷的宫殿里看了一眼，又命人让御膳房多准备些点心羹汤送去京兆尹府。他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在小处使点力。 离开宫中的裴沛也想到要准备一些可口的点心饭食，林凌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也不知吃了没有，之后也不知有没有时间单独相处，再不让她吃点好的，怕是她要恼。 “等会儿去百味楼订一桌饭菜。”他吩咐车中的长源，想了想又觉得只订一桌不妥，“订五桌。” “是。” 有点遮掩也好，长源想，却忧心裴沛跟林凌相处时的神态会让人看出端倪。 裴沛却没有太大忧心，既然他跟林凌的事已经让身边的长源等人发觉了，便也没有什么好再遮掩的。至于外面，若是林凌真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也愿意让旁人知道。两人是光明正大的来往，哪怕中间偷偷摸摸做了一些事，却也是心存礼教的。 他依旧盼着有一天能娶林凌，也不知这次林凌帮京城化解了一次危机，会不会得到卫阳大长公主的认同。若不能让卫阳大长公主满意，他跟林凌便只能暗中来往了。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卫阳大长公主的想法，却不是怕她厌恶，而是怕她会做些什么。 回到京兆尹府，他见有小吏在门口等着，一下马车便听小吏说林凌已经回来了，正在教请来的大夫怎么查毒。裴沛好奇，听说他们在用来安置中毒的人的小院里，便过去瞧瞧她怎么教。刚到了小院外面，他远远便听到她有些无奈的声音。 “就是胃里……你们总能把出别人有没有胃病？那怎么就领会不到胃里好像有东西在壮大的脉象？” 林凌也不知要怎么说，因为她并不会他们所学的诊脉之术，她是用灵力直接探人体气血。这个他们更领会不到，她也没法教。 裴沛不知这些，只当她是个不会教人的，也听出她的耐心已经告罄，忙进去想开解她几句。 被请来的四位大夫在京中也算颇有名望，被一个小姑娘这样反问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有人先前验过她说有毒的井水现在又为她说中毒的人把了脉，皆看不出异常。其中一青衣老者摸了摸胡子，面上有些不耐，见裴沛来了见过礼后便上前询问。 “裴监正，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并没有发现异样。” 其他几个医者互看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医者都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死，免得事后被人寻着错处，也怕被同行比下去。他们也觉得这井水没有毒，却开不了这个口说，有没有毒挺好验证，事后看结果就好，万一真是他们没见过的毒，他们现在断定不毒岂不是砸了招牌？ 听说这毒是五通教的人下的，教授他们医术的师长医术不及五通教的人多矣，这毒他们验不出来也不奇怪。再说了，林凌是裴沛请来的药师，就算医术不济，他们也不好当面拆她的台。 林凌倒没想到什么台不台的，她没想到自己瞎讲了这么多，他们是真没有听进去。自己验不出来也就算了，他们还不信她说的，林凌简直无语，皱眉的向裴沛，让他帮着说说。 “要么抓几只兔子来试试，你们配置出解药时，总要试药的。”裴沛提议道。 正好这时杜老来了，裴沛便把这事交由他来安排，自己叫了林凌出去。 “别不高兴了，我知道你的医术高过他们。”他站在角落小声跟林凌说。 林凌沉着的嘴角微微扬了扬，马上又垂了下去。 裴沛看了屋内一眼，见他们正在跟杜老说话，便领着林凌回了他暂时办公的院子。府里差役进进出出行色匆匆，裴沛也暗暗着急事态发展，却知林凌的着急跟他们的不同。进了屋内，他也不好把门就这么关上，只能叫她到边上把她拥进怀里。 “他们那边杜老会应付的，要是他们真验不出毒，之后这些事都要靠你了。” “我在门内也算是蠢笨的那一个，怎么到了这儿，我反倒是最聪明的呢？”她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裴沛暗笑，说：“聪明不好吗？” “现在方知越聪明的人事越多，还不如当个蠢的。” 裴沛轻拍她的背，又问：“辛苦了，聪明人。你在外面可查到些什么？” 回府迎他的小吏只知道长流带着人出去了，裴沛又是一回来就先去看了林凌教学，还不知林凌这次出去的收获。 “查到一个老翁，我把住址给了长流，让他过去了。我追查到时他没在屋子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的门。” 草木也不是随时能帮她盯着，尤其是那些生的纤弱的小草，到了晚上基本就无知无觉了。大树还能撑一撑帮她盯足一整天，可也不是所有地方刚好都有高过院墙的大树。这还是幸好这两天都是晴天，若是阴雨天，一入夜它们都会陷入沉睡没法帮她的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毒性 林凌查到的那个老者就是庞英他们昨晚跟丢那人拜访过的，那边只有一些细草并没有大树，她只知道庞英他们跟丢那人从老者那里离开时他还在屋里，至于老者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就查不到了。 “庞英跟丢的那人，似乎没离开那附近。” 林凌又说了一句，但是她也不能肯定，毕竟那是很晚发生的事，她不清楚草木无知无觉时那人有没有移动。 “我不确定，就没跟长流说。” “等会儿我让庞中郎将再去一趟。” “你安排。”她说着抬起头，伸手捧着他的脸，“你也别太累了。” “明日就是中元祭，也就这两天了。” “也是，那我再去努力一下。”她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身想要走，却发现裴沛还抱着她。 她抬头看向他时，他正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才松开了手，目光不由转向别处，耳朵还微微发红。 “你去。” “好。” 她响亮地应了一声，大步出了屋子。裴沛这才转过头来，嘴角微微勾着，小心移到门边朝外看去，见林凌已经走的没影了，心下又有点遗憾，他还想多看看她。 林凌脚步轻快地回到大夫所在的大屋时，杜老已经说服其他几位大夫听凭林凌安排。杜老在京城颇有名望，若一开始是他出面说井水有毒，他们不可能不信，但是林凌……他们只听说过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医术如何。哪怕杜老说服了他们，他们对她的实力还是存疑。 “林药师，我们已经让兔子喝了井水，你来看看。” 杜老一边说一边领着林凌到两个竹筐前，里面各放着五只兔子。 “都喝了？” 林凌不由问，要是一下子毒死了十只兔子也太残忍了，兔兔那么可爱，又好吃。 “有三只喝了，林药师知道是哪三只吗？”杜老笑眯眯地问。 这真什么时候了，还来考她，林凌刚刚恢复的好心情都没了。摸了摸左边竹筐里的五只兔子，她并没有发现有中毒的，倒是右边那筐她摸出有两只毛上有杂色的兔子是中毒了。 “我就摸出两只。”她老实说，语气有点不耐烦。 她怀疑就是两只兔子中毒，杜老是在坑她，好歹她也算是庞府的人，至于这么坑自己人吗？ “对，是两只，刚刚是老夫说错了。”杜老笑呵呵地说。 边上全程围观的四名大夫也看出林凌的医术是真的高，脾气也是真的不怎么好，连杜老那里也敢摆脸色，也难怪刚刚对他们说话那么不客气。 “林药师，这解毒之方，还得林药师多费心，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毒我也不曾见过，怕是一时想不出方子来。”她说道。 本来为她能一眼就分辨出哪些兔子中毒高兴的大夫，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等会儿还要忙别的事，这样，我先激发一只兔子体内的毒，你们看看症状试试药。” 说不定症状出来了，他们知道是什么毒也知道怎么开方子。 杜老知她还得去帮忙分辨井水是否有毒，那也不是轻省的活，他们既然来了也想能帮上忙，互看一眼后便都点了点头。 林凌拎了一只中毒的兔子放在地上，想了想又从筐里把没中毒的兔子抓了出来，放在中毒那只边上。 “林药师，你这是？”杜老不解地问。 “试试毒发后，二次传染能有多远。” 他们之中除了杜老来时已经听说此毒的厉害，其他人并不清楚，听她这么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杜老却暗暗怪她多嘴，本来这些事是不好让一般大夫知道的。 “你们先退到屋外去。”林凌说了一声。 他们虽不知缘由，但见杜老退了出去，便也跟着退出去。 林凌在中毒的兔子四边相隔一尺各放了一只兔子，又在它口鼻正对的方向再以一尺为间距放了三只，她怀里又抱了一只，站在中毒的兔子上方。 “林药师，你不会中毒吗？”杜老提醒道。 林凌想了想，从怀中拿了一个瓶子出来，倒了一颗药在嘴里吞了下去。 “林药师，你吃的是解毒丹吗？”在边上看热闹的刘二问道。 “不是，是需要本门独门功法才能激发的护体的药。” 她扯了一句，免得他们向她来讨药。她吃的其实是补充元气的药，她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一天内消耗那么多灵力，要是纯靠呼吸吐纳恢复，怕是要十天半个月，谁让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呢。 哪怕知道这不是解毒丹，刘二还是问了一句：“我们能吃吗？” 他们已经听出点意思，知道身上的毒难解，时间也赶不及了。一想到明天他们就要毒发身亡了，便想做点什么，要不是被关在京兆尹府里，他们说不定就去各教派求神了。 “不能。”林凌说，示意他们退开远一点。 他们也不敢强求，毕竟自己的生死如今就看林凌了。 林凌抱着兔子蹲下身，伸手在中毒那只兔子的肚子里揉了揉再略一发力，然后站起了身，拎着手中的兔子，让它离地约一尺。 众人看到她的动作，便知底下的兔子病发了，只见它“吱”地大叫一声，接着蹬了蹬腿七窍流血而死。 过了片刻，它面前的兔子也叫了一声便死了。 在屋外观看的人知道顿时大惊，哪怕等了一会儿，死的只是它跟前那一只兔子，他们也高兴不起来。若是在热闹拥挤的街上有人毒发，岂不是他眼前的一群人都要遭殃。 林凌也面色沉重地站了一会儿，毒药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当初裴沛中毒，她还是拿灵桃和灵气硬是把他给苟回来的。现在好了，需要她出方子了，她这方子怎么出呀？她只会照方子炼药，哪怕有时会拿残缺的方子完善后炼手，也是有药方大概框架在的前提下。 现在她什么也没有，连毒药的方子也还不知道呢，怎么调解药？她有点头痛，不知这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她和裴沛不都是在为两桩杀人案努力吗？怎么查到了下毒案上。 想了想，她感觉一切因缘际合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心下有感，她的思绪转了一圈，马上又被人打断了。 “林药师，第一批井水已经送来了。”有小吏上前通报道。 “好，我这就去。”她应了一声，把怀里的兔子塞到了杜老怀里，“你们先拿兔子和人试试解药方子。” “行，你先去忙。” 杜老应了一声，抱着那只兔子毫无底气地看向屋内被毒死的两只兔子，他们能在一天之内试出解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毒性 林凌查到的那个老者就是庞英他们昨晚跟丢那人拜访过的，那边只有一些细草并没有大树，她只知道庞英他们跟丢那人从老者那里离开时他还在屋里，至于老者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就查不到了。 “庞英跟丢的那人，似乎没离开那附近。” 林凌又说了一句，但是她也不能肯定，毕竟那是很晚发生的事，她不清楚草木无知无觉时那人有没有移动。 “我不确定，就没跟长流说。” “等会儿我让庞中郎将再去一趟。” “你安排。”她说着抬起头，伸手捧着他的脸，“你也别太累了。” “明日就是中元祭，也就这两天了。” “也是，那我再去努力一下。”她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身想要走，却发现裴沛还抱着她。 她抬头看向他时，他正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才松开了手，目光不由转向别处，耳朵还微微发红。 “你去。” “好。” 她响亮地应了一声，大步出了屋子。裴沛这才转过头来，嘴角微微勾着，小心移到门边朝外看去，见林凌已经走的没影了，心下又有点遗憾，他还想多看看她。 林凌脚步轻快地回到大夫所在的大屋时，杜老已经说服其他几位大夫听凭林凌安排。杜老在京城颇有名望，若一开始是他出面说井水有毒，他们不可能不信，但是林凌……他们只听说过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医术如何。哪怕杜老说服了他们，他们对她的实力还是存疑。 “林药师，我们已经让兔子喝了井水，你来看看。” 杜老一边说一边领着林凌到两个竹筐前，里面各放着五只兔子。 “都喝了？” 林凌不由问，要是一下子毒死了十只兔子也太残忍了，兔兔那么可爱，又好吃。 “有三只喝了，林药师知道是哪三只吗？”杜老笑眯眯地问。 这真什么时候了，还来考她，林凌刚刚恢复的好心情都没了。摸了摸左边竹筐里的五只兔子，她并没有发现有中毒的，倒是右边那筐她摸出有两只毛上有杂色的兔子是中毒了。 “我就摸出两只。”她老实说，语气有点不耐烦。 她怀疑就是两只兔子中毒，杜老是在坑她，好歹她也算是庞府的人，至于这么坑自己人吗？ “对，是两只，刚刚是老夫说错了。”杜老笑呵呵地说。 边上全程围观的四名大夫也看出林凌的医术是真的高，脾气也是真的不怎么好，连杜老那里也敢摆脸色，也难怪刚刚对他们说话那么不客气。 “林药师，这解毒之方，还得林药师多费心，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毒我也不曾见过，怕是一时想不出方子来。”她说道。 本来为她能一眼就分辨出哪些兔子中毒高兴的大夫，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等会儿还要忙别的事，这样，我先激发一只兔子体内的毒，你们看看症状试试药。” 说不定症状出来了，他们知道是什么毒也知道怎么开方子。 杜老知她还得去帮忙分辨井水是否有毒，那也不是轻省的活，他们既然来了也想能帮上忙，互看一眼后便都点了点头。 林凌拎了一只中毒的兔子放在地上，想了想又从筐里把没中毒的兔子抓了出来，放在中毒那只边上。 “林药师，你这是？”杜老不解地问。 “试试毒发后，二次传染能有多远。” 他们之中除了杜老来时已经听说此毒的厉害，其他人并不清楚，听她这么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杜老却暗暗怪她多嘴，本来这些事是不好让一般大夫知道的。 “你们先退到屋外去。”林凌说了一声。 他们虽不知缘由，但见杜老退了出去，便也跟着退出去。 林凌在中毒的兔子四边相隔一尺各放了一只兔子，又在它口鼻正对的方向再以一尺为间距放了三只，她怀里又抱了一只，站在中毒的兔子上方。 “林药师，你不会中毒吗？”杜老提醒道。 林凌想了想，从怀中拿了一个瓶子出来，倒了一颗药在嘴里吞了下去。 “林药师，你吃的是解毒丹吗？”在边上看热闹的刘二问道。 “不是，是需要本门独门功法才能激发的护体的药。” 她扯了一句，免得他们向她来讨药。她吃的其实是补充元气的药，她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一天内消耗那么多灵力，要是纯靠呼吸吐纳恢复，怕是要十天半个月，谁让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呢。 哪怕知道这不是解毒丹，刘二还是问了一句：“我们能吃吗？” 他们已经听出点意思，知道身上的毒难解，时间也赶不及了。一想到明天他们就要毒发身亡了，便想做点什么，要不是被关在京兆尹府里，他们说不定就去各教派求神了。 “不能。”林凌说，示意他们退开远一点。 他们也不敢强求，毕竟自己的生死如今就看林凌了。 林凌抱着兔子蹲下身，伸手在中毒那只兔子的肚子里揉了揉再略一发力，然后站起了身，拎着手中的兔子，让它离地约一尺。 众人看到她的动作，便知底下的兔子病发了，只见它“吱”地大叫一声，接着蹬了蹬腿七窍流血而死。 过了片刻，它面前的兔子也叫了一声便死了。 在屋外观看的人知道顿时大惊，哪怕等了一会儿，死的只是它跟前那一只兔子，他们也高兴不起来。若是在热闹拥挤的街上有人毒发，岂不是他眼前的一群人都要遭殃。 林凌也面色沉重地站了一会儿，毒药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当初裴沛中毒，她还是拿灵桃和灵气硬是把他给苟回来的。现在好了，需要她出方子了，她这方子怎么出呀？她只会照方子炼药，哪怕有时会拿残缺的方子完善后炼手，也是有药方大概框架在的前提下。 现在她什么也没有，连毒药的方子也还不知道呢，怎么调解药？她有点头痛，不知这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她和裴沛不都是在为两桩杀人案努力吗？怎么查到了下毒案上。 想了想，她感觉一切因缘际合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心下有感，她的思绪转了一圈，马上又被人打断了。 “林药师，第一批井水已经送来了。”有小吏上前通报道。 “好，我这就去。”她应了一声，把怀里的兔子塞到了杜老怀里，“你们先拿兔子和人试试解药方子。” “行，你先去忙。” 杜老应了一声，抱着那只兔子毫无底气地看向屋内被毒死的两只兔子，他们能在一天之内试出解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隐瞒 “下一波。” 林凌坐在院中一矮凳上，让人分批把水提进来。 知道水有毒后，派去打水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也不敢把水装得太满，生怕路上洒出来闹出事端。水的多少也不影响林凌判断，以五桶水为一批，差吏们轮流拎水过来，边上有人负责记录哪些水桶装着的水是有毒的，到时候还得去那附近把饮用过此水的人召集起来。 裴沛猜测人数不少，已经在安排地方安置这些人。 到了掌灯时分，林凌总算辨清了哪些井水有毒，宫中赏下的点心和裴沛从百味楼订的饭食也送来了。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人各占了一份分开食用，林凌则是跟裴沛在屋里单独用饭。 “你先喝碗甜羹。” 裴沛把甜汤递给了她，宫里的几样点心也就甜羹做的还像样些。林凌微微笑着喝了一小口，尝得出就算是宫里用的糖品质也不怎么高。像她在隐仙门所吃到的甜品都是用灵蜜调味的，比这世间的不知美味多少。不过既然是裴沛给她的，她也不能不喝。 “你也多吃点。”她说道。 裴沛点头，见她神色轻松，心下放心不少。 哪怕是只靠林凌一个人验井水是否有毒，速度却不慢，她只需要闻一闻便能知道结果，一千多桶水马上就分辨完了，其中包含刘二等人拎来的三桶水共十八桶水是有毒的，也就是有十八口井的井水被下了毒。一口井能供一二十户人家饮用，一户人家约三四口人，那便有近千人中了毒。 官兵已经去将中毒的人集中起来，万一明天仍制不出解药，也不能让他们毒害了别人。 待用好了饭，裴沛又问起正事。 “解药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杜老他们正在研究，我感觉这毒似乎有一半就是孙由那里不见的那种药，剩下的还不能判明，有一样药材很是陌生，我得在他的那些药里再找找线索。这事真得看运气，毕竟时间不多。” “你尽力便好，若是你不在，我们连井水中有毒都分辨不出，更别说是解药了。” “但是偏就让我发现了，这就像是天道对我的考验一般。”她眯着眼，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便转头看去。 长源跟进院的小吏交谈几句后，面色一沉，进屋通传。 “公子，井水被人下毒的事似乎传扬出去了，有不少官宦人家也送来家里的用水，想让林药师帮着验验。” 林凌皱了一下眉，看向裴沛。 “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裴沛安慰道。 说不定五通教的人真会对官员下手，便是宫里的饮食也不一定是安全的，遇上这种一时试不出来的毒，就算有试食的内侍也防不了。宫中刚送了点心来，林凌也吃了，想来里面并没有什么问题，其他府里就不知道了。 “好，那我干活去了。” 林凌起身正要出去，见又有小吏进来传话，说是裴府的张总管来了。 “莫不是送裴府的用水来了？”林凌调侃道。 裴沛笑不出来，张遥不会因验水这样的小事亲自跑这一趟，当是有别的事。如今卫阳大长公主在府里，张遥又一向听她差遣，莫不是来传什么话？ 林凌见裴沛面色沉重，脚步略一迟疑，没有急着离去。等张遥来了朝她扫了一眼，她又后悔没有早早避开，怕他们又因着这事来找裴沛的麻烦。 “公子，林药师。” 张遥面上倒算客气，两边见了礼，他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观主早上出门访友，说是日落后若还不归，中元祭的事还得让公子您张罗起来。” 中元祭会于七月十五寅时初开始至夜里亥时末结束。日前，浑天监已经让人在西市搭好了祭台，其他事宜也布置妥当，之后并没有主事人多少事，甚至都不用露面。 往年中元祭都是如此，只是今年，注定要与往年不同，裴沛沉着眉，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多调配些人手以防中间出现什么意外。 “中元祭还要办吗？”林凌出声问道。 她先前听说过中元祭的盛况，一想到会有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她就觉得不妥。 “自然是要办的。”张遥笑眯眯地说道，又看向裴沛，“公子，你说是不是？” “若是中间混进去一个中毒的人，场面就会失控。” 林凌只当张遥不知道京城的状况，便又提醒了一句。 “这就要靠林药师多花心思，早点把解药配制出来。” 林凌闻言，心里便不怎么痛快，总觉得他像是话里有话。她看向裴沛，见他面色淡淡也不知什么情绪。 “张总管可知观主去了何处？”裴沛问道。 “这个小人怎么知道。” “也是。”裴沛笑了笑，看向林凌，“你去忙，我去一趟浑天监。” “好。” 林凌点头，想着这里面的事她也弄不明白，还是专注于她自己能做的。如她所想，也许这事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对她的考验，她想要享受天道福泽，总得做些什么。裴沛也有他的事要做，她若是帮得到也就帮了，帮不到就得他自己努力。 想来脑子比她好使的裴沛，当能比她更快解决问题。 京兆尹府这边还有张府尹坐镇上，裴沛就是离开一会儿也无妨，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卫阳大长公主会把中元祭的事交还由他安排，都已经没有需要他做的事了。莫不是她早就料到五通教下毒之事，想让他出面决定是否中止中元祭的祭祀仪式。 孙由现在由卫阳大长公主的人在审问，他是下毒一事的关键，林凌已经验出井水中的毒有一半来自孙由私藏的药品，他显然是知情人。裴沛不清楚卫阳大长公主是否已经知道此事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是想到她在知道此事却隐瞒下来的可能性，他便周身发冷。 百姓愚昧，辨不清正邪，只记得一点小恩小惠，可是他们也是有爱憎的，若是五通教真的对百姓下手让他们痛失亲友，世上私下还信五通教的人就能少一点，将五通教彻底消除的可能便大了一些……裴沛按了按额头，把这想法放到一边。 他得相信林凌能制出解药来，不让京城百姓受害，不让五通教得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隐瞒 “下一波。” 林凌坐在院中一矮凳上，让人分批把水提进来。 知道水有毒后，派去打水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也不敢把水装得太满，生怕路上洒出来闹出事端。水的多少也不影响林凌判断，以五桶水为一批，差吏们轮流拎水过来，边上有人负责记录哪些水桶装着的水是有毒的，到时候还得去那附近把饮用过此水的人召集起来。 裴沛猜测人数不少，已经在安排地方安置这些人。 到了掌灯时分，林凌总算辨清了哪些井水有毒，宫中赏下的点心和裴沛从百味楼订的饭食也送来了。京兆尹府和巡防营的人各占了一份分开食用，林凌则是跟裴沛在屋里单独用饭。 “你先喝碗甜羹。” 裴沛把甜汤递给了她，宫里的几样点心也就甜羹做的还像样些。林凌微微笑着喝了一小口，尝得出就算是宫里用的糖品质也不怎么高。像她在隐仙门所吃到的甜品都是用灵蜜调味的，比这世间的不知美味多少。不过既然是裴沛给她的，她也不能不喝。 “你也多吃点。”她说道。 裴沛点头，见她神色轻松，心下放心不少。 哪怕是只靠林凌一个人验井水是否有毒，速度却不慢，她只需要闻一闻便能知道结果，一千多桶水马上就分辨完了，其中包含刘二等人拎来的三桶水共十八桶水是有毒的，也就是有十八口井的井水被下了毒。一口井能供一二十户人家饮用，一户人家约三四口人，那便有近千人中了毒。 官兵已经去将中毒的人集中起来，万一明天仍制不出解药，也不能让他们毒害了别人。 待用好了饭，裴沛又问起正事。 “解药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杜老他们正在研究，我感觉这毒似乎有一半就是孙由那里不见的那种药，剩下的还不能判明，有一样药材很是陌生，我得在他的那些药里再找找线索。这事真得看运气，毕竟时间不多。” “你尽力便好，若是你不在，我们连井水中有毒都分辨不出，更别说是解药了。” “但是偏就让我发现了，这就像是天道对我的考验一般。”她眯着眼，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便转头看去。 长源跟进院的小吏交谈几句后，面色一沉，进屋通传。 “公子，井水被人下毒的事似乎传扬出去了，有不少官宦人家也送来家里的用水，想让林药师帮着验验。” 林凌皱了一下眉，看向裴沛。 “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裴沛安慰道。 说不定五通教的人真会对官员下手，便是宫里的饮食也不一定是安全的，遇上这种一时试不出来的毒，就算有试食的内侍也防不了。宫中刚送了点心来，林凌也吃了，想来里面并没有什么问题，其他府里就不知道了。 “好，那我干活去了。” 林凌起身正要出去，见又有小吏进来传话，说是裴府的张总管来了。 “莫不是送裴府的用水来了？”林凌调侃道。 裴沛笑不出来，张遥不会因验水这样的小事亲自跑这一趟，当是有别的事。如今卫阳大长公主在府里，张遥又一向听她差遣，莫不是来传什么话？ 林凌见裴沛面色沉重，脚步略一迟疑，没有急着离去。等张遥来了朝她扫了一眼，她又后悔没有早早避开，怕他们又因着这事来找裴沛的麻烦。 “公子，林药师。” 张遥面上倒算客气，两边见了礼，他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观主早上出门访友，说是日落后若还不归，中元祭的事还得让公子您张罗起来。” 中元祭会于七月十五寅时初开始至夜里亥时末结束。日前，浑天监已经让人在西市搭好了祭台，其他事宜也布置妥当，之后并没有主事人多少事，甚至都不用露面。 往年中元祭都是如此，只是今年，注定要与往年不同，裴沛沉着眉，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多调配些人手以防中间出现什么意外。 “中元祭还要办吗？”林凌出声问道。 她先前听说过中元祭的盛况，一想到会有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她就觉得不妥。 “自然是要办的。”张遥笑眯眯地说道，又看向裴沛，“公子，你说是不是？” “若是中间混进去一个中毒的人，场面就会失控。” 林凌只当张遥不知道京城的状况，便又提醒了一句。 “这就要靠林药师多花心思，早点把解药配制出来。” 林凌闻言，心里便不怎么痛快，总觉得他像是话里有话。她看向裴沛，见他面色淡淡也不知什么情绪。 “张总管可知观主去了何处？”裴沛问道。 “这个小人怎么知道。” “也是。”裴沛笑了笑，看向林凌，“你去忙，我去一趟浑天监。” “好。” 林凌点头，想着这里面的事她也弄不明白，还是专注于她自己能做的。如她所想，也许这事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对她的考验，她想要享受天道福泽，总得做些什么。裴沛也有他的事要做，她若是帮得到也就帮了，帮不到就得他自己努力。 想来脑子比她好使的裴沛，当能比她更快解决问题。 京兆尹府这边还有张府尹坐镇上，裴沛就是离开一会儿也无妨，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卫阳大长公主会把中元祭的事交还由他安排，都已经没有需要他做的事了。莫不是她早就料到五通教下毒之事，想让他出面决定是否中止中元祭的祭祀仪式。 孙由现在由卫阳大长公主的人在审问，他是下毒一事的关键，林凌已经验出井水中的毒有一半来自孙由私藏的药品，他显然是知情人。裴沛不清楚卫阳大长公主是否已经知道此事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只是想到她在知道此事却隐瞒下来的可能性，他便周身发冷。 百姓愚昧，辨不清正邪，只记得一点小恩小惠，可是他们也是有爱憎的，若是五通教真的对百姓下手让他们痛失亲友，世上私下还信五通教的人就能少一点，将五通教彻底消除的可能便大了一些……裴沛按了按额头，把这想法放到一边。 他得相信林凌能制出解药来，不让京城百姓受害，不让五通教得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炼药 裴沛倒是对林凌有信心，林凌自己却一点信心也没有，甚至她都没有时间让自己有信心。刚想静下心来调药方，外面便又有人送水过来她验，她脑子都要炸了。 见林凌两边跑、负责验药的几位大夫又不给力，中毒的刘二等人也有些急了。 “林药师，要不你隔一个时辰出去一次？”刘二给她出主意，他们是真不想明天就死了。 “这可不行，端王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传话的小吏说。 刘二一听是端王，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位端王可是京城谁都不敢得罪的人物，他是当今圣上裴盈的生父。裴盈是他的嫡次子，生母被追封为太后已经葬于皇陵，这位端王将来死了都没这待遇。端王前后娶了三位王妃，元配是生下一子一女后病故了，继室也就是裴盈的生母也在生下裴盈后不久病逝。 两人都是受不了端王太过风流，积郁成疾。端王除了这两位嫡子，府里还有二十六位庶子，府外没名没份的儿子有几个谁也不知道。也因他风流太过，端王府原本厚实的家底也被他折腾没了，若不是把裴盈过继出去，怕是府里的东西就要被搬光了还债。 裴盈对端王及长兄只有面子情，他们不闹腾倒也能相安无事。不过为防端王太闹腾，卫阳大长公主出面替端王牵线了第三任王妃。 这位端王妃也是个人物，她不管府里的中馈——这有世子妃管着，她半点不眼热，她只管端王的后院。每年除了替这位端王搜罗美人，还会替他寻各种滋养身子的补药。这些年，端王补出了好多庶子，她却一次也没有怀上，甚至有人说端王嫌她面丑都不曾与她圆房。 端王的长子倒是怕端王被王妃这样照顾下去命不长久，却又没有法子，儿子总不能管到老子的房里去，再说了又是卫阳大长公主亲自保媒，就算里面有什么阳谋，他们也只能忍着。 端王府里送来要相验的水，他们自然不能怠慢，就是收了一个端王，被他分出去独过的庶子和外室家里的用水是不是也得管？ 刘二等人想想也是发愁，感觉自己的命是半点不值钱，为了争口气喝了口水就这么只剩下一天命了，也太儿戏了些。 “不管了，一个时辰验一次，等不了的就说有毒，让他们一家人都在家里呆着。”林凌大手一挥说。 她可不知道端王是谁，只听说幸运过继当上皇帝的裴某某在京城有很多亲兄弟，多的消息她也没有去打听。跟裴沛不相关的事，她听都懒得听，什么王爷大官不过都是世俗之人，哪里值得她一个修士高看一眼。 “那是端王……”小吏有点急了。 “那又如何，要是真中了毒，解药得靠谁？还不是靠我！我没让他们一个个的跪着来求方子，他们倒还摆起谱来了，什么毛病。” 若是在修真世界，俗世的皇室跪求修士赐延年的丹药是常有的事，但一般这样丹药的材料难寻，他们求了也没用，有些到了年纪卡境界的修士也需要这样的丹药。 多活五年十年的对时间还够的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卡境界的修士意义不同，说不定多活这五年十年里他们有了机缘突破了，到时候就能再多活百年千年。 修士一般出手也比皇室大方，他们拿出来的都是丹师用得着的好东西，可不是皇室的那些世俗宝物能比的。 小吏一听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甚至想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刘二默默惊叹，心想不愧是他们老大看中的人，果然够硬气。 “我去跟主事的说说，的确得有点章程。”杜老站出来说道。 如今他别的事做不了，也只能帮着处理杂务，这也怪京兆尹府的人总想着两头不得罪，才让这事变得这么杂乱。难不成他们真想把事情都推给裴府不成，杜老暗嗔，跟着小吏出去了。 林凌目光一转，将摆放在她眼前的草药挑了几种出来，走进边上她刚刚让人准备的房间。用寻常的方法炼药太慢了，每次熬药都得个把时辰才能把药效激发出来，倒不如她用真火炼化，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可惜这样的方法不能让人瞧了去，她只能弄个房间在里面悄悄炼。 不到一刻钟，她便炼好了一碗药出来，正好杜老处理了外面的事定了章程进来，见她手里有药还有些诧异。 “这是……” “刚刚熬的，先试试。” “谁试？”刘二大着胆子问。 “还远没到人试的时候。” 杜老倒也没觉得解药能一次配制成功，心下仍感叹她炼药的技法之神奇。先前她在裴府给裴沛解毒时，就说她所学师门秘技不能外传云云，哪怕后来裴沛的确得救了，他还是将信将疑。现在见她这么快熬出药来，他倒有些信了。 可惜这样的秘技不能传于他人，杜老有些遗憾地想。 林凌给中毒的兔子喂了药，之后便揉着它的肚子观看它体内的毒性变化，为了加快速度，她不得不再激发一遍药性，过了没一会儿，兔子还是死，且死状比先前还要吓人。 药性还是有些不够呢，她皱着眉想。 在她思索的时候，屋里其他大夫拿着她喂兔子剩下的半碗药一一验了。他们都是看着她拿药材的，还以为她短时间熬出来的药药性会有点不足，没想到却比他们想的要好得多。若是他们来熬这碗药，用足了时辰也不得不到这样的药效。 光是熬药这一件事，他们便输了。 “怪不是她自称是药师。”有人小声说道。 杜老摸了摸胡子，猜测林凌所在的教派比起治病，更偏向于炼药。她的门中当有一些解毒丹这类的常备药，当初用来救裴沛的会不会就是那一种？她能不能用同样的药救京城百姓？ 只是想到中毒者的数目，杜老便知可能性不大，世上谁会带上千解毒丹出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研制 林凌思索了一会儿，转头见他们在研究她刚刚熬的药，便也盼着他们能提出一点有用的方案。先前她已经跟他们说过井水中的毒是由两种毒药合在一起产生的，其中一种官府已经查获了，剩下一半的药材她也能猜出几种，但是种类还不完全。 就算知道所有种类，它们的份量也很难猜出来，林凌甚至怀疑里面有几种药材对毒药的强弱并不产生影响，它只影响毒药发作的时间。 这个想法很新颖，她不信这世上只有一个孙由会有这样的巧思，就算杜老等人辨不出井水中的毒，他们也可以为她提供她没有的这个世界的用药方式，说不定能打开她的思路。她刚刚配的解药，就是照他们提供的思路配的。 既然井水中的毒是两种药的融合需要一定时间才会起作用，他们便想在它融合之前加点什么阻止它起作用。 “这次我配的方子用药有些重了，毒被拦下了一会儿，但兔子的肠胃受不住了，而且到后面也没能完全把毒性中和，反倒让它越烈了。” “我觉得里面两种药可以换一换。”一位大夫说道，其他大夫也跟着发表意见。 他们现在愿意跟林凌交流，一来是服气她的医术，二来也是刚刚知道了被下毒的那些水井所在的位置，他们都有一些熟人住在那附近，说不定已经受害。 五通教的人下毒的水井都不是那种偏僻的只供一二户人家用的小水井，哪怕最终下毒的水井只有十八口，波及的人数可不少。 除了这几位大夫，京兆尹中有不少官吏的亲友也被波及，现在他们一条心地想快点找到五通教的恶徒，也盼着林凌能研制出解药。 背负着各种期待的林凌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正好撞上了，又正好与裴沛有关，不然就算她也是人族，这种人族内部自相残杀的事她是不会多拦一下的。 这是人族的种族特性，就好像“一山不容二虎”。老虎会为了争地盘厮杀，人族会为利益争斗，这就是一种自然规矩，不能因为人族有了些许智力就将他们拔高到超凡脱俗的地位，他们还是被自然规律束缚着。 她一个跳脱于尘世之外的修士，既然不曾为山间野兽争地盘而出手，也不会管人族为了争名夺利出阴招争斗。但现在她有一个牵挂之人，修的又是易招天道劫杀的魔道，遇上了便费些心思，既然此方世界她无法精进丹道，作为一个药师多多研究药方也好，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经过几位大夫的讨论，林凌又调了一个方子进屋炼药。这炼药试药的活是少不了她了，他们也就在她炼药的时候再翻翻医书，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行的方案，或者猜猜毒药里面他们猜不出来的那几味药到底会是什么。 另一方，听说前夜逃脱的那个人极有可能还能甜水巷，庞英再次带兵将整个甜水巷围了起来。他听说白天并没有什么人从甜水巷离开，也不知是为了避开风头还是有别的打算。既然人还在，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裴沛跟他商量此事时，也跟他说了一种可能，既然那人掉了一瓶药粉，说不在他那里还另一份本该与这份药相配的药，要是找到这药，对林凌配出解药肯定是有帮助的。 且不说刘二那三个傻小子的命就靠林凌配出解药才能救，只能帮到林凌这一点，就值得庞英拼命，他也不许昨天逃脱的那人再在他手里逃脱一次。 甜水巷的百姓被官兵惊扰了一天，以为入夜能安生了，谁曾想竟然连家里也不让他们呆，竟让他们都出来。巷子里住了不少浑人，本来还想闹几句，可是巡防营的人可不是京兆尹府的差役，不用顾着什么情面，加上京中两次血案后真正的恶人少了，剩下几个也闹不大起来。 等所有人都被叫出来了，庞英又让人牵来了他特意去借来的猎犬，让人挨家挨户再去搜，就算对方能打洞，猎犬也能把人从洞里揪起来。 当猎犬刚被牵出来时，人群中便有一个妇人神色不大好，庞英正盯着他们，免得再错过什么线索，一见有情况，便朝李甲使了个眼色。李甲问到那妇人的住处后，便人带猎犬过去。猎犬虽不知它要找的是什么人，但是找找屋里还有没有别的活物还是会的。一进了妇人的屋子，它就冲进厨房，冲着厨房挨着杂物间的墙壁喊。 李甲这种时候哪里还管什么小心谨慎，去杂物间拎了一把斧子出来就开始砸墙，等这墙碎成沫沫看那杂碎还怎么藏！昨天被那杂碎划出的伤，他还等着还回去呢。 这一砸他不但砸出了人还砸出了绣着五通神的黄带，可以说把罪名锤得死死的。 那人一见暴露还想逃脱，却早被守在院中的兵丁拿下，要是这样都被他跑了，他们巡防营的人以后还怎么在京兆尹府的人面前抬起头来。 庞英拿住了人之后，又让人在屋里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连男人和收容他的妇人身上都没有放过，还真让他搜出了一个棕色的瓶子。他笑了一声，轻蔑地看向那个眼带阴狠的男人，挥挥手让人把他拖了下去。 “老大，既然搜出来了，你送回去给林药师。”李甲凑上前挤挤眼说。 “我怎么能走呢，这儿还得忙呢。”庞英正色道。 “这些扫尾的事就交给弟兄们，你去忙你的，你那边才是最要紧的，刘二他们还等着救命呢。” “也是哈。”庞英把药小心放心怀里，又叮嘱了几声，便快步走了。 边上听到半句的人不禁凑了过来，小声向李甲打听：“老大跟林药师？？林药师不是跟裴监正？？” “都不准乱说哈，还不知道裴监正那边到底是不是跟老大一个意思呢，要是老大没抢过，大家就当不知道。你们要是有认得漂亮姑娘的，都替老大留心着点，要是老大那边没成，总得在别处成一个。” 他们一听连连点头，心下又烦恼没处认得漂亮姑娘，要是真有他们早就自己娶了，哪里还能留着给别人呢。像林凌这样的，要是老大没这心思，他们也想往前凑一凑呢。不过她是裴府的人，他们倒不敢太造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补充元气 “裴监正回来了吗？” “还未曾。” 庞英回到京兆尹府后先问了一声，得到回答后，他心下暗喜，快步朝着大夫们呆的院落走去。 林凌的第八次试药又失败了，她倒是一点也不气馁，想当初她想要上手新的丹药怎么也得失败几十次才行，还得冒着炸炉的风险，如今至少不用担心受伤。 可惜其他大夫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态，也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围在一起脑子高速运转想了一个多时辰方子却一点进展也没有，他们有些心力交瘁。想要歇一歇，比他们更忙，还得两头跑的林凌却还精神十足地在那里翻着医书，他们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林凌正拿着药草目录想开拓一下思维，便听院外有人过来了，她还在想是不是又来叫她去辨毒，便听刘二他们迎了出去。 “老大，你来了。” 他们欢喜地说，自入了这院子，他们都不好随意出去，到了哪里都被人避着，怪没意思的。想着自己都要死了，连个送好酒好菜的人也没有，他们感觉这辈子真亏。哪怕这会儿他们也没在庞英手上看到什么好酒好菜，至少他来了。 心意到就行，大老爷儿们也不必非整那些虚的。 偏庞英就不会来虚的，看到他们还挺精神的，点了点头，说：“你们在这儿好好呆着，别给人添麻烦。” 说着，见林凌转头看过来了，他便忙打了一个招呼。 “阿凌，我给你送东西过来了。” “什么？”林凌好奇地问道，难道又一个送点心的？ 杜老闻言也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心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凌会跟庞英相熟，之前也没听她提过呀。刘二等三人也无语地互看一眼，用口型说了一声“老房子着火”。 “刚刚搜到的，你看是不是另一半毒药。” 庞英一脸正气地把怀里的棕色药瓶掏出来给她。 林凌眼睛一亮，马上拿了过来打开瓶子闻了闻，又找了一个杯子倒了些许出来。其他几位大夫一听也围了过来，想看看能不能辨出这一半的毒药的药性，至少先前白瓷瓶装的一半毒药他们还是能分辨出药材种类的。 意识到有人围着，林凌就把剩下的药给了他们，自己端着倒出来的那杯药进了她制药的房间。庞英还想跟着进去的，却被她锁上门挡在了外面。 “林药师制药的时候谁都不让进。”刘二看着吃了闭门羹的庞英凉凉地说。 庞英转头看向他们三人，一看他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样就脑门疼。 “你们是中毒后胆肥了是不是？” “这都要死了，要是再不胆肥一次，还等什么时候？” 刘二说归说，却默默地退到了另两个人的身后。庞英一看他这怂样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气得伸手想削他。两拔人正玩闹呢，就听有位大夫嚷了一声。 “别吵！都什么时候了！” 庞英一听只得怏怏缩回了手，朝刘二他们瞪了几眼。 刘二却陪笑几声，小声说：“他们胆子也肥，都上着火呢。” 庞英也知他们憋在这里心里不舒服，正好从甜水巷收队后他也没别的什么事了，便问：“要不要给你们弄点好吃的来？” 刘二幽幽叹了一口气，说：“也没什么胃口。” 庞英还能不知道他们，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有胃口？” “有点好酒就成。” “行，反正你们也不当值，我去给你们弄。” 庞英想着林凌研究新的药当没有这么快出来，便出去给刘二等人寻吃的，可是外面都在传五通教的人下毒一事，他去了好几家馆子都关门了，大街上也没什么人，倒真有中元节至的氛围。 他跑了几处都没买着东西，只得先回了京兆尹府。到了医者所在的院子，他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便知她已经出来了。入内时，她正跟几个大夫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而在她边上裴沛也在。 裴沛也看到庞英回来了，与他点头致意。庞英不爽地微微回礼，不懂他又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他就能听懂。 “老大，吃的呢？”刘二兴冲冲地拉住他问，不是去给他们买好吃的了吗？ “吃什么吃，忍着。” 刘二啧了一声，又看向林凌和裴沛，便跟其余两人在后面一边摇头一边嘀咕起来。庞英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觉自己是这个院子多余之人。 半晌后，他看向刘二他们，问：“聊什么呢？” “没，没什么。”他们摇头否认。 庞英也没真关心他们说什么，不过是想在这个院子多呆一会儿罢了。 他刚刚寻回的药帮了大忙，林凌已经验出瓶子里面装的的确是另一半毒药，哪怕还有几味药她辨不出来却能推断它的属性，制出解药来也是迟早的事。 “感觉再试个四五十个方子便能有结果了。”她信心十足地说。 其他大夫一听她说出四五十个的时候，便脑门一阵疼。杜老知她说话时不时能气到人，他现在在解毒的方子上出不了力，倒能帮着替她圆场。 “林药师到底年轻，我们这些老骨头倒有些撑不住了。” “是呀。”其他人附和道。 这才半个晚上，林凌不解地看向他们，她可听说俗世的大夫熬夜是家常便饭，他们都没怎么出力，怎么就累了呢。 裴沛看她的脸色，就猜她又在想什么让人下不了台的话，便说：“不如大家坐下吃点东西歇歇气？” “是呀，还得再熬半晚上呢。”杜老也说。 他们也知还有需要出力的时候，哪怕他们并没怎么出力，但人总得在，再说了，他们也得给杜老一个面子。 “林药师也去屋里歇歇，吃点东西。”裴沛说道。 “哦。” 要是还得练四五十个方子，她的确得补充点元气，想罢，她就从怀里掏了药瓶出来给自己倒了一颗丹药。 “你做什么？”裴沛皱着眉问。 “补点体力。”林凌一边说一边把药塞进了嘴里，有些不解地看向裴沛。 杜老看出裴沛的想法，招呼几名大夫到外面透透气，他们只当林凌跟裴沛有其他人要商量，也识趣地退出屋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谁也不能拦着我 “怎么了？”林凌有几分不解，却看得出裴沛莫名又有点不高兴。 “好好的吃什么丹药，用些饭食不就好了。这些所谓的丹药都是有毒的，你当心吃坏了身子。”裴沛压低了声音说。 就是饭食的能量跟不上她才吃药的呀，林凌腹诽，感觉他这种俗世人的思维跟不上她。 “我练的丹药是好丹药，不是像其他教派那样用来骗人的东西。” 裴沛不信，想了一圈后问：“你先前有几天不吃饭，是不是也是吃了药？” 林凌点头，小心看向他，说：“难道我炼药的技术你还信不过吗？” “你用的方子定是那些教派传下来的方子，跟你的医术又有什么关系？别再吃了，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林凌迟疑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能骗他。 “我可以假装答应你，但是药我还是要吃的，你就不要管这个了。” 裴沛横眉看着她，显然不满意她这样的回答。 她尽管不想惹他生气也知他的好意，却不能事事都依从他。要是连药都不让服了，她修行的事估计他也要拦着，两人若是只好一阵子也就罢了，可是她又不觉得会跟他只是好一阵子，总是偷偷瞒着他太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他。 “你忙你的。” 他也知一时劝不好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放下话便走了。她无奈看着他离开，默默把玩着挑中的药材，有点想挠头。不是都相情相悦了，怎么谈情说爱这么麻烦，是因为她挑的对象不对，还是她本人不对，又或者这是天道对她的考验。 难不成她要历情劫？不会，她又不是光华使，再者，她也不觉得情劫能打击到她，被千万利刃加身的千兵劫或者毒劫才是她心内惧怕的。一想到她再升阶就得历劫了，她连修行都提不起劲来，当然了，她本来也不是很勤于修行的人。 挑好了几样药材，她准备再进去练药，转身便看到庞英走过来。 “你也歇歇，你看别人都去用点心了。”他劝道，心下却是想问她跟裴沛是不是吵架了，但是这话问出来有些太小人，他开不了这个口。 “我不吃了，我吃过了。” “再吃点别的。” “我就不吃，谁也不能拦着我炼药。” 她冷着脸说，越过庞英进了炼药房。 庞英无语，他们哪里是在拦着她炼药，不过是想让她多休息罢了。 “不识好人心。”庞英抱怨道，感觉肩膀上一重，却是刘二拍了拍他。 “老大，你这样不行……” “一边去。” “老大，兄弟们也是临死前不想再看你孤单一个人才跟你说这话的。”刘二煞有介事地说，另外两人附和点点头。 “这都什么话！放心，有林药师在，你们死不了，我日子也过得好着呢，轮不到你们几个光棍来教。” “我们不也是看老大你没成亲，都没好意思先成亲嘛。” “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钱花去了哪里，有女子能嫁你们才怪呢。”庞英训道。 刘二等人讨了个没趣，互看了一眼，也觉得说这个没意思。 “要是早知道会英年早逝，我就早点收心成亲了，好歹留个孩子继续咱老刘家的血脉。” “都说了死不了。”庞英瞪了他一眼，重重拍了拍有些丧气的三人的肩膀。 刘二疼得呲牙，心下那点感伤立马飞了，调侃道：“对，老大的话就算信不得，大嫂的医术还是能信的。” “呸，别乱说。” 庞英扣住他的肩膀，忽听得炼药房的门又开了，便有些心虚地看向出来的林凌，她手里端着一碗药，并没有朝他们看，面色如常，像是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庞英看着她一个人去捉兔子试药，撞了刘二等人一把。 “你们也不知道去搭把手？” “林药师一向不用别人搭手。” 主要是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别人想搭把手也不成，而且不管是她调的方子还是炼药过程，其他大夫也没法帮上什么，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完成。 庞英也算看出来了，小声问：“她的医术高于其他大夫那么多吗，连杜老也插不上手？” “是呀。”刘二他们点头，轻轻加了一句，“老大，这样的大嫂不好娶呀。” 庞英怒视，却听有人说着话进了院来，看林凌又开始试药，他们也停下动作，看向拎着吃食进来的杂役。 裴沛既然说了让他们歇歇，总不是能是随口说说只让他们吃些干点心。京兆尹府也是有厨房的，里面的大厨也没有下值，旁人去了或许使唤不动，裴沛一句话他们却不能不听。张府尹事前也有交待，厨房里备着不少吃的，裴沛派人去一说，他们便备下了甜羹面条着人送来。 随着杂役一块儿来的，还有长源，他单独拎着一个食盒到了林凌那里。裴沛的吃食一向都是裴府备好送来的，他怕林凌嘴叼，吃不惯京兆尹府的那些吃食，便让长源把他那份吃食送了过来。 “林药师，这是公子特意给你留的，你吃一点。” “我就不吃，谁也不能拦着我炼药。” 她一字一顿地说完，便又开始调新的药方。长源本以为林凌会很高兴地接过，不想被她甩了脸子，若不是知道她的为人，他都要以为她是故意在摆架子了。 这是又怎么了，先前不还好好的，长源暗想。问又不能问，他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只能硬劝。 “这是公子特意让小人送来的，林药师多少也吃一点，免得公子挂心。” 林凌迟疑了片刻，也知自己是在闹脾气，裴沛本也是好意，再说了就是两个人闹别扭也犯不着迁怒到旁人身上。 “放着。”她淡淡地说。 “是。” 长源把食盒放下，正准备要走，便听林凌幽幽地问：“你家公子吃了吗？” “没呢，公子把府里给他备下的吃食特意留给了林药师您。” 林凌瞟了他一眼，想来他也是知情那一个，在那里迟疑了片刻便拎着食盒走了。长源默默站在边上，心里也是打鼓，看这意思，他是暂时不好回去妨碍他们两个人了？这也好得太快了！刚刚不是还说要专心炼药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想看你吃东西 就算长源出来送东西，裴沛那里也不缺人侍候，不过有眼力见儿的也不止长源一个，他们一看是林凌来了，只要裴沛一个眼神，便都乖乖退下了。 裴沛深感他们也太知趣了一点，他本只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知情。 “怎么了？” 裴沛软声问林凌，见她拎着吃食，面上也不见欢喜，还以为她为刚刚的事生闷气。 林凌也不应声，把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摆放出来，又过去拉着裴沛的手让他在桌边坐下。 “我现在没劲儿，想看你吃东西。” 裴沛哭笑不得，说：“没劲儿你吃东西呀，怎会是看别人吃？” “你不是别人。” 她在他侧边坐下，托着腮看向他，露出微微的笑，朝他挤眼让他吃东西。裴沛无奈夹了一块酥糕，却没有吃，而是送到林凌嘴边。 “你先吃一块我再吃。” “看在你的面子上。” 林凌挑眉道，一口把他喂过来的酥糕咬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不禁轻笑，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又伸手替她抹去嘴边的碎屑。他眼中的笑轻轻摇着，像是春天湖边晃动的柳枝。 “你再吃一块。” “我不吃了。”林凌说，伸手握住他的手，“就要入秋了，过些日子，我做菊花糕给你吃，还是金丝枣糕。” “好。” “你还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没有讨厌的吃食，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吃鱼。我要去一趟大海，帮你捕最好吃的鱼来。” “别~” 裴沛的感动被她生生吓退了，怎么还得亲自去捕鱼，就不能安生呆在府里用府里准备的食材做吗？ “不，你不懂有些只生活在深海的鱼有多好吃，哪怕生吃肉都是鲜甜的。你那么爱吃鱼，没尝过实在太可惜了。” “别，我只喜欢河鱼，不喜欢海鱼。”裴沛不得不扯了个谎。 “啊？好，那我以后进山留心一下。” 她知道有几种河鱼肉质也很鲜嫩，可惜她来这个世界才五年，去过的山脉还不多，还没有遇上过，也不知她印象中应该有的这几种河鱼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别已经被吃绝种了。 “你不必如此辛苦，其实你只要好好呆在裴府便够了。”裴沛说道，心下却不由加了一句，最好不要再碰修行之事，也不要信什么丹道。 林凌没想到这些，甚至连所谓的呆在裴府理解的也不透彻。 “我就是进山采药的时候顺便留心一下，不辛苦的。” 裴沛没想到她还真准备继续进山采药，不是已经采买了许多药材了？上次她跟他闹脾气离开裴府就是去了山里，是不是比起裴府她更喜欢呆在山里？想到这个，他倒不好相劝。 “好了，你再多吃点，我要回去炼药了。” 林凌心里还是有正事的，裴沛亦然，哪怕他舍不得她离去。林凌也舍不得，她晃着两人握着的手，最后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又在起身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 裴沛点头，看着两人握着的手一点点地松开，又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情绪马上低落了下来，恨不得留她在跟前看着。 他几时变成这般分寸全失了？感觉再跟她相处下去，这样的时刻会更多，他有点期待又有点讨厌，也不知她会不会也有他这般复杂的心情。她好像没有他想得那般仔细，却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想过，至少她在他面前坚持着修行和服药，却不会因为他的反对就跟他疏远。 若有一天，她能为他把这些都改了，那便是最好的。 他信她的情意，却不知会不会有这样一天，那些入教派后被迷得昏了头最终招致家破人亡的例子不在少数，他担心她从小被人这样教导，也存着为教派献身的心思。他得去寻寻这样的事例，看看旁人是怎么样被矫正过来的。 小院内林凌不在，几位大夫之间松快了不少，他们自知不能怨林凌太拼，少不得感慨几句后生可畏的话。 “杜老，以后林药师会出来坐馆吗？”有大夫好奇问道。 不管林凌到最后能不能调出解药来，经此一事她的医术高超定然会流传京中，少不得会有人想要到她处求医。若她只呆在裴府，旁人定不好意思打扰，但就算是杜老以前也会帮几位交好的大夫瞧一两位病人，在场的大夫都请过他帮忙。 他们自知不好让杜老专在一处医馆帮忙，就不知林凌是不是也像杜老一样。她年纪还轻，对制药一事似乎也颇为执着，要是只呆在裴府里供职未免太可惜了。 “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谁知道呢。”杜老笑道。 若是她只是在裴府供职倒也罢了，万一她成了裴沛屋里的人，旁人哪里还能再请她去瞧病，杜老一向觉得她出身低微配不上裴沛，如今更盼着她不要昏了头，以她在医术上的造诣从此深居高门之中的确可惜了。 他们聊不了几句，便见林凌脚步轻快地回来了，她径直走到摆满药材的桌子前，挑了几样药材准备进屋炼制，转头见几位大夫盯着她，她倒是难得体恤起体力不济的普通人来。 “几位要是累了就去休息。” “知道了，你不用顾虑我们，我们自己会安排。” 杜老应道，也不知她是真想让他们去歇着，还是在嫌他们碍事。 林凌说过就算尽过力了，也没有再多言就进了屋子关门炼药，剩下的人互相看看，到底没好意思离开去休息，就这么又陪着熬了大半夜。林凌一心扑在制药上，都没注意到他们其实没离开。 破晓之前，她把新熬好的药喂中毒的兔子喝下再激发它身上的毒性，兔子挣扎了片刻后最终挺了下来。 “成了。”有人在她耳边说。 “啧，还得再调呢。”她不客气地说，以为说话的是刘二等人，回过头才发现是杜老。 他们怎么还在？她感觉脑子糊了一下，马上又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再试个四五次，大致的方子就能出来，她也没心思顾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想看你吃东西 就算长源出来送东西，裴沛那里也不缺人侍候，不过有眼力见儿的也不止长源一个，他们一看是林凌来了，只要裴沛一个眼神，便都乖乖退下了。 裴沛深感他们也太知趣了一点，他本只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知情。 “怎么了？” 裴沛软声问林凌，见她拎着吃食，面上也不见欢喜，还以为她为刚刚的事生闷气。 林凌也不应声，把食盒里的吃食一样样摆放出来，又过去拉着裴沛的手让他在桌边坐下。 “我现在没劲儿，想看你吃东西。” 裴沛哭笑不得，说：“没劲儿你吃东西呀，怎会是看别人吃？” “你不是别人。” 她在他侧边坐下，托着腮看向他，露出微微的笑，朝他挤眼让他吃东西。裴沛无奈夹了一块酥糕，却没有吃，而是送到林凌嘴边。 “你先吃一块我再吃。” “看在你的面子上。” 林凌挑眉道，一口把他喂过来的酥糕咬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他不禁轻笑，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又伸手替她抹去嘴边的碎屑。他眼中的笑轻轻摇着，像是春天湖边晃动的柳枝。 “你再吃一块。” “我不吃了。”林凌说，伸手握住他的手，“就要入秋了，过些日子，我做菊花糕给你吃，还是金丝枣糕。” “好。” “你还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我没有讨厌的吃食，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吃鱼。我要去一趟大海，帮你捕最好吃的鱼来。” “别~” 裴沛的感动被她生生吓退了，怎么还得亲自去捕鱼，就不能安生呆在府里用府里准备的食材做吗？ “不，你不懂有些只生活在深海的鱼有多好吃，哪怕生吃肉都是鲜甜的。你那么爱吃鱼，没尝过实在太可惜了。” “别，我只喜欢河鱼，不喜欢海鱼。”裴沛不得不扯了个谎。 “啊？好，那我以后进山留心一下。” 她知道有几种河鱼肉质也很鲜嫩，可惜她来这个世界才五年，去过的山脉还不多，还没有遇上过，也不知她印象中应该有的这几种河鱼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别已经被吃绝种了。 “你不必如此辛苦，其实你只要好好呆在裴府便够了。”裴沛说道，心下却不由加了一句，最好不要再碰修行之事，也不要信什么丹道。 林凌没想到这些，甚至连所谓的呆在裴府理解的也不透彻。 “我就是进山采药的时候顺便留心一下，不辛苦的。” 裴沛没想到她还真准备继续进山采药，不是已经采买了许多药材了？上次她跟他闹脾气离开裴府就是去了山里，是不是比起裴府她更喜欢呆在山里？想到这个，他倒不好相劝。 “好了，你再多吃点，我要回去炼药了。” 林凌心里还是有正事的，裴沛亦然，哪怕他舍不得她离去。林凌也舍不得，她晃着两人握着的手，最后在他手背上亲了亲，又在起身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走了。” 裴沛点头，看着两人握着的手一点点地松开，又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情绪马上低落了下来，恨不得留她在跟前看着。 他几时变成这般分寸全失了？感觉再跟她相处下去，这样的时刻会更多，他有点期待又有点讨厌，也不知她会不会也有他这般复杂的心情。她好像没有他想得那般仔细，却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想过，至少她在他面前坚持着修行和服药，却不会因为他的反对就跟他疏远。 若有一天，她能为他把这些都改了，那便是最好的。 他信她的情意，却不知会不会有这样一天，那些入教派后被迷得昏了头最终招致家破人亡的例子不在少数，他担心她从小被人这样教导，也存着为教派献身的心思。他得去寻寻这样的事例，看看旁人是怎么样被矫正过来的。 小院内林凌不在，几位大夫之间松快了不少，他们自知不能怨林凌太拼，少不得感慨几句后生可畏的话。 “杜老，以后林药师会出来坐馆吗？”有大夫好奇问道。 不管林凌到最后能不能调出解药来，经此一事她的医术高超定然会流传京中，少不得会有人想要到她处求医。若她只呆在裴府，旁人定不好意思打扰，但就算是杜老以前也会帮几位交好的大夫瞧一两位病人，在场的大夫都请过他帮忙。 他们自知不好让杜老专在一处医馆帮忙，就不知林凌是不是也像杜老一样。她年纪还轻，对制药一事似乎也颇为执着，要是只呆在裴府里供职未免太可惜了。 “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谁知道呢。”杜老笑道。 若是她只是在裴府供职倒也罢了，万一她成了裴沛屋里的人，旁人哪里还能再请她去瞧病，杜老一向觉得她出身低微配不上裴沛，如今更盼着她不要昏了头，以她在医术上的造诣从此深居高门之中的确可惜了。 他们聊不了几句，便见林凌脚步轻快地回来了，她径直走到摆满药材的桌子前，挑了几样药材准备进屋炼制，转头见几位大夫盯着她，她倒是难得体恤起体力不济的普通人来。 “几位要是累了就去休息。” “知道了，你不用顾虑我们，我们自己会安排。” 杜老应道，也不知她是真想让他们去歇着，还是在嫌他们碍事。 林凌说过就算尽过力了，也没有再多言就进了屋子关门炼药，剩下的人互相看看，到底没好意思离开去休息，就这么又陪着熬了大半夜。林凌一心扑在制药上，都没注意到他们其实没离开。 破晓之前，她把新熬好的药喂中毒的兔子喝下再激发它身上的毒性，兔子挣扎了片刻后最终挺了下来。 “成了。”有人在她耳边说。 “啧，还得再调呢。”她不客气地说，以为说话的是刘二等人，回过头才发现是杜老。 他们怎么还在？她感觉脑子糊了一下，马上又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再试个四五次，大致的方子就能出来，她也没心思顾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年轻人要不要这么拼 “你们观察一下这只兔子，我再去调一下方子。” 既然他们没休息，正好可以让他们帮点忙。 他们也乐得动动，后半夜他们几乎什么也没做，就是在边上干等着，一度他们自己也不明白是在等什么还不如放下面子去休息。好在他们现在有了一点事做，哪怕这本该是学徒做的活，但是在林凌前面，他们的确跟学徒无异。 接到消息过来的裴沛，便是看到一群大夫盯着一只兔子的画面，边上还有刘二等人。他们就是看个热闹，见兔子好端端地活着感觉也自己能再多活一会儿。 就是兔子的状态算不上好，一动不动的没什么精神，胸腹急促地抖动着大口呼着气，怕是离死也不远了。等林凌把第三次改良过药端出来的，这小兔子没能撑住还是死了。 这也在林凌的预估之内，头一次有效的解药还是太霸道了些，解了毒之后药性会影响脏腑。第二次她调的解药药性又弱了，还是没能把毒性化解。 考虑之后，她又添了几味辅助的药进去，第三次调出来的药效果还可以，就是化解药性的过程兔子很受罪，刘二他们在边上都不忍看。哪怕最终兔子撑下来了，看起来双眼也有些失神，就跟死了一次似的。 “至少保底方子有了。”杜老感概说道，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林凌端着喂剩下的半碗药，放下鼻下闻了一会儿，这样的方子要是拿给林木看，估计是要被罚的，偏她脑子又糊住了，已经想不到新的方案了。在隐仙门时，她要是炼某种丹药久久没有进展，她肯定是会先放开一会儿去试试别的丹方，偏现在没有时间。 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了，她想，把剩下的药喝了一口，在嘴里仔细尝了尝。光闻味道到底还是有限，果然药性如何，还是得自己尝过，她皱着眉想。 谁都没想到她会尝，裴沛并不曾参与她制药的过程，还在想这是不是应该有的过程，那这一晚上下来她不是要喝很多药？ “林凌，你怎么自己喝了？这能喝吗？”庞英先反应了过来，紧张地问道。 “不能喝。”林凌耿直应道，药哪里是随便能喝的。 抿着唇，她把药碗放下，伸手扶在桌子上感觉这药的反应是有点霸道。 “就算要试，我们这么多男人在呢，哪里用得着你。” “你们试不出来。”她说。 就是那几个大夫也试不出来，就他们那身板也撑不住。 “林……林药师，要不要帮你熬点药化解。” 杜老一时也有点慌了，这怎么能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试药的，他记得这次的药也是带毒的？ “不用，我有药。” 她皱着眉，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她正难受，怎么还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话。心下正抱怨，她感觉边上有人伸了手过来，她下意识一避转头却看到是裴沛要给她擦汗。 “你来了……” 她愣愣地说，感觉自己试药的时机有点不对，脑子里一时又想不到裴沛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裴沛捏着帕子，都不知道要说她什么。他知道她已经沉浸在制药这件事当中，以前她可以为看书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如今再多一个亲自试药也不奇怪。他相信她不会被她自己调出来的药毒死，可是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他还是悬起了心。 小心替她擦了擦汗，他沉声问：“你的解药呢，怎么还不吃？” “还要再过一会儿。” 她转开头，莫名有些心虚，先前他连丹药都不许她吃，现在她尝别的药，他会不会更生气？会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古怪的嗜好？ 哪怕脑子里还有空想这些杂七杂八的，林凌也默默记录着药效的反应追溯各种药材起作用的顺序强弱。其实这毒并不厉害，她靠灵力就能控制住，只是为了体验药性，她不好用灵力压制。 等药效作用的差不多了，她才拿了一颗药出来吞了一下，想到之后说不定还有可能尝别的药，她默默走到墙边把胃里的药都吐了出来，免得它们在胃里跟其他药混杂。 “呸呸……” 她清了清口腔，把嘴里残存的味道都吐了出来，又站在原地略一调息，把身体的不适化解。回到桌边时，她小心看了裴沛一眼，见他沉着脸，也不知是不是在生气。 “喝点水。”裴沛倒了一杯水给她。 她乖乖接过喝了一口，又朝他看了一眼。 “要不要歇一会儿？”裴沛问。 “不，不用。”林凌连忙说，感觉他在人前表现得太过亲近让她多了几分忐忑。 “再试几次就差不多了。”林凌故作轻松地笑道。 “你还要试药？”裴沛冷声问。 她目光急转，正色道：“不是那个试，就是换方子，其实也不用换了，就是调一下药材的分量和炼化顺序。” 他就是问问，也不是在怪她，她这么紧张做什么？裴沛抿了一下唇，倒是被她的态度化解了些许心中郁气。 “还有时间，你可以歇一歇。” 林凌迟疑了一下，说：“这只是一号配方，这个方子就算完成了，对人体的伤害也会过大，认真说起来不算是最优的解毒良方。整晚我一直以破化两种毒药的融化为解毒剂的调配方向，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个方子。如果还有其他时间，本能试试其他思路。” 主要是时间紧，她心里又有压力，感觉没能做到最好，最终只研制出一个解毒方子。 对这个结果，她心里是不满意的，换成是她的几位天赋过人的师兄，估计十多个方子都配出来了。她来这个世界五年，本来有足够的时间研究这个世界的材料和医术，偏只想靠以前在师门学的东西混日子，到了如今要用的时候只能干着急。 哪怕裴沛对医术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她能及时研究出解毒已经很厉害了。至于边上几位懂医术的大夫，他们感觉被扎了心，就这样她还不满意，他们还能说什么，年轻人要不要这么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熬不了 不管林凌如何遗憾，她的一号解毒配方在兔子身上试验成劝，便轮到了刘二他们。刘二他们早就在边上等着，见可以试药了，一个个都大松了一口气。但是真服下解药后，整个过程还是挺难熬的。为了看效果，林凌直接催化刘二身上的药。 “疼痛指数一到十，假如骨折的疼度是五，现在你的疼度有多少？” 林凌问刘二，以防万一她的手一直放在他腰腹上，要是药剂出现什么问题，她可以及时用灵力帮他化解死劫。 “六~”他细声答道。 刘二现在已经疼得直流虚汗，好几次他都想叫，但想想刚刚林凌试药都没出声，他现在吃的又是她改良过的方子，要是再喊疼就太没面子了。 这里面其实有点误会，林凌没她喊疼除了她的确还算能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只服了解药，这种疼感跟本来体内就有毒药再服解药让两者抗击的程度是不一样的。哪怕林凌又改良过方子，刘二现在感觉到的也是她刚刚感觉的数倍疼感，就是忍不下叫出来也很正常。 默默地，林凌也在等他叫出声来，刚刚她真觉得肚子里面绞得挺痛的，要是再痛一倍，她肯定会喊。她都要喊疼，别人怎么能不喊。偏刘二没喊，让她觉得有几分无趣。 其余人默默看着，目光在刘二和林凌身上来回转，感觉林凌现在漫不经心的表情好像是在怪刘二这点痛也忍不了似的，这还是个女子吗？ 林凌完全没发现他们已经误会了，甚至把她想成强悍的女子，她在门中一向以怕苦怕累示人，能让她沉浸下来修行的时间极少。这次她这么拼，一来是为了帮裴沛，二来也是她没有接触过解毒这类的事，上次替裴沛解毒，她也是用灵桃硬解的。 从孙由处抄得记录毒药方子的书卷后，她就仔细研究过，对此多少也有一点兴趣，可是比起想出一种害人的毒药方子，她更喜欢解毒。想要害人她有太多方法，特意去想方子寻药炼药下药，太浪费精力，她不喜欢。 刘二痛的时间并不长，约过了一刻钟，他就感觉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不乱动，基本没太大感觉。 林凌确定他体内的毒解了之后，便让他在边上躺着，继续改了一下方子后，再让另一个人试药。 “天还没亮，说不定在下午之前还能再想个方子出来。”林凌兴致勃勃地跟裴沛说。 裴沛微微一笑，心下却不愿意她继续在这儿花费精神。 “还是先熬一批药出来，让人喝了。” “可是这个药体弱的人还是有些受不住。” “如果就用这个药方，普通药童能熬出同样效果的药吗？”杜老打断两人的谈话问道。 林凌一愣，她显然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们可以先试试。” 说是这样说，她心里已经想到他们熬不出来了，光是重新激发药性那一步他们就完成不了，炼化的时候她用的还是三昧真火，对药性是有一定帮助的。 要是他们熬不了，岂不是得她一个人来练，她现在还有多少时间？林凌立马窘逼了。 “这个时辰中元祭礼已经开始了，也不知会不会有逆党混入其中，我看就用这个方子，你尽快把药熬出来，差役把药派发下去也要不少时间，要是有人提前发作了，你这一夜的功夫也白费了。” 林凌听了只得打消再研制一个药方的念头，又看向杜老等人。 “你们真不熬一次试试？” “这事还得林药师你来。”杜老很是客气地说。 作为一个药师制药才是她的本职，她也不好推托，想了想她又看向裴沛。 “我能要个丹炉吗？我想练成丸药。” “时间来得及吗？”杜老问道，练丸药可比练成药汁麻烦多了。 林凌点头，说：“要是用丹炉，只要药材足，我一个时辰内能开两炉，一次能出一二百丸。” 如果熬成药汁，得重复劳动太多次。 她的随身宝袋里是有丹炉的，这是她修行的家伙，她一向随身带着，但若是不说一声直接炼丸药，到时候她又不好说明。 她还可以在药里加点灵泉水，提一下药性。 “你炼。” 裴沛并不觉得把药汁变成药丸有什么不妥，他反对也不是药丸的形态而是她不吃饭服药的习惯。 “我去让人把东西准备好。”杜老说。 “我们可以帮忙称量药材，搓丸子的活也可以教给我们。”其他大夫也说道，在他们想来搓一二百个药丸也不是个轻松活。 林凌也不能说她炼丹都不必手动搓药丹，顿了一下后说：“这个我自己来，比较好控制大小。” 他们到现在也不知她的脾气到底如何，要说谦和又常常出言不逊让人下不来台，要说桀骜对他们其实还算客气，用不曾用轻视的态度跟他们交谈。他们也看得出她跟裴沛说话时态度最不一般，也不知是因她依附于裴府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你坐下来歇一会儿。” 见别人去忙其他了，裴沛便劝了她一句。 她点头，找了凳子坐下，又掏了药瓶出来，她感觉自己还得补充一下体力，等会还要炼那么多药呢。药一吞下，她便发觉裴沛盯着她，她低头把药放了回去，心虚地朝他笑笑。 “那就是颗糖。” 裴沛不说话，站到她边上朝她伸出手。 “若是颗糖，你也给我一颗。” 想得倒挺美，这样的灵药别人都是用求的，林凌腹诽，笑着在怀里掏了掏，还真拿出一颗白色糖球放到他手里。 “你还在身上藏着糖？”裴沛有些意外。 “这糖可好吃了，一般人我还不给呢。” 裴沛以为她就是这么一说，笑笑把糖放进嘴里后，很快便觉出这糖的确不是凡品。首先它特别好吃，裴沛还以为这就是个糖块，没想到里面却有清新的水果味，这种水果他此生也只吃过一次，便是生在岭南的荔枝。他想不到会在糖块里吃到荔枝的味道，而且吃完之后，他熬了一夜的疲惫便一扫而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太精神 “你可别太有劲。” 林凌打趣一句，怕这糖对裴沛太“补”了。 “我忽然想去西市看看中元祭，若是真有五通教的人混入其中，说不定还能亲手抓获。” “别闹。”林凌说道，忍着没说吐糟他武力值低的话。 “到时候你跟着一块儿去看看，既然是教派的人，中元祭这样的盛会总要去见识见识。你也是想将来自立教派的人，不懂祭祀怎么好。” “我创的教派可以不懂。” “那百姓要信什么？” “大概是信大夫。有病就找大夫，莫要问神鬼。” 她有些底气不足的瞎扯了一句，不解地打量了裴沛，她记得她给的那颗糖能稍微给脑力消耗太大的人补点精神力，应该没别的效果才是，她怎么觉得裴沛有点精神过头了呢。 “你这教派倒是不错，要是此事你真能化解危机，我作为浑天监监正可以同意你成立新的教派。” “不急。” 她干笑道，她虽有这个念头，但从念头到实行于她一向的行动模式怎么也得五六年后。现在听裴沛这样一提，她感觉年内就得把新教派建起来。 表这样，她真的不急。 隔了一段距离其他大夫就在边上称量药材，两人后面这些话他们听得尤其清楚。杜老也听到了，他猜测裴沛此举是真的想支持林凌创建新的教派，让她有一个独立于裴府之外的身份。 “我去准备准备，你若赶得及便跟我一块儿去看看中元祭。” “好的。” 她一定要赶上，她默默跟自己说，放这样一个裴沛出去，太让人不放心了。 裴沛显然对她端正的态度颇为认可，勾唇微微一笑再从小院离开。林凌的目光默默跟着他的背影，有点移不开眼。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呢？她暗想，同时也在担心她的糖是不是放太久放坏了，效果变得奇奇怪怪的，她以后还要不要让他吃？ 不过有点奇怪有点强势的裴沛，她也很喜欢。 “好。” 她伸手舒展了一下筋骨，双手握拳撞了一下，准备赶紧把这些药给炼出来。 她要的丹炉和药材都已经送到了她在此处的炼药房里，她进房间把门一关，开始在里面忙碌起来。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这也是他们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就算只是把这些药材处理放进药炉里也该有点声音？ 说不定是女子手轻，他们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哪怕林凌看着挺强悍但也毕竟是个女子，一般女子的动作都比男子轻柔，走路也是轻手轻脚的，林凌走路的脚步就很轻。 别的动静听不到，他们在外面准备第二炉解毒丹的药材时，却能感觉从炼药房传来的阵阵热气，甚至有人闻到了药香，却也分辨不清是眼前药材的气息还是真的从屋里传出来的。 林凌呆在屋内擦了一把汗，连符阵也关不住的焰热实在有点磨人，但为了加快炼药的进程，她只能忍着。也是时候提一提她的速度了，难得有别人提供药材让她炼，哪怕用的药方难度很低，却也不失为一个练手的机会。 想想当年在隐仙门接受考验的时候，他们得在其他殿的同门进攻的时候炼出有助他们战斗的丹药。她每次都是好不容易在考验之地集齐了药材然后就“遇害”了。看到她集齐药材的动作不慢且药材处理的还不错的份上，林木会判她考核通过。 要是不通过她就得补考，可能会在考验之地再“死”一次，有一位一遇危险就容易急的师弟曾经补考过十几次，也算刷新了隐仙门的补考记录。 跟他一比，林凌便算是修为还不错的，不过这位师弟却先于她进了迷雾森林，让她羡慕了好一阵子。其实他只要不紧张，各项能力都是在她之上的，但是考核的时候他却一次也没能考过她。 也不知他们现在的丹术如何了，还继续在炼药时花太多时间的她，会不会已经落后太多？ 以前在隐仙门每次考核都有排名，她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排名先后，如今出来历练到了异世，她倒在意起来了，不知是因为成长了，还是因为修了魔道的缘故。可能也有动情的缘故，她以前少有这样积极炼药的时候，现在却这么拼。 “烫死了~” 她炼好了一炉药，热得在屋里直甩手，本来就有点糊住的脑子被热气一熏越发动不了了。她心里现在只有一个词，那就是“色令智昏”。昏就昏，除非昏倒，不然这药还是得炼，她跟自己鼓劲说，炼完了她就陪裴沛上街去。 明明只过去了一天，她却感觉隔了好几年。她想跟裴沛腻乎在一起，她想跟他一起去看看他生活的这个京城，看看他想守住的京城到底哪里好。 认真说起来，林凌的能力是不弱的，她就是缺了点拼劲，做什么事都需要别人推一把。这样的人不管是修行还是生活于俗世过得好不好的纯要看运气，林凌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现在眼前有了一个让她跑起来的奖励。 她本来就应该跑起来，现在又有人激励她，她要是不跑才是亏了。 经过努力，她在一个时辰之内炼了三炉药，共计八百三十一丸，她自己各留了一丸观药性，其余的都交给杜老他们去安排。 “之后就交给你们，我要去休息了。”她乐呵呵地说。 她忙了一夜也的确是该去休息，偏他们说不出赞同的话来，他们都知道她根本不是去休息而是要跟裴沛巡街去。 “林药师，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有大夫忍不住劝道。 “不用，我还精神着呢。”她笑着说，从她灿烂的笑容中的确看得出来她很精神。 年轻人呀，他们再一次感慨，看着她脚步轻松地出了院子，小跑着走了。庞英皱了皱眉，埋头帮着分装药丸，他还有他的事要做，可没有这个闲情去街上人挤人。不是说裴沛中元祭不会亲临现场吗，怎么又去了，庞英郁闷地想，偏又无可奈何。脚长在别人身上，他还能绑着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分流 “裴沛，你准备要去了吗？” 林凌欢脱地跑到他的院子里，就跟现世中的人完成期末考试准备出去浪一样。 “好了。”裴沛微微笑道，倒没想到她真的动作这么快。“你先坐下吃点东西，我让人去给你取衣服，还得再等等。” “取什么衣服？” “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上街？” “怎么了？我平常也是这样上街的呀。” “中元祭时，还是穿浅色衣服为上。”裴沛劝道。 竟然还规定服装，又不是运动会！林凌腹诽，又忧心地问：“是去哪里取衣服？” “离这儿不远的衣服铺子里，怕是料子不怎么好，你将就着穿。” “哦。” “来，先吃东西。” 林凌点头，在桌边坐了下来，在裴沛地紧盯下，吃了一个鸡蛋和半碗白粥，再多林凌也不想吃了。裴沛也没有硬劝，正好长源让人去取了衣服回来，他便跟长源先退出屋外，让林凌在里面换衣服。 拿着裴沛让人特意取的白色衣裙，林凌便想起在隐仙门的日子，浅色的衣服她都穿了好多年了实在不想再穿，也不知为什么裴沛他们这么嫌她穿黑色的衣服，黑色哪里不好了？ 换好衣服后，她打开门在裴沛面前一站。 “这样可以了？” 裴沛让人给林凌选的衣裙是窄袖的，他知她不爱穿广袖的衣服，却又盼着她哪天可以试试，一定会比其他女子穿着更好看。就好像她穿这身白色的衣裙，在她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几分清丽脱俗，可是只要她一开口，就只有懵懂天真。 “挺好。”裴沛叹了一声，不管旁人怎么看她，他心下只觉得她极好。 林凌微微一笑，上前拉着他的手欲走，裴沛却没有动。 “怎么了？” “你真的要跟我一块儿去吗？若是五通教的人真在混在人群里，他们看到我定然会向我下手，到时候说不定会拖累你。” 就像他执着于铲除五通教一般，五通教的人也盯着他想找机会对他下手。 “现在还说这个，走。” 林凌拉着他，一点也没把可能的危险放在眼里，她感觉有裴沛在身边自己什么都不怕。 京兆尹府里的人还在为派发解药而忙碌，见裴沛跟人出门也没有人多看，他是浑天监的人，认真说起来中元祭那里才是他真正负责的。 早先裴沛从林凌这儿回去后，又重新布置了祭礼现场的布防，还让人去祭台四周拉起双螺旋形的栏杆。 前去现场的百姓都是从螺旋的这一头进去，再从另一头出来。里面五步一岗，还有人控制时间，确保靠近祭台的人没法在祭台近处停留太久。 中元祭总是会有聚集许多百姓前来，每年都会发生几起在人群中被挤倒踩伤的事，官府想了很多办法，但效果都一般。裴沛也不知这次的安排会不会有效，至少不让祭台前面聚集太多人。 一般百姓在近处拜祭过了，也不会一直在现场挤着，但也有不少爱热闹或者真虔诚的人会一直在不远处呆着观看祭祀。裴沛让人把现场隔成各种形状的区域，中间用一些花卉隔开，边上还安排了士兵守着，确保一个地方不要挤太多人。 裴沛还请了其他教派的道长在西市其他几个路口设了赠符结缘的摊子，也是为了分流人群。 因许多主意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他带着林凌到西市时，有些教派的摊子才刚支起来。他们的摊子可比林凌那种只挂了幡子的药摊像样多了。 约五尺长的桌子上罩着黄布，上面绣着各教派有特色的图案，还有教派的名字，桌边竖着幡子，有的幡子上绣着教派名称有的绣着教派的正神。也有一些讲究的会在桌子后面竖一块充作背影的布幔，上面绣着教中正神，正阳教的摊位便是如此布置的。 林凌远远便看到了正阳教的摊子，一看到黄幔上用金银线绣着正阳神君的像和边上还镶着各色宝石，就觉得这排面超过其他教派许多。林凌甚至觉得与有荣焉，这位正阳神君是她的师兄，要是他现在还活着，她说不定还能来借一借他的威风。 正阳教的摊子支起来没多久，过来拿符结缘的人就不少，取了符后他们便在边上结缘箱里随意放入结缘金，一般道符都需要三个钱的结缘金，但是据说放的结缘金越多灵符就会越灵验，少有几位百姓会只放三个钱。 身着正统道服的周化和钱鑫正在招呼客人，边上还有两个小道童帮忙，道符都是观里准备好的，因裴沛的布置要求太临时，观里备下的灵符不多，没来的一些道长都在观里赶制灵符。 本来今年就该是正阳教来主持中元祭祀，偏自家人不争气闪了腰，这事便落到了白水教的身上。别看白水教发展势头不错，但是在民间声望并不如正阳教，偏正阳教建在巍山之顶，教中的香火不及京城城中的白水教。 现在这摊位一支显出几分气派来，也招揽了一些本就对正阳教心怀敬意的百姓，钱鑫目测这一天灵符卖下来观中当有不少进项，也不枉他们入京一场。 见裴沛和林凌过来，他很是恭敬地跟两人见礼。 “今晨一接到监正调令，我派上下便行动起来，等会儿观主也会亲自前来。”钱鑫跟裴沛说道。 林凌始终觉得钱鑫世俗味太重，不想参与两人对话，倒是在摊子前站了站，拿起上面放着的黄符细细看了起来。正阳教赠的符有三种：保家宅平安的、保外出平安的、开运的。 隐仙门门人在蒙殿启蒙时，也会学习画符，像正阳教在卖的两种保平安的符她也会画；开运符她倒是第一次见。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不高，每日顶多能画出三张，效果还不怎么样。画符不是将符咒画下来就好，想要在上面附上灵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没附上灵力，这些符就只是一些涂鸦。 正阳教卖的符良莠不齐，她在保出入平安的符里挑了挑，选了三张有些效力的。 “这三张是谁画的？”她问在边上站着的周化。 周化仔细看了看，倒是能分辨出来，说：“是观主画的。” “这三张画的不错。” 她说着在怀里摸了摸，投了一粒金豆子到他们的结缘箱里。 见她出手大方，请的又是保平安的符，周化便还礼道：“光照无量。” 林凌点了点头，不太习惯他们的用语，这符的画法明明跟隐仙门是一样的，估计是正阳道人传下来的，怎么教中的规矩却没有像隐仙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冰凌花 两人没有在正阳教的摊子前久呆，离开去别处转转。裴沛凌晨紧急召令各教派参与中元祭礼后，还不曾来看过，他知道其中像正阳教这样心存感激的人不少，但怨他折腾人的也不少。 林凌并不知道他的布置，她现在就是一个刚赶工完成工作的人，肩膀卸下了重担松垮垮的，走路都有点飘，心情也特别轻松。唯一让她有点不适的是涌挤的人潮，习惯独自在炼药房里奋斗的她，不喜欢人味太多的地方。 明明完成药方炼制后心情很轻松，脑子却又有点浑，她也说不清现在的状态，感觉自己的专注力在炼药时用光了，现在没法在广大的人群中寻得需要提防的对象。她对裴沛主动来西市吸引五通教注意的计划本来还挺有兴趣，但在发现自己似乎力有不逮，心里便有了隐隐的担忧。 有时她会觉得这担忧没有道理，她一个已经结丹的修士难道还要怕几个宵小之徒，偏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始终没法放下心来。 但是她现在有了正阳教出品的护身符，哪怕效果没有太好，但是避一两次暗杀还是可以的。 “你快把符放在手上。” 林凌把买来的符折了折，递给了裴沛。 裴沛迟疑地停下脚步，被她目光频频催促后才把符纸接了过来塞进袖中。林凌看得出他不信这些，暗想，是不是得找一天跟他科普一下，就算教派会骗人但他们留下的符术、武艺和医术却是真的，他还是可以试着信一信的，还有她的丹术也是。 可是人的观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扭转的，她看得出裴沛对教派有极大的憎恶，就算她现在在他面前施展法术，他也不一定会相信。 “这儿人太多了，多点防备总能让人安心些。”她说道，也算是给护身符找个存在的理由。 “人的确有点多。” 裴沛也不喜欢在人群中挤，前几年的中元祭他都没有亲临，也有不想跟人挤在一块儿的原因。要是五通教的人亲自靠近下手，在这样的人潮中布置再多人手都没用，还不如身边跟一二高手。 林凌却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想她从怀里掏了一块帕子出来。 “万一的时候，遮着点口鼻。” 连符纸都收了，更何况是帕子，裴沛笑着接过，暗想，至少她准备的帕子不像她往常所穿的衣服似的都是黑色的。 目光落在帕子一角，他问道：“上面怎么还有青竹的图案？你喜欢竹子？” “不，我不喜欢。” 林凌一口否定，从他手里拿过帕子看了一眼，发现的确绣着青竹。 “我拿错了。” 她说着，把帕子塞回怀里，又掏了另一条白色的帕子出来，帕子的一角绣着六角雪花的图案。她把帕子递给裴沛时，心下暗想，刚刚那帕子是怎么回事，那应该是虚空师兄的，怎么在她这儿？ 很快她便想起有一次她因为炼丹烫伤了手，又偷懒没有涂药被虚空师兄发现了，他训了她一句又很温柔地替她上了药还用他的帕子替她包扎了一下。 “谢谢虚空师兄。”她道完谢抱了他一下。 “以后小心些。” 他摸了摸她的头，又嘱咐了好些话，都是林木殿主常跟她说的，她当时并不怎么想听，觉得虚空师兄年纪轻轻的跟个上千岁的老头子似的，以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了。 “这是什么花？” 裴沛的声音把林凌从回忆中唤了回来，她看他指着帕子边角处指甲大小的浅蓝小花，便对他解释道：“这是雪花，也是冰凌花，应了我的名字。” 说着，她又笑了一声，说：“其实还有一种黄色的早春长在冰天雪地里的花也叫冰凌花，微毒，有强心的作用。” “怎么不绣那个？”裴沛问道，听着倒跟她更相配些。 “小时候还不知道，也是学了医之后才知道的，那时也懒得再换帕子上的图案了。不过是绣着防止跟别人的帕子弄混的，图案什么的也不怎么要紧。” 裴沛微笑点头没有再问，思绪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她有个亲近的人名字跟青竹相关，也许她先前提过不告而别的人便是这个人。那人不声不响离开时，林凌是否也像前几日离开裴府时那般伤心，裴沛不禁想道，目光微微一转。 “我倒觉得绣着青竹的图案挺好看。” “还行。” “你不喜欢竹子吗？府里有一间种着许多竹子的不秋院，比文信院更幽静，要不你将来住在那个院子里？” 这是在劝她回裴府，林凌隐约也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又想不到原因，只得从心答话。 “不用了。我也没有不喜欢竹子，我可喜欢吃竹筒饭了。” “竹筒饭？好吃吗？下次做给我尝尝。” 林凌沉默了一下，小声说：“我还不会做。” 这些她虽一直嚷着说想吃竹筒饭，但一次也没有真的做过，她知道有这么个吃食却不知道做法也不想知道。 “以后学就是了。” 裴沛淡淡说着，心里不痛快起来，他也知这样的想法不对，却又无法排遣。 “前面是拜火教的摊子，我看到丘炎道长好像在。” 林凌努力把话题往拜火教上面引，她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哪怕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却还是主动地化解。 “去看看。”裴沛说道，也不想真跟她闹别扭，他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 拜火教的摊子比正阳教的稍微逊色些，但在人潮之中却也足够显眼，所有的摊子里拜火教用的布幔颜色是最特别的，是一种橙红偏红的颜色，据说是教中秘传的染料染制而成，外面市面是还没有哪家布庄能染出同样的颜色。 丘炎道长看到裴沛过来了，自然与他见了礼。他们这些在内城开设分观的教派已经听说了五通教再次作乱的事，这次被牵连的百姓甚多，丘炎道长有心想问问进展，但这儿人多口杂显然不适合聊天，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裴沛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不许再问 林凌没去关注听他们说什么，她正在看拜火教摊位上的符，还有一些稻草编的护身手环。边上有人询问手环的作用，林凌听拜火教的道童介绍说这种手环是觉得自己有危险的人半夜带去坟地化劫用的。林凌看了一眼，发现还是有几个手环带着灵力，心下暗暗称奇。 拜火教的符也与众不同，同样是保平安的符，林凌发现拜火教的画法跟正阳教不同。她看不出优劣，倒是看出一种给走夜路人用的护身符效力看着不错，她翻了翻从里面抽出三张效果最好的。 正准备去付钱，她便听丘炎道长劝了她一句。 “这些符于林药师效用也不大，你留一张便是了，多的还是让给其他有缘人。” 林凌闻言看了丘炎一眼，把手里的符放了两张回去，只买了一道。边上正好有一眼下青黑的男子听到，立马伸手拿了其中一张林凌放回去的符，另一张则被道童又放进了一叠护身符之中。 丘炎道长已经跟裴沛寒暄完了，见那男子付完钱离去微微一笑，又看向林凌。 “林药师要不要也在边上支个摊子，卖些驱邪护体的丸药。” 咦？今天倒是个摆摊的好日子，林凌暗想。 见她有些意动，裴沛差点拉下脸来。 “我们去别处逛逛。”他扯了扯她的衣袖说。 “哦，好。” 也对，现在可不是什么摆摊的时候，林凌立马打消了念头，勾了一下他的衣袖，想想是在外面又松开了手。她脑子再糊，也还记着注意这些，就像她记得防范危险一般，可惜这种本能的防范暂时只能覆盖她一个人。 “别挤丢了。” 裴沛说了一句，伸手拉住她的手，带她挤进人群里。他特意让她换了衣服出来，本就是不想让她太显眼太像是侍卫让五通教的人心生防范，要是两人扮成情侣——当然两人本来就是情侣，更能让五通教的人以为这是个下手的机会。 林凌却是一惊，明明她才是应该更坦然更无畏的那个，却被他不同以往的大胆吓着了。莫不是他的脑子也糊住了？那颗糖的威力就这么大？她当时做的时候没加错什么东西？ 裴沛心下也很紧张，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林凌的表情，也不敢看旁人的目光。哪怕这是为了故意引五通教的人下手，他却也是有几分私心的。 寻常时候他是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这么亲近，哪怕两人将来真的成了亲，他也不一定会跟她在外面牵手，这不成体统。可是现在是为了引五通教的人出手——他越是做事出格，越会让他们觉得他陷于情爱之中，哪怕这也的确是事实。 握着她微凉又细嫩的手，他没有在上面感受到她作为一个药师一个武者的痕迹，也许她有独特的方法消去这些痕迹，不让人看出她的身份来。她的来历依旧是一个谜，他本已经不急于探问清楚，现在却因那帕子又好奇起来。 “以前节庆，你跟人去街上逛过吗？”裴沛问道。 “不曾。” 林凌答道，心下却想，什么样的节庆才算节庆，隐仙门山下小镇上的特殊事件触发的日子算不算，那规模有几次会比这儿的中元祭还热闹，就是闹出动静的主体不一样，那都是幻化出来的异兽闹出来的。对好战者来说，那就是节庆，于她……算是她练习如何完美隐藏气息的好机会。 “这么多人可还习惯？” “不习惯，人真的挺多。” “你跟紧些，别走的走丢了。” “不会了。” 林凌这样说着，却挨到他身边，虽不知他是不是因为被灵糖补过头变得有点奇怪，但这样的便宜过时不侯，她怎么能错过。 “你走丢过吗？” “在山里丢过。” 其实也不算丢，就是被阵法困住了，这事她也不好解释也不光彩，她索性就不解释了。 “后来你自己走出来了？” “不是，被……嗯，被人找到了。” “被你师父？”裴沛故意问，见她有半刻停顿便叹了口气，“这也不能说？我也没问你是在哪座山上丢的。” “不是我师父，是我师兄。” “师兄呀？”裴沛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又继续问：“你的师兄一定都很疼你？你又乖又会做好吃的。” “也没有了。” 林凌甜笑否认，想不到在裴沛眼中自己的形象还挺不错，可惜在门中并没有人这么觉得。 “我资质平庸，又有些懒散，师兄们并不喜欢我。” “怎么会？” 裴沛这次是真的惊讶，若是林凌的资质还算平庸，她那一看书就停不下来的劲头还算懒散，这世间不全是又蠢又懒的人了。 “你是不知道我的师兄们有多聪明。” 她叹息道，人比她聪明就算了，大部分还比她勤奋，甚至一半以上还比她漂亮。看多了太多惊鸿神颜，她连梳妆的心思都没了，再打扮也是个平凡女子。 “就没有对你好的吗？刚刚你不还说有师兄去山里救你了。” “是有那么一个。” “你想再见他吗？”他问。 林凌陷入的沉默，这沉默有些漫长，不可消减。裴沛也感觉到这个问题确实问到了她的痛处，一时也后悔太心急了，正想说些什么化解这沉默，便听林凌的声音轻轻飘了过来。 “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鼎沸的人声中她略显缥缈的声音像是从这世间抽离要飞离尘世一般，裴沛不禁回头看向她，又见她也仰着头目光清澄地看了过来，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你……我……要不要吃东西？”裴沛飞快了找了句话。 林凌抿了一下唇，凶巴巴地眯起眼，逼身上前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下。 “不许再问了。” 要是再问她还想做什么？裴沛愣愣想，马上回神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发觉才无奈地看向她。 “不问就不问，你可不许在街上这么样了。” “这可不好说。” 她挑了挑眉，嘴角又勾起笑意，靠在他肩膀上撞了撞他。 “别惹我，我什么都敢干。” “换成旁人早被你吓跑了。” “你要是敢跑，我就把那些你不好意思让旁人看到的事统统在外面做一遍。” 裴沛有些哭笑不得，她许是不知道世间大部分男人都是乐得女子主动的，幸好她是遇到了他，要是遇到的是旁人，也不知落得怎样的下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祭祀 逛完了教派摆的摊子，林凌和裴沛也没有往祭台前面挤，只远远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莲生道长祭祀的现场。林凌听到不少百姓对女道长主持祭礼的事颇有微词，好在有不少其他教派的摊子在，请一道符回家也是一样的。 裴沛此举也算一举两得，只是他不确定五通教的人会不会真的来了中元祭礼。他也不想显露自己留心周围动静的模样。 “有趣吗？”他问盯着祭台看的林凌。 “看不太懂。”林凌说。 她知道一种祭祀之舞，是可以召唤驱使生灵的特殊舞蹈，是通过血脉传承的，她不清楚现在台上跳的这种是不是。若这样的舞蹈真的有效力，她倒是可以跟着学学，驭制生灵本也是魔修一项易习得的技能。如果她学会了，再遇到类似五通教下毒的事，她就不用追踪的这么辛苦了，她完全可以用术控制生灵，让他听从于她。 她修习魔道后，除了学会了跟草木通灵，并没有习得其他的术，要是将来真遇到什么敌人她要如何应敌？这儿可不会有什么求丹的修士来护她，她一个半调子没长进的魔修丹师，遇险只能靠自己。 没有努力去修习与草木通灵的技能，她会自然而然就会了这一招，许是她所修习的魔道有助于她领会一些意念控制类的法术的。果然拼武力她是拼不过的，她暗暗叹气，背着大剑随便削人在她看来才狂拽炫酷帅炸天，用意念或者用毒都有点见不得光，不合她的性情呀。 偏她的武力也就吓吓没有修为的俗世人，她那把新炼的月镰先前试了一次后就没有再用，等这次的事了了，她得再去试一试。 “要不要再去别处逛逛。” 裴沛感觉他们站的位置人越挤越多，便想跟林凌去别处，林凌也看得差不多了，便挽着裴沛的手臂往别处去。 “接下来到哪儿去逛。” “找间茶楼坐坐。” “也好。”林凌也实在不想再被挤。 正值中午，祭台前的百姓正好走了一波，西市空出来的些许位置马上又被新的人填满。到了晚上，人也许会少一些，来参加的都是三年内家中人亲友过世的，气氛也会比白日凝重。也是因为如此，其他百姓也不会特意再过来看热闹。 裴沛选的茶楼就在西市，他和林凌逛西市的时候长源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也早早订好了包间，不然这样的地方肯定早被贵客占走了。 往年一些来参加祭礼又不想在下面人挤人的贵客都是呆在包间里观看，今年却有些不同，被昨日五通教的事一闹，许多贵客今日都不出门，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裴沛跟林凌牵着手进茶楼时，本还想着是不是会遇着熟人，到时候得怎么表现，谁知直到进了包间，除里茶楼的人他就没遇着旁人。 “怎么了？” 林凌感觉裴沛的情绪起起落落的，猜不透他到底是想什么。 “有些累了。” “是该累了，你昨天也一夜没睡，中午该稍微歇歇。” 正好包间里有榻床，她拉着裴沛在床边坐下，说：“要不我们躺一下？” “吃完饭再躺。” 裴沛本没觉得累，被她这么一提便觉得身体有些沉重，想想他也的确是忙了一天都没有好好歇过，林凌也是一样，她昨天起的还比他早。 “你也累了？” “我不累，你忘了，我吃药了。” 她想趁机安利一下丸药的好处，一见裴沛目露不满后就乖巧地没再提。她的卖药技能，看来是真不怎么样。 见她主动提了这个，裴沛免不了还是想劝她一句，却又不想直接说了惹她反感。 “你们教派中的长辈寿数都长吗？”他旁敲侧击地提点了她一句，服丹于身体有害，想来她的那些师祖们要是真天天服丹寿命都长不了。 “长呀。” 有好几千岁呢，她在心里补了一句，以为裴沛问这个是对丹药有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替他介绍起来。 “上等的药材上等的炼制法上等的丹方，这样炼出来的丹药绝对是利远远大于弊。我们还有解丹毒的药，但只有时常靠丹药继元气的人才需要在很后面用上这样的药。” 她这么吹捧丹药，怕是教不回来了，裴沛暗暗可惜，又想，她这么单蠢好骗也难怪她会说她在门中资质平平，定是他们诓了她。至于她说的再也见不到的那位师兄，既然是对方先不辞而别，林凌又是如何知道会再也见不到他，难道跟她所在的教派一些规矩有关，裴沛推断不出，猜测她是不是又被诓了一次。 简单用了午饭，裴沛便去榻上小睡一会儿，林凌自然地躺在他身边，似乎本就该如此。他有一瞬觉得两人在外面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只是疲惫感汹涌而来，他都顾不上多想便跟林凌挨在一块睡着了。林凌也闭着眼静静躺了一会儿，她的确有些累了，脑中的思绪却又很纷杂，像是有许多信息想要进来。 也许她应该原地闭关，说不定能觉醒新的技能法术，偏体力跟不上，这会儿也不是修行的好时机。 都已经懒散了五年了，倒不必一下子急成这样，她自我安慰地想，把脑中的信息慢慢压了下去，睁眼看着睡着的裴沛，在他怀里乖乖躺着，只调息体内灵力不做多的修炼。 随着体内灵力渐渐恢复，她的脑子总算能好好转一转了。她想到裴沛先前问她的那些话，猜测是那块帕子让他起了疑，想了想她便把帕子收进盒子里免得日后再拿混了。 将来若有机会能跟虚空师兄再见，她也许会把帕子还给他，又或者她会再次忘记这件事。她其实还是想再见他一面的，但是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重要，比起努力修行寻找回隐仙门的法门，她更想多跟裴沛呆在一起。 再说了，寻找法门她以后有的是时间，裴沛的寿数却是有限的，就算有她在，他一个世俗之人能活到百余岁便算了不得了，待他百年之后，她便又是一个人，到时候她再修行也不迟。哪怕最终无法再进一步，也寻不着回隐仙门的法门，在此处化为尘土也没什么不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为什么不再做点别的 今年中元祭既然是由白水观京城分观的观主莲生道长主持，原会在白水观中举办的法事便取消了，甚至从早上起白水观便没有开门，本来想进来得烧香的信徒也不得不去西市。 大门一关，白水观便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一般。前院的池子里，被封为圣鱼的白暨豚从水面探出头来，享受难得的不受关注的时光，就算有道童来喂食，它也不必吃得小心翼翼。 相比之下，反倒是后院人多了些，却依旧也没有多余的声响，像是呆在那里的人连呼吸声都能消除一般。 站在屋内坐榻前的两名黑衣人跟清静的白水观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好像本就该在此处一般。榻上，午歇刚醒的卫阳大长公主净了面，把布巾交给了晓月道长，淡淡把目光转向跪着的两人。 “药效确定了吗？” “确定了。” 卫阳大长公主闻言淡笑，她倒是没想到林凌竟是个有真本领的，明明年纪不大，医术却胜过杜仲多矣，唯一可惜的便是与裴沛的关系，若是她所求之物是旁的倒是可以试着拉拢，可是裴沛……她目光微冷，看向刚刚回话的黑衣人。 “既然如此，那些剩下的余党便不用再留着了，也换不得什么好物。” “是。” 黑衣人闻言便躬身退下，昨天她便得到了名单，盯住了京城中那些五通教徒，虽有几个被裴沛发现了，好在并不碍事。剩下的观主原有令先不动，她不解原因，只知道按观主的命令执行任务，观主说要留着就先留着，要杀了就去杀了。 “把药拿去廷尉府，让那位道长长长眼。”卫阳大长公主对另一位黑衣人吩咐道。 “是。”她应了一声，又垂头问：“还要留着他吗？” “既已经有比他厉害的药师在了，便不用再留了。东西嘛，自然留最好那一个便可，多了也是占地方。” “是，小人明白了。” 待她也退下了，卫阳大长公主在晓月道长相扶下下了榻床，活动了一下筋骨。 “观主，莲生还要留着她吗？” 卫阳大长公主一笑，转头盯着晓月，直让她不敢抬头。 “先投与了我，又为了利投向五通教，却又为了几句话倒戈，这样的人你觉得要留吗？”卫阳大长公主笑眯眯地问，伸手掸了掸袖上游丝，“能主持中元祭让世人重视白水教，她也算是圆满了。既然如此，也该放下尘世，免得反倒堕了修行。” 她站在门口，望向青空，眼中带着一抹淡漠。 莲生道长当初肯将观主之位让与她，是为了让白水教强盛，这与卫阳大长公主的谋划是一致的。莲生道长如今的选择，跟她的预想也是一致的。到底还是太易被利益勾动，都有了香火鼎盛的京城分观在手了，卫阳大长公主感慨，却也生不出一丝怜悯。 回到榻前，她看向榻上矮桌放着的一张布防图，若是裴沛在这儿便能看出这是西市今日的兵力安排。 “美色当前，竟比以前出息了。”卫阳大长公主讽声说道。 晓月垂着头，不敢说什么。她知卫阳大长公主的心情不好，留着的那些五通教徒除了被当成人质，更多的却是想用他们来背锅。卫阳大长公主只从孙由那里问出了毒药之事，并没有问到解药。孙由炼毒又不是只为了吓吓别人，哪里会准备什么解药。 既然没有，那便随它去，偶尔让百姓清醒清醒，也不是什么坏事，卫阳大长公主可比裴沛更厌烦五通教的人时不时现身恶心人的举动，也厌烦世间百姓竟还执迷不悟。 她不过也是顺势而为，顺了两边的心意，也顺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想不到此局竟然被解了，她虽不懂医术，但也知这样玄妙的毒想要调制出解药并不容易。这也是算那些百姓的造化，她念了一声佛，又在晓月耳边吩咐了些事。晓月面色不改地听着，心中早就没了波澜。 过了正午，外面的阳光不再那么强烈，去西市看祭祀的人也更多了。林凌躺在榻上，时不时地看裴沛一眼，也不知要不要把他叫醒。他那引蛇出洞的计划她总觉得不怎么靠谱，可是他想试试，她也只能陪着。一想到又要下去人挤人，她便觉得浑身无力。 她怀念山中的日子，不知有多清静。 见裴沛的呼吸略微变了，她马上乖乖躺好，假装自己还睡着，她也是熬了一夜的人，午睡醒不过来也正常。 裴沛睡来时倒也没去看窗外的天色，总归天还没有黑。他看向林凌，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暗想刚刚长源有没有进过屋内，会不会发现两人躺在一块儿？ 他现在有太多不想让他们发现的事，可是他们好像又都已经发现了，裴沛想到这个，面上露出羞色，也幸好现在无人看到，就连林凌也还睡着。伸出手，他环着林凌的肩膀，朝她那边挪了挪，好跟她靠得更近些。 再躺两刻钟，要是她还不醒，他再叫她，他心下打定主意，盯着睡着的她看，也好在她醒来之前跟她退开些距离。 定定看了她许久，他再次恍然回神时，发现外面的天色竟有些暗了。 他这是看了多久！裴沛一惊，朝里侧退了退，定下神后推了推林凌的手臂。 “林……凌，阿凌，醒一醒，天要黑了。” 林凌轻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有些恼羞地拍了拍床榻。竟然只盯着她看了这么久，她有这么好看吗？为什么不再做点别的！ “怎么了？”裴沛感觉她的情绪有点激动。 “不想起来。”她闷声道。 “现在不起，你晚上该睡不着了。” “嗯。” 她应了一声，还是有点不甘愿，翻身扑到了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 “别闹了。” 裴沛劝道，僵着手有点不太敢动，他似乎能感觉到她激烈的心跳声，又或者这心跳声是他的。他的目光闪烁着，有些不敢看向她。他知道她的性子，这种时候，她的动作比他想的要快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吵不过 心跳快到超出了想象，林凌本就是喜欢一切随心，不去想什么礼俗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压在他身上看向他。看着她的脸越贴越近，裴沛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本能地闭上眼感觉她温热的气息在他唇上荡漾开来。 他抓着她的手臂，无意识地追逐她的气息。脑中已经无法考虑其他的事，身体的本能支配着他，像是陷入夏日最猛烈的阳光之下，要将他整个人困于热浪之中。席卷心头的狂热却不能彻底燃尽他的理智，在气息短暂分离的片刻，他渐渐回过神。 他感觉像是在什么拉扯，脑中有两个声音，一个在叫他放任，一个在教他克制。可是看着林凌幽深的双眼，他又不知该怎么克制。 那种他所感觉的拉扯不仅存在于他的意识也存在于现实。他马上意识到是林凌在扯他的衣服，他深觉不好，伸手要按住她的手时，却被她轻松拂开了。 “别。” 他再次按住她的手，却又说不出更多拒绝的话来。 林凌不解地俯身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着，脸上还染着绯红。看出他目光有些闪躲，她只能暂时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 “我们得先成亲……”裴沛红着脸说。 “不用先成亲。” 就人族麻烦还得成亲，妖族哪有什么成亲的，她现在是魔修，属性上本就更偏妖族一些，本身又是修士，为何还要受人族世俗的礼教束缚？ “一定得先成亲！”裴沛正色道。 林凌气得皱起了眉，感觉世俗中人真麻烦死了。 “我是为你好。”裴沛好声道。 “你才不是呢。” 若是为她好就该如她的意，也不该跟她提什么成亲，该放下京城的事跟她去山中修行，她有些暴躁地想。 “你以后就知道了。” 裴沛知她是被她的师门教坏了，等她将来在京城生活久了，便知有些礼是不可不守的。 “我不想知道。”她气呼呼地说。 “别生气了。” 裴沛握着她的手晃了晃，知道说些道理劝她也没用，只能说点别的。 “今天你都占了那么多便宜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做人最重要是知足。” “哼。” 这话她越发不爱听了，好像他没占便宜似的，再说她哪里这么容易被哄好，可她又不想跟裴沛真的发火，她要是真跟他闹，他那小胸口都不够她捶的。气得坐起身，她转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他从背后抱着她轻轻说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哪里听来的混话！”裴沛嗔怪道。 “打断别人相亲相爱的人会被驴子踢死！”林凌又说了一句她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俗语。 裴沛也是笑了，哄道：“要不我去让人牵头驴子来？只要你不生气，我就让它踢一下。” 林凌咬了一下唇，越发懊恼了。 “驴肉不香吗？为什么要让它再做其他事。” “那就让人买一头驴都炖了给你吃肉。” “我哪里能吃那么多，我又不是狼。” “明明就是一头小母狼。”裴沛调侃道。 “我才不是小母狼呢。” 林凌不知他怎么会这么想，她哪里像妖族了？说是这样说，她却想起了门中某个追着熊妖师兄跑的兔妖师姐，那是她见过脾气最暴躁的兔妖，明明平时说话轻轻柔柔的，生起气来却十分吓人。她现在是不是也有点吓人？不过林凌现在有点明白师姐的心情了，她会这么暴躁，都是被逼的。 “你就跟笨熊一样。” “什么？”裴沛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说过他像熊，他哪里像了？ 林凌骂完却没有那么气了，却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要是我把你抓到山里，你是不是就不用守这些规矩了？” “这跟我是不是在山里无关，不管到了哪里，都得守规矩。” “啧。”林凌一听规矩便又暴躁了起来，“要是我非得抓你去山上呢？” 裴沛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不会跟你生气，却会怪自己。许是我在你面前不够节制的缘故，让你以为我是个言行放浪没有节义之人。” “你还不够节制？”林凌转头，眼中写着你在逗我吗？ “有许多事，我本都不该对你做的。”裴沛说着，在她发间轻轻一吻。 林凌心中的气顿时被这一吻放光了，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脸上仍摆着凶恶的表情。 “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我会注意。”裴沛说，又想到了旁的事，顺势说道：“以后晚上你也别再到我房里来了，这样不好。” “啊？”林凌顿时急了，说：“我夜里那么规矩，都没有对你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让我睡了。” “不行，这是规矩。” “你这是过河拆桥。大不了我收回刚刚的狠话，你也松一松，别这么计较。” “不行。” 林凌气闷，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深刻地感受到裴沛这人有多无情无趣无理取闹。 “你再这样我又要生气了。” “你要是老这么容易生气，我以后都不敢娶你。” “你敢不娶，我就把你抓到山上去。再说了，明明容易生气的人是你，你天天都在生气。” “你若不做那些没规矩的事，我自然就不会跟你生气。” “规矩重要我重要？”林凌气呼呼地问。 裴沛一时不好回答，旋即反问：“修行重要我重要？” 林凌语塞，片刻后气得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你怎么能这么会吵架呢！” 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得，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我没有跟你吵架，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完了，她辩道这门课从来没有合格过，那也不是很要紧的课，隐仙门所要学的道经远没有这个世界任何一个门派的多，她想用道义来反驳他的道理却一句也想不起来。 怕她又急眼，他好声哄道：“我们收拾一下就下楼去，还有正事要办呢。” “好，看在要办正事的份上，我先不跟你吵架。” “我就知道你是深明大义之人。” 林凌心下冷哼，却还是乖乖接了他的台阶，不然怎么办，再被他的道理轮几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就应该从了我 裴沛简单梳洗回来后，见林凌正倚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祭台。 外面日正西斜，天边积着厚厚的云泛着金光。那些云像是被人展开的丝带，铺在天边，想罩住落日的余辉，却被强光拆得七零八落。 聚在底下的百姓脸上都照着金光，随着落日越发下堕，他们脸上的光渐渐消失了，反倒是背上的光亮了起来。不是所有人能看到这样的光，林凌没从旁人脸上看出什么异色，可见这略显幽异的光只存在于少数人眼中。 “可以下去了吗？”裴沛在她身边问。 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的人群，他也看不到那些光，只看到天渐渐黑了，聚集的人却不见减少。 “下去。” 她也想近距离去看看这些光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似乎她的许多常识都用不上，像是她以前以为世界并没有鬼怪，现在看来她的判断似乎有误。底下这些百姓身上所带着的无疑是幽火，是鬼界之物，可见在这个世界两边的界线没有那么分明。 怪不得拜火教会出走夜路专用的符，她暗想，上午从拜火教摊子上买来的符她粗略的研究过，里面有些阳火的属性。若是用来对付盗贼，符里所含的阳属性根本没必要，现在想来应是用来对付一般的阴邪之物的。 待她靠近祭台时，发现随着祭台上莲生道长唱起祭歌，百姓身上所附的幽火小了一点，有一些甚至完全熄灭了。她细细一琢磨觉得这些幽火应是刚死不久的人对人生的执念是还没有长成阴邪之物。 尽管京城是龙气兴盛之地，却也不能自发地消减幽火，还会被这些幽火生成的阴邪之物影响气运，办这样的祭祀能消减阴煞之气的影响，也能让百姓心有寄托。 “你们当初是怎么想到办这么一个祭礼的？”林凌问裴沛。 裴沛拉着她避开拥挤的人潮，说：“这是从古时传下来的，原是为了纪念战死的将士，后来就变成一种祭祀仪式，各地都会举办。你没听说过吗？” “听倒是听说过。” 可是她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有一个版本是说中元节是鬼界占领人界的纪念日。 她果然一直住在深山里，裴沛暗想。 “我们别往前去了。”林凌忽地拉住裴沛。 “怎么了？” “没什么。” 林凌不想说是因为前面有个身上背满幽火的人，其中有一朵幽火已经生出人面，估计要成形了，这样的人普通人还是不要靠近得好。裴沛既然看不见，她也没必要跟他说这些。 “那我们去那边。” 裴沛见前面有些挤，便也打消了过去的念头，随手指向了左边。 林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那边也不想去。” “为什么？”裴沛这次倒真有点好奇了。 “那边有两个小姑娘，一直在盯着你看。”林凌小声说。 裴沛闻言，不禁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林凌瞪了他一眼，她这是为了大家好，远处看看就算了，要是近处接触惹怒了她，她可不知会做些什么。 “你怎会在意这些？你比她们漂亮多了。” “我知道。”林凌面色不改地应下，见他还在那里笑，便真有些恼了，“女子之间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不能过去，也不能多看她们一眼。” “我一向是不看的。” “谁知道呢。”林凌讪讪地说，微一挑眉，“我知道你有一个表妹。” 裴沛猜到她说的是董婧兮，面色微微一淡，说：“那并不是我的表妹，我只是观主的义子。” 林凌顿了一下，点点头附和道：“也是。不过这跟是不是表妹也没有关系，总归你身边有这么一个女子在。” “那你身边呢？”裴沛忽地问，想提她那位师兄的事，却又怕提了她脸色大变不好收场。 他与董婧兮并无半点私情，她与她那师兄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说不定比世间许多夫妻还要深厚。思及此，他心下也有些不爽快。 “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又没有旁人。” 林凌还没有想到虚空师兄的身上，她知道他猜到她有关系不错的师兄，但是这事早上提过了应该已经过去了，她也觉得不怎么紧要便抛到了脑后。在这个世界，隐仙门人只有她一个，现在与她亲近的只多了一个裴沛，并没有别人。 听她这样一说，他更不想主动提到“旁人”让自己不痛快。 “记着你现在的话，以后你也不准再看别的男人。” 林凌沉吟了一会儿，耿直说：“可我是药师呀……” “我说的不是那种看。” “那是哪种？我分不清。”林凌故意说，就算她以前分不清，现在也分清了。 “别装傻。” 林凌见不得他精明模样，半真半假地问：“要是看到比你还好看的小哥哥，我也不能多看几眼吗？” “自是不准的，你都是……都是要跟我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能再看别人。” 真古板，林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调侃道：“你总是提成亲这件事，在我看来，这事你也做不得主，成不成还另说呢。” 裴沛握着她的手一紧，以前他便知她通透，只是有什么不与他明着说出来罢了。他的确无法保证，哪怕他敢一次次地跟卫阳大长公主去提、去完成剿灭五通教的任务，卫阳大长公主会不会答应却不一定。 她对他们这些跟她生得相像的男子并不存着好感，甚至还有一点点厌恶。她已经赋予了他身份地位，大约不会再有多余的怜悯同意他达成小小的心愿。 见他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林凌也知是自己说多了，要是他又犟起来把她赶走怎么办。 “成不成亲的，我又不在乎。其实你刚刚就应该从了我，也省得再去想这些。” 裴沛心中的那点郁气顿时被她气跑了。 “别在外面说这些话，”他训了一句，莫名又有了多的担心，“你且好好等着，莫要去看别的什么人。” 他说的认真，手上用力拉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林凌不禁一笑，在他身上靠了靠。 “你就别瞎担心了，现在就算是……再好看的人，我也瞧不上。” 她心下想说白机师兄，想想还是不好提。 裴沛放下一半的心，还有一半却因为意识到她的那位师兄也是位俊秀之人依旧悬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蓝镜世界 从林凌过去的一些话里，裴沛推断出她的那位师兄武功医术都在她之上、对她又好、生得又俊秀……世上怎么会能这么完美的人。他又想起世人先前对他的评价，他们不过是出于对卫阳大长公主的畏惧才夸赞他给他套上一些虚名，他除了长相这一点不好否认之外，旁的却不敢认下。 比起他来，显然一直被林凌念着的那位师兄更出众些。 “阿凌……”他不禁唤了她一声，想要跟她问个明白。 林凌看向他，忽地意识到他改了称呼。 “你怎么忽然这么叫了？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阿沛？” “你若要叫我阿沛，以后便只能嫁我了。” 这又是什么古怪的规矩？林凌着实搞不懂，她倒是听说过有些地方女子不能随便报自己的名字，难道还有比这更严苛的礼法？还是他在为她刚刚质疑成亲一事感伤？ “阿沛，”她叫了一声，挽住他的手臂说：“将来我们成亲了我也这么叫你吗？不用叫你夫君吗？” 裴沛耳朵烫了起来，再不去想什么旁人的事。 “到时候随你高兴。” “要不我现在就叫你几声夫君？” “莫要胡闹。” “真凶。” 两人说说笑笑的便又去了另一边逛。一整个晚上除了遇着几个身上有异化的幽火男女还有想要偷东西的小贼外，他们并没有碰到什么危险。裴沛还略微有些遗憾，但是想到五通教若真的出现说不定会波及无辜的人，那点遗憾便也消失了。 祭祀平安结束后，裴沛便带着林凌回了京兆尹府，那里还有一些收尾的杂务需要他处理。 有了林凌的解毒丸，那些中毒的人下午便解了毒，但却不是全部。有几个人不信官府所发的药，偷偷藏着没有吃，等到毒发时想再吃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当时林凌就在他们身边，也许还能救一救，可是就算是林凌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 听说有人毒发时，她还以为是她当时为了赶工导致药效出了问题，后来听说是他们自己作死，她也不知该说什么。除了这些人，老弱病残和孕妇因为难以承受解毒的痛苦出现了伤亡。从人数上来说，这些人只有作死的人的一半，林凌心里却还是有点疙瘩。 她本来还有点时间可以尝试制作第二种解毒剂，却因为要跟裴沛上街没试。 “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便是普通的疫症也不可能一点伤亡也没有。就算你想出了第二种解毒方子，要炼制解药也要时间。”裴沛安慰道。 “我药师的骄傲觉得这样的结果不好。”林凌闷声道。 “这话可不能让杜老听到，他已经在跟其他大夫喝酒庆祝了。” 两人没有回制药的小院而是回了裴沛办公的院子，这里也没有旁人在，两人说话也方便。林凌还是有几分在意，却不想裴沛挂心。 “你先去忙你的，早就忙完还能早点回家休息。” 裴沛不准备把收尾的那点杂务留到明天，闻言便点点头，又问：“那你呢？” “我在院中站一会儿，等会儿跟你一块儿回去。” 裴沛点头，想着让她自己静静也好，也没再说什么。林凌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圆月，细细回想这些日子来的事，心中在所感悟。忽地，她感觉身上多了一丝牵引，蓦然回神时，发现神识中多了些什么，这是来自此方天道的感应。 每个世界都有各自的天道，林凌以前不曾有过感应，是因她游离世事之外，与旁人都没有什么牵扯。如今她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又是修士，天道自会有所提示。 裴沛所在的这个世界名曰蓝镜，从存在时间上看算是微尘世界的老祖宗。微尘世界诞生至今只经历过一次差点让整个世界湮灭的量劫，蓝镜世界却已经经历过三次了。 蓝镜世界初诞生是巫族和魔族共生的世界，后因两族争斗招致世界的第一次量劫，使得巫族和魔族灭尽，其他生灵也消失了三分之二。 几万年的休养后，蓝镜世界又恢复了生机，开始从魔巫道转为仙道。当时的修士以妖修为主，哪怕到了后期人族诞生，人族也是作为妖修补灵气用的异兽鼎器被妖族豢养是妖族的附庸。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妖修之间划分阵营相斗，导致了第二次量劫。 紧接着，蓝镜世界在休养数千年后从仙道转为了神道，主导者便是人族。 在蓝镜世界处于仙道时，一名妖族会同时豢养数十名人修，若遇着大战灵力不够，可以通过吞噬人修来补充元气。人修被好吃好喝养了数十年，又是配种又是喂灵药提升灵力，就是用于给妖修提供灵力。 到了蓝镜世界神道时期，人族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神，这些神其实也是妖修的一种，数十或者更多的人族供养一名妖修，而妖修会庇佑他们远离灾祸。 因为上一次量劫之后修为高的妖修要么被灭要么离开了蓝镜世界去往别处，留在世间被称之为神的妖修法力不强，他们与人族处于互利互惠的关系。蓝镜世界在上次量劫之后休养的时期还不长，人族身上沾染的妖族的凶性也未消除，很快便招来了第三次量劫，此劫也可以称之为万神大战。 从人族的存活数量上来看，此战的模样并不大，至少人族死伤并没有过半，但是他们所创造的神却在大战中陨落，蓝镜世界的灵力从此枯竭，修士飞升的道路也被封闭。说不定再修养个几万年，世间又会有另一番光景，但此时的蓝镜世界却只是一个存在着许多假神却没有真正仙家的灵力枯竭的世界。 其实真仙还是有几个的，林凌从天道展示的信息看，有几位已达仙人境界的修士没有在上次量劫飞升之路关闭之际离开蓝镜世界，而是选择在此地沉睡。也许等下次量劫到来后，他们会再次苏醒，也有可能在这之前陨落。 这样的仙家算是蓝镜世界最后的守护者，除非是有外来者——比如林凌，若她在魔道大成后想要把此方世界炼化为她的私地，这些仙家也许醒过来跟她斗一斗。 不过林凌并没有这个野心，她也不爱作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天道 一个与仙道神道无关的世界说不定最后会走向科技文明，林凌在世情楼看过许多灵力枯竭的世界最后走上其他道路。 无论哪一种道，若是能好好发展，于生灵都是好的，偏偏争斗总是如影随形，不仅仅是人族，似乎所有种族拥有智慧后都会在发展之后走向毁灭。 按缘角殿主教的，天道本来暗含轮回，世界经历量劫从毁灭到重生也有助于壮大天道。像是蓝镜世界这样经历过三次量劫的世界，若有外面世界的强者入侵，天道也会帮着压制外界修士，不让侵略者轻易得逞。林凌初来蓝镜世界后一开始都没法从地上起来，也有受此处天道压制的缘故。 但是她的修为还太低，在天道眼中她如同蝼蚁，对她这种低阶修士的压制力度不会很大。她会在原地躺那么久，还是心里郁气难消的缘故。 现在她的气也消了，还有劲头围着裴沛忙进忙出的。 制解药一事的最初起因虽有她一时从心杀了人的缘故，但从天道的反馈来看，它并没有跟她计算这些，反倒有认可她的意思。 她不知道天道忽然在她灵台显现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让她带领此方生灵走上魔修的道路？若真是如此，她还是假装什么也没有感应到，她自己都还修不好，哪里顾得上别人。 “小女天资愚顿，难担大任，有事没事的就别找我了。”林凌诚心敬告天地，却还记得讨好地加一句，“若有什么好事能白拿，倒是可以记得我，此方世界既然也有过魔族鼎盛的时期，总该留下一二修行法，借我瞄一眼呗？” 可惜她求了又求，天道却没有任何回应。这也很正常，她跟天道就像是蝼蚁跟巨龙，巨龙哪里会听蝼蚁的心愿。同样的，普通人跟仙家的关系也是如此，仙家又如何会去听人族的乞求，除非是被人创造出来的神，他们有不得不回应的义务。 只是人类的愿力跟灵力相比相差太大，就如同铜钱跟灵石，想要靠愿力真正成为不朽的神是很难的，受人族单一族生灵崇拜的神也难得天道真正的认可。 当然这也可能是林凌的偏见，各类修士之间是存在鄙视链的，就算是隐仙门这样包容妖修魔修的门派，也看不上神道修士，启蒙时期听课不认真的林凌多少也受了影响，尤其是在看过蓝镜世界各种不像样的教派事例后。 所以她还要不要立创一个教派？感觉这事完全成了鸡肋，于她没有任何好处。她这么懒散的人，为什么要做对她没有好处的事？ “想什么呢？” 裴沛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回过身去，细细打量着他，忽地一笑，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 “想你。” 今日都相处了一整天的，怎地还会这么粘人，裴沛这样想着，手却已经伸了过去将她轻轻搂在怀里。 “好了，我这边的事已经了了，我们回家。”裴沛说着，忽地想到什么，“你的药箱呢？” 平常她总是背着药箱到处走，怎么这两天没见她背着。林凌昨天是外出追踪后跟裴沛见的面，她当时的确没背药箱，哪怕到了后来配解药的时候，她也没把药箱拿出来。 “我昨天早上藏在你屋里了。”她想了想说，露出狡黠的笑，“我得回去看看它还在不在，走，我们回家。” 她拉着他走出院子，京兆尹府留下来处理扫尾工作的人已经不多了，又已经过了子时，两人一路也没遇着什么人，也就一直没松开拉着的手。至于长源那里，裴沛现在暂时不想去记着。 两人回到裴府时，天边已经微微发白。府门前列着一队人马，倒是比其他府邸热闹些。裴沛下了马车，认出是卫阳大长公主的车队，又见她从府里出来，目光微惊，忙上前跟她见礼。 “观主万福，您这是……” “我要回白水观了。”卫阳大长公主淡笑说道。 她在京城也呆了好些日子，也差不多该走了，再住下去，她那胆小的侄子怕是要坐不住了。 “本想昨夜跟你说的，谁知你太忙了，迟迟没见你回来。”她亲切说着，又看向林凌，“林药师回来了？本还想与你论道，却一直没遇到你。对了，你要不要来白水观做客，我们正好能亲近亲近？” 她才不去呢，林凌心下说。 裴沛也猜她不想去，担心她会直言拒绝，正想替她说话，却被卫阳大长公主瞟过来的眼神拦下了话头。 “我还要忙建立木药派的事，怕是抽不出空来，还请观主见谅。” 不就是客套话，她又不是不会说，同门找她去危险的地方组团采药时，她可会找借口推托了，哪怕有一半的借口都被他们按下不理。这些妖修，一点也不懂人修有多柔弱，林凌每每想到都会在心里吐糟。 “那可真是可惜了。” 卫阳大长公主轻轻叹道，收起脸上的笑，眼中还是凝着冰霜，不再多看两人一眼就这么上了马车。林凌看马车一动，便想进府去，回头一看府里几个要紧的人都恭敬在门口站着，就连裴沛也没有动，她便也只好陪着。 阴气森森的，林凌脑中闪过对他们的评价，移步轻轻靠着裴沛，想确定他的身体是不是温热的。 裴沛僵硬的后背微微一动，想要看向她却还是忍住了。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口，他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却也不好在外面表露太多情绪。林凌见他没事，便也安心笑了笑，跟他并排进了裴府，一直跟着他到了临水院前。 “趁天还没有大亮，你回文信院好好歇歇。”裴沛停下脚步提醒道。 “我的药箱……”林凌指了指临水院，自认为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跟着他进去。 “一时你又用不到，天亮了再来取。” “天已经亮了。” “等再亮一点。” 林凌听出她想跟进去是没戏了，只得放弃挣扎。 “那好，你回去好好休息，都熬了两夜了。” “你也是。” 林凌笑了笑，她昨天下午睡了一会儿，已经恢复了一点了，不过这话她不必跟裴沛说，说了他也不信。朝他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临水院前后，她就进了文信院。 反正她也不想睡，索性到银杏树上坐一会儿，也能理一理思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声音 既然话已经放出去了，木药教不建也得建，林凌感觉自己这是挖了个坑，可是细想想，也许也没有那么坑。她也没见隐仙门的掌门有多忙，说不定她也可能当个不忙的观主，把活都甩给手下人。 她这会儿倒是没想起要是当掌门真的一点也不忙，非墨掌门就不会一直想把掌门之位让给藏书使光华，要不是打不过，说不定隐仙门的掌门就是光华了。 可是就算她想把活甩下去，她也得有人呀……她不禁苦恼起来，感觉修炼一门能控制人心的法术很是重要，有了这样的术，她想挖人就挖人，想甩锅就甩锅，也不用担心她不在时教里出现什么问题。 另外，她也可以向裴沛借人，他一定认得很多懂得处理俗世杂事的人，且由他挑出来的人看着，他本人也能放心。万一将来她创出来的教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出什么事，至少裴沛不能把账算在她头上。 在启蒙时，她和同门曾听缘角殿主说过史，他说的史会以一个世界的兴起和崩坏为例，也会以一个修仙门派的兴起和瓦解为例，还会以修士为例，分析修士修成正果或未成修成正果的一些原因。 年幼时在缘角殿主怀里当成故事听的这些例子，给林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蓝镜世界的状态跟缘角殿主提到的例子就很像，也不知将来的结局会不会好过她曾听到的例子。 那么久远又沉重的事，她也考虑不了，她所有思虑的是她如何在这个世界继续她的修行，还有就是怎么跟裴沛一直好好在一块儿。 修士和俗世之人结缘许多都成了孽缘，俗世之人不信修行之事，会把普通人修误会成妖邪，妖修就更不用说了。俗世之人一发现枕边人是妖多半是会吓到，有些甚至误以为自己要被害而提前下手除妖。 人心难测，一点打击便能让一腔情爱化为怨仇，林凌作为人修还被缘角殿主重点教导过，免得她学坏了成了患得患失之人误了修行。可惜呀，她就算心性上佳，修行进度也不怎么样。 为防裴沛将来与她生出误会来，乱了她的心境，她还是把一些俗事整理得明白些。本就是随手弄的，她都不指望对她有益，更不能让这些事拖她后腿。 只是她与裴沛之间，最大的阻碍应当是卫阳大长公主。 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凌也有些摸不透她，大家都是女人，怎么有些女人看起来却像是跟她不是同一个人族……好像是不同，她来自微尘世界，本就跟卫阳大长公主不是同一个人族。确切地说，她也不是在微尘世界出生的人族，林木殿主已经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 她来自另外一个仙道文明鼎盛的世界，原本与隐仙门有缘的不是她，而是某只刚拥有灵智妖兽。她只是恰好在那儿附近被遗弃，被前来接引妖兽却没接成的师兄一心心软带回了隐仙门。 林木告诉她这些也是担心她历练时从迷雾森林恰好回到她的母世界被卷入跟她血亲相关的事件中，这在隐仙门的人修中常有发现，像是白机师兄，她隐约听说他好像背负着血海深仇，将来定会回去复仇。 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身世，她对自己的亲人全无印象，在林木替她担心这些时，她心里是一片茫然的。现在想来，这种茫然是因她的神魂察觉到亲缘已断，跟她出生的世界不再有瓜葛。 她没有自己的母世界，跟微尘世界的缘也不深厚，倒是在这方莫明到达的蓝镜世界里她找到了想要结缘之人。她不知这缘会成为她的归处，还是只为促成她的历练。从同门那里听来的事例上看，这大概率更像是对她考验。 但是“大概率”与她一向无缘，隐仙门的人修大概率会回母世界，她却没有；隐仙门人要到了一定年纪或者修为才能出去历练，她也没有；她还是隐仙门中少有的魔修，甚至还是与隐仙门本没有缘份的人。 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去了？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不愿在裴沛在时去考虑这件事。若是将来裴沛忽然开窍，愿意跟她修行，她也许也就不会再回去了。 想到裴沛对教派的偏见，林凌对此没抱太多期待，她甚至觉得两人想要结成世俗的姻缘都不容易。幸好她是隐仙门出来的人，不受世俗礼法所困，不然光这一件事就够锤炼她的心性。 把手在银杏树上摸了摸，她望着渐渐东升的日光，心念一闪，便以银杏树为媒介，追踪卫阳大长公主的消息。 经过前两天的奔波，她与草木通灵之术有了不少的进步，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正好试试自己的术长进有多大。 顺着卫阳大长公主离开的方向，沿路的草树皆被她的灵识包裹，将所见的画面一一传到她脑中。她拂开那些无用的，追着马车的踪迹到了城外。一出了城，道路上的草木就多了，但也大大超出了她的追踪范围。 拼一拼，看看极限在哪里，林凌心下想，便没有把灵识收回，而是让它继续跟着马车。隐约她听到马车内有人在说话，但草木只能传回车轮的声响，并不能把说话声也传回。 林凌皱着眉，却不想就这么放弃，记得她刚会跟草木通灵时只能将它们传回来的音像全盘接受，但现在她已经可以从中抽取她想要画面了，那么在动态声音中抽取她想听的声音应该也是可行的。 把灵识集中起来，她的灵力还有许多，没道理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拼一拼还是有必要的，片刻之后，马车里的说话声清晰地传回她脑中。 “……就该早些给他定下空有美貌家世的蠢笨女子，想不到他竟还有这样的机遇。”这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声音。 “要不要安排适龄女子过去？”这是晓月道长的声音。 “先不用了。林凌也不是空有外表，派一般女子去也没有用，倒让两人生了逆反之心。”说着，卫阳大长公主又笑了一声，“木药派……木药派的观主配与那孽子实在太可惜了。” 晓月道长没有应声，许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是林凌若是在场也不该说什么。卫阳大长公主好像是说了夸她的话，但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血缘不重要 “林药师呢？” 文信院门口，跟在裴沛身边的长波问院中的萱草，换来萱草一个莫名的眼神。 林药师不是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为什么来问？萱草心下不解，一时不知要怎么答。 “在这~” 在银杏树上的林凌收回灵识应了一声，飞身落在树下，她刚刚回院时没让别人看到，萱草等人也不知道她回来了。 裴沛见她仍穿着那身白衣，从树上落下时衣袂飘飘、翩然若仙，便觉得这颜色最适合她不过。她刚一落地，身形已经移到了他面前，像是想要时刻呆在他的面前，他嘴角微扬，还没有说什么，便已经被她抱在怀里。 这可不是两个人的时候，裴沛暗惊，迟疑了片刻却也伸手拥着她。 “怎么了？”他问了一声，总觉得她的情绪有些异样。 她没有作声，片刻后，等长波等人都避开了，她才拉着他的手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忽然发现，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裴沛一时哑然，也不知她忽然之间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是细想想又的确如此。 “自然是你，所以我才想娶你呀。”他轻笑道。 林凌抿着唇，握紧他的手晃了晃。 “其实有我一个也就够了。” 裴沛点头，猜想是不是早上卫阳大长公主的话又吓着她，又或者是她在安慰他，便淡淡解释了一句。 “本来就只有你一个。我没有亲人，虽有一位义母，但她是世上最尊贵的人，是你我都要敬着的人，并不是单纯的长辈。” “我明白。” 她现在是真的明白了。早前她听过两人生得相像是有血缘的传闻，心下本是不信的，在见着本人后却信了。他们的相像不是巧合，她一个灵药师，能判断生灵之间的亲缘关系。就像她在庞家看到小徐齐会以为他是庞英的儿子，便是因为两人血脉相近的缘故。 裴沛与卫阳大长公主血脉相近的部分比庞英和徐齐还多，林凌想了又想，只能断定两人是母子。她以为裴沛之前不认，是出于某些世俗的原因，现在却看出他是真的不知情。他以为他只是义子，他是孤儿，而知情的卫阳大长公主显然没有认下他的打算，甚至不怎么喜欢他。 她想不通是为什么，这么好的裴沛为什么他的生母会不喜欢？却也不愿意花心思去探究原因。 她对亲缘看得很淡，既然裴沛本就以为他是孤儿，就让他这么认为，少了些亲缘关系的束缚也是好事。 “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观主的儿子？”裴沛问道。 林凌一惊，以为他看出什么，竟不知要怎么回话。 “她不是。”裴沛轻笑，握着林凌的手微微垂下头，“她不会是的。” 卫阳大长公主对他有多严厉他心下明白，就连那藏在严厉之中的厌恶，他也能感觉出来。他不是年幼稚童，盼着有和善的长辈爱护他，他能得到现在的身份能好好活着，便已经是卫阳大长公主的恩典，旁的他哪里想奢望。 “哎呀，没关系的，我也是孤儿，是从山里捡来的。没爹没娘挺好的，真的，又清静又自在，不用扶弟也不用被卖了联姻，多好。” 林凌感觉他的情绪有几分低落，连忙找话安慰他，也在心里做出决定，关于他的身世她绝不说穿。 裴沛微一皱眉，感觉她的话极为不妥，却一时不想去怪她。 “以后在外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裴沛说着，又加了一句，“女子若是没有父母，是会被人看轻的。” “为什么？这又是什么道理？” “别人会觉得你没人教养没有规矩，你的规矩也的确不怎么好。” “怎么会？我有好多师父和师兄教导，怎么会规矩不好？是你们的规矩不合理，不能怪我。” 怎么还出来好多师兄？裴沛暗想，故意问：“就只有师父师兄教你？就没有师娘师姐？” “有师姐。”她说，但是师姐倒是没教她什么规矩。 斜睨了裴沛一眼，林凌挑眉道：“师姐说了，别信男人的话，要是有不听话的就打到他听话。还说男人如衣服，不顺眼就换一件，自己高兴最重要，等将来成了仙，什么样的男人都会有。” 她们还说作为丹师，本就会有修士供着，要是她的灵术武艺实在练不上去也没事，有几个保命的手段不被人控制就好。可是这话，她觉得裴沛这个小古板接受不了。 “你莫听这些胡言。”裴沛急忙训道，越发不明白她的师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放心，我不听，我就喜欢你一个，也不会随便打你。” 林凌郑重表明立场，以前她不爱跟人动手是打不过，现在是担心自己下手没收住，别人挨不住。 说起来，林凌的几位师兄为了不让他们看着长大的软萌师妹被几位凶暴的师姐教坏也算煞费苦心，门里能残留几个不会动不动就约架的女修着实不易。当然，林凌不是不想约，她是实力不允许，而且也没有跟人结什么梁子，就是白机师兄惩戒她一事，她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找回场子。 反正她也找不回来，何必呢，还是看开点。 听一个女子说什么不会打你裴沛感觉怪怪的，偏她的武力值的确是远远高过于他，要是有一天两人为了什么事打起来……他马上掐灭了这个猜想，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正想着，裴沛忽见林凌微一抿唇，然后抽出手走到花圃边上扶着栏杆低头轻呕。 “怎么了？”裴沛急忙上前问。 林凌摆了摆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刚刚长距离的追踪超出她的极限，就算她的灵力能跟上，灵识却跟不，再者她转过魔修后体内的灵力本就有点不受控，平时还不觉得，灵力使用过度后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看来得要闭个关呀，她暗想。 “你吐血了？你怎么会吐血？这……快点，我带你去见杜老，不对不对，我让人去叫杜老过来。” 裴沛走到她身后看到地上的血迹顿时慌了神，他并不是大夫，但是会吐血肯定不会是小事。他自认得林凌以来，就没见过她受过伤，除了昨天她试药时露出痛苦的神色。 “别，你不要急，我没事。”林凌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宽慰裴沛。 他哪里能信，转头便要去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最近血气有点旺 “是不是你昨天试药的缘故？” 裴沛着急问，又懊恼地四下张望，平常那些侍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怎么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不是。不用找别人，我吃个药就好。” “药？”他转头看向她，又气又急，“你别吃那些药！我找杜老过来看看替你把把脉。” “哎呀，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她感觉胸口的灵气激荡的厉害，也没有时间跟裴沛多说。 “我要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她便冲进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林凌。”裴沛想拉住她，却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等我一个时辰。”她在屋里说了一句，便服下丹药开始打坐。 裴府绝不是适合打坐修炼的地方，好在她也没打算修炼冲级升阶，只是想调理自己的气息。转为魔修之后，她升阶的速度是快了，但是她慢慢吞吞的修行方式似乎跟不上体内灵力的需求。有时她也感觉自己得去收割一些恶念提升她魔灵力的纯度。 尽管体内灵力在丹田闹得厉害，林凌却没有顺着它满足它的意思。魔修是可以更从心，但是也得克制欲望，不然最终只会招致崩坏。 最重要的是，她懒，她不喜欢修炼灵武就想进山采药炼药。难得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生灵能危害到她，她可以躺着慢慢修炼，为什么自身的灵力却要来逼她。她自己的灵力不听她的，她还得供着它们？她才不惯着它们呢。 将冲击丹田的灵力送入经脉之内，她调息吐纳，总算是撑过了灵力的暴走，哪怕这种暴走的后果顶多也就让她吐吐血，可是现在不理顺了，等她体内灵力更加充沛的时候就会招来更坏的后果。她的灵力于她自身总不能是双刃剑，得由她控制。 调息完，她看到门口裴沛站着的身影，正要出去开门，忽见衣袖上还沾着血渍。 白衣就这点麻烦，她暗想，迅速换回她平常穿的黑衣才打开门。 “阿凌，你怎么样了？” 裴沛见门开了，急忙上前问，一打量才发现林凌还换了衣服，穿着黑衣的她面色如旧，却总没有她穿白衣时看着亲和。 “没事，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跟试药无关，就是最近血气有点旺。刚好，把太旺的血吐出来了，吐出来就好了。” 这是什么怪病？裴沛一点也不信，却又无奈。他已经想过了，如果是她自己都医不好的病症，叫了杜老来也是无用。 “都怪我无用。”裴沛垂头说。 “怎么？你还想修得内力渡功给我助我调息？”林凌玩笑道，记得在微尘世界的小镇上翻过的武侠小说写着这样的情节。 “只要修得内力就行了吗？要怎么修？”裴沛连忙问。 “我说笑的。”林凌说，知他真的担心了，安慰地拉住他的手，“我真的没事，你要是不信，我去附近山上给你猎头老虎来。” “不用。” 裴沛有些心累，都不知要不要吐糟她证明自己没事的方法太野性，而且京城附近就没有老虎！ “你没事就好。以后有什么难受的你要记得跟我说，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你也不要自己忍着。现在身上可还有哪里疼，真的不用再让杜老替你看看吗？你吃的到底是什么药？能不能让杜老帮着看看？你……” “你话好多。” 林凌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心里的话，她就吐了一口血，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怎么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这么紧张，就算是因为担心她，可是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裴沛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淡淡看了她一眼，他咬了咬牙，不想跟她生气。 林凌也后悔刚刚自己忍住，她就是不喜欢有人一直念她。 “阿沛，别担心了。”她晃着他的手软声道：“就是我以前跟猛兽打斗伤了经脉的时候，也没人这么担心。” 吃颗药就能好的事，那都不算事，至于那点疼，本来就是该受着的，一点疼都受不得，以后怎么对抗妖兽。 裴沛心疼地看向她，见她语气平常全然不将过去吃的苦放在心上，他反倒更难过了。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我喜欢你，我也是这个世上最喜欢你的那一个人。” 林凌一笑，满意地盯着他看，又故意逗他。 “也算是。” “什么叫做算是？” 裴沛说完后本来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见她态度轻慢，心下泛起酸意。林凌一看不好，便又换了话头哄他。 “对对对，是你，就是你，行了。” “莫不是也要让我去猎头老虎来证明？” “我都说是你了。”林凌不懂他怎么又生起气来，他的情绪好复杂好难懂。 “我不信。” “你……你这话说不通呀，你自己说的你自己不信，那我岂不是更不能信了。”林凌都有点糊涂了。 “我不信你信。” “那我该怎么办？去猎头老虎？你是不是想要老虎？你想要可以说，我去猎就是了。” “跟老虎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你……你觉得你的师父师兄里有人比我更喜欢你。”说完，裴沛便有些后悔，他本不想跟她提这些事。 “就是有的呀。” 就算她是真孤儿他是假孤儿，但是隐仙门里真的有很多人对她很好。 裴沛闻言便又有些恼了，问：“他们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们喜欢你？” 林凌想了想，得举一点安全一点的例子，便说：“我八岁以前都没怎么自己走过路，我的师父和师兄都争着要抱我，还常有师兄要给我当马骑，驮着我去摘果子。” 对了，她跟虚空师兄虽在蒙殿共同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小时候他也抱过她，她是婴儿时他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还常常让她咬他的手指磨牙。 裴沛面色一沉，哪怕她说的是小时候的事，他听着心里也不舒服。跨步上前，他双手环着她的腰想要把她抱起来，但是，没有抱动。 为什么她这么沉？裴沛头冒虚汗地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没力气 “你是不是要抱我起来？” 林凌弱弱地问，哎呀，她事先也没想到他就这么抱上了，她都没顾上泄力。 裴沛又羞又气，耳根都红了。 沉默就是肯定，林凌暗想，扶着他的肩轻轻一跃，便把腿盘在他腰上让他抱着。 “你不能忽然抱我？就算我武功不济，下盘还是很稳的。” 裴沛忽然不想跟这个随便就用武力碾压人的怪力女说话。 “别生气了。”林凌好声道，低头亲在了他的额头上。 裴沛眸光微闪，感觉刚刚是自己做了蠢事，好好地跟她较什么劲比什么力气。 “你下来。”他小声道。 “我不下来，你再抱我一会儿。” 说是裴沛抱着，其实都是林凌自己在用力，就算裴沛松手她也不会从他身上掉下来，以她的体力挂上一天一夜半点问题都没有，就怕裴沛站不了那么久。 “让别人看到不好。” “明明是你先抱我的。” 林凌环着他的脖子老神在在地说，难得这次她是占理的一方，她才不下来。 “要不你进屋去？”林凌好心提意道。 裴沛知她是不肯下来了，只得抱着她进了屋，随手把门虚掩上。 林凌暗笑，朝里屋一指，说：“床在那儿。” 裴沛无奈叹气，自不会往里屋走，而是在坐席上坐了下来。因林凌自己使了力，她又自己提着气，裴沛抱着她比抱着个婴儿还轻，半点不用他出力。因为这样，裴沛反倒更懊恼了，怎么显得他很没力气似的，只要她不故意用力，他也是能抱得动她的。 “就这么坐着呀？哎呀，我胸口还疼着，得在床上躺躺。” 林凌把玩着裴沛的头发说，她知道他不会信，又怕他真的信了开始担心。 “别拿身体说笑。”裴沛训了她一句，倒没逼着她下来，甚至还有一点不放心，“真没事呀？” “没事。不如换我抱你？” “能不能正经一点？” “竟还说我不正经？刚刚还说是世上最喜欢我的人呢，若真是如此，我要抱你，你应该很欢喜才是，怎么还会拒绝呢？”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要拒绝。” “我就不拒绝。” 她说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在他皱眉时亲了他一口。 “等你哪天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我就相信你是这个世上最喜欢我的人。” “那我也不信你。”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知道我是，没人比我更喜欢你了。”她笑眯眯地说着，低头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 “你就不能为我守规矩些吗？” “不能。” “那我又要如何相信？” 林凌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神认真地问：“你真想让我守规矩吗？我要是守了这些规矩，我就不会那么喜欢你了。” 因她问的认真，裴沛分辨不出她是否在说笑，只是一想到她没那么喜欢他甚至离他而去，他胸中就有如被人扎了一刀般难受。 “那就别守了。”他说。 见他似乎难过了，林凌捧住了他的脸。 “你放心，只是一点点不喜欢你，其实也不会怎么样。我是不会离你而去，我要跟你白头到老。” “那也不行，你只能越来越喜欢我，不能有半点不喜欢。” “好。” 林凌乖乖应了一声，心下却想，这人怎地霸道了起来，再说了，他肯定会时不时拿规矩礼法出来约束她，到时候她免不了会生出一丝丝厌烦。可是这些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让他知道，免得他偷偷在心里难过，更不会因为小小的厌烦离他而去。 裴沛微微一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为她事事顺着他欢喜，又怕她终有一天会离去。 他只是一个孤儿，本就配不上现在的地位身份，又如何配得上她。她那么自由，而他却只能呆在裴府去完成他的使命。他的一切都得照着卫阳大长公主的想法来，连他的亲事也不是他能去决定的。可是林凌出现了，她一次次地救他，拦在他身前为他奔波，所求的回报不过就是原本出身低微的他。 偏偏他还无法如她的意，不能做主娶她，一想到将会因此失去她，他好不容易鲜活起来的日子仿佛再次陷入死寂。 他只是卫阳大长公主手里的工具，也配拥有鲜活的生活吗？ “我可是世上最喜欢你的人，就算一时跟你生气也不会恼了你离你而去的。” 她轻拍他的背，也不知他在难过什么，这种时候说点好听的总没有错。 “有没有觉得有我喜欢是你的福气？”她打趣道。 “没听过有人这么自夸的。” 裴沛一笑，暂时不再去想那些事，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他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没了卫阳大长公主在府里，裴沛就是跟林凌在屋里呆在一天，也没有人会说什么。长波和萱草避在隔壁屋里，也不知该不该送点茶水，隐约倒是能听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有时还会有笑闹几句。 毕竟不是夫妻，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也有限。 裴沛在家歇了一天后便要重新上值，林凌也有她的事要忙。眼下，她急于找个地方闭关几日，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要进山采药。但中元祭的事刚了，她总不能立马就走，好歹缓个几日。 才几天的功夫，她还是等得起了。 隐约中，她又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会是答应了裴沛要做的点心还没有做的事吗？这个倒是可以马上安排。 一个人坐到银杏树上，她正在发呆，便听有人进院找她，说是院门口有人找。 别是来求药的，林凌觉得自己现在在京城应该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说不定会有人上门来求她。怎么办，她今天没有给人配药的心情，她摆弄着自己的发梢想，却还是从树上跳了下来。 求药什么的，是她想多了。她帮忙配出解药的事，也就少数几个人知道，他们知道她是裴府的人，又知她跟裴沛关系匪浅，哪里敢随随便便来麻烦她。 当林凌听仆役报出来人名字时，她也猜到不会是求药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没力气 “你是不是要抱我起来？” 林凌弱弱地问，哎呀，她事先也没想到他就这么抱上了，她都没顾上泄力。 裴沛又羞又气，耳根都红了。 沉默就是肯定，林凌暗想，扶着他的肩轻轻一跃，便把腿盘在他腰上让他抱着。 “你不能忽然抱我？就算我武功不济，下盘还是很稳的。” 裴沛忽然不想跟这个随便就用武力碾压人的怪力女说话。 “别生气了。”林凌好声道，低头亲在了他的额头上。 裴沛眸光微闪，感觉刚刚是自己做了蠢事，好好地跟她较什么劲比什么力气。 “你下来。”他小声道。 “我不下来，你再抱我一会儿。” 说是裴沛抱着，其实都是林凌自己在用力，就算裴沛松手她也不会从他身上掉下来，以她的体力挂上一天一夜半点问题都没有，就怕裴沛站不了那么久。 “让别人看到不好。” “明明是你先抱我的。” 林凌环着他的脖子老神在在地说，难得这次她是占理的一方，她才不下来。 “要不你进屋去？”林凌好心提意道。 裴沛知她是不肯下来了，只得抱着她进了屋，随手把门虚掩上。 林凌暗笑，朝里屋一指，说：“床在那儿。” 裴沛无奈叹气，自不会往里屋走，而是在坐席上坐了下来。因林凌自己使了力，她又自己提着气，裴沛抱着她比抱着个婴儿还轻，半点不用他出力。因为这样，裴沛反倒更懊恼了，怎么显得他很没力气似的，只要她不故意用力，他也是能抱得动她的。 “就这么坐着呀？哎呀，我胸口还疼着，得在床上躺躺。” 林凌把玩着裴沛的头发说，她知道他不会信，又怕他真的信了开始担心。 “别拿身体说笑。”裴沛训了她一句，倒没逼着她下来，甚至还有一点不放心，“真没事呀？” “没事。不如换我抱你？” “能不能正经一点？” “竟还说我不正经？刚刚还说是世上最喜欢我的人呢，若真是如此，我要抱你，你应该很欢喜才是，怎么还会拒绝呢？”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要拒绝。” “我就不拒绝。” 她说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在他皱眉时亲了他一口。 “等你哪天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时候，我就相信你是这个世上最喜欢我的人。” “那我也不信你。”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知道我是，没人比我更喜欢你了。”她笑眯眯地说着，低头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 “你就不能为我守规矩些吗？” “不能。” “那我又要如何相信？” 林凌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神认真地问：“你真想让我守规矩吗？我要是守了这些规矩，我就不会那么喜欢你了。” 因她问的认真，裴沛分辨不出她是否在说笑，只是一想到她没那么喜欢他甚至离他而去，他胸中就有如被人扎了一刀般难受。 “那就别守了。”他说。 见他似乎难过了，林凌捧住了他的脸。 “你放心，只是一点点不喜欢你，其实也不会怎么样。我是不会离你而去，我要跟你白头到老。” “那也不行，你只能越来越喜欢我，不能有半点不喜欢。” “好。” 林凌乖乖应了一声，心下却想，这人怎地霸道了起来，再说了，他肯定会时不时拿规矩礼法出来约束她，到时候她免不了会生出一丝丝厌烦。可是这些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让他知道，免得他偷偷在心里难过，更不会因为小小的厌烦离他而去。 裴沛微微一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为她事事顺着他欢喜，又怕她终有一天会离去。 他只是一个孤儿，本就配不上现在的地位身份，又如何配得上她。她那么自由，而他却只能呆在裴府去完成他的使命。他的一切都得照着卫阳大长公主的想法来，连他的亲事也不是他能去决定的。可是林凌出现了，她一次次地救他，拦在他身前为他奔波，所求的回报不过就是原本出身低微的他。 偏偏他还无法如她的意，不能做主娶她，一想到将会因此失去她，他好不容易鲜活起来的日子仿佛再次陷入死寂。 他只是卫阳大长公主手里的工具，也配拥有鲜活的生活吗？ “我可是世上最喜欢你的人，就算一时跟你生气也不会恼了你离你而去的。” 她轻拍他的背，也不知他在难过什么，这种时候说点好听的总没有错。 “有没有觉得有我喜欢是你的福气？”她打趣道。 “没听过有人这么自夸的。” 裴沛一笑，暂时不再去想那些事，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他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没了卫阳大长公主在府里，裴沛就是跟林凌在屋里呆在一天，也没有人会说什么。长波和萱草避在隔壁屋里，也不知该不该送点茶水，隐约倒是能听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有时还会有笑闹几句。 毕竟不是夫妻，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也有限。 裴沛在家歇了一天后便要重新上值，林凌也有她的事要忙。眼下，她急于找个地方闭关几日，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要进山采药。但中元祭的事刚了，她总不能立马就走，好歹缓个几日。 才几天的功夫，她还是等得起了。 隐约中，她又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会是答应了裴沛要做的点心还没有做的事吗？这个倒是可以马上安排。 一个人坐到银杏树上，她正在发呆，便听有人进院找她，说是院门口有人找。 别是来求药的，林凌觉得自己现在在京城应该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说不定会有人上门来求她。怎么办，她今天没有给人配药的心情，她摆弄着自己的发梢想，却还是从树上跳了下来。 求药什么的，是她想多了。她帮忙配出解药的事，也就少数几个人知道，他们知道她是裴府的人，又知她跟裴沛关系匪浅，哪里敢随随便便来麻烦她。 当林凌听仆役报出来人名字时，她也猜到不会是求药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求助 裴府门口，钱鑫正有些忐忑地站在那里，这儿可是以前的卫阳公主府，听说昨天卫阳大长公主还住在这儿，她于他们教派的人来说比邪魔还吓人。他知林凌住在裴府，也知此时裴沛去上值了，才敢上门打扰。本来他想找的也是林凌，希望裴沛知情后不要疑心正阳教有什么阴谋才好。 “钱道长，你怎么来了？” 林凌到了门口见着钱鑫也没有什么寒暄的，直接便问。 虽说她救过钱鑫等人，也去过正阳派巍山分观，但是跟钱鑫真不怎么熟，她也还记得钱鑫这人说话不靠谱，生怕他来是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或者推销奇奇怪怪的东西。记得以前在隐仙门山脚下的小镇上，她就被商贩哄骗过。 也不知道这些小镇上的居民到底是谁做的纸人化的，幻化出来的纸人比她这个真人还聪明，施法者本身得有多厉害？林凌每每想到就佩服隐仙门的前辈，也懊恼自己天赋太差又不努力，只能在心里空羡慕。 哪怕林凌年纪比钱鑫小上许多，这样的举止稍显无礼，但她的本事和关系摆在那里，钱鑫哪里会跟她计较。见过礼后，他也没有跟林凌卖关子，张口便向她求助。 “林药师，看来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您一定得帮帮我们正阳教。” “什么事？”林凌狐疑地问，越发不相信他了。 “我们正阳教出大事了。”钱鑫压低了声音说，请了林凌去边上说话。 “什么大事？”林凌走到门房听不到声音的地方才问。 “巍山上闹妖怪！”钱鑫煞有介事地说。 这厮又想来诳她，林凌差点没翻白眼，这年头哪有什么妖怪，果然教派的人没几个正正经经修行的，都把心思放在骗人钱财上了。 看到林凌的眼中明晃晃写着不信，钱鑫也不气馁。 “是真的，您先看看这个……” 他说着就拿出一本手书，瞧样式还挺古朴，甚至有几分眼熟，林凌感觉他这是为了骗人下了本钱。 “这是我们正阳仙君留下的手书。” 什么仙君手书，他们那仙君是她师兄，再说了她也看过正阳道人的手书，记得……林凌目光一转，暗想，怎么钱鑫手中的手书跟她看过的那本挺像。 她伸手要拿，钱鑫还避了一下。 “您小心些，这可是门中的至宝，我是偷偷拿过来了的。” 林凌瞥了他一眼，绷着脸慎重地双手接过手书，打开一看，可不就是她看过的那一本。 “这能说明什么？”林凌问。 钱鑫急了，都这么清楚了，她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您不记得了，就是水潭里的石剑。它变成真剑了，就在你们上山后的第二天。这是巍山的山妖跑出来了，他现在就在山上作乱呢。” “他怎么作乱了？” 不就是一块石头，能浪出什么花来，他们不是会画符，怎么可能连一只小小的山精都对付不了？她师兄的徒子徒孙怎么能这么弱？ “他夜夜在观里走动不让人安睡，还会在师兄弟上下山时滚出来绊人，又弄出奇怪的叫声吓跑上山的香客。巍山上本来香客就不多，被他这一闹，以后怕是更没有人去了。” “你们就不能把他抓起来？” “要是真能把它抓起来，我就不会来求您了。” 林凌略一沉眉，问：“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只是一个药师！” “您就不用瞒了，挑护身符的时候您挑的那么准，定是有奇技在身。丘炎道长和周化师弟都说您修为不低，可不是一般人。” “不不不，我就是个一般的药师。” “大家都是教派的人，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同道有难，被邪祟侵扰，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钱鑫苦着一张脸，似乎林凌要坑他一般，明明被坑的那个人是她。若是别的事，林凌还真有可能不理，驱妖邪这活还真不是她的强项。偏偏出事的是正阳教，惹出祸端的是她，而真正犯事的巍山精她也见过，她确定自己打得过。 “林药师……”钱鑫还想再说求她的话，却被林凌一挥手打断了。 “这事我知道了。”她说，眼珠子一转，“明日我会去巍山看看的。” “好。其实只要能拔出水潭中的正阳神剑，就能对付那妖邪，可惜我们教中的人试了都没能把剑拔出来。” “我有自己的武器，用不着你们的剑。”她说，倒也正好可以试试她的月镰。 送走了钱鑫，她便又回了府，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裴沛说。这事肯定要跟裴沛说一声，却也不好跟他说是去捉妖，说了裴沛也许就不让她去了。她这一去也不是打算只呆一天，她想趁机在巍山上闭个小关再试一下月镰，怎么也得呆上三五天。 这还是她克制着往少了算的，要是彻底调息一遍，她怎么都得闭关一个月以上，先说个三五天试试裴沛的态度，要是他没有那么反对，过些日子她还可以再提一个长一点的时间。她总不能一直在京城呆着，秋天到了，她想进山采药了。 本来今年她想偷个懒不去的，在裴府休息一两年再进山也不会太干扰她的修行，偏她的灵力不知是不是近来吸收了太多生欲变得不太受控，让她不得不抽出时间来炼化，离开一段日子已经不可避免。 傍晚，裴沛刚回了府便听说白天钱鑫来过。他对这个钱鑫颇有些印象，知是个识时务的，与一般教派的人不同。只是他忽然来见林凌能为着什么事，裴沛微微皱眉，猜测是不是看错了钱鑫。行到临水院门口，他见林凌已经在门前等着了，脚步微微一顿按下浮起来的笑容大步走向她。 “等了许久了吗？” 既然长源他们已经知道两人的事，再继续跟她拉开距离也没什么意思，裴沛也想让旁人知道他对林凌的心意有多坚定。 “没有，听说你回来了才过来等的。”林凌笑道，也感觉出他在人前待她的态度有所不同，就是不知她该怎么应对。 俗世的事她真是弄不懂。 两人并肩进了临水院，路上略微聊了几句后，林凌便自发去书房等他。进到里面，她便看到原先他为她挑的那些书还堆在那里，她随手拿了一卷，倒有了想把它看完的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求助 裴府门口，钱鑫正有些忐忑地站在那里，这儿可是以前的卫阳公主府，听说昨天卫阳大长公主还住在这儿，她于他们教派的人来说比邪魔还吓人。他知林凌住在裴府，也知此时裴沛去上值了，才敢上门打扰。本来他想找的也是林凌，希望裴沛知情后不要疑心正阳教有什么阴谋才好。 “钱道长，你怎么来了？” 林凌到了门口见着钱鑫也没有什么寒暄的，直接便问。 虽说她救过钱鑫等人，也去过正阳派巍山分观，但是跟钱鑫真不怎么熟，她也还记得钱鑫这人说话不靠谱，生怕他来是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或者推销奇奇怪怪的东西。记得以前在隐仙门山脚下的小镇上，她就被商贩哄骗过。 也不知道这些小镇上的居民到底是谁做的纸人化的，幻化出来的纸人比她这个真人还聪明，施法者本身得有多厉害？林凌每每想到就佩服隐仙门的前辈，也懊恼自己天赋太差又不努力，只能在心里空羡慕。 哪怕林凌年纪比钱鑫小上许多，这样的举止稍显无礼，但她的本事和关系摆在那里，钱鑫哪里会跟她计较。见过礼后，他也没有跟林凌卖关子，张口便向她求助。 “林药师，看来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您一定得帮帮我们正阳教。” “什么事？”林凌狐疑地问，越发不相信他了。 “我们正阳教出大事了。”钱鑫压低了声音说，请了林凌去边上说话。 “什么大事？”林凌走到门房听不到声音的地方才问。 “巍山上闹妖怪！”钱鑫煞有介事地说。 这厮又想来诳她，林凌差点没翻白眼，这年头哪有什么妖怪，果然教派的人没几个正正经经修行的，都把心思放在骗人钱财上了。 看到林凌的眼中明晃晃写着不信，钱鑫也不气馁。 “是真的，您先看看这个……” 他说着就拿出一本手书，瞧样式还挺古朴，甚至有几分眼熟，林凌感觉他这是为了骗人下了本钱。 “这是我们正阳仙君留下的手书。” 什么仙君手书，他们那仙君是她师兄，再说了她也看过正阳道人的手书，记得……林凌目光一转，暗想，怎么钱鑫手中的手书跟她看过的那本挺像。 她伸手要拿，钱鑫还避了一下。 “您小心些，这可是门中的至宝，我是偷偷拿过来了的。” 林凌瞥了他一眼，绷着脸慎重地双手接过手书，打开一看，可不就是她看过的那一本。 “这能说明什么？”林凌问。 钱鑫急了，都这么清楚了，她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您不记得了，就是水潭里的石剑。它变成真剑了，就在你们上山后的第二天。这是巍山的山妖跑出来了，他现在就在山上作乱呢。” “他怎么作乱了？” 不就是一块石头，能浪出什么花来，他们不是会画符，怎么可能连一只小小的山精都对付不了？她师兄的徒子徒孙怎么能这么弱？ “他夜夜在观里走动不让人安睡，还会在师兄弟上下山时滚出来绊人，又弄出奇怪的叫声吓跑上山的香客。巍山上本来香客就不多，被他这一闹，以后怕是更没有人去了。” “你们就不能把他抓起来？” “要是真能把它抓起来，我就不会来求您了。” 林凌略一沉眉，问：“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只是一个药师！” “您就不用瞒了，挑护身符的时候您挑的那么准，定是有奇技在身。丘炎道长和周化师弟都说您修为不低，可不是一般人。” “不不不，我就是个一般的药师。” “大家都是教派的人，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同道有难，被邪祟侵扰，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钱鑫苦着一张脸，似乎林凌要坑他一般，明明被坑的那个人是她。若是别的事，林凌还真有可能不理，驱妖邪这活还真不是她的强项。偏偏出事的是正阳教，惹出祸端的是她，而真正犯事的巍山精她也见过，她确定自己打得过。 “林药师……”钱鑫还想再说求她的话，却被林凌一挥手打断了。 “这事我知道了。”她说，眼珠子一转，“明日我会去巍山看看的。” “好。其实只要能拔出水潭中的正阳神剑，就能对付那妖邪，可惜我们教中的人试了都没能把剑拔出来。” “我有自己的武器，用不着你们的剑。”她说，倒也正好可以试试她的月镰。 送走了钱鑫，她便又回了府，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裴沛说。这事肯定要跟裴沛说一声，却也不好跟他说是去捉妖，说了裴沛也许就不让她去了。她这一去也不是打算只呆一天，她想趁机在巍山上闭个小关再试一下月镰，怎么也得呆上三五天。 这还是她克制着往少了算的，要是彻底调息一遍，她怎么都得闭关一个月以上，先说个三五天试试裴沛的态度，要是他没有那么反对，过些日子她还可以再提一个长一点的时间。她总不能一直在京城呆着，秋天到了，她想进山采药了。 本来今年她想偷个懒不去的，在裴府休息一两年再进山也不会太干扰她的修行，偏她的灵力不知是不是近来吸收了太多生欲变得不太受控，让她不得不抽出时间来炼化，离开一段日子已经不可避免。 傍晚，裴沛刚回了府便听说白天钱鑫来过。他对这个钱鑫颇有些印象，知是个识时务的，与一般教派的人不同。只是他忽然来见林凌能为着什么事，裴沛微微皱眉，猜测是不是看错了钱鑫。行到临水院门口，他见林凌已经在门前等着了，脚步微微一顿按下浮起来的笑容大步走向她。 “等了许久了吗？” 既然长源他们已经知道两人的事，再继续跟她拉开距离也没什么意思，裴沛也想让旁人知道他对林凌的心意有多坚定。 “没有，听说你回来了才过来等的。”林凌笑道，也感觉出他在人前待她的态度有所不同，就是不知她该怎么应对。 俗世的事她真是弄不懂。 两人并肩进了临水院，路上略微聊了几句后，林凌便自发去书房等他。进到里面，她便看到原先他为她挑的那些书还堆在那里，她随手拿了一卷，倒有了想把它看完的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她竟然说不过他 裴沛换好衣服进了书房，见林凌正在挑书，便问了一句。 “要坐下来看书吗？” 林凌摇了摇头，却没有停下动作，说：“我先挑挑，这几日怕是没有时间看了。” “有事要忙？” “对呀，正阳派的人找我有点事，我得去看看。” 她说着把挑出来的两卷书放到边上，再走到他跟前试探地看着他，加了一句。 “可能得去巍山呆上几天。”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裴沛目光一沉，又微微笑着问：“是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你问了周化就知道了。” 这就是说是他不会同意的那一类事了，裴沛暗想，一眼就看穿了她言语中的套路。 “去一天便好，三五天太久，你一个女子不方便。” 林凌这时倒是一懵，她光顾着想裴沛不同意她跟其他教派的人来往，倒忘了她作为一个女子不好跟男人多接触，单独在外面过夜之类的事更是不妥。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我是呆在巍山上，并不是呆在正阳教的道观里。” “那就更不行了，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 “那正好呀，我猎了来给你尝尝野味。” “不必，我不爱吃野味。你不是说曾被跟猛兽打斗伤了经脉，怎么就不知道怕？” 裴沛还记着她昨天安慰他的话，当时他就觉得林子里果然还是太危险，不想让她再去。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又没事。” “你现在也没有多大，才十六岁的人说什么小时候，我想总不至于你不到十岁就进山猎野兽了？” 那时她几岁来着？林凌目光一闪，似乎也就十来岁。她记得某个世界有儿童保护法，才十岁就送她跟同门进山采药显然不合法，但是当时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他们都觉得她已经是入门十年的“老人”了，该进山练练手了。 隐仙门可不想教出遇到危险不顶事的手残，就算她是个药师，普通的妖兽也要打得过。 还真是她十来岁的时候？裴沛脸上越发不悦。 林凌也看出来，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嘴太快了，似乎说了许多她在师门的情况，太影响她形象不说，还容易给她的师门招黑。 “你看，要不是我的师父这么锻炼我，哪里有我这一身的本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仙。我觉得挺好的。现在我又有了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我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他也没听说巍山有野兽呀，裴沛暗想，想要拖她一拖。 “要是你一定要去，那我陪你去，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赴险。” “你不必去，”他要是去了她还闭什么关，林凌苦着脸，说：“山上真没有危险。” “既然没有危险，你为什么说是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凌愣了半晌，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她竟然说不过他。 咽了一下口水，她脑子一转后，便摆出委屈脸。 “你竟然怀疑我？”她控诉道，吸了吸鼻子要哭不哭的。 裴沛差点被她逗笑了，难道他还能看不出她是装的，伸手拉出了她的手，他心下叹了一口气软声安慰。 “我是担心你。” 林凌闻言硬挤出来的戏有点演不下去，她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 “反正我现在生气了，我要去巍山住……七天。” “怎么日子还增加了？”裴沛眯着眼问。 “我一生气，就想多呆几天。”她弱弱地说，那气势一点也不像是在生气的那一个。 “要是我不准呢？”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她说，语气却不强硬。 裴沛看向她一言不发，目光闪动着，好像在控诉她一般，又好像在些难过。林凌感觉她一向都是弱小可怜的那一个，好不容易在蓝镜世界能翻身当霸主了，却还是怂得很。 “你别这样嘛。我就是出去几天，又是在这么近的巍山，山上还有许多正阳派的道长，出不了什么事。” “我就是不想你去。” “我一个药师，也是有自己的正事的，就算是成亲了，该去的我还得去。” 裴沛不是没想过这些，她医术卓绝，要是让她呆在宅子里不许出门也是可惜，以她的性子怕也是呆不住。 “我让长波陪着你去。” “不要，我不喜欢人跟着。”林凌嘟嘴说着，觉得要放一个大招，“马上就八月了，到了八月我还得出一趟远门进山采药，难不成你也让人跟着我？一般人可跟不住。” “你要什么药材我让人去寻，不必你亲自去。” “世间有许多药材跟我所学的叫法不用，用法也有差异，我得亲自去看过才行。这是一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的。” “你是不是从跟我回京起，便已经决定要走？” 这话林凌还真不好答，她这容易跟着好看小哥哥走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怪就怪隐仙门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太多，养成了她盯他们看平复心情的毛病，也要怪缘角殿主把她教歪了，她还以为把喜欢的人整天抱着才是正常的，要是抱不到只能怪自己修为不够。 升入药殿后，她当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可是看到合眼缘的人的一举一动，照顾（盯着）他吃饭睡觉穿衣服，是她小小的乐趣。哪怕她为了这个乐趣，曾在白机师兄那里得了不小的教训。 到了蓝镜世界，谁还能管得了她。她倒也没有太嚣张胡来，裴沛是她遇着的第一个合眼缘的人，她虽说着想把他关在山上，但也没有真的去做。恃强凌弱的事，她也做不出来，借着救他硬是跟他回来跟他呆一阵子想来没什么不妥。 她也没想到这一呆她就走不了了。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回家然后赖在别人家不走的人。”她娇嗔说道，上前靠在裴沛的怀里，“你的身边，我是赖定了。” 她有认真考虑这些，总好过她什么也不想，裴沛勾了勾唇，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就算你要走，我也不让你走，也不许去什么巍山，也不准去采药。” 怎么又绕回来了，林凌抬眼，感觉这事有点绕不过去。 裴沛抿唇暗笑，淡淡地说：“除非……” “什么？” 一时他倒什么也想不到，他想让她做的事，她原就很乐意，甚至有点过份积极。他想了许久之后，总算想到了一件事。 “你绣个香囊给我。” “绣一个？不是买一个吗？” “你亲手做。” “我没学过针线。” 这事她以前也说过，就是她不会，裴沛才故意让她做。 “不会就学。在八月之前，你得把香囊给我。” “好。” 林凌苦着脸答应，心里已经在想要如何偷懒做一个简易版的香囊，反正香囊它只要香，其他的人应该都不怎么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她竟然说不过他 裴沛换好衣服进了书房，见林凌正在挑书，便问了一句。 “要坐下来看书吗？” 林凌摇了摇头，却没有停下动作，说：“我先挑挑，这几日怕是没有时间看了。” “有事要忙？” “对呀，正阳派的人找我有点事，我得去看看。” 她说着把挑出来的两卷书放到边上，再走到他跟前试探地看着他，加了一句。 “可能得去巍山呆上几天。”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裴沛目光一沉，又微微笑着问：“是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你问了周化就知道了。” 这就是说是他不会同意的那一类事了，裴沛暗想，一眼就看穿了她言语中的套路。 “去一天便好，三五天太久，你一个女子不方便。” 林凌这时倒是一懵，她光顾着想裴沛不同意她跟其他教派的人来往，倒忘了她作为一个女子不好跟男人多接触，单独在外面过夜之类的事更是不妥。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我是呆在巍山上，并不是呆在正阳教的道观里。” “那就更不行了，要是遇到野兽怎么办？” “那正好呀，我猎了来给你尝尝野味。” “不必，我不爱吃野味。你不是说曾被跟猛兽打斗伤了经脉，怎么就不知道怕？” 裴沛还记着她昨天安慰他的话，当时他就觉得林子里果然还是太危险，不想让她再去。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又没事。” “你现在也没有多大，才十六岁的人说什么小时候，我想总不至于你不到十岁就进山猎野兽了？” 那时她几岁来着？林凌目光一闪，似乎也就十来岁。她记得某个世界有儿童保护法，才十岁就送她跟同门进山采药显然不合法，但是当时并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他们都觉得她已经是入门十年的“老人”了，该进山练练手了。 隐仙门可不想教出遇到危险不顶事的手残，就算她是个药师，普通的妖兽也要打得过。 还真是她十来岁的时候？裴沛脸上越发不悦。 林凌也看出来，默默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嘴太快了，似乎说了许多她在师门的情况，太影响她形象不说，还容易给她的师门招黑。 “你看，要不是我的师父这么锻炼我，哪里有我这一身的本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仙。我觉得挺好的。现在我又有了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我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他也没听说巍山有野兽呀，裴沛暗想，想要拖她一拖。 “要是你一定要去，那我陪你去，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赴险。” “你不必去，”他要是去了她还闭什么关，林凌苦着脸，说：“山上真没有危险。” “既然没有危险，你为什么说是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凌愣了半晌，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她竟然说不过他。 咽了一下口水，她脑子一转后，便摆出委屈脸。 “你竟然怀疑我？”她控诉道，吸了吸鼻子要哭不哭的。 裴沛差点被她逗笑了，难道他还能看不出她是装的，伸手拉出了她的手，他心下叹了一口气软声安慰。 “我是担心你。” 林凌闻言硬挤出来的戏有点演不下去，她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 “反正我现在生气了，我要去巍山住……七天。” “怎么日子还增加了？”裴沛眯着眼问。 “我一生气，就想多呆几天。”她弱弱地说，那气势一点也不像是在生气的那一个。 “要是我不准呢？” “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她说，语气却不强硬。 裴沛看向她一言不发，目光闪动着，好像在控诉她一般，又好像在些难过。林凌感觉她一向都是弱小可怜的那一个，好不容易在蓝镜世界能翻身当霸主了，却还是怂得很。 “你别这样嘛。我就是出去几天，又是在这么近的巍山，山上还有许多正阳派的道长，出不了什么事。” “我就是不想你去。” “我一个药师，也是有自己的正事的，就算是成亲了，该去的我还得去。” 裴沛不是没想过这些，她医术卓绝，要是让她呆在宅子里不许出门也是可惜，以她的性子怕也是呆不住。 “我让长波陪着你去。” “不要，我不喜欢人跟着。”林凌嘟嘴说着，觉得要放一个大招，“马上就八月了，到了八月我还得出一趟远门进山采药，难不成你也让人跟着我？一般人可跟不住。” “你要什么药材我让人去寻，不必你亲自去。” “世间有许多药材跟我所学的叫法不用，用法也有差异，我得亲自去看过才行。这是一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完成的事，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的。” “你是不是从跟我回京起，便已经决定要走？” 这话林凌还真不好答，她这容易跟着好看小哥哥走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怪就怪隐仙门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太多，养成了她盯他们看平复心情的毛病，也要怪缘角殿主把她教歪了，她还以为把喜欢的人整天抱着才是正常的，要是抱不到只能怪自己修为不够。 升入药殿后，她当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可是看到合眼缘的人的一举一动，照顾（盯着）他吃饭睡觉穿衣服，是她小小的乐趣。哪怕她为了这个乐趣，曾在白机师兄那里得了不小的教训。 到了蓝镜世界，谁还能管得了她。她倒也没有太嚣张胡来，裴沛是她遇着的第一个合眼缘的人，她虽说着想把他关在山上，但也没有真的去做。恃强凌弱的事，她也做不出来，借着救他硬是跟他回来跟他呆一阵子想来没什么不妥。 她也没想到这一呆她就走不了了。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回家然后赖在别人家不走的人。”她娇嗔说道，上前靠在裴沛的怀里，“你的身边，我是赖定了。” 她有认真考虑这些，总好过她什么也不想，裴沛勾了勾唇，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就算你要走，我也不让你走，也不许去什么巍山，也不准去采药。” 怎么又绕回来了，林凌抬眼，感觉这事有点绕不过去。 裴沛抿唇暗笑，淡淡地说：“除非……” “什么？” 一时他倒什么也想不到，他想让她做的事，她原就很乐意，甚至有点过份积极。他想了许久之后，总算想到了一件事。 “你绣个香囊给我。” “绣一个？不是买一个吗？” “你亲手做。” “我没学过针线。” 这事她以前也说过，就是她不会，裴沛才故意让她做。 “不会就学。在八月之前，你得把香囊给我。” “好。” 林凌苦着脸答应，心里已经在想要如何偷懒做一个简易版的香囊，反正香囊它只要香，其他的人应该都不怎么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缺不缺吉祥物 以做香囊为代价，林凌第二天欢脱地背着药箱去了巍山，裴沛看着她出了门，心下也在想巍山上的事。 不必去问什么周化，他让长流去一打听便知道正阳教出了什么事。 打听出来的事透着怪异，他在想正阳教莫不是打算弄什么“神迹”，这才故意叫了林凌去帮他们抬轿增加可信度。可是林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他们以为她是教派的人就会偏帮他们那就想错了，裴沛虽不知林凌到底来自哪个教派，但她不拜神不信神，怎会轻易去信了其他教派的神。 他反倒担心正阳教真有什么阴谋要是被林凌看破了，他们会不会对林凌不利。想想正阳教近年来的行事，还有林凌跟他的关系以及她的武艺，他感觉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明知如此，他还是不能放心，不仅派人去巍山偷偷盯着，还想从周化那里套话。 偏不管是他派去的人还是周化都不知林凌的情况，她一到了山上便单独行动了，山上的人都不曾再见过她。 “这几天山上的怪事少了，想来是林药师已经除了妖邪，应会马上下山。”周化对裴沛说道。 听他这样一说，裴沛反倒更加不安了，若是事情了结，她应该回来才是，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他心中的疑问，周化也没法解答，他甚至还盼着林凌帮忙除了妖邪后能在巍山上住下来，要是能成为正阳教门下的弟子那就更好了。 钱鑫在修行一事上虽没有什么天赋，但打理教务却极拿手，他和周化都是掌道观主看重的人。 周化一心修行，于俗务并不怎么懂，听教中长辈叹息把裴沛说成不可得罪的人，心里便也对他存着戒备。下值回了巍山，他就把裴沛找他问话的事说告诉了钱鑫。 “裴监正不常与人说话，他问起林药师，是不是不想让林药师入我们正阳教？” “何止呀，他是想把林药师困在裴府，坏了她的修行。”钱鑫煞有介事地说。 中元祭时，他看到裴沛和林凌牵着手逛街，心下便隐隐有了猜测。想到此，他不禁朝周化看了一眼，明明当时周化也是看到的，怎么会一点也不往那方面想呢，都在京城呆了这么些日子，心里还是只有修行，不愧是观主看中的人。 “那怎么办，他会把林药师关起来吗？我们要不要救她？” “怎么救？”钱鑫打趣道，见周化真心替林药师着急，又看他年纪正好模样也不差，女子只要不知道他缺根筋的性子，说不定会被他骗住。 周化也想不出要怎么救，便把球抛回给钱鑫。 “这就要靠师兄你想办法了。” “得靠你才是。以后你见着林药师就多问问她修行上的事，态度呢真诚点，笑容也要多一点，说不定会有点用。” “哦。”周化懵懂点头，感觉这些都不怎么难，难的只有一样，“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林药师在哪儿呀？她还在巍山吗？” “不清楚。” 说到此事，钱鑫便想扼腕叹息一番。前天林凌到时他本是想留林凌住在正阳教，偏她没有答应。他还想带她去拔正阳神剑，要是她真拔出来了，岂不是证明她跟正阳教有缘。偏偏她不肯，略问了几句就往山林子里去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林凌自然是不肯去拔那剑，她是肯定能拔出来的，所以才不能拔，不然岂不是让人知道她异于常人了，甚至会被人知道巍山精被放出来是她的错。 那日她到达巍山在正阳教呆了一会儿后，便去找巍山精。就算巍山是巍山精的主场，但是草木繁茂之地也是她的主场，巍山精没占什么优势，很快就被她揪了出来，还被她用月镰砍了一刀。 “啧，果然没法用。”林凌看着没什么损伤的巍山精不由皱眉。 巍山精事后想想都心有余悸，以为自己才从水潭底下出来没几日就要死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出来。幸好林凌一刀砍下来他一点事也没有，他还是完整的一块石头。 “怎么不跑了？”林凌用脚踢踢他。 巍山精心里苦，哭诉道：“魔尊大人，小人不是存心要跑的，您这么举着大刀跑过来，小人都没心思看清是谁，只能先跑了再说。” 林凌一发现巍山精的行踪就有拿他试月镰的心思，她已经发现月镰有点左性，一刀下去死不了人，除非是穷凶极恶之人。这样的人只要被月镰碰到一点，便会立刻倒地而亡，他的恶念会为林凌所用、魂魄滋养月镰。 听起似乎很厉害，但这些功能其实是个鸡肋，它判断善恶的标准比林凌还严苛，要恶到骨子里的人它才肯下手，稍还存着一点善念它都杀不了。这要是她将来遇到强敌，对方并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她用月镰对阵就是在找死。 她的材料白白浪费了，林凌无奈地想，又把它变回了钗子。冷眼看向躺地发抖的石块，既然他死不了，大概是可以不死了。 “你竟还有脸说我，这些日子你在山上吓人就该想到有这样的下场。”林凌怪责道。 “这不是为了给魔尊您供上足够的灵力，小人才这么努力的呀。” “你努力的方向不对，正阳教是我罩着的，你要是对正阳道人不愤对他的徒子徒孙下手就是跟我作对。”林凌摆足了架子，感觉自己总算是威风了一回。 “小的以后不敢了，请魔尊开恩。” “对了，也别叫我魔尊。”她还没到那个修为。 “那小的要怎么称呼大人？”巍山精忐忑地问，总不能叫她女魔头？ 林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威风的称呼，便说：“叫我观主。” 这是她唯一到想到的身份头衔，至少比药师威风一丢丢。 “观主好，观主是哪个教派的？观里还缺不缺吉祥物？” 林凌瞥了他一眼，一块比巴掌大一点的石头还想当吉祥物，这就是自我认识不明。 “小的虽法力有限，但是能替观主看家护院，普通的凡人根本伤不了我，连正阳教的灵符也不行。” “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缺不缺吉祥物 以做香囊为代价，林凌第二天欢脱地背着药箱去了巍山，裴沛看着她出了门，心下也在想巍山上的事。 不必去问什么周化，他让长流去一打听便知道正阳教出了什么事。 打听出来的事透着怪异，他在想正阳教莫不是打算弄什么“神迹”，这才故意叫了林凌去帮他们抬轿增加可信度。可是林凌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他们以为她是教派的人就会偏帮他们那就想错了，裴沛虽不知林凌到底来自哪个教派，但她不拜神不信神，怎会轻易去信了其他教派的神。 他反倒担心正阳教真有什么阴谋要是被林凌看破了，他们会不会对林凌不利。想想正阳教近年来的行事，还有林凌跟他的关系以及她的武艺，他感觉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明知如此，他还是不能放心，不仅派人去巍山偷偷盯着，还想从周化那里套话。 偏不管是他派去的人还是周化都不知林凌的情况，她一到了山上便单独行动了，山上的人都不曾再见过她。 “这几天山上的怪事少了，想来是林药师已经除了妖邪，应会马上下山。”周化对裴沛说道。 听他这样一说，裴沛反倒更加不安了，若是事情了结，她应该回来才是，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他心中的疑问，周化也没法解答，他甚至还盼着林凌帮忙除了妖邪后能在巍山上住下来，要是能成为正阳教门下的弟子那就更好了。 钱鑫在修行一事上虽没有什么天赋，但打理教务却极拿手，他和周化都是掌道观主看重的人。 周化一心修行，于俗务并不怎么懂，听教中长辈叹息把裴沛说成不可得罪的人，心里便也对他存着戒备。下值回了巍山，他就把裴沛找他问话的事说告诉了钱鑫。 “裴监正不常与人说话，他问起林药师，是不是不想让林药师入我们正阳教？” “何止呀，他是想把林药师困在裴府，坏了她的修行。”钱鑫煞有介事地说。 中元祭时，他看到裴沛和林凌牵着手逛街，心下便隐隐有了猜测。想到此，他不禁朝周化看了一眼，明明当时周化也是看到的，怎么会一点也不往那方面想呢，都在京城呆了这么些日子，心里还是只有修行，不愧是观主看中的人。 “那怎么办，他会把林药师关起来吗？我们要不要救她？” “怎么救？”钱鑫打趣道，见周化真心替林药师着急，又看他年纪正好模样也不差，女子只要不知道他缺根筋的性子，说不定会被他骗住。 周化也想不出要怎么救，便把球抛回给钱鑫。 “这就要靠师兄你想办法了。” “得靠你才是。以后你见着林药师就多问问她修行上的事，态度呢真诚点，笑容也要多一点，说不定会有点用。” “哦。”周化懵懂点头，感觉这些都不怎么难，难的只有一样，“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林药师在哪儿呀？她还在巍山吗？” “不清楚。” 说到此事，钱鑫便想扼腕叹息一番。前天林凌到时他本是想留林凌住在正阳教，偏她没有答应。他还想带她去拔正阳神剑，要是她真拔出来了，岂不是证明她跟正阳教有缘。偏偏她不肯，略问了几句就往山林子里去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林凌自然是不肯去拔那剑，她是肯定能拔出来的，所以才不能拔，不然岂不是让人知道她异于常人了，甚至会被人知道巍山精被放出来是她的错。 那日她到达巍山在正阳教呆了一会儿后，便去找巍山精。就算巍山是巍山精的主场，但是草木繁茂之地也是她的主场，巍山精没占什么优势，很快就被她揪了出来，还被她用月镰砍了一刀。 “啧，果然没法用。”林凌看着没什么损伤的巍山精不由皱眉。 巍山精事后想想都心有余悸，以为自己才从水潭底下出来没几日就要死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出来。幸好林凌一刀砍下来他一点事也没有，他还是完整的一块石头。 “怎么不跑了？”林凌用脚踢踢他。 巍山精心里苦，哭诉道：“魔尊大人，小人不是存心要跑的，您这么举着大刀跑过来，小人都没心思看清是谁，只能先跑了再说。” 林凌一发现巍山精的行踪就有拿他试月镰的心思，她已经发现月镰有点左性，一刀下去死不了人，除非是穷凶极恶之人。这样的人只要被月镰碰到一点，便会立刻倒地而亡，他的恶念会为林凌所用、魂魄滋养月镰。 听起似乎很厉害，但这些功能其实是个鸡肋，它判断善恶的标准比林凌还严苛，要恶到骨子里的人它才肯下手，稍还存着一点善念它都杀不了。这要是她将来遇到强敌，对方并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她用月镰对阵就是在找死。 她的材料白白浪费了，林凌无奈地想，又把它变回了钗子。冷眼看向躺地发抖的石块，既然他死不了，大概是可以不死了。 “你竟还有脸说我，这些日子你在山上吓人就该想到有这样的下场。”林凌怪责道。 “这不是为了给魔尊您供上足够的灵力，小人才这么努力的呀。” “你努力的方向不对，正阳教是我罩着的，你要是对正阳道人不愤对他的徒子徒孙下手就是跟我作对。”林凌摆足了架子，感觉自己总算是威风了一回。 “小的以后不敢了，请魔尊开恩。” “对了，也别叫我魔尊。”她还没到那个修为。 “那小的要怎么称呼大人？”巍山精忐忑地问，总不能叫她女魔头？ 林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威风的称呼，便说：“叫我观主。” 这是她唯一到想到的身份头衔，至少比药师威风一丢丢。 “观主好，观主是哪个教派的？观里还缺不缺吉祥物？” 林凌瞥了他一眼，一块比巴掌大一点的石头还想当吉祥物，这就是自我认识不明。 “小的虽法力有限，但是能替观主看家护院，普通的凡人根本伤不了我，连正阳教的灵符也不行。” “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雷击 对巍山精的毛遂自荐，林凌有些意动，她要是真开道观，少不得要留个人看门，让巍山精来倒是不错。可若是真要用它，这木药教就得开在巍山，巍山精离不开巍山。 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开在巍山要比开在京城内城清静，有什么事也有山上的道友相助，比事事得靠裴沛罩着强。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解决了巍山精的事后林凌先找地方闭关。 巍山精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她闭关时，他也远远开始修行。哪怕他不是走魔修的路子，但是跟着学学总比他一个人瞎琢磨好。他也是京城名山，到如今却连化形都不会，传出去也是丢人。 老一辈的山神都陷入沉睡，对他这样不上不下的山精也不搭理，他只能先忍辱负重跟着林凌，要是他日修行有成，他说不定还能除魔卫道积点功德。 他的想头倒是不少，可是等林凌专心修行时却不敢多动，还替林凌护法。现在要找一个有修为的人指导不容易，他好不容易从水潭里出来又有这样的机缘，得好好珍惜才是。再说了，他现在也打不过，还不如乖乖听听她的话，降低她的防卫，将来若他修行真的有成也方便除魔。 林凌闭关修行的地方是巍山精帮她找的一处山洞，前面三天天气晴好，她在里面修行倒是无事，到了第四天午夜山里下起了雷雨，本来这雨倒是淋不到她那里，偏天雷四起似乎都落在近处，将她从修行中惊醒。 她这是要历劫了？没道理呀，她的修为近来都没长的长进，怎么会历劫？ 她走到洞口，忽见一道闪电划落长空直追着她而来，哪怕林凌闪身进洞，闪电也飞扑而至。她一惊，马上结印想要支起护壁，却还是慢了一步。情急之下，她左手一挥，闪电便钻到她左手。 “啊！” 她吃痛惊呼，退开时左手已经被闪光刺开了皮肉，要不是她的里衣本就是法衣能防攻击，她的左手怕是要废了。 为什么？林凌不解，这没有道理呀。 雷电击中她后，外面的风雨声便小了，这一记雷电像是对她的警告一般。林凌僵着受伤的手，转头看向了靠在石壁瑟瑟发抖的巍山精。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巍山精，她也没别的人可问。 “观主，你是不是做过残害生灵的事？”巍山精小心问道。 “怎么可能？我连花花草草都很爱护，就杀过一些坏人。” 巍山精心里是不信的，一个动不动就要吸收他修为的魔修怎么会是个好人，肯定是她做了有违天道的事才招来天道惩戒。可是天道没用雷电把她给劈死，难道这是天道对他的考验，巍山精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定在她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现在是他下手的好机会…… 但是他还是不敢！！！ “你去问问正阳教的人，他们应该会知道。” 正阳道人那么厉害都能把他封印于水潭之中，他的徒子徒孙想也不会太差，就算修为比不上他如今天天被他戏弄，总该有点底蕴在。 “他们……”林凌有点嫌弃，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 她不记得在蒙殿时缘角殿主有没有说过这些，那时她真的太小了，缘角殿主讲课的时候她都在他怀里睡觉。不过这不表示她就没有听进去，缘角殿主自己说的，能到隐仙门来的人都是聪慧之人，凡是他讲的课哪怕当时觉得没记住的，将来真的要用的时候总能想起来。 可是，她现在很想知道这雷击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就想不起来呢…… 皱眉想了许久，她终还是放弃了。用脑子不是她的强项，反正也没有把她劈死，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她安慰自己，准备还是去了一趟正阳教问问。 包扎好伤口后，她看天还没有亮，便带着巍山精在山上转了一圈。她还记着建道观的事，要是真要建，巍山山脚处倒有一块空地还算方正，就不知是不是正阳教自己要用的。 正阳教上下都有做早课的习惯，因巍山大清早也没有香客，巍山分观处做早课的时间还特别长。等他们做完早课，山间昨夜的雨露都被朝阳晒化了，路面上了也没了雨水的踪迹，只有几处阴凉处有些湿漉漉的沾着昨夜被风雨打落的花叶。 就算香客少，正阳观前一直干净清爽。林凌踏进观门时，几位打扫的道童朝她行礼，他们认得她，一边进去叫人一边请她去客厅。她到了客厅刚坐下，便见钱鑫和周化前来。 “钱道长、周道长，早。”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有点意外周化会来，她对周化印象不错，在她师兄的传人中周化是最有灵性的。 “林药师，早。” “林药师，可是抓住巍山的山妖了？”周化好奇地问。 他对神异之事最有兴趣，偏一直未曾遇着，就是前些日子山上不平静师兄弟们都遇着怪事的时候，就他一人没遇着，也不知是不是他机缘不够。 “算是。” 林凌不打算细细说这件事，既然这个世界已经不适合灵修了，她也不好总拿妖呀神呀出来说事。 “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她看向钱鑫说。 “林药师莫不是想来试试观中的正阳神剑？” 钱鑫有点激动，觉得她肯定是在捉妖的过程中发现一把称手的兵器有多重要，才会对正阳神剑产生兴趣。这次可真不是他吹，正阳仙君用过的神剑、能镇得住山神的神剑，这能是凡品吗？要不是他们实在是拔不出，也不会让她来试试。 “不是。” 林凌对他们的正阳神剑还真没什么兴趣，她打小在隐仙门用的就是同款门内定制神剑，她用着有点嫌沉手。要是那时她肯炼化一下带出来，肯定要比她现在的月镰好使，偏那时她偷懒了一下，后来想炼化也来不及了，心上对它就不怎么着紧，出门时还给忘了。 身在宝山而不自知，现在后悔也晚了，她暗叹。她能感觉到正阳道人用过的隐仙门定制款基础剑也是炼化过的，里面多了一丝金系气息。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位正阳师兄应是武殿的人，金系灵力过人的同门一般都会在武殿以修成剑仙为目标。 金系灵力与她的木系灵力相性不好，她用不了正阳道人留下的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就当我没问 “我过来是想问问，巍山上的地是不是都归正阳教？” “这个呀……”钱鑫心思一转，长长叹了一口气，“倒不全是正阳教的。想来林药师上山的时候也看到了，半山腰有一座废弃的道观，这座道观曾经也是正阳教的观宇……” 钱鑫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正阳教跟五通道的纠葛，重点说了山中道观的归属问题。他们想要把这座道观要回来，偏偏朝廷不放，哪怕他们肯出钱赎买也不行。他们自知不曾跟卫阳大长公主和裴沛有什么过节，他们又何苦卡着正阳教的事，他们跟五通教可不同。 林凌听得说了一大通，想插话都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等他讲完了，她怕他又把话题岔开去，连忙问了她的问题。 “我就是想知道山脚下那块空地是不是也是正阳教的，我看地面好像整过，也不像菜地。” “你说那块地呀，唉，这事说来就话长了。二十多年前……” “等等，这地也要说到二十多年前？” “是呀。”钱鑫的表情要多正经有多正经，“二十多年前，五通教还在的时候那片地本来是要整理出来当茶棚的。地方就那么一点，也就够当个茶棚，但地却是我们正阳教的。他们一句话不说就把地整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要生气？ 虽说修道之人不可执着于外物，但是也不是处处任人欺负。当时我们就跟五通教的人闹了，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的，也不敢跟我们闹得太僵，便想把这块地买下来。” “他们买了吗？”林凌着急问。 “没有，都让他们占了一座道观去了，哪里还能再让他们占别的地皮。” “那我现在想买，你们卖吗？” “我们……”钱鑫声音一顿，总算明白她是为什么来的，“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毕竟这巍山是祖师爷留下的产业，我们虽不济但总不能老败家。” 似乎很有道理，林凌暗想。 “就当我没问这个事。”林凌爽快地放弃了。 她不过是正好看到有一块地合适又有现成的守门人过来问一句，也没有非要那块地不可，既然不行，她也不强求。一切随心，说不定此处不成，是别处有其他机缘等着她。 “啊？要是林药师真心想买，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钱鑫马上把话圆了回来，他就是想抬抬价，她怎么就不要了呢。 “再说。” 林凌一听还要商量不能立刻拍板定下，心下便已经不怎么想要了，她可不想在杂事上花太多时间。 “对了，你们巍山上的雷雨都那么大吗？”林凌问，把目光转向了周化。 她记得周化在巍山上呆得比较久，钱鑫是这个月才来的，估计知道的也不多。 “昨天的雷雨比往日都大，我还担心是不是林药师你在处理妖邪时撞上雷劫了呢。”周化说道，好奇地看着她，“林药师是不是昨晚有什么奇遇？” “没有奇遇。” “不过昨天的雷电是特别大，我半夜都被吓醒了。”钱鑫感慨了一句，打趣道：“看着倒像是仙家在度劫。” “像吗？” “师兄夸大了，要是仙家度劫哪里会只现不到半个时辰的雷电，都得打上几天几夜的。” 几天几夜！林凌一听到这个词，左手就隐隐作痛，许是被雷电所伤的缘故，她明明上了药，手上的伤也没有即刻便好，现在都还疼着。 “只是好端端的这么大雷电，好像有点奇怪呀。” 奇怪吗？钱鑫和周化互看了一眼，都没觉得夜里的雷电有大到奇怪的地步。林凌抿了一下唇，觉得自己果然不该来问他们，她还是回去查查裴沛给她备下的那些。 正想着这事，她便听外面童子来报，说是裴监正来了。林凌一喜，又看向周化。 “今天是不是浑天监休沐的日子？”她问。 “正是。也不知裴监正来是为了什么事？说不定是来问林药师你的下落的，前天裴监正还问过我呢。” “是嘛~” 林凌虚问了一句，心下暗暗欢喜，见裴沛进了视线便朝他挥了挥手，又默默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裴沛一看她在，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出门之后一直没有音讯，他只能暗暗着急，昨夜急风骤雨雷电交加，他远远见雷电落下的方向像是在巍山，不由她担心她在山林中遇上雷雨淋个正着。若是她还是搭着她的帐篷在山上过夜，还不知怎么挨过这风雨。 他实在放心不下，天还没亮，他便出门往巍山来，总算是在中午之前赶到了山上。 “裴监正，你怎么来了？”林凌故意问。 “来探望程道长和李道长。”裴沛淡然说道。 借口什么的他早就想好了，他堂堂监正，也不好冒冒然总往特定某个教派的观宇跑。 “那你慢慢看，我要下山了。” 裴沛无奈，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跟她说什么，见她真的转身出了正阳教，心下暗暗气恼，却又不好收回刚刚的话。匆匆看过两位道长后，他谢绝了马观主留饭匆匆下山，原以为林凌会在外面等他，走了好一段路却没见她的踪影。 这人……裴沛皱起眉，四下看了一圈，总觉得她定然藏在暗处偷偷看着他，却不知她到底藏在哪里。 “看什么？” 他听到身后传来她清脆的声音，转身时果然见她浅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野梨递到他面前。 “尝尝。” “我不尝，我要下山了。” “哎呀，还闹脾气了。”林凌打趣道，见他皱眉就把梨塞到他嘴边，“尝尝，可甜了。” 他就着她递来的梨轻咬一口，梨子清甜的汁水顺着他的喉咙缓缓滑下在他心头流淌。 “甜？”她挑眉问。 他微笑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只有她喂来的东西才是甜的。 “怎么只有一个梨，你的呢？” “这是专门替你摘的。”林凌说着，假装生气地噘着嘴，“你看我对你多好，特意去替你摘果子，你却不是特意来接我的。” “我……”裴沛正要说，却听到有旁人上山，只能垂首专心走路，待那人走远了才在林凌耳边小声说：“我是来接你的。” 林凌得逞地笑了，又喂他咬了一口梨，看到他欢喜她也欢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都是下一代的事 两人一边下山一边聊着中午去哪儿吃饭的事，快走到山脚下，林凌便指了指边上一块略显平整的地。 “我原想在这儿建个宅子当教观。” 裴沛原也想问她对建教派的打算，若是她八月要出门去采药，这事也不知她会在八月前定下章程还是之后再说。他总以为她并不上心，现在见她连地方也挑好了，便知她心里是有数的。 “这儿会不会小了一点？你若是喜欢巍山，半山腰上也有一处观宇，房子都是现成的。” “那里太大了，我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 林凌其实心里并无太多章程，脑中关于木药教的设想有点偏向于她了解过的丹师联盟，那可是她曾经想过一出去历练就一定得加入的组织。没想到这儿没有丹师联盟，她好像也成不了丹师了。 要成为一阶丹师就得会练凝玉丹，这是一种有助于筑基结丹的丹药。她现在已经结丹，还是在没有服药的前提下莫名其妙结的丹，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结了一个假丹，虽说丹田处的确有变化比以前升了一阶，但是她的灵力修为并没有太大的长进。 她也还不会练凝玉丹，练丹用的药材她倒是早就集齐了，她还备下了两份，就怕没法一次成功。现在她都结丹了，也用不上凝玉丹，这些药材她可以留作他用，但是具体用来做什么，她也想不出来，这儿似乎就没有要用到丹药的地方。 在这方世界安全是安全，但是对她的修为到底没什么益处，林凌心下暗叹，却也没有赶紧寻找离开此处法门的心情，她大抵还是喜欢安全的，也不想离裴沛而去。 “也许一开始是用不了太大的地方，将来可说不好。你放心，山腰那座道观我可以替你留着，你想换个大一点的地方随时都能换。” 怎么感觉他比她还要上心，林凌暗忖，趁机说：“地方真不用担心，也不一定是在这儿，就是我没有认得的人帮忙打理道观。其实也用不着打理，就是找人开门关门接引一下客人。你认得这样的人吗？” 裴沛略一思索，问：“你觉得王奇怎么样？” 王奇是裴府的护卫首领，曾跟随裴沛去北地，后来为了保护裴沛受伤断了一臂，如今留在裴府当教头。他的命就是林凌救的，林凌也知道他，要是让他来打理教观，倒是不错的人选。 “我的木药教，真的很小。”林凌说，感觉让前任护卫首领来管一间道观有点太屈才。 “等将来教徒多了就不小了。” 林凌感觉他可能太相信她的能力，或者对她的打算有什么误解，索性便跟他摊开来讲。 “我是这么想的，我的这个木药教——其实我不怎么想叫木药教，想叫木药联盟，这个不是重点；它收的不是信徒，而是会员，会员主要是医者。医者通过考核后入会，入会后发资格证，还分成一到九级，升级要靠贡献值和能力。 入会就拥有药草鉴定全集，升上三级分享穴位相关的治疗法，升上六级分享特定的药方和脉案，升上九级还有珍稀药材之类的奖励，不过一般人也升不上九级。” 裴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竟构思了这么个庞大的机构，这哪怕是交给朝廷来专门建立一个机构也是可行的。只是朝廷现在分不出这么多精力来，将来倒是可以让木药联盟挂在浑天监下面。想了许多后，他有些期待地看向林凌。 “这哪里小了，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机构吗？” “不，我刚刚说的是它建成后的形态。我作为创始人，需要做的就是扩大木药教的影响力，还有就是把各种相关的书写出来，至于分级考核之类的，都是下一代的事。” 呃……裴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她不上心，她似乎又考虑得很长远，说她上心，她似乎自己不打算多做什么。原先他就觉得她不爱理俗事，说要创立新的教派时他还觉得奇怪，原来她是这么个创立。 “太慢了，”他直接说着，觉得要催催她，“三年之内，我帮你扩大影响力，你把入门的书写出来。” “不，这不可能。” 林凌连连摇头，感觉裴沛这话像是在跟她说三年之内让她的修为从结丹进阶成魔婴，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可以，我会帮你。” “我很忙的，我还要去采药呢。”林凌立马找了一个借口。 “别进山采药了，让别人收了生药来让你一一辨别也是一样的。” “不，我得自己去。还有，那块地是正阳教的，他们也没答应卖给我建道观。” “这事你就别管了。” “我得管，这是我的组织。” “你这是要跟我生分？”裴沛用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她。 “你……你别装。” 林凌也不傻，要是事情不难，她哄哄他也就答应了，但是这事她真办不到。她就想懒懒散散的进行她的历练，她的师父师兄都不带这么逼她的。 裴沛本以为这招会好用，见她竟然不为所动，心下倒真有几分受伤。 两人沉默地上了马车，林凌一直打量着裴沛，见他真有几分失落，握着他的手摇了摇。 “三年是不可能的，三十年的话，我还能考虑考虑。” “你甘心如此吗，你明明有才能，却一辈子默默无闻，只能呆在宅子里编书。”裴沛劝诱道。 “甘心呀？”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才能，越让她展示她只会越心虚。她也是真怕麻烦，要不是话已经放出去了，她根本不想弄这个事，要不是裴沛在京城，她也不会在京城久呆，林子里面多自在。 裴沛也听出她这声甘心不是作假，她于这些俗世似乎并不所求。 “你想想，林子里多清静，我喜欢呆在林子里。”她说着又挤到他身边，说：“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 裴沛浅笑，拉着她的手臂，原想跟她说他也是，却见林凌目光微颤却又马上继续保持笑容。他略一思索，低头看到他握着的她的手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凶兽的错 “你受伤了？”裴沛沉声问。 “刮了一下。” 林凌镇定地看向裴沛，没想到会被发现，她都刻意遮好了，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让我看看。”他拉着她的衣袖说。 她忙把衣服按住，说：“都包扎好了，没什么可看的。” 裴沛哪会被她几句话打发，固执地盯着她看，林凌顶了一会儿只得退让。看就看，她包得挺严实，应该看不出什么，她想，也许就是因为她包的太严实，才会让他一抓就感觉出不同来。 裴沛看到她缠在左手手臂上厚厚的纱布，便知她伤得不轻。他抬眼看向她，见她有几分心虚模样，先按下心中的怒意。 “怎么伤着的？” “就是刮了一下。” 裴沛明显不信，问：“你来巍山究竟是做什么？” “说来出你可能不信，” 林凌开了个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摆出看着她扯什么谎的表情，索性就真扯了一个。 “山上有一头凶兽，我是来打凶兽的。” “为什么你一个药师，要来巍山，帮正阳教的人打凶兽？”裴沛一字一顿地问。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林凌略一思索，试探着回答道：“有缘？” 见裴沛目光微沉，她马上改口。 “那是不可能的，正阳教除了周化还能看看，其他人都不行，我跟他们有什么缘。我就是看上他们的地了，过来帮他们一个小忙。” 且不提为什么说周化还能看看，就说这地，裴沛冷着脸，说：“我是浑天监监正，别说是正阳教名下的一块地，你想要他们山上的道观，我都可以给你谋来。” “别。” 她可不能害她同门的徒子徒孙，吞了一下口水，她又想出一个借口。 “其实是我听说了有凶兽自己想来的。一般有凶兽的地方就会有奇异的药材，要实在没有，凶兽本身也是一种药材，所以一听说我就来了。就是没想到这次的凶兽有点厉害，我在山上追踪了它好几天，昨夜好不容易抓着它了，又被天降雷火误伤。” “你被雷劈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难听呢？”林凌皱着眉说。 竟还有空计较这些，裴沛皱眉，问：“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被落下的雷电拐着弯打了一下，过些日子就好了。” 裴沛不知她的话有几分真，雷电这一段倒也罢了，凶兽…… “凶兽呢？你不是说捉住了。” “我吃了。”林凌面色不改地说：“它是挺凶的，但也不大，刚够我吃一顿。” “它多大？什么模样？”裴沛淡淡问道，心下却不怎么信。 “巴掌大，跟石块一样。” “好吃吗？” “不好吃。”林凌说，怕他有什么误会，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是嘴馋才吃它。我能炼成现在的境界，都是靠吃凶兽吃出来的。” 这句话倒像有半句是真的，裴沛暗忖，轻轻一叹。 “这次便罢了，以后你别往林子里去，就是去也得带齐人手。” “带人手做什么？喂凶兽？”她戏谑地问，见他要恼，连忙说：“其实我也不是次次进山都能遇着凶兽，这次真的是意外。伤我的也不是凶兽，而是雷火，回去你得帮我查查书，好端端的为什么有雷要劈我。前几日我还帮了你的忙，也算是有功德的人，它劈谁也不能劈我呀。” 雷火若真有灵早该把五通教的观宇都轰平了，又怎会纵容他们在世间作乱，裴沛心下说，知她不肯听这些，便劝道：“也许不是劈你的，是劈那凶兽的。”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林凌暗想。 她是不是被巍山精给坑了，雷电该不是冲着巍山精来的？那为什么劈向了她，这准头也太差了，比她的木箭术还不如。她该不该找巍山精这货说说？ 看向裴沛，她觉得还是先算了，不能让裴沛饿着。 马车进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停在了一间热闹的酒楼前。 下山时两人便商量好了来清泉居吃饭，清泉居的酒水很出名，中元祭后，裴沛便想带林凌来这儿吃饭就当是庆祝。 “要不要换一家？”裴沛问道。 “为什么要换？” “你现在喝不得酒。” “没事，一点小伤，不影响。” 裴沛见她不是在逞强，勉强点点头，以往吃饭也不见她喝酒，想来不是贪杯之人，也不知她会不会喝酒。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大约是被她的假年龄和真烂漫给骗了，林凌当然会喝酒，还会炼灵酒，这不是之前因为虚空的事她不想喝酒，给虚空酿的那些灵酒还都在她的随身宝袋里藏着呢。 两人正要入内，林凌便见边上来了一熟人，她脚步一顿，马上想起又一件她不小心忘记的事。 “庞英。”她朝他挥了挥手。 庞英也早就看到了两人，本来他还不想过来，偏他今日打赌输了得请人来清泉居吃饭，别人见他退缩还以为他在心疼荷包在后面一直催他。这群没眼力劲儿的人，怪不得一个个都是光棍，他在心中骂道，朝林凌勉强笑笑，上前还跟裴沛见了礼。 裴沛还了礼后还有些疑惑，林凌和庞英也没见过几面，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熟悉。 “我有点事跟庞中郎将说。” 林凌跟裴沛交待了一句，在他点头后才招呼庞英去边上。 “怎么了？” 庞英也不知她叫他过去为了什么，这女子也真是的，她男人就在边上她还叫其他人说悄悄话，倒是一点也不怕。 “这是给庞桂姐姐的药。”林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来递给了他，嘱咐道：“里面一共有十颗。月底的时候吃三粒，以后每个月月底吃一粒，能吃半年多。” “还有药？” 庞英不解地接过，他见他姐姐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以为他姐姐已经全好了。 林凌倒是有一颗药下去百病全消的，但是一般人的身体受不住这么强的药效。 “当初都说了要吃半年。” 庞英点头，当时她好像是这么说的，他也没花心思去记。他姐姐也许记着，但她定是怕给他添麻烦才没有说，一抬眼庞英目光一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醉酒 “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一点小伤。”林凌把手藏到身后，抱怨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眼睛这么尖。” 庞英知她说的另一个是裴沛，握了握手中的药瓶，说：“我把药钱先给你。” “你又付得出药钱了吗？”林凌问，又戏谑说道：“你不是想要喝酒，别连酒钱也出不了。” 听她这样一说，他拿钱的动作便一顿，他还真出不起这个钱。 “慢慢来，”林凌说，看他像是很介意的模样，便笑道：“你是当官的，裴沛也是当官的，以后你帮我多看着他一眼，就算是抵了药费了。” “他堂堂浑天监监正，哪里轮得着我看顾。” “谁知道呢。” 林凌说完，怕裴沛久等，便不再跟庞英多说回到裴沛身边。庞英默默站在原地，与裴沛淡淡对看一眼后微一欠身，看着两人进去了才走向他的朋友。 “看来今天要好好喝一杯了。”他的朋友打趣道。 “去。” 庞英白了他们一眼，要不是请他们喝酒，他也不至于没钱，也不会欠下林凌的人情。裴沛到底哪里好了，怎地她一门心思在他身上，庞英真是想不通。 裴沛看着身边的林凌，想问又无从问起。他以为只要在意她过去的师兄便好，没料到会有旁人。她几时跟庞英关系这么好了，还有周化，她为什么说周化不错，周化到底哪里不错了？裴沛闷闷抿了一下唇，终是开不了口问。 点好了菜，林凌一边喝着茶一边朝裴沛看了一眼，心下有些莫名。为什么他又生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她就在他身边，没看到有什么事发生呀，林凌苦着脸想。待上了酒菜，林凌给两人倒上了酒，拿起酒杯闻了闻。 “这酒真香。” 虽然不能跟她炼化的酒相比，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你别多喝。” “好，我知道。” 林凌应了一句，浅浅抿了一口，便看到裴沛已经喝了一杯。没想到裴沛酒量还不错，她将灵酒的方子改一改，岂不是以后天天可以跟他喝酒。她一心畅想以后开心共饮的日子，再看向裴沛时发现一壶酒已经见底了。这酒量可以呀，她暗想，心里越发确定裴沛在不高兴。 “你吃点菜，不要光顾着喝酒。”林凌夹了菜给他。 裴沛吃了她夹来的菜，面上红通通的，有了七分醉意。 “我想吃那个。” 他指了指远处的一盘时蔬，又看向林凌。 “我给你夹。”林凌夹了一筷想放到裴沛的碗里，转念一想，又送到了他嘴边，“我喂你？” 换成以前，他定要说她不规矩了，这次他却张嘴把她喂来的菜吃了进去，还笑容温柔地看着她。林凌都要被他的笑容暖化了，心下坚定了信念——她一定得去酿酒。 “好吃吗？”林凌问。 “好吃。” “还要吗？” “要。” 裴沛目光紧紧跟着她，像是要把她印到眼睛里。林凌甜笑着又喂他吃了几样菜，看他一直笑眯眯的似乎也不生气了，心下念头一闪。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她趁机问。 裴沛点头。 “有多喜欢？” 他细细打量她的眼眉，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似呓语般轻声说：“很喜欢。” “那是多喜欢？” 他一时答不上来，伸手拉着林凌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问：“你喜欢我吗？” “很喜欢很喜欢。” “会一直喜欢吗？” “会。” “你会喜欢别人吗？” “不会。” “要是遇到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你也不喜欢吗？” “就算有人跟你一模一样，那也不是你，我只喜欢你。”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 他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幽幽地说着，用力抱紧她，低声抽泣起来。林凌听到他细若无声的哭声，一时也愣住了。为什么要哭，刚刚不是笑得很高兴？拍了拍他轻颤的背，她搂着他，希望能给他安慰。 “别难过，有我在呢。”林凌安抚道，心想，看来酒是不用酿了。 裴沛渐渐放松了下来，慢慢靠在林凌肩膀上睡着了。林凌也是被他酒后反应给惊到了，这酒又不烈，才喝了一壶就醉成这样，他以前的日子都不跟人喝酒的吗？她在隐仙门时，酒量不算顶好，一坛子总喝得下。 是了，她好像是听哪个同门说过，隐仙门的弟子灵力不好说，酒量是肯定好过外界的修士，还说喝过隐仙门的酒外面的酒都太淡太难喝。 蓝镜世界一点也不好，除了一个裴沛，她想，伸手扶着他让他枕在她腿上，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又轻声唤了门口的长源进来。 “你家公子喝醉了。”林凌小声解释着现下的状况，又问：“他是遇着什么事了吗？” “没有。”长源答道。 他现在也有些看不懂裴沛，一时又跟林凌好好的甜得人没眼看，一时又跟她闹脾气板着脸凶她。以往裴沛都不会如此，也不会对旁的人旁的事花什么心思。 “林药师这几日没在，公子都没有睡好。”长源小心瞧了林凌一眼，斟酌说道：“还请林药师顾惜着公子些，莫做让公子分神的事。” “我做了什么？”林凌好奇地问，心下也是真想知道自己这么跟在裴沛身边，会不会让他为难。 “这个小人不好说，林药师只要听公子的便好。” 看来这位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呀，林凌暗想，挥了挥手让他退出屋外。她好像挺听裴沛的话，除了他总跟她提规矩她不爱理，其他事她都是依他的。想来想去，她觉得他后来会生气左不过两件事，一件就是她放他在一边去跟别人说话了，另一件就是她受伤的事。 哪怕这两件事在她看来都不怎么要紧，要是他真在意，她以后收敛着点就是了。 现在要紧的倒不是这个，她暗想，有件事她一定要等他醒了好好跟他说一说。 到底是在酒楼中，裴沛就算累极了也在躺了半个多时辰后惊醒过来，醒来时一看到林凌在身边，他便又放松下来。旋即，他喝醉时的那些片断涌了上来，他放下的心直接落进了热锅里，热得他脸都红了。 “你醒了？”林凌问，扶着想起身的裴沛坐了起来。 “醒了。”裴沛脸色不自然地说。 “真的醒了？”林凌又问了一遍。 “真的醒了。” “那好，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林凌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 “以后在外面，你不许喝酒。” 裴沛面上一红，微微点头，小声加了一句：“其实少喝几杯是没什么的。” 林凌一看他那样子，嘴角不由一勾。 “你是不是想起你刚刚说了什么了？” “没有。”裴沛摇了摇头，不敢看她戏谑的脸，故意朝窗外看了一眼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 林凌想了想，也没有继续揪着他喝醉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雷火伤 “好了，你也累了，快回院休息。” 回了府后，裴沛也不敢多看林凌带着深意的目光，劝她离开后，便逃也似地进了临水院。林凌眯着眼微微一笑，也没有跟进去，回了院后她泡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见天色也晚得差不多了，才悄悄溜到裴沛的房间。 裴沛还没有睡，他一想到自己喝醉时说的那些话，便又羞又悔，恨不得回去那个时候把自己的嘴捂死。他知道自己的酒量一般，可是也没有这么差，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 一想到自己说了那么羞人的话后他还哭了，裴沛气得想捶床，却听得窗口有些响动，翻身想看过去时，便见林凌已经站到床前。 “你怎么来了？窗子不是锁了吗？”他吃惊地问。 “铜墙铁壁都拦不住我，何况只是上锁的窗户。” 林凌说着已经踢了鞋子跳到床上，往他的被子里钻。 “别闹，回你自己的院里去。”裴沛拉着被子不肯松手，脸上也更红了。 “我手疼，一个人睡不着。”林凌说道，扬着她受伤的手，干巴巴地叹道：“我好可怜，受伤了也没人疼。” 连假装一下可怜都懒得花心思，裴沛怎么能信，偏她又的确受了伤。趁他迟疑，林凌已经钻到他被子里，还伸手揽住他的腰靠到他胸前。 “天晚了，快睡。”她说。 他怎么睡得着，裴沛无奈地想，却也没再赶她。 “手还疼吗？”他好声问。 “在你怀里就不疼了。” 裴沛知道问不下去，只得作罢，闭眼躺了一会儿，他正要入睡，忽听得林凌说话。 “裴沛，在这个世上我最喜欢你也只喜欢你，你不要担心那些没有的事。你那么好，我也没瞎，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她是不是把他醉后的话听进去了特意过来说这话，裴沛暗想，把她抱在怀里，没有多说什么。 黑夜安安稳稳过去了，裴沛也不知自己是几时睡着的，醒来时林凌正准备回去。 “我走了，晚上再过来。” “别。” 裴沛忙说，想要好好跟她说一说这事，伸手时却还没醒过神一把抓住她的左手，碰到后他意识到不对便马上松了手，人也惊得坐了起来。 “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你就是碰了一下。”林凌说，倒不是逞强。 裴沛看着她左手上的纱布，问：“你昨天换药了吗？” “今天换。” “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别看。” “我一定要看。” “有什么可看的，血糊糊的。” “有多严重？” “就普通严重？” 林凌也不知他严重的标准在哪里，若不是这伤本来根本算不上严重，就是她用了药也没什么用才拖着。 “比你上次吐血还严重？” “稍微严重一点。” 毕竟吐完血对她没什么影响，手上这伤却有点碍事。 他沉默了片刻，好声劝道：“今年别去采药了。” “真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比起采药，还是做香囊更难一点。” “别去采药，也不用做香囊。” “不，我一定要做。” 她语气强硬，听得外面有人来了，朝裴沛使了个眼神后便从窗户走了。裴沛无奈望着关上的窗户，也不知要怎么劝她。 林凌心有余悸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要是裴沛再多劝她几次，她说不定就答应了。想要劝她去干活不易，想要劝她偷懒却是不难的，幸好她现在有了长进。 身上的伤她没怎么在意，就是拖上几年才好，也不过是小小的外伤，她在蓝镜世界又没有敌手，就是带着伤也不怕打不过别人。 只是这伤时不时会刺痛，她是最怕痛的，每痛一次她感觉体内压下的灵气便要暴一次。她得进山好好闭关才行，也得研究一下要怎么对付这伤。先前她曾用灵力驱除伤口上的雷火罡气，当年她修炼三昧真火时，就曾好几次被烧伤，师父师兄都是这么帮她处理的。 可惜她用同样的方法处理现在的伤口却不起效，若不是雷火罡气一直在她伤口上停滞，小小的雷火伤早就好了。 “得用点什么药呢？” 她挠了挠头，感觉是不是应该用三昧真火来驱散雷火罡气。虽说她现在控制三昧真火的手法娴熟，但是让她直接在自己手上施法放火，她心里总有点忐忑。 一个没弄好，会不会没能驱散雷火罡气，反倒把她整个手臂给烤熟了？到时候她就得断臂再用灵药让它再生，这个过程可不是一般两般的痛。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她宁可让这伤口拖上一两年或者数十年，也不想受断臂重生之痛。 要是当初多学一点外伤处理的知识就好了，林凌暗想，她带了那么多护身的用品，没想到到了关键的时候都没记得放出来用，可见她现在过得太安逸，让她的应变能力下降了。这样可不行呀，她得进山林练一练，或者多在人群中走走。 想到这个她就脑袋疼，她真不是一个勤快的人，要不是魔修之法遇到瓶颈让她体内的气息不太安定，她才不会想到闭关。至于采药，这就跟有些女子喜欢逛街一样，是她的爱好。 按了一下脑袋，她扶了一下发间的钗子，想了下又把月镰所化的钗子拔了下来在手中把玩片刻。虽说它不能随便收割生命，但是能量它还是能割的，林凌这样想着，就拿着钗子在自己的伤口上轻轻一划，停滞于上面的雷火罡气果然被削弱不少。 有门，她眼睛一亮，继续用月镰在她手臂上比划，上面的雷火罡气一点点消失了。 她解开纱布，发现手臂上可怕的伤口至少不再是一片死黑。林凌松了一口气，看向她手中的黑色钗子，想到之前被月镰所杀的那些人被它吞了魂魄，她眼中闪过疑惑。她以为它只吞阴邪残魄，现在它连雷电之气也吞，所以她这把没法当兵器用的月镰是有进阶可能的法器？ 她竟然炼出了法器？这有可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针断了 隐仙门发给弟子的随身宝袋、衣服、武器都是基础款的法器，其中随身宝袋是里面本源最好的，用心炼化后里面装下林凌一直向往的随身小屋也不是梦。但是像衣服和武器就是炼化了，受本源用料限制，顶多也就成为中品法器，再往上升是不能了。 所以虚空离开隐仙门时，穿的是他用本体的枝叶所炼化而成的衣服，他送给林凌的也是如此。要是林凌好好炼一炼，那身红衣可以成为上品法衣。但是她炼失败了，它现在成了一件除了保温轻便以外没有其他功能的披风。 她在炼化法器一事上本就没什么天赋，月镰的本体是曾经沾染过阴邪之气的紫玉钗，就算她在炼化时用了其他不错的原料，她觉得它顶多成为下品法器没有再进阶的可能。经过试用后，她甚至已经断定它比下品法器还不如，根本没法用。 可是现在她发现它破开雷火罡气，这可是纯阳之气，比她的三昧真火还霸道几分。她一个魔修又是最怕这些纯阳之气的，手边有个武器能防住，就算是下品法器也是有用的。 她发现它还能吸收纯阳之气，又能吸收它斩杀后的恶魂，一正一邪两样东西它都能吸收，说明它是有升阶的潜力的。 难不成她造了个很厉害的武器出来？ 可是它还是不好用！ 她看了月镰钗几眼，又看了看自己总算开始恢复的手臂，默默地把它插回发间。 就先养着，反正也不累，她想。 伤口的危机一解除，林凌整个人都活泛了，趁着还有空闲，她便去找了萱草。做香囊这种事，没个人指导怎么行。 “萱草姐，在吗？” 萱草正在自己的屋里缝东西，听到林凌在门口叫她，急忙应声出去。她一个下人，怎么能让主子过来叫她。 “有没有空？最简单的香囊要怎么做？”林凌问道。 “小人正好在做女红，林药师要是有兴趣，我把绣棚拿到正屋去。” “没关系，我先看看。” 萱草住的这屋虽比林凌的屋子小了不少，却也不逼仄。文信院的事都是她管着，住的地方自然不会比在针线房时差，有时还会有她以前的好友过来她这儿看她。这也是文信院离临水院远的好处，要是离得近了，她们反倒不敢去了。 走到放着绣棚的矮桌前，林凌在边上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打量着里面的东西。萱草迟疑地站在边上，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坐。 “你忙你的，先不用理我。” 林凌以为她有别的事要忙，不想耽误她的活。 萱草想了想，还是跪坐下来，拿起刚刚做了一半的鞋子缝了两针，又见林凌盯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双鞋子是她做给她未来夫君的，当着别人的面做，她总有些害羞。 林凌盯着看了几眼，问：“做香囊应该没有做鞋子那么难？” “如果林药师只是想做最简单的香囊，那一点也不难，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做。” “那我一定能做。” 林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以前她只见过门内师姐用冰针木针伤人，就没见过拿针线的，倒是在世情楼里看过几眼，感觉不会太难。 被她一直盯着，萱草也不好一直做男人的鞋子，便去取了几块碎布准备示范做个简单的香囊。 “林药师是不是要做给公子的？”萱草小声问道。 “对。”林凌也不遮掩，倒是看到萱草拿了布料过来提醒了她，“我是不是应该先去买料子？” “府里每季都有备下女客的料子，且只是做个香囊，料子怎么都是有的。要是林药师看得上，小的这几块碎布也可以用。” 林凌也分辨不出布料好坏，只知结不结实耐不耐用。萱草拿来的几块布料，她一看就觉得不怎么结实，可是当官的好像就喜欢用不结实的布料。 “那我要这块白色的，这颜色最衬他。” 萱草看到林凌挑的雪缎布片赞同地点点头，说：“还可以在上面绣点松柏，公子一定喜欢。” 绣松柏？林凌一听果断放弃，挑了另一块绿色带浅色飞叶纹的缎子。 “这个上面有花，是不是就不用绣松柏了？” 萱草点头，暗想林凌刚刚说想做最简单的香囊是真心实意半点不带夸张。 “那就用这块。林药师先用别的布块练练手，我帮您把布料裁下来。” 萱草一边说一边拿了边上的废布教林凌怎么缝针，示范了两遍后，林凌就看会了，她接过来练手时，感觉也不怎么难，就是偶尔会扎手。她收着力又从小淬体，倒不觉得疼，可是那针扎了她两次后，它就断了。 怎么说她也结丹了，刀剑都伤不了她，何况是细针。她偷偷把断针握在手里略一施法，让它复原，再接着继续缝，等她完成一条歪歪扭扭不怎么工整的缝线，断了五次的针已经没法再复原了。 她炼器的天赋果然是不行，林凌暗想。 “萱草，针断了。”她弱弱地说，“要不要赔你？” “不行，林药师不必在意，这针也用了好些年了，是该断了。” 萱草客套说着，心下却困惑这针怎么就断了，也不是在纳鞋底，就是缝缝布片。 原来这针本来就是会断的，林凌暗想，可见不是她太用力的缘故，她都收着力了，又默默吐槽蓝镜世界的铁器不行一用就坏。 萱草那里还有其他针，她做绣活时要用到不同粗细的针，屋里备着一些。林凌接过新的针时发现比刚刚的还要细，又缝了一条布边后，这针又断了。 她抿了一下唇，觉得做针线是不难的，就是针太脆，影响她发挥。 在用断了三根针后，林凌总算是开始正式缝香囊，这一次她缝得格外仔细。萱草在边上看着，也没看出古怪的地方，那为什么刚刚的针会断？正这么想着，她看到林凌动作一顿，然后讪笑着抬起头。 “针又断了。”她说。 萱草看着她把断针放在桌上时，才发现断的地方就是刚刚林凌捏着的部位，所以这针是被林凌捏断的？这怎么可能？仔细看的新断的针，的确断口处像是被捏扁过，萱草又去看了其他断了的针，却没看到同样断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有点糊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针断了 隐仙门发给弟子的随身宝袋、衣服、武器都是基础款的法器，其中随身宝袋是里面本源最好的，用心炼化后里面装下林凌一直向往的随身小屋也不是梦。但是像衣服和武器就是炼化了，受本源用料限制，顶多也就成为中品法器，再往上升是不能了。 所以虚空离开隐仙门时，穿的是他用本体的枝叶所炼化而成的衣服，他送给林凌的也是如此。要是林凌好好炼一炼，那身红衣可以成为上品法衣。但是她炼失败了，它现在成了一件除了保温轻便以外没有其他功能的披风。 她在炼化法器一事上本就没什么天赋，月镰的本体是曾经沾染过阴邪之气的紫玉钗，就算她在炼化时用了其他不错的原料，她觉得它顶多成为下品法器没有再进阶的可能。经过试用后，她甚至已经断定它比下品法器还不如，根本没法用。 可是现在她发现它破开雷火罡气，这可是纯阳之气，比她的三昧真火还霸道几分。她一个魔修又是最怕这些纯阳之气的，手边有个武器能防住，就算是下品法器也是有用的。 她发现它还能吸收纯阳之气，又能吸收它斩杀后的恶魂，一正一邪两样东西它都能吸收，说明它是有升阶的潜力的。 难不成她造了个很厉害的武器出来？ 可是它还是不好用！ 她看了月镰钗几眼，又看了看自己总算开始恢复的手臂，默默地把它插回发间。 就先养着，反正也不累，她想。 伤口的危机一解除，林凌整个人都活泛了，趁着还有空闲，她便去找了萱草。做香囊这种事，没个人指导怎么行。 “萱草姐，在吗？” 萱草正在自己的屋里缝东西，听到林凌在门口叫她，急忙应声出去。她一个下人，怎么能让主子过来叫她。 “有没有空？最简单的香囊要怎么做？”林凌问道。 “小人正好在做女红，林药师要是有兴趣，我把绣棚拿到正屋去。” “没关系，我先看看。” 萱草住的这屋虽比林凌的屋子小了不少，却也不逼仄。文信院的事都是她管着，住的地方自然不会比在针线房时差，有时还会有她以前的好友过来她这儿看她。这也是文信院离临水院远的好处，要是离得近了，她们反倒不敢去了。 走到放着绣棚的矮桌前，林凌在边上的蒲团上坐了下来，打量着里面的东西。萱草迟疑地站在边上，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坐。 “你忙你的，先不用理我。” 林凌以为她有别的事要忙，不想耽误她的活。 萱草想了想，还是跪坐下来，拿起刚刚做了一半的鞋子缝了两针，又见林凌盯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这双鞋子是她做给她未来夫君的，当着别人的面做，她总有些害羞。 林凌盯着看了几眼，问：“做香囊应该没有做鞋子那么难？” “如果林药师只是想做最简单的香囊，那一点也不难，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做。” “那我一定能做。” 林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以前她只见过门内师姐用冰针木针伤人，就没见过拿针线的，倒是在世情楼里看过几眼，感觉不会太难。 被她一直盯着，萱草也不好一直做男人的鞋子，便去取了几块碎布准备示范做个简单的香囊。 “林药师是不是要做给公子的？”萱草小声问道。 “对。”林凌也不遮掩，倒是看到萱草拿了布料过来提醒了她，“我是不是应该先去买料子？” “府里每季都有备下女客的料子，且只是做个香囊，料子怎么都是有的。要是林药师看得上，小的这几块碎布也可以用。” 林凌也分辨不出布料好坏，只知结不结实耐不耐用。萱草拿来的几块布料，她一看就觉得不怎么结实，可是当官的好像就喜欢用不结实的布料。 “那我要这块白色的，这颜色最衬他。” 萱草看到林凌挑的雪缎布片赞同地点点头，说：“还可以在上面绣点松柏，公子一定喜欢。” 绣松柏？林凌一听果断放弃，挑了另一块绿色带浅色飞叶纹的缎子。 “这个上面有花，是不是就不用绣松柏了？” 萱草点头，暗想林凌刚刚说想做最简单的香囊是真心实意半点不带夸张。 “那就用这块。林药师先用别的布块练练手，我帮您把布料裁下来。” 萱草一边说一边拿了边上的废布教林凌怎么缝针，示范了两遍后，林凌就看会了，她接过来练手时，感觉也不怎么难，就是偶尔会扎手。她收着力又从小淬体，倒不觉得疼，可是那针扎了她两次后，它就断了。 怎么说她也结丹了，刀剑都伤不了她，何况是细针。她偷偷把断针握在手里略一施法，让它复原，再接着继续缝，等她完成一条歪歪扭扭不怎么工整的缝线，断了五次的针已经没法再复原了。 她炼器的天赋果然是不行，林凌暗想。 “萱草，针断了。”她弱弱地说，“要不要赔你？” “不行，林药师不必在意，这针也用了好些年了，是该断了。” 萱草客套说着，心下却困惑这针怎么就断了，也不是在纳鞋底，就是缝缝布片。 原来这针本来就是会断的，林凌暗想，可见不是她太用力的缘故，她都收着力了，又默默吐槽蓝镜世界的铁器不行一用就坏。 萱草那里还有其他针，她做绣活时要用到不同粗细的针，屋里备着一些。林凌接过新的针时发现比刚刚的还要细，又缝了一条布边后，这针又断了。 她抿了一下唇，觉得做针线是不难的，就是针太脆，影响她发挥。 在用断了三根针后，林凌总算是开始正式缝香囊，这一次她缝得格外仔细。萱草在边上看着，也没看出古怪的地方，那为什么刚刚的针会断？正这么想着，她看到林凌动作一顿，然后讪笑着抬起头。 “针又断了。”她说。 萱草看着她把断针放在桌上时，才发现断的地方就是刚刚林凌捏着的部位，所以这针是被林凌捏断的？这怎么可能？仔细看的新断的针，的确断口处像是被捏扁过，萱草又去看了其他断了的针，却没看到同样断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有点糊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这锅她不背 一不小心太用力了，林凌有点惭愧，她不过是因为要缝好了一高兴指间微用了一点力。 这针也实在太脆了一点，明明是它扎得她，结果它断了；她捏得用力一点，它也断了。林凌在心里抱怨，总之这锅她不背。 “幸好快缝好了。” 萱草没再去管那些断针，她本就担心针会再断留足了线，把线剪断再换到新的针上让林凌缝两针，一个简易的香囊就算做好了。至于针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断，她并不想去探究。 萱草教林凌做的这款香囊用的是长条形的布片，只需在开口处收边，再将两边缝上就算做成了。 “等里面装上香料，再寻根彩绳将口子绑上就好，要是怕散了，也可以缝几针。” “散不了。”林凌当即说，她已经决定借助灵力偷懒，再缝下去她怕又得断针。 “林药师要彩绳吗？我有好几样颜色的绳子，还有三色的编绳。” 林凌看了一下萱草篮里的绳子，忽地想到什么，说：“绳子我有，特别牢。” “放在香囊里的干花香料呢？” “我也有。”类似的药材她有许多。 见外面天色也差不多了，林凌也没有继续在萱草这儿呆下去。回了自己房间后，她把门一关，就开始在自己的随身宝袋里翻东西。 香料什么比较好找，裴沛似乎易失眠，她可以放些安神草，再放些其他草药进去。至于绑口的带子，她也想好了。记得以前采集火蝎子入药时，曾斩杀过几只大型火蝎子，它们其他部分都用了，虫筋却还在，颜色粉粉的又牢还能抗水火，用来当封口的带子最适合。 就是不知道她收在了哪里？她把随身宝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许多，总算是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火蝎筋，那个箱子是放一些奇怪的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是她收集的用来做服饰的原料。 她把火蝎筋缠到香囊上后，又加了一个咒，除了她没有人能解开这个香囊。 想了想，她又寻了一张灵符出来，把香囊解开后放了进去，那张是她自己练的灵符，效果一般般，只要遇上的不是妖物应该够用。 再次把香囊绑好后，她看着完成的香囊，总觉得哪里不对。看了许久之后，她忽然发觉浅粉色的火蝎筋跟绿色的香囊一点也不配。 这怎么办？她又在自己的随身宝袋里翻了翻，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绳，倒是翻到了一个绿色的穗子，连接的绑带上还有玉珠子，用来绑在宝袋外面颜色还挺搭，也能遮住里面的火蝎筋。 完美~她拿着绑上穗子的香囊沾沾自喜地想。 感应到裴沛回府了，林凌把其余东西一收，拿着香囊就到临水院前面等着。裴沛进了府，原也是打算去文信院，林凌受了伤，他总不能一次次地让她过来。可是脚步迈上去文信院的路上，他很快要收了回来。照早上林凌那鲜活的样子，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临水院前等他了。 到了院前，他看到她果然在，不禁露出笑容。 “身上还有伤，怎么不好好在院里呆着？”裴沛加快脚步上前说道。 “都快好了。”林凌说。 为了证明林凌把自己左手的袖子拉上去一些，露出手臂上一道一指长的血痕和它周围像蛛网一样分布的伤口，上面还有抹过黄色的药液的痕迹，伤口上没有出血也没有结时痂，若不是微微有些肿，看着像是画上去一般。 怎么这么严重？裴沛目光一缩，再看向林凌时，却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这伤并不在她身上。 “怎么不包扎？”他沉声问，隐隐为她的马虎生气。 “这个阶段可以不用包扎了。”她说，不解地看向他，早上不是他说要看伤口，现在给他看了，他怎么又生气了。 裴沛也想到这事，拉着她进了院子，也没顾得上换衣服便带着她去了书房。 “早上是不是还要严重？”裴沛问。 林凌点头，不懂这样明显的事有什么好问。 “伤口总是会一点点好起来的呀，等你明天再看，边上一些小伤就好了。我恢复力还挺好的，这样的伤很快就能好全，到时候连点疤也不会留下。” 裴沛不作声，拉着她的左手皱眉看着她，眼中隐隐闪着疼惜的光。 这伤看起来很严重吗？林凌暗想，当初王奇断了一只手也没见他这样呀。 “别担心，很快就好了。”林凌柔声说道，又拿出香囊塞到他手里，“我下午做的，你闻闻，喜不喜欢。” “伤还没有好，怎么还做这些？” “你再担心下去，我就要去打老虎了！” 林凌也想不出别的话安慰他，只想用行动证明。裴沛无奈，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边握着她送的香囊。 “你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吗？” “能呀。我一个人在林子里呆得可好了。” 来到蓝镜世界后，她修为大增，心智也成长不少，这样难道不算照顾好自己吗？也许在世俗人的眼光中，她这样并不算好。想了想，她机智地加了一句。 “你看，我为自己寻了你这么好的夫君，这还不算照顾好自己吗？” 裴沛失笑，真不知怎么跟她说。低头看向她做的香囊，他也找不出可夸的地方。 “挺香的，做的也工整。” “那你好好收着。里面放着有助睡眠的草药，等味道淡了你拿来给我，我放新的草药进去。” “不是应该重新做一个吗？” “香囊不是做一个能用一辈子的吗？” 林凌跟裴沛困惑地互看一眼，想着估计是这儿的布料太脆，便改口说：“要是你喜欢，我也可以做新的。”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裴沛正色说完，自己却害羞起来，目光一垂，避开林凌的视线，片刻后却又忍不住看向她，不知她是否欢喜。 “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替你做。”林凌笑眯眯地应道。 裴沛轻笑，低头看向那个香囊，说：“我很喜欢。上面的穗子也很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 “你特意去街上买的？” “不是。” “那哪来的？这也不是府里的东西？总不能是别人送的。” 是呀，这穗子哪来的，她仔细想了想，瞳孔一震，倒是很快想到了穗子的出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讨价还价 林凌第一次去山下小镇玩的时候，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就有这个穗子。当时她给药殿所有同门都买了小东西，这个穗子是要给虚空师兄的，好像是因为她要送给白机师兄的东西他没要，别人的她后来也没送。 对了，当时她好像还被白机师兄气哭了，还是虚空师兄安慰了她，她还抱着他哭到睡着了……嘶，小时候的她怎么这么丢脸！ 裴沛见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目光又开始乱转，似想到什么羞涩的事，心下微微一沉。 “不会是买来送你某个师兄的？”他戏谑地问。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凌回过神，有些震惊地看向裴沛，不知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穗子一看就是男子用的。” “这还分男女吗？”林凌实在看不出来，皱眉用力一想，她说：“好像是买给我师父的，后来没给。” “为什么没给？” “有人嫌我贪玩，不要我的东西。”林凌有些委屈地说。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裴沛暗恼，语气也重了起来。 “我以前是有一点贪玩的。”林凌弱弱地说，也不懂裴沛为什么生气了。 这是为她生气？可是他也不能帮她出气，甚至连事情的全部原由都不知道。她倒是没生过白机师兄的气，白机师兄作为人修，对她这个没上进心的人修一向严厉，大抵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有他的血海深仇恨不得悬梁刺股日夜修行，她又没有，她还觉得他把时光都用在学习上没好看看微尘世界有些可惜了呢。 “你竟还为他说话！”裴沛越发气恼了。 可是他又不认得白机师兄，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林凌心中困惑，却也知道裴沛是为了她。 “我才不替他说话呢，我只替你说话只护着你，以后你有事，我替你出头。”林凌拍拍胸口说。 有些事就算她想不明白，可是该怎么反应才是对的，她却是有数的。 “要是你师兄回来了，要带你走呢？” “在你有生之年，我绝对不走。” 这话怎么听着哪里怪怪的，裴沛暗想，却因为心安，一时顾不上细究。 “这可是你说的。” “是呀，是我说的，昨天你都哭了，我哪里舍得扔下你一个人。”林凌打趣道。 “胡说，我哪里哭了。”裴沛懊恼地看着她，她怎么能说他一个男子哭了呢，“我那是喝多了，眼睛痛。” “你放心，你没有这样的病症，我保证。”林凌一脸认真地说。 怎么还当真起来，裴沛拉下脸来，林凌瞬间赔笑摸摸他的脸。 “别怕，你就是天天哭，我也最喜欢你。” “我又不是小女子。” “你自然不是小女子，这个我也能保证。” 裴沛无语望天，轻叹一口气后，说：“我可不信你的保证，你说你不舍得，明明过几天便要去采药了。” 不行，不能让他再在这个话题上绕，林凌略一沉眉，说：“既然你提到了这事，我们就来商量商量你能让我去多久。” 见她期待地眨眨眼，裴沛不为所动地问：“你想去多久？” 林凌马上伸出两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两个月？”裴沛沉着脸，这也太久了。 林凌摇了摇头，说：“两年。” “两年？！”裴沛音调都变了，哪有人一走就走两年的，她到底是真去采药还是想走。 怎么反应这么大，他难道不知道讨价还价，林凌暗想，默默自己降了价。 “不然，一年也行。” “一个月！” 这杀价也太狠了，林凌的心理价位是半年，她想她说两年，两人商讨一番后怎么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一下子就剩一个月了。 “十一个月！” 她死抗着不听他的，就算她不擅长讨价还价，也不是轻易就怂的人，当初对上白机师兄她都没怂。不管白机师兄说什么，她还是坚持跟在他身后欣赏他的盛世美颜。跟他一比，裴沛当初的冷淡真的是小菜一碟。 “一个月！” 裴沛也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尤其是这件事上，要是开了这个头，将来她岂不是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完了，陷入奇怪的模式了！林凌抿了一下唇，很是没骨气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十个月，好不好？” 这招对他没有用！裴沛坚持立场，说：“一个月！” “半年~” 林凌报出她的底线，目光紧紧盯着他。 “一……” 不等裴沛说完，林凌上前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堵住他剩下的话。什么讨价还价，同样是动嘴皮子，她还是这么动更擅长些。 裴沛目光闪烁，紧抓着手中的香囊，待她松开后，还想继续坚持。 “一……” 可惜剩下的话又让林凌用唇堵住了，要是让他的嘴快过她，她这么多年的武不是白练的。待她稍稍与他分开时，见他又想说什么，便又亲了上去，横竖都是她占便宜，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书房时很快便只剩下两人呼吸交融的声音，裴沛知道她是故意在逼他，偏他逃脱不开只能一点点陷入她的甘甜的香气中。 “答应我好不好？” 她勾着他的脖子声音轻软，明亮的眸中晃着他的身影和点点星光，他略一晃神，明知不该答应她，却还是点了头。 “好。” “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甜丝丝的，钻到他耳朵里把他的心都勾住了。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见她又亲了上来，不由闭着眼感觉她比前几次更轻柔的带着欢喜的吻。她的心里定然是有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却又总是会有不安。 他盼着不安可以消失，也盼着过激的心跳能慢下来，让他可以更冷静地与她相处，不被情绪带着跑，也不在一些小事上跟她怄气。 轻拥着林凌，裴沛一想到她要走了便舍不得松开。 “不管你说着有多喜欢，最后还是要走。”他轻声抱怨道。 林凌紧紧靠在他怀里，说：“你应该这么想，不管我离开多久离开多远，最终还是会回来。而且……” 她抬眼，伸手点了一下他的唇。 “我怕我一直在，你都顾不上正事了，这样可不好，会有人骂我的。” 裴沛抓住她乱动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才不会，没有人敢骂你。” 的确是没有人敢，她也不在乎，林凌暗想，嘿嘿傻笑两声，不管是她还是裴沛都不是任他人言语左右的人，再说了，她想要为祸天下本就是很容易的事，本也算是红颜祸水，别人也没有骂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到底多大 天色已经不早，两人在书房里呆了没一会儿，长源便来问吃饭的事。裴沛留了林凌用饭，待他回屋换了衣服，饭菜已经在偏厅摆好，林凌也已经落座等着他来。 寻常人家的夫妻大抵便是如此的，裴沛暗想，浅笑看向她，林凌也报以微笑。 饭后，裴沛与她闲聊时，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今日我在书库查了些书，看看有没有关于雷电异象的书。” 作为浑天监的监正，观测天象本也是他的职责，要是京城境内有气候异变，他是当留心查一查。哪怕在许多人眼中前日的那场雷雨还算不上异象，可无端端地伤了人，他总得知道原由。 “可有收获？”林凌问道，猜想若是没有，裴沛应当不会拿出来说。 果然，裴沛微一点头，说：“是查到一些神异的传说，不怎么可信。” “说来听听。”要不是神异类的解释，她还不听呢。 裴沛迟疑了一下，怕她听多了这些越发沉迷于修道脱离俗世，不管她创立教派也好、进山采药也好，想法都与那些拜神的教徒不同，怎地在修行上却比那些沽名钓誉的老道还坚持。 “莫不是跟邪魔有关？” 见裴沛迟迟不开口，林凌便问了一声，她能想到自己被雷火劈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她是魔修。 “倒也不是。”裴沛见她自己的猜测比他从书里看来的还要离谱，还不如与她直说，“我在已经灭教的诸神教的典籍中查到关于雷火劫的记录，说是山川河流等修得灵体后想要成神，得受九九八十一道雷火的考验。” 啊~林凌目光一动，她记得以前是听缘角殿主说过类似的话，她是人修，这些跟她无关，她也没有去记。 可不是她上课不用心，就连缘角殿主都纵着她上课睡觉，她会成为学渣可不是她的错~ 这样看来，她被雷劈纯属被误伤，以后她只要雷雨天不去巍山就不会再被劈。可是她的月镰想进阶，还得再吸引更多的恶灵和雷火罡气，她岂不是要再去引雷？ 好麻烦，不想养月镰了。 “你在巍山上见到的凶兽真的是手掌大像块石头？”裴沛问。 林凌回神，想到早先自己的说辞，不由挠了挠头，她是否认呢还是否认呢？ “世个的确有许多未知的凶兽，有些或者会些奇异的的本领，就像白水教的圣鱼会在头顶喷水一样，说不定也会有凶兽会引雷。” 裴沛不信神异，却信世上万物本就有许多奇异之处，世人不知缘由才会往神异方向想。 林凌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省下了解释的功夫，可是他这么铁齿，她的身份岂不是永远没有跟他说清楚的一天了？ “所以……”她弱弱地问了一句，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我想世上应当有许多石头模样能引来雷电的野兽，因常在山中被人撞见，就被人敬为山神。你在巍山上撞见的那一头，说不定就是，当时那雷电便是它招惹来的。就不知它是不是能主动引雷、将雷火转击他人，要是它有这样的本事，世上便留不得他了。”裴沛说着，又看向她，“你先前说你把它制服后吃了，你真的吃了？” 怪她当时瞎说！她是怕裴沛问她凶兽的下落想看尸首才谎称把它吃了。 迟疑了一下，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就当是为以后再遇着类似的事生成一个解释的范本。 “是的，我吃了，这是我师门的秘术，我的功力就是这么来的。” 这话她自己说着都烫嘴，弄得她真跟靠吸取他人修为为生的邪魔一样，就算她是魔修也是正统的魔修。 “你会不会害怕？”她小声问，要是他害怕，她就说她以后都不吃了，反正她本来就不吃什么凶兽。 “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吗？” “倒没有什么坏处。”林凌想了想，硬是想出一点坏处来，“有时候会影响脾气。对了，吃了可以不用吃饭，这不算坏处？” 她说这个也是为了以后她再专心想做什么事时，不要有人再来叫她吃饭。 前一个坏处，裴沛倒不觉得什么，后一个让他觉得有点不妥。凡是号称能代替五谷杂粮的异物，不管丹药也好、兽肉也好，他都觉得是教派骗人的手段，里面肯定有什么控制人的秘密。 “你能忍着不吃吗？”裴沛问。 林凌连连点头，说：“应该没事，凶兽难得，我这五年内也就在巍山上碰到了一只。” 裴沛点头，忽地抓到一个有趣的信息。 “这五年内你一直是一个人？”裴沛知她三年前跟赵昭翔见过，那时她是一个人。 “对。”这个信息说了应该没事，林凌暗想。 “你说你今年十六，五年前你不是才十一岁？” 林凌面上顿时尴尬起来，他要是不说，她都忘记自己十六岁的人设了。完了，装嫩被拆穿了，她抿了一下唇，立刻假装生气地皱起眉。 “不准追问女子的年龄。” “你到底多大？”裴沛好奇地问，尽管他先前就觉得她不像是十六岁，却又猜不准她的年纪。 “这事我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你就记着我跟你同岁便好。” “你可还有其他事瞒着我？” “那可多着呢。我是一个神秘的药师，哪能轻易让你摸清底细。”林凌挑眉故作凶恶状，又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至少喜欢你这件事是真的。” “若这都是假的……”裴沛也摆出恶巴巴的模样，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你待如何？”林凌故意逗他。 “也不如何，不过是继续过我以前的日子罢了。”他淡淡说道，握着衣摆轻轻笑了笑，如画的眼眉像是罩上了惨淡云雾。 “那你就别想了，”林凌霸道说着，上前握住他的手，“以后的日子多了一个我，是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的。” 明明就要走了，还说这样的话来哄他，裴沛看向她，不禁抓住她的手，只盼她记得早日回来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进山 随着林凌手上的伤只剩下浅浅的痕迹，八月到了，本是秋高气爽怡人的天气，却因为分离多了些苍茫。 裴沛已经帮她换来了巍山山脚下那处山地，也规划好了院落，本想以此为由留下她，偏她不为所动。到了八月初一那一日，他只能看着她早早地背着药箱出门，像是半刻也不想在京城多呆似的。 府里知道林凌今日要走裴沛会去送她，便避开两人会走的路，院中静悄悄的，像是都未醒一般。林凌时不时回头看向握着她手的裴沛，想要安慰他又不知说什么好。 等走到门口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看向他。 “别送了，时间会很快过去的。”她安慰道。 “你可别不记得时间，上回你也是进山采药，说是去几天，后来去了大半个月。” “哎呀，这事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林凌抱怨道。 “是你说话不算话，还不许人说了？” “行行行。” 林凌知他心里不痛快，只能让他说几句，本来她也吵不过他，也没差。晃了一下两人握着的手，她望向他看了许久。 “我真要走了。” “你走。” 话虽这样说，裴沛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林凌觉得自己作为修士，当有修士的决断，便从他的手里抽出手来，转身要走。裴沛心中闷疼，却又没有留下她的办法，也恼恨当时一时情迷答应让她去半年的自己。见她走了两步忽地停了下来，转头回到他跟前，他不禁眼前一亮，莫不是她又不走了。 “有一件事，我觉得要是要跟你说一说。虽然就是我不说，你也应当有数，可是也说不定。” “什么事？”裴沛心下不解，以为是什么紧要的事。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不能跟别的女子好。你要是跟别的女子好了，我就打断你的三条腿。”林凌凶巴巴地说完，又笑着挥了挥手，“好了，我真走了。” 什么三条腿？裴沛还在困惑，就见她已经大步离去，转眼便在街上消失了身影。他原还有伤感，却因为她的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会跟别的女子好，她若真的担心，就该守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只装凶吓他又有什么用。 裴沛不信林凌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也不会故意去验证。早知道她竟还忧心这个，他就该用这样的事吓她才是，裴沛暗暗后悔，却又怕她真的恼了走了之后再也不回来。他是拦不住她的，就像他没法跟她走一般。 林凌却是真下得了手的，得益于她众多有些阅历的妖修师姐，她对怎么整治男人知道得还挺多。可惜她的师姐们就教了她怎么整治人，却没教她怎么讨男子欢心。正经的妖修哪里会教这些，她们往那儿一站，都是男人围着她们转，哪里用她们做什么。 在隐仙门中平平无奇的林凌也没想过去学这些，小时候有缘角殿主宠着她，她什么也不缺，进了药殿后她修行虽然慢了一点，但是也没缺过什么。 至于在白机师兄那儿碰壁的事，对她来说也不算事，她就是看看，也不想做什么。除非他把她眼睛挖了，不然就拦不住她偷看，她也不怕白机师兄生气，他就是生气脸也是好看的，他也不能为着这点小事总来罚她。 她也不是不信裴沛才说这样的话，可是要是不说，她又怕裴沛不放在心上。这个世界的男子都能娶好几个女子，别的女子或许忍得，她是忍不得的。她一向脾气好，要是裴沛误以为她也是能忍得的女子趁她不在乱来，她岂不是要吃闷亏了。 说过了，她便安心了，要是他还做不到，她有的是法子罚他，甚至可以将他的生魂禁锢于月镰之中，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凌自己先吓了一跳，她这莫不是修炼魔道被狂气冲昏头，怎会有了这样阴损的念头，虽然听起来，似乎能用。罢了，且不想这些，这次她得好好修行坚定道心，免得行差踏错。 这次林凌要去的是秦岭山脉。八百里秦岭地形多变，里面有许多名山大川，林凌也不是到了一处看一眼便走，她还要在山上细细寻找药材，走完整个秦岭少不得要花上三五年的时候。她只有半年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她只能按离京城的远近将秦岭分为十个区域，一处处探访过来。 进了此次她要探访的区域，她略逛了一会儿，回过神时手里已经摘了一捧野果。秋天的时候山上的果子就是多，她暗想，感觉裴沛吃不到这些真是可惜了。 为什么他不能来呢？想到这个，顿时她吃果子的心情便没有了。要不要送些果子回去？她想，又用力晃了一下脑袋，她真是越发惰怠，才离开半日就想回去，本就没什么天赋，再不专心一些，岂不是要从隐仙门的中等弟子掉到末位去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不过那些在隐仙门中排在她后面的同门，都是些偏科偏得厉害的怪才，她听说这样的人很有成为传奇的资质…… 唉，现实伤了她的心，只有采药能让她心情平和，她还可以想想裴沛。为了她这么优秀又勤奋的未来夫君，她怎么也得出息一点再练一二绝招出来。 山中日子倏忽过，哪怕山林黄叶落尽、草木冰封，林凌也没觉得孤寂。她的日子就该是如此的，从小到大，师长一直在说修行是一个人的事，要斩断杂念。她虽有些偷懒，但杂念倒是不多，如今只有一点跟裴沛有关的杂念是斩不得的。 他一定很想她，她要比他更想他才是。 裴沛的确在想着她，放在他书案上的秦岭山脉图，他已经反复看了很多遍了。林凌跟他说过这次会去是秦岭，可是秦岭这么大，他不知她现在呆在哪个角落里。山上寒冷，也不知她有没有保暖的衣服会不会饿着渴着，要是遇着凶兽她会不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他看过许多跟秦岭有关的传说，山脉中有许多名山都建有教派，也不知林凌会不会遇着那些人。她的同门会不会就在秦岭？也许她遇到同门是好事，可是他却不愿意她再遇到，她该完完全全归属于他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遇刺 正月十五一过便算过完了年节，衙门早已经开衙，许多商铺也赶在十五之前陆续开门，只为了在元宵这日趁着热闹多做几笔生意。 待热闹散尽，京城便剩下开春的忙碌，街道上那些红色灯笼彩色纸屑像是另一个时空的事物，与行色匆匆的人并没有关系。 林凌踏着残留的节庆余温，脚步轻快地走在京城大街上，目光在街上有些旧的喜庆装饰上掠过。 也不知这个时间裴沛是不是去上值了，她要不要去浑天监找他？林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继续往裴府走。以她的脚程，逛遍整个京城都花不了多少时间，先回裴府一趟再去浑天监更费不了什么功夫。 到了裴府门口，她背着药箱，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水桶，笑盈盈地上了门。守门的仆役她认得，先前她进裴府时见了他好几次，显然他也认得她，一看到她便神情激动。 “林药师……”他惊声叫道。 “对，是我。”林凌应道，感觉这情绪怎么不太对，倒像是他爹快死了遇上了神医。 “太好了，公子有救了！” “什么？”刚一只脚踏进门坎的林凌脚步一顿，差点被绊到。 仆役来不及回答，张遥总管便匆匆赶来了。 “林药师？你回来了就好了，快，去临水院。” 林凌一时脑子有些空，也顾不上细问，就跟着张遥往临水院走，路上有人想帮她拿东西，却没能跟上她的速度，张遥也是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还在他后面的林凌越过他，没几步就没影了。 得服老，他暗暗感慨。 林凌一进了临水院，便闻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几步到了裴沛的卧房门口，她略站了站，感觉里面的人至少是活着的。对，只要是活着便好，哪怕是断手断脚，她也能救回来了。 轻吸一口气，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大步走了进去，待看到床上昏迷的裴沛面如白纸，她还是不禁握了握拳，又转头看向边上的杜老。 “什么情况？” “公子五日前遇刺，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老夫用了许多药都没有用。林药师快来看的，可有什么法子？” “只是遇刺？”林凌一边问一边在床边坐下，拉过他的手腕假装把脉。 杜老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答道：“对方人很多，公子身边虽有长河等人，但依旧敌不过。对了，幸好庞英庞中郎将经过援手，不然公子性命不保。” 林凌也没法细问，她先前送给裴沛的香囊是有防护作用的，里面还有她画的符，若只是刀剑伤没道理伤得这么重。 见林凌面色凝重，杜老也提了一口气。这次裴沛的伤势本身并不算重，靠庞英相助，裴沛没有伤到致命部位，哪怕留下的伤口够他躺上几天的，却不是什么致命伤。偏偏杜老很有信心能治好的伤，却让裴沛一直没醒过来，他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裴沛继续不醒，他也许要走走偏门的路子，去请教派的人来看看。幸好林凌来了，要是让裴沛知道他去请教派的人相助，还不知怎么想他。不过林凌也算是教派的人……杜老打量了她一眼，默默把她归为普通的江湖游医。 “林药师，能治吗？” “能。” “太好了，那，要准备些什么？”杜老激动地问。 林凌瞟了他一眼，说：“你们什么也不用做，回避就好。” 对了，这位的师门秘术是不准他人窥探的，杜老想起上次林凌替裴沛解毒的事，马上点头。 “好，我们这就离开。” 他朝长源使了个眼色，便领着屋里的人退下，出门时还很贴心地帮忙关上门。林凌望向房门，一扬手飞出一张符定于门上，这才转头掀开被子，解开裴沛腰腹上的绷带。 他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恢复得却不怎么好，伤口还隐隐有些发黑。林凌看了一眼，眉头死死皱着，从发间拔了月镰下来在伤口上方轻轻一划。 果然，她心下了然。 刚刚她用灵力探查裴沛身体时，便发现他体内有一股阴邪之气，再看他的伤口上也的确有阴气停滞，就像当时她受雷击后伤口处有雷火罡气停留一般。她的月镰正好以两者为食。看到月镰瞬时将裴沛伤口上的阴气吸光，她感觉比起纯阳之气月镰似乎更喜欢阴气，又或者是，它更喜欢替好看的小哥哥治伤。 不会不会，就算是她打造出来的武器，也不可能跟她一样性子。 把月镰钗戴回发间，她运转灵力输入裴沛体内，将他体力脉络滋养一遍后才退了出来。 “阿沛……”她轻声叹唤。 裴沛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正身处黑色的泥沼被恶灵围困无法挣脱，怎会听到林凌的声音。是了，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恶灵，他定是受伤昏迷了，现在他所视所见皆是幻象。 “阿沛……”林凌又叫了他一声。 他的眼皮动了动，呼吸也急促起来，待林凌又唤了他一声，他猛然睁开眼，待看清床前的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真的回来了？” 林凌用力点头，抓起他的手，说：“我回来了。” “真好。”他感慨道。 他以为还要过许久才能见到她，想不到眼一闭一睁，她已经回来了。她总算是回来了。 林凌抿着唇，咬牙顿了片刻，微微摇头，眼中闪烁的泪光渐渐凝成细流落了下来。 “不好。” “怎么了？别哭。” “你还说呢。你这是想吓死谁，我欢欢喜喜地回家，怎地你却受伤了。我都要被吓死了。才出门半年的功夫，你怎么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又不是有妖兽邪神来犯，就是几个刺客，你怎么还防不住。” 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妖兽邪神，裴沛心下说，见她眼泪停不下来，知她是真吓着了，伸手替她抹去眼泪。 “是我不好，你别伤心。”他好声安慰道。 “自然是你不好。”林凌埋怨道，又问：“我给你的香囊呢？你怎么不随身带着？” “在枕边。” 他说着伸手在床铺里侧摸了摸，将她做的香囊取了出来，略有些心虚地拿给她看。 林凌接过时确定里面的符还在，定是他没有随身带着，符咒才没有起作用。她气恼地看向他，索性跟他说明白。 “我知道你不信才没有跟你说，这里面放着保平安的符咒，是真有用的符咒，若是你带着这次就不会伤得这般重。” “你说里面有助眠的草药，我就把它放在枕边了。” 好像很有道理，林凌拿着香囊，一时语塞，堵在心里的气不上不下的。 “你，你这是狡辩。既然你都不戴着，留着也是没用。”她气恼说完就把香囊朝边上一扔。 “你这是……” 裴沛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为了这个闹脾气，暗暗一叹，如今他算是知道那些说女子麻烦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伸手扶着床板，他挣扎着想起床，却被林凌着急拦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还伤着呢！” “我去把香囊捡回来。你送的东西，我要好好收一辈子，怎么能扔。” 见他坚持，林凌啧了一声，说：“你躺着别动！不过是死物，哪里有你的身体要紧。” 她说着却又懒得起身去捡，目光一转，她便伸手朝香囊的方向一挥，那香囊便自动回到了她的手上。 “你看，”她拿着香囊在他面前挥了挥，说：“里面的符真的是有用的，是我亲自画的，它会帮你挡灾，要是你真的出事了，我也能立马知道。” “好。” 裴沛勉强应了一声，暗想，香囊会飞回来明明是因为她会隔空取物的气功，跟符咒有什么关系！他就算是头一次亲眼看到有人会这样的功夫，但也是听说过的。 林凌听出他还是没信，要是她能在他身上画无形的护身血咒就好了，那是升入器殿后才能学的符咒，她也只是听说过。心下一叹，她看向裴沛，心疼地看着他。 “我要是早几天回来就好了，你就不会受伤了。” “贼人说不定就是知道你没在才出现的。”裴沛说道，打量她的表情。 若真是如此，以后她岂不是不好出门了，果然护身的东西得多为裴沛备一些，林凌心下盘算，觉得这样还没用，又看向裴沛。 “等你好了，我教你练功，与人交战时自保的能力你总得有的。” 她的夫君打不过妖物也就算了，要是连普通人也打不过……只能怪她没本事护不住，她想，果然好看的夫君都是有本事的女子才能有的。 “我是得练练。”裴沛无奈应道，原想以此让她打消再进山采药的念头，看来是行不通的。 “你再挑一二忠心的童子，我一并教了。”林凌说着便想到了庞英，问：“听说这次是庞英救了你。” “对。” “你觉得他值得相信吗？” 裴沛大概猜到他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他不愿林凌跟庞英多接触，想那天庞英为救他受伤声称是为了林凌，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但他也不能因他的猜疑便恩将仇报故意说庞英的不是。 “尚算忠直。” 林凌望了一下天，也不知这是说庞英可信还是不可信。算了，教了，她暗想，再看向裴沛时，见他正要把手里的香囊放回去。 目光微动，她不解地问：“上面的穗子怎么不见了？” 还是让她发现了，裴沛动作一动，淡定答道：“那穗子的绑绳太粗，总是会散，也不知掉哪里去了。” 林凌就没有戴过这些东西，身上只有一个随身宝袋还是认主的不会随便掉，也就不知裴沛说的是真是假。 “等会儿我让人找找。” “随它去，”她无所谓地挥挥手，说：“就是没有穗子，这香囊越发难看了。” “你可不能再扔。”裴沛立马将香囊握紧。 “我跟自己做的东西又没有仇。”她说。 见他这般珍惜，倒是看它有几分不顺眼起来。明明那么丑，竟然还放在枕边，林凌负气想，一低头便在裴沛唇上亲了一下。它也只是个死物，做不了旁的，林凌暗想，看着裴沛眯眼笑着。 裴沛无奈地看着她，却又不禁失笑，的确是她回来了，再没有旁人会这么大胆的，会这么让他欢喜。又笑了一声，他便感觉腹部的伤口被扯到痛了一下，不由皱眉。 “痛吗？”她紧张地问。 “不痛。”他逞强道。 “我替你上药。” 林凌感觉到他的伤口上有好几种伤药的气息，大概是杜老见他迟迟不醒便换了伤药的种类，有一种还是对伤口特别刺激的，幸好当时裴沛晕着，不然这么疼他怎么受得了。她小心把这些药都抹去了，又放下她一直背着忘记存在的药箱从里面拿了伤药出来，小心抹到他伤口处。 裴沛不错眼地看着，眼中的笑快要溢出来了。林凌微勾着嘴角，等替他抹好了药，抬头看向他，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亲。 “不痛。” “不痛，凉丝丝的。” “以后我再出门，等给你多备些药，免得杜老试来试去的。” 裴沛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一睁眼便看到林凌，便只看着她再想不到其他，听她提到了杜老才想起前事。 “杜老他们呢？” “在屋外等着呢，要让他们进来了吗？” “要。我有些事情要跟他们说。你回来也累了，要不要先去歇口气。” 想来是他说的这些事她不能听，林凌略一迟疑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是谁伤了你，你知道吗？” 裴沛微微摇头，说：“我才刚醒，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凌轻哼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却没有再说。把她的东西一收，她便拎着药箱去了门口收回灵符打开了门。 “怎么样了？”杜老见林凌面色淡淡，刚刚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不由着急地问。 “他醒了，让你们进去。” “太好了。” 杜老说着便进屋，长源等人在后面跟着，长波原也是要跟着进去的，衣服一顿却动不了，回过头时却是林凌用指尖捏着他的衣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是谁 “林药师可是有什么吩咐？”长波小心地问，总觉得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林凌看着有些可怕。 “你家公子也伤了有几日了，知道是谁下得手吗？” 长波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说：“外面的事，小人怎么会知道。” 林凌轻笑，松开了手，背着药箱回了文信院。萱草知道她回来，已经准备好热水汤食，林凌看向她，这位倒是真有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事，问了也没什么用。 “我要洗个澡。”她说道，待里面备好了热水，就把门关了起来。 萱草也不见怪，林凌一向爱自己呆在屋里，呆在浴室的时间尤其多，哪怕里面不会传出一点声音像是没有人在似的，却没有出过事。 林凌进了浴室，先把药箱收回随身宝袋里，想了想该对长源等人哪个下手试试她精神控制的新法术，她也是新学，得找个意志力弱一点的，不然容易出事。想了一圈她认得的人，人选从裴府内想到了裴府外，她的脑中忽地闪过庞英的脸。 对了，如果是她，也许她连精神控制都不用，她眼珠子一转把门一封便去了庞家。 庞英这会儿正一个人趴在床上，为了救裴沛，他背上和手臂上各被砍了一刀。背上的伤口还挺深，他连躺也躺不得，可他现在反倒更担心手臂上的伤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左臂上的伤似乎总有些冷丝丝的，连带他左半边身子都有些被冻麻了。 听说裴沛也一直没醒，他左手上的伤和刺中裴沛腹部的兵器是一样的，会不会是兵器上有毒？可要是有毒，他为什么还没死，谁会在兵器上抹慢性毒药？ 庞英有些想不通，唯一确定的就是裴沛要是出事，他也好不了；裴沛要是得救了，他估计也就没事了。一想到他跟京城的无双公子命运相连，他还觉得挺怪异，心下又忧心裴沛会不会真的出事，要是他死了，林凌回来会不会跟算账。 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他忽地感觉床边的光线有些暗像是站着什么人，转头时便看到林凌坐在边上，正探头看他左手上的伤。 他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林凌怎么就来了，莫不是在做梦。震动的瞳孔很快平静了下来，他缓缓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手。 林凌转头，与他对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转后，她便抬手拿了药出来。 “你先把药吃了。” “哦。”庞英老实应着，心里却直打鼓，难道他不是在做梦，这个林凌是真的？ 趁庞英吃药时顾不得其他，林凌拔出月镰钗吸走他手臂上的阴邪之气又把钗子戴了回去，再看向服药后面上有些发红的庞英。 “好点了吗？”她虚问了一句。 庞英身上的阴邪之气不重，还没有危及他全身，要是再放任几天可就不一定。她现在吸走了阴邪之气，加上他本来就好的身体底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而她的药除了帮他调理身体还有淬体的作用，对走武修路子的人算是良药。 当然，她喂的这一种是她分化过的丸药，毕竟庞英不是什么武修只是普通的武者，药效要是太好也浪费。 “好多了。你怎么来了？”庞英闷声问。 “听说你为了救裴沛受了伤就过来看看。”林凌说着看向别处，假装不经意地问：“知道是什么人下得手吗？” “听说了一点。” “什么？” 庞英刚想回答，却马上警觉起来。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不行呀？” 庞英知道林凌会些武艺，怕她一时冲动乱来，好声劝道：“这是男人的事、是裴府的事，你不要去管。你一个药师，把心思放在看病上。”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就连问也问不得了？” 林凌无奈，原还想着在庞英这儿她用不着使什么术法，想不到这人竟也不肯说，默默在眼中汇集灵力，她正施术，便听庞英开了口。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清楚……” 跟裴府有关的事，又哪里是他一个小小中郎将能知道的，但是巡防营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遭此横祸，来探望他的兄弟多少也带回一些消息。 “年末，北蛮的使者来访，这次的刺客有几个跟北蛮使者有过接触。不过也有可能是吕大将军的人，去年裴监正曾去北地给吕大将军贺寿的事，你知道这事吗？你似乎就是那时跟着裴监正回的京城。” 林凌收了灵力点点头，说：“我在北边救了他，他正被人追杀，似乎追杀他的就是北蛮的人。” 她对蓝镜世界的国家分布并不了解，但是在那里生活了五年进过几回镇子，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北蛮人身形高大、五官深邃还特别喜欢留大胡子梳粗辫子，外貌上还挺好认。林凌也能听懂他们的语言，到了她这个境界本就不存在什么语言障碍，除非是加了密的声纹。 裴沛被追杀的事，庞英也听说过，就是没想到林凌与裴沛真是那个时候相识的，怎地裴沛能有这样的运气，死不了就算了还捞着一个亲和强大的帮手。 “所以你觉得是北蛮人下得手？”林凌问。 “有消息说，吕大将军不甘心只被封侯，想要更大的位置。” 嗯？怎么扯到这个上面了，刚才不是还在说蛮族吗？林凌目光定住了，可是她不能装不懂，这是她从小听课的经验。 “这跟裴沛又有什么关系？”她问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高级的问题。 “这里面就牵扯到卫阳大长公主以及宗室的事，也许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威慑一下。”他说道，倒也同情起裴沛来，“毕竟裴监正不是真正的宗亲，他只是卫阳大长公主的义子。动了别人也许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动他，却还有缓和的余地。” 林凌愣了愣，思索了片刻，问：“如果裴沛真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儿子，旁人是不是就不敢杀他了？” 庞英皱眉看了她一眼，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你不要被京城的流言误导，那些不过是有心人放出来败坏皇室名声的，不是五通教传的就是另几位没能当上……的人传的。裴监正不可能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儿子，他被带到卫阳大长公主身边时都有一岁多了。” 林凌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目光低垂着考虑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到底有哪里可怕的 “那位吕大将军，就不能杀了吗？”林凌问。 “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庞英轻笑，目光猛地一紧，疑惑地看向林凌，“你可别做傻事！” “我就好奇问问，北地那么远，我也不认得他，杀什么杀。” “一个姑娘家，别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庞英怕她真有这个念头，又不知其中轻重，劝道：“且不说他身边高手如云，他本身也武功高强不好下手；就算他死了，北地也不一定就安全，边境甚至有可能立马崩溃被北蛮趁虚而入。” “会这么严重？一个军队不是应该有很多官的吗？死了一个大的，下面还有好几个中的。” “就是这么严重。这些话跟你一个女子说你也不懂。” 林凌的确不懂，所以才想问懂的人，可是懂的人好像也说不清。他们怕他活着成为祸患，也怕他死了成为祸患，也不知要怕到什么时候去，倒不如杀了，是福是祸让时运做主。 “你别是真有什么打算？”庞英还不放心，想要再劝她。 “没有。” 林凌应付了一句，她最烦别人唠叨了，反正想问的也问到了，她也不准备再呆下去。 “我要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这就走了？” “不然呢？还要在你家吃饭不成。”林凌打趣了一句，起身要走，脚步又一顿，回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什……什么？”庞英都惊了，哪有女子这么直白说这个的。 林凌隐约觉得他的态度有点不对，但是也不确定。不过这种事，既然发现有点不对，她还是挑开了说，本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 “要是真的有，我劝你还是赶紧断念，我的心里只有裴沛。” “我才没有。”庞英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她都这样说了，他哪里还能承认，心里却有一丝不服，不由问：“要是没有裴监正，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你是不是就能看中……别的什么人。” 他也不敢说自己，感觉就凭气势，他就有点配不上她。 “不会。”林凌说，又不解地看向他，“难道男子能这么随随便便看中什么人？” 反正她看这个世界的人少有值得她正眼瞧的，她也不是俗世的女子非得跟人成亲，以往就是看到好看的男子多看几眼罢了。 庞英也不能说是，哪怕好像有不少人还就真的是。 “裴监正就这么好？”他转而问。 林凌点头，心下却有些感慨，他大概是她见过最简单的人了，她不过是对他好一点，他便让她跟在身边，也不嫌她烦嫌她笨；他对她也很好，可惜能力有限，做不了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怪她现在太强了。 “他处境艰难，也不懂给自己留后路，你若是跟他在一起，迟早要受牵连。” “没事，有我。” “你……你就一点也不怕吗？”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归于尘土，这本就是世间最自然的事，有什么好怕的。我遵从本心，护着自己的心上人，换得的最差结果也不过就是人人都会有的归宿，这其中到底有哪里可怕的？” 庞英语塞，却也听出门道来。 “你是教派的人？”大概只有教派的人才会把生死看淡。 “什么教？”他问。 “从心教。”林凌玩笑道，说完便挥了挥手开门走了。 从心教？庞英咀嚼着这个不曾听过的教名，也不知林凌说的是真是假。要是真有这么个教，她倒是挺像此教中人；要是真有这么个教，他也想加入进去，能事事从心挺好，可是也得有自己的实力才行。 他自己没有，也不觉得林凌有。 若林凌真是教派的人，裴沛怎会让她在身边，庞英又想，暗叹自己想这些是自寻烦恼，人家在那里你侬我侬哪里用得着他这个局外人担心。 林凌问到了想要答案，一时却也没法动。如她所说，北地太远，以她的脚程一个回来也大半天，她还得去那里认人杀人，再顺路拐去北蛮认人杀人，怎么都要好几天，她要怎么跟裴沛说她得出门几天呢？ 回了裴府，她换了一身衣服，去往临水院的路上她都在想办法，待她进了临水院，她忽然觉得不用想什么办法了。 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为什么还要给他交待，现在他该给她一个交待才是。 “林药师，”长波见她来了连忙叫了一声，又拦到她前面问：“林药师刚刚留下的果子和鱼，要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吃了。” “这鱼瞧着稀罕，得怎么烹煮才好？” “问厨房的人去。” 林凌说着瞟了他一眼，将他往边上一推便进了屋再无阻碍地进了屋，目光淡淡看向躺在床上的裴沛和床边圆凳上坐着的董婧兮。 完了，站在床边的长源跟门口苦着脸的长波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局面他们当下人的得替主人挡着，可是这要怎么挡，他也是头一次遇到没有经验呀。 裴沛倒是淡然许多，就算他心里觉得没什么，还是在林凌走近时赶紧先解释了一句。 “这位是董家三小姐，是白水观的人，是来替观主探望病情的。” 董婧兮见林凌不用通传便进了屋，脸色便有些不好，待听裴沛这么介绍，不禁有些委屈地看向裴沛。 “我猜也是。”林凌淡笑道，坐到了床边看向董婧兮以及她身后面色不善的丫头。 这算是美女吗？论气势比红罗师姐差多了，她连红罗师姐都不怕，何况一个没修为的小姑娘，她撇着嘴想。不过董婧兮如何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裴沛的态度。她见裴沛还没有想好介绍她的说辞，看向董婧兮微微一笑。 “董三小姐是不是这几天天天过来？”她问道。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跟我们家小姐说话。”董婧兮的贴身丫头杨柳不忿说道。 林凌也不理会她，转头看向裴沛。 “既然她不敢说，要不，你来说说。” “我早上刚醒，你知道的，也才见到她。”裴沛说道。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林凌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不会跟他生气，他在心里说，却感觉事情跟他想的不太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罚 “那你没醒的时候，她来过吗？” “你们单独相处过多久？” “一起说了几句话？” “都说过些什么？” 林凌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大串，见裴沛看向长源，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长源立马尽职地答道：“公子刚受伤时，董三小姐来过一次，但是没有进院子，今日是第二次来。两人没有单独相处过。” “以前也没有吗？”林凌问。 “没有。” “也没有说过话？”见长源停顿，林凌接着问：“说了什么？挑要紧的说。” “没有要紧的。”长源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又看向了裴沛，有点怕裴沛怪他说得太多，又怕裴沛继续让他出面回答。 “真的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裴沛强调了一遍。 他的态度这么明显，董婧兮哪里能看不出来，她如坐针毡，却又不死心，继续保持着端庄的笑。 “表哥，这位是……” “这是阿凌，”裴沛声音一顿，在林凌紧盯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是我的意中人。” 他绝不愿在外人面前说这些让人害羞的话，只是林凌好像生气了。她明知他的心意，也知道他跟董婧兮没什么来往，也不知在生什么气。他倒是想硬气些，把两人的关系遮掩过去，这事不必让旁人知道，传出去于她的名声又没有好处，可是他又怕她真的恼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男人的第三条腿是什么了，当然，他不是担心她真的会动手，他跟董婧兮绝无多的关系，就怕她生起气来又走半年。 林凌显然对他的介绍相当满意，微一勾唇，还伸手在他脸上点了点。他心下一松倒是想跟着笑，却因为有外人在，只能用力地板着脸。 “董三小姐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他客气说道。 董婧兮脸色一白，惨然微笑道：“先恭贺两位了。家里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裴沛点头，没再看向她，倒是长源帮着去送客，他感觉这屋内他也不宜再久呆。 待他们一走，裴沛便看向了林凌，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生气。 林凌抿着唇，带着几分责怪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把人家好好一姑娘弄哭了。” “还不是因为你。”裴沛气恼说道，不然他才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怎么？后悔？” “你明知我心意还要来问我。”裴沛训道。 林凌抿了一下唇，目光转了半圈，便轻轻哼了一声。 “我都没来说你，你还跟我生气？” “你还生气？”裴沛震惊地问。 “我当然要生气了。若是你早早说清楚，怎会有今天的事。后面再来补救说我是你的意中人，已经太迟了。” “你想如何？” “我得罚一罚你。” “罚什么？”裴沛好奇地问，也想知道她这会儿坚持要生气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林凌假作认真地想了许久，又看向他，“你伤口还痛吗？” “痛。” “骗人。”林凌这样说，还是去掀被子想看看他的伤口。 裴沛按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好声道：“别生气了。” 林凌点头，拉住他的手。 “我可以不跟你生气，但罚还是要罚的。”她说道，垂下头避开裴沛的目光，“本来你受伤，我该时刻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你惹我生气了，之后这三天，我便不来看你了。” “你要出门？” “我不出门，我就在文信院呆着。” “吃饭也不来？” “不来。” 裴沛抿了一下唇，不好意思地问：“夜里也不来？” “不来。” 裴沛感觉她这惩罚有些奇怪，也不知是在罚谁，又似乎比他想的要容易，倒也没有再跟她争论。半年他都等了，不过是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当天的晚饭两人还是一起吃的，林凌让他尝了她摘来的各种野果，还有她绕道去咸水湖捉来的鱼。他也不知她绕去哪里的咸水湖，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她费了多少心思捉到那鱼。 咸水湖什么的，自然是林凌编的，林凌总不能说鱼是她特意下海捉的。 冬天的海水也是真的冷，她就是穿着法衣也没用，幸好这鱼裴沛很爱吃，也不枉她辛苦一场。 吃好饭略坐了坐，林凌便回去了，裴沛还受着伤也得早点休息。他心知第二天见不着她，原还想多留她一会儿，想到她赶回京城一定也很辛苦，便也没好开口。 三天应该很快就过去了，他想。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了，还平静地处理了一些事务，再乖乖躺着养伤。直到过了中午，他才对长波吩咐了一句。 “去看看文信院可有什么动静。” “是。” 长波心里也正纳闷，以林凌的性子，这种时候她肯定会寸步不离地陪在裴沛身边才是，怎么半天了都不见人过来。等他到了文信院问了萱草，才知昨天林凌吩咐了要闭门练药，三天内不准任何人打扰。 他不知其中出了什么事，回去向裴沛禀报时还有些忐忑，可是见裴沛并没有感到意外，便知定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待裴沛歇下了，长波退了出来去了隔壁茶水间，跟长源挤了挤眼。 “两个又闹别扭了。” “又闹？昨天不是好了吗？” 昨天林凌离开时两人看着还挺要好，怎么会又闹起来，几时闹的？长源怎么也想不通。 “会不会是后半夜？”所谓的后半夜大概就是两人同房过夜的日子。 “慎言。”长源告诫了一句，心里却也有了同样的猜测。 “男女之事怎么这么麻烦呢~”长波叹道，想要得到长源的赞同。 长源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大家都是凭身份单身，谁能知道男女之事是怎么回事。 见长源如此，这天也没法再聊下去，长波又呆了一会儿便要进去侍候裴沛。 到了傍晚时分，长波问起晚膳时，裴沛沉默了片刻后问：“文信院的膳食是怎么安排的？” “林药师说她有干粮，这三日不必准备她的饭食。” “吃干粮怎么行。你去让人劝劝她。” 长波应了声是，心下却有些犯难。同样的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在文信院，萱草以前就劝过闭门不出的林凌，可但凡里面能有点动静她也不会那么无奈。这次也是一样，萱草不是不想劝，是里面实在没有动静，她劝了也是白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匆忙 明知没用，长波却不得不走这一趟。 待裴沛从长波这儿得知林凌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下也生出一点疑惑。她莫不是出门了？他想，却想不出她出门瞒着他的理由，他又不会不让她去，不是才三天，他才不会拦着她呢。 “公子无需担心，林药师先前关在屋子里制药时，也是好几天不出门，看书时也是一样。”长波劝道。 “那也不能不吃饭。”裴沛沉声道。 “是。”长波虚应道，心下却在想，论拖着不肯吃饭，裴沛也算其中一个，现在倒来说别人了。 裴沛也不能以此就断定林凌是不是真的出门了，只能三天后再看。 此刻已经在北地的林凌不知自己已经被怀疑上了，她赶了半夜的路，冻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北方不愧是北方，比海底还冷。天没亮进了城，她还得赶紧去吕府盯人，花了小半日才确定目标下手。她也没有用会招来事端的手法，不过是在他吃饭时动了点手脚，让他看着像是吃饭时忽发心疾。 吕大将军一死，吕府便乱了，几位亲信被请上门来，有几个人当时便去了吕大将军的书房商议后面的事，倒是省下她的功夫。不过这些人也不是都应该杀，她只对两人看着做过不少恶事的下手，便退出边关去了北蛮。 她原是想对北蛮地位最高的人下手，偏那人并不是个恶人，倒是有几个与他面上不和的人瞧着是应死的。林凌赶着要回去，定好目标后便趁夜去了那些人府上拿出月镰横扫，还在其中一家发现了一个意外的目标。 那人是一个老道，身上穿着的是林凌曾经在孙由那里见过的五通教的道服。以他周身的气息来看，这人并不算太恶，却透着一点邪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教派中人有点修行的缘故。既然碰上了，林凌总不能放过裴沛的死对头，这便算是他的命数。 她也没时间验证这人的身份，动手后她把他的尸体吊于一处哨楼之上，说不定明早百姓瞧见了会有人认出来，也可以给这些人一个警示。可惜的确有百姓认出他是五通教的道长，但他们只说他是尊贵的道长，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在北蛮，百姓信奉的是大地神和兽神，五通教的人作为贵族的客人受百姓敬畏而不是信奉，认得他的人自然就不多，但在北蛮也不全是北蛮人，也会有其他地方的商人，消息传开来也是迟早的事。 林凌在那里呆了一会儿，也没收到什么消息，反倒见城里乱糟糟的像是在抓刺客也就是她，也就没有再久呆。 回程的路上她又转去边关看了一眼，倒是看到里面气氛紧张，暗中有兵马调度，但不像是要乱起来的样子。她巡了一圈才踏上回程，到了裴府已经是离开第四天的上午，匆匆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她才打开了门去看裴沛。 守在门口的萱草本想等门一开，就跟林凌提醒吃饭的事，再跟她说裴沛每天数次派人过来询问她的起居。作为文信院的一等侍女，她的压力真的很大。可是刚看到门开了，她还来不及开口，林凌便从她面前一晃而过到了院门口，根本没给萱草开口的机会。 应该是往临水院去，萱草暗想，要是林凌一出屋子就出了府，她更不好交待了。没奈何，她只能去临水院走一遭，免得等会儿长波再来她却不知林凌去了哪里。到了临水院前一打听，她知林凌的确来了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倒是盼着林凌能大度些，别再为着董三小姐的事跟裴沛闹别扭了。 府里现在都在传林凌因着董三小姐跟裴沛置气的事，至于裴沛当日在屋里跟董三小姐介绍林凌的话并没有传出去。知情的几个人比不知情的人更觉得奇怪，也不知两人是怎么回事。 可既然林凌交待了三天不出门，他们也暗暗等着，原想着到了第四天她说不定会早早地过来，偏裴沛醒了都一个多时辰了也不见人来。 “今日天阴，像是要下雪，这样的天气最是容易起迟了。” 长波一边拔弄炭火一边安慰坐在床上看书的裴沛。 裴沛也不搭话，认认真真地看着书，像是全然没管外面的事，若不是他许久也没有翻页，别人说不定就信了。 长波正想着要不要去文信院问问，便感觉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门口传来一阵冷风，随着冷风而至的便是一身黑衣的林凌。 “今天实在太冷了。”她缩着脖子抱怨道，坐到床边看向裴沛，“你好些了吗？” 长波顿了两秒，本还想问茶水之类的事，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顺带帮两人把房门关好。 林凌感觉屋里这气氛比外面的天气还冷，一时还摸不着头脑，她也没有算错日子呀，这是怎么了。 “别看书了。”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探头看向他，“我都看不到你的脸了。” 以前也没见她贪睡，怎地会这么迟过来，裴沛捏了一下手中的书，迟疑着不想轻易放下来，却被她轻轻一扯就扯走了。垂了一下眸，他仍有些不甘，索性躺回了被子里背对着不理会她。 真生气了？为什么呀？林凌把书放到一边，怎么也想不明白。 裴沛也猜她说不定不明白，说不定还会怨他，要是她因此跟他生气走了，他岂不是又要等上许久才能见她。默默躺了一会儿，他也没听到她再说话的声音，也不知她是在还是走了。心下正着急，忽地，他感觉背后一凉，被子被掀了起来，很快有人躺了进来从后来抱着他。 “你怎么也不想我？我一直想见你。”她小声抱怨着，靠在他后背上。 这话应当他说才是，怎么让她抢了先，裴沛懊恼地抿了一下唇，握住她放在他腰上的手。 “我也想你。”他说，一旦承认了心里那些不甘反倒不存在了，“要是你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文信院找你了。” 他想去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文信院里，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这般狠得下心来。 等了片刻，也没听到林凌回应的话语，裴沛微微转头，感觉她像是睡着了。转过身，他见她果然是睡得正香，倒也不知要该说什么。她这三天呆在文信院里究竟是在做什么，难道都没有休息？裴沛是知道她精力有多旺盛的，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大白天就睡着了。 莫不是这几天去做贼了，裴沛腹诽，紧抱着她，撑不了片刻也跟着睡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风起边关 这三天，裴沛都没睡好。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一直在昏迷休息够了的缘故，他明明身上还有伤，精神却挺好，也不怎么嗜睡，尤其是想着林凌能忍着不来看他的事，他越发睡不着了。 好几次他都怀疑林凌会不会趁夜悄悄过来，她有本事瞒过所有人出现在他床前，要是他睡着了，说不定连他也瞒过了。可是他并没有在夜里等到她，也许是他中间睡着错过了，反正他没感觉到她来过。她说不来便真的不来，半点也没有为他妥协的意思。 她一个女子，心肠怎能这么硬，裴沛在心里埋怨，又想她为了她的师兄会不会也如此。她应了他终生，可要是她师兄来了，她的允诺还会算数吗？ 这些没影的事想得多了，他心下便有了怨怼，尤其是她到了日子也没有早早来见他，他的怨气越重了，原还想着要让她说些好话才能原谅她。偏她睡着了，他也没心思再记着这事，也跟着睡着了。 冬日的确适合睡懒觉，尤其是在阴沉沉分不清时辰的天气，把门一关点上炭盆，再在炭盆边上用红泥小炉煮着水。被小火温温煮着，水壶慢慢悠悠地冒着热气，那热气或消散于阴冷的空气中，或消融于炭火之中，为屋内添了一份轻柔。 也有那讲究的人家喜欢在水里添香料的，在林凌闻来，那就是一股大料的味道，闻着令人肚饿。 在远离京城的白水观中，卫阳大长公主的跟前便煮着五香味的水，她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条陷入了沉思，那轻柔的水汽像是怕扰了她，不曾近她的身便消散了。晓月道长在边上站着，目光注视着她，也好奇纸条上写了什么，怎么会让卫阳大长公主想这么久，莫不是裴沛的伤情又起了变化？不是说林药师已经回京，将他治好了？ 又过了片刻，卫阳大长公主才回过神，将纸条投入面前的炭盆中，纸条燃起瞬间的火苗便只剩下灰烬。卫阳大长公主收回目光，微微一笑，看向桌上变温的饭食整了整衣袖。 “去备一桌酒菜来，今日当浮一大白。” “是。” 晓月道长应道，也不敢多问。待她转身要去厨房时，便听卫阳大长公主幽远的声音轻快地飘了过来。 “那老道死了。” 晓月道长欠了欠身，知道这种时候她听过就好不必有什么回应，便只能压着心里的话出了屋子。外面正好下起了雪，她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视线忽地有些模糊。公主半辈子的仇敌总算都死了，果然是件值得喝一杯的好事，哪怕下半辈子依旧不得清静，却也无损此刻的欢畅。 让卫阳大长公主高兴的事却不止这一件，吕翼程也死了，看样子是死于意外，可一些在军中手握大权鱼肉百姓的将领在相隔一天后也死于意外，这就让她心生警惕。幸好她早就安插了人在边军中，吕翼程的儿子里也有听命于朝廷的，边军一时乱不了。 就算北蛮知道消息，也抽不出精力来攻城。 北蛮也死不了不少说话有份量的贵族，许多都先前跟他们的新大王吉和起过冲突，两边估计会扯皮一阵子。卫阳大长公主一时也想不出两边突发的事件是何人所为，若是同一个人下手，该有怎样的力量才能完成这样的布局，他所图的又是什么？ 若只是巧合，北蛮那边说不定真只有吉和大王有这个能力，他年纪轻轻却出手迅猛，位置一坐稳自然会清洗底下曾经给他使绊的势力，就是没想到他能一击即中，哪怕后面会乱，以他的手段心计，应该能很快压下去。如此算来，北蛮将成为景国的大敌。 边关这儿若出手的是她的那位侄子就好了，她倒能松一口气，把肩上的重担分到他身上，偏她从没有查出什么。莫非是她那侄儿已经能干到超出她想象的地步了？她想了想，终是想不出景国谁有这样的本事，纯论武艺，也许林凌能办到，可是她现在身在京城，裴沛也不会让林凌去做这事。 这些紧要的消息，裴沛会晚卫阳大长公主半天才收到。 长波等人前面已经叫过一次门说午膳的事，偏两人都没有回应，他们也拿捏不好尺度，不知该不该再去打扰，眼下有了正事便又叫了门，还推门进去停在里卧前。 “公子，有传信。” 裴沛一听是正事，便掀开被子看向被他蒙住的林凌，轻轻推了推她。早前时候她便已经醒了，两人就是躺在一块儿装睡，谁也不先提起床的事。就是没有正事，裴沛也准备催林凌起来，都耽误用午饭了。 林凌也在猜是有什么事，抬眼看向裴沛，见他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又朝外面指了指让她先出去，便不由皱起眉来。裴沛知她不情愿，朝她恳求地看了一眼，再朝外面指了指。林凌只得噘着嘴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却又在下床之前，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裴沛无奈，又看向卧房外，想着长源站着的那个地方应当看不到什么。 长源现在的确看不到，但是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现林凌没在床边，等林凌现在从卧房走出来，他心里已经在猜她刚刚藏在哪里。面色不改地把传信交到裴沛手里，他远远垂首站着，不管传信的内容也好裴沛的私事也好，面上他都得假装全无好奇。 裴沛看完信，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把信扔到炭盆里烧了。 信上所说的事，唯一与他有关的便是五通教余孽中地位最高那一位在北蛮离奇被杀一事，裴府的人早在北蛮发现过五通教的痕迹，却一直查不到具体消息，如今那人一死，剩下的渣滓也许会露出马脚。 他向长源吩咐了几句，又召了长流进来安排人去北蛮查探。待办好了正事，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裴沛朝外面望了一眼，也不知林凌是不是回了文信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慢时光 “林药师在院中等着，要让她进来吗？”长源问。 裴沛点头，感觉他们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亏他先前还努力藏着。等林凌快步起了屋，他克制着，目光淡然地看向她。 “都过午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凌想了想，说：“我要吃虾仁小馄饨。” “让厨房做两碗。”裴沛朝长源吩咐道。 长源应声说是，自离开留两人在屋里。林凌轻笑，走到裴沛床前，伸出半握的手展开在他眼前。 “外面下雪了，你看，雪花。” 她的手心躺着一片完整的雪花，如她帕子上绣着的图样。 “外面冷不冷？你一直在院中站着吗？” “不冷。”她说，故意伸手捂住他的脸，想要用冰凉的手冻冻他。 裴沛果然被冻得缩了一下，无奈地皱起眉，他伸手捂着她的手。 “手都这么冰了，还说不冷。” “玩了一会儿雪才冰了。我想找到最好看的那片雪花给你看。” “刚刚那片就是吗？” “对，其他的都不怎么完整。春雪太细，没有冬雪好看。” “便是冬雪，也不好看。” 林凌闻言便看向他，以为他要说什么世俗的道理。 “都不及你好看。” 明是他自己主动说的，林凌却感觉被她捧着的裴沛的脸在她手心下烫了起来，她本就笑弯的眼眉也跟着染上羞色。 “你才是最好看的。” “我一个男子，被人夸赞外貌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那你喜欢我夸你什么？”林凌问，见他答不上来，便揉了揉他发烫的脸，“你说呀，我夸给你听。” 哪里有自己讨别人夸奖的，裴沛暗想，目光凝望着她的笑。 “你不必夸我，只要你少生气便好。” “我几时生气了？我脾气这么好。” “生了三天气不来看我的人是谁？” “哎呀，都说了不是生气，我就是罚你。” “要是不生气，怎么要罚我？” “因为你跟其他女子说话了，以后只要你跟其他女子说话，不管是谁先开的口，我都要罚你。对了，这次采药我只离开了半年，下一次因为你跟女子说话了，我得进山一年再回来。” 裴沛瞬时心凉了半截，她才回来没呆几天，又与他生气避着不见他，现在又说要离开一年的事…… 不好，他好像难过了，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找到在山里多呆些日子的好借口的林凌，立马放弃心里的小算盘。 “既然已经罚过你了，这次就先算了。”她语气软糯地说着，在他脸上亲了亲，“我也舍不得离开你那么久。” “惯会说些哄人的话，小骗子。”裴沛嗔怪道，嘴角又扬了起来。 “我可没骗人。我有多喜欢你，你明明也是有数的。” “我以前是有数的，可你一走就是半年毫无音讯，我又没数了。”他半真半假地说。 “真的吗？” 林凌凑到他的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的眼眉落在他的唇上。裴沛呼吸微滞，紧紧抓着她的手，慢慢俯下身去，闭着眼亲在她唇上。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又绵长缱绻，像是他许诺的一生。他舍不得离开这份专属于他轻柔的甜蜜，生怕她转瞬又弃他而去。 “笃笃”外面响起敲门声，长源端着饭食在门口又停了几息才进去。屋内裴沛正端坐在床上，林凌坐在床尾，看着被子上花纹。 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长源暗想，往下饭食后便退出了屋外，出门前他倒有一刻犹豫是不是该呆在屋子里侍候裴沛进食，但是看看里面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气氛，他默默地关上门。 林凌的视线总算从被子上抬了上来，移到裴沛脸上，不禁轻笑一声。 “别笑。”裴沛嗔怪道，转身要去端小馄饨。 林凌还是没忍着又笑了几声，上前帮他端吃的，见他都不愿抬头，只得轻咳一声摆出正经脸。 “伤口疼不疼？” 裴沛刚刚听到敲门声时连忙退回床头，却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林凌本想帮他看看，他却不许还让她坐到床尾去。林凌那时便想笑了，两人的关系旁人早看出来了，现在装成规矩的模样又有什么用。 “不疼。”裴沛逞强道，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些，就算伤口真的有些疼，他也没脸表露。 猜到多少还是会有些疼，林凌避开他伸手拿碗的动作，说：“我来喂你。” “不……那好。” 裴沛本来想拒绝，想了想却还是厚着脸皮应了下来，他现在受伤了，让林凌照顾他也很应该。 林凌用汤匙舀了一个馄饨喂到他嘴边，看到他含在嘴里轻轻咀嚼，似很欢喜的模样便也跟着弯着嘴角。 “你也吃，别饿着。”裴沛说。 林凌点头，用同一个汤匙分食同一碗里的馄饨。裴沛瞄了一眼，抿了抿唇，笑着没有作声。 两人静静地分食了两碗馄饨，林凌还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你呢？吃饱了吗？”裴沛反问。 “饱了。” “那我也饱了。” “我去让长源送清茶来漱口。” 林凌知他的习惯，等裴沛漱了口，又扶他下床慢慢走了几步。 “好了，该睡午觉了。”她说。 “你要睡吗？”裴沛不好意思地问。 林凌早上已经睡了好一会儿，现在睡意全无，甚至想去打坐修炼。 “我不睡，我要看着你睡。”等他睡着了，她再修炼，她暗暗盘算。 偏裴沛躺下后，也没有什么睡意，闭着的双眼每隔一会儿便会睁开看向林凌，确定她的确注视着他，便又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也不知他这次会闭多久，林凌暗想，不错眼地盯着，再不去想什么修炼的事，修炼哪有跟裴沛相处要紧。 直到傍晚，裴沛还是没有睡着，也是长源敲门送点心来，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躺了许久。这么多时间要是用来读书多好，他暗想，却又看向林凌，用力握紧一直握着的手，也许这段不知不觉中被消磨的时光才是他此生最有意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记得要说 到了夜里，裴沛知道不好再留她。 “外面还在下雪吗？你走的时候记得穿我的披风走，免得路上冻着。” 裴沛看着林凌身上不厚的夹袄，暗暗替她觉得冷。 林凌略一思索，听到长源要进来送水，便跟裴沛小声说：“你就说我已经回去了。” 她一说完，便飞身上了横梁，裴沛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她怎么又要留下来呀，裴沛抿着唇想，待长源一走近便淡淡地说：“林药师已经回去了。你也回自己屋里，晚上用不着人守夜。” 长源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里万马奔腾。肯定是林凌要留下来过夜，这也太明显了，深吸一口气，长源还是冷静地提了一句。 “那公子记得晚上往火盆添一次炭，不然早上该冻醒了。” 裴沛点头，心知他定是猜到了，不然怎会让他一个受伤的人夜里添炭。他们倒是干脆，都不多装一下，裴沛腹诽，等长源一走便看向从梁上下来的林凌。 “他们都猜到了，你还是回去。” “要是我回去了，晚上谁帮你添炭？” 裴沛想了想，心知也不好再把长源叫进来让他留下来守夜。 “你说我是意中人的时候，长源就在边上听着，他猜到了也就猜到了。”林凌说着，感觉裴沛脸皮实在有点薄，认真劝道：“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能凭实力让这么优秀的我倾心于你，你该觉得自豪才是。” 会有人这么夸自己吗？裴沛语塞，半晌才小声回道：“该自豪的，不应该是你吗？” “我一直都很自豪呀，你没见我最近都有些太得意了，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我怕我要是再得意下去，就该闯祸了。” “我倒是没看出你得意，不过你敢一个人往林子去，是有些自识过高了一些。” “林子里有什么危险的，我一个人呆了半年也没出什么事，还发现了一些好东西。倒是你，呆在京城有这么多人护着还受伤了。”她说着拉着他的手有些埋怨地捏了捏，“以后能不能不受伤？” “若是你在，我就不会受伤。” “你还想把药师当武者用呀。”林凌抱怨道，摇头一叹，“想当年，我都是跟在别人后面求保护的那一个，想不到现在倒过来了。” 瞬时，裴沛就想到了她的师兄，反手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可惜他的力气终不及她，也舍不得用大力气，捏了林凌也不痛不痒的。 “等伤好了，我就跟你习武，将来，我保护你。” “可我更喜欢由我来保护你，难得还有我能保护人的机会，护住的那个又是你。” “那我岂不是太没用了？” “你干嘛要跟我在武力上争高下？” “我身为男子……” 林凌最听不得这样的话，敢这么说话的男子在隐仙门里是要被女弟子教说话的。 “难不成我只能挑武力比我厉害的男子，然后在他的保护下当小尾巴？” 什么小尾巴？裴沛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却能理解她说的意思，也知她是真不在意。再者，这世间就算有比她武功高强的人，大概也是一些修炼了好几年的隐士，这样的人跟她更不相称。 “你以后可别嫌我武功低微。” “那你也不能嫌我不懂事，弄不懂你在做的那些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她趁机说。 经过这次替裴沛报仇的事，她已经明白人族内部的纷争是她理解不了的。她以前常觉得爱争斗的人族太愚蠢，可说不定愚蠢的人是她。 “你先前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那是正好撞上了，又是我擅长的。”林凌说着，又认真地看向裴沛，“要是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出手，记得告诉我。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也要说，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你打回去。” 裴沛闻言目光一沉，他记得三天前林凌还问过他是谁伤了他的话，现在她却不再提起了，是她已经放下了，还是她已经做了什么。想到边关与北蛮的异变，他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却又很快将不安压了下去。 “我会说的。可是你也要记着，不可擅自行动，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裴沛叮嘱道。 林凌点头，淡笑道：“我知道，你要面对的事我又不懂，我不会做什么给你添乱的。” 裴沛倒不是忧心这个，他怕林凌会仗着一身本领替他强出头最终招来祸患，也许她已经做了，也许她远比他想的要厉害，他却不愿意她成为别人眼中突出的存在。如果她呆在别人身边倒也罢了，他的身边却是不行的。 “记得你应下的话，不可冲动行事。” “你放心。” 林凌一脸认真，心里却默默加了一句，她一向都是从心冲动行事，可要是有危险，她也会从心逃走。她许多妖族的同门都跟她说，要想保命就得从心，尤其是她这样战力不行的人。 就算在蓝镜世界她的战力胜过俗世之人许多，她也不打算仗着本事挑动风云。她没空天天去踩蚂蚁，再说了，她一个药师凭武力站上顶端也不是什么本事。 她也没打算天天找机会帮裴沛，就算她有能力，却也不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她有她的修行，裴沛也有他的。他在俗世的种种努力就是他的修行，两人的修行之道不同，林凌不好随意干涉。她只要保证裴沛平安健康，每日都能开开心心的便好。 要是她能让裴沛平安健康、喜怒随心，就算是她作为与他结缘的人的成功。 “你也要答应我，要是遇着什么我帮不上忙的难事也要记得告诉我，不要一个人为难，就算我不能做什么，我也想要知道。” “你只要好好当你的药师，打理好你的木药门就好，何苦再来烦心旁的事。” 林凌不在的这半年，她看中的巍山下的那块地已经建好了一座小型的观宇，裴沛也帮她的教派正式命名为木药门，记录在浑天监的档案上。他还是盼着她能在三年之前让木药门成为世人眼中不同于其他教派的大派，偏林凌本人毫无干劲，只想进山采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木药门 “木药门什么的才是旁的事，这世上所有的事加起来也不及你要紧。” “包括采药？” 林凌语塞，旋即轻哼一声，板着脸吓他。 “难道就许你心中家国天下，就不许我有采药大业吗？要是你以后再要这么比，我就把你掳到山上去，让你陪着我采药。” 怎么还把采药这样的杂事，跟家国天下放在一起比，裴沛暗叹。 “若是天下动荡，你采这些药有什么用？” “天下不可能不动荡，你可曾见过什么永久的皇朝？至于我这药，自然是留给有缘人用的，他也许活在当下，也许活在将来，它总归是有用的，不会浪费。” “你怎知皇朝就不能长久？只要百姓得到教化安居乐业，天下总会长久地安定下来。” 她在世情楼看过许多国家，没有一处毫无破绽能长久安定，但是像裴沛这样相信着的人也有许多。这就是两人所信之道的差别，林凌也没有与他争论下去的意思，争论本就不是她的长项。 “那你得多辛苦，不如跟我去山上偷闲。”她软声细语，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裴沛也知道与她说这些无益，哪怕她建立的木药门与其他教派不同，她脱离俗世修行的心却比其他教派要坚定。 “怎么净想着偷闲。”他随意说道，也想止了这话。 林凌微微一笑，爬到了床上凑到他跟前，说：“许是到了同床共眠的时间了，我才只想偷闲。” “规矩些。”裴沛无奈说着，却又让开身边的位置，掀开被子让她躺进来。 林凌得逞地笑着，在他身边睡下，没再做些什么。他还受着伤，她也的确不好做什么。 有林凌贴身照顾，裴沛的伤好得很快，他原想等雪化了便去上值，偏林凌不许他去。幸好浑天监也没有什么紧要事，其他事他在家也能处理，就这么拖着便拖到了二月。他不想继续赖在家里，逼着林凌去巍山看看。她的木药门原定了二月初二创教，就算所有杂事都有裴府的人搞定，她总得去看一眼。 “你别太累，我从巍山回来便去浑天监找你。” 林凌不甘不愿地跟裴沛同时出了门，原本她还想跟着裴沛去浑天监，偏裴沛非要她去巍山。不过是一个才开创过个一百来年才有可能发光发热的小门派，有没什么可盯着的，林凌腹诽，却还是乖乖去了，还是骑着裴沛为她准备的马去的。 骑马哪有她靠双腿走快，林凌心下想，却没能说服裴沛。骑着枣红大马，林凌在被激怒之前，总算是到了巍山。 下了马，她几步就到了不远处山脚下一幢黑瓦白墙的宅子里。宅子的外墙上画着葫芦，紧闭的墨绿色大门上用狂草写着一个“药”字，上面画着一块牌匾，匾上还遮着黄布，要明日由她亲自来揭牌。 怎么明天还得来，完全没有事业心的林凌苦叹。 宅子的样式是裴沛装着定的，就那么大一块地，也建不了多大的宅子。外墙的装饰倒是林凌自己的主意，也是裴沛问她要不要弄一些独特的装饰标识，林凌才想到了这些。推开大门，正对着的是神殿，林凌说了不要神像只要天公地母的画像，神殿内便只有天公地母的壁画。 神殿不大，左右两边的厢房还比它大些，实在是位置有限，也没法建得太大。 左手边的厢房隔成了会客间和杂务房；右手边是药房、书库，后面还有一个小院，设有厨房、睡房。就算林凌没有搬过来的意思，房间总还得有，王奇也得住。 王奇正在后院打扫，听到前院有动静便走了出来，看到林凌时还有些意外。 “林药师，你回来了？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他住在巍山消息不灵通，知道裴沛前些日子受伤昏迷的事，后面发生了什么还全然不知。 “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去上值了。”林凌说着，在院中打量了一眼，点了点头，“行，就这样，我回去了。” “等等，你这就回去了？明日就要开山门，就不用再准备什么？” “不用准备。阿沛……裴监正说明天会再派两个侍从来帮忙，帮着招呼客人什么的。我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山上正阳教的人来问过开山门的时辰，说是会来观礼。”王奇淡淡地说。 咦……她好像跟正阳教的人没这么熟，她跟他们的师祖还算有交情，虽然没有见过。 “要是实在人多招呼不过来，就全部都不用招呼了，揭了牌之后就让他们散了。” 王奇诧异地看向林凌，见她没有在说笑，就知她是全然没在意失礼得罪人的事。 “林药师……林门主，公子可是对木药门花了心思的。” “那就好好招呼，让他们吃杯茶再走。” “若是有人送贺仪来，可需要回礼？” “裴监正说他会准备，大概是紫铜之类的东西。”林凌说。 王奇知道会上门贺礼的大部分是教派的人，对他们来说几锭紫铜是极好的回礼，在教派中用紫铜所铸的法器最受追捧，但铜铁矿一直掌握朝廷手中，也只有在五通教权势最大的时候才有权占用一座铜矿由浑天监调用。 林凌不懂教派对紫铜的执着，她在蓝镜世界呆了五年多，也没发现有什么铜器拥有特别的力量，反倒有一些玉器带点灵气。 “紫铜虽好，但咱们木药门，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丹药之类的东西当回礼？”王奇迟疑着问，哪的他没有入教的打算，可是作为现在木药门中唯一的管事，他总得对自己养老的场所上点心。 “也是。” 林凌觉得有点道理，可是一想到要白送好些药出去，又有点舍不得。 “且看看会来多少人，有要紧的人便送一送，其他的人就算了。” 王奇知道林凌会有不少好药，的确也不能人人都送。 “门主你有数就好。” 林凌又在院中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她需要安排的事，便又说要走。王奇也找不到理由再留，想来明天的事裴沛都会安排，毕竟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裴沛对木药门的事可比林凌上心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创立 浑天监也没有多少事务要处理，裴沛坐了约一个时辰处理完积累的杂务后，便端着热茶幽幽朝外面望了一眼。 也不知林凌几时回来，木药门那里应该也没有多少需要她这个门主费心的事，早知道还不如陪她一道去，从巍山回来再处理杂务也来得及。 这样想着，他不由走到门口，屋外扑面的冷风带着些许春日的潮气，仿佛去年他在北地马背上奔逃感受的气息。 “怎么在这儿吹风。” 林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身影很快便落在院中。裴沛来不及感慨，她已经到了他面前，握着他微凉的手。 “手都冰了，快进屋去。”她拉着他往屋里走，还用长者的口气嗔怪道：“你看看，没有我在你身边，你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裴沛心下欢喜着，又辩解道：“我也没有这么体弱。” “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这么说。” 林凌让他在案前坐下，又将炭盆挪得离他近一些，抬眼问：“有没有暖一点。” 他点头，微笑看着她，其实只要她回来，便是没有炭盆，他心里也是暖的。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看了好几眼，觉得事事都好，尤其是大门上的‘药’字写得特别好。” “当时你说要写得张狂一点，我便照着你的意思写了。” “是你写的？” “不然你以为是何人？” “我其实也猜是你。”林凌眼眉弯弯，为自己的眼尖得意。 “从哪里看出来的？”裴沛好奇地问。 他写字一向工整，为了写这个“药”字，不知练了多少日子，才有了与她相配的狂气。 “字中暗藏变革之意……” 要是只说是凭感觉，她怕裴沛不信，只能勉强组织语言。原谅她一个学渣，一向说不出自己感悟的天地玄妙，让她聊书法，她更没法聊了。 裴沛倒是看向她目光微微一定，又垂下头淡淡说道：“在别处可不能这么胡言。” 林凌没觉得自己是在胡言，但裴沛已经露出说正事专用表情，她也就用说正事专用回答回应。 “哦。” 裴沛笑了笑，又问了她明日的事，虽然他说了可以帮她安排，但见她真的全不过问由他来打理，他也是无奈。 “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把你的木药门改得不像样？” “随你高兴。” 裴沛也就这么一说，他比林凌更想让木药门发扬光大，让那些为求身体康健信神的人不再愚昧下去。可惜他是浑天监的监正，就算心偏向木药门，明面上却不好做得太过，木药门开山立门这一天也不好亲自去。 他不能没去，却可以派几个仆役过去帮忙，左右穿得低调些别人也认不出来。 林凌原以为用不着这么些人，可是到了时辰见来观礼的人还真不少，倒暗暗感激裴沛有先见之明，又纳闷自己跟这些人也不熟也没有联络过，为什么他们要上门来？ 正阳教的人就算了，毕竟算半个一家人，拜火教里她最熟的也就丘炎道长，说的话总共也没有超过五句，还有白水观京城分观的人也是，她跟她们连见都没见过……剩下一些人里，她见过的也就是中元祭时跟杜老一起跟她熬夜的几位大夫。 她就认得人，也不知道名字，原以为见过那么一次以后不会再遇了，想不到他们竟上门来，一副跟她好像很熟的样子。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创立一个木药门，怎么感觉她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呢？ 到了时辰，院内已经设好了香案，她原先都不准备拜的，现在有这么多人盯着，便不得不点了香烛拜了几拜。 裴沛倒是为她写了祝词，她感觉那些话念得挺尴尬的，好像她真准备干一番大事业一般，她是真没有这个心，索性便立在香案前口中默清心咒只当是在念祝词了。在场的人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却还是感觉能心中似有清泉注入，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玄妙。 等礼毕，众人又上前向林凌道贺，林凌面上笑着，心里只觉得尴尬。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她一个只想偷懒的学渣，想不到会有今日，忽然感觉压力山大只想进山采药。 在场的人中，杜老是听裴沛说过这个木药门的宗旨和规划的，在他的想法里，最好是等林凌编好了她所说的草药大全再开山立派也不迟，她看着年纪这么轻，现在立派也镇不住场子。可是裴沛显然有他的考量，杜老也问过张总管，知道观主也有促成此事之意，便帮着林凌在医馆拉了一些关系。 可是照他现在看来，林凌似乎并没有太重视这件事，建派的地方选得小也就算了，仪式也不规范，就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身。 林凌是没想到还得准备一身气派点的衣服，裴沛把所有事都想到了，也独独漏了这一件。他只见过一次林凌穿黑色以外的衣服，的确光彩照人，可是她再换回黑衣，裴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再去想她穿其他衣服会是什么样，好像她就适合一直穿着黑衣。 莫不是木药门以黑色为尊？黑色不是象征着死亡吗？其他人心下想。世上不缺没眼力劲儿的人，有人心里生疑便直接问了出来。 “既然木药门推崇医道，为何林门主会穿黑色这样不吉的颜色？” 黑色哪里不吉？林凌腹诽，却知不能这么答，想想随堂被抽问时，因为答不上来也编过许多似是而非的答案，就算当时没有骗过林木殿主，可是要骗不知情的俗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因为是医者，才应该敬畏死亡、尊重生命。” 这话医者听得，教派的人却有些听不得，许多门派说的都是超脱生死，从死亡的阴影中脱离，哪怕没有一派成功。他们却比刚刚问话的大夫慎重，哪怕裴沛没来，林凌是裴府的人这一点不会变，他们可不敢惹他的人。 裴沛这是要往教派里安一个“刺客”呀？有人暗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懒 相比其他门派审慎的态度，正阳教和拜火教的人就对林凌要友好多了，正阳教来的是钱鑫和马观主，他们能用山下的一块地换回了山腰的正阳教观宇都是托林凌的福，哪里还会对她有什么意见。再说林凌救过正阳教的人，帮他们上山处理过“怪事”，就算她的木药门摆明了不修神道，却也是道门中人，跟世俗朝廷不是一派。 正阳教也不想学五通教跟皇室贵族争权夺利，他们只想在修道的时候别让世俗争斗随意侵吞。至于信众香客，早在卫阳大长公主掌权时，正阳教便不再强求。再说木药门就建在巍山脚下，以后跟正阳教算是邻居，他们连当初的五通教都能容得自然能与木药门好好相处。 林凌前几次去正阳教都没有多停留就走了，他们有心想跟她探讨大道也找不到机会，难得她今天留在这儿，他们少不得跟她探讨一二。 教派的人想跟她论道，来观礼的几位大夫却想跟林凌探讨医术，中元祭领教过林凌炼药技能的几位大夫当时迫于情况危急没跟林凌多聊，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她自立一派还是跟医术相关，他们自然不想错过机会。 “不知林门主觉得何为道？” “林门主对药材的处理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林凌在蓝镜世界逍遥了六年，再一次体会到了被年末论道支配的恐惧，她到底要说什么，大家就不能原地各自打坐领悟吗？药材处理她就更没法说了，她的处理方法需要用到灵力，他们又没有。 “来日方长，各位先吃点东西，将来有时间我们再聊。” 幸好这不是真的年末考核，她还可以拖。她庆幸裴沛让人准备了点心茶水，王奇和杜老也会帮忙替她招呼客人。 两人已经看出来林凌对这种的场面极不适应，先前听她跟裴沛说话，也不是胆小怯懦的人，怎么到了人前又不爱开口了。 王奇这些日子跟正阳教的人已经混熟了，本身也是要健谈的，倒是能跟这些道长聊上一会儿。 等吃了几盏茶，林凌也没有留下他们用饭的意思，他们收了木药门所送的回礼便回去了。一些观主、大夫还都收到了林凌送的药，普通的白瓷瓶里就装着一颗所谓的补气丹，瞧着颇有些小家子气。 林凌也没管他们的想法，在她的计划里，木药门成立的前十年都是无人问津的，现在来了这么多人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她还嫌来的人太多。 难不成裴沛真想她三年之内做出成绩暗中帮她宣传了？她连书都还没有编呢。 等来客一走，林凌就招呼王奇关门。 “今天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门主，要是过一会儿有人来求入教呢？” “就说等他有缘遇到本门主，再来聊入教的事。” 这么随兴的吗？王奇傻眼，发现她还真的收了东西要走。得，门主都不在，院门的确还是关起来。 在林凌想来，木药门刚建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上门，可惜她低估了裴沛和杜老的宣传。她走了没一会儿，还真有几人上前求医，偏林凌没在，王奇头一次当管事，也不知能不能得罪客人，便推说林凌有其他事忙没用林凌教他的说辞。 送走了访客，王奇便托人传了信回去，生怕明日林凌自称临时有事不来。 林凌还真没打算去，她原是想跟裴沛去浑天监呆一天，感觉今日俗世处理多了心下不畅快，需要跟裴沛呆上一天恢复心情。见她创派当日便早早回来了，裴沛心下便觉得不妥，哪里能容她继续躲懒。 “你不是还要编书，白日不如呆在巍山，晚上再回来。若有来客，也不会错过。”裴沛在晚饭后劝道。 “我还没有走遍所有山林，没法把书一次编完。至于来客，我本就没打算每个人来求药的都答应。” “世上那么多草药，你要是想一次编完岂不是要花很多时间，还是先将你知晓的记录一部分，以后再慢慢添加内容，总好过木药门里只有几本常见的医药典籍。你不能想着所有事都一气呵成，许多事总要慢慢来，为木药门积累名声也一样。你的确不用应下每个来求药的人，但总得见几个，显显你的本事。”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林凌想。 “木药门的药库是我让杜广白杜二郎帮你置办的，里面的药材你也得清点整理，若有不够的你再跟他说，你若是喜欢生药他也可以替你收生药。你是付过钱的，若能买齐便不必亲自去采药了。” 林凌去年离开裴府进山前，把木药门的所有事都交给裴沛帮她安排，她倒还知道一些世情，知道不好总让人白白做活，就拿出了一箱金银。裴沛也没有跟她推让，那是她的木药门，裴府却不是他的裴府，他总不能调用裴府的钱替她把东西都准备好。 “钱还够吗？”林凌问了一句，有些后悔去边关北蛮走了一趟，净顾着报仇，都没记着弄些钱财。 “还有许多。” 由裴府出面，木药门选址建屋置办家具都花不了多少钱，其中最费钱的一项本该是备齐药材，因林凌选药材的眼光与旁人不同，杜广白也就没有擅自采买太多，有熟识的药商进药也便利，可以等她回来亲自采购。 林凌对钱财的事不上心，听他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问。 “你伤口还疼吗？”她又问。 裴沛觉出她是为了偷懒努力找理由呢，不禁无奈地看向她。 “白日我也得上值，你就是跟去了浑天监，我也没时间与你说话。” “我也没让你跟我说话。我就是想跟着去看着你，我担心要是我不在，又有坏人来找你怎么办？” 现在倒会担心了，去采药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这些，裴沛腹诽，伸手摸出怀里和香囊，说：“我带着这个，你不是说有它在能护我周全。” 怪她准备得太齐全，林凌暗悔，强辩道：“这香囊这么丑，你带着它做什么，还不如带我。我还能替你倒茶捶背，还能做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挤挤眼，挽着他的手臂靠着裴沛肩上。 裴沛转开头偷笑一声，又正色道：“我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原是不用人夜里照顾的……” 是的，林凌夜里还是在裴沛屋里过夜，裴沛劝过她几回她也没听。不过裴沛劝得也不怎么尽心，就是略提了一嘴，他现在只能假装旁人还不知道林凌夜里睡在他的屋子里继续放任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求药看缘 对好不容易混到手的福利，林凌是怎么也不肯还回去的，她都习惯跟裴沛在一个屋子里过夜。 小时候不会自理的她是缘角殿主亲自照顾，到她长成分到药殿便开始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了。修炼的时候她是一个人，进山的时候她是一个人，怎地如今有裴沛在，她却非得事事都拉上他，恨不得把丹炉都放在他书房里。 偏他白日有许多事做，也给她安排了事，她也只有晚上能跟他多呆一会儿。若是在山林子里倒也罢了，既然都在京城，夜里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她心里也知道不能一直懒散下去，这些日子天天跟裴沛呆在一块儿，她都没有好好修行。上回来回北地替裴沛出气，她花了不少灵力，原本在山林修行恢复平静的丹田又有汹涌之势，得找时间好好调息才是。 既然裴沛非让她去巍山守着木药门那就去巍山，她的确有不少正事要做。 被裴沛劝回工作状态的林凌，开始了每日往返巍山当门主的日子。 王奇见她总算开始按时上值，看着比前两天靠谱多了，还在想她是不是有了当门主的自觉。可是他去后院扫个地的功夫，再回来又不见她的人影，也不知是不是回去了。王奇暗暗着急，尤其是昨天说好再来的贵客上门时，他都不知要说什么。 “你家门主倒是挺忙。”来客衣着富贵，瞧着就不是好说话的样子。 王奇笑着打着哈哈，心想他也不算是木药门的人，就是挂着管事的名来帮忙打理杂务的。现下他也不确定林凌是真回去了，还是上了巍山，照理她要走总会跟他打个招呼。勉强跟来客应付了几句，他正在想是劝是留，就见林凌从院外进来。 “门主，有贵客到。”王奇连忙招呼了一声。 林凌进来之前便感觉院里有人，她打量了来人一眼，微微晗首，见那人昴着头爱搭不理的似在拿着架子，林凌便没跟他再客气。 “不知客人为何而来？”她淡淡为了一句。 “听闻你们木药门有些不错的丸药，想要买一两瓶去。” “好，且让我算算。” 林凌说着一脸慎重地掐了一下手指，然后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本门今日与客人你无缘，不能卖药给你。”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哪家府上的？” “无缘就是无缘，这是天定，我也没有办法。”林凌两手一摊，又看向边上有些傻眼的王奇，“送客。” “是。” 王奇总算感觉到林凌有几分当门主的威势，哪怕好像用的不是地方，木药门小门小派的就算背后有裴府撑腰，这么张扬可以吗？ 待客人怒气冲冲地走了，王奇便去药房找了林凌。想他在当护卫首领时，也有几分傲气，可是看到一个小辈比他还狂，他总忍不住要劝劝。 “门主，刚刚那人应是宗室府上的管事，我们这么得罪他是不是不好？” “没事，我顶着。”林凌无所谓地说，大不了就关了木药门，她又不在意。 她要怎么顶，还不是得公子出面，王奇腹诽，好声道：“毕竟是在京城，门主还是不要随意跟人交恶的好。” “我没跟人交恶呀，我都没有骂他打他。” 要是真动手就不是交恶那么简单了，王奇心下说，忽然感觉他这个管事任重道远，要不是断了一臂，他说不定还在裴府就不必处理这些烦心事。话说回来，裴府的事务比当个小小管事更难，他现在还能派上用处就该知足，哪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见王奇没话说了，林凌就准备关药房的门。 “我要处理一些药材，暂时别让人进来了。” “是。” 王奇虚应了一声，这儿就只有他一个哪还有别的什么人。 林凌这时倒觉出呆在木药门的好处，至少不会像在文信院里时不时就有人进来催她吃饭喝水。她把门一关，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放到案上，刚刚她出去就是去找巍山精，别的不说至少巍山精能帮着引雷，她的月镰还等着吸引雷火罡气呢。 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阴邪之气吸收多了，她感觉把月镰钗戴在头上常会冻得她头皮发麻，看来得赶紧吸引一些阳气中和一下。 巍山精原本正躺在半山腰新开的正阳门分观门边休息，一时不慎就被人捞进怀里了，连反应的机会也不给他。他一猜有此手段的只有林凌，待睁开眼看到真是她，便换上一副委屈模样。 “观主，你可算回来看小的了。” “不要叫观主叫门主。”林凌说道。 “门主。” 巍山精叫得贼顺口，哪怕心下怪她改来改去的，嘴里却不敢有任何抱怨。 “原来山下的木药门是门主你创的呀，早知道我就来木药门前面躺着了，正阳教哪里能跟木药门比……门主是不是打算吸收愿力修成正神？可有什么要小人效力的，小人定不推辞。” 林凌修的是魔道，要是真吸收愿力修行，将来成为魔神一统魔界也不是不可行。但这么麻烦的事，她肯定是不干的，她就是一个小小的药师。 “我堂堂魔修修什么神！”林凌很是威风地说，瞟了巍山精一眼，“说起来，我还没跟你算账……” “算……算什么账？”巍山精心虚地问，莫不是他心里想对付女魔头的想法让她知晓了？ “你最近就没被雷劈？” “冬日没有雷。” 巍山精照实说道，脑中想起前去年林凌被雷劈中手臂的事，难不成她把错推到他身上？他不就是戏弄了一下正阳教的道人哪里会招致天雷？ 冬天不打雷吗？林凌对蓝镜世界的一些自然现象还不熟，在微尘世界有些山脉一年四季都有雷电，会出产一些特别的矿石，也有一些山脉终年和风细雨没有雷电。 “你知不知道要成为山神是要经历雷火淬炼的？”林凌又问，总觉得心心念念想成神的巍山精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巍山精还真不知道，他是一座年轻不大有灵智不久的小山，得不到山神前辈的指引，哪里能知道这么多。可是听林凌这样一听，他就想起当初那个讨厌的正阳道人听说他要成为山神时大笑三声，还说他的小身板挨不了几下雷，然后就把他给封印了，让他在水潭里再修行个几千年再说。 他被封印还不到五百年，依旧只是巴掌大的石块模样，要是真被那天劈林凌一样的雷电劈中了……他顿时面露惊恐，哪怕他只是一块石头也没有所谓头脸身躯。 “门主，你得帮帮小的，当初可是你把我从封印里救出来的，你想让我做什么坏事我都做。我可以把你讨厌的人砸死，假装对方死于意外。” 真是块面白心黑的石头！林凌腹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且先养着吧 精怪妖魔本刚生出灵智时本就没有什么善恶，端看它渐渐成形时顺势做了什么才有了善恶之别。它们大部分都有吞食他人成为自己力量的本能，可是一直顺从本能灵智便不会成长，最终只会被天道湮灭。 林凌许多妖修同门都是克制了本能化为人形后才被接引者带回隐仙门的，虽说隐仙门推崇事事从心，但也不能违背天道。 就连林凌修魔道都不愿放开了杀人，一块小小的石头倒是好大的口气，她心思一转，又赞同地点点头。 “也好，你若是成了滥杀无辜的妖邪，我正好可以杀了你收取你的功力。” 不带这么玩的！巍山精表情有点抽搐，哪怕别人也看不到一块石头有什么表情。 “我……我一定不在巍山上乱杀人，还请门主给小人指条明路。” “哪有什么明路，还不得我帮你杠。” 巍山精一听就知道完了，一个魔修哪里会有那么好心帮他。 “不如您把我封回水潭~”巍山精哭唧唧地说。 “你确定？要是再过个千年，你就能杠住万千雷火吗？” 他……不能！他既没有修行法，又得不到充足的灵气滋养，别说千年了，万年之后他都不确定自己的形体能不能从小石块变成巨石。 “还请门主救我~” “算你命好，正好我需要用到雷火罡气，可以帮你挡一二次。可你自己也得争气，总得去亲自感觉几回，不然你几时能成山神？” “不是我不想受，是我这小身板实在受不住。” 听巍山精用大汉的粗壮口气哭诉，林凌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别说我没帮你。” 林凌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还不等巍山精问呢，就泼了他一脸水。 这就是她帮忙的方式？巍山精差点没忍住火气，直到他感觉这水不一般。 真香！他活到这么大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莫不是仙露？难不成这女魔头还有这本事能往来仙界。 “门主~”巍山精尖着嗓子嗲声嗲气地说，“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林凌看着他造作的模样嫌弃得不行，且先养着，养肥了要是发现还是块坏石头她再吞了他。 “以后你就替木药门守门，替我注意门里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人说我坏话或者打什么坏主意。” “是，小的一定好好守门。” 林凌见这事算是搞定了，就拎着巍山精扔到了门口墙角边，等天热起来会打雷了再来找他。也不是每次打雷巍山精都会被雷劈，她赶不赶得上还得再说。 处理好巍山精的事也到中午了，王奇走到前院见林凌站在门口，还微微松了一口气。 “门主，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不回，还有活呢。”林凌说道，觉得有奇怪，好好的王奇怎么还盼着她走。 王奇顿了片刻后，想想是躲不过了，便说：“小的做了午饭，门主你对付着吃一口。” “你也会做饭？”林凌问。 王奇一脸诚恳地摇摇头，说：“来木药门后新学了，刚刚知道怎么煮饭不会夹生。” 林凌认真地思考了两秒，抬手道：“我现在心里只有工作，我要辟谷，你自己吃。” 王奇倒不强劝，说：“厨房倒还有干粮点心，门主你要是饿了可以来吃一点。” 他一个行伍出身的人，三餐对付着都能吃，就怕林凌不习惯，不然中午他也不会做饭，啃干粮多方便呀。 “不用了。”林凌谢绝了他的好意，想了想又问：“要不要再雇一个厨子？” “不用。我以前在裴府当差时，经常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如今至少能准时吃上干粮，已经很不错了。” 这算不错吗？林凌挠了挠头，忽地眼睛一亮，问：“你家媳妇呢？不如让她住到木药门来陪你。” 林凌想着在裴府有很多夫妇都在一块当差的，便以为王奇也是如此。可惜王奇还真不是，裴府的人也没有敢当面跟他提媳妇的事。 “我没有媳妇。” 至少现在没有，他以前娶过一个后来跟人跑了，府里很多人都知道。 “那你就先吃干粮，有空也练练厨艺，听说女子都喜欢会做饭的男子，你努力一下说不定能靠厨艺娶一个媳妇回来。”林凌一脸认真地说。 在她的观念里也没有女子一定得做饭的想法，就是王奇少了一只手，自己做饭不便，最好能娶个会做饭的媳妇，要是娶不着就得自己努力。他只是断了一只手，对煮饭影响不大，好好练练总会有进步的。 王奇只当林凌是在安慰他，他要长久地在巍山一个人呆下去，做饭肯定是要学的。他的嘴倒是不挑，一直吃干粮也不在意，要是让林凌专门雇一个厨娘来，他心里还过意不去，不如自己学做饭。 林凌进了药房，偷偷从随身宝袋里抓了一个灵果啃了起来。主动不去吃饭与没饭可吃是两回事，她知道吃不上饭反倒想吃东西了。啃完了灵果，她把果核收好，伸了一个懒腰便开始整理药材。既然要把木药门当基地，一些普通药材她不用再随身放着。 这些年买的、自己采的药材也有不少，杜广白又买了一批放在药库里，整理起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她喜欢采药就跟世间许多女子喜欢逛街一样，有时在山上隐蔽的场所采到自己正好缺的药材时，她便有一种这棵药草生于天地间就是为了等她到来的感觉，就像女子有时淘到适合的衣服会说那件衣服上就写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并不怎么喜欢收拾药材，反正随身宝袋的空间足够大，思考药方时把所有药材拿出来飘在她眼前，按顺序在她周身打转，她总能从中挑出最适合配在一起的。 相性不同、生长的地方千差万别，可是它们在一起时却会显现独特的效果，这是多么奇妙的事，而挑选它们真正的主人也是一个奇妙的过程，她才不想让她采来的药随随便便拿给别人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心思 收拾药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林凌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药库准备的抽屉太少，她所收集的草药种类已经远远超出了药库备下的抽屉。她只能收起那些不常用的放回随身宝袋里，把药库的位置留给常用的药材。 这一分类，她许多活又得重新做过，才理出个大概外面天都快黑了。 王奇准备做晚饭了才想到前院还有一个林凌，猜她怎么也不可能留下来过夜，便去问了她一声。林凌这才注意到时间，她啧了一声，不爽干活只干一半就回去。 要么不做要做就想做完，她烦躁地看着收拾了一小半的药库，又想想伤还没有完全好的裴沛，最终还是扔下了活，骑着速度让她崩溃的马回了城。 裴沛见她没有在下午就回城，便知她有好好在木药门守着，可是回了府仍不见她，心下便有些挂念，不知她今日有没有遇到难以相处的病患，他们是不是给她脸色看了。到了掌灯时分，林凌还没有回来，他渐渐有些不安。 站在门口望着天边寂寥的星子，他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忽地想，他这行径就跟诗文中的深闺妇人似的。 何至于如此，难道他在门口站着外面的林凌能知道？就能早一点回家？正这么想着，他便感觉院门口有黑影闪过，再抬眼时便看到林凌已经在他眼前。 “我一时没顾上时辰，等急了？”她拉着他的手问。 他顿时欢喜起来，又见边上有旁人在，不想让他们知晓，等默默拉着林凌进屋了才说：“我就是站在门口吹吹风，吃饭。” “哦。”林凌应着，挨着他坐了下来。 她还是不怎么想吃饭，甚至脑子里时不时冒出哪种药材该放哪个抽屉的画面，目光不禁固执地看向裴沛。 看了几秒后，她嘴角勾了勾，心里总算只剩下裴沛真好看这样的念头，再不去想什么药材。 “今天忙不忙？”裴沛问道。 “忙。”林凌点头。 “有许多病患。” “没有病患，在整理药材。”说到这个，林凌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嘴，“倒是有个人好像来求药，我看他不顺眼就没应。王管事说那是宗室的人，说在京城不能这样会得罪人。我倒是不怕得罪人，反正没人打得过我。他们会去找你麻烦吗？” “不会。”裴沛说着，不由笑了一声，“裴府从不怕得罪人。” “你是不是也不曾怕过？那有了我岂不是更不用怕了？” “是呀。” “高兴吗？” 裴沛认真地想了想，微微点头，说：“只要你在，我便高兴。” “我就这么重要呀？” “是。”裴沛望着她含笑的双眸说道。 林凌欢喜笑着，抓着他的手想要跟他更亲近些，偏屋外有人要进不进的，她也不好有太过份的动作。 站着门口准备送饭食进来的长波也很为难，他怎么就撞上这个时候，他到底要不要进去？要怎么进去？要是他悄悄进去，他们看得见他吗？深吸一口气，他只能假装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得最小默默进去布饭。 裴沛面上一红，从林凌手里把手抽出来，一脸端重盯着远处的烛火。 公子真爱装，长波一边快速布饭一边想。 等他麻利地走了，林凌看向裴沛不禁偷笑一眼，裴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夹了菜到她的碗里。 “多吃点，饿了？” “不饿。你才应该多吃一点，让伤好得再快一点。” “已经恢复得很快了，多亏了你的药好。” “要是我早几天回来，你还能少受一点苦。” “可惜你不能一直都在我身边。” “你既知道还让我去巍山。” 去巍山哪里能跟进山采药的时间比，裴沛心下说，故意问她：“你可不准偷懒，明天也要乖乖去。” “我会去的。”林凌没多说就应下了。 怎么应得这么痛快，昨天不还想找许多理由拖着不去吗？裴沛心下纳闷，明知她不偷懒是好事，又有点烦闷。 他怎么跟个小娘子似的，他自嘲地想，默默嚼着白饭偷眼看向林凌，见她似乎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东西，暗忖会是什么让她这么上心。夹了菜到她碗里，她一时也没有发觉，机械地夹了放进嘴里，眼中也像是看不到他一般，裴沛微一皱眉。 “巍山冷吗？”他忽然问。 林凌回过神，茫然答道：“不冷呀。” “山上早晚冷些，你明早还是多带件衣服去，免得着凉。” “我不会着凉的，路上也不觉得冷，倒是你应该多带件衣服。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该多穿点，也不要总站在门口吹风，要是病了可怎么办。” “病了就找你拿药。” “你要是没照顾好自己病了，我可不给你药。” “你竟这般狠心？” “嗯……我就给你开很苦的药，让你以后都不敢再生病。” “我不怕苦药。” “那我就开很吓人的药，里面放着老鼠和蝎子、蟑螂和臭虫。” 裴沛皱起眉摇了摇头，显然连听都听不得这样的组合，更别说要吃下去了。 “怕了？” 林凌得意地挑挑眉，她当然不会这么做，要是真炼出这样的药来，也有损于她药师之名。 “我知道你不会。”裴沛说道，嘴角漏出了笑容。 林凌顿时有些气闷，看到他笑却又气不起来，半晌才抱怨了一句：“太坏了。” “会生厌吗？”裴沛小心地问。 “怎么会？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就知道说话哄人，裴沛暗想，偏他喜欢听她说这些。他已经被她哄骗住了，才会乱了心神，受不了她有一刻不把心思放在他心上。明明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也打算这么独行一生，如今却连想都不愿去想没有她相伴的日子。 偏她又是能狠下心肠的女子，总想着进山采药的事，他都有些讨厌那些山林了。她定然不知他还有这样的心思，他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好，也不知将来她会不会失望？裴沛望着她，不愿她的笑容因他的缘故失了分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忙 又花了一天时间，林凌总算是把药材整理好了，想到她还没有走遍蓝镜世界的山林，药柜就已经不够用。 想到以后只会更不够用，她便有扩建药库的心思。不管是神殿、偏殿还是后院住房，都可以建上一排药柜。这事她跟王奇提了之后，便让他负责办妥，门里那么闲总要给他找点事做。 林凌交待完就回了裴府，原以为裴沛应该先回来了，到家后才发现他还没有下值，林凌猜想应也快了，便去临水院前等着，却见萱草也在临水院附近站着。 “林门主。” 萱草看到林凌时，简直想哭。 她这个文信院的一等丫头当得真不容易，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见林凌回来，她又进不了临水院，还得在院外等着她回来。 “怎么了？”林凌问，感觉萱草出现一般就是催她吃饭喝水，现在也没到吃饭喝水的时候呀。 “林门主这一季的衣裳还没定呢。” 对了，萱草另一项职责就是给她定衣裳。 “如今您身份不一定了，总要置办几身会客用的衣裳。” 林凌一听，倒是赞同地点点头，记得创派那天还有人觉得她的衣服有问题，她也许真得备几身。 “那你就帮我定两身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衣服，要一看就是掌门穿的，料子要结实。” 要是有人来踢馆，她说不定还得出手打架。 “还是黑色？” “一身黑色，一身灰色。”林凌想了想说。 总算要定其他颜色的衣服了，萱草暗喜，追问道：“什么灰？浅灰、中灰还是深灰？” “你觉得什么灰适合就用什么灰。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做主就好。”反正她又不挑，林凌心里加了一句。 萱草燃起了斗志，她总算是在林凌这儿有了用武之地，哪怕林凌都不在文信院住。至于林凌夜里到底住在哪儿，她表示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问了几句后，发觉裴沛回来了，萱草便退到一边，裴沛也不看她甚至也不看林凌，倒是林凌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事了才跟着裴沛进了临水院。 “以后你别在院外等着，到书房坐着就好。”裴沛说道。 “明明看到我在等你会高兴。”林凌挽上他的手臂说。 裴沛抿了抿唇，也没有否定，推了推她说：“去书房。” 林凌点头，在书房等他换好衣服过来，为了打发时间随手拿了几卷书翻了翻。裴沛进来时，便看她随意翻着书，像是在找自己喜欢的类型。 “你想看什么？我帮你找。” “不用。你忙你的。” 前些日子裴沛都是呆在卧室比较多，今日忽然到书房来显然是有事务要处理。林凌猜的也没错，裴沛的确有事务要处理，待长源帮他备下笔墨，他便在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扮演近日的星象。从去岁时，星象便有些异动似预示着灾情。 浑天监里以裴沛的观星术最为突出，他去年已经向裴盈谏言预防水患，多地也在冬日征了民工加筑堤防，但因边关为了军需一事跟朝廷扯皮，拔下去的钱粮并不多。开春以为，统共没下几场雨，许多人都觉得是浑天监预测有误。 这也不是没有过，五通教掌浑天监时也误测过天象，人家经验老道尚十之三四会误测，何况还不到弱冠之年的裴沛。在裴沛遇刺休养后，浑天监预测天象的道长并没有继续示警也没有上报警报解除。这样报也没有什么不对还左右不得罪，却让官员生出懈怠之心，以为不会再发生洪灾。 裴沛也知近来天气干燥，但南方多雨之象并未解除，甚至多了几处他看不懂的星象异变，也不知是不是指北蛮国中变动之事。 北蛮近来上层动荡，明面上什么风声没有，底下却暗潮汹涌，裴沛见北蛮星空光芒渐盛，也不知对景国是喜是忧。 林凌不知裴沛忙的是些什么，见他又在案前呆到深夜，她不放心地探了他的脉，发现了她偷偷用灵力滋养裴沛看着伤还没有好，身体却比以前强健。 果然，调养好的身体都是用来熬夜的，她暗叹。 “这几天你都会很忙吗？”入睡前，她在他枕边问。 “也不算太忙。你呢，药材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林凌说着，做了一个决定，“从明天开始，我就要编药材目录了，说不定会有几天晚回家。要是晚了，你就先吃饭先睡觉，不用等我。” 裴沛自己也有事忙，想到她能在他忙的时候专心在木药门上而不是想着乱跑也挺好的。 “别太累。”他嘱咐了一句。 “这话你该说给自己听。” 林凌珍惜地摸摸他的脸靠在他怀里，她至少自己能产生灵力维持体能，裴沛却是靠她调理才有了现在的身体底子，要是使劲折腾也是会坏的。她甚至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把裴沛调理得太好，让他工作起来更不管不顾。 裴沛倒没这么觉得，不管身体是好是坏，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想把事物尽快处理妥当，只是以前常会有疲乏的时候，现在却不会。似乎有林凌陪着，他就感觉不到累，甚至每日都是欢喜的，可是莫名的他又有一点遗憾，遗憾不能时刻在他想见到她时就能看到她。 如她先前说的，她开始编书了，可能会晚回家，裴沛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那会是偶尔才发生，可是当她不再准时回家甚至不回家的时候，他才提起心来。 怎么会这么忙？又没人催着她，她大可以慢慢编，莫不是想快点编完好回山上去？再说了，编书在哪儿编不得，为什么非得在那么远的巍山，她可以在临水院编呀。自己忙完的裴沛觉得果断不能忍，尤其是在她接连三天没有回家过夜后。 女子哪有一直在外面过夜的，这成何体统，裴沛心下埋怨，直接忽略了木药门才是林凌真正意义的家，她在裴府还只是客人。 趁着休沐，他去了巍山，到了木药门前，他倒是想到这个，也知道不好说她什么。他就是来看看她在木药门里怎么样，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脑壳疼 看到裴沛忽然出现在院内，打着哈欠无所事事走出来准备给林凌送水的王奇是吃惊的。巍山的日子非常清静，林凌呆在这儿除了传出一些翻书的声音也没有别的声响，他基本可以当她不存在，以至于有客人来时他竟有些不习惯。 “公子，里面请。” 毕竟以前是裴府的侍卫首领之一，该有的礼数他也不会忘。 裴沛看向他，意识到了一个很要紧的问题。 “平常木药门的杂务都是王管事你做的？” “对呀。”王奇大咧咧地应道。 “包括做饭？” 王奇有些心虚地点头，说：“对，我会做饭。” 裴沛先前在王奇等人的护送下去北地也见识过他们所谓的做饭，那手艺真不怎么行，至少与他现在自信的表情是不相配的。 “早上你做了什么朝食？” 王奇摸了摸鼻子，答道：“有粥（虽然是前几天煮好一直没吃完的）、点心和干粮。” “干粮？”裴沛不懂怎么还会有这个品类。 “林门主对吃食没有要求，每天吃点干粮点心喝点热水热汤就好。” 王奇习惯后觉得现在这日子没什么不好，要是馋了就去附近村子里买只鸡让人炖熟了，比进城吃喝便宜。他也问过林凌要不要加餐，是林凌自己说不用，说只要干粮就好。世上有这么好养活的女子，王奇真的也从心里佩服，也赞叹裴沛好福气，其他女子哪个不挑吃挑喝挑穿还爱买买买。 只是，看起来挑剔的那个好像是裴沛，王奇就算在裴府只负责护卫，多少也听说过裴沛衣食住行要求精细的传闻。上回去北地，他倒没看出裴沛有什么要求，看来也不是个不知分寸的。 裴沛闻言有些气恼，也不是气王奇，更多的是气自己。木药门的事是林凌全权交由他处理的，他当初只想到安排一个王奇并没有布置更多的人手，其中有木药门太小住不下太多人的原因，也有他以为林凌不会在这儿住下的原因……总之是他的过失。 “你们已经吃了朝食了？”裴沛按捺脾气冷声问。 “门主不想喝粥，说有干粮就够了……”尽管这两天他也没看到放在药库的干粮有减少，王奇在心里说，可不敢让裴沛知道，又提了一下手里的水壶，表示自己不是没有尽责，“我正准备给她倒点热水。” 药库的书案上有水杯茶壶，他早晚会进去添热水，其他时候都不会进去打扰。说起来，这两天他都没觉得茶壶里面的水有减少，林凌她不会连水也没喝？要是渴死了算谁的？ 裴沛冷冷扫了他一眼，快步走向药库的方向，推门想要进去，偏偏门从里面锁着，他推了也没有用。 “得敲门。”王奇小心提醒道。 裴沛无奈敲了敲，感觉门开了，推门进去便见林凌趴在书案上，身上披着一件眼熟的披风，像是睡着了。裴沛也没去想刚刚是谁开的门，走到林凌跟前时，便见她勉强地抬起头眯着眼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又靠回书案上，“我有点累，要再休息一会儿。” “后院不是有你的屋子，不如去床上睡？”裴沛走到她身边好声说。 “不想挪动。” 她说着，感觉裴沛就在边上，便伸手朝边上探了探摸到他的腿上，随即抱上他的大长腿继续睡。 拎着水壶的王奇还在讶异就被长源扯了一把叫了出去，这种时候他们哪里能在边上呆着。 裴沛也顾不上这些，他慢慢坐了下来，让她枕到他腿上，伸手替她理了理散下来的碎发。这人前几天还劝他注意身体，自己却不管不顾的，估计连饭也没有好好吃。他看到叠在边上的书页，每一页都画着草药的形状，上面还写药名、作用等。 也不知是不是涉及她门内的机密，他也没有细看，暗想，那么高一叠纸，也不知她不眠不休几日才写完的。 这倒是他想多了，林凌没回府也就三天，哪来那么多不眠不休。她会不回家也是她默着草药的同时，脑中会浮现该种草药适用的方子。她原是想等手边的草药记录完了，再去默药方，后来转念一想还不如在录草药的同时默药方，免得将来药方有遗漏。 为了补下已经录下的近千种草药相关的方子，她一时没能停下来，这次可真把她这个学渣可难着了，她感觉脑壳是真的疼。 “我讨厌读书。”她跟裴沛喃喃抱怨道。 裴沛的性子还真说不出让她以后都不读书这样的话，读书使人明智，就算是女子也应该多读书。 “今天就不要读了。”他说，偶尔休息一天还是可以的。 林凌感觉自己的脑壳更疼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带她去秘境躺平吗？不对，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偷偷去秘境躺平偷懒，是虚空师兄找过来把她拉出去帮她补习。 “你怎么跟虚空师兄一样严格？才只让我休息一天。” 裴沛的手一顿，看向闭着眼半睡半醒的林凌，忍了片刻后不禁问：“你那位虚空师兄很凶吗？” “不凶。” “是吗？”裴沛心下颇不是滋味，语调别扭地问：“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很好很好。除了偷偷扔下我走了这一件事不好，其余就没有不好的。” “若是我，我是不会扔下你走掉的。” 林凌抱着他晃了一下脑袋，感觉自己已经清醒了，可是现在却只能继续装睡。她又被套话了，幸好没有透露隐仙门的机密。她也不知道门内的什么机密，就是说了，裴沛估计也是不会信的。他果然还是想知道她的来历，总趁她没防备的时候问东问西的。 脑壳疼……没力气跟他计较，她暗叹，甚至还有一点点心虚，可能是她熬夜被抓到的缘故。为什么她这么勤奋被发现了反倒要心虚呢？她也是不懂。 为了破除莫名的心虚，林凌在沉默了约两刻钟后，幽幽说了一句：“我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应不应该跪 裴沛以为她先前是沉默是因为又睡死过去了，哪怕还有其他事想问，怕她清醒过来了与他生气只能忍着。想着将来她总还有睡迷糊的时候，裴沛耐下性子不再去想什么虚空，听她说饿了，忙叫了长源让他拿吃的来。 长源已经热好了粥，幸好他出门时本就带了一提篮吃食，不然这么偏的地方买菜都不便。厨房里也没有什么新鲜食材，王奇都是买一次菜吃上好几天，熬粥也是一次熬一大锅吃上几天，同样是男的长源都有点看不过眼。 裴沛接过粥，见林凌想起来自己喝，连忙拦着她。 “我来喂你。” “不用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谁让你把身体熬坏了。” “没有熬坏，还能打老虎。” “又逞强。”裴沛怪责道。 林凌怕他揪着她熬夜的事，不好再拦着，吞下一口他喂来的粥后，她小小辩解道：“我也就熬了一天，又没什么事。” “三天。” “什么？” “你有三天没回家了吗？” “不可能，要是有三天没见你，我肯定会难过的。” 裴沛木着一张脸，不想跟这个只会说好话哄人的女子说话，默默又喂了她一口粥。林凌喝着粥，余光瞟向她默好的药方，从量上看也的确不是她一天一夜能完成的。 “都怪我太笨了，要是我能再厉害一点，这么点活，一天就能做完。”她转而叹道。 “你可以慢慢做，用一年时间做完。”裴沛沉声道，其实以这个量来看，别人也许一年也做不完。 “我哪能日日泡在这儿编书，要不是你也在忙，我才不来这儿枯坐着。”她又喝了一口粥，抱紧他的腰紧靠在他怀里，说：“我要把三天的份抱回来。” “吃饭的时候别乱动。” “那我不吃饭了。”她把脸埋在他怀里说。 裴沛又好气又好笑，说：“先把粥吃完，这三天你不会连饭也没顾上吃？” “吃了干粮。还是干粮最好，又方便又饱腹，就是难吃了点。” 其实她什么也没吃，好像连辟谷丹也没吃。她现在的修为本就不用日日进食，就是不知到底能抗几天饿，以后要不要测测？ 裴沛沉默了一下，认真劝道：“你把这些书都搬回家去，你在文信院编书也是一样的。” “不用再守着木药门了？” “我看你这木药门也没有人来。” 他的话音刚落，林凌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朝外面指了指。 “有人来了。” 裴沛还以为她为他贬低木药门生气了才不抱他，见是为了旁的事才放下心来，又纳闷会是谁会过来，非得挑这个打他脸的时间。怕是朝中官员，裴沛也不好现身，让林凌出去时还让她把门关上。 怎么还要躲？他过来肯定是坐马车来的，裴府的马车标志那么明显，停在外面谁认不出来，这儿又只有木药门和正阳教，他不在木药门难道还能趁着休沐去正阳教小坐不成？想是这么想，林凌也没有劝说，总是怕别人撞破两人关系的裴沛还挺可爱的。 “这位善客，有什么需要？”林凌走入院中朝来人问。 来人是一对主仆，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约三十来岁，隐隐透着威势，好像真是做官的。跟在他身后的随从面白无须举止谨慎，林凌一看便猜是位公公，就不知前面那位是哪位宗亲，跟裴沛又是什么关系。 “听闻木药门门主医术造诣极深，在下特来求药。”中年男子态度平和地说道。 若是宗亲，裴沛应该更不想跟他见面，林凌暗想，微微一笑。 “观善客气色今日与本门无缘，若有所求，不如改日再来。” “无碍，若是求不得药，多看不同凡俗的林门主几眼也是好的。”他调笑道。 林凌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夸他有眼光，又没感觉他有什么恶意，顿了片刻后便说：“那你随意。” 裴沛在药库听到来人的声音正在猜是不是那位，听到林凌的回答便气得咬牙，虽说听到这样的话她要是直接出手打人也不对，可是怎么能让对方“随意”呢。 “林门主实在有趣，不如跟在下去茶楼小坐？” 中年男子一边说道，目光却是看向药库的方向。院中其他几间屋子的门都打开着，只有药库关着门，想来有什么人要躲不是在药库就是在后院。 这人认得裴沛，林凌暗想，倒不知是不是答应他比较有趣，可是一想到裴沛会跟她生气，她并没有答话。 “林门主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这里还有一些珠翠，便是我专门拿来要送与林门主的。” 裴沛已经猜出对方是谁，顿了一秒，便打开药库的门，瞟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他敛容上前恭敬行礼。 “微臣拜见陛下。” 后院的王奇等人也听到动静出来见人，见状赶紧跟着跪了下来，只有林凌还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她倒不是见着人族的帝皇惊着了，就是不知道她应不应该跪。 就算在隐仙门没有什么只能膝下有黄金的说法，但下跪是臣服的表示，她要是跟人比试被打服了从心跪了也就跪了，可是这不是还没有动手，再说了，他们也打不过她。想了想，她左手包右手拱手，假装用教派的方式行礼。 在五通教大盛时，教派的观主的确都免了见君王时的跪拜俗礼，但裴沛反对这样的规定，正想找机会取消。发觉林凌没有跪，他抬头看向她。 “跪下。”他小声命令道。 林凌顿了片刻，便跪了下来，心下多了几分委屈。裴沛竟然为了礼数凶她！他又不是才知道她不爱守礼。 “好了，我是悄悄出宫，你们不必行礼。阿沛快起来，林门主也是，地上那么凉，莫要跪着了。” 林凌没动，转头看向裴沛，见他顿首谢恩后起身才跟着起来。 院中一时有些沉默，裴沛跟裴盈一向只谈公务，私下从没有过来往，也不知要说什么。林凌就更不知道了，尤其是她在点生气的时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为什么生气 “想不到会这里遇到阿沛你，果然是裴府出来的药师创的门派，你还真上心。” 裴盈玩笑了一句，又认真打量了林凌一眼。刚才他虽调侃了几句，但也不曾失礼盯着林凌猛瞧，现在当着裴沛的面倒是无妨。刚刚粗粗看了他倒没觉得这女子有什么不同，还穿着一身黑衣，看着太过冷硬，如今再看倒是个模样和善的女子，跟裴沛站在一块儿也算是一对璧人，甚至看得久了会觉得两人很是相配。 他也算是看着裴沛长大，别看裴沛一副清贵公子的出尘模样，却呆板无趣甚至有些暮气沉沉，还总爱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在他常穿一些浅色的衣服凭气质还能遮掩本质。林凌却不同，看得久了会让人心生亲近，若不是穿着黑衣能唬住一些人，怕是早就没法安生当什么门主了。 “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不曾打扰你们用饭？” 裴盈在裴沛面前一向不摆君王的架子，说话也随意。 “不曾。”裴沛却不肯废了君臣之礼，正色问：“不知陛下来是为了何事？” “既然百官休沐，我也跟着松快一天，来巍山走走。” “陛下当顾着自身安危，就算京中近日平静，却难保有些不长眼的宵小冲撞了圣驾。” “放心，我身边还跟着几个人。” 裴沛沉着脸，反倒更担心了。 “好了，我这就回城。对了，你们也没用饭，不如一块儿去下个馆子？” “陛下……” “吃完我就回宫。林门主也一块儿去~” 裴盈打断裴沛说教的话，虽说裴沛没有卫阳大长公主说话那么吓人，但他教训起人来还挺让人头疼的。 裴沛皱着眉，也吃不准裴盈是不是想探一探林凌底细才来的，倒不好拒绝。转头看向林凌，他不知林凌跟不认识的人吃饭会不会不自在。 “林门主会去？”裴盈笑笑又问了一句。 林凌淡淡看了裴沛一眼，正色答道：“本门主还有正事，两位自己去。” 说完她转身回了药库，把门一关上了栓，就当是把俗世的事都关在外面。 为什么生气了？裴沛心下不解，是不是她误会了他的目光，以为他不想让她去，可是她也不能拒绝得这么生硬呀。 “你惹她生气了~” 裴盈在边上幸灾乐祸地说。自从当上了皇帝，他就再没有遇到过这样有意思的事。不行，他不能表现得太有兴趣，得好好为他好不容易开窍的表弟出出主意。 “林门主是真有正事要忙。”裴沛替林凌开脱道。 裴盈却不听，顾自说：“定是你刚刚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不愿意向外人承认你们两人的身份，她才生气的。” “陛下莫要乱猜，还是早些进城吃饭。”裴沛说是这样说，心下却不确定，毕竟林凌莫名其妙地生气也不是头一次，这次为了裴盈所说的理由也不奇怪。 “来，让表哥教你几招。”裴盈一拍裴沛的手臂，朝着药库的方向说道：“林门主不去正好，我们吃完饭还能去花街逛逛，听说那里新来了一对双生舞姬，舞姿曼妙，阿沛一定要去见识见识。” “陛下千金之躯，怎能去那样的地方，微臣也不去。” 裴沛连忙大声分辨，林凌不久前还为董三小姐的事跟他生气晾了他三天，要是他去花街，她不得气炸了！ 裴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裴沛一眼，压根不理他的担忧，朝他挤挤眼。 “你怎么不能去，你不是一向有好几个舞姿出众的红颜知己吗？” 完了，裴沛心下说了一声，不懂裴盈为何要这样胡言，连忙大声说道：“陛下还是先去外面看一会儿风景，微臣办点正事再跟陛下去吃饭。” 裴盈看裴沛急了，忍笑假作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跟着随从出了木药门，也不走远就在门口站着，正好能听到裴沛去拍门的声音。 “阿凌……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他又用力拍了拍门，压低声音从门缝中喊：“阿凌……” 约拍了半刻钟，里面始终没有回应，裴沛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朝院门张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看着他才软声道： “阿凌，把门开开，我手都拍红了。” 在里面打坐的林凌动了一下眼皮，她就应该在门上贴上符，免得听他哄骗人的话。 “吱呀”，林凌打开门，淡淡看向裴沛。裴沛拍门的手悬在半空，又伸到她面前。 “你看，真的红了。” 林凌嘟嘴捂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又嗔怪地瞟了他一眼。 “你别生气，我从没去过陛下说的那些地方，也不认得什么舞姬。” “哼，谁知道呢。” “你可以问长源他们，也可以问王奇。” “懒得问~” 见她爱搭不理的却不像生气的样子，裴沛便知她没有当真，握了一下她的手，他轻晃了一下。 “去吃饭。” “不想去。” 裴沛略一思索，隐约知道她生气的原因，说：“我们是臣他是君，不可轻慢。” “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又不是景国人。” “那你是哪国人？” “方外人士，哪国都不是，不过是下山的时候正好来了景国罢了。” “可我是景国人，你是我未来的夫人，当然也就是景国人。”裴沛说着见她凝眉像是听进去了，暗自欢喜，“去。陛下出来都没带多少侍卫，得你这样的高手跟着我才安心。” “啊？合着你是来找护卫的。”林凌气恼地拉下脸。 “不是，我是来找你一块儿去吃饭。你别再呆在木药门，陪我歇一天。” “催我赶工也是你，让我休息也是你。” “招你厌烦了？”裴沛握紧她的手问。 “你若今日真去了花街，我才烦你。”她说着，却又一笑，“其实我应该让你去，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气把你带走。” “你还想带我到哪儿去？明明是你自己不回家。” “不许翻旧账，”想到其他，她又加了一句，“也不许问旧事。” 裴沛猜她说的旧事大约就是那位虚空师兄的事，眼角微微一垂。 “我都没与你计较那些，你还为着没影的事儿跟我生气。” 怎么感觉倒像是她没理了？林凌讨好地捏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吹了口气。 “还疼吗？” “罢了，不跟你计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私房菜馆 两人在药库门口你侬我侬，倒忘了外面偷偷看戏的裴盈，直到裴盈轻咳提醒，裴沛才抽出手朝林凌使了眼色。林凌无奈，小媳妇似地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们吃饭去。 一路上倒没有遇着什么不长眼的人，但林凌觉得要是再多走一会儿，也许出手的会是她。 裴盈和裴沛坐同一辆马车，林凌骑着马跟在马车旁，时不时地便能听到裴盈跟裴沛说话的声音，皆是一些想要把裴沛教坏的话。 这个人族的皇帝怎么这么讨厌！她一个不随便生气的修行之人都很想把他抓出来揍一顿，她是动手呢动手呢还是动手呢，要是她动手了会不会让裴沛猜到？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杀鸡儆猴？免得裴沛真信了他的话。 马车内，裴盈还不知自己的危机，继续跟裴沛提醒男女相处的要点。 “阿沛，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女子牵着鼻子走。你听我的，得让她知道你只要勾勾手指，全京城的女子都想嫁你。你那裴府也太冷清了些，要不要我赐几名美人下来？宫里赐下来的人，她不敢拦着。” 早知道他也去外面骑马了，裴沛暗想，倒没被裴盈带偏。 “观主不喜府里人太多。” 提到卫阳大长公主，裴盈也不敢说什么。他被卫阳大长公主扶持坐上皇位，哪怕卫阳大长公主放权与他，也不在朝中露面，她的影响力却还在。 记得他登基后不久朝中有官员建议他充盈后宫，照惯例新皇登基后的确该选佳丽入宫，他还特意去请示卫阳大长公主。卫阳大长公主倒没有说不好，还说这样的事以后有后宫之主打理就好不必再来问她，她是方外之人不喜热闹。 裴盈也不知她是真不喜热闹不想参与后宫之争，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之选佳丽这事就被搁置了，即使推了几年依制还是选了，人数也不能跟前面几任君皇相比。 裴盈与他父亲不同，原也不是好色之人，见多了端王府的腌臜，他甚至觉得后宫清静点没什么好，选上来的几位佳丽也都是温柔端重之人，至多在他面前最多使一下小性子，敢当面摔门是没有的。 若他不是君王，或许会有那么一二个大胆的小娘子敢跟他闹，可是现在被摔门的是裴沛。别以为他刚刚在院门就没听到，裴沛都跟人家姑娘撒娇了，裴盈绝不承认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真心想让裴沛再大胆一点。 “不如你来宫里借宿几日？我拔一间宫殿与你。” “外臣不得在宫中留宿。” “这样，你不是要在浑天监观天象，我派几个美人给你暖床。夜来风寒，有美人同卧当不会再有寒意。” “观天象测气候吉凶事关国体，陛下若觉得微臣所测无用，另择他人为监正便是，微臣愿意让贤。” “我这不是怕你辛苦吗？” 裴沛面色淡淡，这骗人的话还是拿去哄别人，他在马车里各种言论只会让林凌生气让他为难。 马车进了城朝着东城的坊市而去，约走了两刻钟拐进了一条巷子，停着一个挂着红灯笼的院子前面。林凌也是逛过京城的人，知道这儿离裴盈所说的花街只隔了一条街，巷子里有许多住着漂亮姑娘的院落，就不知等会儿他们要去的是不是。 裴沛下了马车，感觉此处眼生，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几个京城有名的馆子。看出他的疑惑，裴盈上前为他解释。 “这是一间私房菜馆，比普通酒楼有趣。” 裴沛就是没去过所谓的私房菜馆，却也知道里面与花街差不多，都养着一二容貌出众号称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他不由转头看向下马的林凌，移步到她的身边小声跟她交待。 “你别生气，他是故意要气你。”裴沛说道，感觉这事林凌已经察觉到了。 “都还没有进去，你怎么知道我要生气？”林凌平静问道，打量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来过？” 裴沛这才发觉他犯了蠢，定是一路上听了太多裴盈的傻话他才想岔了。 “没有。”他坚定地否认。 林凌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你放心，我没生气。”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察觉裴盈教唆裴沛气她的心，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她已经决定趁他们吃饭的时候给裴盈下点药。她离开在山上修行的半年也不是光采药而已，她还照着孙由那里搜来的毒药方子炼了一些药，这些药放着也没别的用，倒是可以用来对付想杀却还杀不得的人。 真的没生气？他怎么觉得她不是一般的生气，裴沛暗想。 这时，院门打开了，一女子出声相迎。 “裴二爷，您总算是来了，奴家等得好心焦呀。” 女子叫珍娘，约二十出头，身着桃紫色衣裙，梳着随云鬓，头上戴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摆，像是跟主人一块儿欢迎贵客来到。 裴盈出宫时便让人来间私菜馆定了位置，当时倒是没想到裴沛和林凌会跟着一块儿来。珍娘看到他们显然也有些意外，她虽不知裴盈是京城哪位宗亲，但以往他来都是一个人很少有带朋友的，尤其他带来的两位一个是她远远见过的裴监正，另一位一身黑衣应是坊间传闻中的林药师。 “诸位贵客，快里面请，屋里已经备下了好酒好菜。”珍娘笑着招呼道。 “晚晴姑娘呢？”裴盈主动问。 “正等着唱新谱的曲子给爷听呢。” 果然是养着卖艺女子的，裴沛暗想，看向林凌，却见她正认真打量着珍娘瞧着也不是像在生气。 呃，毕竟也是见过市面的人，隐仙门山下小镇有不少很有个性的老板老板娘，都是为了磨炼弟子的心智所化。林凌知道他们是假的，并没有被他们的皮相所惑，反倒被个看着老实的骗走了一瓶丹药被林木罚了。如今看到珍娘，她连戒备之心也生不出来。 越来越觉得隐仙门牛叉，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甚至连报复裴盈的心思都淡了，她何苦跟愚蠢的俗人计较。 进了院子，里面布置清雅，只有一间客房，显然一次只招呼一桌客人。客房里已经摆好了桌案，燃着熏香，就等着人来上菜。裴盈自然是坐在中间，裴沛和林凌相对而坐，中间隔着约半丈远。 菜还没有上，打扮清雅、芳容丽质的晚晴姑娘抱琴而至。林凌闻到一阵香风，却也是普通的脂粉香，跟特意调过有特效的香气不能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 裂了 “晚晴见过裴二爷、裴监正、林药师。”晚晴盈盈见礼。 裴盈笑了笑指向裴沛，说：“你来得正好，看看我把谁带来了……上回你不是说倾慕裴监正为人清正，想要为他弹奏一曲嘛。” 晚晴闻言面露羞色，看向裴沛，裴沛却是坐直了身子朝裴盈看去。 “看来二爷常来此处。”他淡淡地说。 裴盈看到裴沛用跟卫阳大长公主相似的脸说着不咸不淡的话，头皮一阵发麻，他这是为了谁，他还不是为了看热闹，不，让裴沛活得更有滋味些。 “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晚晴姑娘的曲子还有这儿的小菜都是一绝，你可不要错过。”裴盈说着看向林凌，“林门主也好好感受一下。” 林凌瞟了他一眼，眼中杀气毕现。本来都不想跟他计较了，他还上赶着找死，那位晚晴姑娘也是，瞧着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这么讨人嫌。 裴盈顿时僵在那儿动不了，脑中闪过他并不长的一生，他身为一国之君不是没有遇过危险，可是真正让他有将死预感的还真不多。 裴沛也感觉屋内空气冷了许多，他还当是自己心下生气的缘故，直到感觉裴盈神色不对才发现是林凌在冒冷气。 “阿凌，饿了吗？”他忙问了一声。 林凌面色稍缓，看向了裴沛，至少在他面前她得再忍忍。 裴盈蓦然生出劫后余生之感，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药师怎么这么凶，他对裴沛多了一份同情，有个卫阳大长公主压着还不够，怎么还敢找个凶巴巴的女子。正好珍娘让人上酒菜，裴盈觉得怎么也不能弃裴沛于危难而不顾，又开口帮了他一句。 “晚晴姑娘，还不帮阿沛倒酒~” 晚晴应了一声，感觉有芒刺在背，她猜测许是那位林药师盯着。关于两人的传闻，晚晴也不是没有听说，只是被女子妒忌她也不是没有遇过，有两位大人在，她应当不必怕什么。 “公子，让奴家替你倒酒。”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裴沛跟前，跪下要替他倒酒。 裴沛侧身避开，不禁看向林凌，却见林凌微微对他一笑。他还在想其中深意，就见晚晴把酒倒入杯中后，那杯子便“嘣”的一声裂了。 “呀~” 晚晴吓了一跳，看向裴沛，偏裴沛扫了一眼冷声道：“你退下。” “去换个青铜的酒器来。” 裴盈也跟着吩咐道，余光看向林凌，还不曾看到她的神情，摆在他面前的酒瓶发出一声巨响迸裂开来，四溅的酒水和碎片落到裴盈身上，还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陛下。” 裴沛一惊，着急近前，就连裴盈身边的内侍也慌了神，只林凌淡然坐在那里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喝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菜尝了尝。 “这……” 裴盈也有些傻眼，见晚晴已经发觉他的身份跪在地上，原在外面的珍娘也闻声赶到，倒不知要怎么化解。珍娘还不知道裴盈身份，但能叫得动裴沛的想来身份尊贵，见他在屋里受伤心知不好，吓得跪地请罪。 “珍娘别在意，与你又没有关系。” 裴盈笑笑安慰，余光看向林凌，尽管他没有证据可是总觉得这事跟林凌脱不了关系。她现在倒跟没事人似的吃着喝着，越发让旁人受惊。 “阿凌，你来看看陛下的伤。”裴沛好声说道，心里也在猜是不是林凌做了什么。 对君上不敬是要灭九族的大罪，而他正好也没有证据……这么多人都看着，没有一个人看出是林凌有什么异样的动作，那就肯定不是她做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是一道口子，不用管，没几天自己就好了。”林凌淡淡地说。 “阿凌……”裴沛沉下声来，就算真没有什么事，她的态度也不能这么轻慢。 裴盈已经看出裴沛根本叫不动林凌，又见珍娘也发现他的身份越发畏缩，再呆下去没什么意思。 “罢了，的确是小伤。我这衣服也湿了，就先回去了。” “也好。”裴沛说道，巴不得裴盈早点回宫，又朝林凌使了眼色。 林凌也不理，等裴盈起身要走了她才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在裴沛边上，微微转头朝想要抬头看过来的晚晴看去。晚晴半抬的后背像是被重物一压，又沉了下去。 哼，想看她的男人，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林凌翘着嘴角，忽地有点明白白机师兄为什么当初不喜欢别人老盯着他瞧。可就是因为他不喜欢，有几位师姐却偏要看他，她是也一样。他捉不住她们，倒是对她这个可爱的软柿子下手了。 目送裴盈上了马车离开后，裴沛招呼林凌上了裴府的马车回了府。路上，裴沛一直没有出声，像是在生气，林凌也抿唇坐着，不想主动跟他说话。到了裴府，林凌先下了马车，也不知要不要去临水院。 “你跟我来。”裴沛说。 怎么听着没什么好事，林凌跟在他身后去了临水院书房。等她进屋裴沛就关上了书房的门，把她拉到案前。 “是不是你？” 林凌沉默了片刻，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对一国之君动手？” 目光转了一圈，她试探地答道：“上天？” 呵，裴沛冷笑，耐着性子说：“我不管你在师门学了些什么，以后你要记着君臣有别，绝对不能对君上不敬。” “要是他欺负你，我也不能动他？”林凌故意问。 “是。”裴沛不作多想地答道。 林凌闪了一下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我不答应。” “你……”裴沛此刻虽有一些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忧虑，“你一定得答应。不然我们……” “如何？” 林凌淡淡追问，见裴沛一时接不上话来，便知他又想说些让她伤心的话。握了一下拳，她轻抿着唇，感觉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跟他呆在一块儿生气。 “我回去了。” 说完，她也没有给裴沛回答的机会，转头便打开书房的门大步离去。裴沛顿了片刻，跟着走了出去，却已经看不到林凌的踪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 钻石是什么石？ 林凌若想走，谁也拦不了，就连她的行踪别人也发觉不了。裴沛从书房追出来时，长源等人还因为要避开两人进屋说私房话呆在茶水间，若不是裴沛进来问起，他们根本不知道人已经走了。 “会不会在文信院？” 长波试探着问，他刚刚从长源那里听说他们遇到裴盈的事，却不知里面还有什么晚晴和酒壶无端裂开的怪事。两人三天没见，在他想来怎么也得腻乎一阵子，就是闹别扭也很快就好了。 “要是不在文信院，肯定就在巍山。”长源说。 裴沛心下猜她最可能的还是在木药门，不然就是进山了。 “去备马。”他忍了忍便吩咐道。 “公子，还是坐马车去。” “去备马。”裴沛淡淡重复了一遍。 长源无法，只得准备马匹，跟着裴沛又去了巍山木药门。两人到了巍山已经是日近西斜，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王奇还觉得奇怪，一般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来，开门后见是裴沛和长源便更疑惑了。 “公子，你怎么来了？” “阿凌呢？”裴沛问，隐约有不好的感觉。 “门主？门主不是跟你一块儿回去了吗？”王奇都被他们弄糊涂了。 她没回来？裴沛顿时脸色有些发白。 长源一看不好，却不像他们这般武断，先去药库看了一眼，见大门关着便过去推了推。 “公子，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林门主一定在里面。” 裴沛回过神，走到药库前面推了推门，见果然推不开便放下心来。 “林门主……”长源上前拍了拍门，语气有些着急。 “别叫了。” 裴沛拦下他，只要她没走远，他便安心，至于她出不出来与他说话倒没什么要紧。他也是因着悬着心才追过来，并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或者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四下看了一眼，他转身去了药库对面的会客房，正好这边正对着药库，要是她出来，他一眼就能看见。 林凌呆在药库里并不知裴沛来了，她盯着门上贴着的符，也不知是揭了还是一直这么贴着。已经跟自己说了好几遍要修行要编书，却一点也提不起劲来，她今天什么也不想做。 都怪裴沛，让她白白浪费了一天。 都怪那个皇帝，瞎捣什么乱，林凌托着下巴，默默生着气。以前她只会在炼丹总是失败时跟自己生气，怪自己太笨了，虚空师兄会来安慰她跟她说她并不笨。 她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是不笨，可是别人太笨了，裴沛尤其笨，一个皇帝有什么要紧的，不就是别人推上去的，早晚会换一个或者换一家，何必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说是这样说，就算她是个不爱理俗事的修士也知道人族的事不是这么简单。 感觉自己又成笨的那一个了，她托着腮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没这个心思编书，索性揭了符，准备出门去山上逛一逛。 一开门，她就看到对面屋子里裴沛端坐着，目光明亮地看了过来。她脚步一顿，手扶着门，不知是该关上门退回屋里去，还是不管他继续去山上。 沉默地与他相望数秒后，她把门一推，几步走到对面屋里，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裴沛看着她，低眉浅笑，却又不知要跟板着一张脸的她说什么。 “林门主，公子在你走后就骑马追过来了，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又扯到伤口，您得好好帮忙看看。”长源在边上不咸不淡地说。 “多嘴。”裴沛皱眉看向他。 长源低下头，欠着身恭敬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反正他想说的话也说完了，也不好继续留在屋里。别以为他不知道两人接下来肉麻兮兮的那一套，他真的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一走，裴沛便看向林凌，小声宽慰说：“我没事，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又不是我，伤口哪里会那么快好。”林凌负气说完，又放软了语气，“别坐着了，躺一会儿。” 木药门会客室的条件可没有裴府好，就是坐席都没有裴府厚实，裴沛倒是依言躺在了冷硬的榻席上，林凌却挑剔起来。想了想，她坐到他身边，拍拍自己的腿，朝他看了一眼。裴沛轻笑，躺到她的腿上。 “也不知瞎乐什么。”林凌说着，捏了一下他的脸，却也跟着笑了一声。 裴沛按住她的手，紧紧抓着放在胸前。 “我知道你把我放在心上。”他说着，温声加了一句，“能不能再在心上放一些世俗礼法，你现在总归是木药门的门主了。” 林凌握了一下他的手，片刻后，淡淡应道：“尽量。” “若是有人让你不痛快了，你也先告诉我，我会帮你出气。你不必与他们计较，也不要藏在心里。” “算了，我还是自己打回去比较痛快。” “你是美玉，何苦非得跟顽石相击，纵然胜了也让自己蒙尘。” 听着感觉自己挺高大上的，林凌暗想，笑道：“你可以当我是钻石，专门用来切石头的。” 钻石是什么石？裴沛只知道各色宝石，并不知道钻石。 “你家君上算顽石吗？”林凌忽地问。 裴沛想了想，感觉自己伤口有点疼，不如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林凌心知他是在装睡，伸手在他脸上点了点，见他是准备装睡到底了，又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你放心，我不跟他撞。” 顶多以后只下药，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裴沛闭着眼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很快真的睡着了。林凌想着他没有吃午饭，也没让他睡太久，便俯身轻轻唤他。 “阿沛，你再躺一会儿便起来，我去给你做饭。” 裴沛隐约醒过来一些，拉着她的手说：“不吃了。” “怎么能不吃呢。”她在他脸上亲了亲哄道。 “不吃。”他故意说。 “吃~”她贴着他的脸说。 他不禁笑着，顿了片刻才说：“那你去。”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林凌又亲了他一口，这才起身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 披风 裴沛知道林凌做饭一向麻利，应等不了多久就会有吃的。可是她一走，像是把会客室的温度都带走了一般，他呆坐了一会儿冷得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长源去了哪里，他朝外面张望一眼，又看了看室内，想找找灯的位置，在林凌回来前先把灯点起来。 找了一圈，他什么也没摸着，想了想他便去了对面药库，想来林凌这几日都在药库熬夜编书，药库里应有灯烛火折子。 刚进了药库，裴沛略翻了翻，便见长源拿着蜡烛从后院过来往会客厅去。进了屋里，长源没看到裴沛还正奇怪，回头见裴沛站在后面，手里还抱着一个披风。 裴沛平常出行马车里会备着许多东西，今日两人是骑马出来什么也没有带，连冷了加件衣服也不能。 长源把会客厅里的蜡烛都点了起来，垂首问道：“公子，晚上还回府吗？若是回府，小的现在去正阳教借马车。” 裴沛抱着披风，在上面摸了摸，片刻后问：“这里的被褥够吗？” “够一个人用。”长源说道，看了一眼裴沛的脸色。 若是裴沛和林凌同房，一床被子是够的，他大不了跟王奇挤一挤，可是裴沛并不会明着跟林凌同房，哪怕大家都知道了。 “回府。” “是。” “再搬个炭盆来。” “是。” 待长源在裴沛近前放好炭盆，林凌已经做好了面片汤，她盛了一盆，备好碗筷便去了前面。长源帮着布好桌子后便回了后院，裴沛等他走了，才往桌前去。 刚一起身，披在腿上的披风滑了下来落了一角在炭盆里，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就见林凌到他跟前把披风捞了出来拍了拍。 “没烧坏。”裴沛问道，抓了一边在手上。 “没有。” 林凌也不好跟他说这披风烧不坏，从他手里把料子扯了出来，抱着去了对面药库。裴沛淡淡望着，也不知她抱着那件一角有竹叶图案的披风去药库做什么。 林凌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把披风收进随身宝袋时，以后这件披风是不能再在裴沛面前拿出来了，她暗想，也不知裴沛刚刚有没有看出披风的不凡之处。 回了会客室，她略心虚地看了裴沛一眼，赶紧招呼他吃饭。 “你吃一点，暖暖肚子。厨房里真的没什么也没有，我只能做点面片汤。” 她随身宝袋里倒还有不少食材，可是不好拿出来。 裴沛淡淡一笑，在桌边坐了下来，漫不经心般提了一句：“那件披风……” 林凌抿唇，目光直盯着面盆，心里莫名有些打鼓。 怎么这么心虚，裴沛暗恼，故意问：“我就想问你的披风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比裴府备下的都好。” 林凌一想，感觉得找个妥当的说辞。 “是师门秘制，特别的好，别人想买也买不着。” “怎么连穿的也是有师门秘制？莫不是你的师兄弟们一人都有一件。” “嗯。” “那不会拿错吗？” “不会，会有记号的。” “所以那件披风上也会有专属于你凌霜花的记号？” 怎么办，编不下去了，林凌顿了几秒，觉得做人果然还是要诚实。 “我那件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的那一件披风是师兄专门为我做的，跟门里发的不一样，不会跟人弄混。” “你师兄怎么连衣服也会做？” “啊？大概是因为他特别聪明才什么都会。” 总不能说他们做衣服的方法跟别人不一样。 “他只给你一个人做的？” “嗯。” “他倒是对你挺好的，看不出会是偷偷弃你而去的人。” “哎呀，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了，都凉了。” 林凌生硬地打断他的话，把盛好的面汤往他面前推了推。 裴沛也知道再问下去没有结果，端起碗喝了一口面汤，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林凌被他一通问，脑子还有点昏，也不知他是看到披风上的记号还是借机发挥问她过去的事。她刚刚有牢守师门的秘密？她是不是又嘴快了？偷偷看向裴沛，她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还冷不冷？”她好声问。 “不冷。”他说着放下已经空了的碗。 “要不要再吃点？” “饱了。” 林凌也没有强求，把碗筷一放，她坐到裴沛身边抱着他的手臂。 “我有一点冷。” 冷了就去加衣服呀，裴沛在心里说，想了想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这样就不冷了。” “对，还是你聪明。” 林凌笑着，感觉裴沛总算是不生气了。裴沛暗笑，也知自己揪着一点小事与她计较太没有风度，这不是正好遇着了他才多问几句。他连她伤了裴盈的事都没有再说她，可见对她有多宽容。 宫中，裴盈正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脸上的小伤口，正如林凌所说，这么小的伤口不用理会没几天也会好。裴盈也不想理会，偏宫里这么多眼睛看着，要是有人追究起来容易牵连到别人。 见不怎么明显，他又透过镜子望向身后的魏雨，白天就是他跟着裴盈出宫。 “白天你也没看到她出手？”裴盈问道。 魏雨的身手在内侍里算是最好的，不然裴盈也不会带着他出宫。这次他受伤，魏雨一回宫便自请去领罚，裴盈知道事发突然也不能全然怪他，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就是他也废不得。 “小人没发现一丝异动。”魏雨说道，若他发现早就出手了，也不会让裴盈的脸被碎片划破。 “也许真的就是意外。”裴盈说道，加了一句，“不要外传。” “小人知道。” “听说下午阿沛又去了巍山？你说他们是不是吵架了？”裴盈兴味盎然地问。 魏雨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太多情绪。 “他们怎么老是吵架。”裴盈笑道，又微微一叹，“这事连姑姑都没管，我也还是别管了，阿沛自己高兴，旁人替他着急也没用。他能遇着一个让他忘了规矩的姑娘，倒也挺好。” “圣上仁厚。” 裴盈笑了笑，又看向自己脸上的伤口，也不知几时能好，他都没法去见后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 药材大全 夜已经深了，一辆马车停在了裴府门前，裴沛和林凌一前一后下了马车，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各自回了自己院子，至于林凌最后在哪间屋子里过夜，府里少数几个人能猜到却抓不到一点证据。 到了清晨，两人又一同出了府，裴沛要去上值，林凌得回巍山编书。 林凌也学乖了，进药库前特意嘱咐了王奇一声。 “要是日落之前我还没有从药库出来，你记得叫我一声，要是什么香客来别叫，也别说我在。” “好。” 王奇一口答应，心下却在想，既然这么记挂着裴沛，怎么不弄个名份反而来创立一个木药门？也不知两人是怎么打算的。好奇归好奇，他也不敢多问，自家公子的私事他哪里敢瞎打听。 又隔了十来天，裴沛下值回到府里，路上还在想林凌是不是已经回府了还是已经快回府了。她要是回府，自会在临水院等他，他也不必跟下人打听什么。到了临水院前，见她没在院口门，他便猜她是在回府的路上。看了一眼天色，大约也快了，她如今总在天黑之前赶回府里，不会再忘记回家。 走到屋前，边上茶室忽地闪出一道黑影，林凌站在门口朝他笑了笑。 “回来了。我做了点心，煮了茶，你换好衣服过来吃。” “好。” 裴沛不禁笑着答应，明媚的笑容让林凌一时都被晃了眼。 怎么会这么高兴，林凌暗想，趁他进了卧室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是越发不争气了，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还会被他的颜值煞到。 裴沛很快就换好了衣服，进了茶室，就见林凌在桌案前坐着，巴巴地看向他。 “今天怎么这早。”裴沛说着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我的书编完了。”林凌得意地说，把倒好的茶递了过去：“你且喝喝这个茶，我用了我的法子煮的，不知是不是合你口味。” 裴沛知道林凌不爱喝他煮的加了香料的茶，只是她这加了奶的茶，不是比他煮的茶更怪异？他浅浅喝了一口，却不得不承认味道是还得过去。 “你再尝尝点心，以后不用忙了，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裴沛咬了一口，冲她一笑，说：“都很好吃。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只要能按时回家便好。” “这怎么够，我得对你超级无敌好，让你看到我便心生欢喜。” 本就是如此的，裴沛心下说，却没有开口跟她说，他也想看看她所说的好能有多好，别又是随口一说让他空欢喜一场。 “你的书这么快就编好了？” “也不算完全编好。我会把药材大全分成东南西北中五本，北部约一千三百种药材已经默出来了，刚拿给杜老让他帮着校对。 我打算把其中常见的编成一册，作为入门后人手一部的通用版发下去，把完整的编成完全版等他们升到三级再开放借阅。” 这些药材目录是她照着不久前在裴府看到的医书和她多年所学默下来的，她也担心自己有记错的地方，才交给杜老去校对。一想到害自己累了这么些天的活轮到别人去忙了，她的心情别提有多好。 裴沛听到她让杜老校对，半点不去想会被抄录去的事，也不知说她什么好。 “杜老好像不是木药门的人。”裴沛提醒了一句，免得她将来醒悟过来对他误会。 林凌点头，说：“他的二儿子有帮着采买药材，也算半个木药门的人。” “不如让他入门？” “也行，我还能让他挂个管事或者长老。” 林凌虽说对木药门的事好像一直不怎么上心，但说起里面的安排却挺有章程，有些甚至是裴沛以前没有想到的。就是她不太上心，常想着一出是一出，又深信于他，让他有些忧心。 “你不必因为他是裴府的人就对他有优待，木药门是木药门，跟裴府并没有关系。” “你不打算跟我成亲了？”林凌打趣道。 “便是真的成亲，你也不能事事听从于我，我也不是真的姓裴。”裴沛说完，怕她想岔了又叮嘱，“只要你守君臣之礼，旁的事还是照自己的意思办好，别委屈了自己。” “你说的对，我是不能委屈自己。” 她说着放下茶盏，伸手一揽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裴沛手中还剩下半杯的茶水晃了一下，他不敢乱动，伸出空着的手轻抚她的背。 “我说的可不是这些。” “喜欢？讨厌？”她盯着他的眼睛问。 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闪了一下，又热烈地望向她，说：“很喜欢。” 林凌甜甜一笑，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 两人在茶室亲亲热热地说着话，直到吃饭时才出去。 长源摆好饭退出屋子时，简直有了一种老怀安慰的心情，两人这几天总算没有再闹别扭，他就说嘛，世间的夫妻哪里会有事没事闹别扭的，尽管他也没真的见过多少夫妻，自己比裴沛大好几岁却还是光棍一条。 林凌虽然编完了书，但早上还是会跟裴沛一起出门，去木药门呆一会儿。过了中午她就回来，到裴府给裴沛准备好吃的。原想着等杜老帮着校过稿，她就可以正式考虑招门徒的事了，不过是一千多种草药的介绍，看个一两天也就看完了，哪曾想杜老也不知怎么看的，半个月了还没有看完。 林凌过去问时，发现他还没看到一半，心下很是惊讶，又不好表现得太嫌弃好像显得人家一把年纪有多笨似，只能让他慢慢看，原本也不是多急的事。 这样光等着也不是事呀，她想。考虑再三后，她晚上便跟裴沛说了自己新的打算。 “我要进山一趟。” 裴沛这些日子天天与她相伴过得极为舒心，偶尔心里也会冒出莫名的担忧，怕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现在听林凌又开口说要出远门，他就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 他果然是没有福气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 护身符 “去多久？” 裴沛定下心神，目光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又说出半年这样的话来。 “不久，大半个月，不超过二十天。”林凌说着还伸手摸了他的脸调戏了他一把，“我哪里舍得离开你太久。” “以后再进山，都不会超过二十天？” 呃，怪她刚刚把话说太满，林凌立马开始反省，见裴沛有些沉下脸，便好声解释道：“这次是去的地方近，要是远一点的地方，路上都要走十天半个月一两个月的。” 她现在还只是在景国国内走走采集药材，要是将来走出景国，越过海洋去其他大陆探险，别说半年，一去一两年都有可能。她也不能保证回隐仙门的法门就一定藏在景国境内，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呆着不去找。 虽然在裴沛有生之年，她不会考虑回去的事，找总得去找的，又不是一找就能找到，要是将来时间不够，不能升级只能老死在蓝镜世界岂不是白费了她这些年的努力。蓝镜世界灵力稀薄，她要是想冲击境界升级，在这儿是不行的，只能积累基础，在寿命走完之前回到灵气充沛的地方去。 不知正阳师兄有没有找到法门，她暗想，想来隐仙门修为比她差的也没有几个，这位不曾谋面的正阳师兄一定比她修为高，如果连他也没有一点线索，她是不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二十天的时间的确还在裴沛的接受范围内，他忽然发现自林凌有过一去半年毫无音讯的先例之后，她稍微离开几天，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其他人家的夫人别说是离开夫家几天，就是在外面过夜都很少。 他也不是非得让林凌跟其他女子一样，就是不愿意她离开太久。 “十天。” 这次他倒会讨价还价了，林凌暗忖，微微摇头。她已经放弃跟裴沛讨价还价了，反正也说不过他，还不如以后都直接报一口价。 “二十天，不能少。回来的时候，我去给你摘野果，再给你弄几条好鱼。” “你有那时间不如早几天回家。”裴沛说着，认真看向她，“呆在林子里是不是比呆在京城开心？” 那是当然了，林凌心下说，可是她这么机灵，当然不能直白地说出来惹裴沛生气。 “京城就是再不好，因为有你在也变好了。我就是去林子也是去办正事，没有你在，我都呆不住。” 裴沛微微皱着眉，却又有一点想笑。 “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哄人的话？我想你的师父应当不会这般说话？” “不会，我师父可正经可凶了。”林凌想到林木，不禁朝裴沛看了一眼，“可是他也很好哄，我只要没犯太大的错，跟他赔个不是说几句好话他就心软了。” 这一点上裴沛似乎跟他有点像，但是裴沛更好哄一点，一定是因为太年轻还没被太多女子哄过的缘故，林凌暗想。 “他就该多凶凶你，免得你老说浑话。” “你好狠的心肠，竟然想让长辈教训我。” “哪有你的心肠狠，一走又要走那么多日。” “人走了又有什么关系，心不还在你身上。”林凌说着，环住他的腰，“一生还长着，不要为了十几二十天的小事生气。” “若是我是个短命的呢？” “有我在，要是没让你活到一百岁，我也没脸在世上活着。” “又胡说。” “你才胡说，明明就是你先胡说的。” 林凌原还想着走个二十来天没什么事，可是听裴沛说到生死，才想到她上次离开后他遇刺差点就真的死了的事。 “你可得好好收着我给你的香囊。”她说。 “好。”裴沛应道。 林凌却不怎么信他，感觉他并没觉得她做的香囊有什么奇用。正好隔天她提早回来时发现长源没跟着裴沛去浑天监，她已经给裴沛准备了一些护身的东西，想了想还得再加一道保险。 回到文信院假装关门收拾衣物，她趁机画了一道符，并取了一滴血融入符中。毕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才画一道符，她比炼了一天药还累。画到临水院后，她就悄悄把符给了长源。 “我得出门一趟，这次才二十来天，倒不算久，以后去别的地方采药就不知道了。这符你收到，要是遇着什么紧急的情况，你就把符化了。” “会有什么用？”长源好奇地问。 裴府的人虽说不信神异之事，但林凌这人的确有特殊的地方，也许她画的符跟普通道长画的符不一样。 “我就能知道。” 长源一听，感觉林凌这是在胡扯，她是不是想拉拢他入木药门？他要不要把这事说与裴沛知道？ “师门秘技。别让你家公子知道。” 林凌知道裴沛肯定不信，还有可能让长源把符扔了，去年中元祭她从其他教派买的几张还有些效用的符就被他白白扔了浪费了。 长源也看不出这符的不同来，想来收着也不碍事便点头答应了。 不过在林凌离开的二十天里，长源也没有机会用上这道符，裴沛也不可能那么倒霉，每次林凌离开都被人刺杀。除了不到二十天里连续十几天的阴雨让他担心林凌在林子里的情况担心得睡不着外，他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倒是林凌在林子里的日子不怎么顺利，她也没想到会下这么久的雨，许多药材也没法采。本想等上一两天雨天会过去，她采了药就下山，可是雨一直下，眼看二十天就要过完了，她只得照约定下了山，在离开裴府的第十八天回来了。 裴沛就猜她应是这几日回来，却不敢抱太大的期望，总怕她被雨天绊住了脚步没法顺利下山。比起她遵守约定按时回来，他更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见她撑着伞笑容温暖地出现在临水院前等他回来，裴沛快走几步，仔细打量她的模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受什么伤？” “我能受什么伤。”林凌嗔怪道，握着他的手跟他一同撑伞进了院。 有她在侧，裴沛感觉随着连绵雨季而来的郁气都轻了一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 门内管事 “林子里也下雨了吗？” “下了，都下了十几天了，我都摘不到好吃的果子给你，也没采到想要的草药，倒是抓到了鱼，我已经拿给厨房让他们晚上烤了。” 林凌这次进山主要是采一些市面上没有见过偏她知道也见过的草药，她就是采个几株放在木药门当样品用的，没想到因为遇到下雨没采成。 “别管什么果子和草药了，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山体滑坡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的，我很小心的。”林凌说着，心疼地在裴沛脸上摸了摸，“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一直下雨，都没什么胃口。” “你又不是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管它下不下雨呢。” 裴沛一笑，也没有多说，于林凌来说这场雨也许只是会不会影响到她采药，于景国百姓却不同。哪怕他已对从天象中提前判定今年景国多雨，可信他的官员又有多少，也不知有几人好好在冬日修了防汛的工事。 “我是不是也瘦了？”林凌靠近他主动问。 裴沛看向她，见也没有别人在，便伸手轻抚她的脸。 “好像是瘦了一点。” “我是想你想的。”林凌很是诚恳地说道。 裴沛失笑，顿了一下她的脸，沉声说道：“仔细看看，好像胖了一点。” “都怪下雨，把皮肤泡胀了，看着虚胖。” “就爱胡说。” “哪里胡说了，”她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着光，“我天天都想你。” “那还进山吗？”裴沛趁机问。 “进的。等雨停了得再去一趟，这次都没能采到药。” 呃……前面不是一直在说哄他的话，怎么这个时候又老实起来了，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回答呀，裴沛一时不知要说她什么，也不知这恼人的阴雨是停了好还是一直下着好。 林凌虽会让他心生烦恼，但哄他展颜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被她这样一闹，仿佛她离开的事也没有那么严重，她总会回来的，还会在回来之后加倍地跟他说些好听的话。 因着下雨，裴沛也没法观测天象，不知南方是否有水灾。官员的上奏中，只提到了几次小范围的灾情，似乎是去年冬季抢建的工事起了作用。裴沛心里却总是不安，这种不安甚至超过了五通教时不时出来作妖的时候。 去年中元节后，京中再没有出现五通教的教徒，就连各地都没有相关通报。最近一次收到跟五通教有关的消息，还是藏身北蛮那妖道的死讯传来时，没了他五通教便再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这事说来也怪，听说北蛮也在派人暗中调查他和一些贵族的死因，里面甚至还有吉和大王的人。旁人都传此事有可能是吉和大王所为，也不知他这么做是为了撇清罪名，还是的确不是他。除了他，裴沛也想不出北蛮还会有谁有这个能力。 蛮人不守君臣之道，若有人有这样的本事，怕是早就不会继续让吉和当大王了。 阴雨天气又持续了小半个月，京中众人险些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南方，感受了一把江南烟雨的缠人。在这小半个月里，林凌跟杜老定好了《草药名录北册通用版》，也正式收了杜老的二儿子杜广白入木药门，成为门内管事，在林凌不在时可以帮林凌处理门内事务。 眼下门内也没有旁的事务，就是印书和吸引更多的弟子前来，林凌是一点也不慌，她心下觉得所有书没有编完之前，她不想收什么弟子。可是她也不敢把这想法告诉裴沛，感觉裴沛花心思帮她，也不是让她呆在木药门编书的。 天一放晴，林凌就准备再次进山。杜老帮着看过《草药名录》，对上面记载的许多他不认得的草药很感兴趣，听说林凌要去采药，还想跟着去。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去了只能添麻烦，便想让他的徒弟跟去。 他有两个徒弟，医术已经小有造诣，这当然是跟京中其他的同龄医者相比，要是跟林凌比就相差太多了。 林凌哪里能让人跟着去，她进山也不是光采药，还有修行之类的事。裴沛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至少不怕她一个人在林子里有什么危险，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或者能有个人来报信。 “真的不用，去了也是拖我后腿。”林凌直言道。 她明明都拒绝了杜老，杜老那边也没有再提，怎么裴沛却来提这个，她一脸无奈地看向裴沛，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手，为什么还要担心她，该担心的是林子里那些肉嫩的野兽。 “人都有遇到意外的时候，还可能有各种小病小痛，你以前没遇到不代表一辈子都遇不到，要是有个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 “你……你不能对自己太过自信。” “那你也不能太看轻我，不过是个山林子，有什么危险？京城的危险比山林子多多了。”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能有什么危险？” “还说呢，去年一死就死好多人，林子里每天死的野兔都没有这么多。” 虽然人是她杀的，但她杀的都是坏人，京城有这么多坏胚在，不就说明在这儿生活很危险。 裴沛被她怼到不知要说什么，略缓了缓，他继续劝道：“要是你觉得京城也危险，以后你在京城出入，身后也跟着侍女。我原先便觉得你得带个侍女出门，要是有什么事，她也能提点你……” 啊？这什么跟什么呀？林凌明显感觉他的话里有坑。 “我都不要。我堂堂木药门林门主，就喜欢独来独往，什么人都不能跟。” 林凌耍了一下威风，她当门主这么久还没机会摆门主的谱呢。 裴沛淡淡看了她一眼，反正也没有旁人在，便大胆地问：“也包括我吗？” 林凌哑口无言，瞪了他一眼后，上前搂着他的腰。 “你怎么这么问我？还故意来气我，一定是你喜新厌旧了。” “别闹脾气。” “你看，你还怪我脾气大。” “你明知我没有。”裴沛也知她是故意这么说想转移话题，叹道：“我是担心你在外面的安危。” “你得对我更有信心一点，在没到你之前，我都是一个人，不是都好好的。你现在会因为担心我让别人跟着我，将来就会因为担心我不让我进山，这样就没完没了。” 林凌都开始跟他讲大道理了，裴沛便知她是必定不肯让人跟着的。 “要是你每次都能按时平安归来，我就不再提这事了。”他妥协道。 “我保证。”她一口应下，还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我肯定能按时回来。” 且信了她，裴沛暗叹，伸手紧紧搂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水难 林凌这一次也是出去二十天，除了采集先前想采的药材，她还打算去山谷走走。连绵阴雨会影响到一些药材的生长，要是遇上无法再生长的她不如采了免得浪费。 担心自己错过了日子，她特意找了一个盒子放在随身宝袋里，每天往盒子里放一颗石子用来记日子。等盒子里的石子有十几颗的时候，她觉得也是时候下山了。 也不用非得在山上呆足二十天，既然想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还能让裴沛高兴一些。 反正还有时间，她要不要绕去海边去给裴沛抓条鱼，上次的鱼他就很喜欢。 这样想着，她便收拾了东西往海边去。她是往东面走，行到半路就发现东南方向阴雨不断，天上厚积的云层也不知几时会散尽。正想着要不要冒雨赶路，她忽地在半空停住了，片刻后转身在底下一棵大树树冠上微一落脚，转换方向朝着南方而去。 东面还只是下雨，南方却已经是一片泽国，尤其是在河道附近。若不是还能看到高处几间房屋的痕迹，还有高山上民众聚集的身影，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正在路过一片湖泽。 看了一眼，她微皱着眉并没有停留，湖泽周边尚未被困却充满绝望的面孔给她留下印象，她知此处天道偏爱人族，她身为人族的一员也该出手相助，可是一想到裴沛此刻也许是相同境地她便没心思理会旁人。 约过了一个时辰，她停在一处山丘上，在附近看了一圈，倒是看到好些劫后余生满脸焦急的官差却没有见到想见的。 官差也注意到了她，她被雨水打湿的衣裳跟他们相比太过干净，且这山上应该没有什么女子才是，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姑娘，你是何人？”有人上前问道，仔细打量着她。 “我找裴监正。”她正色道，目光盯着地上粘着的些许灰烬。 “我们也在找裴监正。”官差苦涩说道。 林凌目光一凌，正想要问，就听边上有人喊她。 “林门主，你真的来了？” 长源刚刚也是急了，正好装着林凌灵符的荷包掉在地上，他原想打开看看里面泡过水的符纸还在不在见其完好无损，才想到林凌的话把符烧化了向她求助。 “你家公子呢？”林凌着急问道，也没空与他废话。 长源面露哀色，朝着山脚下汹涌的黄泥水一指，说：“公子落水，下落不明。” 事情要从林凌离开裴府第三天说起，当时京城隐约便有传闻说南方大水，还说是因为景国不敬鬼神才招来这样的灾祸。裴沛疑心是教派的趁乱收揽民心，正派人查传闻由来，便来了一伙南方的道长，说是南方洪灾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十不存一。 裴沛自然不能信一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道长的一面之词，前几日南方官员还上折说灾情只比往年重一点，怎么才几天就变成十不存一了。 为了查探此事，裴沛主动与朝廷所派的御使同行去南方。一行人一路走来遇着不少逃难的百姓，心知情况的确如那些道长所说，甚至还有可能更糟。 途经湖吴县时，因天降暴雨，一行人在当地滞留。派去跟县令通传的人说是县令没在县衙，而是去守堤坝了，他们本以为这位县令是个好的，却很快又听说县令可能跑了。裴沛和御使商量后便去了堤坝处，想确定县令到底在不在，当地的防洪事务现在如何。 湖吴县的堤坝去年冬也是加修过的，这才在前一波洪峰经过时抗了下来。可是随着附近几个沿河县城遇灾，湖吴县也撑不了多久，裴沛他们到时正好就是撑不下去的时候。 他们才跟湖吴县管事的林书吏确认了现场情况，堤坝就崩了，裴沛一时不慎落了水中，几时转瞬便没了踪影。大风大雨的，长源便是想救也有心无力。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当时就想起林凌给他的符纸，这都过去好一会儿，也不知公子如何了。 林凌一听裴沛落水，再看向吞没万物的洪水，也是愣了片刻。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我赠于你家公子的那个香囊，他带着吗？” “带着的。”长源点头道，还时不时地会拿出来看看呢。 “那就好。”林凌轻吁一口气，问：“知道大概方向吗？” “约是那一片。” 长源朝水流的方向一指，这就跟没指一样，那么大范围可不好找。 林凌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便纵身一跃，长源上前看时，见她已经落到洪水中一截浮木之上很快便顺流而下没了踪影。 洪水滔滔，割据乡野，仿佛被封印多年的怪兽，一旦解放出来便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将看到的一切吞入腹中。生灵也好，财物也罢，都是它用来发泄的对象。回荡在山川间的轰隆水声，仿佛是它得逞的嘶吼。 它对生灵的恐惧毫无怜悯，也不在意自大的人类对它的藐视，时间总有一天会告诉他们天地的规则。 林凌站在浮木之上，望着两岸景色飞快后退。雨又开始下大了，雨帘遮掩了她的视线，也掩去裴沛留下的气息，甚至让她无法连结两岸的草木得到太多讯息。偶尔看到树上或者屋顶有人停留，她都会飞身而去，可惜他们都不是裴沛。 她甚至一度怀疑裴沛已经死了。可是她喜欢的人，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死了？她给了他那么多护身的东西，总该有点用处。 要是她多多修习法术就好了，在这个时候她便不用这么惊慌无措，甚至不会被这恼人的雨水所扰。 她看了一眼天空，却终是想不出办法来。她就没有学过大型法术，唯一会的火系法术便是炼药用的三昧真火，那个根本无法驱散整片天空的云。 到了傍晚，雨总算是小了不少，林凌也不知自己顺流到了何处，两边也见不着什么人，只能跟一些草木打听是否有落水的人冲到岸上。这样的人太多了，林凌也没法跟草木形容裴沛的长相，只能一个个找过去。越找她的心越凉，这些被冲上岸的人都已经死了，若裴沛也被冲上岸，他活下的可能又有多大？ 不行，不能这么想，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就像经历过无数失败也得继续重新开始练习的炼丹一样，她一定会成功，她要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她给裴沛的那个香囊里面的符是有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救人 林凌所做的那个绿色的香囊，在浸过泥水后显得有些脏，哪怕还能看得出是好料子做的，可是那做功和样子让那好料子掉了价，现在又脏了就更不值钱了。倒是绑在香囊口子上的粉色长线看着有些特别，拆下来也许还能用。 一个衣着破旧的少女扯着上面的线，好半天也没把线给扯断了拆下来，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剪子，她只能暂时把香囊收起来，等以后再说。 天空还阴沉沉的，吹过的风闷着热气，暂时在山上避难的村中长辈说，大约再过一两日就会晴了，到时候就能下山。她早就不想在无趣的山上跟村里人挤着，就是不知下山后会如何，家里的粮食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希望从那位公子身上搜来的东西能换点钱，她暗想。 回到村民避难的山洞内，她走到最里面，远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子，又看向端着热水过来的憨厚汉子。 “李大叔，他还没有醒吗？” “没呢，也不知能不能撑下去。”李大叹了一声，上前替那男子喂水。 少女远远看着，觉得无趣便又退出山洞，想去同村的姑娘说话。山洞周围并没有多少人，见雨稍微小了一点，便有不少要进山采野菜打水去了。周围能采到野菜的地方都被他们挖断了根，哪里还能挖到什么野菜，还不如舍点力气多躺一会儿。 正这样想着，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黑衣女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在她身上闻了闻，伸手要往她衣服里掏。 “你做什么？”少女大惊，就算对方是女子也没有直接往身上摸的道理。 黑衣女子不理她的话，轻松地制住她的双手，从她的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哪来的？”林凌冷声问。 “捡来的……”少女战战兢兢地答道，眼珠子乱转。 “哪里捡的？” “河边。” “具体位置！” 林凌的语气越发冷了，她已经沿河找了三天，现在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哪里能放过。 “就那里！”少女随身指了一个方向。 林凌看向她，定了神向那个方向的草木打听消息，旋即伸手抓着少女的衣襟把她拎了起来。 “人呢？香囊的主人呢！” 少女双脚悬空乱蹬，原就破旧的衣服有被扯裂的危险，却不能从黑衣女子手里挣脱分毫，只能一边叫人一边瞪着林凌，眼底却也有几分害怕。 “来人！快来人！有强盗！” “你是什么人？快把梅子放下！” 李大听到动静从洞里出来，一看有个凶恶的女子要伤梅子，连忙上前想拉林凌的手。 林凌一脚踹向他胸口把他踢到边上，问：“人呢！你们救下的人呢？” 李大吃痛地捂着胸口，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朝洞里指了指。 “在里面呢。” 林凌把梅子一扔便朝洞里面走。 山洞里间空间不少，是附近的村民花了数代时间挖出来避难用的。里面的光线并不好，越往里走越暗，大白天的没有人会浪费火把也不爱呆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许多人都去挖野菜了，只剩下一些老幼病患继续在地上躺着。 哪怕身处黑暗，林凌也能分辨出地上的人到底是不是裴沛，她也没想过外面的人有可能骗她，她要找他们算账可比找裴沛方便多了。 进到山洞最里面，她总算看到地上躺着的男子，脚步一顿，她轻舒一口气便到了他身边，跪坐着仔细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手。 他的气息微弱，身上烧得滚烫，隐约还有血腥气。林凌定下心神，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看了一下四周，便抱起他朝外面走。 “姑娘，你去哪儿，说不定还会下雨？”李大见她出来了，急忙拦着她，“你别担心，我们都不是坏人。” 林凌不语，朝边上探头探脸的梅子看了一眼。 “梅子也是个好姑娘，就是她和她爹发现了这位公子把他救回山洞。”李大憨厚笑道。 林凌打量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便听不远处有人声，没一会儿几个衣着破旧的村民便出现在视线里。梅子一看到来人，眼睛不由一亮。 “叔叔，大伯，你们快来，来了一个女强盗。”她指着林凌喊道，又默默朝后面退了几步躲到大人身后，生怕林凌再凶她。 “这孩子怎么乱说。”李大挠了挠头，又看向一身黑衣的林凌，没底气的问：“你不是强盗？” 林凌翻了个白眼，见几个男人快步到了她面前把她围了起来，目光朝她和她抱着的裴沛猛瞧。 “你是谁？” “你是不是认得那位公子？”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 林凌认出其中一个便是大树所录救下裴沛的人，这人本意似乎是为了翻裴沛身上的东西才把他捞了上来，也没想到他还活着，若不是当时有其他人经过发现，他说不定会把裴沛重新推回水里。 她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这事，目光微冷，她正想让这些人再不敢在她面前拦着，便有一个老者赶了过来打量了林凌一眼。 “这位姑娘，老汉姓李是小河村的村长，你是不是这位公子的家人？”他好声好气地问。 裴沛被带回山洞时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料子，家中定然非富即贵，李老汉虽存着救下裴沛换些谢礼的心思，但对方要是不认这恩情，他们也没有办法。这女子能轻松把人抱起来定然有些武力，他们本来是救了人占了理，没必要跟她起什么冲突。再者，裴沛的病情越来越重，他还盼着他早些被带回去，免得吃力不讨好沾上事。 “是。” “姑娘想要带公子离去尽可以走，但山上就此处一个能容人的山洞，山下洪水也没退，说不定还会再下雨。你现在走，要去哪里容身？” “是呀，还是先留下来。”李大帮着劝道。 “不行，她是个强盗，刚刚还打我，还踢了李大叔。”梅子在边上尖声喊道。 李老汉询问地看向李大，见李大耷拉着脑袋，就知道梅子说的是真的，看向林凌的目光便多了一丝警惕。林凌淡淡扫了他一眼，脑中在山中看了一圈，的确没发现什么能歇脚的地方，也就山洞这边尚算平整。 朝边上山壁一指，她说：“我们会在那儿过夜。” 李老汉又虚劝了她几句回山洞住的话，见她不听，心里还松了一口气，留这么霸道的女子在山洞里可不是什么好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恶缘 放下背上的药箱，林凌从药箱靠背的夹层里抽出一块坐垫往地上一铺，让裴沛先靠着山壁坐着，再从边上砍了几根树枝，没一会儿就在山壁边上支起了一个棚式帐篷。 陆续回来的村民都好奇看着，对林凌的目光佩服也有防备也有，倒是李大近前问了一句。 “姑娘，要不要帮忙？我那里煮了热水，让公子喝一点。” 他已经看出林凌力气大动作利索，把树枝插入结实的泥地里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他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给点热水。 林凌看了他一眼，问：“有没有多的柴火？” 周边的木柴都让他们拾光了，林凌又不想放下裴沛远处捡柴，只能开口向别人讨要。她也看出这个李大的确是个热心憨厚的，既然他过来问了她也不推托。 “有。” 李大应了一声，进了山洞去拿了一捆自家的柴禾，反正过几天下山了，这些柴禾他也没法都背上去。他家只有他和他老娘两个，带着的粮食还算充足，加上他老娘病了，他就留在山洞照顾也帮着照看裴沛一眼，得闲便在附近砍柴。 “姑娘，柴还有点潮，你会用不？” 李大担心这个看着很能干的姑娘并不会这些杂务，又怕她没有什么容器，还拿了一个缺了口子的陶锅。 林凌搭起来的帐篷已经放下了门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李大也没个顾忌，说着话就揭开帘子，发现里面比他刚刚看到时多了锅炉和各种锅罐。 “你们的水是从哪儿打的？”林凌问了一句。 “山上有个水坑，里面的水放置半天还放清，我那儿还有半桶，也有煮好的水，姑娘要吗？”李大说着把柴放了下来，目光却朝她摆放出来的几个药瓶上看，“姑娘你有这么多药呢？有没有治风邪用的，我娘一直在发烧。” 说着，他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裴沛也在发烧，就算有药人家肯定也会先紧着裴沛用。 “我先去提水。”他急忙说，免得人家以为他是为了讨药才来帮忙的。 林凌也没管，先把炉子点了起来，又准备好了药材，朝里面倒了半杯灵泉。等李大拎了水来时，她嫌弃地看了一下浑浊的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纱兜出来套在药罐上，再把水往里倒。李大好奇地在边上看着，发现她移开纱兜后，药罐里的水十分清澈，还能看到从药材上浸出来的深色一点点漫开来。 煮了药后，林凌把李大所说的热水倒到一个水盆里，开始解裴沛的衣服替他处理外伤。 李大不好意思再看下去，急忙退了出来。 裴沛身上的伤口不少，比较细微的擦伤已经自己结痂，大的几道伤口上还有抹过药汁的痕迹。林凌认出是山中一种常见的止血草药，帮着上药的人只是把药捣碎了就往伤口上抹，也没帮着清理伤口，使得这药并没有起多大的效果。 把旧的伤药抹去，林凌用灵力重新清理创口，再洒上伤药。旁的伤口林凌都没有放在心上，只裴沛右手胳膊上一处一掌长深可见骨的伤口需要费心。因为前面护理得不好，他的伤口已经发炎流脓，现在会发烧也是因为这个。 除此之处，裴沛的右手手骨好像也断了，李大等人都没有注意到也不曾帮着救治。林凌盯了那伤口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趁着裴沛还在昏迷赶紧把伤口处理完。 哪怕裴沛意识不清，但清创的疼痛还是让皱起了眉，幸好林凌动作极快，处理完伤口给他的手臂绑上夹板也不过半刻钟。拿起帕子替裴沛擦了擦汗，她握着他完好的左手，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心下也有几分委屈。 熬煮着的药慢慢冒出水汽，将简易帐篷内都染上微苦的药味，这苦味算不上好闻，却让昏迷中的裴沛平静了下来。 等药快煮好了，李大又过来，手里还端了一碗粟米粥。 “姑娘，你和公子将就着吃一点。”他客气地说。 林凌朝他点了点头，拿起已经煮好的药倒了一碗出来凉着，再把药壶递给了李大。 “你和你娘分了喝。” “我？我又没病。” “灾后易发疫症，山洞又不通风，喝点药防一下总没有错。”林凌淡淡地说。 “那谢谢姑娘了。” 李大不好意思地把药罐接了过来，若是这药只是给他的，他肯定不能要，可是他老娘和村里不少老人孩子都病了，现在有现成的药他总不能往外推。 林凌脸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这药反正是剩下的，里面还加了灵药，倒了也是浪费不如给旁人。不说别的人，至少李大这人还是好的。她又回到裴沛躺着地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有点烫，便伸手在他胸口度了一丝灵力又推了推他。 “阿沛，起来喝药了。” 裴沛身上一热，默默睁开眼来，待看到近在眼前林凌熟悉的眼眉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手，手一动却疼得他眉头一紧。 “别乱动，你的手骨折了。” 林凌说着，上前扶他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半躺着。 “你怎么来了？”裴沛小声问，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话哑哑的，像是被抽干了水份。 “知道你出事了，特意来找你的。”她说着，把放凉的药碗端了过来，“先别说话，把药喝了。” 裴沛却不急着喝药，朝她脸上的泥污看了一眼，他印象中的林凌一直是干干净净的，脸上没有一点脏污，如今她的脸也花了，衣服也像是被雨水浸透过。 “又辛苦你了。” 林凌端着药碗的手晃了一下，抬眼看向裴沛，眼泪忽地落了下来。 “别哭，怎么哭了，我不是好好的。” 裴沛连忙好声劝道，知道定是他落水的事让她担心，也不知她一个人在附近寻了他多久，一定是急坏了。 “什么好好的？手都断了，还划出好多伤，也不知在脏水里泡了多久，要不是我来了，还不知能不能活呢。我不跟你说了，你把药喝了，把伤养好。等你好了，就回你的京城去，我再不去找你了，再不管你的死活了。” 林凌负气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就是跟同门组团去打怪差点被怪打死时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她一个修士，为着一个人的生死心神难定，还差点耗空了灵力，这根本就不是师姐所说的能让她余生心安的良缘而是来坏她修为的恶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病死算了 “是我不对，你别哭，也别说这样的话。” 裴沛伸手替她拭泪，心下暗暗着急，也不知她的话有几分真假。她这人行事常凭一时意气，当初非得跟着他是如此，现在想要离开或许也是如此。 林凌撇开头，用袖子擦了擦脸，又被衣服上一股怪味熏得皱眉，眼泪流得越发凶了。她一个修士，哪怕落到这灵气不足的世界，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别哭了……”裴沛温声细语地安慰道。 “不要你管。你先把药喝了。” 裴沛心思一转，闷闷地转开头说：“我不喝。你都要走了，我还喝什么药，不如让我病死算了。” “你……”林凌气呼呼地看向他。 “咝……”他故意喊了一声疼，白着一张脸悲凄地看着她，“要是连你也走了，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这个做什么，快把药喝了！” “不喝。” 林凌有些恼了，威胁道：“快喝，再不喝我就灌了！” “你答应不走了我才喝，不然就算你灌了我也吐出来。” “我偏走，你不老实，还爱气人！” “我……” 裴沛正想辩解，却被气急的林凌一手捏着下巴一手把药给灌了下去。她还真灌，裴沛一时也有些懵，不等他反应，林凌便俯身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看他要怎么吐出来，林凌心下得意地想。 裴沛感觉到她熟悉的气息，心头火热。记得当洪水劈头盖脸地扑下来时，他以为此生休矣，当时脑中混乱地回旋着那些他还未完成的事务，他为此忧心却也仅仅是忧心罢了，要是身死这些事自会有别人去忙也出不了岔子。他是生是死，也许并不重要。 唯一让他生出活下去的意志的，是林凌明朗的笑脸。 他还想漫漫余生与她共渡，怎能在与她定情后让她独留于世，她是舍不得他的。 他也不要在被她又救了一回后失去她，他已经不敢去想将来没有她会如何。 伸手勾住她的脖子，裴沛热切地汲取着她的气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里。林凌一时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三天三夜没合眼地找人让她此刻思绪烦乱。她是真的有些生气，却不是真的想跟裴沛分开。 她舍不下他。 “别走了，好不好？” 裴沛的手指继续在林凌秀颀的脖颈摩挲，望着近在眼前闪着泪光红唇丰润的女子，温声细语地劝说着。 “要是我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脑子。”她隐隐已经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偏也没办法坚持把脾气闹下去。 裴沛一笑，不禁又亲了她一下。 “我就喜欢你笨笨的样子。” “你才笨。” “那你喜欢吗？” 林凌沉默了半晌，闷闷地说：“要是能不喜欢就好了。” “你之前还说是世上最喜欢我的人，可不能喜欢了一半就把我抛下。” “就算你我分离，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你。” “那就不要分离，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会好好注意，再不出这样的意外让你担心，你也别再说分离的话了。” “再说，看你几时伤好，要是能好得早一点，我就……”林凌正要说应下，又感觉事情有点不对，默默瞟了他一眼，她抿唇哼了一声，“反正就再说。” 裴沛微微一笑，正要与她说什么，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来喝点粥，这几天一直照顾你的李大哥给的。你先吃一点，我再去山上弄只野鸡，给你炖点肉汤。” “别去了，你也好好歇一歇。”裴沛心疼地看着她。 “你放心，我不累。”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满意地看着他安然在她眼前，“幸好你没事。” 这人刚刚还说不再管他了，裴沛暗想，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是呀，能没事真的太好了，他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喝下半碗稀粥，林凌扶他躺下，又从怀里拿出那个香囊当着他的面打开，往里面塞了一张符纸再绑好了放进他手里。 “你好好拿着，我去弄吃的。” “香囊怎么在你手里？” “谁让你昏迷之后守不住自己的东西。”林凌调侃了一句。 裴沛隐约记起自己被救上来之前有人在他身上翻东西，当时他想着钱财是身处物，只要那人能救他，一点东西不算什么，可是这里面不包括林凌送的香囊。 “边上有个山洞，有不少村民住着，你一个人要当心一点。” 裴沛本就不想再吃什么鸡肉，正好她也不放心，便劝道：“你还是别去了。” “还是你想跟我一样服丹？”林凌淡淡地问，见他又要皱眉，伸手在他眉间轻点一下，“好好呆着，我很快回来。” 她说的很快是真的很快，让草木告诉她猎物的位置，她一到都不用费什么力气直接拎了野鸡便去了水坑边处理，顺手还掏了一窝野鸡蛋，前后也没过一刻钟。 裴沛有点犯困，强撑着精神盯着外面，盼她能平安回来，哪怕林凌动作再快，他也觉得她似乎离开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也许不会回来了。 “我回来了，快不快。”她掀帘子进来时，笑着跟裴沛打了招呼，见他眼睛红红的，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没出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 “讨厌，你学坏了。”林凌白了他一眼说。 “真讨厌吗？” 林凌假装认真想了一想，转头看向他，“还可以再坏一点。” 裴沛一笑，不知该说什么。 “我给你冲两个鸡蛋，你吃点填填肚子再睡一觉，等再醒来的时候，鸡汤就可以喝了。” 裴沛点头，看她打了鸡蛋在碗里，又洒了一些调料进去再用热水一冲一拌便能吃了。他原以为这么吃会有些腥气，谁都却意外的香，还有一股特别的调料味。 “可惜没有茶叶，不然用刚刚的调料煮茶，定然是极好的。” 林凌看了他一眼，拉下嘴角不知该说什么，看来他已经不能满足于五香味的茶，还想尝尝十三香味的。 等他喝完，林凌扶他躺下，又替他盖了一下披风。裴沛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林凌那件披风的一侧，还有一半披风盖在他的身上。他拉了一下披风，往身下压了压，又看向林凌煮鸡汤的背影，安稳地睡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这话有点重了 等鸡肉下锅，林凌见裴沛睡了，便调弱了炉火，服下两粒药后便在炉子边上打坐。她这次也累狠了，恨不得找个地方倒头就睡，偏裴沛身体还虚着，边上又有杂七杂八的人在，她都放不下心来休息，只能用药先顶着。 略调息了一个时辰，林凌睁开眼，感觉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些，便去看锅里煮的鸡肉。一揭开锅，裹着肉香的水汽喷涌而出，就是林凌自己也咽了一下口水。她饿倒是不饿，就是嘴巴有些馋了。 放下调料略一搅动后，她又盖上锅盖，转头看向睡着的裴沛，在他唇上亲了亲，巴巴地等着他醒过来。 裴沛睡得也不深，主要还是鸡汤太香，把他给勾醒了。林凌一亲他，他的眼皮就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一直等着，看她是不是还会做什么。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等他微微睁开眼时，便看到她眯眼笑着注视着他，低头亲了他一下。 “起来喝吃点东西。” 她说着扶他起来，又在地上按了按。 “地面会不会太硬了，睡着疼不疼？” “不疼。” “我看山洞里有人拿了被褥，你要是嫌睡着不舒服，我去帮你买一床来。就是他们的被子看着都挺旧，也不怎么干净。” “不用换。”裴沛说着又看向她，好声说：“要不还是换，免得把你的披风睡脏了。” “没事，洗洗就好。”甚至都不用洗，她心下说。 “等回到京城，我让府里给你做一柜子的披风。” “我要那么多披风做什么？”林凌不解地问。 “让你换着穿。” “我平常又不穿。” 盛了一碗夹着炖烂鸡肉的汤，林凌走回裴沛身边，忽地福至心灵。 “你是不是在意虚空师兄的事？”她问道。 裴沛目光一闪，旋即否认。 “并不是。” 林凌可不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便劝道：“你不用在意，我都不再生气了。我想虚空师兄悄悄走了，定然是有什么缘故，他一向待我极好，不会无缘无故扔下我的。” 裴沛看向一脸诚恳的林凌，木然喝下她喂来的肉汤，垂下眼假装用心品尝其中滋味。他的确是在意的，可是他的在意跟她所想的不是一回事。 在林凌想来，裴沛定是在替她抱不平，可是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的，虚空师兄可不是坏人。 “你就这么原谅他了？要是他就是故意的呢？” “不会。”林凌笃定地说，好像前面那五年时不时抱怨虚空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跟他生气是应该的，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扔下你一个人就是他不对。他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你要是轻易原谅他了，会显得你……比较笨。” “你这话有点重了……”林凌打量了他一眼说。 “只有笨的人才会不记教训。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应该把你的宽容留给那些真心待你的人，尤其是相伴一生的人。刚刚你还跟我生气，因为我受伤的事要与我分离，我也不是自己愿意受伤的，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 而你的师兄却是为了自己私事，不跟你说一声便扔下你不管，顾自己走了。你不跟他生气，反倒与我生气，这又是什么道理？ 就像你担心我一般，我也一直担心你，恨不得让你一直在府里呆着，哪里也不去，尤其像深山老林那样危险的地方。外面多危险呀，我才认识你一年便日日记挂你的安危，你的师兄却让你一个人飘零在外。我若是你，我以后便再不见他，就当自己从没有这么个师兄。” 林凌哑口无言，感觉他好像说得很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怎么显得她师兄特别的渣，而她特别的没脑子呢？明明也不是这样呀。 “你别光顾着喂我，自己也吃。”裴沛说道，打断了林凌脑中的思路。 林凌应了一声，尝了一口，看向他笑了笑。 “你这么好，什么都会做，又聪明，得心硬一些，免得被人哄了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裴沛又软言哄道。 “是。” 林凌顺势点头，就好像每次师父问她学会了没有她都会说自己学会了，事后又默默后悔去找人帮她解惑。 “可是虚空师兄以前真的对我很好。” 怎么还记着这个，裴沛垂了一下目光，耐心劝道：“人是会变的，就是他以前对你再好，当他把你扔下时，就说明在他心里已经有了比你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也就说明他不会再对你好了。幸好你还有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好。” 前面的话有没有问题且以后再论，至少最后一句，她听进去了。 吃了一顿能算作宵夜的晚饭，林凌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便跟他一块儿睡下了。等他睡着了，林凌还用灵力替他调理了身子，这才安心抱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到了拂晓时分，外面雷声大作，下了一刻钟的暴雨。林凌从睡梦中醒来，把灵力把帐篷加固了一下，等着雨慢慢停。裴沛也醒来了一次，却像是没怎么反应过来，很快就搂着她睡着了。林凌在他怀里轻笑，听着雨点砸在帐篷上叮咚作响。 雨停后，外面继续吹了一会儿风，林凌听到有人从山洞出来在帐篷前面停了片刻，很快就退了回去。她也没放在心上，哪怕她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付一群毫无修为的百姓还是很轻松的。 大概也是忌惮她的武力，并没有村民过来找她麻烦。 到了清晨，外面的天空大亮，隐隐有出太阳的意思。不少村民下山去看洪水是涨是退，也有人往更深的山林里去找吃食。他们昨晚都闻到了肉香，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既然在同一片林子里，没道理林凌一个女子能抓到野鸡他们却不能。 林凌没理会外面的人，煮上吃食后便又回到裴沛身边躺着。裴沛其实已经醒了，却浑身酸痛没法起来。 “是不是不舒服了？”林凌替他擦了擦汗问。 “有一点。” “不舒服就对了。你先前病得太厉害，都感觉不出疼，现在能感觉出来，说明你正在好起来。等会儿我会在药里放些舒缓疼痛的草药，不会让你太疼。但我不能把你的痛感都封了，那对你不好。” “我不怕疼，只要你在。”他拥着她说。 她闻言灿笑，在他脸上亲了亲。 “撑过这几天便好了，我也舍不得让你疼太久。” “我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告状 待煮好了朝食，林凌才扶裴沛起床。吃过东西，林凌还扶着裴沛去山洞下坡处的林子里方便。离开也才一会儿的功夫，林凌扶着裴沛再回来时便发现帐篷门口有人徘徊，似乎想要进去。 林凌长期在林子里生活，出门封门已经成了习惯，免得她不在的时候野兽占了她的住处弄乱她的东西。比起野兽来，人也许更麻烦。她看向那个叫梅子的小姑娘，不知她哪来的胆子再过来。 梅子感觉到身后的目光，蓦地一惊，回身后慌张地看向两人，目光很快定在裴沛身上。 “公子，是我救了你。”她喊了一声，又指着林凌，“这婆娘可凶了，昨天一见面就掐我，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林凌一脸迷惑，不懂她为什么要跟裴沛说这个。 裴沛微一皱眉，目光扫到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看样子似乎就是梅子他爹，这怕是借女儿的口来讨好处的。 “多谢你家出手相助，我身上的衣物，除了我的香囊，其他的便不用还我了，权当是谢礼。” 梅子一听才想起那些玉佩荷包的事，面上也不由臊了起来。她也是闻到肉香太馋了，想要尝尝，她的兄弟也是一样。可是他们不肯来，她便只能自己来了。家里拿走的玉佩比鸡汤什么肯定要贵重，幸好他没想着收回去，梅子暗想，继续盯着裴沛的脸看。 “谢谢公子了，公子你人真好，我来扶公子去休息。” 不等裴沛开口，就听林凌冷冷说了一句。 “滚。” 梅子脚步一顿，要哭不哭地看向裴沛。 “再不走我就弄死你。”林凌恐吓道。 裴沛闻言，忍着笑看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别与这没规矩的计较，定是家里大人把她教坏了。” “也不知有些当父母的是怎么想的。” 林凌叹了一句，不禁朝裴沛看了一眼，没有再说。扶着他越过梅子，两人进了帐篷，也没管梅子在外面哭没哭。顺手封上门，林凌扶裴沛坐了下来，看了他片刻。 “她刚刚为什么向你告我的状？你以前认得她。” 裴沛越发想笑了，面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认识。许是她觉得我比较好说话。” “你还好说话？” 林凌真心表示怀疑，但想到她一到就对梅子动手了也难怪她会怕她，心下也就释然了。 “就是她偷了你的香囊。”林凌趁机也告了状，然后说，“那个香囊还是别要了，回了京城我重新给你做个好的，都脏了。” “洗洗就好了。” “不好。这个带上身上多丑，我给你做个不丑的。对了，要带穗子吗？” “不要。”他都快忘了穗子那件事了，忙加了一句，“这次给我做个白色的，好不好？” 白色？林凌想了片刻，问：“上面不绣图可以吗？” “可以。” “那就给你做个白的。” 裴沛一笑，把她拥入怀里。 有了林凌的照顾，过了三五日，裴沛的病情便稳定了下来，还能自己起身走动。林凌不放心他一个人，硬是要扶着他。裴沛想着旁人也想不到他会好得那么快，在外面也由她扶着，心下莫名有一丝隐秘的愉悦。 在又下了两次阵雨后，天上积着的云层总算是散了不少，底下的洪水也退了。住在山洞的村民陆续下山回村子，因房屋都被冲毁，村子里还没法住人，他们晚上还会回山上住。 裴沛在出去散步时，偶尔也会跟村民交谈，才发现此处是跟他落水的湖吴县隔了一个州府的怀封县，正是裴沛此次跟御使出京的目的地。 记得当时堤坝被冲毁时，他和御使是同时落水。他也问了林凌来寻他的路上有没有救到人，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便知御使凶多吉少。只盼对方也有他这样的好运，能被人救下来，裴沛暗想。 不管对方下落如何，既然都已经到了怀封县，县城的情况他不得不去了解一番，想来长源他们要寻他，也会往怀封县来。 人既然还活着，差事便得继续办下去。 在山洞避难的村民都是山脚下小湾村的，村里每隔几年就会遭遇水灾，才在山上挖了这么一个山洞用于避难。这座直刀山只有从小湾村这边才有一条路可以上山，其余方向都是难行的峭壁，也是因为如此，小湾村的村民才放心挖了山洞，不怕被其他村的人抢先上山把山洞占了去。 小湾村的村民大多姓李，李老汉算是村里的村长，裴沛与他交谈了几句，也问到县城的情况，但因为小湾城离县城较远，在第一次洪峰到达后通往县城的路就断了，他们也不知道县城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照以往灾年的情况判断，地势较高的县城受灾情况不会很严重，边上其他村子就不好说了。 敢在洪灾常发生的地方住，周边的村子也有各自避难的心得，像小湾村这样在山上备一个藏身用的山洞的有不少，也有一些会在水灾发生前进县城避难。但是谁也不会知道洪灾什么时候会来，有时心下稍一迟疑，便会错过避难的最好时机。 今年的汛期也着实有些邪门，头一次洪峰过境时，尽管造成损失，但还不算太严重，至少对小湾村来说是这样的。之后一直断断续续的下雨，河里的水不见退，但也没有涨得太厉害。就这么又拖了大半个月后，傍晚时分忽然下起了大雨。 见瓢泼大雨下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停的意思，李老汉感觉不对头，就组织村民进山。 正是做晚饭的时间，有些人刚把米粒下了锅，就想再拖拖，也有一些人是真的没当回事，以为再一会儿雨就会停了。李老汉又是劝又是骂，总算把大部分村民喊上了山，众人还在讨论山洞里地方要怎么分，底下传来的巨大的水声。 黑灯瞎火的，众人也看不清，只是一时山洞里都静了下来，大家都没有再说什么。一晚上过去，那些说要吃过饭再上山的人并没有出现，山脚下除了洪水也再看不到别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碰瓷？ 小湾村的村民因被洪水断了路，并不知道其他地方早就泡在水里了，那天傍晚下起的雨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去年冬天加固堤坝的也因为上游有些县城的疏忽，没能防下洪水的肆虐。 就在小湾村村民还在为什么时候下山苦恼时，裴沛已经没法继续安心在山上养伤了。 “我想去山下的县城看看。”裴沛跟林凌商量道。 “可以呀，我带你去转转，不过都是洪水和死尸，没什么好看的。” 林凌以为他是在山上呆闷了才会想下山，早知道她该在行囊里放几本书，他要是有书看就不会这么闷了。 “我是想查访县城的受灾情况，看看当地官府有什么动作。” “去一天就回来？”她思索着问。 “不回来了，我们得多走几个地方。”裴沛说着，看向面色不愉的林凌，“要辛苦你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不好好呆着养病，为何偏要往山下去。你知不知道山下已经出现疫瘴，就你现在这样的身体去是会染上时疫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洪灾之后常生瘟疫，若是官府不及时出手，百姓的死伤会更大。我作为朝中官员，本就为洪灾一事而来，怎能看着百姓于水火之中却贪图安逸与你在山上养病。” “你就不能当你还在昏迷吗？若是没有我，你现在本该还在昏迷之中，没有精力去管别人。” “可是我已经醒了，我不能辜负了你的救治，让你费尽了功夫救回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性命。” “你若不想辜负我，就该呆在这儿好好养病哪儿都不去。” 裴沛知她有些恼了，安抚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 “我想让你去看看这世间需要我们付出心力的事有许多。” 林凌接过他的话头便说：“对我来说，只有一个你。” “那你能不能陪着我任性一回，让我完成此次公务。这真的很重要。” 裴沛好声好气地跟她说道，他发现只要他好好求她，不管什么事她都肯答应，她常常装作很凶的样子，却不是那蛮不讲理的。恳切地看向她，裴沛感觉她皱眉移开了目光，就知道这事成了。 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他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会小心的。”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小心。”林凌嫌弃地说，不甘愿地加了一句，“我会盯着你的。” “有你在真好。” “你别每次有事了再来说这个行不行？” “这话我时时放在心里，平常不好说出口，只能在有事的时候说说。” “你这样不行。要是你平常不说有事再说，我以后就不信了。”林凌一脸认真地教训道，眼角却带着笑。 “平常我喜欢听你说。” “就你聪明。” 林凌说着，望向他深邃的眼眸，与他深深一吻。 裴沛既然想下山去看看，纵然她心里不情愿，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陪他走这一遭，再说了，要是没有她，他估计连山也下不了。 隔天一早，收拾好东西，她便跟裴沛跟小湾村的村民告别下了山。村民盯着两人的背影，还弄不懂他们要往哪里去，四周的路都断了，根本去不了别处，可是到了晚上也不见两人回来，便知他们自有离开的办法。 背着药柜，林凌一手搂紧裴沛的腰一手拉住他架在她肩膀上的手，带着他从水面上的流木或高树踏步而过。 “你注意脚下，莫湿了鞋子。”她提醒道。 裴沛应了一声，心却微微提着，随着她在洪泽上飞行。要是人人都有这功夫就好了，至少遇着灾祸可以逃生，他暗想，却知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天下那么多人也不会只林凌精通这功夫。 越过水面到达一处山脚，林凌拿出帕子让裴沛捂着口鼻，又示意他朝不远处看。裴沛的视线还没跟上，微一打量才发现两人落脚的附近躺着好几具尸体。 “山上还有几个活人，你想去看看吗？” 林凌不是裴沛，不懂他下山到底想看的是什么，可是她能通过跟草木联络知道他们视线未到的地方是个什么情形，告诉裴沛让他自己决定。 裴沛点头，还在想要怎么上山，就被林凌搂腰踏着树冠朝山上而去。以后有林凌在，他是不是都不用走路了？也不用再担心爬山？ 林凌却没有一直帮他代步的意思，等快看到人了，她就扶着他落在山路上跟他慢慢走上去。走了没几步，林凌便看到边上出来一个提着篮子面黄肌瘦的妇人。妇人显示没想到会在山上遇到生人，看到两人时微微一愣，转身就要跑，却不知什么缘故脚步一顿栽倒地上。 这是传说中的碰瓷吗？林凌眨巴眨巴眼想。倒是裴沛先反应过来，看向林凌。 “她是不是摔着了？” “她也没有绊着呀？”林凌还是不懂她怎么就摔了。 “说不定是饿晕了。” 还有这种操作？林凌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去扶。 “你们是什么人？” 上头林子里又传来说话声，声音尽管虚弱却透着凶悍。林凌抬眼看去，甚至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戒备以及对她的怀疑。 所以这真的不是碰瓷？她感觉连演员都齐了。 林凌看向裴沛，小声问他：“我们要走吗？” 她一般遇到这种事都是直接走的，花力气与人争执还不如走了干净，又没人追得上她。 裴沛打量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好声跟她说：“先帮帮他们，我还想问点话。” “好，你别离他们太近。” 林凌说着上前把地上的妇人翻了过来，替她顺了顺胸口，待她微微缓过神似要醒过来时，山上刚刚喊话的村民已经叫了几个人下来了。 “快把张大嫂放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凌没说话，她感觉说话这活还是让裴沛去干，她比较适合力气活。 “我们是想要进京的客商，因为洪灾被困于边上那座山上，见近日洪水稍退才下山。不知各位可知去县城的路？其他地方的灾情如何？” 裴沛好声说着，又把受伤还绑着夹板的手臂亮在胸前，其他人一看来人一个是伤患一个是女子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心。 裴沛身上虽穿着李大的旧衣，但通身的气派却是藏不住的，看着也不像是来跟他们抢野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怪腻乎的 “地上这位大婶看到我们就跑，才跑了一步就摔了。我家……娘子原想上前看看，正好各位来了，要不各位给看看，别是摔着哪里了。”裴沛又解释了一句。 林凌听到他对她的称呼抿唇朝他看了一眼，原先对来人的防备也没了，整个人透着喜气。 微笑着让开位置让村民过来，她回身到裴沛身边扶着他。正好张大嫂也醒了，也说是自己摔的并不关他们的事，村民这才不对他们抱有敌意。 “不知诸位之中谁主事？” 裴沛又问了一句，若是像在小湾村一样有能做主的村长在，想来说话要方便得多。 过来救张大嫂的村民互相看了看，还是张大嫂幽幽先开了口。 “我们村的村长一家人都被水冲走了，现在也没有人做主，你若是要问路就去找张大牛，他对附近的路最熟。” “不知大牛哥现在何处？” “跟我们走。”一个干瘦的村民站出来说。 林凌扶着裴沛跟着他们往山上走，嘴上还小心提点着。 “夫君，你当心树枝。” “夫君，你当心脚下的碎石。” “夫君，你饿不饿？渴不渴？” 裴沛默默给了她一个嗔怪的眼神，却又微微笑着。 等到了地方，忍了一路的村民总算有一个站出来问：“二位是刚成亲？” “怎么看出来的？”林凌欣喜问道。 “怪腻乎的。” 裴沛不好意思地跟林凌对看一眼，没有答话。 “看，还会不好意思。”张大嫂也调侃了一句，看到小年轻如此，她连头都不晕了。 林凌笑了笑，也打趣地看向裴沛，她可没有不好意思，她就只有高兴。 “大牛哥在那儿呢。”有人朝边上一指，算是帮两人解了围。 裴沛道了谢，跟林凌一块儿去跟目露疑惑的张大牛说话。 张大牛的身材是众人里面最高壮的，村长全家一死，村里也就他说的话听的人还算多。听说两人从其他山上来，想要打听县城的情况，张大牛先是打量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从哪座山上来？” “就边上。”裴沛含糊地说。 “边上？”张大牛越发疑惑。 裴沛微微一叹，说：“若不是呆不下去，我们也不会冒然下山。” 听他这么一说，张大牛就有数了。 “是不是大李树村那伙人？他们抢你们东西了？”围观的村民中有人好奇地问。 裴沛笑容勉强地说：“也不知是哪个村的。这时节，都不容易。” 听他这样一说，村民就在裴沛身上打上了“好人”“肥羊”等称号，有人还想打听大李树村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偏裴沛不肯多说，看向林凌时，林凌默默低下头，认真看着地面。 她想起来了，当初裴沛还骗她说是客商，可见她被骗不是因为她笨，是他太会演。这人就是有两副面孔，作为裴监正时似乎是个严谨到一个字也不会说错的人，办起事来却挺会使手段的。相比之下，林凌觉得自己真的太实诚了。 张大牛见裴沛还算可信，便把他打听到的事说了，知道他们要去县城，他便劝两人打消了念头。 “去县城的路还没有通，就是通了你们也进不去。县城早就不让进人了。” “那住在县城里的人怎么办？”裴沛问。 “有什么好怎么办的，又不会被水淹到。” “如今洪水渐退，官府也没有找人通路吗？” “得了。要是路通了，活下来的人不得都聚到县城边上去，里面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活这么多人。” “不是说怀封县是产粮之地，我家还有亲戚从这儿买过粮呢。”裴沛故作惊讶地问。 “就是被粮商买光了，县里才没有余粮。”张大牛说到这儿，又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是不是因为没有粮食想进县城买粮？我劝你们还不如去全一教，他们说不定能收容你们。” “全一教？” “公子是不是没听说过全一教，这可是我们怀封县这一片闻名的大教。” 张大牛略带得意地介绍起全一教，裴沛耐心听着，心下回想着有关全一教的信息。 全一教在众多教派中的确很特别，它建于松室山上，成名于前朝，在成名之前已经不知在松室山上存在多久。 往年松室山附近若出现灾情，全一教的人便会下山救助百姓，松室山附近的村民都笃信全一教，哪怕是五通教全盛时，他们也没多少人改换教派。 裴沛这次会来怀封县也与全一教有关，前来京城报信说水患一事的就是全一教的弟子。 他以前隐隐怀疑过林凌是不是全一教的弟子，全一教的武学凌驾于其他教派之上，这才能在五通教的打压下独善其身。但全一教只收男弟子，林凌是女子，她还有师姐，显然她的师门不会是全一教。 林凌倒是头一次听说全一教，细细一想她在找裴沛时好像是看到不少衣着像是教派的人在各处救人，她好像还顺手救了一个向他探问有没有看到裴沛。 不知那人最后活了没有，她带着裴沛去全一教能不能凭此事刷脸？ 裴沛待张大牛夸完了全一教，又问了许多其他事，这才跟他们告别往别处去。 “你们还是处理一下底下的尸体，都要成毒了。”林凌临走前跟他们说道。 他们虚应着，却没有去碰那些尸体的意思，实在太不祥了。 林凌也不强求，裴沛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劝什么。这本该是官府组织人手去办的事，在此地说不定到最后做这些的会是全一教的人。 略一思索后，裴沛说道：“我们去全一教那边看看。” 林凌点点头，照着刚刚问到方向，带着裴沛越水而去。裴沛原想着得到天黑前才会到达松室山下，但约走了一个时辰，两人便到了。 “不知全一教会不会请我们这样的商人夫妇吃午饭。要是不好吃，我们还是别吃了，我给你去弄好吃的去。”林凌在僻静处放下他时说道。 裴沛略一沉默后，便按着她的肩膀认真说道：“以后在外面不要太过显露你的真本事。” “我知道。这一路我都有避开旁人的视线。” “知道你聪明了。”裴沛夸了她一句。 林凌得意挑眉，扶着裴沛上了松室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 防备 松室山并不单单是一座山而是一道连绵百里的山脉，山上有好几处峰顶，但跟松室山真的的顶峰老树峰相比，其他峰顶都只能算是坡顶。 老树峰的老树是一棵松树，松室山也因此得名，当地曾经把老松树封为松室山山神，后来老松树就被雷给劈了。会被雷劈的听着就不像是正道的，哪怕老松树最终活了下来，也没有人再提老松树就是山神的事。 全一教把老树峰列为教门禁地，峰上不建教观，百姓若要来可以往松室山北面第三峰上的教观去。教中供着天公地母以及松室山的山神、河神，还有创教人全一仙君。 仙君跟神君还是有差别的，仙君殿平时不开放给普通百姓上香，只在仙君生死祭日和一般节日让教派正式弟子祭奠。弟子上香只是为了表达感念，并不是因为心中有所求。 至于其他百姓有所求，全一教的道长会建议他们去山神殿上香。 裴沛和林凌在松室山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看到不少被安置在松室山上的百姓，他们看到眼生的两人都带着好奇的目光，也有热心地问他们情况。裴沛把先前跟张大牛说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又问了他们全一教是怎么安置他们的。 几个人问下来，裴沛感觉跟朝廷历年来赈灾的手段相近，唯一的差别大概是全一教的人执行迅速，而朝廷官员也许一个月后都做不到全一教现在这样。 怎么听着这个全一教挺好的，林凌暗想，小心看了裴沛一眼，不知他能不能因此对教派有些改观。正想着，她便听到山上有人下来，抬眼看去却是几位深灰色道服的道长拎着粥桶下山而来。百姓望见了，皆欢喜地去取碗，没有一哄而上乱了秩序。 打头拎着粥桶的是个高个子，他身后还有一人矮个子提着一篮面饼。两人很快也看到了立在路中的裴沛和林凌，矮个子的道长打量了林凌一眼，不由眼睛一亮。 “你不是那天会飞的仙姑？你也来松室山了？” 仙姑？林凌后背一毛，转头看向裴沛，她刚刚还说不会让人发现她的本事，怎么打脸来得这么快，比龙卷风还让人猝不及防。 裴沛用眼睛的余光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矮个子的道长马上也看到了裴沛，微一打量后，他转头看向高个子的道长，见他微微点头才看向两人。 “既然女道友曾救过我师兄的命，就请往观中用饭，这位公子也请。” 裴沛略推让了几句便应下了。 看来他们认得他，裴沛暗想，为什么全一教的两名普通弟子会知道他的长相，不是只有那些记恨他的人才会刻意去打听他吗？他以往也不怎么出京城，全一教又只在松室山一带活动，他们就更没有理由关注他。 裴沛心存疑虑，全一教的人对他也是如此。 在他们心里，裴沛跟以前的五通教一样不受他们欢迎，五通教至少没给他们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害，裴沛这么年推行的克制教派过度发展的新政却实实在在打在他们痛处。 全一教名下除了一些土地山地并没有什么赚钱的产业，裴沛当上监正后，提出要加重教派土地税率，使得他们收入锐减，要不是还有信众的捐赠帮忙撑着，他们甚至都要卖地了。经过这次灾情，他们教中的余粮也断了，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至于裴沛的长相——全一教又不真的都是只呆在松室山的土老冒，人家也是关心时事的，每年也会有弟子下山历练，哪怕就只是帮人南北送货那种历练，也有不少人进去京城。进了京城，他们肯定得去看看裴沛的长相。 再者，就是不认得他，他们也认得卫阳大长公主，那位以前还来过怀封县想要收编全一教呢。 母子俩都是精细鬼，全一教上下默默对两人下了断语，听说这次来怀封县调查洪灾一事的有裴沛，他们便提着心怕对方是清除了五通教后磨刀霍霍向其他教派来了。全一教自认为自家教派就算名望在景国全国镜内排不上前三，但论道法修行绝对是在众教派之上的，裴沛会先冲着他们来一点也不奇怪。 高个子弟子叫王春，矮个子的弟子叫马阳，两人交换了眼色后，便由马阳领着两人上去。马阳跟同门先前还议论裴沛落水是真是假，莫不是朝廷想向他们下套，这才隔了几日，裴沛就被找回来了，找到他的还是救过他的身手奇高的黑衣女侠，这事怎么都不对劲。 但是他们既然敢来，全一教也是不怵的。 约走了两刻钟，三人便到了全一教的教观门口。 凭心而论，全一教的教观不算气派，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连日暴雨的缘故，外墙有许多地方出现破损，看着还不如林凌的木药门。当然了，木药门没有人家全一教十分之一大。松室山那么大，一大半是全一教的土地，教观还是不是想建多大就建多大。 马阳带裴沛和林凌进来时，跟先后出去施粥的同门打了招呼，他们皆好奇地看向他带来的人，里面又有好几个认出裴沛来，就连林凌也发现她这个仙姑还没有裴沛惹眼。莫不是因为他生得好看？这些道长怪怪的哦~林凌有些戒备地微微皱眉。 进了教观，林凌发现建有神殿的前院也收容着不少村民，一看便知是受伤得病的，还有几个连路也走不稳的孩子和没牙的老头老太太。 负责照顾这些人的张真道长就在前院，他很快便看到了马阳等人，伸手摸了摸胡子询问地看向马阳。 “师叔，这位就是那日救了我的那个仙姑。”马阳好声说道，又看她身边的裴沛，“这位应该就是仙姑那天要找的人。” 张真道长是促狭性子，闻言便认真地看向林凌，朝她作了一揖。 “多谢仙姑相救，这没让我教这不成器弟子送了性命。不知仙姑怎么称呼？跟这位龙章凤姿的公子是什么关系？莫不是私奔的小情侣？” “你才私奔呢。” 林凌白了他一眼，也没觉得要对这小老头敬重些，她同门中还有比她年纪大好几十岁的妖族，她小时候咬他们脸蛋时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是我正经的夫君。”林凌扶着裴沛的腰郑重介绍道。 张真道长目光一顿，他就是开玩笑说说，哪能想到两人还真是这种关系。至于成亲？他又不是不认得裴沛，这位可不像是会娶江湖女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 不像 早知道就不跟林凌假扮夫妻了，裴沛对她怎么能见人就说这个深感无奈，尤其对方还是认得他的教中人士。 “你夫君好像不是这么觉得~”张真道长故意说道。 “因为他比较害羞。” “莫胡说。”裴沛连忙拦下她的话，跟个陌生人说这些做什么。 “不像~不像！”张真道长摸着白须摇头说道。 什么不像？林凌想问，又看向裴沛，知道他大概不想她跟教派的人多说话，许是怕她被骗了之类的。她本来也不愿意跟他们说话，这不是说到两人的事她忍不住想显摆一下。 “我家阿凌侥幸救下贵教的弟子只是巧合，道长不必放在心上。”裴沛客气说道，想把话题拉回来。 “嗳~我全一教向来恩怨分明，哪有救命恩人来了不报恩的道理。就算她算您家的，我们也是会报恩的。”张真道长说着，郑重地看向林凌，“小姑娘，在报恩之前听老夫一句劝，莫要识人不明。” 为什么他说这句话，林凌心下不解，面上虚应着又去看裴沛，忽地发现裴沛眼中似有怒意。她总算是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这老道不是个好人，跟某个故事里姓法的老和尚说不定一样有见不得别人甜蜜的毛病。 “‘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不知道长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林凌笑眯眯地问。 她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话，裴沛暗想，难得还算有点道理。他淡淡看向张真道长，面上倒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 “阿凌一向快人快语，道长莫要见怪。我们先前被困，在此地逗留数日已经听了贵教不少好话。今日为了去县城正好路过贵教，便来看看。” 张真道长倒不怕裴沛的身份，甚至想再惹一惹林凌好逗她出手。他从马阳那里听出林凌的武功奇高，全一教的武学造诣本来就高，张真道长在同门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一听说有出色的晚辈就想跟对方切磋一下。 他正想要说话，身边的马阳忽地目光一动，拉了拉张真道长的袖子，将他拉到了边上。 “师叔，有件要紧事……”马阳找了一个借口。 “什么要紧事？”张真道长到了边上调侃道，不知他此番举动是想到了什么。 “师叔，那位仙姑……”马阳迟疑了一下，见张真道长没意会过来，便提点到：“黑衣女子、跟裴监正关系亲密、背着个药箱……” 张真道长这时才想起来，转头朝林凌看了一眼。林凌假装看着院中的伤患，耳朵却注意着他们说的话，听到有关她的描述时，她便猜他们曾听说过她。 “我们要继续留在山上吗？”林凌小声问裴沛。 “你打得过他们山上所有人吗？” “打得过。” “不会受伤。” “不会。” “那我们就呆着。” 裴沛还想知道他们善待百姓是不是有所图谋，既然到了山上自然得多呆一天。就是这位张真道长跟传闻一样，说话总爱惹人上火，相比之下，全一教的掌教人王中英听说要中正温和得多，裴沛原也想着能王中英聊几句探探虚实。他们既然猜出了他的身份，想来王中英应当很快会出来见他，裴沛暗想。 等张真道长和马阳在边上聊了几句后回来，裴沛便感觉张真道长也不是不能跟人好好聊天，就是前后态度反差那么大，越发让裴沛生疑。 “两位是不是还没有用午膳，不如去后院用膳？马阳，快请两位过去，让厨房多切点咸肉再加个蛋。” 裴沛面上感谢，对吃食本身也没有什么挑剔，倒是林凌感觉他们这待客规格也太低，有客人来不是应该杀鸡宰羊吗？ 张真道长还得照顾前院的几位病人，便没有跟着进去，让马阳先陪着。林凌跟在马阳身后，朝他打量了一眼，又看向裴沛。她当初救下马阳时，便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熟悉气息，当时她没顾上想，现在他和裴沛站在一块儿了，她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和裴沛很像，或者说，两人本来就有血缘上关系。林凌也摸不准是哪一方向的关系，她连亲戚的称呼都还认不全，再说了裴沛算是皇室中人，皇族的人好像都挺多私生子的，说不定马阳也是其中一个。 两人从长像上完全不像，裴沛又高又俊，马阳又矮又……普通。粗看年纪，马阳又要比裴沛大十来岁的样子。 全一教的弟子原则上是不许成亲的，要是真有那挡不住的姻缘，得先从内门弟子上除名记为外门弟子，也就是作为全一教的一份子该出的力还得出，但是将来收亲传弟子、当掌门这类的事算是跟他无缘了。 感觉到林凌打量的目光，马阳转头看向她。 “还不知道仙姑怎么称呼？师从何门？” “我姓林。你可别再叫我仙姑了，听着怪怪的。我是木药门的门主，你可以叫我林门主。” 林凌略挺着胸，让人叫她林门主的气势就像有的女子让别人叫她“姐”一样。 “原来是林门主，久仰大名。” 马阳见她肯主动报出身份，倒也松了一口气。裴沛见状，便猜他们态度的改变跟林凌的身份有关，便看向林凌。 林凌这时正好也看向裴沛，见他看过来了，便跟他笑了笑。裴沛不由跟着一笑，却又也不知要不要提醒她继续去套马阳的话，人家就这么明着说“久仰大名”了，她怎么也得跟着他的话接下问。 林凌没有这种意识，她觉得这就是客套话，估计是为了向她求药拍的马屁。她得找机会先问问裴沛要不要让他们拍，裴沛明显跟他们有点不对付，她总不能帮着这些跟他不对付的外人。 马阳见林凌不接话也没有在意，毕竟两方刚刚闹得有点不愉快，加上林凌看着就不像知世故的样子，估计没听出他的意思。 “刚刚张师叔开了几个小玩笑，林门主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一向都是如此的，看到晚辈就喜欢戏弄几句，教中的师兄弟都怕了他了。” “没什么，我没放心上。”林凌淡淡地说，要是她放心上就该动手了。 “你们师父也不管管？”裴沛好奇地问。 马阳见是裴沛接话问到了关键，高兴之余又有点怀疑，可是以裴沛和林凌的关系，这事他早晚都会知道。 “师父以前也管，可是最近管不了了，师叔也就越发爱胡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 不怕事 王中英已经昏迷了一年多了，这本是全一教的机密，但是他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等着王中英自己醒过来，总要为他请大夫。相熟的大夫请过一遍并没能把他救醒，他们便只能去请并不相熟的，杜仲本也是他们计划要请的大夫之一。 在听说了林凌的事后，他们就打算去求卫阳大长公主相助时除了杜仲还要顺便请林凌出手，谁让这位林门主是裴府的人。听说她跟卫阳大长公主没什么关系是为了裴沛才留在裴府的，他们母子都一样，林凌怎么都跟裴府脱不了关系。 裴沛已经从马阳的话里听出端倪，略一思索，便又问道：“令师呢？在下到了贵教怎么也得拜会他。” 马阳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时倒迟疑起来。 “两位先吃饭，这些事吃完饭再说。” 他们不急，裴沛更没道理急，倒是林凌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后面山上的猎物多吗？” “往常是多的，但因为水患，估计外围剩下也不多了。教中的师兄弟每隔三日会进山一次，也让山上的百姓尝尝肉味。”马阳说着，也反应过来林凌为什么这么问，“要是林观主想吃点鲜肉，我现在便去找几个师兄弟进山。” “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还是算了。”裴沛拦下她，知她是为了他才会张罗吃食，她本人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吃。 林凌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好。” 马阳重新打量了两人一眼，发现林凌比传闻中的更痴情于裴监正。他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很快恢复常色，到了饭堂先请两人坐下，再去厨房帮两人准备吃食。 全一教的厨房所在的院落设有饭堂，院墙边上的花圃也种着各种小菜，哪怕被暴雨侵袭后长势都不怎么样，至少还能收割，可见厨房的人有用心养着。 林凌趁他走开的时候，拉着裴沛背对着厨房悄悄说话。 “他家观主好像是病了。我要不要救？” 原来她也不是没听出来，裴沛暗想，却不知林凌不是从他们的话里猜出来的而是从草木里偷听来的。 “你随心便好。”裴沛说。 “不会影响到你吗？你好像并不喜欢他们。” “我也不喜欢你修行服丹，也没见你改了。” “好好的，怎么说这个~” 她扶在他腰上的手捏了他一把，见他怕痒躲了一下，便又捏了他一把。 “别闹。” 裴沛嗔怪道，回头时看到马阳一脸尴尬地站在两人身后。马阳只恨自己手上端着食盘，没法遮一下自己快要被刺瞎的眼。 “有劳了。”裴沛淡定说道，不管心里怎么懊恼，面上定不能乱了分毫。 林凌打量了两人一眼，暗暗想笑，勉强保持淡定跟裴沛吃饭。 在两人吃饭的时候，全一教的王中英的首徒谭琚也闻讯赶来。原本在王中英昏迷后接待贵客的事就由他出面，毕竟他是全一教下一任观主，现在也是由他和张真打理观中事务。张真不爱管杂事，教中大小事现在基本由谭琚说了算。 林凌他们上山时，谭琚正带着师弟在另一座山峰上施粥。全一教边上好几座山峰上都收容了灾民，实在也是一座山峰住不下那么多人，要是人都挤在一处也容易出问题，还不如分散到各个山峰，就是门内弟子送食水时得累一点。 听说裴沛来了，他喜忧参半，在赶回观中的所见所闻让他的喜大过于了忧。 “裴监正，久仰久仰。”他一进饭厅见着人后，便拱手打了招呼。 “谭道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下只是一个客商。”裴沛淡笑道。 “小人以前去过京城，曾有幸远远见过裴监正您一面。几年不见，裴监正越发俊朗了。这位就是林门主，二位可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感觉他并没有在说谎，林凌受用地微微点头，看向裴沛。 裴沛没料到谭琚一来就会说破他的身份，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谭琚也没有让他多猜，马上便接着说：“裴监正，你是不是为了洪灾一事来了？我那师弟是安全到了京城了？” 也不等裴沛回答，他又大松一口气。 “那就好。现在有裴监正在，聚在松室山七座山峰上的百姓也能平安活下来了。您是不知道，今早又来了一拔灾民，他们进不了县城还被县城的差役指明道路来投奔我们……” “又来一拔？”边上本震惊于谭琚态度的马阳不由出声，脸上带着些许怒意。 谭琚点了点头，继续跟裴沛说：“我们全一教库中所有的粮食所剩不多，要是煮成稀粥也就够这么多人挺五天的。” 裴沛恍然，微微一笑。谭琚也笑着，感觉总算出了一口闷气。其余弟子也没打算一直让县城的大小官吏一直占全一教的便宜，他们连五通教也不怵，难道还会怕了区区一个怀封县县令，他朝中有人又如何！ 他和张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前有王中英压着两人还想着低调些。可是现在朝廷步步紧事，县令又不干人事，他们何必还要忍气吞声下去，反正等粮食一断他们都得死。只是他和张真不能都折在这件事上，王中英还在昏迷，总得留下一个人撑起全一教。 现在好了，来了一个爱管事又身份高的，他且看看这是不是一个能换来粮食的，谭琚暗想。 马阳并不知道谭琚与张真私下商量的事，却听得出谭琚的意思，打量着两视而笑的两人，他迟疑了一下，小声提醒了一句。 “谭师兄，这位林门主就是当日从洪水中救下我的人。” 谭琚先前没听说过林凌的身手如何，只知道她医术不错，要是扣下裴沛还能逼她帮王中英治病。但是救下马阳的“仙姑”身手如何，谭琚等人是有过推测的。能在奔流的洪水之中来去自如，还能于水流中轻松捞起人来送到岸边……这些事谭琚自认做不到。 打不过呀！谭琚暗叹，又有一点犹疑。全一教靠着武学傲视各教派的人，当初甚至敢跟五通教对着干，如今一个似乎只是轻功好一点力气大一点的女子就让他们怂了？不比划比划，又怎么能确定呢，他暗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 秀恩爱 毕竟还有求于林凌，谭琚也不好太过明显地试探她的武功，再说有刁钻的裴沛在，就是试了也不见得准，到时候别是他布局想铲除全一教。 此人对教派深怀偏见，就跟他的义母一样，全一教又不曾干涉政务，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卫阳大长公主的眼，总来找他们麻烦，谭琚暗叹，面上却对裴沛态度和缓不少，像是倒了一通苦水后心下释然了。 裴沛也借机向谭琚打听了县城不少事，他知道这会儿谭琚估计不会说县令什么好话，可他本来也没想听这些。 比起知之不详也不敢明言的百姓，谭琚对怀封县的情况要了解得多。 怀封县的县令姓王，是王皇后的族人，不过不是什么嫡子嫡孙，跟王皇后这一支也已经出了五服。王县令也不是全然没有才干，到了怀封县之后便跟当地的乡绅打好了关系，他们来求他办事，他大部分会答应——只要对方给得起钱。 因他贪戾，当地百姓称他为金鸡县令，乡绅们不管遇着什么事只要给足金银，他就会想办法摆平，甚至还曾有过两头收钱的事例。他对百姓更是冷酷，在他到任后，怀封县的农户急剧减少，就有他压迫的缘故。 去年朝廷下令让他们冬季修水利，怀封县便征了民夫。偷工减料自不必说，民工的吃住条件也差，干完能安然回去的不足一半。 毕竟关系到松室山附近的民生，谭琚也曾下山去查看工事现场，倒与他的猜想并无二致。这些年下来，他对王县令极为厌恶，却又不想多理会。王县令也不可能一直呆在怀封县，跟本地的乡绅又有交情，全一教又何苦去做这恶人去管朝廷用人的事。 裴沛说不定正等着他们露头好给他们一刀，他们才不沾这事。 他们也没料到这一疏忽导致了现在的局面，王县令甚至把救灾的事推到全一教身上，教中才多少人？又救得了多少了？谭琚甚至听说王县令已经准备把洪灾之过赖给全一教，说他本人是事事受全一教掣肘胁迫才没能打理好怀封县。 那些乡绅也不是处处都向着王县令，全一教怎么说也在本地耕耘多年，来传话示好的人可不少。 不管朝廷会不会信了他的说辞，有了绝佳的借口，朝廷说不定会把握机会对付全一教！ 五通教覆灭，谁知道裴沛这把刀之后会砍向哪里。谭琚对卫阳大长公主教出来的人心存戒备，这次本没打算与他沟通说理，可是谁让他身边有了一个林凌。 也不知裴家哪里来的运道，得了这样的人才？就算是皇族，也不该占尽气运，难道天道真对教派全然不顾，想要用帝皇之道碾碎他们？ 谭琚与裴沛聊了一个下午，又留了他在山上住下，明天再寻路去县城。裴沛也有此打算，与他道谢后便在马阳的带路下去了后院。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谭琚和马真便亲自送茶水点心到他们住的客院。 “乡野之地，又是特殊时期，没有什么好招待，还请两位不要见怪。”谭琚放下果盘时客气说道。 “都是一些时鲜水果，观里的童儿新摘的，两位尝个鲜。” 马真搭了一句，脸上堆着脸，让林凌看着有点怪。她拿出果子看了看，的确是很新鲜，有好几种味道不错，就是个头小了一点。在这样的天气，果子长势不好也正常。松室山上的生物已经算好的了，至少比她在前面几座山上看到的要有生气，像是整个松室山被什么保持着，能让区域范围内的生物不受瘴气侵扰。 她递了一个红果给裴沛，自己也吃了一个，目光在谭琚和张真脸上打量了一眼，便转头看向裴沛，反正在外面她得什么都听裴沛的，听说俗世的女子皆是如此。 既然是林凌递给他的，裴沛也放心吃了。 “的确是别处尝不到的味道。”他淡笑称赞道，仔细看着果盘里的果子，也没有去问两人的来意。 谭琚和张真对看了一眼后，谭琚暗叹，出面说道：“其实这会儿过来，是有件事想要麻烦林门主。” 林凌看向裴沛，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应声，她才抬眼淡淡地问：“什么事？” “我们掌门不久前不知什么缘故，忽然昏迷不醒，请了本地好些大夫看了都没有用。听说林门主医术了得，还请帮忙看看。” 谭琚恭敬地作了一揖，看得出是真的着急。 “首先我是个药师，并不算是大夫，知道的病症并不多。要是你们不在意，我可以帮忙去看看，救不救得了可不保证。” “行，林门主这边请。” 生怕林凌反悔，张真马上就想带人过去，他现在憋着得对两人和颜悦色心里难受得紧，以前就是他师兄那里他也都是什么话能气人便挑什么说，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陪着笑脸。 林凌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裴沛。 “我夫君要跟我同进同出。”她说。 谭琚略一迟疑便同意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这个称呼好像不对劲。打量了两人一眼，见裴沛嗔怪地瞪了林凌一眼，却没有说她什么，隐隐还有几分高兴，他就懂了。 这些小年轻就是容易被情爱所迷，等两过几年便知世间种种都是虚幻，与其在这些事上浪费年华，不如好好修行，谭琚暗忖。张真的心思就比他直白得多，只恨现在不能说他们几句，不然就这两个敢在全一教地界秀恩爱的毛孩子分分钟要被他训哭。 全一教的弟子心中只有大道不能成亲，他就见不得那些看不破红尘的笨驴。 两人似乎着急在前面带路，远远走在前面，裴沛觉得相隔距离足够远了，才低头说了林凌一句。 “他们都知你我身份了，不用再扮夫妻了。” “什么叫扮？我们本来就算是，只你那里还不方便，得过许多仪式；我这边……只恨我一个亲友都没有，不然定要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看中的夫君。”林凌不以为意地说。 “你小声点。”裴沛叮嘱道，看向前面谭琚和张真的背影，莫名从中看出了怨念。 “我有这么好的夫君我骄傲，为什么要小声？”她说着，停在脚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裴沛看了看前面又看向她，却拿一脸笑容的她毫无办法。 “你得习惯！将来没羞没臊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打趣道，继续扶着他朝前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 关卡 现在的江湖女子都这么生猛吗？追求男子追到人家府上不说，还建了一个门派抬高身份，现在又主动摆明立场……谭琚和张真暗想，虽然听起来有点让人羡慕，但这样的福气他们可消受不起，也一点也不想知道男女那点没羞没臊的事是什么。 裴沛也不想去想，伸手在林凌肩膀上按了一下，免得偷笑的她太过得意。 王中英住的院落离客院并不算远，不过在他昏迷之后，那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进去，像是林凌她早先救下的马阳都不在名单之列，就怕有什么居心叵测之徒见机生事。 若是裴沛一个人来，坚持要看昏迷的王中英，他们其实也不会拦着，实在是他的身手太差，他们谅他也没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如今林凌非得带着他，他们自然也不拦，说到底两边互不信任，林凌也不放心让裴沛一个人在陌生地方呆着。 林凌倒不是只提防着全一教的人，她就是怕她自己没看着裴沛的时候他又出什么事。裴沛被洪水卷走这事的后劲还没有过去，她现在恨不得时刻盯着他。 扶着裴沛进了屋内，她也知道也避着点，没有扶着裴沛到床边跟她一块儿诊脉，见床铺对面有榻床，她先扶着裴沛在榻床上坐下再去把脉。 用灵力微微一探后，她就收回了手。 “是不是在……练功闭关后昏迷的？”林凌问。 她本来想问是不是筑基失败了，考虑到裴沛在，她只好换了说辞。 “是，不知林门主可能治？” 林凌迟疑了一下，见王中英身上气息清正，不是什么心有恶念之人，便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把情况给说了。 “这不是治不治的问题，他本身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在于他练功的那个关卡想要冲过需要比较多的力，现在力跟不上了，他就只能卡在那里。 现在有两个方法，一个就是不停地用各种灵药灌他，过个十年八载的说不定他就能醒；另一个就是找个高手渡一点力给他，助他撑过这个关卡。 我个人建议用第一个方法，比较稳妥，只要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他迟早都会醒。” 谭琚和张真知道王中英昏迷的真正原因，见林凌能辨出来，还能给出救治方法，心下对她已经信服几分，也顾不上裴沛在场便求她。 “林门主既知原委，可有相应的灵药？” 林凌沉默了下来，当初她在进入迷雾森林之前也是接近筑基的修为，为了哪一天心有所感忽然要筑基，她早就准备好了丹药，谁曾想修为还没到就惹怒了非墨掌门，被打发出来历练。她更没想到自己在迷雾森林中直接就筑基了，不对，她一个魔修也不算是筑基而是凝元。 现在她已经结丹，预备下来的丹药用不上了，在蓝镜世界也没有其他修行的人需要这类丹药，眼看着就要压箱底了，想不到竟忽然有了用上的时候。 这便是世间的缘法。 “林门主……” 谭琚还想再求，林凌一挥手拦下他的话。 “我的确有一丹药正对症，但他昏迷已久，能不能起效还不一定。我也不会白白把药给你们。” “林门主还要什么？”谭琚问，就算她现在想要的是全一教的武学秘籍，他们也不得不答应。 “你们门中的药方丹方要让我抄录一份，还要一些上等药材。要是备下的东西合意，我就把药给你们，要是没有，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 “有，我们这就让人去准备。” 这样的条件比他们所想的要好得多，药方丹方他们本来有的不多，上等药材倒有不少，想来能让她满意。 “倒不用这么急，就是要服药，最好也是挑正午，也得等山下灾情过去。如今附近空气污浊，不适合治病。” 谭琚和张真闻言不由打量了林凌一眼，还是张真摸着胡子先开了口。 “林门主莫不是教派的人？” “我是木药门的人。” 林凌摆出一脸高深的样子，谢绝任何人来探她的底。 两人隐约懂了，又不由隐晦地朝边上的裴沛看了一眼。若他只是与一个江湖药师走得近倒也罢了，可是这位是教门中人，裴沛怎么会放她在身边，是他几时变了心志还是别有所图？两人心下想了一圈，面上自是不露。 “林门主说的事，这事就有劳林门主费心安排了，我们也趁这几天多收集一些药材。” 林凌点头，想了片刻后，忽地问：“你们认得附近的药商吗？” “认得。我们松室山盛产药材，常跟药商有来往，且以往施粥施药的，也得跟药商打交道。” 张真说罢，便看向裴沛，这本是朝廷的事务却落在全一教身上，全一教还讨不得一点好。 裴沛只作不知，心下却也厌烦怀封县县令专横跋扈，倒让旁人以为朝中官员皆是尸位素餐之徒。 “你们存了药材？”林凌问。 “今年天有异象，我们倒是存了一些药材。但这次汛期太长了，如今存下的药材已经消耗了六成。林门主是不是有想要的药材？去教中的药库挑选便是。” 林凌不语，转头看向裴沛。其实这次带着裴沛下山走了一圈，山下的情形并不怎么好。疫瘴已生，且已成势，恐此处将生大难。 “怎么了？”裴沛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不由问了一句。 林凌感觉这种事他们应该也都知道，便懒懒提了一句：“就是觉得今年的水灾有些严重，疫情应该也会比往年严重，要是能早点准备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 政局 天灾之后易生疫情，全一教的人和裴沛自然知道。 裴沛这会儿想的是得让怀封县乃至整个封州府都动起来，偏他的印信都在长源那里，且他只是浑天监的监正，这次随御使出行是为了监测全一教在灾区的行动是否有可疑之处，并没有监查调度官员的权力。记得出京之前，裴盈倒是说会在旨意里加一条让他位同御使却让他拒绝了。 那时，他也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只是这道旨意，他现在若求还能说得过去，若是在出京之前求了也会招来非议，以为大长公主还想把持朝政。 谭琚和张真毕竟是本地人，这些日子又接触了不少灾民，听林凌这样能探明王中英病情的医道高人提醒便想到了许多。 “林门主，是不是已经有灾民生了疫症？” 林凌也不知要怎么跟他们说这个事，想了想，便说：“我不会观什么天象，但会看病气。疫瘴已生，扩散于水域山林，侵袭生灵；显象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你们松室山是个好地方，气尚算清，可多抵挡一时。但是久了，也会被瘴邪污染。” 说完后，林凌见他们一时没了言语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不由看向裴沛，见他略一思量比他们先反应过来，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要是趁现在服药，是不是就能杜绝疫情。”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 林凌说，心知他所说的服药只限于人族，可是疫情若生，不管何种生灵都逃不过，就算是人族喝下了药，也有再被染上的可能。 “尽人事，听天命。”她淡淡说道。 在看过灾民流离失所的惨象后还能淡定说出这样的话来，裴沛不知要说她心定还是怪她心狠。他既来了这里，可做不到她这般。 “不知两位近日有可听闻御使一行的行踪？”裴沛转身看向谭琚和张真问道。 谭琚正要摇头，忽地想起刚刚施粥时听到的几句闲话。 “今日来投的几个灾民提了一嘴，说是县城早上开过一次城，出去了好些官兵。听人数也不像是去求援的，莫不是去迎接御使的？” 略一深思，裴沛问道：“能不能让我见见那几个灾民？” 谭琚看了一眼天色，哪怕已是夏时天暗得晚，但一到傍晚太阳就被厚厚的云层盖住了，像是还有许多雨水要挤下来。全一教只为灾民提供中午一餐饭，晚上本不会往灾民聚集的地方去，但这种时候事关灾患，哪怕没有林凌相助这一桩事，他也该走这一趟。 “我这就过去找人过来，你们在院中等着就好。” “多谢。” 裴沛哪怕不喜教派的人，但在灾情面前，他也不是不承认全一教要比怀封县县令做得要好。想到这个，裴沛心下也有些无力，为了清除五通教压制教派发展，这些年他费了不少心力，可是他也明白光他一个人努力是没有用的，朝廷得有朝廷爱民教民的态度，才不会让百姓的心偏向教派那里。 扶持一个教派控制百姓这样的做法是个双刃剑，景国既然已经从老路上退了出来，断没有再走上去的道理，只有分化教派、降低教派的地位，抬高皇权的尊贵，才是治理天下之道。 这条路太艰难了，朝局纷乱，卫阳大长公主抽身而出隐于教派之中，裴沛也照她吩咐没有参与太多政事。只是朝政不通，卫阳大长公主所求之事终不能达成。 “晚上我给你开个小灶~”林凌拔着菜粥说道。 回到小院后不久，便有道童送饭食来，林凌一看只是菜粥配上一碟鸡蛋，有些没有胃口，见裴沛端着碗似乎也吃不下去才提了这一句。 裴沛回过神，朝她笑了笑，说：“你不累吗？都带着我飞一天了。” “一点也不累。你得多吃点才行，把先前瘦下去的补回来。” “明明你比我辛苦。” “我有什么辛苦了。”林凌说着，朝裴沛看了过去，“你是不是要忙你的公务了？” “是要忙起来了。” “反正我也帮不上别的忙，顶多给你多准备一些好吃的。” “你能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裴沛说着，声音低了下来，“若是真发了疫症，又得麻烦你良多。” 林凌沉默了一下，忽地一笑，说：“果然，上天不会白白给我一个上好的夫君。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努力一下。” 裴沛也不禁笑了，却又马上收起笑容说她：“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倒也罢了，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千万莫要提，尤其是在各教派的人面前。” “你不喜欢全一教的那几位道长吗？”林凌问，想想裴沛就没有喜欢的道长，便说：“我也不喜欢他们。不过他们的人品尚算过得去。” “才认得不到半天，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药师，多少还是有点眼力的。” “看来我的人品应当也很好？” 裴沛调侃了一句，这样的大话说他自己笑着说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知她怎么能时时挂在嘴上，也不怕烫了舌头。 “当时都没顾上看你人品如何，只知道脸长得好看。”林凌说着，放下碗筷捧上他的脸认真看了起来，然后松开手摇了摇头。 “想不到我竟是这么肤浅的人，被人的皮相迷住了。” “又说这些怪话。” 身为男子被人夸长相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若是别人说这个话，他也许会在心下记恨，偏换成是林凌，他竟有了一丝得意。 “又没有别人在，难道连私下也不许我说了？”林凌说着，目光微微一飘，正色看向裴沛。 裴沛还在想她怎么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便听到院门口有人叫门的声音，是谭琚领着裴沛想见的几个灾民过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 互不信任 孙石头和孙大黑是一个村子出来逃难了，半个月前，他们老家被淹了。老天像是漏了一个窟窿，天天下雨，就不带歇一天的。眼看在家里也没有活路了，他们一村子还活着的人就逃了出来。半个月来，他们辗转到过不少地方，听说怀封县地势高不会淹水，还想去县里谋条生路，谁知连县城的大门也没有进去。 管县城大门的兵爷倒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活路，让他们往松室山来，他们过来时还挺忐忑，生怕也被赶下来，没曾想山上的道长挺好说话，真把他们留了下来，还给他们分了米粥。哪怕是薄薄一碗稀得像清水似的粥，喝下去也让他们五脏六腑都熨贴了。 他们所盼也不多，要是每天都有一碗热粥让他们熬到洪水退了，他们自然也就回去了。总不能一直在陌生的山上呆着吃别人的，那一间小小的道观应也养不了这么多人。他们都听说了，附近的山上都住着人，甚至有人还在猜教观里到底藏着多少粮食。 聊着聊着，有些话便开始聊歪了，听说道观还有肉汤喝，不少人生出警惕来，生怕自己成了别人的口粮。到了晚上谭琚来找人时，孙石头等村民心下都有些不安，还是他和孙大黑胆子大一些，跟着谭琚来了。 进了小院，两人都畏畏缩缩的，待看到是一对生得白净的男女要见他们，他们多少放下了心。 长得好看的人，总不会做出吃人的事来。 裴沛问明了他们的来历，才跟他们打听早上县城出来差役的事，着重问了人数和他们身上配备的武器。听完之后，裴沛陷入沉思，就算要防范灾民，县城派去接人的差役也不会太多，至少不该是孙石头刚刚报的数字。 “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孙石头等了片刻，见裴沛没有再开口，便大胆问了一句。 “没有了。有劳两位走这一趟。”裴沛客气说道。 谭琚一直呆在边上，闻言便让道童领了两人下去休息，他迟疑了一下留了下来，等外人走了才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裴监正是不是觉得王县令要对御使一行不利？” 裴沛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谭琚戏谑一笑，说：“我觉得裴监正不必忧心，王县令把灾民往松室山引是想把救灾不利的事推到我教头上，这当口他怎么会对御使不利，说不定巴不得让御使亲眼来看看给他做个见证呢。” “哪里还有什么御使，不都落水了吗？”裴沛淡淡说道。 谭琚眉头一皱，显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次前来怀封县，有一半人手是裴府的人，眼下这局面，一行人当以长源的意见为主。裴府的人哪怕没有官职，说话也是有份量的，不是那么好糊弄，加上王家一派的人一向跟卫阳大长公主扶持的人唱反调，他觉得这事不会像谭琚所说的那样发展。 “差役若是去接从湖吴县过来的人，谭道长能推测出他们大概会路经哪里吗？”裴沛问。 “若是以前，能走的小道有不少。现在洪水还未全褪，又有几次山体滑坡，他们骑马能走的路大概就剩下一条。” 裴沛点头，想到早上跟林凌下山时看到的情形，知道他说的没有错。 浅浅一笑，他看向谭琚，说道：“谭道长倒不必忧心朝廷的官员被人误导，眼下就有一个让你们洗清嫌疑的机会。” “什么机会？”谭琚好笑地问。 “从怀封县县令的手中救下京中御使一行。” “如果是这事裴监正就不必提了。”谭琚说道，正色看向眼前芝兰玉树目光幽深的裴沛，“我全一教是否有反叛之嫌，不过是你们母子一句话的事。你现在就在我们山上，六识未缺，若你仍坚持要剿灭我教，我们做什么也是无用的，倒不如留点力气自救。” “谭道长难道认为五通教不该覆灭吗？” “裴监正想要铲除的难道真的只是一个五通教吗？” 谭琚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的，如今担负起全一教掌教师兄一职，更不愿意屈从于裴沛听裴沛指派。再者，他也不信任裴沛，要是这一次是裴沛做局想要将全一教一网打尽，他们派去支援的人就成送人头的。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在边上听了个大概的林凌，大抵知道长源他们要出事，裴沛想忽悠全一教派人去帮忙，但全一教的人不肯去。 县衙的人都走了大半天的了，就算全一教的人去追也追不上了，林凌暗想，除非是她这样的高手。想了一圈，她看向裴沛，感觉裴沛也要看向她，马上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 裴沛也是知道若真被他料中，长源一行人会有性命之危，才在情急之下激谭琚出手。没想到这个传闻暴脾气的道长，也不是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人，若是没了全一教的高手，他眼下能求助的也只有林凌一人。他实在不愿意她又为他的劳心，看她低着头的样子，似乎也不想走这一趟。 正想着要怎么开口，他就见林凌又抬起头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她小声问，哪怕万般不情愿，可是不走这一趟，裴沛心下难安，她迟早要被他说服，还不如早早自动递台阶过去。 裴沛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 “我？我去了不会给你拖后腿吗？” “我仔细些便好。” 谭琚说听过林凌的身手，现在听她说她想去，倒也不意外。跟裴沛虽然没法好好聊聊，但他对答应救治他师父的林凌印象不差。 “林门主要是信得过敝教，可以将裴监正留下，我保证他在松室山内毫发不伤。” 裴沛略一思索，也劝道：“是呀，我可以呆在这儿等你。没有我拖累，你行动也方便。” “不行。我但凡离开久一些，你总有所损伤，我可不能把你放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先前不还说松室山气清，比其他地方安全。”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 林凌给他喂过药，想来就是身处疫区，裴沛也不会轻易得病，但除了得病裴沛可能也会遇到其他危险。 “反正我到哪儿都得带着你，多你一个也碍不了什么事。” “我却不愿意成为你的拖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 也是个凶悍的 月黑风高，道路难辨，这样的情况下再带着他这样的伤患出行，就算林凌说他不是拖累，裴沛自己也不信。他也没想到这次失踪让林凌忧心至此，以前她可没有这么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谭琚虽跟他不对盘，但眼下却会护他周全，再者以全一教的武功，外人想潜进来伤人也不易，他其实挺放心呆在这里。 “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好好的。你给我留了那么多好东西，定能护住我。这天也不会再下雨，山上也没有强人猛兽，你且放心去，想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说到这里，反倒是裴沛想叮嘱她几句，便拉着她到边上小声说：“若是有什么危险，你就回来，不必以命相搏。你的命也很珍贵，我不愿你有任何损伤。” “那你跟我一起去……”她固执地说。 “难道你以后也不进山采药了吗？”他捏着她的手问，尽管他并不想提这件事，也不愿意看到她因这个理由妥协，可是总不能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拖下去。 “你个坏人。”林凌气恼说着，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去了。”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裴沛说道。 林凌点头，转头要走，裴沛却又提醒了她一句。 “你的药箱。” 林凌这才想起吃饭时把药箱拿下来了，哪里别人也动不了她的东西，却不得不回去把它背了起来。 “你要不要把里面的锅盆拿出来，怪沉的。”裴沛原想帮她去拿，拎了一下却没有拿动。 “没事，我习惯了。” 林凌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箱背了起来，朝他挥了一下手，大步走了门。走到侧过身假装望天的谭琚身边，林凌脚步一停，问清了道路后又放了句狠话。 “谭道长，您可千万仔细着点，我家阿沛要是有什么损失，我就夷平整座松室山！” “林门主尽管放心。” 谭琚感觉一股威势扑面而来，不由出声应下，想不到她竟也是个凶悍的，怪不得小小年纪敢自立门派，也不知究竟是哪个教派出来的，怎地一点也推测不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林凌已经出了院门，转瞬没了踪影。谭琚眯了一下眼，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穿着黑衣的缘故自己才眼花没看清，怎么身形会这么快！以这样的轻功，就算她夷不平松室山，却能刺杀全一教上下，就是谭琚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避开她的攻击。 想不到全一教竟也有因武艺避让的时候，谭琚感慨，又看向站在阶前的裴沛。 “长夜漫漫，裴监正，咱们手谈一局如何？” “若有上好的松雾茶，手谈整晚都可。”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对方也肯放下芥蒂，稍微聊一聊也好，至少在这当口不要剑拔弩张的。裴沛深知想要后续赈灾，还得指望全一教辅助；而全一教要摆脱现在的困境，让松室山附近的百姓安然渡过灾情，也必须跟朝廷合作。 裴沛的确不是他们想要合作的人选，但也不是谈也没法谈，这中间不是还有一个林凌嘛。 被派出去救人的林凌万分不爽，这本就不该是她这个世外之人管的事，她在出来历练前也打定了主意要当个窝在角落的小透明，不能因为她能在蓝镜世界横着走，就事事都找上她。 裴沛的事倒还罢了，长源是他的人，看在他先前报信的份上她是也得走这一遭……要是这么算下去，岂不是将来会有很多事等着她？不要了，她就想进山采采药炼炼丹。 暗叹一口气，她加快了速度，既然事情已经来了没法避开，她也只能去直面它解决它。早点解决完了，她就能回去看裴沛了，他可千万别受伤，她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 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她总算在一个坡地上看到了火堆和差役打扮的人。地上歪七扭八的还躺着许多人，差役们一边在火堆边喝酒一边朝倒着的人瞟一眼。 “看来也没什么厉害的，一包药就放倒了。”有差役戏谑道。 其中一个生得最壮实的也跟着冷笑一声，喝尽碗里的酒后把酒盏一摔。 “好了，先把差事办了再继续喝酒，免得药效过了。” “头儿，等会儿这儿血淋淋的，还怎么喝酒呀？” “那你小子等会儿别喝！” “头儿，别理他，麻杆就是胆小！我们就是边上挂满人头也照样喝酒吃肉。”另外有人哄笑道。 林凌听了一阵，正在想该怎么动手，不想歪倒在地上的人中有人动了动。林凌定睛一看，发现正是长源。 不错，是该有点脑子，不然怎么跟在裴沛身边，林凌心想。裴沛平常带在身边最多的就是长源，明明以武功来说，还是长河和长流更厉害些。她没法去左右裴沛应该带谁在身边，只需要这个人能在裴沛有危险的时候通知她就好。 长源感觉边上像是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心下暗暗叫苦，早前他留了个心眼没喝这些差役递来的汤水，可是就他一个人实在难以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脱身。哪怕他假装晕倒的地方本就是一个角落，却偏有人在正对着他这个角落的位置喝酒。 听到他们的头儿招呼，这人喝光酒后也把酒盏一扔，准备忙活起来。也就是趁着他转开了目光，长源动了起来，可惜才刚起身，就被另一个差役瞧见了。 “头，还有人！”那人指着长源惊呼。 长源起身就要跑，却见眼前一黑，被人挡住了去路。 完了，他心下大惊，抬眼往上看时却觉得哪里不对，再一看才发现来人是林凌。 “人都在这里了？”她问道。 长源脑子发懵，点了点头，就见林凌越过他朝后面走去，背上还背着她的药箱。 “哟，哪里……”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林凌就一记手刀敲在他的脖子上。长源转身时勉强看到她的身形在差役间移动，待她站定时眼前的差役都倒在了地上。 “多谢林门主。林门主，我家公子没事？” “受了点伤，现在在松室山，知道你们可能会有事，让我过来看看。”林凌说着，朝地上一指，“这儿的事你能处理了吗？不用我再做什么？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等等。”长源连发喊住林凌，从身边的空马车的夹层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包袱，“麻烦林门主帮公子把东西带过去。” 林凌把东西接过，忍不住吐糟一句：“这儿离松室山也就大半天的路程，也不差这一天了？” “这个要看公子的意思。” 林凌一想也是，便接过了东西，确定这儿没她也行后，她才飞身离去。 长源看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也暗暗庆幸裴沛身边有这样一个高手在。想罢，他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差役身上，哪怕他只是裴府的下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 顺手 到底是一个人飞速度快，要是背着个裴沛她还得顾着他会不会被风吹着，不敢放开动作。林凌回程的路上暗想。 因事情解决得比她想的要容易……好，她觉得也说不上解决，就是打晕了几个人，也不知这么跟裴沛说，裴沛会不会怪她办事不尽心。 想了想，她留心自己经过的山林，总算在回到松室山范围之前发现了一只獐子，稍一停留抓了用树藤一捆给带回了全一教。 “我回来了。” 她兴冲冲地进了院，到了屋前才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裴沛怎么和谭琚在下棋？不是之有才吵了架吗？怎么又下起棋来了？林凌不解地想。 愣神看向林凌的两人这时也回过神来，裴沛照常落了一子，再看向她和她手里的野物问：“你这是……进林子了？” 他没好意思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只能先问其他。 “回来的路上顺手抓的。你们饿不饿，我现在就去杀了给你们烤肉当宵夜怎么样？”林凌兴冲冲地问。 “这些杂事就交由观中的弟子去做。”谭琚说着，也落了一子，“林门主动作倒是挺快。” “是还挺快的。”林凌说。 看了一眼天色，林凌在想要不要花力气去叫别人帮她处理猎物还是直接自己动手，说不定自己动手还快一些。 “长源那里没事？”裴沛问。 “没事。我到的时候他们中了药动不了，那些差役在边上喝酒，正准备动手。我把人打晕了，长源也醒了，然后他说剩下的事他会处理……” 林凌竭力表明自己不会因为偷懒才这么快回来，是长源让她回来的。 “对了，长源还让我带了个包袱给你，好像是衣服。” 裴沛现在还穿着从农户那里得来的破旧衣服，林凌已经看习惯了倒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有可以替换的衣服了才发觉不妥。 她的男人怎么能穿旧衣服呢！ “你们还下棋吗？天也不早了？阿沛，你要不要洗澡换身衣服？” “我们才下第二盘棋。” 谭琚不再掩饰语气中的感慨，暗想，她怎么会这么快回来，怎么也得让两人多下几盘棋再回来？莫不是裴沛的侍者就在很近的地方？ “就不下了。” 既然林凌回来了，裴沛也不想再下棋。 上一局棋是他赢了，这一局，他也有信心会赢，可既然林凌回来了，他且放下再次打击谭琚的乐趣。哪怕谭琚的棋艺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跟他比还是稍有差距。他武力已经不济，总不能在其他地方再输与旁人。 明明他就快赢了，谭琚暗想，却也知时间不早了不好再打扰下去，人家也许有其他消息要说。他无奈起身告辞，裴沛虚留了几句，便目送他离去。谭琚才出了院子，就听林凌叫来守门的童子。 “你帮忙把獐子拿厨房去，让厨房的人先做个香肝粥，给我留两块好肉，其余的你们分了。再让厨房送点洗漱的热水来……”林凌说道，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在裴府做客时，也是有什么需求就跟府里的人说，他们都会尽职帮她完成的，想来在全一教应该也一样，她可是要救醒他们观主的人。 那道童一想到明天能吃肉了，也乐得帮忙跑腿。热水什么的，厨房本来就帮裴沛备着，只是他一直跟谭琚在下棋，他们不好过来催问。他们抬水的功夫，林凌又跟裴沛详细说了一遍她救下长源时发生的事，她倒是想多说点什么，可实在编不出来只能作罢。 裴沛听她一救完人就回来了，还在回程上打猎，不由叹了一口气。 “不要仗着自己身手就胡来，大晚上的还进什么林子。回来多休息一会儿不好吗？都辛苦一天了。” “我就是想让你多吃点肉。”林凌柔声说道，又看着他傻笑了一声，“幸好我这次离开，你真没出什么事。” “你也把我看得太招事了。”裴沛叹道。 “你不但招事你还招人，幸好谭道长是个男子，不然……” “如何？” 林凌眼睛一眯，正好道童来说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便等他走开后上前环住裴沛的腰。 “走走走，我帮你洗澡去。” “别闹。”裴沛脸上烫了起来，又推了推她，“你都累了一天了，先进去洗。” “我一个人洗，会害怕~”她摇着他的手装可怜。 刚刚那个出去救人打猎的人跟现在眼前这一个是同一个人吗？裴沛腹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催了一句。 “快去，莫要等水凉了。” 林凌也没法跟他说她不用洗澡，进了浴室后不到半刻钟便又出来了。 “我洗好了。” 她披着一头湿发，身上的衣服哪怕还是黑色的，却是换过的。 裴沛朝她看了一眼，却像视线被烫到一般马上移了开来，有点不敢看她。 “你快去洗，水该凉了。” 林凌只是用洗澡水弄湿了一下头发，水还是干净的，也就没想着让人再来换水。裴沛却是不想太麻烦全一教的人，据说现在山上的水也很紧张，能匀出水来让他们洗澡已经不错了。一想到要用刚刚林凌用过的水洗澡，他在门口顿了两秒才进内，转头刚要关门，林凌却一脚踏了进来。 “我来帮你洗澡。”她一脸坏笑说道。 “不行。” “你现在受伤了，行动不便，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能帮你。” 林凌苦心劝道，如果她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荡漾，他也许还信了。 “我是大夫，你要听大夫了。” 这个时候她又说她是大夫了，往常不是都说她是药师的吗？裴沛暗叹，郑重摇了摇头。 “就算有什么不便，我也可以去叫道童。” “那孩子哪有我仔细。” “不必多说，快出去。” 见裴沛的语气有些急了，林凌只得讪讪退了出去。给裴沛治伤的时候，他身上哪里她没看过，何必这会儿遮遮掩掩的，偷笑一声，趁他洗澡的时候，她顺便把头发弄干了。大半夜的，她也不想再束起来，便散着发等在门口。感觉已经过了许久，裴沛还没有从里面出来，她不禁有些担心地拍拍门。 “阿沛，你没事？” “没事。” 裴沛心虚地应了一声，泡在浴桶里面上通红一片，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本能 “怎么在里面这么久？可别着了凉。” 林凌等裴沛开了门，上前摸了摸他的手，倒比她预料的要烫。没着凉就好，林凌放开手，发现他脖子上沾着湿发，便去拿了布巾替他擦干。 “我就说让我帮你洗，你看你，身上还湿着就把衣服穿上了。” “我自己来。” 裴沛按住她的手，目光看着地面，拿过她手里的布巾胡乱擦了擦。 “你没什么不舒服？” 林凌贴近他问，感觉也就洗了个澡的功夫，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裴沛小声说，抬眼偷偷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垂下了目光。 裴沛洗澡的功夫，厨房已经把林凌要的獐肝粥煮好了，两人各用了一碗，静静地也没有说什么话。 估计是累了，林凌暗想。 “天也不早了，吃完早些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裴沛自有许多他的事务，林凌也不懂，也不能帮着出主意，只能帮他顾着他的身体。感觉自己很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林凌沾沾自喜地想。 “是该休息了。”裴沛幽幽说道，见她挽着他的手臂想跟他进屋，不由侧身避了避，“这里是全一教的地方，我们还是分房睡。” “为什么？”林凌不解，自信地安慰他，“你放心，就算他们半夜进屋子探查也不会发现什么的。” 他并没有不放心这个，裴沛也不知要怎么跟她说，通红的耳朵一抖一抖的，还不等想出什么说辞已经被林凌拉着进了屋。 “早点睡。” 林凌把他按在床上，也不知他又在别扭什么，反正他总会有一阵子忽然劝她要守规矩，要是她死抗着不守，他也拿她没有办法。她现在已经有经验，也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别太招他。 裴沛无法，只能在床上躺下，想了想又侧过身留出内侧的位置来正好能背对着她。 怪怪的，林凌暗想，乖乖地去床铺内侧躺下，又不放心地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他缩了一下身子，像是不想她碰一般。 温度虽有些烫手，但还在正常范围之内，林凌暗想，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睡。”裴沛说道，微微缩着身子，尽量离她远一些。 林凌有些迷惑，却还是面向着他的后背侧身躺着，一只手还搭上他的腰上，假装自己睡着了。裴沛身子还虚，这几些天又是在帐篷里睡的，边上又住着好些村民，让他总是睡不安稳。难得今天能睡床了，他却因为林凌有些睡不着。 她根本就不懂男子的烦恼之处，裴沛懊恼地想，努力逼自己快些睡着。 就算他不努力，林凌也有让他睡着的办法，受伤的人就该多睡觉，想那么多公务做什么，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官员。林凌一边替他不平，一边轻抚他的背，感觉他入睡了，才探身过去看看他的脸，再次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 怎么还是这么烫？以前他睡着后体温也不这样呀，林凌不解地想，不由在他身上闻了闻。她也没闻到什么疫症的气息，想想也是，有她陪在身边，小小的疫症哪里能近他的身。 正想退回去躺着，她发现身下的裴沛微微翻了一个身，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搂住了她。林凌见他再往里翻就要压着他受伤的右手了，连忙伸手护着，也没管他翻完身正好压在她身上，反正他也不重。 她刚刚就应该让他睡内侧，这几天两人都是这么睡的，也不知他今天在固执什么？林地无奈地想，瞪着身上这个大晚上睡着也不踏实的人。 “阿凌~” 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呼出的热气在她耳边打了个转，让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他还没睡着？林凌僵着身子想，很快又推翻了她的想法。他应该是睡着了，现在是在做梦，好像做的还不是什么好梦，声音听着有点难受。 “嗯~” 他哼了一声，林凌的耳朵一阵麻，也不知他梦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别怕，我保护你。” 林凌不知她的声音能不能传到他的梦里，只能继续一直安抚他，过了好一会儿，裴沛才平静了下来，而她本就比普通人敏锐的五感让她忽地意识到什么。 对了，她在人族生理书上看过类似的案例，林凌暗想，心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不愧是人族，她原先就觉得一胎只能生一到两个崽的人族能在数量上超过其他动物许多有些奇怪，现在她有点明白了，这是受了伤也没忘记本能呀~ 她是不是反应太慢了些，要是刚刚就发现了，不就……她咬了一下唇，马上又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怎么说她现在也算半个大夫，对病人下手什么的，她可做不来，就算是对方主动也不行！ 到底是怎么触发了他的念头，以前两人躺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比她安份多了，林凌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一切是从洗澡开始的。所以是他偷看了她洗澡？不对，没人能偷看得到，再说了，她又不是真的洗澡。 人族的反应真的很难判别，不像有些动物还分季节，她挠了一下脸，又伸手环住裴沛的腰。 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她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思想别的了。 夜晚在她耐心的等待中慢慢过去了，等到天边微微出现了亮光，裴沛总算从睡梦中醒过来。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并不平坦的地方。怎么回事？他昨夜明明是住在全一教，和林凌一起。 半真半假的记忆揭开了暧昧的纱，裴沛蓦地睁开眼，想要看清现在的状况是否是他想的那样。等他的视线适应了黑暗，便看清了身下林凌的脸，以及她漆黑的眼瞳。 “禽兽~”她负气说道，转过头不去看他。 裴沛瞬时都想起来了，面上涨得通红，却又无从解释。 “我……我……” 他在脑中想了许多，不管任何借口现在说来似乎都不合适，林凌也不会想听。他一时抿了抿唇，又担忧地看向她微红的侧脸。 “你生气了吗？” “我是应该生气好？还是不生气好？”她故意问。 “自然是不生气的好。”裴沛小声说，感觉昨晚心跳如雷的感觉又回来了。 林凌转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手环着他的脖子。 “那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裴沛望着她的眼眉，心中的热血激荡着，让他不禁凑到她眼前，轻轻地落下了吻。可是他想要的不止是这样清淡的吻，他想要的太多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用力闭上眼，翻身滚到床边背对着她躺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 太短暂了 “我们还是应该分床睡，这样不好。” 林凌无奈地转头看向他，伸手揽着他的腰，趴在他的脑袋边。 “哪里不好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总之就是不好。” 林凌撇撇嘴，紧紧贴着他靠着。 “其实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准备结为道侣的仪式。这个仪式对我来说，比什么世俗的婚礼要正统多了。” “是什么样的仪式？” 裴沛好奇地问，也想听得别的转移一下他现在的心思。 “就是各取一滴血完成一道符然后烧化之类的……仪式有点复杂，画符不是我的强项。算了，要是真结成道侣，对你恐还有些坏处，你反正也不愿意，我还是等着跟你结成世俗夫妻的那一天。” 裴沛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隐约他也意识到大概是没法劝她放弃她所谓的修行了，但他也不能这么作罢，也许让她放弃所谓的结道侣只接受世俗婚礼才是正道，他却又不愿让她为了他受委屈。 “结就结，我也不怕有什么坏处。” 林凌一听不由挑眉，说：“我常听师姐说，男人被繁殖欲支配的时候，女人说什么他都能答应，想不到竟是真的~” 本来已经没有什么杂念的裴沛不禁有些被她气到。 “你……你以后别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全部都是胡说！” “可你那么讨厌教派之事，刚刚却答应要跟我结为道侣……”林凌用事实反驳道。 “这跟……那个没有关系。”裴沛都不想提那个词。 “半夜做梦那个人不知是谁？”林凌笑着调侃道。 “不是。”裴沛腆着脸不想承认。 “还叫我名字了呢。” 裴沛把脸蒙进枕头里，不想去面对这件事。难道他真的是禽兽？还是因为出门在外只有林凌在身边，他把那些规矩礼法都给忘了。这样可不好，他苦心学习才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裴家义子，就算是在外面也不能失了体统。 “我们还是分房睡。”他固执地说，暗暗下决心非要跟林凌分开睡不可。 “我不答应。”林凌说道，故意逗他，“就算你把我锁在屋外，我也能想办法进来。我就要跟你睡在一张床上，你是逃不开的。” “你！要是出什么事，你可别后悔……” 裴沛本想放话吓吓她，但是说了一半，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林凌不可能会后悔，他介怀的那些礼法她根本不看在眼里，可是他却不能因她没放在心上就听之任之。 “有什么可后悔的。” 自己凭本事追来的夫君就算将来出什么变故不能在一起，她也不会为两人现在在一起的种种甜蜜而后悔。她觉得裴沛才会是以后后悔的那一个，普通人的生命那么短暂，他又容易出意外，可别等出事之后再后悔两人没有早些亲密相处；不过她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一想到这个，她还是有些害怕。 “就算有一天，你留我一人在世上，我也不会后悔跟你在一起的。” “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 裴沛抬起头，转身看向她，不知她好好的为什么会说这个。 她微微一笑，目光笃定却平静。 “因为我们很不一样……因为，对你来说有许多事都比你我重要。” 裴沛不由皱眉，不懂她为何要这么说。 “你不是也为了进山采药一走了之吗？” 不否认也就算了，还要来气她，林凌抿了一下唇，不想再跟他说话，翻过身不想理会他。 明明是她先提的，他都已经将她当成此生最重要的人了，她却还在怀疑他的心意，裴沛负气想。望着她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好像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心头一紧不由探身过去一看，发现她正悄悄擦着眼泪。感觉他的目光，她又侧了一下身，用手捂着脸不让他看。 “怎么了？”他软声问，“怎么哭了？我并不是在怪你，也不是想凶你。” 林凌转了一下头，不想听他说这些。 “你别难过。” 裴沛伸手捂着她的眼，不知要怎么安慰，也不懂她为什么就哭了，他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呀。 林凌仍是不理会，裴沛感觉他的手也被她渗出来的泪浸湿了，偏他的右手又动不了，没法把她拉到怀里来。 “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也没有觉得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你也比许多事都要重要……不然，我不会不放心你到山上去。我知道你不怕危险，可我还是担心你一去就不回来了。” 他好声说着，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哭。 “要是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跟我说，我会尽量改的。有些事你不说，我也不懂。” “我就是不说。”林凌闷声说道，吸了吸鼻子拉下他的手，“要是你不懂，就说明你没把我放在心上，所以你才会来气我。你都没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不说。”林凌固执地说，眼泪也跟着她的话又落了下来。 裴沛料想那定是很重要的事，不然她不会这么难过。 “告诉我好不好？” 裴沛替她拭去泪，她却还是摇头。僵持了一会儿，她总算停下了眼泪，又静静想了片刻回头看向他，在他脸上亲了亲。 “你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是我有些事没想明白。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但也没有全明白。” “是什么事？”裴沛问，握紧她的手，“我可以帮你想。” “这是我的修行，我得自己想明白。”她忍着眼泪说。 她原本只是气他又提她采药的事，好像他这次差点出事全怪她出门采药了一般，明明是他自己没照顾好自己。可是听了他的安慰后，她反倒不再气这件事了，他总归还是不懂，他们两人即使成了夫妻也不过相伴数十载。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把她当成最重要的人，这也不重要，只要他有把她放在心上就好。可是就这么短短数十载似乎太短暂了，她似乎会有一个裴沛无法参与的漫长的余生。她以前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熬的，修行本就是一个人的事，现在却没法这么想了。 情爱牵绊住了她，甚至想让她停下修行的路，可是若她并不是修士只是世间一个普通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跟裴沛相伴下去。 裴沛从她的只言片语只无法推断她所说的想明白是指什么，他知道她是能看透世事的，有时会比他更看得更透也更知道放下。 他会是她看透后想放下的那一个吗？他心下黯然，不由恼恨起来：这些修士都太自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 不要斤斤计较 “我们结为道侣。”裴沛忽然说道，目光定定看着她。 “等成亲之后再说。” 林凌没有答应，裴沛又不是修士，不必迁就她遵循修士的规矩结为道侣。她记得结为道侣后，两人是可以共同承担修行上的风险的。她修的是魔道，只有一本基础功法，事事要自己摸索的。魔修本就极易不小心练歪了把自己给作死，她没必要拉上一个陪着她受苦。 闻言，裴沛淡淡一笑，虽然他一直说要跟她成亲，但是他并不确定会是在什么时候。他得找一个卫阳大长公主不会反对的时机，他不确定有没有这样的时机。他有耐心一直等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可以如愿。可是林凌能等到那个时候吗，她那个时候会不会已经放下他离开了。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裴沛抱着她郑重说道，又怕她感觉不到他的诚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没关系的，你不必着急，就是成不了亲，我也要呆在你身边，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一直吗？” “一直。” 裴沛偷笑一声，眼眶却不由红了，他轻吸一口气，感受她身上清甜的气息。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裴沛淡淡说道。 “至于这么勉强吗？” 林凌吐糟一句，却不知裴沛眼中的坚毅。 是她先答应了，以后就算她要走，他也不会答应。 说了这一会儿话，外面天也亮了，林凌拍了拍他的背。 “你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想起来了？” “你呢？你要出去了吗？” “我去给你做早饭。” 裴沛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松开怀抱，说：“那你去，做简单点的就好。” “我有数的。”林凌说，又在他脸上亲了亲。 裴沛也回亲了她一下，看她起了身出了房间。推测她已经出了院子，他也连忙起身去了隔壁的浴室，心下庆幸昨天长源托林凌带来的包袱里有两身衣服。 林凌端着做好的肉丝鸡蛋面过来时，裴沛已经穿好衣服梳洗过了。她也没有多想，笑着把托盘放到桌上。 “我先熬了个骨头汤，多花了点时间。是不是等饿了？” “不饿。就是想见你了。”裴沛说着，目光朝她看了一眼，见她微微有些惊讶，索性大方地看向她，“你饿不饿，过来一起吃。” “我试味道时已经吃了一些。” “再陪我吃一点。” “好。” 林凌心知是绕不开吃饭这个事了，便坐在他边上陪着他吃，看他似乎挺有胃口的样子，她心下也欢喜。 “等会儿我再进山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好吃的。” “等吃过早饭，我们去县城，说不定城里会有好吃的。”裴沛说。 “行。” 林凌猜测吃应该不是裴沛想进城的主要目的，他应有旁的事要做，反正她只要负责把他带过去就好。感觉遇到裴沛之后，她的御空术进步的不止一点点，要是她在隐仙门时有现在这样的水平，每年考核的时候至少能考进中上，到妖兽的地盘抢夺药材时也能靠自己及时逃生。 听说两人要去县城，谭琚还为两人指了路，裴沛也托他们留意过来汇合的长源一行人，要是他们寻到了全一教，就让他们去县城。 谭琚应下后，在送两人下山时郑重说了一句。 “裴监正多费心了。” “自然。之后还有麻烦贵教的地方，谭道长为了受灾百姓受累了。” “不敢。锄强扶弱本也是我教大义。” 裴沛一笑，与他告辞后再跟林凌下了山。走了一会儿，林凌感觉边上也没有旁人了，这才好奇地看向裴沛。 “怎么感觉你们不吵了？” “现在也不是吵起来的时候。全一教，还是挺本份的。” “有我木药门本份吗？” “论本份是比不过木药门，可是论声望，你这个门主还得多努力。对了，这次救灾会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们可以出面赠医施药。” “你就不怕木药门被人吹捧太过？”林凌打趣道。 “有你这个门主在，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凌一笑，却还是拒绝了这个事。 “还是算了，木药门现在就我一个，就是出面也做不了什么。既然你不想让教派的人独得百姓的感谢，就让官府多出面，要是有个大官把底裤都当了换成米粮赈灾，百姓听了一定很感激。” 裴沛虽无奈于她在外面把“底裤”这样的词挂嘴上，却觉得这倒的确是个办法。 “你还可以捧几个善人出来，名声都是捧出来的。” 裴沛点头，不由看了她一眼，“想不到你还懂这些。” “我懂的事情多着呢。”林凌骄傲说道。 毕竟没人知道通过迷雾森林会到达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是修真文明还是科技文明？是远古还是未来？为了提前预习，不至于到了那里后太格格不入，隐仙门门人都会在世情楼多看看其他世界的生活状态。 林凌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出来历练，看过的世界还不算多，但颇有几个状态独特的。哪怕什么舆论战、热搜榜……她都还只是粗略的了解了一下，却让她对人族想法大开眼界。 “你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裴沛笑着问。 “我可不能一下子都告诉你，得一点点让你知道，这样日子才会有惊喜呀。” “可是你对我的事全都知道，我却只知道你的一点点事，会不会有点不太公平？” “啧啧啧~”林凌听了直摇头，摆出良师的模样，说道：“男女之间没有公不公平，只有你情我愿，要是太斤斤计较，日子会过不下去的。” “可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办？”裴沛故意逗她。 “那就让我用余生慢慢告诉你，你可得有耐心听到最后。” “我一定好好听一辈子。” 林凌闻言浅笑，却又可惜他的一辈子没法像她这般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 因为我蠢 说话间，两人到了山下。林凌见没有人看着，便扶着裴沛的腰，带着他飞着去县城。 裴沛有了昨天的经验，已经不会那么兴奋紧张。仔细打量路过的道路河流，裴沛看出洪水又褪去不少，好些被淹的道路已经整条都浮现出来，只留下一洼洼的泥水等着烈日蒸干。道路上，有不少生灵的尸体，好些正散发着熏人的臭味。裴沛哪怕只是从上面经过，好像也能闻到那气味。 得让县衙的人快些行动起来！他暗想。 快到城门前，路上的人渐渐多了，两人寻了一个僻静处落了下来，跟着灾民去城门前。衣着整洁的两人跟其他灾民走在路上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人想凑到两人跟前乞讨，却迫于两人身上的气势不敢上前。 “有好几个人病了。”林凌小声跟裴沛说。 裴沛留心看了一眼，却只看出所有灾民都一样嘴唇发干面流虚汗，要说有病都像有病。 “要是病发，他们能撑几日？”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 她以前也没有仔细观察疫瘴的发生过程对生灵的影响，并不清楚这些，怕裴沛真把她当成治病的主力，她再次表明立场。 “我是个药师，并不是大夫。你还是得找正经的大夫来看病开药，我顶多等方子出来后帮着看看疗效调整一二。” “如果定下药方，由你来统一炼药，会不会有效一些？” 裴沛记得杜老夸过她熬的药比别的大夫都好，应用了特殊的手法。 “那是肯定的。可是这次的量，会不会太大了？” “你的师门秘法，真的一点也不能外传？” 既然她都已经编了草药大全，还编了一本药方册子传于其他医者，应该不会吝啬炼药方法才是。裴沛看向林凌，见她面有难色便知不能。 “我这个方法真的没法教，里面涉及到师门的功法，别人是练不成的。” “那为什么你练成了？” 林凌编不出理由，也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自己有天赋，她的天赋在门中真的并不高。在离开隐仙门之前她能有即将筑基的修为，全靠微尘世界灵力充沛以及小时候缘角殿主宠爱她时不时给她喂特别的灵果，她的随身宝袋里还有缘角殿主给她的特级灵桃呢。 就连缘角殿主也说，在他看过的人族崽子里，论灵气逼人，她是排不上号的，但论蠢萌，她是头一位——感觉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小时候她没觉得，现在想来，她是不是被缘角殿主养歪了？她本来可以更机灵聪慧些的。 她也不好跟裴沛说她的功力是灵物养出来的，便说：“我也是经历过许多，才练成的。” 裴沛闻言，不由握紧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刚刚还想叫我帮忙炼药呢……”林凌说。 想让她歇着又拉她起来干活，这事裴沛是做的越来越溜了，林凌腹诽，又无奈地歪了一下头，谁让她愿意呢，她还得自备台阶。 “难得有了这样的修为，不用多可惜。要是长久不练，修为还会倒退，这不是白费了我当初吃的苦。” 裴沛听了目光一垂，忽地问：“要是我们小时候就认得，是不是就都不用吃苦了？” “不会有这样的小时候。没有我的师门，我早就死了；没有我学到的本事，你也早就死了。” 裴沛想到两人相遇后的种种，倒是赞同地点点头。 林凌看了他一眼，想象他小时候的样子，不由笑了一声。 “怎么了？”裴沛不懂她为何发笑。 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林凌便看向他说：“要是你小时候来我们门里，我说不定会欺负你，那个时候我可是全殿的小霸王，谁都得听我的。” “这么厉害？因为你力气最大？”裴沛一向觉得她力气大，就是不知是因她练的功夫还是她天生神力。 “当然不是，我在门中武功很低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当时的师父宠我呀。” “为什么宠你？” “因为我蠢？”林凌顺嘴答道，说完感觉这不太对，“不，我是说是因为我招人喜欢。” 裴沛听完，顿了片刻，不由失笑。他感觉她前面说的才是真的，竟是因为这个？ “你笑什么！别笑！”林凌有些恼了，她怎么就说溜嘴了呢。 “我不是笑你。”裴沛说道，却又不禁笑了几声，惹得边上的灾民都看了过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说有笑的人真的不多了。裴沛也感觉不对，马上敛起笑容，又不由看向像是在生气怕林凌，摇了一下她的手。 “小时候我也挺笨的，还小嘛~”他安慰道。 “怎么笨了？”林凌不依不饶地问。 裴沛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事例。 “曾经花了三天时间才背完一本书。” 怎么感觉这个事例有点不合适，裴沛暗想，记得师长说过他背书比许多人都快，不会也比林凌要快？ “那你是还挺笨的。”林凌听完，满足地点头认同。 咦？好像哪里不对，裴沛暗想，不由辩解了一句。 “是因为那本书特别难。” “没事，还小嘛，背书是没那么快。”林凌笑嘻嘻地安慰。 裴沛感觉并没有被安慰到，他要不是聪明过人，也不会让卫阳大长公主定下当她的义子。 他再一次认识到她的同门有多聪明，就她这样自称是笨的都来笑他。 这么多聪明人正事不干，把心思都用在修道上，实在太浪费了，裴沛不禁感慨，却又不觉得林凌浪费了她的聪慧，至少她救下了很多人。她也没有把教派太放心上，修行也是修她自己的，没有去鼓动他人。要是有一天她能醒悟过来，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那就更好了，他略带期待地想。 跟着灾民的队伍到了城门前，不出意料的，城门并没有开，站在城墙上的兵士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的灾民，也打量了在人群中显眼的裴沛和林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 夫妻相 “都说了多少遍，想活命去松室山找全一教去。” 马二站在怀封县的城墙不耐烦地打量着底下的灾民，嫌弃他们没点脑子不懂跟着前面离开的那些人走，非得让他一次次地提醒。这才隔了多久，又聚了那么些个在城门下，就他们这样脏兮兮的样子也想进城？莫不是饿过了头开始发梦了！ 若是站在门前一灰一黑的男女，倒是可以放进来，马二打量着路上的裴沛和林凌，要不是底下人说来了两个显眼的，他也不会从休息的地方出来。 这天气也不知怎么回事，前面天天下雨，这一转晴就热死个人。让他在这么热的天出来干活，不多搜刮点油水怎么行，马二暗想。 “中间那对夫妻，你们哪来的呀？”他在城墙上趾高气扬地问。 灾民之中也有夫妻，却没有人觉得马二说的会是他们，实在是裴沛和林凌太过显眼。林凌看向裴沛，想看他要怎么回答，却在看了他的侧脸之后，忍不住弯起嘴角。 “我们两个的衣服一看就相差很多，竟还有人觉得我们是夫妻，一定是我们很有夫妻相？”林凌小声说，又想，她这算不算是拐着弯夸自己好看？ 裴沛本来正要答话，听林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由低头看向她。他可不会去说城墙上的人离得那么远根本看不出两人料子的差别，会这么想大概是因为两人牵着手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的。” 他一脸认真地说，如愿看到她眼中闪着的笑意。他以后要多哄哄她，再不跟她为了不紧要的事闹别扭，裴沛暗想，默默地又觉得闹别扭的其实都是林凌，他可没有动不动就跟她生气。 林凌这时也在想，虽然裴沛很爱生气，但是他不生气的时候，让她恨不得在手心里捧着，把天下的好东西都送给他。 “他们是官府的人，这么误会是不是不好？” 林凌很是体贴地问，却没有挣开他手的意思。 “以后总会都知道的。” “都不知要还多久呢~” “那你愿意不愿意等？” 林凌用力点头，说：“我特别有时间，也特别有耐心。” 他未来的娘子怎么会这么招人喜欢，裴沛暗想，嘴角的笑藏也藏不住。 “喂~问你们话呢~” 马二站在城墙上越发烦躁了，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要想亲热不知道躲屋里吗？在大路中间腻歪什么？年岁这么差，都这么多人死了，他们倒有这心思！ 裴沛倒没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是不想太去在意，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就是失态些也没什么。 他立如松柏淡淡看向城墙之上，目光在夏日灼人的阳光下微微一闪后归于镇静。 “我姓裴，从京城来，你家大人自然知道我是谁。” 马二面上一僵，眯着眼用力盯了两人一眼，却被日光晃得实在看不太清，但也看得出两人气质出尘，模样也不差，与他接到了消息相似。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头儿不是去“接人”了吗？马二心下发慌，却不好露了怯。 “你们在这儿等着。” 扔下一句话，他就下了城楼，跑去县衙讨主意去了。 林凌见他走了，才凑到裴沛身边，小声问：“我还以为我们要隐藏身份偷偷混进去呢。” 裴沛沉默了一句，应了一句：“我想搏一搏。” 林凌不由皱眉，很快又一笑。 “我在的时候，你就搏。要是我不在，你可千万别拿你的安全开玩笑。” “不会的，你放心。”裴沛安慰道，又朝城墙看了一眼，“这么高的墙，你带着我能飞过去吗？” “能。”林凌说着，就要去搂他的腰起飞。 “等等，找个没人的地方。” “可是周围都有人呀。”林凌四下看了一眼说。 “他们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我们。” 裴沛说着，伸手环着林凌的肩膀，跟她走到边上一片矮树丛里。 “你确定他们不看吗？换作是我，非得看到底不可？” 林凌总觉得他这谋算不靠谱，她也不介意让人看到她带着裴沛飞，她本来就有个武林高手的人设在，旁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偏裴沛谨慎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武功有多高。 “你以前看过？”裴沛问。 “我武功这么差，哪里有本事偷看同门。” “本来就不能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又来说教，林凌也是服了，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能亲吗？” 裴沛的话被她堵在喉头转了一圈后才放了出来。 “只能亲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除了你，我还会亲谁。” 林凌说这话半点不带心虚，明明小时候学妖族同门爱跟人亲亲抱抱，可是这都不一样。 被灵果灵药养出来的灵性也是灵性，哪怕在修士中天赋不算高，她又不是真的傻。以前在门中对这事还没怎么上心，也没有细细想过，现在既然裴沛提了要成亲，她当然得想一想，这一想便记下了许多规矩，想要像以前那样一见好看的同门就暗暗跟上去偷看，估计也是不行了。 “也不准看别人。” “不看。那些歪瓜裂枣，都比不上你的头发丝儿。” 林凌说着，为防他再继续说下去，便搂紧了他的腰。 “这边没什么人了，我们翻墙进去。” “好。”裴沛微笑应道。 飞身过了高墙，有林凌的法术加持，旁人都没有发觉两人的行迹。为防裴沛看出什么，林凌带着他落在一条巷子里，再扶着他出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县衙，我想听听王县令会有什么安排。”裴沛说着，又忧心林凌，“要不要留我在这儿等你，你一个人去，免得带着我反倒被人发现了。” 以林凌在裴府进出临水院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本领，探一个小小县衙应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多一个他也许就不一样了。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要是让哪路不要脸的妖媚子把你拐走了可怎么办？” “别人可拐不走我。” “可我就是不放心，就得时时看着你才好。你放心，只要你别出声，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裴沛除了点头应下，也没法给出别的回应，他忽地明白那些色令智昏的帝王是怎么一回事，有佳人这样软言哄着，句句话说到心坎上，这谁挡得住，就是千年寒铁也给泡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 背锅的人 “大人，不好了。” 马二一路小跑进了县衙。 衙内自雨灾后就一直冷清得很，尤其是这两天，一半差役被分配去守城门了，还有一些留守的也被派了出去拦截京城来的御使，显得县衙里越发空荡荡的。 马二跑了一头的汗，入了后堂见王县令正坐到廊下，边上还有两个伶俐的丫头，一个打着扇子一个喂着水果，顿时心生羡慕，目光在两人身上用力看了几眼，才转向王县令。 “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有什么事不能一口气说清楚？” 王县令有些不耐烦，却也没有心思再吃丫头喂来的水果，挥了挥手让她们先退下。都这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还没个消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他们回不来了？”王县令问。 马二今日在城门上盯着，等的就昨日派出的人马，原也是说好得一两日才有回音，马二压根就没想过今天他们就能回来。都是一块呆着的兄弟，他们办事有多拖沓，他最清楚不过了。 “不是。” “那是什么事？” “城门口来了个姓裴的，说是京城来的。” 王县令一惊，连声追问：“生得什么模样？带了多少人？” “长得挺好看的，也没有带旁人，就带了一个黑衣女子。两人瞧着挺亲近，像是小两口。” 小两口？那就不是裴沛了？王县令暗忖，却又想起他去年年底回京时听到的传闻。听说裴家那野孩子开窍了，跟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江湖女子混在一起，那个女子总是一身黑衣，模样倒是不差，却也没有人说得出她长什么样子。 难道是裴沛跟那女子来了怀封县？是了，先前他还听说裴沛落水生死不知，只是他一直呆在怀封县也难确定这事真假。此番派去接御使的差役也有打探虚实的意思，要是裴沛等人还在，他自不能再对御使一行做什么，要是他已经身故，只剩下一些仆役，那就不能再让这些人来坏他的事。 怀封县上下官吏这些年都从他这里分了不少好处，他又是王家的人出事有皇后太子兜着，让他们对付个把官家仆役，他们还是敢下手的，就是不知对上裴沛本人，他们还敢不敢。 目光一转，王县令看向马二，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外面的灾民还在？” “在。” “既然在，对方才两个人，几时被灾民撕了也不奇怪。你说是不是？”王县令阴沉着目光冷冷一笑。 马二暗惊，本就挂在脑门上的汗涮涮往下淌，只是都到了这地步，没有他下不了的手。 “大人放心。” 王县令满意一笑，把边上那一盘刚洗出来的水果递给了他，“去。” “谢大人！” 王县令尽管贪，但是对衙门里的这些人是真不错，不管是不是跟着他来上任的，这些年都得了不少好处，城里谁见着他们不管他们叫爷。哪怕是这样的年岁，他们家里也不用愁。他们也知道不能跟着王县令混一辈子，可是有了这些年的积累，以后就是不吃这碗饭了，日子也是能过的。只要胆子够大，说不定还能多捞些富贵。 见马二匆匆走了，站在屋檐上的裴沛垂下目光，看向身边的林凌。 “我们下去。” “好。” 林凌兴致勃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底下那位县令吓坏的脸。 王县令吩咐好马二，正躺着椅子上端起茶要喝，便见眼前一暗，院前中忽然多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人还很是眼熟。 “王县令，经年未见，不知可还记得某这小小的浑天监监正？” 王县令手一软，端着的茶盏落在他身上倒他一身水后又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的目光也随着响声略略一闪。 “来……” 他正要喊叫起来，林凌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假装在他喉咙一点实则用法术定了形还封住了他的声音。 裴沛本想着他就是叫了人来，林凌也能制住，还能威慑住王县令，却没想到林凌还有这一手。 “你想怎么处置他？”林凌转头笑嘻嘻地问裴沛。 她最近有些荒废了魔道修行，难得遇到了一个满身污秽的，岂能就这么放过，还这么巧，这个人还想对裴沛下手！说起来，要不是他犯事，裴沛何至于到灾区来，也就不会掉进水里吃这么多苦了。 眼睛微微一眯，她又看向面露惊恐的王县令，眼中闪着凶光。 王县令被制住时才知林凌武艺高超，竟会江湖秘传点穴手段，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他心知自己犯下了死罪，却不怕被裴沛拿住，脱罪的法子他早就已经想好了，替他背锅的人可不止全一教的人，那些跟着他一起拿好处也算是“胁迫”他犯罪的人。 官字两个口，有些事端看上面的人听不听他的那套说辞。 可是林凌的目光一时也吓到了他，裴沛应不敢在问清他的罪行之前对他下手才是，为什么他感觉这女子像是有杀意，王县令被她越盯越害怕，就连腿肚子都开始打颤。明明他都被定住了，腿却还是抖了起来，在裴沛看来很是有些怪异。 “先不必动他。他既派了人去城门，我们正好占了他的县衙。” “好。” 林凌收回目光，犯下了这么多事，早晚也是要杀的，她先忍一忍再说。 “要是有差役反抗，我可以反击到什么程度？” 林凌兴冲冲地问，大菜还不能吃，小菜应该可以嚼一嚼。 这话问的……裴沛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又当林凌怕下手太重伤着公家的人，便说：“只要别打死，你下多重手都行。” 不能打死？林凌一时有些懵。 说的也是，要是总上来就让坏人死了也不好，时间久了说不定还会让人看出破绽来，不如弄一个不用涉及生命本源的魂秽吸收法，免得再出现上次在京城那样一死就死百人的案发现场，现在可没有一个五通教能替她背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 暂代 马二叫齐人手想出城门假扮流民劫人时，压根儿不知道自家县衙被人占了。回到城门之上往下一看，本想确定人现在在哪儿，总不能这么大太阳一直不遮不挡地这么在路中间站着，可是马二朝底下扫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人。 两人的衣着那么显眼，若是在他一定不会看漏，莫不是已经走了？这可怎么好？马二不禁有些急了，来不及换身上的衣服，就急急忙忙地往县衙去。 林凌正好收拾了三两个想要拿下她救出王县令的差役嫌没能活动开手脚，见马二等人回来了，不禁一乐。马二等人看到本该在县城外的黑衣女子如今却在后衙之内不由大惊。 “兄弟们，就是她。”马二指着她嚷道，一挥手便招呼人一起上要把她绑了。 说实在的，马二等人本也不是县衙中武力最高的，林凌对付他们根本费不到力气。拳脚功夫好的早在昨夜在林凌在救下长源时一记手刀有一个算一个给劈晕了，就是有他们在，林凌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唯一的难点大概是在留手上，她不能下手太重。 裴沛先前说只要不打死就行，但后来又来了一句，得留着一些人做安置灾民的活，林凌一听就更没法下重手了，心下又有点为难。 要是他们做了好事洗清了污秽怎么办？她岂不是不能吞了？ 一想到这个，她心下便有什么在涌动。前些日子为了找回落水的裴沛，她损耗了太多灵力，就算吃了丹药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完全。也是幸好蓝镜世界没有什么危险，她才敢带着裴沛继续在世间晃悠。想要快些恢复，她得多吸收一些新的污秽之气。 只是这些日子为了照顾裴沛，她也没有顾上。本来她也没怎么着急，可是眼下有“食物”就在她面前，她以为能吃到的却又吃不到了，心里微有些烦躁。 可是这么点烦躁，在她看到裴沛时，自然全消了。 “然后呢？” 林凌拍了拍手，朝捆得结实的人扫了一眼，笑着问裴沛。 “已经让人去请主薄和各曹长史，且看看他们的反应。” 裴沛故意留了两人去请其他官员来到，方便他厘清怀封县中各个官员的关系职责以及他们曾经的过失。若是往日，他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占下县衙跟王家的官员对着干，只是情势逼人，他多迟疑一时百姓便会多许多伤亡，而他身边又有能帮上他许多的林凌。 有她在，所有的事都太顺利了，裴沛哪怕带着裴府的人出入办事也没有这么迅速。想想长源在身边时，他至少会跟对方说几句，林凌也什么也不说先上手。他说只要制住就只是制住，想要对方闭嘴她就能让他们闭嘴，甚至他想要问话，林凌也能在边上帮着逼供。 “你累不累？”裴沛不禁问了她一声。 “不累，把整个县衙拆了的力气我还有呢。” 见她兴致勃勃的像是在做什么好玩的事，让裴沛都说不了什么体贴人的话。倒是王县令和一众差役听了心下叫苦，都不知裴沛从哪里寻来这么个高手，怎么这般厉害。王县令心下还担心昨天派出去的那些人手，也不知他们得手了没有，若是回来之后正好犯到裴沛手里，他还能留着性命吗？ 可惜自己的手段不够，王县令暗暗后悔。 王县令底下的官员接了消息很快也过来了，战战兢兢地看了不能动的王县令一眼，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这是卫阳大长公主家和皇后家的事，他们这些地方小吏都吃罪不起。 “王县令为怀封县灾情忧心得了怪疾，正好某来了，可暂代一两日公务，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要说若是普通的浑天监监正想暂代地方官员的职务肯定是不行的，名不正言不顺，偏裴沛是卫阳大长公主的义子，谁敢说他什么。 “非常时期，要让裴监正多费心了。” 为首的主薄最为年长老成，畏缩地应了一声，也不敢跟裴沛撕破脸。那么些个差役都拿不住他，他们又能做什么？ “都是替朝廷办事，不说辛苦。烦请诸位把手中的文档账薄先送一份过来，我先看看要处理些什么。”裴沛面容温和地说道，声音却没有什么温度。 几位官吏不敢不应，互相看了一眼后又小心看向王县令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莫不是不认得路？还想我一个个押着过去不成？” 林凌晃着从差役拿来搜来的刀，一刀劈下了桌案一角，那角上包着的铜片也被她销了下来。 “不敢……” 众人连忙应道，赶紧利索地下去了。 林凌得意一笑，感觉自己越发有魔修的气势了，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看向裴沛，她顾虑着堂中还绑着好些人，便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威不威风？” 裴沛连连点头，要不是有人在都想夸一夸她再亲一亲她，问她一句好不好玩。两人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在场被林凌绑着动不了的人却还是从他们的眉来眼去中品出了什么，莫名胸口就是一闷。 去搬文卷的官吏心情也很复杂，几个人聚在一起一合计，想着只拿一两册应付说不定会招来怀疑，索性还是多搬些文档过去，裴沛就一个人，没日没夜地看又能看得了多少。 这样一想，他们就把王县令上任后经手过的所有案卷文书都搬了过去，里面还刻意夹杂了一些陈年案卷，想要消耗一下裴沛的时间。 林凌看到他们搬来了半屋子的书卷，不禁咂舌。刚刚她也没顾上监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不管他们搬来多少救兵她都不怕，就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动旁的手脚。想不到一个县的几年下来有这么多事，俗世的事情就是杂，她暗想。 “要我帮你看吗？”她问道，哪怕上头的事她看一眼就觉得头疼。 林凌不知他们的心思，裴沛却是有数的。 淡淡一笑，他说：“你还是在边上歇歇，这么一点书，我一会儿就看完了。” 林凌扫了一眼，如果只是扫一眼不用背的话，这些书她也很快能看完。 “那你看，要是眼睛累了，我帮你按按。” “嗯。” 裴沛小声应道，假装认真地低下头，摊开眼前的文卷，却要在深吸一口气后才收起心思专心看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 粮仓 是夜，一轮黄月悬于空中，映照着死寂一般的大地。就连风也失了踪迹，让树叶静寂地悬在那里。 怀封县的后衙内倒是灯火通明，房间里歪七扭八的绑着好些人，跪坐在边上的官吏时不时地交换眼色又却不敢有什么声响。屋里只有裴沛翻书的声响，偶尔也会有蚊子嗡嗡飞来，在挤满人的屋子里打转寻找猎物，却像是没有看到裴沛一样，一次也没有朝他那里飞去。 林凌淡淡看着，手里摇着扇子替裴沛扇风，天气的确有些闷热，只是看样子好像又不会再下雨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天气，她暗想，看到被绑着的差役被蚊子叮了也不能动，心下也有点同情他们。要是她没有看错，这些蚊虫都是沾了疫毒的，要是有那体弱的沾了说不定就要染病了。 也不知裴沛这么辛苦，能救下多少人，她不甚乐观地想，可是既然已经在替他打下手了，她也盼着他能如愿，让生灵少一些伤亡。 忽地烛火一动，林凌抬头朝外面看去，只见院中有人翻墙而至落在堂前。 “谭道长。”林凌打了声招呼。 谭道长扫了一眼堂内的人，朝两人拱拱手，说：“裴府的人来了，就在县城外。” “有劳道长走一趟了。” 裴沛本好奇谭道长为什么会来，听他这样一说才想到长源等人。来的正是时候，他暗想，他正缺一个人帮他分类文卷，免得有一些时间都白花了。 “那我去接人？”林凌在边上问，在裴沛答应后，又转头看向谭琚。 “要麻烦道长在这儿保护我家阿沛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现在的女子都这么不矜持的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谭琚暗想，却还是应了下来，面上甚至比裴林二林还虚，都不敢跟他们对视。 裴沛如今也由着她，甚至还有功夫在心里暗暗打量别人的窘迫，要是他也在这儿说出“我家阿凌”，不知有些古板的谭琚道长会是什么表情。这些事他也就是想想不会真的去做，可是其他事，他倒是未尝不能尝试。 他得努力一下才行，裴沛暗想，又看了一卷书册。 谭琚不动如山地站着，目光跟眼带怨毒的王县令对看了一眼，他念了一声咒，努力克制自己的幸灾乐祸。毕竟他是修道之人，应当静心。 待裴沛看完了一卷书，林凌也领了长源等人回来。长源一看到裴沛便上前行礼，两人略微交谈了几句后，裴沛就让他来帮着整理文卷。 谭琚一看没有他什么事了，便出声告辞。裴沛略一思索，出声留了他。 “道长且留步，正好趁着道长在，不如一块儿去粮仓看看。” 谭琚也略微听说过皇后跟卫阳大长公主不和的事，也好奇怀封县的米仓能救下多少百姓，全一教已经撑不了几天了，既然现在裴沛已经拿下了怀封县，山上的百姓也可以下山。 王县令一听他们要去查粮仓不由面上一白，他手下几个紧要的官吏面色也很不好，谭琚不由皱眉，隐约感觉事情不怎么对。他也听说王县令偷偷卖过粮食还将陈粮充作新粮，莫不是裴沛在账目上发现了什么，才邀他过去一同看看，好将来有个人证。 谭琚不想为裴沛效力，可是眼下比起王县令，还是裴沛更值得信任一些。 当粮仓的门在随行的几位官吏苍白的脸色下缓缓打开时，谭琚才发现里面的情形比他想的还要糟，除了一小推散发着明显霉味的米粮外，粮仓十分空旷。 不等裴沛说什么，几名官吏连同守备的差役都跪倒在地上。 裴沛面色淡淡，手却不由握了握，这情况比他所想的要坏得多。 他下午匆匆看了书卷账目，发现账目上倒是很清楚让他挑不出多的错。他也没觉得自己光看账目就够了，只是当时还抽不出空来去各处搜查。眼下长源他们到了，他总算有了真正能用的人手，加上有林凌相护，他才来查了粮仓，预备趁夜安排好贩灾的事。 可是就那么点霉坏的粮食，连县衙的人也养不活，裴沛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跪了一地的人，复又回了后堂，坐下书案前开始奋笔疾书。 谭琚想要告辞，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一时倒不好开口。他在怀封县人头熟，为免裴沛初来乍到被县衙的人蒙骗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留一留。毕竟这事也影响到了全一教，他总得知道裴沛有什么救灾的手段。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林凌在边上看着，也不知该不该履行自己内人的职责提醒裴沛休息一下。她知道粮仓空了，大不了她就去附近抢一批粮食来，一来一去加踩点，一天时间也就差不多了。现在长源也来了，谭琚也还算信得过，她离开一天应当没什么事？ 就在她在想这些的时候，裴沛停下了笔，林凌马上回神，专心看向他。 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那她就不用从他身边离开了。 裴沛拿着刚刚写好的折子细细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便抬头看向林凌。 “要我做什么？”林凌立马问道。 见她这么积极，裴沛倒是顿了片刻，却还是起身叫她过去院子跟她商量。 怎么还要避人？莫不是真要让她去劫粮？林凌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听说不少商人都爱发国难财，她是不是能在劫粮的时候顺手劫个命？ 裴沛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哪怕不知她想的是什么，但总觉得现在她越高兴，等会儿他把事情说了她会越生气。还是先让她有点心理准备，裴沛暗想，在脑中想好了说辞才开口。 “我这儿有件事又要麻烦你……” “我们俩的关系，还说这个干嘛~”林凌笑着冲他挤挤眼。 “估计得让你离开一会儿。” “有长源和谭道长在，一会儿就一会儿。” “也不是一会儿，可能要几天。”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一天内帮你办完。” “得去京城呢，一天，来不及的。”裴沛有些不安地说。 “京城？”就算京城富人多，劫个粮也不用去那么远？林凌不解地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 传信 “现在路上路况不明也跑不了马，让旁人快马回京终是慢了些，我才想托你回京送信。我占着怀封县名不正言不顺，需要得圣上调令，最好还得让圣上下旨让四周郡府早些放粮借粮，不然等朝中扯出结果，这儿的百姓不知能保住多少。” 裴沛好声跟林凌说明原委，见她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心里也着急。 “是不是得用好几天时间，你放心，现在长源也回来了，县衙的人也已经被我们控制，还有谭道长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是你，此去京城那么远，若不是实在没有其他可替代的办法，我也不想跟你分开这么久。我……我也想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知道让我做事了，倒是会说些漂亮话哄我。”林凌置气道。 “怎么会是漂亮话呢？我对你究竟如此，你应是知道的。” 林凌望着他的双眸，无奈笑了笑。 “倒还不如不知道呢，你若是个不好的，我早扔下你不管了。” “我不会的。”裴沛立马表明态度，又有些不忍地看着她，“事关百姓，我们一起多尽一份力。” 林凌点头，谁让她就这么巧赶上了呢，她要是不帮忙，感觉都没法继续跟裴沛亲密下去。想不到她认认真真地修行不管闲事，也就休息的时候多看了个帅哥几眼就看出这么多事来，漂亮男人麻烦多呀，她心下感慨，暗暗决定是更要早点回来，就算有长源和谭琚在，她也还是不放心。 跟长源和谭琚单聊了一会儿后，林凌才跟裴沛告别离开。 长源这边也就算了，谭琚就有点无语，他们怎么放心让他保护裴沛。不过这事他也的确不好往外推，就是一想到本该挺有前途的林凌为了裴沛这么奔波，默默地替她忧心。要是是他门中的男弟子为了一个姑娘如此，他非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起来醒醒脑子不可。 等林凌离开，本被她绑着的这些人也被长源带人安置，谭琚也住进了县衙里。 外面的百姓还不知衙里的变故，可是裴沛既已经想到了借口，就没打算畏缩不出。处理灾情的事必需由官府出马，怀封县这里只是一个开始，必需所有县都尽快动起来了。他现在只希望其他县的县令不像王县令一样只知道贪，也盼着林凌能早一点回到京城。 林凌御空而行，望着底下黑漆漆也没什么看头的地貌满是惆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投错了胎，本来应该不是人族而是马族鸟族，不然怎么兼职送信的活。如果她当时跟裴沛说她可以帮仿造圣旨什么的，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不过她也没有学过这个本事，就觉得应该也不会太难，努力一下说不定用一天就能学会。花一天时间呆在裴沛身边学门手艺，肯定要比离开他去送信要有趣，而且收信那个还是她见过的不怎么喜欢的皇帝。她也是上路了才想起这件事，裴沛还跟她说了不少规矩，她听着本来很简单的事变得复杂不少。 真的不能去打劫吗？她有些郁闷地想，速度却不曾放慢，既然是要帮裴沛她怎么能在中间划水。就是不知他知道她的动作来回那么快会不会吓一跳，林凌想了一圈，索性不去在意，有些事也该慢慢让他知道了。 回了京城，林凌照裴沛说的去了宫城侧门，找了一位姓吕的内侍亮了裴府的牌子再给了一个锦囊，言明是有急事面圣。其实林凌更想自己飞进去，顺便也能试试宫城的武力值到底如何，可是她到底不是好战的武修，以前在隐仙门老实得不得了，不喜欢随便跟人对战。 现在她的脾气稍稍暴了一点估计是因为当了魔修的缘故，一激动就容易血气上头。 吕内侍拿了东西，笑着问清了她的姓名便进去传话。林凌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不少人在打量她，有一些甚至还带着恶意。 他们是不是知道她是裴府的人，林凌暗想，倒是朝不怀好意的那几位瞟了一眼。向着她也就算了，要是向着裴沛……她下手可是不会留任何情面的。 林凌到的时候也是有点不巧，裴盈刚下朝打算补点早膳。 早朝时大臣又在为派人去视察洪灾一事吵了起来，水灾之事因裴沛和御使的失踪已经瞒不住了，现在就是还不知具体受灾情况如何。河道的水刚退，派去勘察的官吏大约还得一日才会回来，至于派去怀封县的人也不知几时能到、能不能捞到裴沛的尸体。 裴盈已经向卫阳大长公主那里去了信，却得不到回复，不知她是怪他还是不怪他，也不知她对此事有何想法。也不是他想派裴沛去的，是裴沛想去查全一教才出了这样的事，好好的一个有识之士为何非得跟教派一直较劲，明明还有许多其他可以做的事。 黄积听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也犹豫要不要等裴盈用过饭再报，却见裴盈已经抬眼看了过来还把手里的玉筷放下，便不得不近前通传。 “陛下，宫门外来了位黑衣姑娘，拿着裴府的令牌，说是有要事要面圣。” 黑衣姑娘？那不是就跟裴沛好的那一位，听说她武功极高，莫不是已经于洪灾之中救下裴沛了？ 裴盈知道裴沛出发时并没有带着林凌，可是保不齐两人中间就汇合了，不是常有人公干为了避嫌偷偷在半路再带上小妾美姬。林凌美不美的，他不好评断，至少能力是信得过的。 “快传。” “是。” 宫门重重，即使通传的人已经加快了步伐，林凌也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到了裴盈的寝宫。她本来可以走得更快一些，偏来领路的人跟不上她，害她不得不慢下来。 感觉时间都浪费了，林凌心下抱怨，进了大殿后见裴盈高坐在正位上，倒还记得裴沛反复嘱咐过的话，上前行过拱手礼后就跪了下来。 “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坐着回话。阿沛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事？” 裴盈见林凌面上没有悲色，想来裴沛应是无恙。 林凌跪坐到小黄门递来的蒲团上，说道：“他没事，就是受了一点伤，手断了。” 林凌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说得严重一点，以前她就是靠这个向林木卖惨多换几天休息的，不过裴沛可能不想休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 压力很大 “看大夫了吗？” “啊？我已经治得差不多了。” 裴盈恍然，点头道：“是，也对。有你在阿沛身边，朕也就放心了。你这次进京是？” “阿沛写了一道折子，事关数十万灾民，还请陛下过目，早早决断。我拿了回信就走，怀封县那边也挺乱的。” 林凌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折子来，想要起身给裴盈拿过去，黄积忙上前接过呈了上去。既然有人转递，林凌便又跪了回去，趁裴盈在看折子的时候，打量起宫殿来。 她不太喜欢这个时代的摆件装饰，看着黑漆漆沉甸甸的，不像隐仙门各殿通透敞亮。各种家具的手工看上去还不错，毕竟是纯手工的东西，不像她们用法术炼出来的那么死板。她倒是更喜欢稍微有些刻坏的摆件，但宫里显然没有。 宫殿四周快要跟阴影合为一二的侍卫散发着肃杀之气，林凌明显能感觉得出他们比外面一般的侍卫武力值要高。但是能让她一眼看穿武力值的，说明武功也就那样，那些她看不穿修行的才是她需要忌惮的。内侍除了为首的黄积，其他的看着都十五六岁，模样倒是不差却也不女气，但都没有裴沛好看。 打量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目光转向裴盈。裴盈刚看完了折子，眉间蹙起疑惑，又很快舒展开来。 “林门主，阿沛这次在怀封县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林凌想了想说：“我没到之前，他是吃了一点苦。” 来之前，裴沛跟她说圣上问话时，她可以照实说，但不可得罪人。林凌一一应下，感觉在裴沛眼中她就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她好歹也闯荡江湖五年了，脑子也聪明，当然知道该怎么跟人回话。就是以前遇着不喜欢搭话的人，她可以转头不理，现在却得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 裴盈听她回话，越发觉得裴沛会跟她在一起很是有趣，只是现在却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林门主不如先用饭，我马上就写好回信。” 怎么别人看到她都会催她吃饭，林凌暗想。 “多谢陛下了。” 她虚虚谢了一句，过了一会儿便有内侍捧着一盘子点心跪到她面前，她拿了一块发现他还这么跪着，顿时心理压力很大。难不成她不吃光，他就一直跪着吗？这怎么吃得下去。她咬了一小口，发现宫里的点心比裴府的还要甜，她都有点咽不下去。 小口小口啃着，她勉强啃了一块，见那内侍还在她跟前跪着，她越发别扭，却又实在不想再吃了。索性便从袖里拿出块帕子出来，把点心都放进帕子里包起来，她不喜欢吃，也许裴沛喜欢。 裴盈写好了书信，抬头正看到林凌在包点心，他也不作声，朝黄积使了个眼色，让人再去给她准备一包。 “对了，阿沛在折子上说了疫情一事，说得很是严重。林门主，你是木药门的人，又处理过去岁中元祭井水投毒之事，不知你怎么看？” “疫症之事，我早先就跟他提过。这次回京的路上，也看到路上有些进京的灾民，若是要防疫，这些地方也得留心。” “你是说疫情将蔓延至京城？”这事裴沛在折子里倒是没提。 “我只能说可能性比较大。” 林凌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她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状况，所做的推测也是从她个人的判断。 在微尘世界从来不会有什么疫症，这种普通的疫瘴对生灵的影响不大，就算是布满瘴毒的区域也是有生灵能活下来的，还会产出特别的药材，她还跟跟同门去布满毒雾的区域采药，因她一时不慎吸多了毒雾后来脸上还长了许多又痒又疼的红疙瘩，要不是虚空师兄给她配了药膏，她说不定就破相了。 当时她还觉得虚空师兄太小题大做，就算她把脸抓破了，事后再涂玉肌膏就是了，何必还得专门配解疮毒的毒。不过药膏涂上去后，疙瘩上的骚痒一停，她感觉自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有些病征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表现出来的症状却挺磨人。 就算是她认为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不吃药也能靠体内的灵气慢慢祛除，但对许多生灵来说都是剧毒，微尘世界大部分生灵都会避着瘴毒区走，当时带队的师兄也帮她们特别讲解过。她好像光顾着看白机师兄，也没太听进去，反正就是很容易传染不好根治。 她想着自己肯定是传不上的，才没花心思去记，谁能想到她有这么一天得去想怎么防疫瘴，早知道她当初就听得认真一点了，不过隐仙门的方式俗世估计也用不了。她有灵气护体，一般病邪根本伤不了她，要是病邪再厉害点到了可以化形的地步，她直接上去打一架不就好了。 若是疫瘴都化了形，定是前面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她现在得在它化形之前助裴沛封住它——用世俗的方式。 可惜她是魔修，又只会三昧真火，不然可以直接用灵火把邪瘴焚尽。 裴盈沉思了一会儿，打开已经写好的书信又加了几句，再唤了黄积帮他拟旨用印。亲手把书信和圣旨交到林凌手上时，裴盈又问了林凌一句。 “不知怀封县县令现在如何了？” “不清楚。”林凌淡淡地说。 这也是裴沛教的，别的话她都只要在不得罪人的前提下随便答，只有问到王县令时她只要答不知道就好。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得加个表情，裴沛也没跟她说，她当时走得急也没有问。 感觉涉及朝政的事都非常的复杂，她还是继续她的面无表情好了，林凌暗想。 她一身黑身，脸上没表情的时候还真能吓到不少人，裴盈其实也摸不清她的性子，可是他知道她刚从怀封县来不可能不知道王县令的处境，也知道裴沛的性子。 要么不管事，这一管就能起掀起大浪来，裴盈真想劝裴沛一句，让他顾惜一下他这位老哥哥受不了刺激的心脏，也不知要怎么对王家和卫阳大长公主交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 奉旨办差 林凌可不管裴盈的担忧，拿到了回信见没什么事她就要告辞。裴盈自不会拦她，还给她弄了包点心让她路上吃。林凌拿着篮子比点心重的礼盒感觉特傻，就想快点出了宫城把点心塞随身宝袋里，等到了怀封县再拿出来给裴沛。 看着了眼长长的走廊，她又看向领路的内侍，明明就是先前领她进宫的那个人，为什么走的却不是来时那条路？拐了一个弯，她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小花园，一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几名宫女似乎正站在那儿看花，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朝园外看去，正好跟抬着头打量她们的林凌目光相撞。 这人是个什么来路？林凌暗想。 她也是很有领地意识的，像裴沛这样好的男子，定然受许多女子觊觎，就像先前的董家小姐以及路上常会遇到的一些女子，她得从她们的手里保护好裴沛。眼前这一位，年纪看着要比裴沛大上不少，莫不是一个想来老牛吃嫩草的？ 不好意思，这把嫩草她已经先叼嘴里的，谁敢来抢她就弄谁！ “皇后娘娘万安。”领路的内侍上前行礼道。 咦，那这个就是裴盈的大老婆了，林凌在心里说，也跟着行了一个礼。 “起来。”王皇后摆了摆手，一双沉静的杏眼看向了林凌，“这位是？” “是……” 内侍似有些为难不好道破她的身份，目光看向林凌想要向她求助。 林凌也没有看他，专心研究皇后的梳扮。 哇，这身衣服，有好几层，又重又显胖；哇，这头钗子，上面还镶宝石，这不是更重了；哇，这脸上的粉，再厚也遮不住粗糙的皮肤，原来宫里用的香粉也不怎么样，也是会让人皮肤变差的，不像她天生丽质又有灵力加持，皮肤由内而外有光泽，什么也不用涂。 王皇后见林凌木呆呆的，眼光却放肆，微微沉下了脸，笑着问道：“莫不是裴府的人？” 京城各种王府郡王府有不少，裴府却只有一个，谁不知道那就是卫阳大长公主府，哪怕没有爵位一样傲气得很。 林凌看完了皇后，就去看她身边的宫女，她们的衣服就要轻便多了，就是裙摆还是大了一点。 见林凌还是不理，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便有些怒了，上前喝道：“皇后问话，还不快快回话。” 林凌感觉她这是冲着她说的，可是她刚刚不是在问那个内侍吗？林凌不由看向内侍，见他好似十分为难的样子，她也不想在这里继续看女子衣着耽误时间便直起身子冷冷瞟了她一眼。 “奉旨办差，你是何人，敢来阻拦？” 那宫女被林凌一瞪，莫名背上一寒，原本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王皇后微一皱眉，知道不好再问下去，便挥挥手让领路的内侍带着林凌离开。林凌逞了威风，走起路来尤其带劲，她其实也是学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话那么一说，而且她也没说假话，圣旨还在她身上带着呢。 为什么扯别人的大旗逞威风比她亮自己名号时还让她爽快呢？她每次提自己名号时总有点心虚，就连现下“天下第一”的排号，她都不太敢认。怂惯的人，让她忽然站在世界的中心高呼“还有谁”，真的有点底气不足。 “也不知裴府从哪里弄来的人，这般目中无人。” 总算是压下心惊的大宫女骂了一句，又偷眼去看王皇后的眼色。 “裴府出来的人，自然是有这样的底气了。”王皇后淡笑说道。 谁让人家事事周全让人抓不到把柄，不像王家家大业大，总有一两处痛脚，就像现在身处怀封县的那个废物，王皇后想到这事便堵心，也不知家里还来不来得及收拾残局。 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是林凌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她完成了裴沛所托，总算可以回去了。 这样回去会不会太快一点，这速度不会让裴沛起疑？林凌暗想。担心归担心，她一出了宫门就马上甩开了跟着她的小尾巴，飞速去找裴沛。 回了怀封县，夜色已经深了，林凌看到裴沛还在和怀封县的官吏商讨赈灾一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才离开了一天，这些官吏看裴沛的眼光就变了，好像不再只有畏惧还有信服。 她以后是不是还得防着男人？林凌莫名有了新的危机感。躲在暗处盯着裴沛那张如晓月清风却偏偏染上郁色的脸，林凌就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他高兴起来。他笑起来多好看呀，可是他总是忍着不笑，倒是看到她的时候笑容多了起来，定然是因为心里也装着她的缘故。 这可不是她自大，她能感觉得出来裴沛心里有她，就是她的一些事他不懂，她也没法跟他说明白。有些事要是说明白了，会对他的观念产生冲击，就好像要是现在有人跟她说她再怎么修行都不会有结果，她所以为会的法术全是她的幻觉，她绝对会认为一定是对方疯了。 哪怕她可以向裴沛证明她的修行是真的，不像其他教派一样只拿来哄人，可是她只是特例，她本不是蓝镜世界的人，蓝镜世界也已经不是一个适合走修行文明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也许像裴沛这样不倚靠神鬼之力的人才是正确的，她这样的异端还是低调点。 偏裴沛还总找她帮忙，她感觉再帮下去，以裴沛的聪明迟早会猜出些什么，到时候也不知他会怎么想，是将她当成异类，还是寻其他理论来解释这一切？总不至于被吓走，有一个修士当娘子，不是挺好的吗？她这么万能。 再说了，他现在这么喜欢她，就算她说她是妖族，他应该也不会把她赶走？林凌莫名有这个自信，她和裴沛应不会这么容易就分开的。 “好，今日诸位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裴沛说道，起身送众人出门。 众人连声推辞，寒暄几句后才一一告辞。裴沛待他们走了才按了一下眉间，又令长源送些热水来，哪怕长源劝他休息，他也没听进去，还把送完热水后的长源赶回去睡了。 待长源离开，林凌见他又在书案前坐下，这才现身进了屋内。 “你这个骗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 累着了 裴沛听得窗户一声响，抬眼前便见林凌在他眼前，又听林凌说他是骗子，一时又是喜又是忧。 “我走的时候你答应我会顾着身体的，现在呢？又熬夜！估计也没有好好吃东西。” “我吃了。” 裴沛有些心虚地说，实在是县里粮食不够，他哪里好意思多吃，只稍稍吃了一点。怕林凌一直纠着这事，他连忙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林凌不是不靠谱的人，她既然应了他去送信，就不会半路返回，裴沛猜想她要么是遇着了什么大事前来通报要么是已经送完信回来了。可是怎么会呢？她有这么快吗？ “自然是从京城送信回来了。”林凌说道，为了证明还把书信和圣旨拿出来给了他，“我是不是太快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故意没在别人面前露面。” 裴沛顿了片刻，就算事后不会有人去查她什么时候到的怀封县，但是她什么时候离开怀封县又是什么时候进宫面圣，别人还是能知道了，她只瞒了回程的事又有什么用？见林凌像是在得意，裴沛也不想说破。 “就该如此，你很聪明。” 林凌不禁一笑，若是她现在有尾巴，估计都要翘到天上去。 “我还从宫里给你带了点心来，你先吃一点再慢慢看。” 裴沛点头，在案前坐下看起了书信和圣旨。裴盈在信上也没有多说什么，无非是让他放手去做之类的话，圣旨上正式封他为御使，主理赈灾、处置相关官员一事，有了这个要是有人来质疑，他才能有底气些。 哪怕凭他裴府公子的身份少有人敢这么做，可是这里是王家的地盘，王县令有个儿子逃出去了，说不定就是去搬救兵来反将他一军。有了这道圣旨，就是王家人亲自率军来也没用，他是占着理的。他倒是盼着他们来，好让他们摔个大跟头，只是想到宫中的形势，终不好让王家名声受损太过。 林凌也没去看书信和圣旨的内容，摆放好从宫中拿来的点心，她也想到自己太快从京城来回的事后患太大，要是以后裴沛老派她去跑腿怎么办，或者不准她在山上泡半年，让她每天通勤采药。这可不行哈，她进山也不是光采药。 等裴沛看完了，吃上了她喂的点心，林凌便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次为了赶路，我有点累着了，之后可能有几天只能躺着。” 裴沛咬着点心朝她看了一眼，见她面色红润目光灵动，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发愁但很明显就是装的，一时倒不知要怎么配合。 “那就躺着，正好避开旁人。后院有不少空房，有一间算是我的临时住所，白天你就睡在那里。” “可是我又不想躺着，想时刻看着你。” 裴沛憋着笑，说：“你忍忍。” 林凌一脸为难，伸手轻抚他的脸。 “忍不了。” 裴沛也露出为难状，说：“我还有公务呢。” “我重要还是公务重要？” “你。” “好，看在你还知道，我就不跟那些琐事计较了。你且忙着，我在边上守着你。” “不是说累着了，不如回屋睡。” 裴沛不知她说的累着是真是假，可是只花了一天时间就从怀封县跟京城赶了个来回，怎么都得费点力，她面上不显也许是不想让他忧心罢了。也不知她吃的那些丹药里，是不是就有些会让她看起来精力充沛，实则有损她根本的。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边看着你，看着你我就不累了。” “那你这儿躺一会儿。”裴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有些不甘愿地加了一句，“你不是有披风，在这儿垫一下，免得地面太硬了躺着难受。” “不要紧，我就躺一会儿，又不会睡着。” 林凌本来说累着了是半真半假，这会儿见裴沛担心了，少不得要休息一会儿让他安心。可是在他身边一躺下，她便真有些困了。裴沛看她刚躺下时还会抬眼看向他，写完几条新政再看向她，却见她已经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天气闷热，他摸了一下她红润的脸，感觉她也用不着盖点什么，便又专心处理公务。只每写完一段时，他都忍不住转头看看她。待所有公务处理完，他看了一眼天色，意外发现比自己想得结束得要早，他还以为时不时分心去看林凌会误了公务。 许是他写得比往常都顺的缘故，他暗想，不禁浅笑，又看向林凌，伸手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林凌虽是睡着了，但也只是一会儿，现在她已经醒了，不由伸手抓住他的手指，睁开眼嗔怪地看向他。 “不是说要处理公务，怎地不老实，小心我不让你做事了。” 裴沛听她又在说逗弄人的话，也不想再说她什么，没有旁人在她想说就说，他其实也不讨厌。她所做的一切，他都只有喜欢，生不出半分厌恶来。看着她娇憨的眼眉，他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不做事了？”她伸手勾着他的脖子问。 “不想做了。”他说。 林凌意外地睁大眼，起身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是他自己想偷懒的，可不能怨她扰了他。只是看外面的天色，离天亮也不到两个时辰了，她不由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不做事就回屋睡。你是不是一天没睡？” “你不在，我睡不着。” “那我进山采药了，你怎么办？” 裴沛一听，好看的眉便微微皱了起来，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他搂紧她说道：“不要提这个。” “好。” 林凌乖乖应下，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回屋。” “嗯。” 裴沛拉着她的手从书案前站起身，却又想到还不能让旁人看见她，不得不松开手。 “我先过去。” “行。你放心走，我就在你身后跟着。” 裴沛点头，心里暖暖的，出了屋子便目不斜视地回了自己在县衙的临时卧房。长源已经将里面都布置好了，听到他出了书房，还上前问了他要不要热水热汤。裴沛都回了，径直回了屋，也不怕长源察觉林凌回来的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 怎么就不是坏人 进了屋子，裴沛站到门边想看林凌什么时候进来，几乎就在同时，林凌便挤进屋内，帮他把门栓上了。 “睡。”她说。 他点头，恍然记起前日他还跟她说要跟她分房睡，可是现在，他是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反正提了也没有用，两人还会为此争吵，他一点也不想跟她吵。他是想跟她成亲的，若是这次赈灾的事顺利完成，对他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可是他现在觉得成亲反倒不是最要紧的，她似乎不在意跟谁成亲，更在意跟谁结为道侣，偏她现在又不想跟他结为道侣。他得想办法让她再同意，不然就算成亲了，他心下也是难安，一想到她有可能跟别人去结什么道侣，他就膈应得慌。 别以为他不知道，道侣什么的就是教派的人编来骗人双修行不轨之事的，可是林凌的师门瞧着比他所知的教派要正气，应不会教她这些才是。就算她所指的道侣不会做这些，是两个人正正经经在呆在一起念经打坐，他想到她跟别的男子单独呆在一个屋子里，心下也不舒服。 她过去跟什么师兄关系亲近他管不着，但是以后他可不能让她再跟其他男子亲近，更不能让她对旁人也这般好，裴沛暗暗打定主意，伸手环着她的腰，闻着她熟悉的气息才安心睡去。 莫不是有人给他气受了，林凌暗想，怎么感觉他有些黏人，可他已经是本地最大的官了，为什么还有人敢得罪他，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大概是懂不了这些人的想法的，也不可能真的事事都替裴沛做了，这也是他的修行。 想了一夜，在裴沛早上醒来时，她还是略微问了几句。 “今天你要忙什么？” “也没有什么的，就是去本地的富商那里筹粮筹药。” 听到这个，林凌不禁来了精神，问：“要不要我再出一趟门，去其他地方帮你劫点粮食草药来？” “什么？” 裴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刚刚他的枕边人是不是在问他这个朝中官员要不要去劫匪？无奈一笑，他捏了一下她的脸。 “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以后可不准有这样的念头了，当心我把你抓起来关在家里，再不让你出门了。” 是了，她就不该跟裴沛商量，这人是个小古板，林凌暗悔，却还是争辩道：“劫富济贫也不行？” “当然不行。” “黑吃黑呢？” “不行！” “这也不行？” 林凌感觉自己不能暴露了自己的钱财来源，不然裴沛定要跟她生气。 “其实……我也不是说劫了粮就走，还是可以放下等价的银钱的，就是省了讨价还价的过程。” 裴沛想想那些坐地起价的粮商，心知她说的也是其中一种办法，却不能真让她这么去做。她本就不爱守什么规矩，要是他让她做了一次，以后怕是更不好管她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不用为这些事烦恼，圣上已经答应运粮赈灾，撑过这几天就好了。” 撑得过这几天吗？林凌回想自己看到的疫瘴扩散速度，感觉马上就要爆发了。 “你们是怎么防疫症的？” “让人注意饮食，别吃那些腐烂的动物尸体；清理河流道路，就算是无主的尸骨也先掩埋——这个工作量有些大，就是让怀封县所有差役都去，一两天也清理不完。今日我会让谭道长动员灾民帮忙清理河道，凡是出力的人能比别人多得一碗粮食。 要是有出现病症的，需呆在特定区域——地方我已经安排出来了，也从县里调来大夫，就是十之八九的灾民都身体有恙，还辨别不出谁得了疫症。” 疫症也有很多种，有些的主要表现是腹泻，有些是发烧咳嗽。裴沛也知道要防时疫，就是不知发起来会是哪一种，估计这事还得让林凌帮着辨别。 听他安排得挺有条理，林凌感觉也没有需要她再做的，又不想呆在府里干等着他回来。 “白天我悄悄出去看看。” “不累吗？”裴沛拉着她的手问。 “就是累着了也不能躺着，这样恢复的反倒慢，就该稍微动一动。你放心，我有数的，你也要当心，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让我做，你尽管开口。那些你不方便做的事，你也可以交给我，我一定会非常隐秘地完成。” “都说了不准做那些事。”裴沛无奈说道。 哪怕裴府暗地里的确会做一些不能见光的勾当，也不必她参与进来，那是裴府的事，与她无关，他也是背负着恩情才不得不去做的。 “好了，我知道了。” 林凌面上应道，心下却想他不肯说就算了，大不了她偷偷问长源去，不过这两天她还不能现身，怕是问不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裴沛便起床洗漱，不一会儿便出门走了。他前脚一走，林凌后脚也出了门，飞身进了街道混在人群中。 才一天，县城知道上头做主的换人了的百姓还不多，但知道官府会有所动作赈灾的却不少。林凌经过一些热闹的场所，便听到有不少人在议论，持不赞同意见的人竟然还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占了多数的。 他们都担心官府一旦赈灾会让县城乱起来，物价上涨就不多说了，说不定连他们本来存着的东西都保不住。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哪里救得了那么多灾民，关起门来自救不好吗？ 到了城外，得到安置的灾民对官府的评价也不好。 他们之前被劝去了松室山，现在差役倒没再劝他们了，却让他们去搬死人换饭吃。为了活命，他们自然会去做，心里却是不情愿的。死人太晦气，要是被冲煞到，官府还能管他们符药不成？ 林凌听他们小声怨骂，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手中微微凝起灵力，又很快散了。尽管这些人让她生气，可是他们本身却不是坏人，不好轻易出手。这也让她有点不能接受。 裴沛为他们忙碌，他们却还说裴沛不好，他们怎么就不是坏人？那她心中无法排遣的怒意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 忙碌 当然也不是每个灾民都说官府不好，许多人还是会夸几句的，但是夸的更多的却是全一教。林凌转了一圈，有些听不下去，听远处有些动静便先寻了一个僻静处藏身，一看却是裴沛带着一些官员来看望灾民。 裴沛骨折的手还没有好，因为忙碌面色有些苍白，往灾民堆里一站，颇能拉一波好感。至少在他离开之后，林凌听到不少灾民说他这位御使的好话。 别人能夸他，林凌当然替他高兴，心里却还有些过不去。她不愿意他去讨好别人，哪怕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做这一些也不是为了得到谁的夸赞是真心想减少伤亡，让后续工作能顺利。 这跟她处事的方法不一样，要是她的病人敢来挑她的刺，她肯定不治了。 林凌也知道这跟治病不一样，在外面看了一圈，也颇同情这些灾民的境遇，但是她仍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县衙之前，她在心里对自己劝了又劝，这才回了屋子等着回来的裴沛。 裴沛从外面回来，确定之后不用再见什么官吏富豪商，这才回屋说要小憩片刻，其实是想看林凌回来了没有。 推门而入，他没发现屋里有人在的痕迹，不由轻轻一叹，在床铺上坐了坐稍稍恍了一下神。 藏身在梁上的林凌一跃而入，问道：“累了？” “你怎么在那里？”裴沛问，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我怕长源跟着你进来发现我，我就先藏起来了。”林凌说着走到他跟前，伸手搂着他，把他抱进怀里。 “怎么了？”裴沛正好靠在她胸前，有点不敢动。 “想你了。” 裴沛偷笑，伸手环着她的腰。 “你去灾民那里看了吗？情况如何？会有疫情吗？” “你先歇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我又不累。” “是我累了，我得抱你一会儿缓缓劲，才有力气跟你说话。” “那你就抱一会儿。” 他说，默默感觉她怀里的温暖，以及她沉着又有力的心跳，一记记像是回荡在布满晚霞的黄昏悠远的鼓声一般。 既然他都答应让抱了，林凌便抱得更紧了一些，还在他头顶亲了亲。裴沛本来累了一天，被她这样抱着，不禁有些困了。只是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他睡了没一会儿又马上惊醒过来。 “我睡着了？” “不算睡着，都没有一刻钟。” “那也很久了，我得回去处理公务了。王县令留下一个烂摊子，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对了，你还没说灾民那里防疫的事，你休息好了吗？” “没有。我还要再抱你一会儿。” “那你一边抱一边说？”裴沛笑着建议，心下知道她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累，多半是心疼他才抱着他不让他去忙。 “嗯……他们不怎么注意卫生，手还脏着就拿东西吃，身上也不干净。他们都得好好洗个澡，再把身上的衣服用开水烫过才能再穿，吃的喝的也都得是现煮的。住的地方最好用艾草薰一遍，你们出城的人进城时最好也用艾草薰一薰再进来，免得把疫症带进来。” “你知道我出城了？”裴沛忽地问。 “我远远看到了，当时你身边有别人在，我就没有过来。” “再过三天，你就可以现身了。” “现不现身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知道我在就行。”林凌说着，不禁多问了一句：“你看，其实我们就是不成亲也能天天腻在一起不让别人知道的。” “总得有个仪式，”裴沛趁机说，“要不还是先结成道侣？” “啊？等这次的事了了再说。” 林凌推托了一句，一想到他主动提结道侣的事还挺难得，莫不是他想开了想要走上修行之路？ “也对。”裴沛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微微一黯。 感觉到他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林凌扶着他的肩膀低头看向他，除了看着有些疲惫她也看不出别的来。 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她安慰道：“不管有没有这些仪式，我都在你身边。你要是累了便歇歇，就是天塌下来了，我也帮你顶着。” “我知道。我要去忙了。” “去。”林凌松开手，贼兮兮地笑道：“我会偷偷跟过去，不让别人看见。” 裴沛不禁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这才松开她走向房门，开门之前还回头望了她一眼，看她还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他心下便是暖的。哪怕打开门之后要去面对唯利是图的奸诈之徒，他也能耐下性子。 回到书房，他先把林凌刚刚说的防疫之事写了下来，让长源去办。如今他身边只有长源得用，幸好全一教派了人过来保护裴沛安危，他才敢离开去帮裴沛忙外面的事。 谭道长也不能时时在边上盯着，毕竟全一教现在还得由他打理。他底下还有不少武功不错的师弟，现在怀封县内也没什么危险，他便让他们轮流过来保护裴沛。 林凌看到她救下的马阳就在其中，他藏于暗处，时不时地看向书房，瞧着很是尽职。林凌闪身进入书房时，还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动作微微一顿，却也没有多停留。趁着书里没人，她就在裴沛身边坐着，还拿了一卷书出来看。 裴沛看她静静坐在边上，便也专心坐自己的事，直到了晚饭时分，他听到长源送饭进来才担忧地朝身边看去，那里却已经没有林凌的身影。裴沛心下存疑，等长源放下饭食后便让他退下了。长源一走，裴沛就听到林凌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就吃这个？” 林凌问，从角落现身出来，盯着托盘上的菜粥看？这还没有他们在全一教里吃得好呢。 “粮仓是什么情况，那日你也看到了，粮食自然得先紧着百姓。我一向胃口小，吃这些也就够了。” “我进山给你猎点野味。” “别去了。”裴沛拉着转身要走的林凌，劝道：“你且好好歇着，我吃这些真的就够了。” 说完，他又担心起林凌来。 “你呢？你别是又没吃饭？对了，昨天你带来的点心还在，你要不要吃。” “你吃，我就不爱吃那个点心。”林凌说着，却也听劝地留在他身边，“那我今天先歇着，明天再去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 “别累着。” “我知道，我有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 大意了 只是打个猎，林凌又怎么会累着。经过这次水灾，林子里的生灵也有损伤，倒让她不好下手。照理修道之人对全部生灵都要不偏不倚，但修士也有自己的偏好，像是妖族出身的多少会偏向于自己的族人一些，人族也是一样。 林凌算比较特别，谁让她从小就长在隐仙门，见过的妖比见过的人要多，其中像是缘角殿主、虚空师兄之类的都对她非常友善，同门之中唯一对她不怎么友善的就是同为人族的白机师兄。以至于她对人族没有特别的亲近感，对妖族也不会生出厌恶，甚至一度觉得将来与她结为道侣的会是妖族。 尽管那时她心里却没有特定的对象，却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大概是她的性子跟妖族更合得来。如今到了蓝境世界，这儿几乎找不到妖族，巍山精这种连化形都不会的不配称之为妖。 她隐约感觉得到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人族有偏向，似乎有意扶持人族。 她不会跟天道对着干，去做什么毁灭人类的事，这本来就不是她会做的事，可是她也不愿就这么顺从天道把人族的位置摆在其他生灵之上，哪怕她的未来夫君是人族也不行。 天地间应有它该有的平衡，天道的偏向也许是为蓝境世界，她只是一个人过客却不用顾虑这些，她只需要保持她一个修士的本心就好。 这次生灵有难，也不知是不是天道所设的考验，她也不可能为了帮裴沛就把山上的动物都捕了换人族不被饿死。可是她怎么都得让裴沛吃好喝好，就算天道不准，她都得护着自己的男人。 第二天，她等裴沛出门后，便去了松室山。四周也就松室山受疫瘴的影响少一些，生气也足，林凌在山上转了一圈，挑中了不少合眼野味。山上药材也多，她挑着挑着野味，目光就停在了药材上，不知不觉就挖了好几样。 真想在山里住上半年，她暗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松室山深处的老树峰下。她也听过老树峰的传说，想来峰上的老松树定是受雷劫失败的山神（伪）。也不知它现在是个什么修为，林凌一边想着一边放出自己的灵识，想要探探峰上的老松树，可惜她的灵识才刚触及树根就被弹了开来。 完了，碰上高手了，林凌一边想着一边捂着胸口转头呕出一口黑血，是她大意了。 “哪里来的妖魔，敢探老夫的底！”一个声音在林凌耳边回荡开来，震得她血脉生疼。 她到底要不要自报家门？林凌迟疑了一下，想到跟全一教还会有来往，便小心说道：“在下木药门门主魔修林凌，不知前辈在此，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魔修？”老松树显然是头一次听说，但他却知道木药门门主，“是不是你说会救治王中英那孩子？” “正是。” “你真能救？”老松树狐疑地问。 林凌还没有回答，便感觉有一股木气向她袭来包裹了她的全身，却又好像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打探她的底气。她也没有反抗，只专心护着丹田，等它打探过了才放松下来。 “晚辈能救。” “念在你还有点用，今日也是无心之失，老夫且不与你计较。” “多谢前辈。”林凌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就这么走了，她也难得在蓝镜世界遇着一个前辈，便好奇地问：“前辈，以你的功力想要救醒王中英不是很容易吗？为什么还要靠别人？你就不怕我把王中英救坏了？” 老松树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林凌的问题。林凌望了一眼山顶，眯了眯眼。 “前辈，我再冒昧问一句，您现在是山神了吗？我听说想要当山神要受雷火劫才成。” “你从何处得知？” “我收了个小弟，是巍山精，他很想当山神。” “他是何物所化？” “石头。” “石头呀~”老松树悠悠一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羡慕，石头可比树木要抗雷火。 所以上面这位还只是树精，并不是山神？林凌暗想，感觉自己是被刚刚的打击弄懵了。她放出灵识探查，结果被更强力的灵识压制，让她以为上面那位是灵力深厚的山神之流，可是说不定对方只是灵识深厚。毕竟人家的年纪摆在那里，又占了那么大一个地盘，灵识比普通修士强大也不奇怪。 而灵识强大并不表示战力一定就高，一般上场也少有直接用灵识对杠的，要是出现损伤比伤着血脉还要严重。许多人都有保护灵识的护符，还会有反弹他人灵识攻击的法器，林凌也有，就是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灵识比她强的生灵没有提前拿出来。 她就不该偷这个懒，要是当时直接上峰顶看看那棵老松树就好了，说不定她护住灵识后直接用上三昧真火，老松树还不一定打得她。 她要不要上去试试，她感觉自己有了一丢丢战意，但是这点战意很快就被她自己撸没了。又不是有什么仇，打什么打，要是受伤了她又得闭关，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闭关，她还要回家给裴沛做好吃的呢。 “前辈，晚辈家里还有事，要是没别的吩咐，晚辈就先回去了。” 林凌说着，也没有等他回答，就去追她刚刚瞧上的一只肥山鸡。在这样差的年景里它还吃得这么肥，不是摆明了想让人捉了熬汤，她怎么能辜负了它养出来的肉。想着回去也不方便煮，她特意在山上煮好了再回县衙，正好裴沛一个人在书房，她便端了鸡汤进去。 “快，喝了。”林凌上前说道。 裴沛就在想她几时回来，没想到她忽然便进来了，便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鸡汤。 “你喝了吗？” 林凌表情一顿，点了点头，说：“喝过了。” “你再喝一口。” 裴沛把手中的鸡汤递到她面前，固执地看着她，林凌无法只能喝了一口。 “我真的喝过了，剩下的你喝。” 裴沛也没有再劝，捧着碗默默把鸡汤喝了，也不嫌这一碗是她刚刚喝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 送吃的 “还要不要？有一大盆呢？” “我够了。”裴沛连忙说，又迟疑地看向她。 “怎么了？”林凌好笑地问，看出他是有什么事想说，就是没好意思开口。 “剩下的，能不能分给那些病人？今日病倒的人一下子多了。” 林凌嘟了嘟嘴，这锅鸡汤里她加了不少药材，还放了灵泉，就这么给不相干的人喝她有点不舍得，要是插上药幡她都能摆出来卖钱。不过她倒是不缺钱，她想。 “你再吃一碗，剩下的我拿去分了。不过分给谁，我得自己定。” “好。”裴沛笑着答应，东西是她的，分给谁本就是她的自由。 林凌看着他又吃了半碗鸡肉，这才出门去了城外。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灾民住的简易棚屋区点着一个个火堆，不少火堆里还放了些干艾草。既然官府特意来说了，又按户给了艾草，他们也不好不用。旁的不说，点了艾草后，至少夜里蚊子少了。 有些人站在火堆边，把燃起的烟气往自己身上赶，想要驱散白天搬死尸时的邪气。官府肯多发一点粮食给他们是好事，可是清理尸体这活，他们真不想干。相近几户人家聚在一起时，少不得为这个抱怨几句，这样的人家林凌是肯定不能分吃的给他们的。 转到棚屋区的后方，有一户人家也正围着火堆坐着。官府施下来的米粥并不多，只有去接活才能多得一点粮食，可是那点粮食也就够一个人吃饱的。家里又还得省下粮食留着返乡的路上吃，平常肚子里有点米汤也就够了，也就要帮官府干活的人得多吃点。 男人啃了几口馒头，见家里三个孩子都不错眼地盯着，便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再朝他们招招手。年纪最大的孩子是个姑娘，她一看就摇了摇头。 “阿爹，你快吃，我们都饱了。”说是这样说，她的眼睛却忍不住朝馒头上瞟，还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我们饱了。” “很饱了。” 底下几个孩子也跟着说。 屋里的妇人听到动静，便抱着一个还需要喂奶的孩子出来，嗔怪地朝男人看了一眼。 “你吃你自己的，明天还要去干活呢，不多吃点怎么行。” 男人憨厚地笑笑，没底气地问：“要不你和咱娘再吃一点。” 男人话刚落完，屋里就传来老人的咳嗽声，妇人忧心地朝里面望了一眼，又朝她男人说道：“你放心，饿不着咱娘。你快点把馒头吃了，免得几个小的一直看着也不睡觉。” “哦。” 男人应了一声，继续慢悠悠地说着，就想找机会趁妇人不在时给孩子塞一口。偏妇人一直在边上打转，他也没找到机会一小口一小口的还是馒头吃完了。他吃完了东西，几个孩子也不再远远盯着他看，倒是围到他身边，问他干活的事，就连妇人在也边上问一两句，大概就是累不累、有没有冲煞到之类的话。 “这样的活也是有数的，还不知能干到几时。” 末了，妇人又叹了一口气，就算她不想男人去做这活，可要是真什么活也没有了，一家人还不能怎么熬下去。 “你别担心，这次的御使大人瞧着是个好的，肯定会再派其他活下来。” “阿爹，你又看到那个好看的御使大人了吗？” 小姑娘先前曾远远见过前来视察的裴沛，连林凌这样在隐仙门见多了俊男美女的都会被裴沛的容貌一时迷了眼，何况是她这样自小在村里长大也没见过多少人，这次逃难出了镇子看到的还净是一些容颜憔悴的。 林凌隐着身形，在他们棚屋里找着一个干净的瓦盆把鸡汤一倒，出来时听那小姑娘还在夸裴沛，不由又皱了皱眉。 “怎么像是有肉的香味？”小姑娘忽地换了话头，用力闻了闻。 林凌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也不知要不要给点信号什么的，便对正用力吸着鼻子的众人放了一句话。 “吃。” 他们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不由面面相觑，在四周细看时没看到什么人，倒是看到自家的瓦盆不知何时放在门坎边上，里面还放着冒着香气的汤食。 林凌也没久留，说完便回了官府，见裴沛还是一个人坐着，边上放着已经吃得干净碗，便笑着把碗收了。 “回来了。”他感觉有人来，抬眼发觉真的是她，不由露出笑容。 “我把鸡汤给了一户夸你的人家。” “是不是很难找？去了这么些时候。”裴沛说道，也许旁人去安置灾民的棚屋区打个来回要个把时辰，可是林凌的速度比别人都快，他还以为她很快就能回来呢。 “怎么会！说你好话的人可多了。”林凌说着，又抿了一下唇。 裴沛看着眼中，微微一笑，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不少人骂我？” “不是，就是有个小姑娘在夸你，说你好看。” 林凌可不能把有人骂他的事告诉他知道，本来她在意的也不是那一些。 “有人夸你，我也与有荣焉，就是……”林凌鼓了一下脸，不喜不怒地看向裴沛，“为什么会有女子夸你？” 这个……他怎么知道，裴沛哪里答得上来，却见她像是真的不高兴的样子，不禁失笑。 “你笑什么？哼，你别得意，就是再多人夸你，你也是我的了。” “是，我是你的。”裴沛拉着她的手哄着，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林凌却还是有些不高兴，别以为她没看出他在忍笑，本来她就没打算说的，谁让他提了其他招人生气的事，她才提了这个。她本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也不爱与人置气，要是没有提再过一会儿这事也就过去了，也就不会让他知晓。 “旁人夸我还是骂我，我皆不放在心上，只有你……你莫要又生我的气。” “说得我多小气似的，我几时跟你生气了，我不是一向都让着你的。”林凌说着，又有些没有底气，她好像是会跟裴沛生气，就是气不了一会儿就好了。 裴沛也想到了这些，生气那些事他也不愿去多想，里面也有许多是因为他的缘故。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为了一些小事时常与她闹别扭又隔不了一会儿就好了，以后可不能再这般孩子气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还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你知道就好，可不能因为旁人夸了你一两句，你便放心上了，我才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林凌不放心地嘱咐道。 裴沛笑着点头，不禁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一下，可惜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与她一直这么亲热相处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 雷劫 好不容易完成了公务，又已经过了子时，裴沛正要回屋休息，便听到天边响起炸雷。他脚步一顿，担忧地看着天边，生怕又要下雨。静静跟在他身后的林凌也不由皱眉，转头望向响起雷声的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又要下雨。”裴沛小声叹道。 “我去帮你看看。” 林凌在他耳边回道，裴沛感觉她的话音一落身边便吹过一阵风，应是她已经去了。要是真下雨了淋着了怎么办，裴沛暗暗着急，他也没打算让她去察看，自有差役会去的。 轻叹一声，他便唤了长源找人去看看。 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一个声音在林凌脑中回荡。 “林小友……林小友……” 林凌无奈抿着唇，想不到白天跟老松树灵识这一撞还跟他连接上了，这不是欺负她灵识还不够吗！可是她到底也是正规修真门派出来了，要是老松树敢仗着灵识深厚奴隶她，就不要怪她用法器砸他的脸！ 飞身上了老树峰，林凌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一看却是山顶上一颗巨型的老松树烧着了，那火金澄澄的照亮了天边，瞧着像是雷火。 “林小友，快，帮我一把！” 林凌也吃过雷火的苦头，想了想便拔了月镰钗下来在树冠上比划了一下，正好她的钗子上回跟着她去北地走了一回吸了不少阴邪之气，缺点纯阳之气中和，她在巍山又没赶上合适的天雷。 也不是每一道天雷都是给山神渡劫用的。 被她一划，本来已经燃着半片树冠的雷火渐渐小了下去，老松树明显松了一口气，也没想到林凌什么也没说就肯出手帮他。 “多谢林小友了。” “不客气。”她也不好说各取所需，又打量着巨大松树身上遍布的雷火烧痕，不禁问：“你应是能避雷火的，怎么叫我一个魔修过来帮忙？” 老松树显然在蓝镜世界没碰到过多少跟他玩心眼的人，既然林凌帮了他，他也就坦率与她说明。 “山上因洪灾生了瘴邪，我得护着一方生灵，分不出灵力还与雷火相抗。记得与小友你同来的男子，似乎是人族官员心系灾民，我才向你求助。” “原来如此，你倒挺有山神的样子。”不像巍山精，还想靠吓人得人敬畏，林凌心下说。 “我还远远称不上山神。近几年，天道降下的雷火是越发重了，我怕是挨不了几次了。” 林凌趁机在他的树干上拍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没怎么修炼呀？为何还是树形还不化形？” “我也不知要如何修炼，只知道得抗下雷火方能成神。”说到这里，老松树便好奇地看向林凌，“莫非小友知道什么成神的修炼法？” “我一个魔修又怎么会知道。”林凌说道，又把钗子戴了回去，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我倒是知道一些妖修的修炼法，就不知你适不适用。” 毕竟隐仙门里有许多妖修，她在藏书楼里也看到过一些妖修的功法，也曾看过虚空师兄修行。竹子和松树的修炼法，应该相通才是，她本身也是木系灵力，说不定她原本的修炼法老松树也能用。 “还请小友赐教。”老松树欢喜说道，还冒着热烟的树冠也随之摆动起来。 “不敢说赐教，可是……我也不能白教。” “小友想要什么？”老松树连忙问。 林凌感觉这个老树精有点傻白木，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跟讲讲交情谈谈价吗？她都习惯了跟世人卖药时，东拉西扯瞎聊天好像卖药只是顺带的模式。拍了拍树干，她看向老松树，想来个狮子大开口。 “我要雷击木。” 树木被雷电击中生出的黑木就是能避邪祟的雷击木，像老松树这样的资历生出的雷击木本就属上乘，他自身的气又正又是修神之体，想来体内的雷击木算得上灵宝。她本身是木系灵力，用雷击木做出来的法器与她最是相合，也不知老松树肯不肯给。 老松树受雷火劫也有些的年月，他虽身在松室山但也不是没有一点见识，知道像他这样的树精要修成山神怎么也得全身都受过雷火化为雷击木才行。他如今还剩下五分之一的躯干还没有受过雷火，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下来。 “你若肯把功法教我，我愿意分你一条手臂，怎么样？”老松树想了想问。 林凌也不知道他的一条手臂能有多大，想来她总不会亏。 “行。我教你两样修行法，你先试着炼一炼。” 林凌说完，就把门内最基础的修行法和她在藏书楼里看来的适合木系妖修用的修行法教给了他。这一教就是一个多时辰，她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皱眉。 “你先自己试试，我天亮后再来。” 老松树本还有许多话要问，再开口时她已经没影，想来是跟那个人族的官员相会去了。 人族的小年轻就是不知轻重，情爱有什么好，百年之后都成了枯骨再深的情爱也无处可依，倒不如好好修行争得与天地同寿庇佑一方享万物崇拜也不枉从时光中生出灵智来。 “我回来了。” 林凌轻手轻脚地进了裴沛的卧室，知道床上躺着的那人还没有睡。 “别处下雨了吗？”裴沛支起身问。 他听了好一会儿雷声，却没见下雨，这才安心睡下，原以为林凌很快会回来，却不想过了这许久。 “没下。我以为会下呢。”她说着，便抱着裴沛的手臂躺在他身边，“快睡，天都要亮了。” “嗯。” 裴沛不疑有他没有多问，见她安然回来了，很快便靠着她睡着了。可惜也睡不了多久，他便要起床去处理公务。 “你多睡一会儿，不用跟我一块儿起来。” 裴沛本不想惊醒她，可是看她一块儿起了身，不由心疼地劝她。 林凌笑了笑，说：“我躺着也是无事，不如去山上转转。还是县里有事需要我帮忙？要是有，你可千万记得跟我说。” “没事，今日会有人送粮食来，再撑上一两日就好了。”裴沛摸着她的脸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 你变了 这两日裴沛恩威并施，又许下了一些好处，才换来了几车粮食。怀封县官粮被卖空跟城中有几家富豪脱不了关系，既然还有人死抱着粮食不放，他也就不必再客气。正好该收集的证据，他也已经集齐了，除了几家打头的剩下的就该知道要怎么做。 “你也别太辛苦了。我去给你弄好吃的。” “如今有你在身边，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明明就是辛苦的。”林凌心疼他，伸手抱着他怎么也胖不起来的身体。 裴沛也搂着她的腰，至少现在有人心疼他，知道他所花费的心思，那他所做的这一切便没有白费。他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也不只是别人的傀儡。 “你才辛苦，让你在屋里多躺一会儿也不肯。” “看到你在忙，我哪好意思光躺着。” “不要跑远，在山里注意安全。” “你放心。” 林凌这样说着，心里还是有所防备的，虽说她感觉老树精不是什么冒坏水的妖精，但她是个魔修，对方是好是坏对她也没有差别。默默地在怀里藏了一个灵符，她这才去了老树峰。 到了峰上，她感觉老松树正在修行之中也不好打扰，便又去林子里转了一圈，寻着一个水潭从里面捉了许多细银鱼，准备给裴沛熬个鱼粥。 粥正熬着，她就感觉老松树醒了。 “怎么样？”她头也不抬地问。 “多谢小友了，我感觉沉积在体内的灵力总算能运转开来。” “你也是有年纪的半神了，怎么会连一点功法也没传到？”林凌不禁问，以他这个年纪，当见过她正阳师兄才是。 “我虽是半神，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脑中也不是很清明。也是受过雷火劫，我才渐渐清醒过来，山下的全一教也让我感悟许多，但他们的修炼法要动胳膊动腿的，我也不能用。” “说不定等你化形了就能用了。”林凌说，又一挑眉，“既然我教的修行法有用，你是不是该把雷击木给我了？” 老松树一听也不含糊，树体用力摇晃着，半晌之后真的掉下一大截树枝。“嘣”地一声，树枝掉在地上发出闷响，原本挂在上面的已经烧焦的干皮树叶脱落了下来，露出中间手臂粗的一截泛着电气的黑木。林凌上前捡起，发现手指触到时会有阵阵酸麻，但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这东西虽是木属性的但带着雷电正气，跟她的魔修身份似乎不太合，还不知能不能炼化了当她的武器。 见林凌收了雷击木，老松树摇了一下树枝，似在想些什么。林凌也没有管他，正好粥快要熬好了，她准备下山去找裴沛。 “小友，不知你对世间这次的劫难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是劫难就受着抗过去，没别的可想的。” “你就不愿意出手相助吗？” “这本就世人自己的劫难，就像是你得周身受遍雷火才能成神，他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是世间既然有神道，我又怎么能放着他们不管。” “我是魔修，并不受世人供奉，也不必为他们出力。” “若是小友肯帮忙，我愿意再给一臂的雷击木。” 明明是一块木头，哪里学的自残救天下的想法，林凌腹诽，收拾了一下锅具不想跟他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小友，你钟情的那位官员也在为百姓奔波，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空忙一场？” 林凌脚步一顿，想了片刻后，扔下一句。 “再说。” 她自是不愿意让裴沛白辛苦，可是心中总觉得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御空回了县衙，她听到裴沛的书房里有旁人在，便在暗处等了等，就听到里面长源在劝裴沛。 “公子，你还是上一点药，手上都有些肿了。” “别。”伤药都有些气味，他怕林凌闻出来，看看自己的右手，他说：“也没有很肿，过一会儿就看不出来了。” “林门主还没有从京城回来，明日这药味道也就散了。”长源猜到他的心思，继续劝他。 “她是药师，还是能闻出来，再说了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你先下去，我再看一会儿条例。” “是。”长源无奈应道。 裴沛右手骨折还没有好全，如今处理公务写字都是用左手，他左手写出来的字比右手写的要飘逸一些，字迹还是漂亮的。拿出笔写下一行字，他顿了一下，又看向有些隐隐作痛的右手，也不知林凌能不能看出来。正这样想着，他便感觉案前站着人，不用抬头他就知道是林凌。 微微抬头，他见林凌神色冷凝，心下便知不好。 “你几时回来的？” 林凌也不答，只盯着他。 “到我身边来，我想你了。”裴沛一急之下，便用上了林凌常对他用的法子。 林凌自己想出来哄人的招用来在她自己身上效果是百分百的，她也就迟疑了两秒，便从心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拉了他受伤的右手过来细细察看。明明刚刚还有痛感的右手到在林凌手中顿时好了，裴沛也不知是不是她做了什么，还是因为有了她心疼的缘故。 “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在我心里，这就是大事。” 裴沛感觉心里暖融融的，却又不愿看她忧心。 “怪我出去的时候不当心，以后我会再仔细些的。” “受伤的人本就不该出去乱动，就该好好在屋里躺着。” “我们在山上都歇了好了一阵子。” “都没有十天。” “换成谋生的百姓，受这么点伤也都是歇上一两日就出来做事的，他们还看不着正经的大夫。至少我身边还有一个你。在这样的日子，你还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又肯陪着我不让我忧心。” 林凌抿了抿唇，负气看向他，说：“你变了。” “什么？” “以前你说不出这样堵人的话来。” 裴沛一笑，小声问：“喜欢听吗？” 林凌目光转了一圈，轻轻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 “下次再受伤，你说什么好话都没用。”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 不生气 “又哄着我玩。”林凌轻轻托着他受伤的手，叹道：“我知道也不是你自己想受伤的，也不该跟你生气……我以后不这样了，你要是身上再有什么不舒服，也不准瞒我。” “好。”裴沛爽快应道，反正他想瞒也瞒不住。趁机他也提了一句：“若是以后你受伤，也不准瞒我。” “我怎么可能受伤。” “先前被雷火伤着的是哪一个？” 林凌抿了一下唇，才记起这事来，那只是一个小意外。对了，她昨天灵识被冲撞也受了点伤，幸好当时老松树也没有下狠手，她伤得才不重。 以后还是应该小心点，她暗想。 “你近来是不是也哪里伤着过？” “没有。”林凌马上否认，不敢让他知道，又嗔怪地看向他，“也就上次找你有些累着了，偏你还不肯好好休养。” “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林凌暗叹，也不想继续在这事上面打转。 “我给你做了好吃的，我去拿来给你。” “好。” 裴沛吃着林凌端来的鱼粥夸了又夸，还比往常多吃了一碗，这才让林凌心情好了起来。可惜林凌的心情好了没一会儿，裴沛就得出门。 “我得去河道看看，昨天虽只是打雷并没有下雨，但现在还是雨季，河道还是得先抢修。” “就不能让长源去吗？” “长源得去催药材，艾草……不太够。” 怀封县一小小县城也不可能存在许多药材，外面那么多灾民等着，那点子库存用不了几天就见底了。 林凌沉默片刻，说：“我去采药。” “外面的灾民有近十万人……” “我去采！”林凌淡淡说了一遍，不过十万人这个数字也的确让她脑门生疼，“我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看能采来多少。” 要是只盯着一座山采，估计会把艾草采断了根，她也得想想有没有其他驱邪疫的草药。 “你别太累。” “还是你自己记着这话。”林凌撇嘴道，在裴沛出门前先离开了书房。 裴沛心下不愿意劳烦她，但是药材的缺口并没有其他办法补上。民间本就有夏季薰艾驱邪虫的习惯，瘟疫的风声一传，怕是各处都会囤积，轮到刚刚恢复道路的怀封县还不知要到几时。再者艾草本就是随便可见的药材，一般药铺反倒不会有太多存货。 这时节已经不是艾草最好的收割期，林凌一向挑剔对那些长势一般的药草本看不入眼，如今却不得不放宽标准。辗转好几片林子，她才集齐了一车艾草，回来时天色都暗了。裴沛还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在县衙也呆不住，便去外面寻他，见他正跟县里的几个大夫在安置得病灾民的区域外说话，许多蚊虫又在边上嗡嗡飞着，心下莫名有些烦躁。 若不是她这些日子给他熬药做饭都加了药草和灵泉，以他的身体底子，早该染病了，偏他不顾惜自己一些。 不行，她不能为了这个跟裴沛吵架，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跟自己说。 等裴沛忙完回县衙，已经月上中天，他进书房时也颇有些尴尬，生怕林凌会生气。待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朝四周看了一圈，也不知林凌会从哪个角落出来。 “别看了，来吃点甜汤。”林凌从梁上下来说。 “还有甜汤呀？”裴沛欣喜说道，小心打量她的脸色。 “是呀，是用山上的野果子熬煮的，叫百果羹。每次加的果子都不同，煮出来的味道也不太一样，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你的厨艺超过府里大厨许多，哪里会不好。” 他接过林凌递来了的甜羹尝了一口，由衷地点头。 “好喝。” “坐下来慢慢喝。” 林凌也没有问他去哪儿，只看着他在那里吃东西，倒让裴沛生出一丝忐忑来。 “是不是等了许久？” “没有，我也才刚回来。”还是跟在他身边同他一块儿回来。 “今日月色不说。”裴沛勉强寻了一句话。 “是呀，马上就要到十五了。”她幽幽地说，忽地一笑，罢了，终是缘法，她少不得要为他出点力。 “也不知下个月的中元祭能不能赶回去，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灯。” “好的呀。” 她想到了去年中元祭时的辛苦，有许多事换成现在的她应该会处理得更顺利些，也能多些时光跟裴沛在集市上相处。可惜这一年她也没有好好修炼，除了御空术和通灵术进步神速外，也没有其他用得上的术法能帮到裴沛。 她总算体会到了学渣的痛，连自家男人都护不住，她还算什么隐仙门弟子。 裴沛不知林凌心中所想，猜到她约是在心疼他，晚上处理公务时不由全神贯注想要早一点完成好回屋休息。只是不管他怎么赶，当日休息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时辰，甚至都没有回屋，还是在书房里对付着睡的。有林凌陪着，他就是睡在书房，也没有什么不适，就是感觉林凌似乎闷闷地不跟他说话，像是憋着什么事。 早上醒来时，林凌也主动现了身让长源知道她回来了，还把昨日采来的艾草取了出来，说是回来的路上顺手摘的。长源隐隐有些猜测，却也不有多问。 “林门主回来就好，以后有你跟着，公子的安危便无虞了。”长源说道。 就像昨天，裴沛带人去与参与私卖官粮的富商家说破此事时，便被对方家里的护院冲撞，幸好随行的全一教道长出手裴沛才只是被撞了一下手。长源也有许多事要忙，没法时时跟在裴沛身边，出事了也只能暗自着急，只盼着京中的人和钱粮早些到。 如今林凌回来了，他也能放心些，想来他盼着其他物资不日也会到了。 能跟在裴沛身边护着他，林凌自然求之不得，可是显然裴沛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她去做，那就是采药。 这本是林凌最拿手也是最喜欢做的事，如今却让她提不起劲来。她一点也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因为城里的药草不够了，而疫病有了暴发之象，城外的灾民十之六七出现了病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 你真是个好人 裴沛昨天主要在河道附近，也没想到才隔了一天，灾民会病倒这么多。 有一些前期有些症状的，初时还不敢说，直到病发才被人知晓，再要与其他人隔绝也晚了。甚至有一些人家知道家中有人病了，却不想让他被送走偷偷瞒着，直到全家都病倒住在附近的人才发现。 林凌跟着裴沛走了一圈，跟县里的大夫一块儿诊断，也帮着开了方子，可是药材不够，有方子也没用。 “等会儿我去采药。”林凌说道。 “辛苦你了。”裴沛说了一句，感觉这话很是空泛，却又不得不麻烦她，“等明后天朝廷的物资到了，你也就不必这么辛苦。” “嗯。”林凌微笑应道，心中所抱的希望却不大。 她感觉这次她怎么都得出点力，也许这就是她历练的一环。 花了半天时间，跑遍各个山头采集了相关药草后，她回来比往常都晚。回到裴沛书房时，他果然还是在忙。 “吃饭了吗？”林凌探身进去问。 “没有。”裴沛抬了一下头，细细打量她一番。 “我烤了肉，你尝尝。” 林凌今天忙着采药，顾不上时间仔细煮东西，便直接烤了个兔子，但是烤之前她也是用料腌过又刷过蜂蜜的。裴沛吃了几块，感觉带着鲜甜的肉香在嘴里满溢，让他精神都恢复了不少。 “你若是忙，就不必替我煮吃的了。” “最是要紧的事我怎么能拉下。”林凌挑眉道，又忧心地看着他，“今天能多睡一会儿吗？” “能。”裴沛点头应道。 “那好，我先去处理草药。” 寻常草药处理需要费好几日的时间，她靠着灵法倒是一晚就能处理好，只是附近的山头她都已经走遍了，那些还没有长成的草药她实在下不了手采摘，可是采集的量却远远供不上这么多灾民使用。 从裴沛书房退出来，她在边上空屋忧心忡忡，也不知要怎么做。等她忙完回去时，发现裴沛许是太累，趴在桌上睡着了。林凌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才搂着他躺了下来。也睡不了多久，不必浪费时间非得回房间。 裴沛睡了没一会儿又惊醒过来，一看是在林凌怀里，又想到公务已经处理完了，这才安心继续睡着。他没发觉他再次闭上眼后，林凌睁眼看向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似感觉到她的动作，裴沛朝她身边靠了靠，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 她身上有一股令人安宁的气息，只要她陪着，哪怕他只是闭眼睡一会儿，醒来时精神也是足的。清晨醒来时，裴沛看着怀里的林凌，有点舍不得起床，却又知道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他一起身，林凌便也跟着起来了。 “今天我估计要去远一点的山上。”林凌跟他说。 裴沛动作一顿，转身抱了她一下，说：“注意安全。” “不过就是进山采药。” 她笑了笑，等看着他吃了早饭才出门，这一出门又是到了晚上才回来，不过这次她带回来的药材却没有先前多。 裴沛一直在等她，看到她回来了，便上前询问，见数量不多她的神色也不怎么好，不由有些忧心。 “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不是，就是忙了一天，感觉收获不大。”林凌说道，感觉县衙内似乎多了些气息，不由问：“是不是京里来人了？” 裴沛也没想隐瞒，点头道：“是，送来了不少粮食和药草。” “有多少？” 裴沛语气一顿，一时也不知要不要跟她说。受灾的也不是只有怀封县一处，闹瘟疫的也不是只有怀封县一处，裴盈不可能举全国之力只保住怀封县。分给怀封县的物资并不多，草药尤其少，实在是离京城较近的几处地方已经爆发了瘟疫，不得不先紧着他们。 林凌见裴沛不答，心下便有数了。 “明天我再去远一点的地方采药，就是得费上几天才能回来。” “不如我多派几个人跟着你去？” “你知道的，派人跟着我只会拖累我。” 裴沛如今已经知道她的身法有多快，也不好勉强，心下却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林凌也看出来了，不由无奈，“你还担心我？应该是我担心你才对。要是我离开几天，你的安全要怎么办？要不要我再去全一教请人？” 林凌回来之后，全一教保护裴沛的人便回去了。 “我这边无妨，长流和长河也来了。” “那就好。”林凌说是这样说，却还是不放心，不由伸手搂紧他，“你可千万别再出事，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我别的都不怕，就怕你又出事。” “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谁让，我是你的呢。”他大着胆子说。 “是呀，你是我的人。”林凌笑道，抬头亲了亲他，“是要一辈子跟着我的人，要是你出事了，我便要搅得这世间不得安宁，他们不值得你对他们这么好。” “我也不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我们。我们都在这世间活着，总盼着海内安然、人心淳朴。”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要不要直接带他上山算了，林凌木着脸想，却又不想打击他。 “你真是个好人。”她漠然挤出一句。 裴沛也觉出她的语气，不禁一笑，“我才不是什么好人呢，也不像你，身负绝学，能担起重任来。” 要不是为了他，她才不理什么重任呢，林凌暗想，可是这话她有点不想在好人裴沛面前说出来。要是裴沛知道她全然不理会世间疾苦，说不定会对她失望，她可不愿意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 雷火 确定长河他们的确来了之后，林凌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她的确是进了山，却不是为了采药，而是去松室山找老松树。她记得那天老松树说愿意再给她一块雷击木，反正她都要做了，不如收点报酬再做，心里也舒服点。 她这几天细细想了该怎么帮忙，又想到松室山范围内气息较清一事，心里多少有了眉目，就是以她药师的底子想要做成这事不容易，得要寻个帮手。这帮手也不是普通修为的人或者妖能担任的，老松树还算合适，他提供的雷击木也是适用的道具。 林凌一出现在松室山，老松树就感应到了，他知道林凌这几天都来松室山抓猎物，从份量上看估计是带回去给她的伴侣吃的。 “小友，你来了。” 老松树远远就跟她打了个招呼，山中日子寂寞，难得能碰到一个能跟他说话，又似乎颇有修为的，老松树自然想多跟她聊聊。 “今天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指路。” “不用，今天我不是来找吃的。” “那是要找药材吗？我也认得路。” “你有这功夫怎么不去帮帮灾民，你们神仙不是应该要现身行善的吗？”林凌趁机问道。 “我灵力控制得不好，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让他发个怒吓吓人还成，现身帮人他却不会。 “你灵力醇厚，又能引动雷火，若是利用雷火荡清疫瘴，想来会有很多灾民得救。” “小友知道该怎么做？” “我是知道，可是你又不会。” “还请小友相助。”老松树厚着脸皮求道。 林凌假作为难地想了片刻，说：“我倒是可以帮你，可是你要想清楚，若以你的灵力为引，到时候降下的雷火对你也会有极大的损伤。” “没事，本来我就会遭雷火劫。” “那好，你准备一下，今晚正好是十五，我们晚上就动手。” “好。” 老松树应得痛快，也没发现林凌在诓他帮忙。林凌让他做准备，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反倒看到林凌在捡石头放石头，只当她是在玩耍。他问了林凌也没有多说，她不想跟老松树说她是在布阵，她还不知道这阵能不能布成功。 要施放大型法术，先布个阵是必要的，可是她真不太会布阵，最熟的就是炼丹时要布的聚灵阵。聚灵阵这样的小阵当初她都是花了好些日子才学会，林木也说她在布阵一事上没有天赋，让她不必浪费时间多学。 当时她怎么就乖乖听话了呢，要是她再努力一下，也不至于现在脑子里这么空。 东摆一下西挪一下，一直到天黑，她勉强摆出一个简易版的增幅护气阵，她要帮的是裴沛，用了这个阵，老松树对松室山的庇护能延伸更远。但因为是简易版的，这个阵很容易被破坏，如果今晚的雷太大，说不定这阵就被劈坏了。 至少能撑上两刻钟，她暗想，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把护身的符器挂满全身再披上披风拿出先前得来的雷击木，不管好看不好看，管用才是硬道理。 老松树看到她这严阵以待的模样，感觉给她添了大麻烦。 “小友，我再给你一块雷击木。”他不好意思地说。 “等完事了再说。” 林凌自然不会推辞，就是他不说，她也会开口讨要的。 “要开始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凌提醒了一句，听老松树应了一声好，便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往天上一抛。原本圆月清亮万里无云的空中顿时漫起黑云伴着藏于其中的红雷滚滚而来，遮住了月的清华。 这道符本来是招雷火对敌用的，只是这次要劈的不是敌而是友，她也不确定老松树能挨得了几下，要是受不住她可以用月镰替他分担一下，不过当初她买符时买的就是一出手让敌人不死也去半条命的符，说不定连她加上老松树都抗不下来。 林凌适时抛出雷击木，将它定于老松树上方，又拿出月镰，等着第一道雷落下来。 “轰隆~”随着一声巨响，一道红色的闪电从云层中钻出直击到地面，一下先打在雷击木上面。林凌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细看时发现那块悬于老松树之上的雷击木小了一圈。 力道还行，林凌暗想，等着第二道雷落下时，她便在雷电击到雷击木上的瞬间用月镰把雷火之力吸收过去再朝着远处一挥。一股清气随着她的动作飞驰而去，那些隐于山间的阴影瞬时被荡空了。 可行，林凌面上得意，偏得意不了几次，那块被她当成媒介的雷击木便被打散只剩下手掌大掉在地上，紧接着一道雷劈到了老松树身上。 林凌也顾不上许多，先把雷火之力扫向别处，再看了老松树一眼。 “老友，可还顶得住？” “再来几道也没问题。” 林凌都不好意思开口跟他说还有几十道，正好又有雷电劈下，她便专心引导雷火。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驱散邪瘴的办法，只是她的灵力有限，不得不借用老松树的力量中和雷火，把月镰除邪的范围扩大。月镰原本还有吸收邪气的作用，她正好一边让它吸收邪气一边让它承受雷火，说不定往复几次之后，还能让它升个阶。 她想的是挺美，却忘了月镰并不是上品的法器，经不过她这样粗糙的锻炼。林凌用月镰转了近十次雷火后，忽听得细微的“咯嚓”声，林凌还以为是老松树烧起来掉胳膊掉腿了，转头看向老松树时却发现声音不太对，再一看才知道是月镰开裂了。 “轰隆”雷电映照着林凌发懵的脸落在了她身边的老松树上，她动作一顿，也不知要怎么补救。 果然，这不是她的强项，她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看了一眼空中依旧满布的乌云，再看向刀身有裂纹的月镰，林凌略一思索，盯着月镰上泛着的雷电之光。 “老友，你先抗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不待老松树回答，林凌就提着月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 顶不住 她的想法方向应该没错，努力一下还能再救一救，林凌暗想，瞬间出了松室山拿出月镰对着盘踞在河道上的疫瘴斩去。 如林凌设想的那样缠在月镰上的雷火之力将疫瘴清除干净，月镰本身的气息却没有什么变化，她略一沉思就发现问题所在。她本是打着让月镰吸引疫瘴顺便中和雷火纯阳之力的主意，但是疫瘴与月镰之前吸引的邪秽不同，它本身并没有善恶。 哪怕疫瘴成了邪祟，用善恶判断标准尤其严苛月镰也吸收不了，它造成生灵死病是它的特性，生灵因此怨它让它有了灵体成祟，若是有足够机缘或许能开了灵智拥有实体。在成为实体之前，经历天道考验是免不了的。别看雷火劫挺吓人，但是雷电有新生之意，熬过了雷火劫就能得到天道认可，前面种种恶就成了往事。 如今疫瘴才刚刚成形，林凌可以用雷火将它打散，却没法用月镰吸收。月镰也因为吸收太多纯阳之力不堪重负，出现了裂纹。 林凌老早就觉得月镰材质平平，就是没想到连十来下雷火都挡不住，这会儿她也找不到邪秽让它吸收。又扫除了几处疫瘴后，她听到老松树叫她，知道他怕是顶不住了。 总归是她叫来帮忙的，她也不能太坑他。 回到老松树边上，她给他泼了一瓢灵泉，又从身上拿了几个护符挂在他身上。 “老友，你再坚持一下，就当是在渡劫，渡成了不但能帮到百姓还能成神。” “好~” 老松树有些虚弱地应了一下，语气却是斗志满满。 不愧是要修神的，觉悟就是跟她不一样，林凌暗想，又把地上已经被雷火轰得乱七八糟的阵法收了收，站在边上替老松树护法。 疫瘴可以迟个半天再去清除，老木头要是再被劈十来下就没了，她还想再从他身上弄几块带神运的雷击木呢。 忽然发觉本来只想放大招（伪）一次性清一波疫瘴的她又接了一个助老松树渡雷劫的任务，这雷还是她自己招来的。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有那么一丢丢蠢，捂脸，不想说话……可惜上天也没空让她低落，眼看老松树抗不住了，她的月镰又还裂着，她只能仗着自己有护符去抗了两次红雷。 总算是过去，她暗叹，盯着空中已经不再暗含雷电之力的云层，确定不会有劈雷了，她才复又下山去清邪瘴。 捂着自己的左手，她刚刚替老松树挡雷也不是一点损伤也没有，先前被雷劈过的旧伤又复发了，可见当时靠月镰吸走了雷火之力也不是就这么不用管，还是得好好养养。本来想着她短期内不会再挨雷劈，她也没怎么管，就算一年养不好，过个二三十年总该好了，哪知道还会有这样的缘份，竟然还能认得树精。 如果是巍山精这样不着调的，她也就不管了，可是老松树本性还不错，又与全一教以及松室山气蕴相连，现在这当口他成神比他湮灭更有利，既然她正好遇上了，也不能放着不管。 本来拖着也不用她管，谁让她把雷招来了，她默默叹了一口气，希望天道也能体谅她的蠢，不要给她太难的考验，她就是一个药师。 山下连结成片的疫瘴不好清除，月镰只是被缠上了雷火之力，本身并没有雷电属性，在远离老松树的范围内林凌得挥上好几下才能发挥作用。这种清除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到了明天就会有新的疫瘴汇聚。 她忙活了大半个晚上，无奈地停了下来，感觉再这么干下去这就成体力活，一点也不符合她修士的身份，应该有什么术法是可以让她一劳永逸的。 为什么她的月镰就不能吸收呢，要是像她去北地报仇那样，一刀下去仇敌全消都用不着她分辨多省事。想了片刻，左手上的雷火伤又痛了起来，她看着上面的电气，忽然想她虽是木系天赋，可是不代表她不能用雷电法力，木系体质本身就是个很好的载体，雷火皆可转为己用，就是需要自身体魄强健。 林凌的木系天赋也不是很突出，当初她就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以自己为媒介用其他系招式，也就没有太了解。反正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会不会的，就都试试，她想。 她把手放到一片疫瘴之上，想要把伤口上的雷火引下来成为她的攻击力，但是举了好一会儿，她的手该疼还是疼，眼前的疫瘴该飘还是飘。她甚至觉得它们飘得动作有点妖娆，像是在笑话她。 她好歹是个魔修，就是疫邪成祟有了实体，也不过是她的养料，那还得看她瞧不瞧得上呢。 这样一想，她忽地想到，虽说疫瘴月镰吸不了，但是她可以呀，只要她愿意，她连老松树的灵力都能吸，何况小小的邪瘴。 手腕一转，那些邪瘴便朝她的手涌来，林凌将它们聚在手心，稍稍吸收了一些，感觉体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到底还是谨慎的，头一次吸收邪瘴也不敢吸太多，正好她被雷火所伤的手臂又疼了，想了想她便把邪瘴引到伤口处。 疫瘴冰冰凉凉的透着邪气跟她发烫的伤口一碰竟意外的抚平了痛感，林凌暗喜，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方法。脚步一转，她到各处疫瘴重的地方转了一圈，哪怕自己手上的雷火伤似乎一下子消耗不掉那么多疫瘴，她也当先存着。反正它们缠在手臂上也不重，大夏天的，还能帮她降温。 缠了一手黑色瘴气，直到林凌也感觉自己手上有点太冰了，她才停下来想想要怎么炼化它们。忽地，耳边传来了老松树略显虚弱的声音。 “小友，你快回来了，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林凌不解，朝远处的老树峰看了一眼，顺带也看到了峰顶上密布的乌云。原先已经打完雷本该过一会儿自行散云的乌云比林凌离开时积得更厚，里面还翻涌着金橙色的雷电之气，可见是真正的雷火劫要来了。瞧这规模，估计能把老松树劈成灰。 林凌顿时懵了，怎么办？这事她顶不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 想逃 帮还是不帮，这真的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刚才替老松树挡了雷火，是因为雷火是她自己招来的，出于责任她得帮。但现在不一样，这是老松树自己的雷劫，虽不知为什么场面会这么大，但跟她没有关系——应该没有关系~ 林凌自己也不确定，但她能判断得出老松树挨不了几下。 她要是不去，他估计就要成神失败了；她要是去了，她也得交待在这儿。 林凌还来不及做出决定，她就感觉自己的左手凉得有些刺骨，上面的黑气好像比之前重了。 这又是怎么了？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林凌越发懵了，她是不是刚刚又不小心骚操作把自己给坑了？ 来来来，让她先想一想她做了什么？ 她一边想，脚步一边朝着老树峰上而去，心里只隐约有个概念的时候，就看到浑身冒热烟的老松树激动地看着她。 “小友，劫云来了。” “你以前见过这么大的吗？” “没有。” “你大概能挨几下？”林凌不死心地问。 “一两下……”老松树勉强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林凌心里说。 老松树显然也想到什么，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小友，趁我还不曾灰飞烟灭，你把我的本体拿去，不拘做成什么都好，至少还能派上点用处。” 听着还真是个好主意，林凌腹诽，一时神色复杂。 “你多少撑一下呀，撑过了就成神了，以后松室山这地界就由你说了算，在这儿生活的百姓也能受你庇佑。这次的劫云是大了一点，可是你若能都受下来，成神之后的修为也能比你现在高上很大一截，以后这世界还在活动的异士中，除了我就属你最强了。” 老松树沉默了一片，幽幽说道：“还是不要勉强了。” 木系妖族一般都比较平和，没什么拼一拼的想法，像老松树这样有些年岁看破世事的更是如此。林凌本人也是个没拼劲的，可是听到有妖比她更快躺平，她觉得自己得劝一劝。 “别呀。你想想山下的那些灾民，你一死整座松室山也会被疫瘴侵染，本来在山上避难的灾民不能幸免，就连全一教也要遭殃。” 老松树摇了摇树枝，显然把林凌的话听进去了。 林凌却没多少欢喜，她劝是劝了，问题是于事无补，又不是她说几句能把天上的云说退。如她所担心的，头顶的天空忽然一亮，照亮了旋转状盘旋着罩在树顶的乌云，里面层层叠叠不知通向何处的云堆里此起彼伏地闪着亮光，看得人心惊。 林凌不由退了一步，想从云层的笼罩中退出来，然后便看到一道闪电砸了下来，击穿了整棵老松树。 “啊……” 老松树一声惨叫，山间的生灵像是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开始躁动不安。住在山上的灾民都从临时的屋棚里探出脑袋看向老树峰的方向，全一教的弟子也都醒了，聚在一起讨论峰上诡异的天象。 “莫不是有人要渡劫？”张真调侃道。 谭琚也不接师叔的玩笑，心下却在想，若是传说中的渡劫后面山上也只有老树峰上的松树勉强有这个资格，不过那棵松树许是长得太高，极易受雷击，这次估计也差不多。 他们远远看着都觉得这次的雷电不一样，林凌近距离观看，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跑。她就不是战斗系的，她是个药师，这种场面跟她不搭。 等第二道雷劈下来后，本来有点呆住的她这才动了动，她想起刚刚老松树说他只挨得了两下。 罢了，大不了死了转世再回隐仙门深造一回，她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课，再不在上学时睡觉了。 祭出护身用的法阵，她踏空而立，望着天上的劫云，想了想她把受疫瘴影响的左手举了起来，准备对抗雷电。像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般，第一记天雷就把她手臂上的黑气打散把她击落空中。 林凌一个踉跄落在老松树边上，左手又疼又麻，说不出的酸爽。 “小友，你没事？” “还能苟几下。你速速调息，我也抗不了几下！” 她可不敢放话说帮老松树把雷劫都抗下来，但是轮着来分一半还是能撑一撑的。 调动灵力，她伸手吸取四周的疫瘴，刚刚它们留在她手上的感觉太深了，以至于她能从四周众多的气息中将它们抽取出来。既然她靠手上的黑气能稍微抗一下雷击，那就再来试试，要是成功了，就说明她一开始的思路是对的，就是媒介选错了。 很快她就发现，光思路对也没有用，她动作跟不上。雷电可不会等她慢慢积蓄疫瘴再打下来，加上林凌在山峰之顶想要吸远处的疫邪也比较费劲，等她接下第二道雷时手中的黑气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预料之内的剧痛从手臂传至五脏六腑，她感觉自己的血脉之中有超出容量的巨物正在肆虐。 不行不行，这真没法顶，林凌马上打起退堂鼓，她跟老松树可不同，她还有裴沛等着她回去呢。他要是知道她在这儿冒险，回去定要跟她生气了，他生起气来还挺吓人，不过也挺好哄。 想到裴沛，她心下稍定，哪怕知道他会生气，她却不愿做临阵脱逃的事。以前她一个人，怂了也就怂了，现在她是有伴侣的人，不能连累他掉份。 我们隐仙门弟子要怂也只能偷偷怂，在外面一定得刚，林凌心下喊道，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 “轰隆~”又一记雷落了下来。 远远全一教的人默默数着天上的雷声，有些心有所感的甚至开始打坐。 “乖乖，这都打了快八十个雷了，这是天上的神将在追什么妖怪吗？”张真感叹道，继续盯着老树峰看。 等第八十一个雷落下后，老树峰的方向安静了下来，天边甚至亮出了未落的圆月。 林凌望着这轮圆月，趴在地上起不来身，哪怕月光洒在身上像是在抚平她所受的伤，可是她的左手似乎并没有什么知觉，也不知是不是废了。 要是废了，裴沛会生气吗？她迷迷糊糊地想，很快陷入黑甜的梦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 树飘了 “小友~小友~” 老松树的声音在林凌耳边响起。 又怎么了？不是已经渡过雷劫了吗？林凌不耐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一丈高的草丛里。 她不是在老树峰上吗？她记得那里没有这么长的草呀。转头想去寻找最易看清的标识老松树，她刚一动，就觉得身体像是要散架似的。 “疼~”她闷哼了一声，还是勉强侧过身子望向不远处的树。 老松树还在那里，就是模样不太一样了。先前林凌看到他时，他虽郁郁葱葱但有许多雷击的痕迹，木色也较沉，像是步入晚年一般。现在她眼前的老松树却是完好青翠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光。 “小友，你不能动？” 老松树显然有些意外，昨天他渡了雷劫，哪怕有一大半天雷是林凌替他挨的，可是当雷云散开后月光伴着能量回到了他身上重塑了他的躯体，他甚至趁机凝成了人形。他明明看到林凌身上还有能量笼罩，怎么她会起不来呢？ 林凌抬了抬眼皮，发现眼前除了老松树还有一个跟全一教弟子相同打扮的中年道长，浓眉方脸，很是正气，但是看他身上的金光就可以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道长。 “你成神了？” “是呀，托小友的福。” 为什么同样是挨天雷，老松树成神了，她却全身疼连动都动不了连想要妒忌到变形也没法变。 老松树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也不好表现得太高兴。 “小友，是不是因为你是魔修，所以天雷之后回向的能量对你没用？”他小心地问。 林凌唔知，她这个半路改道的魔修哪里知道那么多。 “算了，本来我也没想要什么能量。”她说着看向老松树的人形和树形，问：“你现在身上还有雷击木吗？” “有。” 老松树没有二话就“咔”一声拉下自己胳膊递到林凌面前，马上肉胳膊变成了泛着金光的雷击木，品像比林凌先前拿到的还要好。林凌伸手想拿，却连手也抬不起来，还是老松树塞到她怀里的。 “小友，你能自己恢复吗？” “能。躺上几天应该就会好的。” 老松树一听就面有难色。 林凌一见便打量了他一眼。 “怎么了，成神之后就不想跟我这个魔修来往了？连我在你家门口躺躺也不行？” “不是，小友误会了。若不是小友相助，我也不会这么快被天道承认成为正神，这恩难以回报，小友想在这儿躺多久都行，哪怕想在全一教安一座神像都没有问题。” “那倒不必。”林凌可没兴趣转神道，她还是想修行。 老松树也没有硬劝，停了一会儿后，他朝山下看了一眼。 “小友，全一教的人来了，你想怎么办？” “啊？”林凌真的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愣愣地问：“他们怎么会来？” “昨夜老树峰上有异象，他们本来就打算来探探。”说到这里，老松树又顿了一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还过去跟他们说了我成神的事，想不到他们来得更快了。” 她这老友是成神后飘了呀，林凌郁闷地想，想要动却又动不了。 “你能不能把我遮起来，别让他们看到。” “我试试。”老松树应道。 心念一转他挥手就在林凌身上铺上神光遮盖，可是神光能盖住她身体其他部位，却盖不住她的左手。 “小友，你的左手怎么了？” 林凌现在全身都麻，也顾不上左手右手，可是她看过去时，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不太对劲，上面黑乎乎像是雾化了一般。 不会被雷劈没了？她也跟着一惊，忽地发现左手放着的地面上没有长出杂草。按老松树所说，他昨天渡劫之后天降神力修复了他的身体，溢出来的神力会滋养山林，说不还能驱除疫瘴也有功效，所以老松树边上才会一夜长出许多草来。 可是她的左手周围却没有长草，她微微移了下左手去够最近的杂草，发现手一靠近杂草便化为飞烟。 好厉害！林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惊叹自己左手的杀伤力，很快她就发觉不对，她的左手要一直这样，她还怎么跟裴沛搂搂抱抱？ 她这是练成了什么邪功？她顿时有些头疼，偏山下的脚步声近了，她急中生智，撑着力气把雷击木收回随身宝袋里再把她的披风取出来包住自己的左手。 “你帮我绑一下，别让他人碰到。”林凌跟老松树说。 老松树马上照做，还在绑绳上加了咒，不让别人轻易解开。有了披风遮盖，加上边上的杂草，哪怕草丛中隐隐有个隆起像手臂的东西也不扎眼。 林凌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许多，继续趴在地上。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而此地在雷劫之后生气充沛，至少能让她快点恢复过来。她的精神勉强撑到张真和谭琚到了山上跟化形的老松树见礼寒暄，等他们开始互吹时，她便又睡着了。 看来木呆呆的老树也是喜欢人吹捧的，林凌睡过去前想。 等她再醒来了，天已经黑了，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脚，感觉四肢没有那么沉重，至少能动。伸手在床板上撑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用力一点或许还能坐起来。 “你醒了？是不是饿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边响起，吓得她差点惊叫，她转头看过去，看到坐到床边的是裴沛时，顿时有些傻眼。 “你怎么在这里？” 她转眼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屋子里的摆设还有点眼熟，显然她现在身在全一教她和裴沛住过的那一间客房里。 裴沛不语，伸手拉过她的右手微微一笑，笑得林凌心里直发毛。 “你没事？”他缓缓地问。 “没事没事，一点事也没有。”林凌连忙说，感觉自己身体都不麻了，整个人精神也回来了。 “还能上山打老虎吗？”他轻笑打趣。 林凌一时语塞，她暂时好像是打不了老虎了。 “过几天，应该能~”她小心地说。 裴沛一笑，马上滑了两道泪下来了，却又马上转过头不让林凌看见，伸手把泪擦了，再转身继续盯着林凌看。林凌又是心疼又是心虚，也没忘记用灵识跟老松树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到全一教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 我好害怕呀~ “老友，老友……老树？老松树！你在不在！” 林凌用灵识狂呼老松树，许久才得到老松树弱弱地回应。 “小友，你醒了。” “为什么我会在全一教？” 老松树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没法说是因为他跟全一教的人聊开了一时忘记她的存在不小心把她给暴露了。 “刚刚你又昏了，我也不知太多的手段，只能把你托付给全一教的人。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也说会好好照顾你的。”老松树说道，也有点心虚，“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你男人找来，他没发现你是魔？” 他以为林凌生气是因为这个，其实他已经知道林凌魔修的身份没有被发现，她会暴露身份的左手还被披风严严实实包裹着，谁来也打不开。 谭琚会想到叫裴沛来也不因为怀疑林凌的身份，既然她是松室山山神的朋友，又说过会救醒王中英，那她就是全一教最尊贵的客人。但是她要是在全一教内一直不醒，让裴沛知道了，恐会有别的事端，他们也是考虑到她对裴沛的情义深厚才去通知裴沛。 裴沛收到消息时，以为是全一教的人想诓他，但是想想如今这种情况下，他跟全一教实没有冲突的理由，谭琚也不像没脑子不顾轻重的人。一想到是真的，他急匆匆地赶去全一教，见到林凌时已经是深夜了，据谭琚说他们是在山上发现的她，当时她就昏睡不醒，算算时间她也昏睡有一天了。 裴沛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肯定林凌就是昏睡而不是昏迷，他也想了许多办法想叫醒她，她却一直没有回应，好像再不会醒来一般。林凌平时十分警醒，夜里他稍稍一动她便知晓，早上也是他一动她也跟着醒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睡得全无知觉。 她身上的衣服有许多焦痕，左手又被披风包着怎么也解不开，裴沛不知她在山上遇到了什么，也不知要怎么帮她。 对他来说短短的一夜比他人生的任何夜晚都要漫长，他想到了全一教昏迷了许久的王中英，林凌会不会也像他一样长睡不醒？一想到有这种可以能，他的血都冷了，比认识林凌之前还要冷。是不是他本就不配得到温暖？ 现在林凌醒了，他那些想要跟她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胸口依旧闷疼得厉害。 林凌不愿意让他难过着，在片刻停顿后，她吸了吸鼻子，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口，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你在就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我好害怕呀~呜呜呜~” 裴沛已经落下的泪生生被她的假哭给憋了回去，他无奈叹了一口气。 “有没有哪里要上药？” “没有。”林凌吸着鼻子说。 “左手呢？” “左手上过药了，不能见光，不然就废了。” 裴沛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伤，不禁问：“你是怎么伤的？怎么会倒在老树峰下？” “我进山采药，没想到碰到了一头凶兽被它咬了一口，手上也沾上毒。这毒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彻底解了，说不定我就要成为废人了。” “你别急，就是真成了废人，也有我照顾你呢。”裴沛好声宽慰道，又忍不住念了一句，“知道山里有危险了。” 又要说这个了，林凌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知道两人聊起她进山采药的事很容易聊着聊着就闹起来。 她想了想，说：“这次是因为雷声太大了，一时大意，以后我会小心。” 裴沛一听她说“以后”，脸色果然有些不好。 “你是不是没睡好，留下来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林凌马上柔声问。 裴沛也不想在她伤成这样的时候跟她吵，无奈点点头，和衣躺在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你能下山吗？” “现在不太能动。” “我让人抬你下去。” “还是别麻烦了，过几天我自己就能下去。” “你不想跟我同房吗？” “想。” “我也想。”裴沛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林凌耳朵一热，靠在他怀里傻笑，庆幸他这次没怎么说她，只是不知她这手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感觉这个状态不怎么好处理。昨夜被雷劈的唯一好处，就是她感觉脑子比以前清楚了不少，哪怕是很早以前看过一眼的书，她静下心来想一想也能记起来。 雷劫果然是有莫大好处的，难怪有人渡劫时会有其他修士赶过去分一点福运，福运是雷劫过后天道所赐助渡劫之人迅速恢复的，怎么到了她这儿没起作用。莫不是真因为她是魔修？ 天也快亮了，裴沛也没有心思睡觉，便跟林凌又聊了几句。林凌的精神是好的，跟裴沛聊一聊还能换一下脑子，就是身上麻，不太能动。裴沛也不能确定她这样算有事还是没事，只能暂时信了她的话。 勉强又躺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去跟全一教的人辞行。张真和谭琚听说林凌醒了，原想来看她，跟她聊一聊山神的事，却因为裴沛在边上，他们也不好开口。虚留了几句后，两人便让教中弟子送他们下山回县城，还特意为没法动的林凌准备了山道上用的软轿。 马阳念着林凌的救命之恩，主动说要帮她抬轿，张真便应了他。林凌听说，倒是笑了笑。 山上皆是男子，裴沛自不能让他们来扶林凌，便他的右手还伤着，林凌不愿累着他，非得自己下床去坐轿子。 “咝……” 她撑着床板勉强起了身，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像是锈住一般一动就疼。裴沛一眼就看出她在逞能，伸手扶了她。 “你真的不用喝点药汤吗？你的药箱呢？” “自然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林凌搭着他的手勉强下了床。 “我不能替你去取？” “你够不着。”林凌寻了个借口。 裴沛知她藏东西厉害，也知那药箱里定藏了许多紧要的东西，若是让她说出药箱放的地方让长源等人去取怕是她会不愿意。 “没事，我再躺一日就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 血缘 裴沛心下还是担心，却又没有办法，扶着林凌在软轿上坐定后，他怕她滑下来，上前握着她的手。 “山路狭小不好走，你还是在后面跟着。”林凌推了推他。 裴沛点头，跟在软轿后方不错眼地盯着。 马阳等人走惯了山路，哪怕现在要抬一个林凌，也不多费什么力气，走在路上也比裴沛要快些。裴沛跟在后面时间一久就有些跟不上，还得长源时不时地扶一把。林凌倒想回头看看他，偏脖子不怎么好动。她无奈地瘫在软轿上，默默运气，感觉体内的灵气微窒，得她费些时间梳理过来才行。 等出了松室山，她感觉体内的灵气轻盈了些，估计是松室山上正神新立的浩然之气克着她了。 果然她这一身劫后伤是因为魔修的原因才没有立时好了，林凌暗想，又试着动了动自己左手，感觉左手的状态还是很不对劲。她虽然记得以前学过的不少东西，但魔修方向的书她连翻都没翻，想要凭空知道怎么解决是不能的。 进了县城，裴沛刚到县衙便有底下官吏过来找他说事，他看向林凌，见林凌朝他抬了抬下巴似让他去忙的意思，吩咐了长源一句便跟官吏去了前衙。 马阳等人抬着林凌朝后衙走，路上倒有几个先前被林凌收拾过的差役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不知这么彪悍的林凌怎地还能受伤？林凌冷眼一瞟，他们便不敢多看。她倒也好奇这些人会不会趁她动不了的时候对她做什么，虽说她的手脚不能动，但她的灵识还在，就是用灵识杀人对她损耗也大，能不用尽量不用。 说不定她得练一练她的灵识，不然再遇上跟老松树一样的妖神，她岂不是很危险。老松树倒是个心正的，没有趁她受伤对她下手，别的妖邪可不一定。 她也得补补自己的月镰，希望还能救回来了，要是不行，她就只能用雷击木再做新的武器。 不过在这些之前，她还是得先把自己的左手治好，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好了，就停在这儿。”长源跟抬着轿子的马阳等人说道。 他现在也不知要怎么安置林凌，这后院只有裴沛一间房，下人都是住在下人房里，他们之前也没有想到要给林凌安排房间。可是这只是他们默认的情况，不便让别人知晓。 “给我在书房铺个席子。”林凌说道。 她没有长源想到的那些顾虑，就是不想一个人在裴沛的房间躺着，都不能看到他，还不如呆在他的书房里，想到他忙完前面的事自会回来。 长源也知两人有多亲近，不多想便答应了下去安排。林凌暂时坐在软轿上，等他布置妥当。正好抬轿的另一名道长要离开净手，林凌便跟马阳站在院中，她朝他看了两眼，见他看过来，便跟他使了个眼色。 马阳不懂她眼中的意思，近到她跟前询问。 林凌也的确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他靠过来些。 “你是不是不喜欢阿沛？”她小声问。 马阳目光一动，马上否认，说：“小道没有这样想。” “莫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林凌一直记着马阳跟裴沛血缘相近的事，又见马阳看向裴沛时目中隐隐有恨意，便有些好奇。她原是想等他动手，可是看他的样子又好像不会动手却又没有放下仇恨的意思，让林凌也不知要不要提前帮裴沛预防一下，免得她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 马阳听得她问，心下大惊。 “你怎么知道？”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变相认了嘛。 “我自然能看出来。” 林凌哪怕现在瘫得跟个废人似的，脸上却仍是高深莫测的表情。马阳是相信她的神通的，尤其是听说她跟松室山的山神是朋友之后。是的，张真和谭琚把林凌背下山后，就跟几个紧要的人说了遇到山神一事，但也说了不能外传，等此次灾情了了再想办法给山神重塑金身。 误以为林凌能一眼看破他的来历，马阳顿时也有些慌了。 “林门主，这事跟我全一教没有关系。” “自然跟全一教没有关系。” 林凌心下不解他的意思，这是跟全一教没关系呀，全一教剩下的人里面都没有跟他和裴沛沾亲的。 马阳一听，心下稍定，问：“你不追究我是五通教的余孽吗？” 怎么又跟五通教扯上关系了？林凌继续木着脸，感觉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 “你现在不已经是全一教的弟子了。”林凌说了一句，又感觉不对，“就不知你的心思是不是已经跟五通教全无关联。你是不是还想对阿沛做什么？” “有你在裴监正身边，我哪敢做什么呀。”马阳不好意思地说。 “难道我没有跟来，你就会对他下手？”林凌斜睨着他问。 “他的义母毕竟是我的杀父仇人。” “你是父亲是……” “是五通教的人。” 卫阳大长公主对裴沛的态度、裴沛跟马阳的血缘关系……林凌一瞬想到了许多，顿了片刻她劝了一句。 “你既然是出世修行之人，便不要再想这些过往。再说了，那只是他的义母，你们把错算在阿沛身上可不公平。” 马阳垂下头，正好他的师兄净手回来了，两人便没有再说什么。他虽心中有怨，但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做什么，也知道不该把怨气冲裴沛一人。只是他不知几时能遇着卫阳大长公主，而裴沛却凑巧在他眼前，他才心里起了妄念。 现在这念头也已经消了，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不能拖累了全一教，再者，裴沛为了灾民如此奔波，他又怎好为了私仇伤他性命。 林凌见他似放下了许多，便也不再去记着这事，只有忘了才能在裴沛那里瞒下来。等书房布置好了，她便在席子上躺着休息，等着裴沛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 寻药 裴沛回到书房时，林凌正在打坐。 “怎么不躺着。”他上前关切地问。 “躺累了，坐一会儿。”林凌说道，又看向他，“怎么过了这么久？是疫情又严重了吗？” “倒也没有，吃了你跟大夫定下的方子，许多病人都好些了。”裴沛在她边上坐了下来说道。 估计老松树成神后的惠及四方，才让那些药效果这般好，林凌暗想。 “药材还够吗？我这次进山，都没到采到什么药。” “你放心，还能再顶几日，我已经让人去别处想办法了。” “那就好。说不定过一两日，疫气自行就消了。”她安慰道。 裴沛却不想奢望还有这样的好事，只盼能从别处多调些药来。 只是没想到这事还真让林凌说中了，接连几天，怀封县一带的灾民都没有出现新的病患，已经被隔离的病人也喝了药之后病也很快好了，只有一些身体实在太弱的才没能熬过去。他初时以为是林凌给的方子好，可是同样的方子他已经报上去了，在其他县城却没有这样的效果，在秦河上游有一个县城几乎死绝成了空城。 裴沛本想让滞留此地的灾民在身体康复后让他们回乡，听闻其他县城的状况便不得不留下他们。可是小小的县城也没有那么余粮养着这么多灾民，也寻不出那么些工事让他们多得些米粮。他们见天气越来越好，思念家乡，相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裴沛也没有理由留下他们，哪怕他隐约觉得留在怀封县不容易染上时疫，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各个县城的疫症本就有好有差，也许是当地官员不够尽心才让疫情加重也未可知。 林凌听说这些时，也劝他不必在意，他只是来赈灾难道还能保灾民一生无灾无病不成。 “既然近日不少灾民开始返乡，你是不是也要回京城了？”林凌靠在裴沛身边问。 她现在虽然已经能动了，但浑身骨头还是有点疼，自己的左手也一直没有起色，显然得寻个地方闭个关才行。 裴沛本也有此打算，说：“京中会派怀封县县令来查验，到时候还得押王二上京。” 王县令在家中行二，被林凌制住后一直被软禁在后衙，曾有他的亲信想要救他却被长源等人识破。王县令呆着也不安份，一直骂骂咧咧的一点也不像个犯人。 “他会被砍头吗？” “你希望他被砍头吗？”裴沛好笑地问。 “你别欺负我不懂，我知道他是王家的人，可是这次死了这么多人，便是王家也不会想保他？” “就是因为这次案情重大，怀封县又受灾极重，王家才要替他脱罪。这事关系到太子声名，不太好处理。” “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乖乖认错吗？” 根据她多年犯错的经历，犯错还想瞒着只会受更重的罚。 裴沛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若是治不了他的罪，要不要我偷偷把他……”林凌朝裴沛眨眨眼。 裴沛无奈揉了一下她的脸，正色道：“不可胡来。” “我知道了。”林凌应了一声。 裴沛也不知她是不是真听进去了，又忧心地靠着她。 “你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得过些日子才能好。” “这次是我拖累你了。” “别说这样的话，能帮到你的忙，我自己高兴着呢。” “等回了京城，你好好在家里呆着，若有什么需要的药尽管说。” “知道了。” 林凌应了一声，垂下眼眸，脑中却有别的打算。裴沛听她的回应，隐约也有猜测，只是见她不提，就当还有转机。 这些日子，她的身体虽然好些了，但是跟他在一边总是防着他去碰她的左手，他初时以为是她左手伤得太重疼痛难耐的缘故，后来看着却不像，倒像是为了护着他。先前她说在山中被凶兽所伤中了毒，才会浑身无力。若真如她所言凶兽的毒这么厉害连她也解不了，都这么久了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那她的左手岂不是更糟。 他还算是博览群书的人，曾在书中看过一二种身有剧毒的异兽，就不知伤了她的是哪一种。可就算他知道了，也不知如何帮她，也许这世间能解毒的只有她自己。 又过了几日，京中的御使和新的怀封县县令便到了，裴沛交接了公务后隔了一日，便带着王县令等人回了京城。林凌跟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回了京城，裴沛先去了廷尉府交接卷宗，再回了裴府。 从廷尉府各级官员的反应看，朝中还有一场风暴在等着他，他倒是不惧这些，就是不知观主知道会如何想，也忧心林凌也会被牵扯到这些事中来。 “总算能安全回府了。” 林凌看他回了马车，拉着他的手松了一口气，又细细打量了他一遍。 “怎么了？这么看我。” 林凌微笑不答，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直到马车到了裴府门前她才松开手。两人前后下了马车，张遥早就侯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了，迎了上来嘘寒问暖。裴沛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往里走，脚步踏进裴府走了两步，他似有所感转过头，见林凌还站在马车前。 “快进来。”他说着，微笑看着她。 林凌摇了摇头，说：“我手上的伤得一昧特别的药才能治，我要进山一趟。” “几时能回来？”他望着她问。 “半年。就算寻不到，我也会在明年元宵节回来。你等着我，好好的。” “你放心。” 裴沛努力保持着微笑，见她亦是时如此，转身离开前还跟他挥了挥手。他也想好好跟她挥手作别，却抬不起手来，他恨不得她能呆在身边寸步不离才好，又怎么会愿意她离去。 她总归是要进山采药的，这次又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他安慰自己，反倒忧心她离开后寻不着草药治不好她的手。要是她的手一直不好，她会不会离开他？跟林凌相关的事总是充满各种意外，他知两人心意相通，却又始终悬着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 联姻 要是能选，林凌也不愿意就这么离京，她原先还想着今年在京城多留一阵陪陪裴沛，给他多做些好吃的让他把瘦下去的肉补回去。现在是不成了，她连自己的肉都要掉了。 这些日子她虽跟着裴沛身后，但也暗暗想了不少办法，哪怕有一两种稍有效果，也没法彻底把左手治好，她又不能把左手的状况暴露给别人知道。 回到去年住过的山林洞穴，林凌在洞前布好符阵，才脱下包在左手上的披风。包得日子久了，披风的颜色都被浸黑了，等手好了，她少不得还得炼化一下披风，不然以后都没法再穿。 露出来的手臂包裹在浓黑的雾气中，甚至可以说左手就是雾气本身，林凌心念一转，左手便渐渐消失化成雾气散在周围。她先前已经试过，这雾气有毒，会造成景国今年所暴发的时疫同样的效果，会使人发烧咳嗽然后心肺衰竭而死。 如果染的是时疫，从发病到死亡还有几日，但是她左手所化的毒雾却能瞬间达到这样的效果。 莫名得到了一个新招式越发像个魔修的林凌一点也没觉得高兴，她总不能一直让自己的左手像烟一样没个实体，哪怕她还能握东西，但是不隔着披风她的左手拿什么就腐蚀什么，这已经对她的药师生涯以及生活造成了不便。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彻底的掌握所谓的新招术，让它不要无差别的攻击人。 也不知半年能不能练成？林凌暗暗着急，感觉她离成为丹师的路越来越远，她采药炼丹的美好日子还能不能有了？ 抱怨归抱怨，术法还是得练，要是不练好，她连洞都没法出了。 夏去秋来冬复春，哪怕大地还没有化冻，林凌却像是久居洞穴的冬眠动物一样从洞中探出头来，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她都在洞里呆了半年了，总算是能出来了。 伸了一个懒腰，她出左手对着天上的太阳，雪白的肌肤在光照下显得有些透明，但与正常的皮肤无异。 当初因为雷劫，她左手的衣服早就烂了，连她贴衣的法衣也没法修复。不过只缺一个袖子，法衣还是胜过世间普通衣服许多，林凌也没想过要换。她随身备着的衣服里就没有里衣，只有几乎一样的黑色外袍。 换上干净的衣服，她稍作整理便下了山，算日子应该是才过了春节还没有到元宵。裴沛知道她这么早回去了，定会吓一跳。她要不要给裴沛带点什么特产回去？在山上转了一圈，她忽地想到才刚立春，山上没有什么果子。 罢了，以后有机会再说，有她在裴沛可不会缺了果子吃。 想罢，林凌便御空而去，等到了京城已经是掌灯时分，她见裴沛还没有回府，便在他屋里等他。直等到月上中天，她才听到裴沛回府。想了想，她也没有现身，默默等着裴沛更衣梳洗上床睡下了，才站到了他床前。 “这是哪家的公子这般好看，不如趁他睡着了抢到山上去。”林凌笑着打趣道。 裴沛还没有睡着，听到说话声马上睁开眼朝床边看去，见真是林凌甜笑在他床边不禁笑了一声又露出些许无奈。 “你……你又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无理，深夜往男子屋里闯。” “啧，我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我是专门吃人妖魔，特意闻着你的味过来想跟你结为夫妻的。” 裴沛的睫毛颤了一看，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近在眼前，他不由搂上她的腰，在她凑到跟前时吻上她的唇。熟悉的气息将他因思念冷寂许久的身体点燃了，他贪恋她的体温，恨不得在她热烈中燃尽。 “想我了？” 她趴在他胸口，离开他的唇，红艳艳的唇凝着笑意。 “是。你呢？” “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有多努力，我感觉自己可以称得上聪明了。”林凌得意地说，不过她觉得自己的聪明跟遭雷劫也有关，果然劫都不是白渡的。 裴沛一笑，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却又微微一顿。 “我不在的日子，你没出什么事？”林凌问。 裴沛看着她摇了摇头，表情却微微有些凝重。 “怎么了？” 裴沛沉默着轻抚她的背，半晌才说：“因去年受灾，景国死伤近二十万人，粮食草药损失无数，可是北蛮受灾的情况却不重。” “要开战了？”林凌不由问，默默考虑这类事她要不要帮裴沛。 “不会开战，北蛮主动示好，要跟我朝联姻。”裴沛说着，有些无奈地看向她，“我可能不能跟你成亲了。” 上一刻还在想世间的战事她不应该参与的林凌瞬时怒了。 “我可以帮你对抗北蛮！” “北蛮主动议和，这对两国是好事，我们怎能再生事端。” “那你就要跟他们联姻？” “你别急，事情也还未定，说不定还有转机。”裴沛虽是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怅惘，“我心里只有你，我想娶的也一直是你。” “我也只想嫁你。” “你明明就不在意世俗的婚礼。” “我是不在意。反正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是不会让你去联姻的。你也别想娶别人！” 说完，林凌便捧着裴沛的脸霸道地亲了下去，她可不许别人觊觎她的人。裴沛脸上通红，他搂紧她的腰，亦不曾有什么退缩。片刻后，他翻身压在林凌身上，俯身看向她。 “是我想要你。”他说。 林凌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知道他说完主动地亲了她，且比她还要热烈。她一向听凭本能行事，这一刻更不会去克制自己。 少年初尝情滋味，春风几度阆苑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 吉日 抱紧躺在自己身边已经睡熟的男人，林凌的目光转了半圈，若有所思。 所以她这是跟裴沛真正在一起了？怎么感觉这么突然？她自然是愿意的，就是没想到，裴沛以前明明就不肯非说要等成亲之后，怎么忽然改了性子？罢了，这些事想了也是没用，她暂且压下疑惑偷笑一声靠在裴沛怀里。 第二天，裴沛很早便醒了，他抱紧怀里的人，在她脑门上亲了亲。他知道一点动静她就会醒，有时看着像是睡着了说不定是在装睡。 “阿凌，你会怪我唐突吗？”他小声问道。 林凌动了动眼皮，想来他应该已经发觉了她醒了，索性就睁开眼淡淡看向他。片刻却她又忍不住一笑，上前亲了他一下。 “在我心里，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无媒无聘，旁人将来定要以此议论你。” “怕什么，我堂堂木药门的门主，自会跟你照我们木药门的规矩成亲。” “你是说结为道侣？” 林凌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裴沛那里听出他想结道侣的心思了，抬眼看向他，她想了想，便笑着点点头。 “那我们便选一黄道吉日……” “选什么黄道吉日，就今日了。”林凌笑着坐起了身，心下已经有了打算，却还是转头看向裴沛，“你是想静悄悄地与我结为道侣，还是像世人成亲那般热热闹闹的让旁人都知晓？” “我想让旁人都知晓。” “那等会儿我们就一起御空……罢了，还是坐着婚车，穿着吉服，从街上过。你让人备好祭品香案，我先带去木药门布置一下，弄得喜庆点。” 裴沛略一思索，说：“年前，木药门布置过一番，也还算喜庆。府里也有各式马车牛车，我让人把长檐车布置得喜庆些便好，剩下的……” “就只有吉服了。你我的衣服皆是素色的多，现在让人做也来不及。” “听说成衣铺子里会有现成的喜服，就是料子差了些。” “我去问问，一定挑最好的买。” 林凌说着便要下床，裴沛忙拉住她，也不知她哪里来的精力。 “你要不要沐浴之后再去？” 她又用不着沐浴，林凌心下想，却也知他为何这什么说，不由耳朵便烫了起来，索性又躺在他怀里。 “你去叫水，悄悄的。” 裴沛也有些羞意，却还是摆出淡然的模样披着衣服出去跟长源吩咐了几句，复又回到床前，看着床上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看着他笑的女子。裴沛思及昨夜种种，见她如此，心思飘荡，又想到旁的，只能暂时忍耐。 “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他小声说道，语音却慎重又欢喜。 “是呀。” 林凌笑着答应，朝他伸出了手。 “快到被子里来，你只披着单衣别冻着了。” 裴沛依言躺了进去，朝她身边挪了挪，伸手搂着她。 “很暖。” “你也很暖。”林凌说着靠到他怀里说。 大概也只有她会这么觉得了，裴沛暗想，这样也好，他大可不必将自己困于冷言冷语之中，不论将来如何，有她能在身边便是好的。 林凌沐浴完，换上衣服便让背对着她等在边上的裴沛进去洗，她出了裴府去成衣铺子里挑衣服。裴府的人还不知道她回来，她感觉裴沛行事像是要瞒着府里的人一般，便也没有特意露出行迹。 虽是正月未落，但不少铺子还是开了，林凌去了几间成衣铺子，还能买到了喜服。她也才知道女子的喜服竟然是绿色的，她一直以为是红的。 买齐了衣服，她悄悄回到了裴府，见裴沛仍是一个人在屋里，便现身把衣服拿了出来。 “快来看看合不合意，我已经挑最好的买的。” 裴沛看了一眼，也不挑剔，抱着衣服便准备去换。林凌见他去换了，便也当下换了衣服，就是她很少穿绿色，也不知会不会丑？ “如何？”她张着手问换好衣服出来的裴沛。 裴沛目光一亮，目转不睛地看着她，说：“你是我看过最美的新妇。” “本就是如此，不然怎么配你。” 裴沛一笑，却转过身去，到里间放箱柜的地方翻了翻，从中抱了一个盒子出来，又示意林凌坐到榻边。林凌心下好奇，等他放下盒子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一套黄金的头面。 “我帮你戴上。” 林凌略一迟疑便点头答应了，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就是再沉她也会忍着。裴沛倒没有替她戴上许多，头面里最大的便是一个黄金石榴花头冠，冠身两侧还有连着步摇，林凌只戴上这一个便足够华贵了。一些细的钗子钏子，裴沛也不知要怎么戴，幸好金色如意项圈还有龙凤镯他认得。 给林凌戴完了这些，他又去取了一把团扇递给她。 “记得遮面。” 林凌心下想说结道侣不需要遮面，可是现在这般显然已经不太像结道侣了，倒更像是成亲。罢了，只要他高兴就好，林凌想，拿着团扇遮了口鼻。 “这样行吗？” “行。” 裴沛也没有盯着别人家的新娘看她是怎么遮的面，总觉得差不多就该是这样。 “我是不是还得上妆？”林凌问。 这活她不会，裴沛就更不会了。看了一眼林凌的眼眉，他摇了摇头。 “不必上妆了，都这么好看了。” “我也这么觉得。”林凌不谦虚地说。 跳过了这一步，裴沛拉着林凌的手，仔细看了她一眼，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正好听长源在屋外说牛车已经停在府外了。裴沛应了一声，目光却不曾离开林凌。 “你能不能带着我飞到外面的牛车上，也不用飞得太快，别让人看出你的身手。” “能。”林凌说，跟他拉着手到了屋外。 长源在门口正等着裴沛出府，他心下觉得裴沛今日怪怪的，本也没有定下要出行怎么地忽然要下人去准备牛车，还要装饰红绸。府里也就节日有些浓烈的颜色，平时一切用具都很素净，便是园子里种着的花颜色都比别府寡淡，怎地今日却不一样了，莫不是林凌要回来了？ 他正这么想着，便听到身侧房门打开了，裴沛从屋里出来，边上还跟着半年不见的林凌。 果然如此，他暗想，却马上发现两人的衣服不对，想要问时，林凌已经揽着裴沛的腰一跃而起翻过了院墙。 这是做什么？长源有些愣住了，很快又反应过来，一时倒不知要不要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 热闹 守在门口的车夫也好奇裴沛怎地忽然要坐牛车了，京中虽有不少官员为显清贵喜欢坐着牛车缓缓而行，但裴沛却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性子，若是能生出翅膀了，他恨不得能飞着来回。 忽感觉边上有风吹过，车夫转过头，见刚刚没人的地方现在却站着裴沛和林凌。 两人略一停顿便飞身上了牛车，裴沛还淡淡扫了车夫一眼，眼眉间似有些不满。 “走，去巍山。”他提醒道。 车夫这才回神坐到车驾上，驾着牛车上了大街，心里还想着裴沛和林凌飞下来了的事。想不到他家公子真的会飞，他脑子里一直绕着这件事，倒没想到裴沛和林凌的衣服有什么不同。 他没有发觉，街上看到牛车的百姓却看出来了。 “这不是裴监正，跟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谁？” “两人怎么穿成这样，像是要成亲。” “这不是成亲？谁家成亲这么冷清？” 一时间，街上议论纷纷，不少话语飘到裴沛耳中，他微一皱眉，却感觉手上一暖。他知是林凌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心下涌现暖意，笑着看向她，与她十指相扣。林凌却抽出手来，朝不解的他挑了挑眉。 “不是说要热闹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葫芦，跟裴沛说：“摊开手。” 裴沛照做，也不顾她要做什么。林凌笑着打开葫芦，从里面倒了一滴圆滚滚的晶莹水珠到他的掌心里。他的手动了动，看着凝实不散的水珠有些诧异。 “这是我门中为了成亲特制的秘酒，你把它往空中扔……” “扔？” “对，扔出去，让观礼的人沾沾福气。” 听着好像不是她现编的，裴沛暗想，手一挥也不知这小水珠能被他扔得多远。林凌看着酒珠飞到空中，扬着团扇一挥，那酒珠随风四散没入空气之中。裴沛只闻得一阵酒香扑鼻而来，身上也暖融融的，像是涌出了不少气力。 观礼的百姓不懂他先前的动作是为了什么，待闻到酒香，也不再去在意那些，心里只剩下暖意和欢喜，看到马车上的一对疑似新人的男女便只怀祝福。 裴沛也感觉对他们目光的改变，对林凌所谓的秘酒暗暗称奇。 “好玩吗？要不要再扔？”林凌问裴沛。 裴沛点头，朝她挥出手，再次看到手中的酒珠时，他还特意闻了闻，却只闻到淡淡的酒味，也不知它什么飞到空中后会香气四溢。 “你可不能嘴馋喝了。” 这要是喝了，裴沛还不知要醉上多少时日。 “知道了。” 裴沛说着便把酒珠扔了出去，看着林灵又是一扇，之后便闻到了刚刚那阵浓烈的酒香。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点想哭。他没想过自己成亲会是这样，却又比他想的要开心。 怎么感觉有点醉了，林凌打量了裴沛的脸色一眼，见他伸手过来，不得不又在他手中倒了酒珠。 “往那儿扔。” 林凌指着街边凑巧来看热闹的周化等正阳教弟子。 裴沛点头，朝他们扔了过去，等林凌一扇后，发现这次的酒香没有刚才的烈，估计是都冲着周化去了。周化闻着酒气，脑中便是一懵，很快有许多玄之又玄的东西奔涌而去，他心念一动，当即在街边开始打坐，倒让拉着他出门逛街的钱鑫等人大为无奈。 “这次往那儿扔。” 林凌指向不远瞧着像是身患重疾的一位衣衫破旧的老妇人。 裴沛自然照做，随后便发现那妇人的气色好了些，满是愁苦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又扔了几次后，林凌就把酒葫芦收了起来，生怕把京城大街上的百姓都给薰醉了。 “我们再玩个别的。” 她说着就从怀里拿出几根草叶出来，让裴沛帮忙拿着，待她点燃后再让裴沛扔出去。 “这草有禽鸟才闻得到的异香。”林凌跟裴沛解释道。 裴沛闻了闻，倒是没闻到什么味，不过林凌说的应是真的，很快他就看到有一群鸟儿从远处飞来，停在四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却迫于林凌的威压不敢上前。 “热闹吗？”林凌笑着问。 竟是这种热闹？裴沛顿时甩开心里那些感概有些哭笑不得。 “可惜如今天寒，京城这一带没多少禽鸟，若是在阳春三月，说不定会有密密麻麻的鸟雀叫着替我们贺礼呢。”林凌说着，忽地一眯眼。 裴沛朝着她盯着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群锦鸡飞了过来，张开的羽毛看着华丽喜庆，倒是真的添了“热闹”。 “想不到京城还有锦鸡。”林凌说道。 “许是某户人家养着的。” 原来如此，本来想抓了锦鸡放到木药门添彩的林凌顿时打消了念头，却又好奇地问：“会不会有人养些大型猛兽？” 裴沛一听，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可别有什么东西能引野兽来。” “多热闹呀，不好吗？”林凌玩笑道。 “现在这样已经够热闹了。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三生有幸。” “不需要三生，只要你此生幸福圆满便好。” “会的。” 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便能得到幸福，不然他这一生只会作为棋子一直活着。他可以为报恩情去做许多事，却也不是事事都由人摆布。便是没了现在这身份，他在这天地间也有了归处，她从不曾让他失望过，也不曾将他置于不安之中不闻不问，还时常将他从彷徨中拉出来。 她一定不知道他有多想与她长相厮守，不知道也好，免得她太得意了，越发不知道早些回家，裴沛心下这般想着，却不由握紧她的手，见她回握后笑着看向他，他也不由扬起嘴角。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 仪式 牛车慢慢悠悠地拉着一对璧人到了木药门时，长流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在门口侯着，只是从面色看怎么也不像是来贺喜的。 裴沛只作不知，跟林凌牵着手进了院门，见先前林凌买喜服时他吩咐人送过来的祭祀已经摆在院中的桌子上，便转头看向林凌。 “还要准备别的吗？” 林凌看了一眼，转头试探着说：“黄纸、朱砂。” 这些东西一听就是教派用的，她怕裴沛会不喜。裴沛却没有说什么，当初她说要结道侣时，他早就想到定会有化符之类的仪式，这样的仪式也只能在木药门里举行。 “库里应该有。王管事，你去找找。” “好。” 王奇应了一声，记得先前裴沛让人置办了许多东西放在库房里，去里面一找果然有黄纸等物。 “找到了。” 他把东西拿了出来放到摆好祭品的桌案上，本想问这是要做什么法，见长源等人凝眉看着，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总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异。 长源等人这会儿也明白过来，裴沛是早就在谋划此事，只等着林凌一回来便与她成亲。他们跟在裴沛身边，事事要听他调备，若他有异动也可报与张遥知道，但之后要怎么做他们也不能做主。 张遥也不能随便动，他能拦下的也只有通教叛国这样的大事，裴沛忽地跟人成亲他嘴上倒是能劝一劝，裴沛要是不肯听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人扣下来。 既然事前都已经悄悄布置好了，裴沛能听劝停下来才怪，张遥听到消息后便给卫阳大长公主去了信，之后也不再有别的动作，估计等大长公主那里回了信，这边早就入了洞房了。 林凌看着一眼从库房里拿来了的朱砂黄纸，也不知几时门里有了这些东西。 暗暗一叹，她看向裴沛，认真地问：“你真的要跟我结为道侣吗？要是定下誓约，你若是变心可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莫不是怀疑我的真心？” “好。” 这倒不曾怀疑过，林凌说着便把朱砂倒在酒盏里化开，又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出来。 “得取你一滴血。” 裴沛点头，把手伸到她面前，林凌在他食指上轻轻一扎，挤出一滴血滴到盛着朱砂的酒盏里，自己也挤了一滴血进去。拿起毛笔，她用笔尖和了一下朱砂，再用笔在黄纸上面画符。裴沛站在边上看着，见她神色平静专注，倒也期待着她所说的符有她说的效用。 想来能防着他变心的符也能防着她，他倒不是疑心林凌，实在是她时常出门，又宽厚待人，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瞧进了眼里哄骗走了。 林凌也是头一次画结为道侣的符，她原先只粗略的记过，托之前帮老松树渡雷劫的福，那些粗略记过的东西现在她都能清楚记起。 道侣符分好几种，有些是能共同承担福祸的，像是一人渡劫另一人帮着承担一半痛苦。她自是不能画这样的符，最基础那种就够用了。画好了符，她点燃香烛拜了拜，再把符抛向空中，结了法印。裴沛只看到那轻飘飘的符纸随着林凌一指定在空中，不禁好奇林凌是怎么做到的。 林凌也想到有其他人看法，一手故意保持指着灵符的姿势，一手握着裴沛的手看向青空。 “今有……木药门林凌……” 她差点报了“隐仙门”，想来在蓝镜世界，她还是用木药门的身份比较好。略一停顿，她看向裴沛，裴沛知意，也跟着看向空中报了姓名。 “裴沛！” 他本想报自己浑天监监正的官职，却又觉得这称谓不甚要紧，他就只是裴沛而已。 林凌也没说非得加个什么头衔，继续祝祷：“……欲结为道侣，特禀告天地，今天我二人福祸相知、情贞不负。” 说完，她扬着的手虚划了一下，空中的黄符便燃了起来，片刻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纸灰四散于空中，旁人没看出什么，裴沛和林凌却觉心脉一动，体内像是多了一层什么。 裴沛看向林凌，见林凌也微笑看向他，便知那符中定有两人才知道的效用，至于是不是她所说的那样，他也不确定却愿意这样去相信。 “好了，这就算礼成了。”林凌说道，既然符咒生效，就说明两人结为道侣得到了天道的认同。 裴沛没想到这个仪式这么简单，却又马上露出笑容。 “以后我们就是正式夫妻了。” 林凌有心想跟他说这是结道侣的仪式，若以他的规矩来说，两人还不算是夫妻。但是他既然自己都认了，她便只有附和。 “是，我的好夫君。” 裴沛紧握着她的手，郑重说道：“此生只你一人，誓死不渝。” 林凌笑着握紧他的手，上前吻上他的唇。他微微一愣，却也不好躲避，在她亲完退开时，才小声跟她商量。 “以后不能在人前亲我。” “成了亲也不行？” “不行。” “可是新人成亲后，不是有一个在众人面前亲亲的仪式的吗？”林凌不解地问。 “没有这样的仪式！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有个师姐跟我说的。” 裴沛不想在众人面前问她这些，拉她的手去了后院她的屋里。 记得前年他派人来木药门布置时，特意跟他们说要把木药门布置得喜庆些，哪怕门主不在，也不能有一点冷清之感，尤其是她的屋子要备齐各种用品，颜色也要用最吉庆的。 府里的下人显然是听进去了，林凌的被褥是红色印大花牡丹的，屋里也布置着其他大红的装饰，用来当新房一点问题也没有。 林凌先前在木药门过夜也是呆在库房，这间屋子还没有怎么用过，但里面是特意布置过的她也能看得出来。看来裴沛为了跟她成亲，也是花了心思的，她暗想，待进屋后便把门一锁，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现在没有人了。”她含笑说道。 裴沛原以为她会问别的，听她如此，也没了旁的思虑，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心下又觉得不足便又亲上她的唇。他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便是再亲近些也无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 礼俗 两人一进屋就关门，呆在外面的人连后院都不敢进，便在前院大眼瞪小眼，其中王奇最看不懂这是唱得哪一出。 “他们是不是成亲了？”他问道，看看长源又看看长流。 两人把头一低，也不知怎么答他的话。 王奇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感叹道：“是不是瞒着那位呢？如今的年轻人呢，啧啧，胆子就是大。” 他倒也没有看轻两人的意思，一个是他的旧主一个是他的新主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心下还觉得两人能成为一对挺好。不是他装，他在当初回京的路上就觉得两人迟早要在一起。 “你们也不用愁，这是他们上面的事，你们以后该怎么干活还怎么干活，又还没有闹翻，有什么可愁的。”王奇劝了一句，又看桌上有酒有菜，便说：“来来来，我们一块儿来喝各自主子的喜酒，莫要浪费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也知如今也做不了什么，索性就在桌边坐了下来，左右不是在裴府，也用不着守那些规矩。 “这样多好。”王奇笑着招呼。 时间本已经过午，他们也饿了，也没再去想屋里的两人。 裴沛与林凌耳鬓厮磨一番后，相拥躺在床上。 “今天还要回裴府吗？”林凌问他。 “不回了，今天就在你这儿过夜。”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值？” “已经开始上值了，却也没有太多事，不用时时坐在那里。” “成亲的人没有假期吗？” “有，可以休息三天。” “那明后天你岂不是也不用上值。” 其实并不是这样算的，他得提前上书请假才会有三天婚假，但他也不知林凌几时回来，自然不能提前请假，也不确定自己事后补交假条会不会被承认。 “你可以去书库看书，岂不是也跟在家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难道在浑天监我们也能做那么些事？”她用手指挑着他的下巴问。 裴沛面上一烫，按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指，林凌也不肯示弱，也抓了他的手亲了亲。两人又闹了一阵，也没提明日到底要如何。 林凌倒能耐得住饿一直跟裴沛躺着，却记着裴沛并不是她，等他肚子叫了，她便去厨房给他张罗吃的。她的房门一开，前面便听到动静，趁她不在屋里，长源便入内想问裴沛。 “你来的正好，”裴沛拦下他的话，吩咐道：“你回府替我取些衣物来，我这两日要住在木药门，这是她门中成亲的规矩。” “公子，你……” “我的吩咐，你还听吗？” 长源略一停顿，点头道：“听。” “那便好。去。” 长源也知他自小心智坚定，不然也不会挑了他成为裴府的公子，领命后他便躬身退下了。林凌看着他从屋里出来，目光微微一落，便端着煮好的面片汤去了屋里。 “来吃。” 裴沛点头，在矮桌前坐了下来，又朝她看了一眼。 “你还是多歇歇。” “歇什么？不过就是做了吃的，又不累。” 裴沛动动唇，耳朵通红，终是没有说什么。下决心要成亲之后，他也悄悄学了许多，生怕圆房时出什么差错。现在见林凌这般精神，他也不知算不算有差错。 对已经忍受了左手疫毒之苦半年之久的林凌来说，如今身体其他苦痛真不算什么。 当夜，两人便宿在了木药门，临睡前裴沛还问她木药门成立时的小药丸还有没有，听林凌说还有许多后，便让她备了一些。 林凌也不知他要那些补元气的小药丸有什么用，他又用不上，却还是为他备了许多。等第二天，他真带上她一块儿去浑天监时，她才知道这些小药丸是他要拿来送人的。 林凌还不知道她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那些后知后觉用过小药丸的人都说好，可是再想买却没有了，木药门里只剩下两个管事不知丸药的事，他们想上门求药都不能。 裴沛本也不想拿她的药做人情，只是他既然是遵了木药门的礼俗与她成了夫妻，便拿出几分成为木药门门主之夫的样子来。他与林凌之间不是林凌嫁入裴府，当然也不是他入赘，江湖之中也有那些以女子为掌门的门派嫁人后也不依附于男人，将来一身绝活也是传女不传男，但男方在外面也不算入赘。 他想做出类似的样子让两人成亲一事看着别太儿戏。反正林凌这个木药门也是她现成立的，里面有许多礼俗都是她一人之言。他在边上瞧着，已经认定她对礼俗一知半解，大约她的师门真的不讲究这些，才会连婚姻大事都办得草率。幸好他还能想办法圆回来，不让别人觉得两人成亲之事是一场玩闹。 他虽是浑天监的监正，但浑天监之中也有几位年长的老道，裴沛带着林凌来浑天监时，便去拜访了他们几位，顺便把成为他夫人的林凌正式介绍给他们，也送了她的丸药作为礼物。 林凌乖乖叫了人，也从他们手里收到回礼，出来时才悄悄问裴沛。 “我一个瓶子里就放了一颗药，这礼会不会太薄了些。” “放一颗也够了。” 裴沛小声说道，既然她成为门主时给各教观主的礼物也是一颗小药丸，给一般长者的礼物的确不用太贵重。 “你再准备两个装两颗药丸的，我中午带你去见两位长辈。” “好。” 林凌应道，便先去了书库看书，却也有些看不进去。正好周化等人知道她来浑天监了，便来寻她说话。 “林门主，你昨天跟裴监正成亲了？” “是呀。是照我们木药门的礼俗办的。” 哪怕裴沛没有跟她明说，话里却透着这么个意思，她便尽职地把这事传给别人知晓。 周化有些可惜地皱了皱眉，他一心向道，从没有成家的想法，没想到明明是修道之人大有前途的林凌却没有选择坚持修行成了亲。 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不是正阳教的人，周化一个晚辈也不能说什么，心下也更好奇她昨日成亲洒的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 看你脸色行事 “林门主，你昨天洒的是什么酒？我到现在都觉得灵台清明，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都想明白了。” “这是我师门秘制的酒，专门贺喜用的。”林凌把昨天编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看来是不会卖也不会送人了，周化暗暗可惜，他还想讨要一罐让门中的师兄带回洛阳给他师父。 “林门主也不办酒席吗？”周化试探问道。 “不办。我门中成亲不兴办酒席请外客。” 这话是裴沛刚刚跟浑天监的几位长者介绍林凌时说的，她正好搬来应付周化。周化只当真有这样的规矩，暗暗可惜门中长辈没机会饮这样的酒。除了周化，也有其他教派的人好奇她昨天地街上招来鸟雀的手段，哪怕她说明其中并无灵异，用的都是人人都有可能做的法子他们也不信。 直到中午，林凌也摆脱他们的追问，跟着裴沛去见客人。坐上马车，林凌还来不及问是什么样的客人，裴沛便递了一块糕点给她。 “我们也不一定能进门，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林凌掰了一小块，剩下给了裴沛与他分食，裴沛也不勉强。 “要去两个地方吗？”林凌好奇地问。 “一位是我的恩师昭平大学士韩老的府上，他虽只挂着虚职，但圣上时不时会召他入宫商议国事。为避嫌，我与他私下并无往来，便是逢年过节也只是普通节礼来往。” 裴沛说着，声音一顿，朝守在马车前侧的长源看了一眼，又继续跟林凌说道：“他是看在观主的面子上才教导我，心下对我不喜，你有数便好，对他仍需敬重。” 林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 裴沛一笑，淡然的笑多了几分热度。 “还有一位是安义侯樊大将军，他曾教授过我几年武艺，不过我学的并不好，人前也与他并无来往，但他与观主有私交，与裴府也有节礼走动。”裴沛说着，摇了一下林凌的手，“小时候樊大将军倒是对我不错，可惜我学艺不精。你也只需敬着就好。你是木药门的门主，不用因我的关系与官员刻意交好。” 林凌点头，笑道：“我会看你脸色行事。” 裴沛暗笑，趁长源看向外面，亲呢地摸摸她的手在她额上亲了亲。 “坏~”林凌用嘴型说道。 裴沛脸上烫着，却还是拉着她的手，如今既然都成亲了，他便是真的“坏”她又能如何？ 马车到了韩府后，裴沛便牵着林凌亲自上前。 “不知韩老可在？浑天监监正携新妇木药门林门主前来拜见。”他亲自跟门房说道，免得让长源用这称呼去通传让他难做。 “府里正好有客，还请裴监正稍侯，小人进去通传一声。”门房机灵应道，又朝林凌看了一眼。 林凌今日穿的却不是一身黑衣，她早上原想这么穿来着，可是裴沛不许，还从她房里的柜子里拿出好几身衣服让她挑，她无奈便挑了一身青葱色的。就不知现在她换了一身衣服，旁人还能不能认出她。 “怪我来的不巧，有劳了。”裴沛说，也没有坚持要进去的意思。 门房也知意，进去通传后很快便又回来，面上还带着愧色。 “府里实在不便……” “无妨。”裴沛笑道，又让林凌拿药瓶拿出来递过去，“这是两枚养身的丸药，还望转交。” 若是贵重的东西，门房也就不收的，可是就两颗丸药听上去也没有往日裴府送来的东西贵重，门房便接了过来。裴沛又道了谢，便拉着林凌走了。 “要是两个府里都不留饭，我们是不是可以下馆子？”林凌上了马车后问。 “你饿了？”裴沛不解问道。 “饿倒是不饿，就想看你多吃点饭。” 裴沛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怪她惯会哄人高兴，林凌一笑作势要咬他，倒让他马上缩了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林凌讨好的笑笑，上前亲了亲他，顿时让裴沛收了怒色。 “别闹。”裴沛用口型说道，又朝长源看了一眼。 林凌点头，乖乖靠着他坐着，又笑着紧握他的手。裴沛无奈，也低头看向她，若不是他刚说过她，他也想要亲亲她。 马车很快到了安义侯府，裴沛跟林凌下了马车像刚才一样去跟门房说明来意。能在大户人家当门房的都有几分机灵，找了个托词后便马上进去通传，不一会儿，林凌便听到府里传来好些脚步声，她正纳闷就感觉裴沛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转头看向裴沛时，见他比刚刚又恭谨几分，便也学着他老实站着。 待脚步声近了，林凌便瞄见一身形魁伟发须花白的男子出门来。 “见过安义侯。”裴沛上前见礼，林凌便也跟着行礼。 “好。”樊侯爷笑了一声，上前扶了裴沛一把，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才转头看向林凌。“这便是你新娶的夫人？” “是，昨日娶的。” “怎地这么急？” “原在封义县时便定好的……” “原来如此。” 林凌耳朵动了动，总觉得里面缺了一块她应该知道的有关她的信息。她昨日也没好问，怕裴沛怕她忧心不肯将所有事告诉她，现在她倒觉得她还是得问问，不然两人的说辞对不上。 樊侯爷又打量了林凌一眼，这才从怀里掏了一个盒子出来。 “以后你要好好照顾阿沛。” 林凌朝裴沛看去，见他点头，这才把盒子接过来。 “我一定照顾好他。”她笑着应下，又把瓷瓶拿了出来，“这是我炼的养身丸，樊侯请收下。” “好。” 樊侯笑着接过，也不嫌她送的东西怪异，一般新妇都是送自己做的衣服鞋袜给长者，少有会送丸药的。 “我也不留你们用饭了，好好过日子。”樊侯又说了一句。 裴沛点头，跟林凌上前施礼，等樊侯回了府，两人才回身上马车离开。 “想不到还有礼收。”林凌笑着说，便当着裴沛的面把盒子打开，见里面装着的是一对双鱼玉佩。 裴沛拿出一块在手中把玩，又笑着打趣道：“正好某人说要新做个香囊给我，却一直不曾给我，如今挂在香囊上的玉佩都有，也不知香囊要几时才好。” “回去就给你做。下午还要去见客吗？” “不用了。你可以去浑天监也可以回木药门。” “那我还是回木药门。我做香囊可快了，一个下午定能做好，就是得先去买点材料。” “让长源帮着去买。我们先去用饭。”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 谋划 到了酒楼包间，趁着没有旁人在跟前，林凌便问出心中疑惑。 “我不在京城的日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凌对世间的事一向不怎么关心，哪怕两人久别重逢，她问裴沛的也只有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之类的话，旁的事她从来不问。现在她问起，裴沛也猜她是发觉两人成亲的事有些怪。 “事情是出了不少，你想听哪一些？”裴沛故意问道。 “跟我们有关的。” 裴沛便挑了她感兴趣的告诉了她。 “去年我回到京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在传我赈灾落水的事，后来知道我是被你所救，也知你帮着写了治疗疫症的方子，这才让受灾严重的怀封县死于疫病的人最少。不过也有人攻诘我假公济私带着女子去赈灾，这些都不怎么要紧。后来京中的人都知道我与你关系亲密，还曾以夫妻相称。” 林凌目光一动，问：“你故意的？” 裴沛也在想她能不能猜出来，见她直接问了，他也不瞒她。 “是。你会怪我吗？凭白坏了你的名声。” “你知我不在意这些。”她说着靠到他怀里，“我很高兴。” 裴沛伸手搂着她，直到酒楼的小二上菜了，才微有些遗憾松开。 “要不下午我还是呆在浑天监陪你。”林凌一边替他夹菜一边说道。 “你就是来了浑天监，也只许呆在书库里，以后也是如此。” “我们不是成亲了吗？夫妻呆在一个屋里不是很正常。” “就是因为成了夫妻，才更应该避嫌。” “我偷偷呆着，不让别人知道。” “我们都是正式夫妻了，怎么还能偷偷摸摸了，不是更让人多想。”裴沛教训道。 “多想什么？” 裴沛声音一顿，正色道：“好好吃饭，莫要说这些。” 林凌却不听，故意问：“到底会多想什么？” “夜里你就知道了。”裴沛小声道，见她轻笑，气得夹了一大筷肉放到她碗里。 “如今是得多吃点才行。”林凌咬着肉打趣道。 裴沛无法，只能晚上下值再去好好说她。 吃好饭，林凌从长源那里拿了买来做香囊的针线布料准备回木药门。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点菜。”林凌送裴沛上马车时问道。 “都好。” 林凌笑着瞟了他一眼，等他会上马车走远了这才抱着东西往巷子里走，她还得去买菜呢。转了几条卷子，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眼，按记忆中的路到了庞英家门口。屋里静悄悄的，也不知庞英是去上值了还是在午休，林凌身形一转，便推门进了庞英的房间。 “什么味道？” 一股酒味混着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凌嫌弃地扇了扇鼻子，看向半瘫在床上打盹的庞英。 “谁？” 庞英昏沉沉的脑子一动，拔剑刺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却被林凌挥手挡了下来。 “是我。” 庞英一愣，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裴沛成亲了？” “对呀。” “那你怎么还能私进其他男子的房间？” “我有点事想问你。” 庞英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自嘲地笑了一声，反问道：“是想问裴监正的事中？为什么要来问我？” “你不是教派的人，也不是卫阳大长公主的人，又是朝廷的官员，我也只能来问你。” 庞英一叹，坐直了身子。 “你问。” “你知道我家阿沛去年赈灾后遇到了哪些事？” 这件事便是庞英也替裴沛不值。 “我知道卫阳大长公主派人训斥了他，又因为怀封县疫病死亡最少，怀封县县令脱罪了。” “他为何能脱罪？”林凌记得那位王县令邪秽缠身，死几次都够了。 “许是卫阳大长公主不想跟王皇后一族交恶，才舍了裴监正的脸面出去。”庞英戏谑说道，见林凌一脸冷然，又想起去年他说了北地之事后的变故，不得不提一句，“我也是听旁人故侃朝政时说的，做不得准。不过那位县令虽脱了罪，但已经成了被王家所弃，估计以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林凌不应，又问：“还有呢？不是说北蛮要联姻？” “是有这么回事，可是裴监正只是卫阳大长公主的义子，都不算是宗室，北蛮怎么也不会挑他联姻。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京中先前还传过一阵裴沛要成亲的事，传闻中结亲的对象或出自宗室或出自王皇后家或者蒋妃家……只是这些传闻后来渐渐都没了，反倒许多人都说他会与你成亲。这消息怕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庞英略一停顿看向林凌，“他这般算计你，你也不恼？” “我恼什么？我只恨自己不知该怎么谋划，不然前年我就能跟他成亲了。” 得，他是白操心了，庞英暗叹，免不了还是想说她。 “你一个女子也矜持些，就是成亲了，也别事事只想着他，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你还是木药门门主呢，怎能只想着嫁人。” “又没耽误正事。”林凌说道，甚至觉得遇到裴沛之后她以前的短板进步神速，可见心中有情是有助于她修行的。 “还有没有别的？”她又问。 庞英撇了撇嘴，指了指自己，“我的你要听吗？” 不等林凌回答，他又继续说：“去岁军中大比，托你给的那颗丸药的福，一年来我武力大涨，在大比中拔得头筹，如今已经调到了羽林军在宫中任职。” “恭喜。”林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你是不是能打探到更多消息？也能多护着裴沛一些。” “我哪里能护住他。”庞英负气说，感觉她那脑子里想的都是裴沛，别的事根本不上心。虽知如此，他还是劝了林凌一句，“你们就这样成亲了，要小心卫阳大长公主发怒。” “哦。” 林凌不甚上心地应了一句，便跟庞英告辞走了。庞英气得头疼，却又无奈，人家现在都成亲了，他是再没有多的想头了。他也恨自己没生裴沛那脑子，给自己谋划一个媳妇回来，只是得顶着上头的威压谋一个媳妇，也的确得有过人的胆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 木钗 裴沛下值回到木药门时，天色已经黑了。他还是头一回下值去往别处，心下觉得有些新奇，又有几分急切。木药门也不大，进了院门他便闻到从后院传来的肉香，还看到前院多了一个长波和两个仆役。 “公子回来了。”长波笑着施礼的，仿佛这儿就是临水院。 不待裴沛说什么，林凌似一阵风从后院窜了出来，停在了他眼前。 “回来了？”她拉着他的手问，“累不累？” “不累。” “走，换衣服去。” 林凌还记着他的习惯，挽着他的手往后院走。 长波忽觉得他这个仆役好像无事可做，想了想还是去厨房取了热水赶紧送了进去，免得迟了扰了两人相处。 “我来帮你脱。”林凌扯着他的腰带跃跃欲试。 “好。” 裴沛也不抗拒，却又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这样就换不了衣服了。”林凌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 裴沛却不为所动，继续搂着她，闻着她发间的气息，明明才半日没见，他就很是挂念。林凌只能暂时放弃帮他换衣服，伸手环上他的腰，难得她想当一个贤妻，他竟然还不给她机会。 “才半天没见，是不是想我了？”林凌问。 “嗯。”裴沛小声应了一声，“过几日是元宵，我不用上值，可以跟你在家里呆一天。” “要是你答应，我可以悄悄跟你在浑天监呆着。” “不行。” 裴沛这样说着，却又抱她抱得更紧了些。 感觉什么话都让他说了，林凌暗叹，又催道：“好了，快些把衣服换了就该吃饭了。有我在，你总不肯按时吃饭的毛病可得改了。” “耽误一会儿也不碍事。” “既然迟早都得吃，当然还按时吃最好。” 裴沛也知她说的在理，却还在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松开手由她帮着换衣服。换好衣服他再去洗脸时，长波送来的水都凉了，他见林凌去厨房了也没有多讲究，略擦了擦便去了桌边看她绣篮里的东西。 “怎么还没有做完？”他拿着一个还没有封口的香囊，问进屋来的林凌。 “得把旧香囊里的一些东西装进去再封，可不是我做的慢。” 林凌说着朝裴沛伸出手，让裴沛把旧的香囊交出来，她先前就在他身上翻到过，都已经有了污损，也亏他能一直在身上放着。 先前他落水时，香囊便有些脏了，可惜当时她想给他做个新的也没有办法，后来她又离开了半年，他只能一直戴着旧的。看着林凌解开了他一直解不开的绑带，把香囊里的几张符纸拿出来放到新的香囊里，再把新的香囊放到他手上，他紧紧握着，目光看向她。 她是真的回来了，他迟来的感概，又有了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长波知趣地退出门外，还帮两人关了门。 “好了，快吃饭，山里冷，等会儿都凉了。”林凌催道。 裴沛点头，先拉着她的手，再一起到桌案前坐下，那动作再自然不过仿佛理应如此一般。就是坐下了仍不松手，让林凌颇有些为难。他先前右手受伤时已经练出了用左手吃饭的能力，就是一直跟她牵着手也能好好吃饭，偏林凌觉得别扭。 “好好吃饭，我下午还给你做了别的，吃好饭拿给你。” 她说着抽出手，又挪到裴沛身边与他靠在一起。裴沛浅笑，好看的眸子望向她。 “你还做了什么？” “不是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吃完了再说。” “你还做了什么？”裴沛又问了一遍，语气却亲呢得多。 “快吃饭。是我做的菜不香吗？”她板着脸假装生气，却又不禁笑了一声。 裴沛也没有再问，不紧不慢地吃完饭才再看向林凌，虽然没有开口，眼中却满满都是期待。林凌等长波过来帮忙撤了饭桌，才拉着裴沛去了榻上，从怀里掏出了两根木头钗子。这是她花了一下午时间用雷击木炼化而成的，实在是做个香囊太简单不能显露她的手艺。 钗子是树枝的形状，弯曲的角度略有不同，却看得出来是同一种材质。 “我们一人一个，你先挑。” 裴沛想了想，挑了一个小巧些的抬眼看向她，说：“我帮你戴上。” “好。”林凌点头，低下头来。 裴沛小心把钗子插入她发间，隐隐惭愧自己除了她成亲时戴的头面什么首饰也没有替她准备。 “你以前不是还有一个玉钗子，怎么又不戴了？”他忽地想到什么问道。 裴沛说的是那个月镰所化的钗子，林凌以前一直戴着，他便记了下来。 “那个钗子有些裂纹，暂时不能戴了。” “要不要送去首饰铺子修修？” “不必费心，我自己也能修，就是找不到合用的料子先拖着。再说现在我有了新的，也不想再戴它。”林凌说着拿着剩下那根木头钗子，帮裴沛戴了上去，“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特殊的木料做的，能保你平安。” “你都放了那么多符了，怎么还担心。” “自然，我恨不得能把你绑在身边。”林凌说道，又想到昨天结道侣的事，“你别不信那些符，就好像昨天我们结为道侣的契符就有特别的功用，以后你再遇到什么危险，我就能有所感应。” “那我是不是也能知道你？” “对。” 林凌点头，想想她好像也遇不到什么危险，先前遇到的种种危机都是她自己找的。 “要是我死在外面了，你也能知道。”她又打趣了一句。 “别说这个话。”裴沛皱眉训道。 “是我不好。”林凌马上认错，又上前搂着裴沛安慰地轻抚他的后背，“我们都会好好的。” “嗯。”裴沛应了一声，又搂了她在怀里，缓缓问道：“明日照理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你可有什么地方要去拜访。” “没有。” “那你好好呆在木药门，处理一下你门内事务，我们明天再住一天，后天便要回裴府住了。” “我都听你的。” 巍山离浑天监太远，林凌先前也想着让他从这里往返上值不方便，既然他是有自己的打算，林凌也用不着多操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 回府 林凌说是用不着回门，到了第二天山上正阳教马观主来拜访时她还是备下了礼，与他说了一声她跟裴沛已经按木药门的礼俗结为夫妻的事。 马观主已经有所耳闻，这毕竟是她的私事，他也不能说什么，今日过来却是为了别的事。寒暄一番后，马观主便跟林凌说明来意。 “去年林门主是不是去过全一教？” “是。赈灾的时候，全一教上下帮了不少忙。” “某与全一教的张真道长有私交，与王中英道长也有数面之缘。” 其实也不仅仅是数面之缘，不然张真也不会托他留心林凌的行踪，等她回来了提醒她去全一教救醒王中英。 林凌也的确是忘了，她现在都不怎么想踏足松室山地界，去年她在那里的一顿操作现在想来真的是在作死，她都不愿意去记起。马观主自然不知道这些，却知道马真言语间对林凌颇为敬重，瞧着也不像是只敬重她的医术。可惜这样的人却成亲了，马观主心下感概。 他又旁敲侧击地提了王中英几句，看林凌似有领悟这才告辞，当然林凌送他的小药丸的他也没有推辞，这可是京中私底下备受推崇的好药。 原来是为了王中英来的，她还以为是来维持邻里亲近关系的，林凌送走马观主时腹诽。 她时常不在木药门，门里又有这么多药材，若真有不怕裴府的宵小前来，光王奇一个人也守不住这些药，少不得要山上的正阳教有事搭把手。同样的，正阳教的人得了什么急症，她要是在也不会袖手旁观。 又在木药门住了一日后，林凌和裴沛就搬回了裴府住。对林凌来说，她在裴府的生活跟去年没什么差别，裴府的人还是叫她林门主，她也早晚往返于裴府和木药门，唯一的差别是她现在能正大光明地住在临水院了。还有就是，她现在基本没有再穿黑衫。 她的衣服都是裴沛让人准备的，成亲之后裴沛让她不要穿黑的，毕竟刚完成人生大事还是别穿死气沉沉的颜色。裴沛发现她其实也没有太执着于黑色的衣服，便每日都为她挑其他颜色的衣服让她穿。林凌也是真的不挑，反正她最近不用进山，也不必非得穿便利行动的衣服。 裴沛也是她开始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后才发现，她的衣服很容易脏。像她进厨房替他做饭，袖子衣摆总会沾上污渍，她自己也不在意，直到别人说了她才发觉。 她一向只管会不会被伤到，至于衣服会不会脏，真不在她要担心的范围内。不管脏不脏，她都会按时换，又不是不换。 “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裴沛下值回来一看到她的衣袖是脏的，便知道她去过厨房了，目光又有些好奇地在她胸襟上的血迹看了一眼，怕不是杀了**？ “杀了条鱼，给你做了鱼汤。” “以后杀鱼这种事还是让下人做，你只要帮着调味就好。”想来那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下厨也不会从杀鱼宰鸡开始做起。 “好。” 她倒也没有非要事事亲手做，就是有些鱼比较特别，一看就是不像是集市上能买到的，她不得不自己处理。 “对了，明日就是元宵，你是不是不用上值？”林凌挑眉问。 裴沛只是笑着也不说话，眸中却是有什么在摇曳。 可惜两人的打算最终却落了空，吃过晚饭后，张遥便来递了消息，裴沛一看脸色就不太好。 府里有些事还是避开林凌的，林凌也没想要事事都知道，她自己还有许多秘密呢。不过见裴沛回来时面有难色，林凌还是免不了问一句。 “怎么了？” 裴沛看向她，说：“观主让我们去嘉泽城白水观一趟。” “什么时候？” “明早启程，得赶一天的路才能到。”裴沛说着，又看向林凌，“我想观主许是有什么训示，到时候你只管听着，不要顶嘴……也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不必放在心上？”林凌记得裴沛挺怕卫阳大长公主的呀。 “义母对我的恩情，我自会回报，只是回报的方式不必牵扯到你。” “那我就站在你边上当个木头桩子，可好？” 裴沛点头，想到什么后又问：“要是见着观主，你也得送些见面礼。观主不喜丸药，你得送些别的，若是你亲手做的鞋袜就最好不过了。” “你觉得会有吗？”林凌木着脸问。 也是，若是有也是他先收到，裴沛暗忖。 “没有也无妨，明日我们早些去首饰铺子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是不是得送些贵重的？”林凌若有所思地问。 “哪怕观主不会喜欢，至少咱们不能失礼。你放心，我会出钱。” “不，我有贵重的东西。人参娃娃算不算？要是药材不好的话，我还有大珍珠。” 考虑到木药门也需要备着些稀有的药材，裴沛应道：“送珍珠，观主喜欢明珠。” “那我挑大的，你给我准备个盒子呗，我没有像样的盒子装。” 裴沛也不知她所说的大珍珠有多大有几颗，待长源去取了一个手掌大的紫檀木盒子来后，他便问：“这个盒子够大吗？” “差不多，正好能装下。” 一盒子珍珠就是个头小些也算珍贵了，裴沛暗忖，也没有再多问。 一想到明天要去见卫阳大长公主，裴沛夜里都睡不安稳，林凌靠在他肩上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要是害怕，我们就不去了。”林凌劝道。 “怕倒是不怕。”裴沛淡笑道。 他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小时候他敬畏着卫阳大长公主，事事努力不想让她失望，可是在他发觉不管自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她的认同时，反倒有些看开了。他依旧会努力，习惯性地完成卫阳大长公主交待的事，心里不再有多的念想，本来他也不过是她捡来的义子。 如今他也怀着这样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管做的好还是不好，他心里最紧要那个人都会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没什么好怕的，你也别怕。”裴沛说。 “我本来就没在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 想捂脸 东方稍白，裴府的马车穿过为元宵节早早热闹起来的大街朝着城外驶去。车内，林凌跟没有睡好的裴沛的依偎着，气氛有些沉默。 “嘉泽城的元宵节一定也很热闹，晚上我们还是可以去逛逛。” 林凌其实对过不过元宵并不在意，她就是感觉裴沛不怎么想去见卫阳大长公主，偏她也不能做什么让他可以不用去。她总不能去把人给杀了，那人总归是他的生母。 “以往元宵节你都是怎么过的？”林凌随口问。 “大概是呆在屋子里看。”裴沛笑道，又看向林凌，“你呢？” “不知道，天还冷着，可能会呆在山里。” “为什么不下山来，城里总比山上暖和。” “以前除了山上，我没打算在哪里住下来。”就是山上她集齐了各类药草也会离开。 裴沛听着目光略略一沉，问：“你难道以后也会进山采药再在山上住上半年？” “不行吗？” 林凌愣愣地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都知道的呀，为什么成亲之前可以成亲之后就不行了？ 他倒是早就猜到了，只是想着两人新婚，她不是应该只想着在府里多陪着他而不是想那些药草的事，哪怕嘴上说说也好。 “今年……就别去了。” “我可以只去短期的，去一次只去十天，一个月去一次。” “五天！” 林凌略一沉吟后，说：“五到十天？” 裴沛也想了一会儿，搂紧她的腰说：“有事再去，别每个月都去。” 林凌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当是回答。今日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长流知趣，在马车外跟车夫坐在一块儿。裴沛忍了忍，还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灿烂了起来。哪怕知道此去会受训斥，他心下也不甚在意。 这些年他受的训斥不少，连去年赈灾让一方百姓免于伤亡都被怪罪为不顾大局，他还被罚跪三日，旁的事就是再骂他几句罚他几下他受着便也受着，这事他却心有不甘。那么多因灾情丧命的百姓，他都已经在冬季示警，为什么还是会有人阳奉阴违使灾情不受控制。 但是再不甘，他也得受了。总归她们也罚不到林凌身上，裴沛心想，她们是困不住她的。 待马车出了京城，一行人便改成骑马赶路。外面的风还有些大，哪怕有微弱的阳光也没什么暖意，林凌怕裴沛冷着，特意把她的披风给了他。裴沛本不想跟她换，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她披着府里准备的披风便好，她那什么师兄给她弄的衣物就由他暂时披着。 府里也不是没有准备保暖的衣物，裴沛却清楚林凌那一件旧是旧了些，却比府里准备的都要暖，披上之后似乎连迎面的风都小了。 除了这件奇怪的披风，林凌的里衣也很怪。她那件里衣的左手袖子明显是新接上去的，料子也与原来的不同，裴沛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料子，摸着特别细滑结实，还一直都是香的。 既然两人成了亲，有些事林凌也遮掩不住，结为道侣时那道契符一化他也应有所感应才是。她也没想多遮掩，要是裴沛问起她自会说明，就是不知裴沛心里是不是已经自行有了其他解释。 日渐西斜时，一行人总算赶到了嘉泽城。城里已经到处挂满了灯笼，各种摊子挤满了道路，哪怕没有京城热闹却人来人往。城中挂着的灯笼最多的就是鱼灯，这也跟白水教是本地最大的教派有关。 白水教的教观也因为元宵人流不绝，不少人都聚在前院的圣鱼池，往池子中间的圣鱼像那里扔金银铜钱，想换得圣鱼保佑。也有人在池子边上往池中投食，只是吃了一天的圣鱼却连头也不露，她们就是再喂也没有用。 会来白水观的大部分是女子，当裴沛出现在门口时，不少女子目光一亮，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那位公子真好看！” “也不知是哪一家的，有没有成亲？” 林凌耳聪目明，听得阵阵对裴沛的赞叹，便上前拉住裴沛的手在他肩膀上靠了靠。刚进白水观心情有些沉重的裴沛这才注意到她和边上的情况，笑着看向她。 “你还想进山采药吗？”他戏谑地问。 林凌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转开头不理他。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可放心了，她们谁能比得过我。”林凌挑眉道。 裴沛失笑，在她的嗔怪的目光下认真点了点头。 “是，没人能比得过夫人你。” 到了后院，沿着一个比前院更大的池子绕了半圈，两人才到了住院。观主的院子还在后面，晓月道长已经在门口侯着，见两人来了便躬身请他们进去。 卫阳大长公主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听得通报才抬起头，淡笑看向进屋行礼的两人。 “坐。”她温和说道，目光看着林凌，倒是没什么怒色，“阿沛也是的，怎地这么着急着成亲，还将亲事弄得不伦不类的，让京城的人看笑话。阿凌，委屈你了。” 林凌微微一笑，附和着点头，说：“对，男人就是猴急！” 裴沛见卫阳大长公主都不正眼看他，显然是要从林凌这儿入手，又怕林凌被她说动了应下些什么。心下正着急，一听到林凌回答，他心知果然不大对，却又跟他担心的方向不一样，让他听了想捂脸。 “观主，阿凌不会说话，莫要见怪。” “我怎么敢见怪呢，这位可是木药门的门主呢。” 林凌听了依旧只是笑，她可是照裴沛说的没有跟观主顶嘴，也没有跟她翻脸，还顺着她的话给她面子了呢。 卫阳大长公主依旧温和地看着林凌，还夸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一见面我就觉得咱们有缘，如今能成一家人是阿沛的福气。可惜你们的亲事办得仓促了些，不然我还能领你与京中各府的女眷见见面，以后你总要跟她们打交道的。她们这些人呀，有些个也不怎么会说话，到时候若说了你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 “观主放心，只要阿沛和你觉得我好就好。” “这性子真真是极好。难怪阿沛钟情于你，以后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就放心了，想来那些小人也不敢再说什么闲话。” “是，观主放心，我会对阿沛很好的。”林凌说着还望向裴沛，握着他微凉的手摇了摇。 卫阳大长公主忽觉得有些眼疼，她倒没觉得林凌如她表现的那般温良无害，林凌对她没有多少敬意她也能看出来，到底是个初入京城不久的小女子还不知世事凶险，只凭个人喜好行事。 “今日是元宵，厨房里煮了汤圆，去吃。”卫阳大长公主跟林凌说。 林凌应了一声，看向裴沛，却见裴沛没有动，便迟疑了下来。 “我还有些事要跟阿沛说。” 裴沛也猜是如此，朝林凌使了眼色，林凌这才出了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 汤圆 “你现在翅膀硬了……” 不等林凌走远，卫阳大长公主便幽幽说道。门外林凌脚步一顿，却还是照着晓月道长的指引去了边上的房间。 “我都不能再罚你了呢。”卫阳大长公主淡笑道。 裴沛不敢托大，伏首跪了下来，说：“小子不敢。” “做都已经做了，现在倒来说不敢？” “阿凌几次救小子，小子原就许诺会与她成婚……” “既然有诺言在前，为何先前不报？” “这事若过了观主的耳，成与不成便成了观主之意，如今却只是小子私自做主，外面议论便与观主无关。且与阿凌成亲，于时局也是有利的。” “你以为这样说了我便不追究你擅作主张的过错了？” “不敢。” 裴沛把头埋得更低些，盼着卫阳大长公主消了这怒气，他的亲事本不是卫阳大长公主会关心的事，只因他如今的位置才被各方盯着。卫阳大长公主要的是他这颗棋子能起到该起的作用，只要他能达成，不管他娶了谁都无关紧要。 “宗室、王家、蒋家……哪一家不等着你点头？你既不怕得罪他们，现在又说什么不敢。” “小子是裴府的公子，若与三家之一结亲，恐对时局不利。” “那北蛮呢？你不是挺想做孤臣的？” “小子私以为，北蛮如今是我朝最大危害，留北蛮的女子在裴府极为不妥。” “有什么不妥，林凌不也来历不明。” 裴沛略一沉默后，说道：“她钟情于我。” “荒唐！你才结识几个女子？又怎知她不是刻意接近？” “唯有这事，我能肯定。” “既然如此，你更犯不着娶她，她不是已经为你所用了吗？” “我若假意相待，恐她因爱生怨。她初现于北地，北蛮之人也曾上门求见，要是她转投北蛮，于我朝不利。” “看来以后连我也得捧着她了？” “不敢。她既成了我的夫人，自当与我一样为景国效力。观主于我有活命之恩，她也会敬着您。这次的确是小子一时为情所迷意气用事，若观主要罚，小子绝无怨言。” 卫阳大长公主轻哼一声，如今他在朝为官，她要是罚得过了反倒误了差事，且他有林凌在身边，她又要怎么罚他？罚轻了无用；罚重了倒让林凌生怨。 在去年水灾一事上，林凌的确是有功的，且她有许多奇异之处，说不定还能给人其他惊喜，卫阳大长公主一时还真不愿与她交恶，却又见不得裴沛如愿。 是她生下来的又如何，不过是这孽子命大，没能在他成形前落了。既得了她一半血脉，自当为朝廷效力，他又有何脸面去顾全他的私情。 过了良久，她笑了笑。 “回去，去当个孤臣。” 裴沛心下一沉，却仍是恭敬应道：“是，观主。” 行过礼出了房间后，裴沛深吸一口气，不想让林凌看出他的忧虑，偏林凌已经听到了他出来的脚步声，从隔壁屋端着一碗汤圆几步到他的面来。 “听说你小时候爱吃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喂了一颗到他嘴边。 裴沛朝她身后微笑的晓月道长那儿看了一眼，还是把林凌喂来的汤圆吃进嘴里。他小时候是爱吃汤圆，后来连着吃了一年便再也不想吃了，可既然是林凌喂的，他却不愿意推拒。 “你吃一个就好，我们这儿的汤圆都没有馅，我回去给你包有馅的。”林凌小声跟裴沛说。 裴沛偷偷点头，跟她去了隔壁房间。 “公子用一碗汤圆就回。”晓月道长在边上说。 裴沛应了声是，跟林凌互看了一眼，还是在桌前坐下吃完了一碗，就是林凌那碗没怎么动，她是真不爱吃。盯着裴沛吃完了，晓月道长便请两人离去。裴沛看向林凌，林凌知意，从袖中把装了明珠的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晓月道长。 “这是给观主的。” 晓月道长也没有推拒，面色淡淡地接过后继续疏离地站在边上。裴沛与她点头告别，又拉着林凌到卫阳大长公主的房间前拜了拜，这才跟她离开。 晓月道长冷眼看着，等两人走了才进屋把盒子递给了卫阳大长公主。 卫阳大长公主戏谑一笑，让晓月道长把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放着的是一颗拳头大的明珠，在微暗的房间里散发着炫丽的幽光。 “倒是难得的宝物。”晓月道长不禁说道。 卫阳大长公主也有些意外，她以为这是裴沛寻来的什么物件，可是这样的宝珠他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拿到手，除非是林凌备下的。看来她的确是有些家底，卫阳大长公主暗想，越发不乐意两人的亲事。 “收起来。”她挥手道。 “是。” 晓月道长恭敬应道，见卫阳大长公主这般暴躁，便知是没能让裴沛服软。虽是母子却还不如陌路人，以后怕也只能如此了，晓月道长暗叹，却也无可奈何。 林凌和裴沛走出白水观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街上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们晚上住哪儿？”林凌问。 “客栈。” 裴沛说着看向长流，让他先去订房间，待他走开后，便继续跟林凌在街上逛着。 “你小时候元宵节会上街来吗？” 裴沛摇了摇头，看向热闹的人群又看向林凌。 “我原觉得这样的热闹没什么可凑的，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我却觉得这样的热闹没什么可凑的。”林凌说着，扫了几眼边上盯着裴沛打量的小姑娘，两人才走了没几步这都第几拔了。 “幸好你小时候不上街，不然定被人拐了去当童养夫。” 裴沛失笑，也不知她哪里学来的称呼。 “夫人莫气，为夫给你赢盏花灯如何？” “不如何。要是你现在想要灯，说不定会有不少女子送你。”林凌闷声道。 “那你想要什么？” 林凌歪头想了片刻，笑道：“我想要的，已经在我手上了。” 她握了握两人握着的手，又冲他挑挑眉。 “你想要的呢？可得了？” 裴沛点头，又看向记忆中熟悉的街道，其实他在嘉泽城住的日子一直呆在白水观中并不知城中的情形，相比之下反倒京城更让他熟悉。小时候他倒盼着自己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有父母兄弟，日日过得热闹开心。如今他已经不这样想了。 他现在最想要的，也已经在他手上。 这样看来，他还是幸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逛244章 逛街 裴沛以前来嘉泽城都是住同一间客栈，牵着手在街上逛到深夜两人才回去。裴沛倒愿意多逛一会儿，能光明正大地牵着林凌走在一起，他心下便有一种满足。 林凌也乐意陪着，哪怕时不时地会听到其他女子的闲话，她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可是随着夜渐渐深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她实在不喜欢在外面跟人挤，幸好裴沛也逛够了。 “你先吃点别的，我去借厨房给你做汤圆。” “少做点。”裴沛不由说。 “好。” 客栈的厨房本就备着半成品的汤圆，听林凌说要借用又会额外给钱，自然答应，哪怕她要借杂物间单独做他们也没拦着。林凌就做了四样馅料每样一颗，也没花太多时间。端着做好的汤圆回了房间，客栈给他们备下的酒菜都还热着，裴沛坐在桌前一见她来了脸上就有了笑容。 “我很快。” 林凌说着，把那碗汤圆放到裴沛面前。裴沛看到碗内只有四颗汤圆倒也松了一口气，哪怕个头比他吃过的汤圆要大一些，可是林凌说过里面有馅，估计糯米的份量也不会很大。他舀了一个在林凌的注视下微微咬了一口气，便感觉一股不同于糯米的甘香在嘴里化了开来。 “这馅怎么是紫色的？”裴沛有些意外地问。 “因为用到的原料是紫色的，是一种紫色的芋头。” 除了紫色，裴沛还吃到黑色、红色和黄色另三种馅的汤圆，黑色的他倒吃出来是芝麻的，红色和黄色的像是某种水果，都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有了林凌之后，就算是他小时候吃厌的汤圆都有了不一样的滋味。 “你最喜欢哪一种？”林凌兴冲冲地问。 “都喜欢。” “你挑一种~”她还根据他的口味下次做甜品。 “挑不出来，我全都喜欢，许是因为是你做的缘故。” “你！” 林凌一时不知要说他什么，心下高兴是自然的，就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讨人欢喜的话来，感觉成亲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不敢做的他都敢，还特别缠人。莫不是师姐们说的男人成亲之后会变是这个意思？这样的改变还挺好~ “快，你也坐下了喝点汤，白天赶了一天的路，乏了吗？” “怎么会？有你在身边呢。”林凌说着，靠在他身边坐着。 裴沛在白水观吃了一碗汤圆又吃了林凌做的，本也吃不下别的，跟林凌略尝了几口饭菜便让人撤了。坐在屋内，两人仍听得到街上的热闹，隐隐约约的并不明确，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那边有那边的热闹，他们也是他们的。 吃饱了肚子又呆在暖融融的屋子里，裴沛其实有些犯困，只是却舍不得就这么靠在林凌身上睡去，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林凌本来不怎么困的，不知怎么的眼皮就开始粘在一块儿，嘴上却还跟裴沛说着话。也不知聊到了什么时候，外面街上似乎也静了下来，两人才睡下。 这次却换林凌毫无睡意，可是看到身边的人睡得安稳，她跟着闭上眼靠着他，只愿他在梦中莫受惊扰。 第二天两人又得早起赶路，心情却比来时放松得多，连迎面的风似乎都没那么冷了。到了京城城门前，天还亮着，两人又换乘了马车。 “要不要逛逛？”裴沛问道，他知道女子都爱逛铺子买各种东西，却一直不见林凌逛过。 “可以呀。”林凌只当裴沛想逛，既然如此，她陪着就是了，又不累。 待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上逛了几间铺子后，林凌才发现裴沛是想陪她逛街。 “这些首饰你可有看中的？”裴沛问。 林凌有些尴尬地站在首饰铺子里，朝裴沛摇了摇头，听介绍了许久的掌柜又要说，她按了一下额头。 “我头疼。” 见她都开始装头痛了，裴沛只能带她从铺子里出来。 “好好的怎么就头疼了？” “我最不耐烦挑这些东西，府里有备着的就够多的了，别再买了。”林凌小声说。 “那你有别的想买的东西吗？不让你头疼的。” 林凌按着额头想了半晌才答道：“药材。” 夫妻之间会送药材吗？裴沛也颇有些迷惑。 “你真的只想要药材？” “你莫不是打算送药材给我？”林凌反问，见他似真有此意，连忙说：“你可别轻易送，有一些别人看着好的我却用不上。” “要不你去挑个镯子？或者玉佩？” “这些府里不是都有。等会儿你回府去挑一个你觉得好的，以后我好好收着便是。” “不是应该天天戴着吗？” “戴着要是弄坏了怎么办？你想呀，我动作那么快，翻墙上树的时候这些东西一勾着就会碎。”林凌说道。 其实倒也不会真那么容易碎，不然她身上的衣服就先裂了，她就是戴不惯这些东西。看裴沛真想给她挑这些一般女子会用的饰品，她想了片刻，还是妥协了。 “要不我不穿黑衣的时候戴？” “好。”裴沛笑道，又要拉她去铺子里挑。 “别，就挑家里有的。” 裴沛见她真不喜欢这些东西，也不勉强她去逛，只是就这么回府他也不愿。他就想牵着她的手给她买一堆东西，偏她还不要。 “我们回府，我都饿了。” 林凌怕他再逛铺子，连忙想了个借口，但这借口裴沛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可是我想再跟你在街上多走一会儿，我们可以不逛铺子。” “那就走走。” 裴沛偷笑，既然连卫阳大长公主那一关都过了，他越发想让众人都知道他与林凌都成亲的事。上次他们从长街而过可不是在闹着玩，他们是真的成亲了。 一路走来，的确有不少下值的官员看到两人，他们惊讶也有鄙夷也有。裴沛倒不在意他们想什么，他们不懂他反倒安心，他可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夫人有多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杂245章 杂事 裴沛带着林凌回嘉泽城的事也瞒不了别人，朝中见卫阳大长公主没什么动作像是默许了这门亲事，惊讶之余也想跟林凌走动起来，甚至有些耳目灵的宗室高官去跟裴沛拉近乎讨药的，却被裴沛一一回绝了。 次数多了，他们也免不了议论，甚至有人发觉裴沛成亲后似乎更冷硬了，像是越发不想跟朝中官员来往。有些想跟裴府搭上关系的却不死心，也有直接让人去木药门跟林凌接触的。 林凌忽地发觉来木药门求医的人多了，还有人想要加入木药门，让她颇为无语。 每天跟不同的人说木药门只收医者之类的话，她也说腻了，也更懒得应付那些求药的人，索性让王奇立了一块牌子在外面，写明门人只能医者且要接受考核，也用大字着重写了“非医馆、不接诊”。 偏有些人也不知是不是看不懂字，她都写明了他们还要进来再问问她，让她不胜其烦，索性就跟裴沛请了个假。 “我要去全一教一趟，先前我答应了救治王观主也是时候履诺了。” “要去几天？” “十天，顺便采个药。” 裴沛一听要这么久便皱起了眉，搂着她的腰抱怨道：“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呢。” 这有什么关系吗？林凌暗想，面上讨好地朝裴沛笑笑。 “迟迟早早，总得去这十天的。” “这几天木药门不是很忙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她更想早些去了。 “都是瞎忙，有杜管事和王管事在，他们能应付的。” 裴沛也听说了木药门现在的状况，林凌趁现在离开也算是在摆明态度，倒也不是不行，过了这一段日子大概就不会有人上门了。想是这样想，他却还是不想林凌出门。 “能不能别去这么久，你明明很快就能回来。” “我会尽量早一点回来。” “早几天？” “哎呀，这事说不好的。” 林凌也不想胡乱答应，要是说了没有做到反倒更让裴沛生气。 裴沛一听，假装生气，紧紧搂着她，说：“更不想让你走了。” “也没有多久，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别气。” 林凌亲了一下他的脸，见他有软化的样子，又多亲了几下。裴沛微一勾唇，低头亲了回去，又嫌不足跟她去了卧室。 “才刚吃好饭呢~” 林凌嗔怪道，却很快被他的动作堵了话，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她定下十天，倒也不是光为了采药，这些天她也不是天天被人堵在木药门，时不时地还是会去城里探听些消息。她还记着那位王县令，既然是魔修，断没有送上门的猎物放任不理的道理。按打听到的住址，她先去增加灵力再去全一教。 左手的伤恢复后，她也多了一个新的招式，估且命名为魔疫掌。这个招式比较阴毒，施放后能按自己喜恶决定对方受多久折磨而死，还能困住对方的魂体继续折磨。林凌不爱多折腾，都是选择让对方受疫症折腾半刻钟再取他性命，在他死后也不会继续折磨。 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受折磨时生出的怨恨也会成为她的灵力，这种带着负面情绪的灵力多少也会影响到她的心性，她没有这方面的嗜好也不想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替裴沛出了气，林凌才去了全一教帮着救人，全一教的人也好奇她跟山神的关系，她自不可能跟他们言明，含糊地带了过去。林凌怕他们多问，很快便告辞，离开后又偷偷返回去跟老松树见了一面，又在林子里呆了几天，一边修行一边采集药材。 再来松室山后，山中清爽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林凌身在其中能清楚感觉一股灵力对她的压制，果然神力对她的魔修之身是相克的。 同样的，有神力加持，松室山的药草品质特别好，老松树又主动向林凌指明药草生长的地方还会帮她采，让她省事不少，能提早两天回京。 哪怕这不是林凌头一次因事离京，裴沛总觉得成亲后心里牵绊更甚。原以为成了亲，他能放心让她出门，怎么结果却相反。 下值回到府中，哪怕春日暖融，裴沛也仍觉得府里冷清清的没什么生气。是了，裴府一直都是如此的，是林凌来了之后，他才觉得屋里有了温度。要是她在，定会准备好吃食，站在院着等着他回来，这样一想，裴沛心下越发空荡荡的，早知道就不答应她离开这么久。 到了院门前，裴沛看到长波笑盈盈地侯在门口。 “公子，夫人回来了。” 自裴沛和林凌从嘉泽城回来后，府里的人就对林凌改了称呼。 裴沛一听小跑着进了院门，见林凌站在卧室前面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裙，衣服瞧着很是清爽，一看就是新换上了。 “我给你做了点心，快些换好衣服过去尝尝。” 裴沛点头，上前牵了她的手进了屋，旁人在外面看了一眼，自不好再进去打扰。到了里间，裴沛把林凌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我提早两天。”林凌特意显摆，感觉裴沛搂得越发紧了，轻抚他的背好声道：“我想你了。” “我也是。十天太久了。” 不是还没到十天，林凌心下说，面上也只能紧紧抱着他沉默相对。她总不能不出门，好歹也是木药门的门主，该她编的书她也没有编完，旁的事也是。她其实还有些后悔定下十天定的少了，要是她想闭关光十天怎么够。 只是这一年之内，她是开不了口跟裴沛提这个事，待明年再看看裴沛的口风，说不定成亲久了，他也不想她时时在身边盯着。可要真的如此，她又有些恼火。 男女之事可真是麻烦，林凌腹诽。 她一回京，裴沛就算再想亲近，该上值的时候也得上值。林凌也得重新早出晚归去木药门呆着，当好她的门主。 让她意外的是，上门求药的人少了，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倒有一些医者前来拜访请教怎么加入的事。林凌不在时，其实也来过几个人，那时是由杜广白出面应对，只是他不知道考核题目，不好擅自做主。现在林凌在，他正好可以看着林凌会怎么处理，以后她不在他也能帮着应付。 林凌一直说考核，真要问她怎么考她也没想过，但是这也没什么难的，她在隐仙门时又不是没参加过考试。 “考核分两步：第一步是考分辨处理药材，第二步是去诊脉开方。以后每月十五考核一次，正好十五山上正阳教香客多，考核诊脉时我们就在门口摆个摊替人诊脉。”林凌跟杜广白说道，又打量了他一眼，“我听说杜管事你以前也是学过医了，就是我不在，你应该也能帮能考核。” “是。”杜广白应道。 他以前学过医，无奈天份不佳，最终成了裴府的管事。杜老倒是更想儿子干与医者有关的行当，听裴沛想让杜广白来木药门当管事，便二话不说同意了。木药门内日子虽冷清了些，但杜广白趁这段日子看过林凌所默的药书，对药材懂得比以前多，就是让他去考正经的医者他也不惧。 以前他常以为处理药材的手法就那么几种，入了木药门后才发现里面有不少门道，甚至隐隐的木药门把医者和药师分了开来，若不是世间并无多少正经的药师，木药门说不定会只收药师不收大夫。 听林凌定下规则后，杜广白去布置前也记着自己的本份提醒了林凌一句。 “门主，这次想要加入木药门的大夫有些是某些官员府上的私医，有些是各大医馆的人其中也有教派的人，这些人我们都要收吗？” “收呀。本来就是造福世人的术，一直藏着干什么？” 林凌也不知杜广白的担心究竟是为了什么，感觉她跟这儿的人想法总不太一样。 “对了，加入木药门每年要交会费的事，你跟他们说过的？” “说过。” 这一点杜广白倒觉得没什么，加入各教派还得交香火钱呢，再说林凌定下的会费也不算高。 “要是有人交不起，就让人拿药材来抵。” “是。” 杜广白见林凌没有其他指示，便退下去忙他的，心下却想着得找机会问问裴沛他这样做是否妥当，要是触及朝局就不好了。 裴沛听了他的回报，也没有什么新的吩咐，只让他照林凌的意思去做，但要拦着心术不正的人。杜广白这才安心，毕竟是公子同意过的，应当不会有什么不妥。 他倒也听京城之中这些日子都在传裴沛的闲话，说他如今把对付五通教的力气都用在跟百官结怨上，甚至有人说他跟卫阳大长公主也生了嫌隙。杜广白可不信这些话，裴沛只要还是裴府的少主，就不可能跟违抗卫阳大长公主，既然是裴府的人便挑战百官的底气。 宫中裴盈也被裴沛这一阵子的锋芒毕露搞得措手不及，也不知是卫阳大长公主改了想法，还是裴沛成亲后改了性子，以前那般清冷一心追剿五通教的人现在把心思放在肃清朝堂风气上还真有点吓人。 裴沛愿意当这把刀子，裴盈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后世对裴沛的评价毁誉参半。赞他的说他刚方贞介、赏罚严明；骂他的说他刚愎自用、把持朝政。不像卫阳大长公主，世人皆赞其忠烈，被称为皇朝第一公主。至于林凌，史书对她记载不详，倒是不少医学大家的传记中会提到她。 关于这位裴夫人，野史各种记录差异极大，有些书上写着她一直面若少女，有些书上却说她是个健壮的黑面妇人。不少野史上还记载着裴沛夫妇在盈帝之子靖帝继位被罢免官职消失无踪后曾在景朝各处出现，且一直是黑发模样，靖帝年老后还曾派人寻找，最终没能寻得裴沛夫妇下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余46章 番外：余生 蜀地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之上，一间木屋建在树林环绕之间。若有人从外面经过，远远倒能看到里面木屋的隐约模样，想要进去却莫名会在林子里迷路怎么也没法靠近木屋。 林凌坐在木屋前的火堆边，清理着刚刚弄来的食材。 有鱼有菜有蘑菇，要么炸个鱼香春卷？她暗暗想，正打算做，就听到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得，她还是煮个粥算了。快速地几样食材下锅，她便净了手进屋去。 她和裴沛在这山上隐居已有半年。 半年前她本在山中修行，忽感裴沛心情巨变便急匆匆地赶回了京城。到时才发现是卫阳大长公主欲阻拦裴沛变法与他起了冲突说破了他的身世，裴沛一时悲愤触动了道侣符的契约。 林凌也不知变法之事是好是坏，卫阳大长公主不赞同，裴盈也不敢全力支持裴沛。 林凌生女后脾气便有急躁了几分，见不得裴沛委屈，索性抱了女儿带上一时回不了神的裴沛离开了京城。 “天下事就让旁人忙，你也歇一歇，多管管孩子。” 林凌忙于修行本来不想要孩子，是裴沛想要当父亲与她商量，她才生了一个。当时说好她只生一个，生完之后也别指望她日日留在家中照顾，裴沛应允了，后来见她生下女儿不久便时常进山，到底说了她几句。 因为女儿，两人心下都有些别扭，如今离开京城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也就没时间再别扭。 “哄好了吗？要不要我抱她出去飞几圈？”林凌进屋时问。 “你别再提飞了，这丫头聪明，我看她就是想飞才故意哭的。”裴沛无奈说道，看着怀里眼睛滴溜溜转的宝贝女儿又气不起来。 “我早就说不能放任她，就你总是心软。” “她与你这般像又一样聪明，我怎么能不心软。” 林凌失笑，点头附和道：“也对。那你再陪她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好。” 裴沛看着她出去，转头又看向手脚乱挥的女儿，也许这样在山中过完余生也是好的，就是不知女儿将来要怎么办。正想着，他听到外面林凌沉声说话。 “谁！” 声音未落，她已拿着烧了一半的木柴移形到了院门前，待看清来人时却不由一愣。忙把手中的柴扔到一边，她一脸惊喜地问：“师兄，你怎么来了？” 谁？裴沛一时差点把怀里的女儿给摔了。她哪个师兄？不是再也见不着面了吗？ 虚空微笑看着眼前眼眉成熟些却依旧率真热情的林凌，也很是惊喜，他以为此生与她再不复相见，想不到却在这儿遇到她。 他正想问什么，目光却看到她身后的木屋里走出一个抱着孩子眼眉如皓月清风的男子。 “师兄，那是我夫君裴沛，他抱着的是我女儿霞儿。” 虚空脸上的笑顿了顿，上前跟裴沛点头致意，又看了他怀里抱着的孩子。 “倒与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小时候可乖了，哪有这么皮。这孩子可能哭了，我被她吵得修为都快掉了。” 许是听到亲娘嫌弃，小娃娃咧着长着乳牙的嘴又哭了起来。裴沛正要哄，却见虚空拉着他女儿的手摇了摇，把她给哄好了。 “师兄，你要不要抱抱她？”林凌见状在边上说。 “我能抱？” “这有什么不能抱的，这孩子可皮实了。”林凌不以为意地说。 虚空听了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孩子抱进怀里，见她好奇地盯着他笑得憨实，也不禁扬起嘴角。 “师妹，她对我笑了。” “虚空师兄一向讨人喜欢，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 这是什么话？裴沛在边上听了不禁皱眉，淡淡打量了虚空一眼，一想到林凌曾提过有关虚空的事，心里便不是滋味。 “阿凌，你的锅……”裴沛提醒了一句。 “哎呀~” 林凌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煮饭呢，连忙过去看顾着。裴沛也跟着走了过去，没管自己女儿还让别人抱着。 “你家师兄来了，要不要再加个菜？” “不用，他不吃的。” “你做的菜这么好吃，他也不吃吗？”裴沛惊讶地问，故意稍稍压低了声音，“这样岂不是错过了许多好事？” “就是。”林凌挑眉跟他凑了一句，却还是朝外面问了一声，“师兄，你要吃点吗？” “不必了。”虚空应道，朝裴沛看了过去，感觉这个男子似乎对他不喜，又似乎太有城府了些。 裴沛对上他的目光，淡淡回以一笑，就算林凌的这位师兄的确立如修竹淡雅出尘，但林凌已经嫁为人妇，他现在就是来也晚了。 林凌已经料定他不吃，不过是空问一句，得到确定答案后，她便不客气地找了他搭把手。 “师兄，那你帮忙看着霞儿，我和阿沛先吃饭。” “好。” “快，我快吃饭。”林凌赶紧跟裴沛说。 霞儿特别粘裴沛，就喜欢他抱，吃饭也只要他喂，林凌几次想饿一饿她让她改过来，裴沛却舍不得，弄得每次裴沛都没法好好吃饭。现在看她在虚空怀里乖巧傻笑，林凌真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想，这真不愧是她的女儿，有好看的男子抱着就不哭。 裴沛也暂时放下了跟虚空计较，匆匆吃了饭，才跟照顾孩子的虚空搭话。 “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他记得林凌说过没有人会找到他们。 林凌这才想起来，也朝虚空看去。 “我是来接引有缘人的。”他看着林凌说道，见林凌一愣后便领会过来，便问：“是你说还是我说？” “什么？”裴沛淡淡问道，什么有缘人，他怎么觉得这么刺耳呢。 林凌想要解释，一直又感觉得说上许久，也不知能跟他透露多少，便摆摆手把这事交给了虚空。 “师兄，还是你说。” 虚空不禁笑了，说道：“都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喜欢把麻烦事推给别人。” “哎呀，那本来就是接引使者的工作。” 也不是每个有缘人都像林凌这样无父无母，要是在自己的世界有亲友的，接引使者少不得要跟他们说明取得监护人的同意，要是他们不答应非拦着不让有缘人进隐仙门，他也不会勉强，不过就是双方有缘无份罢了。 “你说的是。”虚空应道，看向面色淡淡的裴沛，慢慢说了起来：“寰宇内有三千世界，我和林凌师妹来自微尘世界隐仙门……” 虚空介绍完来历，又说明来意。 “令媛与隐仙门有缘，若你们愿意，可以让她去隐仙门修行。” 听他说到这里，林凌不得不插句话。 “师兄，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有神道文明但修行文明不盛，天地间好像就我一个修士。我家阿沛更是不信正统修行的，你这样跟他说，他会以为你是骗子。” “你就不曾表露身份？”虚空有些惊讶地问。 “他们以为我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药师。” 虚空不由看了她一眼，这里所说的他们肯定也有她的夫君裴沛。 裴沛感觉被刺了一下，他隐约能明白两人说这些的意思，就是不怎么理解。虚空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地上一指，那里很快便钻出一棵植物，在他的指引之下，枝蔓柔软的绿植扭着藤条在原地结成一张椅子。 林凌想了想，便拔上头上的钗子放在手心化成长剑，又从袖中抛出她的炼丹炉用手控火在炉上绕了一圈。 “阿沛，我们可不是骗子。” 裴沛点头，感觉自己脑门有点疼，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就是不敢相信，哪怕两人现在直接展示给他看，他也怀疑里面是不是有他看不出来的机关。 “信与不信，皆随你。你若答应，我便带霞儿回隐仙门，余生你们说不定就不会再见。”虚空说道。 “难道进了隐仙门就不让她出来了吗？”这样一听，隐仙门似乎不是什么正经门派，裴沛暗想。 “也不是不能出来，到了年纪自会放她下山历练，可是她去往哪个世界历练却要看机缘。” “是呀，我就没能传送到我出生的世界历练，而是来了这里。”林凌帮了一句。 “要是我不答应呢？”裴沛打量着两人的脸色问。 “那就是霞儿与隐仙门无缘。你也不便急着回答，可以考虑一天。” 说着，虚空又看向林凌，他既然来接人便有带一个人回去的权限。如果霞儿不去，他倒可以带林凌回去。 “你的历练有结果了吗？” 林凌摇头，说：“寻着了几处疑似的地方，但是太难了，连入口也摸不着。” 果然如此，虚空暗想。被他抱着的霞儿也不知是饿了还是不喜他与旁人搭话，呀呀叫了起来，虚空顿时有些无措。 “你给阿沛，该喂饭了。”林凌提醒一句，等裴沛接过霞儿时，便跟虚空说，“我们去边上说。” 虚空猜是她还有许多事瞒着裴沛，可是她这样挑明了有事瞒着，难道也不怕裴沛生气？他可不觉得那是个大方的。 林凌也没有别的事要问，就是想知道门内的情形，再问问虚空是怎么找到办法回隐仙门的，怎么会这么快？感觉也才过去没多少年。 “我们所到的时间似乎也不同，我已经在外面历练三百多年了。” “这么久？你的难不难？” 虚空点头，也无法跟她说他早就知道自己出去会历死劫。都已经几百年过去了，她跟人成亲生女似乎也是他意料之内的事，他若是当时与她许下诺言，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听殿主说你转修魔道了。”虚空问道，从袖中掏出一叠书来，“这都是跟魔修有关的功法，你好好看看。” “你怎么会有魔修的书？你也改修魔道了？”林凌不解地问。 “就是为你挑的，想不到真的用上了。” “我就知道师兄不会不管我。” 虚空笑了笑，也不知要说什么。 “师兄，要是阿沛不答应，你也莫要跟他计较，就是霞儿没法修行，我也是不会让她跟寻常女子一般过拘谨日子。” “我知道。若是她不去，你要去吗？我是可以带一个人回去的。” “真的？这样岂不是坏了规矩？”林凌诧异问道。 “怕什么，大不了受点罚。” “算了。我也不好现在回去，我跟阿沛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呢。” “是他的福气。” “可不就是。” 裴沛也不知两人在边上说了些什么，就觉得林凌似乎特别高兴，她还不曾跟除了他以外的人这么笑着说过话。可是两人定有一些不能让他听到的话要说，他不能时时拦着，他也不能让林凌发现他气量狭小。 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回到裴沛边上。看到霞儿已经睡着了，林凌就小声跟他说了一声。 “我出去跟师兄过过招，等会儿回来。” “我能看吗？”裴沛不由问，怎么也不想两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单独相处。 “还是别看了。”林凌想了想说，她的功法怎么看都有些邪门，实在不适合让裴沛看到。 林凌有些地方还挺固执，裴沛知道这事不好劝，只能说：“那你小心点。” 想了想，他又看向虚空，“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自然。” 裴沛惴惴不安地在小木屋前呆了一个下午，也不知两人去了哪里比试，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倒是看到远处有乌云聚了又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只是同门间比试，应不必如此？他暗想，却又有些茫然，毕竟有关修行的事他一点也不懂。 待两人回来时，裴沛倒没从林凌身上发现什么伤痕，却能感觉她有些脱力。他上前想问什么，怀里的霞儿又哭了起来。 “我来抱。”虚空先两人一步把孩子抱了过来，见她真的不哭了便继续抱着，回头跟林凌说，“你们聊一聊。” 聊什么？林凌有些不解，等虚空进了屋，才看向裴沛。 “晚饭随便吃点可以吗？” 裴沛点头，拉过她上下打量，“没受伤？” “没事。师兄的修为在我之上，就是我受伤了他也会马上帮我治好。我们下手有分寸的，无怨无仇不会下死手。” “他会不会砍下你的手再让你长出来？” “师兄不会这么对我的。” 虚空不会伤她是好事，但是这话他听来，总觉得不舒服。 “你有没有什么事要问我？”林凌问。 既然虚空师兄让她跟裴沛聊聊，定是觉得有什么需要聊的事。她刚刚露了自己修士的身份，要是裴沛质疑此事，她是得解释一番，哪怕她心里觉得这没什么可解释的，他要是不信就不信，只当她没有说过。她是不是修士，又不影响两人好好过日子。 裴沛的确有许多事要问，一时却无从问起，良久才说了一句。 “你会洒豆成兵吗？” “不会。我虽是修士，但不是战斗类的修士，我就是一个药师，主要是修行就炼丹。我的战力在我们门中就是个渣，别说洒豆成兵了，我连个契约兽都没有。”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会变老？” “对，我已经结丹，会一直保持现在的容貌。你别担心，就算你变成了皱巴巴的老头子了，我也不会嫌弃你。” 裴沛一时心情复杂，以前他只当林凌保养得宜，想不到她是真的不会老，岂不是他将来成为老头子时她还是少女模样？ “你要是不想变得皱巴巴的，我还有驻颜丹，可以让你保持容貌。你要试试吗？”林凌问，她记得裴沛一向不喜服药。 “好。” 林凌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裴沛这么在意外貌。 “怎么了？”林凌不解问道。 裴沛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转了一圈，垂眸道：“感觉我和你有云泥之别，我这样的出身，配不上你。” “怎么会？你在高位时，我没有想过这些，如今更不会去想。我只知道你是最好的，我们能做这一世夫妻是我此生最骄傲的事。” “不会耽误你修仙吗？” “不耽误，我的资质差，本来也修不出什么结果。你可不能因为我资质差就拦着我，我还是想再努力一下，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我也拦不住你。既然你这般厉害，以后你再出门，我也就不用担心了，想来也东西能伤着你。” “可是我要担心呀。”林凌说着拍了拍他的胸口，“万事有我，旁的事不必挂你。你若有怨气，我去帮你出气。” “我还能有什么怨气。我能娶到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旁的事，只当是我应受的。” “福气是你的福气，那些过往却与你何干，这些本不是你该受的。你这么好，他们却拿这些与你本不相干的过去来为难你，以后你别再理会他们了。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山里不是挺好的，你要是不喜欢女儿去修行，那就不让她去。 我们还可以养个宠物，你喜欢豹子还是老虎，我去给你捉来。” 裴沛原本还有些感动，可听到这两个选项时，感动又没有了。 “为何要养这些猛兽？” “我听京中不少公子以自家养的猛兽凶暴而得意，我给你养个更凶的，我还能帮你把它们都教好，把他们的都比下去。” 裴沛哭笑不得，知道她是真的让他高兴，只是这办法实在不怎么好。 “我又不少不知事的少年，”说到这个，裴沛不由搭了一句，“以后你可千万不能让霞儿养这些猛兽。” “为什么不行？” 她还真想过养头老虎当脚力，看世人谁敢因霞儿是女子而看轻她。 “你不会还想教她修行？” “修行就算了，这儿也没什么灵力，她也修不出什么结果。但武术总得学，不然以后有人欺负她了怎么办？” “女子还是娴静些好。” “这是你们这儿的想法，在我们隐仙门里，男女平等，大家靠本事说话，也没说女子的脾气性情一定要如何。”林凌说着，又提前给裴沛提个醒，“将来我教女儿时，你可千万别心疼总来拦我，我都是为了她好。” “我想想。” 裴沛认真地说，他要想的是让林凌在他面前用她那一套半调子的法子教霞儿还是让虚空把他女儿带走，感觉两种都让人提心吊胆。 哪怕此刻他心灰意冷，但就此在这儿隐居，他又有些放不下。以前想着哪怕是为了霞儿将来嫁个好人家，他也不能在山上沉寂，现在霞儿他是不用担心了，却依旧不想就这样渡过余生。 原来他想做的的还有许多，明明他对外面的人毫无留恋，他果然不过是一个俗人，与林凌这样轻易抛下世事隐居修行的人不同。 林凌想着裴沛定是不会同意虚空师兄带着霞儿离开了，她以前进山时，都是裴沛在家里照顾女儿，吃穿用度比她这个当娘的知道得仔细，她心下觉得裴沛待霞儿比待她还要好。如今他又住在山上，要是没有女儿让他解闷让他别去想那些烦人的事，他怕是更呆不住了。 林凌倒也不觉得裴沛能真在山上这样陪她隐居下去，也不知山下那些人有什么好，他们只会让裴沛生气。她明着暗着都想劝裴沛呆在山上，就如同裴沛以前总是劝她不要上山一般。 到了第二天，虚空问起裴沛的决定，裴沛同意虚空带霞儿去隐仙门。 “你竟然同意了？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也许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林凌说道。 “她若留在这里，将来定要背负许多，还不如离开去新的世界重新开始。”裴沛说着便看向虚空，“要有劳师兄多照顾。” “自然。”虚空淡淡应道，又看向林凌，想看她答不答应。 林凌沉默了片刻，拉了拉女儿的小手，便嘱咐道：“师兄莫太宠她，别让她太懒，每年的考核定要让她排名在半数之上。” “知道了。” 虚空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原是想揉揉她的脑袋，想到裴沛一直盯着，便在林凌肩膀上拍了拍。 “你也要好好修行，回到隐仙门母女团聚。” “我尽量。”林凌不甚有底气地说。 虚空也不勉强，从裴沛怀里接过孩子后，他才看向两人。 “你们成亲，我也没有送什么贺仪，这些东西你且收着。” 虚空说着一挥手，两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箱子，不待林凌去看里面装了什么，他便化了传送符抱着霞儿回了隐仙门。 “竟然就这么走了。” 林凌抱怨了一句，便去开箱子，发现里面有各种灵果灵符，还有两套月白色的衣服，一套男式一套女式，想来是他为自己跟林凌准备的。 “师兄还真是周全。”林凌叹道，拿起男式那一件在裴沛身上比划。 裴沛勉强笑着，一想到这身衣服本来会穿在虚空和林凌身上，他便有些恼意。 “以后你会回隐仙门吗？”裴沛不由问。 “得看机缘，我估计有点难。你放心，我能活得比你久，不会扔下你自己走的。” “那我得活得久一点才行。”裴沛酸溜溜地说道，不然她一回去，岂不是让虚空有了机会。 “我们在山上边隐居边修行，定能在一起很久很久。” “在京城就不能修行吗？我看巍山上也挺好。” “巍山一点也不好，比不上松室山。” 两人闲聊着，倒是冲淡了女儿离开的冷清。 外面的树木摇曳着，像是在围观两人说话，再过几个月，它们便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再相见得是许多年之后，那时小树成了大树，却依旧守在林子中间小小的木屋。再过百年，木屋边上多了一个坟包，只剩下女子一个在坟包边上独自说着话。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不知又过了几许时光，林子中间连女子的身形也不见了，外人经过这片林子时却总像是能听到林中有夫妻在说话，细细听时却不清切，恍若白日幻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