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书吏》 正文卷 我刚刚来,就遇到平头哥 第一章 孔二楞子有点凶 (敬告诸君:第一、二章稍显沉闷 是为了交代背景;请稍稍忍耐。后面的章节,就比较有趣。谢谢支持!) 初秋,酉时 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走出县寺。 一些人时不时低声交谈、一些人沉默聆听;有三五成群的,也有人,形单影只。 一眼观之,布衣直裾,无綬者逾泰半;佩綬者,也不过是百石吏。 其中,有一位二十出头青年,身着半旧绛青色儒衫,粗麻布履,剑眉朗目、唇角微扬,正与诸同僚,一一拱手作别。 礼毕,随即转身,向西而行,抬头淡淡看了一眼,被城墙吞噬了一半、咸鸭蛋黄也似的夕阳,不露声色地轻叹了一口气。 旋即,青年背负着手,剑眉微蹙,不知其心中,有何思、又何忧。 旦见青年不疾不徐,行了约三十几丈,旋即拐入一条横街。 …… 横街中,前行不远,路东有一书肆,门窗颇旧,油漆斑驳。 门楣上,挂一崭新匾额,上书“崇圣斋”。 其木料,为上等金丝楠木,字为阴刻大篆,内嵌以金箔。 落日余晖泼洒之下,金光映射的对面绸缎铺窗棂、门楣、柜台,俱皆千疮百孔。 身着淡黄泛青长綢衫的赵掌柜,迎着光,头脸身躯,斑驳如潜伏于密林的金钱豹。 只见他歪着头、眯眯着眼,手中拿着一把竹尺,正在仔细丈量一匹散乱的葛布,嘴唇蠕动,似在嘀咕什么,距离颇远,听不见声响。 …… “崇圣斋”的李掌柜,站在门口,正低声指使两个伙计扣门板。 嘴里不断絮叨:“哎呦喂,汝这厮,轻点,轻点,此乃斯文之地,文化场所,切忌勿辱没了斯文!吾天天告诫汝等,平常接人待物,宁缓勿急,万万不可慌张失据……你个挨千刀的,格老子慢些!” 青年“噗嗤”一声,笑将出来。 “哟,文家二郎,下值家去?”李掌柜拱手说道。 文家二郎赶紧拱手,回了一礼,恭声道:“家去,李老先生也拾掇好了,归家?” 李掌柜面色平静,恰似那夕阳下一池秋水,波澜不惊:“可不敢当文家二郎一句‘先生’,回见!” 文家二郎再次拱拱手:“李老先生,回见。” 随后,继续悠然前行,路程不远,任是拖沓磨蹭,也不过片刻,便行至巷口。 …… 里门处,有一简陋的牌坊式里门,上有原木匾额,沧桑中泛着乌青,犹如老去的狮王一般,总有股暮气萦绕。 匾额上书“正兴里”。 巷口牌坊边,一名原本斜倚木柱、衣衫镂缕乞儿,站起身来,冲文二郎哈着腰,连连点头。 文二郎也点了点头,以示回敬,便拐身入里门,十数丈后,来至一小院门前。 正待举手叩门,木门却倏忽而开,漏出一个梳着“总角”小辫的女孩来。 “爹滴……爹弟……抱……抱”小女孩口齿稍显混沌。 俩木门开一扇,一位着绛色襦裙、领口及裙边堑以鹅黄绣花边饰,梳双鬟髻huǎn,ji,头戴铜簪的妇人,怀抱婴儿,含笑站立于门边。 但见此妇人,约摸二十不到年纪;鼻梁小巧而挺拔,脸色稍显苍白,当属中人之姿。 笑盈盈的瓜子脸,配以略大而明亮的双眼,平添了三分灵动。 笑靥如百合、目光中灵气涌动之下,那未上漆的院门,似乎也变得亮堂不少。 妇人双膝微微一曲,略一点头:“夫君下值了?” “嗯,下值了。”文二郎一边应声,一边弯腰抱起小女孩。 “啪嗒”在小女孩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豨xi可还安宁?”文二郎一边说着,一面抱着小女孩,便往院内走去。 (豨:猪的意思,避讳小名也是小猪那位著名的大帝) “小豨尚好,夫君但且先入屋,安坐片刻,待妾身,把吃食盛将上来。”妇人轻声应道。 文二郎笑笑,神色中却并无半丝快意,开口道:“不急,这天色尚早,我便带着小鵅,在院中稍息片刻。” …… 进了院子,左手边,是三间西厢房,夯土为墙,嵌着偌大的门窗。 油漆昂贵,只能在原木上精心打磨一番,倒也有几分野趣。 房前,有一石条堆砌的围栏,高度及膝,石条做杆、石板为面,上面被擦拭的甚为干净,可坐可卧。 围栏内,一棵经年大桑树下,放有陶缸,缸内清水透冽,几尾河鲤游动,倒是悠闲! 桑树伞如华盖,郁郁葱葱,叶面清新,如雨后新绿。 想来,那妇人每日,用井水泼洒过桑树,方能如此洁净。 对面是五间正房,一字排开;堂屋门斜对院门,恐怕也是讲究“门不对门”的风水之说罢。 右手边,则是三间东厢,灶房便设置于那处,门前有石台,便于淘米择菜、洗刷衣物。 一院一井,一怨一景 置身院内,是怨是景,在乎于心。 …… 文二郎抱着小鵅,坐于石板上,挤眉弄眼,逗的小家伙咯咯直笑。 妇人怀抱着婴孩,拿来一个草编,递与文二郎,“夫君,秋意渐浓,石板湿寒,且坐草垫上罢。” 文二郎展颜一笑,轻声道:“不必了,恐怕半个时辰之后,便需掌灯,还是回屋用饭罢,省得费了灯油。” 入的堂屋,跪坐于榻上,文二郎伸出手指头,轻弹稚嫩的小脸蛋,又开始逗弄小女孩:“小鵅鵅luo,今天有没有偷吃饴糖啊?让爹闻闻……哼,小家伙你又偷吃咯!” (鵅,飞鸟的意思。) 妇人笑眯眯的,把怀中婴孩,置于榻旁竹车里,朝文二郎再次微微一曲双膝,声音低至几不可闻:“请夫君稍待。” 说完便折身出了房门。 …… 稍倾,端来一个大木盆,小臂上搭一脸巾; 麻巾虽旧,上面还有一个小窟窿,但浆洗的异常洁净。 妇人放木盆于榻,将脸巾置于案几。 复又折返往来,用木盘盛上一碟青菜、一碟腌渍萝卜、一盆鸡汤、三碗米饭来。 文家二郎先用脸巾,替小姑娘擦了擦本就洁净的小脸,旋即又擦了擦小姑娘的手,方才胡乱给自己抹了一把脸,将脸巾放回盆内。 把小姑娘置于身旁 “小鵅鵅吃饭咯!”二郎把木碗和一双竹筷,放在小姑娘面前。 此时妇人也将木盆面巾,拾掇完毕,跪坐于侧。 双手举起一碗米饭,置于自家夫君前方,将筷子摆放于右边。 文二郎正举起筷子,欲将汤盆中的一支鸡腿,夹给小鵅,不料妇人手速甚疾,夹起鸡腿,放入夫君陶碗中, “夫君请用。” 文二郎正待开口,妇人抢先说道:“夫君勿恼,小鵅牙根未稳,拌些许鸡汤羹,她吃的可是香甜呢!” 言罢,拿起木勺,自汤盆里舀了几勺鸡汤,自顾自给女儿,喂起饭来。 文二郎无奈一笑,举箸而食。 鸡肉味道不错,鲜香筋道,就是淡了一些,盐放的不够,降低了鸡汤的鲜味。 好厨子一把盐,妇人勤俭,定然是舍不得多放几粒。 青菜是苋菜,一看就是清水煮出来的,汤汁似血,没有一滴油;煮的太软糯,没牙的老妪喜食。 腌萝卜倒是够咸,咸的直齁喉咙。 米是糙米,口感不佳,偶有三两稗谷,好在无砂,尚能食。 草草扒拉了一碗饭,停箸准备起身,妇人赶紧放下木勺,自身旁小几上,端出一个竹杯来:“夫君且漱口,先回房将歇,稍候片刻,妾身便至。” 回到卧房,靠里墙有一竹榻,楠竹为架,粗壮如腿。 上铺新鲜稻草,稻草上铺褥,叠有一床绵被(注释1)。 逡巡至榻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身合衣躺下,思绪开始挥散开去…… . . 注解1.汉代还没有大规模种植棉花的记载。 可能有一些偏远地区有少数野生“吉贝”——也就是早期棉花的名称。 但是因为没有经过人工育种,和精心选育,产量惨不忍睹,并不会比收集芦花、柳絮轻省。 故汉代南方,普通家庭保暖使用“縕”,也就是缫丝剩下来的下脚料,掺入多年积攒下来的家禽绒毛,制作冬服、绵被。 当然,达官显贵用皮裘、丝、綢也是常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我刚刚来,就遇到平头哥 第一章 孔二楞子有点凶 躺在榻上的文二郎,正努力回忆:前世的自己,是因为何故、如何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这个鬼地方? 无论如何努力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前因后果。 只知道自己,现在叫文呈,字缉熙;乃是汉安县衙门里,一名临时工。 唉,前世还有太多的放不下,如今怎能开颜浪一把? 此时的文呈,虽然具备两具躯壳的零散记忆,却也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的组合体而已,负负得了一点点正,都是天大的气运了。 一只虾米是虾,两只组合起来——大不了是对虾。 如今,自己连周遭的情况,都傻傻分不清,哪敢想什么“叱咤风云”的美事… 穿越者就了不起么,一刀下去,照样呜呼,哀哉。 记录在册的、能让大家熟知的穿越者,都是传奇,成了人物; 更多死翘翘了的穿越者,化作人体渣渣,连传说都算不上。 好似竹林里,每天死去的无数蚊子,谁会关心呢? 文呈开始慢慢回忆,残存于脑海中,那所剩无几的片段: 在十一天前,文呈的上上上司——县尊孔融,催收今年的算赋,手段极为酷烈! 就在县寺大门外,竟然当场杖毙掌管越溪乡、归化乡两地,税赋催收事务的两名税吏。 县寺众人,尽皆寒颤。 惊的文呈,也赶紧跟随税吏,跑去东山乡,协助催收税赋。 惹不起,还不会跑? 如若神经粗大到那种直径,死了不冤。 穿越者毕竟不是小强,更何况那个时候,文呈还没穿越。 文呈穿越,得挨雷劈。 …… 这时的文呈,只是最底层的书吏,比那些个杂役们,地位高不了多少。 不过,也不是没有向上晋升的机会。 那是因为: 汉代官和吏之间、文臣与武将之间,并没有明清时期,那样泾渭分明,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否则,以文呈“不入流”的身份地位,还真没了晋升的希望。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罢。 汉代官员从小吏,做到一方大员、甚至是尊崇无比的万石三公,从而位极人臣者,也是屡见不鲜的。 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傅俊,是从区区一亭长,一路摸爬滚打、位至武将巅峰; 高祖时的三公之虞延,当初,也不过是百石小吏。 如果说这些人,都是随高祖创业初期,因为买了高祖的原始股而发达 那么,至今位列三公之“太尉”显职的乔玄,也是小吏出身。 ——乔玄,汉末最著名的“喷子加铁头”; 人家不靠键盘,就能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天子权宦,顺手还能怼世家豪强。 其流传于后世的故事,主要有两个: 一.任郡守时,打算“公车征辟”一位姓姜的士子,来当辅佐官,帮自己治理郡县; 哪成想,这姓姜的是一块生姜,还是沙地里的红头生姜 ——那是相当的辣! 这人死活不上车……给多少“上车费”也不干。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有“龙阳之好”的人,要娶他呢! 乔大爷也是生猛,让人带话给生姜:“不来是吧,信不信,我把你那个寡居的娘,改嫁给别的男人?!你选吧,要么来给我打工;要么老夫给你找个爹,住你家的房、睡你家的床,有事没事儿,就揍你娘…” 还有一个,就是乔大爷点评少年时期的曹操:“天下方乱,群雄虎争,拔而理之非君乎?然君实是乱世之英雄,治世之奸贼” 《世说新语.识鉴》 …… 现在文呈的最高长官,是大名鼎鼎的孔融、孔二楞子,字文举。 今年应该是二十有七; 确切的年龄,文呈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得问孔融他妈。 孔融是孔老老老……老二的二十世孙,据说,是亲生的。 不是“黄巢起义”后,所谓的“孔家嫡系后代”,那么来源可疑; ——这个,真的是亲生的…应该是吧。 因孔融小时候,家里替他炒作了“四岁让梨”;故此,孔融还在穿开裆裤的年纪,便扬名于县、郡、州。 …… 后世司马光,也深知“出名要及早”的重要性。 不过,司马光明白这个道理,毕竟还是有一点迟了: 人家孔小二,四岁,道:“裤带扒下来热情似火,提上裤带不认识我?提上裤子就不认是吧,妾身挠你胳膊窝,咯吱咯吱你!放心,妾身,定会轻轻的……” 可怜的叔梁纥! 后来,饱读诗书的孔老二,扬名天下,成了“子”级别的大师以后,再也没见史书上有“叔”的只言片语 ——想来,可怜的叔,为了赚学费,累死在黑砖窑了罢。 不要迷恋叔,叔只是传说、是一个人名而已;叔那儿子,才是传奇,是一个人物。 凡事,得注意拿捏好时机,所谓“打蛇打七寸”,就是这个理儿,大家注意咯。 …… 至于母子之间,不过是瓶瓶里,装了个东西。东西拿出来了,与瓶瓶还有啥关系,系不系?” 这祢衡,也是个缺弦的主。 一边啃狗肉,一边随口答应:“嗯呢嗯呢,逗是逗是,逗是这个理儿!年轻人,易冲动,不讲武德。” 全然不知道:自己被醉醺醺的孔小二,带进了多深的一个坑。 人家孔小二家的徒子徒孙,简直是比苍蝇还要多。 有的是人,跳出来替他洗刷刷洗刷刷… ——还是那种前赴后继、一代一代的,接力赛一般地洗。 你祢衡算毛? 一个连那姓氏,都没几个人能认识那个字念啥,完全属于流浪小猫小狗。 击鼓骂曹,都算你人生的疯癫…巅峰; “打狗办”没收拾你,都已经是命大了,谁会替你铲屎? 没那经费。 后来,这个“祢”姓消失不见了,该! …… 后世胡适,写信给自己的女儿,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却没敢大声嚷嚷。 鲁大喷祖,虽然也表示过:“部分认同”孔小二的这个论断。 可勇猛如鲁大师,也不敢公然说这茬子事儿啊! 这论调,纯粹是挑战所有人的底裤…啊呸,是挑战底线;那样做的话,会被石头砸死的。 哎,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教训太深刻了。 …… 孔融后来任“北海相”的时候,也曾连续打死五名,征税不力的百石税吏。 “啪”,很快啊,五条生命,说没就没了。 那还是在离他老家不远的地方,都如此凶猛。 在“瘴蛮之地”的益州、犍为郡辖地,孔小二打死两名,比百石小吏? 嘛事儿没有。 就凭他祖上的光环,和他自身的名气,犍为郡太守任岐、任大脑袋,是不会、也不敢跟孔小二计较的 ——他也惹不起。 汉代巴蜀士子官吏,在内廷无奥援、朝中无大佬;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无人,自然是不敢管。 一个个的,都夹紧尾巴,生怕惹了惹不起的人。 …… 任岐虽然也曾“举孝廉”、入太学,官拜两千石,也是一方大员了。 然而他在中原大儒、朝廷巨擘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 ——孔小二,在益州这数百万人口、一亩三分地上,别说横着走,他就是想跳着走、退着走,都随他心意。 即便是“贪腐无度、残暴嗜杀”的益州刺史刘隽,也不愿意招惹孔二楞子。 这次征收算赋,加成极巨。 计吏推托,曰为上计吏转送,刺史刘使君之命: 系为筹措粮草,用以剿灭自西而来,劫掠蜀郡之蛮族:旄牛部、苏祈部、摩沙部。 郡守任岐,虽曾上书抗辩,质问曰:“三部蛮夷,口虽数万,然,散居千里之域。量其尽噬乳之力,聚集丁壮,三千已矣!下臣听闻:此番,不过是摩沙一部,区区数百之乌合罢了。” 任岐嘶吼着,生怕全益州不知道他是厚道人:“以蜀郡、蜀国,精兵七千、民壮二万余,尚有犍为郡校尉、贾龙部为后备!何以,加征军需,如是之巨焉?” ~~~ 要说这任大脑袋,也是杠头,你说朝廷收费,非常不合理就行了,就事论事,何苦顺带,要贬低山区的小盆友们呢? 他在公开信中,居然说少数民族兄嘚: 虽然说你们,有几万人口,但是我谅你,把你吃乃的…… 不是,谅你把咬掉乃嘴嘴的力气,都给我使出来! 我也真不怕你,更用不着大张旗鼓,费心费力去收拾你。 后来,有一个叫马相的民族兄嘚,就生气了:“你居然看不起俺?俺参加考试,都要加分的,你竟然不给补贴不说,还看不起俺?!” 最后叛乱,把任大脑袋那颗,堪比猪头大的脑袋,给剁了。 幸亏汉代没辣椒,要不然任大脑袋,真逃不过被撒上一绿一红,剁椒双蒸的命运。 一定要搞好闵族团结呐! 血的教训。 ~~~ 刺史刘饕餮,对任太守的上书,视若不见,催缴更烈。 下令曰:“递解算赋十成者,官升一级;九成者留中、八成者罪,七成以下者腰斩弃市” 汉安县寺,随即展开总动员。 正式打响,今年秋后税收攻坚战! 东风吹战鼓擂,那两位仁兄倒了霉,不幸祭了旗。 ……呜呼,痛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县尊派我去下乡 第三章 东山催收税赋 且说文呈与县寺税吏,还有廷掾史属下一位佐吏,唤作晁玺。 一行三人,战战兢兢惶惶如丧家之犬; 急急赶了两个时辰,于未时,便赶到了位于县城东面,三十余里的东山乡。 一路上越亭舍,不敢入内饮水止渴;过邮台,不敢停留稍歇解乏… 县寺门口,那俩血肉模糊税吏之惨状尤在眼前晃荡,儿臂粗的堂棍打在腰臀上的闷响,刺的人心惊肉跳; 税吏的告饶声、惨呼声、呻吟声、闷哼声那是声声入耳。 孔二楞子,算你够狠! 三人一路上,竟是没人吭过一声。 尤其是那税吏,赶路如此之惶急,跑的他满头大汗;脸上居然保持住了敷半斤精细面粉般、白茫茫一片。 搁后世若有这般本事,找一家“白嫩肌肤、光亮水滑”的公司去代盐,想来不难。 东山乡是大乡,在籍两千来户,近万人口。 实际管辖十六个里,文呈今世发妻陈氏,娘家就在东山乡黄蕉里。 益州分两个益州: 一个是相当于,后世市级行政级别的益州郡;在云南滇池一带,轄十一个县。 那可是真真的“蛮夷之地”:动辄屠村灭寨、攻城掠府。 不同的族群之间,杀杀杀; 同族不同分支之间,杀杀; 同分支不同家族之间,依旧还是杀。 中枢任命的郡守,左一个推托自己: 下臣肾虚!不去上任。 右一个说自己: 老臣痔疮犯了!不去就职。 ……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无背景、无靠山、无钱财的“三无”官员,赶紧让羽林卫押着回家拿行李,千万别让这厮跑了! 这悲催货,任益州郡守三年,愣是没敢驻郡治办公。 其郡治所在,是滇池县(今昆明普宁区),这厮一直借住在昆明道衙…… 太特么吓人了 蛮夷,绝对是蛮夷! 野生且纯。 …… 还有一个是相当于,现在省级行政级别的益州。 州治一时期在成都,一时在广汉,绵竹也曾做为州治。 (为了不给看官们增加困扰,一律设定州治为成都。 嗯,就这么定了,哪怕过几年刘焉来了,咱也画圈圈把他安顿在成都;敢龇牙,咱打红叉叉让他……) 此益州就大了去了。 包括今四川全部、重庆全部、汉中大部分、贵州部分含贵阳、云南大部分含昆明。 三国时期甚至包含湖北一部分、缅甸一部分,都属于益州管辖。 犍为郡,别看只是一个“市级”行政区划,其管辖范围,并不会比如今的一个省小多少。 同样的,汉安县辖地范围,也比现在的内江市、自贡市加起来都大。 因此,汉末汉安县东山乡,为什么就不能下辖十六个里呢? 三人来至东山乡,先拜会乡“啬夫”顾老。 顾老家是东山乡大户,汉代的规矩:家里不够富裕的,还当不了官。 顾老儿,时年已五十五高龄。 (汉代,年过四十都有称“小老儿”的资格了) 顾老在东山乡,任“乡啬夫”已经六个寒暑。 礼喧之后,先与其比对了一下,今岁县寺下令征收的算赋数目。 合计了一遍县寺里面的加征、以及“乡亭”加征的“耗损”; 听取了啬夫顾老的介绍,使三人,对今年已经征收至“乡台”中的算赋、欠的余款,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啬夫顾老,还向三位上差,仔细讲解了征收事务中的大致情况、和历年的实际困难。 税吏留在乡台中,与顾老继续商议、探讨明日的征收方案; 文呈便同晁玺,一同迈出乡台侧门,等候乡“游徼”王霸的归来。 …… 毕竟征税不是请客吃饭: 没有武力作保,征税人员很容易被打的遍体鳞伤的; 当然,有了武力作保,被打的对象,就颠倒过来了。 文呈是“帮闲人员”,临时工一个,没有具体责任。 只管辅佐他们征收算赋时,记账、核对数目,检查上交的钱款里面,是否有成色明显不足的“私钱”、和磨损严重的铜钱。 这种铜钱,是需要“据成色折扣”的; 要不然递解上去,县库也会折扣,这就需要负责征收的经办人,自个儿倒贴补齐。 …… 廷掾佐吏,是秩比百石小吏。 负责“联通乡里”——也就是管县寺各部门与乡、里之间的沟通,传达文书、通知通告、命令的传达与监督执行。 别小看晁玺这个秩,后面缀的“比”字,那可是代表着他的收入,实实在在少了很多。 如果没有这个“比”字,俸禄至少会多出来一倍。 ——文呈更惨,连比都没的比。 ~~~ 两人前后跟来到乡台前的桑树下。 乡台东边是一溜桑树,西边……不是一溜桑树,更不是枣树——巴蜀无枣树; 西边是一大片桑树。 …… 虽是初秋时节,早晚有些许寒意,稍远观望桑树,却依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只是走进了细看,朝向地面的桑叶筋骨嶙峋、叶面被各种虫害,啃噬的孔洞密布,让人看着,心中甚为不爽利。 树高处偶有新叶吐绽,明显可见采摘过的斑痕,想必是有农妇尚在养殖秋蚕; 亦或是贫家,采摘回家掺入饭食,以期节约粮食,才能熬过来年的春荒。 …… 晁玺仰头轻叹一声: “今岁,承蒙昊天恩佑、佛祖慈悲,无天虫临世、亦无旱涝之灾。 春雨丰润,夏雨治中;‘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禀,万亿及秭’, 黔首流民,却依旧食不果腹;中人之家,亦无力为稚童添寒衣,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多黍shu多稌tu,亦有高禀……出自《诗经.周颂.丰年》) …… “晁玺君通达经史,见微知著,悲天悯人,呈,钦佩不已。不过听闻晁玺君所言,涉佛门梵颂,恕呈斗胆,敢问晁玺君,可是信佛之人?” “缉熙老弟,老哥一则痴长几岁于汝,二则同衙共事两载,吾今日心神不宁,胸意难噤;不妨告知于缉熙老弟。” 晁玺背着手,仰首望天:“吾本东山籍学童,启蒙自县学。昔年,举族倾力托请太守府君,出具荐书!族中,遂即再沽售族田百亩,筹集学资;遣吾求学于缑氏山,卢师讳植门下。” 晁玺怅怅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奈何,卢师为朝廷征辟出仕,征战于野,尽心于国事;吾在缑氏山,研习经传三年。呵呵,匆匆见过卢师尊颜……” 晁玺右手背负,左手伸出三根手指,迟疑了一下,又弯下食指半截…… “两次半——有一次卢师下到半山,吾才知悉;匆匆赶去,遥望背影伟岸。” (卢植身材很高大) 哎,这真是一个蛋蛋忧伤的故事:费了老大的劲儿,还花了很多的钱。 千里迢迢,跑到京郊一个叫“狗屎山”的地方,进了一家不知道名字的野鸡大学,梦想镀金。 结果那个叫“卢植”的家伙,不厚道,半夜学佛跳墙,偷偷跑出去当了大官; 也不解决好学生们的后续问题。 害得这晁玺同学,一次性交了三年的天价学费、租了三年的天价房、吃了三年的高价米; 平时,都靠来历可疑的“师兄们代课”和自习——要是这些代课的家伙,大有来头的话,晁玺同学至于当“百石吏” ……还附赠一个“比”? 京城的“高消费居不易”,连后世官二代,白居易都差点没扛下来; 晁玺同学哪能顶得住? 在看了导师三……两眼半、连《结业证明》都没有拿到手,就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教育改革,真的刻不容缓呐。 …… “吾辈习儒之士,自当敬天地远鬼神。吾非修道礼佛之人,不过是心有所感,借用一句佛偈罢了。倒是想起,城东脚背山佛庙里,那位方殷沙门来;其人脱尘,时有高妙之语,颇值闲暇之余,与之品茗清谈。” 晁玺摇摇头接着说道:“此番催收算赋,不知几家破落逃亡它乡、几家又卖儿鬻女、几家又粜田沽地、沦至一贫如洗?待到冬寒,哀鸿遍野矣! “唉…” 被唤作缉熙的青年,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吾之寒家、吾妻家中,可是能熬过此番赋税、此后又何以煎熬时日……” 正说话间,但见乡台前大道上拐出一行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县尊派我去下乡 第四章 王霸出来了 正与晁玺说话间,但见乡台前大道上拐出一行人来。 领头之人身高约摸八尺,环眼豹腮,未经修剪的络须,浓密而杂乱,如半残帚尖,骨架巨大。 可怜少贴了几十斤精肉,否则必为一员雄武壮士,端地骇人! 其身后,跟随十数名乡勇丁壮,提鸡捉鸭、牵牛拽骡好不热闹。 …… ——据说,“骡”这种新物种,还是汉武帝的一个变态侄子,唤作刘建的,这怂有“杂交”的嗜好,骡便是他,一时心血来潮创造出来的。 刘建那不是人,动辄以杀人为乐事,更不是好牲口。 可牵来这头,却是真的好牲口:食量小、耐力长、抗疫能力强;比驴力气大、比马耐受。 真真儿的“想要马骡跑,还能少喂草”。 巴蜀大地农家,喜饲养马骡和骡驴。 …… 一行人未至近前,声音先砸过来:“哈哈哈,好你个文呈!一年到头见不着你个龟儿子半根吊毛,乌鸦乱叫、大事不妙。” 那汉子笑道:“有了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你个小王八,倒是钻到某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蒲扇般的巴掌拍在,先被唤作缉熙、现被叫做文呈青年右肩上,生生的将文呈拍的矮下去两寸。 “小子,某家料到催赋之时,你肯定会来东山;丈人家,去过了否?” 文呈心知此人,便是县尉所辖乡勇丁壮头目之一“游徼”王霸,常年驻东山乡一带。 …… 徼(音同叫):边界、巡视两个含义。游徼即游走、巡视于边界之意,后发展为官职名,汉承秦制。 属于地方武装,相当于民兵连; 其所属乡勇丁壮数量不等。 丁壮:是服徭役而来的民夫,轮流充斥其间,没有酬劳。 少部分乡勇在县寺、乡台有编制,拿些许津贴补助。 王霸与文呈姐夫交好,曾同伍共赴边郡,抵御乌桓寇边。 …… 文呈被拍的一个趔趄,苦笑道:“王大哥,我也半个时辰前后方至,还没有来得及岳丈家去” 文呈顿了顿:“不知王大哥现在可好?” 王霸眉头微皱,旋即展开:“老样子,饿不死撑不着;你丈人家今年税赋已交割清楚。” 王霸咂咂嘴,捋着下颌短须,一脸的敬色:“如此重赋,那老货,竟然没出三日,便邀约里正,将税赋栓栓正正的递交到乡台,是个厉害人物!” 王霸一边指使手下乡勇将牛、骡,拴在乡台门前桑树干上,嘴里一边回应到:“我知道你不放心你丈人家,今年杂苛如是之多,你更加会通融县寺上官,来东山乡照看!” 正说话间,身后传来“咯咯咯”的母鸡扑腾和叫声。 王霸扭头,双眼一瞪:“你个挨响箭的!把鸡掼地上,摔死了你个花儿就能吃鸡肉了??” 文呈吓了一跳,不知王霸为何突然将音量,调到如此之高。 “某家……大爷我告你,这鸡是下蛋鸡,主家大大小小还眼巴巴指望着,从鸡屁股里抠出盐巴钱过日子。” 王霸指着一名兵勇吼道:“昂!剁了你个狗舌头,馋的伸出来两尺长了!爷爷还不知道你个挨响箭货那点儿龌龊心思?” 王霸从丁勇身上收回目光,看着文呈:“这些夯货,都是穷苦人家的娃儿,居然想掼死拿来抵税的鸡子,呸!他们也的咽下去?” …… 文呈知道“挨响箭”,是说倒霉的意思。 响箭一般都是用来报讯、测算双方军阵之间,间隔距离用的,以便评估箭矢覆盖时机。 谁也不会不会拿响箭,特意去瞄准对方谁谁谁,以求射杀敌方。 “挨响箭”,就真是倒霉鬼凑了巧:连呜呜作响、还不是特意瞄准你的箭矢,都能射中你…… 你不承认自己是倒霉鬼,都没谁会赞同。 王霸看着文呈,继续说道:“那鸡子,是同胜里赵狗子家的下蛋母鸡。交不出税赋,说叫我牵他婆娘去顶税……我曰他大爷!” 王霸低头,愤愤呸了一口唾沫:“那婆娘,头比鸡窝还乱!跳进池塘洗个澡,得熏起一池塘的泥鳅黄鳝、王八蛤蚧,赶紧钻出来透气!” 文呈心中失笑,至于么? 王霸胸膛起伏,果真有一点透不过气来的样子:“最后捉了他几只鸡鸭,原本没打算捉。谁料想他婆娘,看见我和里正一进场坝,张牙舞爪就窜出来拽着我和里正。赵狗子低眉顺眼的,直往屋子里溜——谁晓得他钻进去,藏啥子咹?” 文呈听闻自己的丈人家,已经无碍,心情为之一松,对王霸笑道:“贫苦人家,自有求生之道,王大哥何须计较呢。” 王霸冷哼一声:“那婆娘,力气贼大!我直担心扯破了我的袖子……卖碎布头那个货郎,忒鸡贼!麻布充葛布卖,尺子也比别人家的短半寸。” 似乎才想起来一般,王霸脸上一副恍然状:“哦,那婆娘干农活,十里八乡真是一把好手!晚上黑漆麻黑的,都还能担粪下地。去赵狗子家,大钱没收到一文,平白惹了一身腥臭!” 王霸撸了一下鼻梁,恨恨地说道:“那赵狗子家,娃儿也嚎、婆娘也嚎、老的牙都只有一颗大板牙的老娘,也撕心裂肺的嚎,圈里的猪崽崽也跟着干嚎!它大爷的” 王霸咽下一口口水:“抓他几只鸡鸭,好给同胜里,其余人等看看,以便做个鞋样子。要不然,以后再去同胜里办差,还不得被锄头粪叉,打个半死?” 王霸挠挠头,脸上恢复了平静,低声道:“某家如此行事,是想顺便逼一逼赵狗子,多多少少慢慢交。只要铜钱还在滚动,遑论多少,总归上面看的见进项,也好替他拖延不是?待到他,交来百十个大钱,鸡鸭给他还回去便是了。” 文呈心知,这王霸狠不下心来征税;才东拉西扯,一会儿说担心袖子扯破、一会儿推托那婆娘力气大…… 文呈苦笑一声:“县君今日巳时(9:00-11:00点钟)杖毙了去越溪乡、归化乡催收算赋的两位税吏。想来今年的税赋,是难以拖沓了罢!” 王霸闻言,惊的张大了嘴,呆立半晌,喏喏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问苍天问大地,问这吃人的世道,问我这个区区临时工,又如何能答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县尊派我去下乡第五章 王霸催赋税 王霸沉闷半晌,方才开口道: “哎,且不管它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想当年,一起出去的二十几个兄弟,现在还能吃麦饭的,就剩不到一半人。” 王霸旋即展颜一笑:“若不是当年,我冒着漫天的箭雨,拼死背着你姐夫,呲溜溜地跑回车阵,如今的你姐夫,哪还有吃饭的家伙扛在肩上?” 文呈拱手,刚要道一声谢,王霸自顾自的说道:“也是你姐夫命大,那嗖嗖直响,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密密麻麻的,连太阳都遮住了,你姐夫居然只有屁股上挨了一下。” 文呈只好讪讪地放下手,摇头苦笑:怎地每次见面,都得提这壶? 无论话题如何扯,绕来绕去,最终,终究还是要重提文呈姐夫,屁股挨箭矢的事。 可怜的姐夫,一点屁股面子都没有,时不时地就被人揭一回。 据文呈所知,自己的姐夫屁股上,这已经是第五回挨箭射了。 …… 王霸挠挠头,扭头对丁勇们吼道: “那个……那个谁……那个水娃儿,你挑一只鸭子宰了。肠肠肚肚洗干净些,别学火生那憨货,脚巴掌上的皮也不褪、嗉囊也不翻洗。” 一旁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挠着头憨憨的直笑,想必便是那唤作“火生”的人。 “挑肥些的!” 王霸自顾自吩咐那水娃儿:“一会儿炖了,煮在陶罐里了,再去街上等着那个担酒来卖的,沽二十个大钱的酒。 王霸的脸色,又开始转阴,恰似蜀中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 只听王霸咬牙道:“贾老二家的酒,老子总觉着掺的水太大。别人卖酒掺水,他个狗一样的东西,卖水掺酒!真不晓得,他是卖酒还是卖水,难不成是卖婆娘脸蛋的?” 王霸咕囊着:“好看,能填饱肚子么?” 众丁勇听见,轰然大笑起来。 胆大的,还起哄撺掇王霸:“王游徼,何不把那婆娘勾了去,瞧那贾老二,也不似个能喂饱她的架势;花不浇水会蔫,婆娘不喂饱,会把墙翻!” 王霸笑骂几句:“衮一边去,毛都没长齐的夯货,鼓噪个屁。” 说话间,只见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应承一声,挑出一只麻鸭提溜着,往溪边走去。 …… 那时候乡下,基本上都是吃两顿饭,上午巳时中(10:00)吃一顿、下午申时(4:00左右)吃一顿。 乡下人家都睡的早,那样可以节约灯油火把……火把虽然是用自家竹竿、松枝做的,不要钱,可熏黑墙壁、火舌一不小心舔着了茅草屋顶…… 你赔啊? 睡觉也可以减少体力消耗,从而节约粮食。 …… 文呈伸手拉住王霸,恳切道:“王大哥就别操劳了,你也跑了大半日,且去交接公务,休酣片刻;我等的饭食,自有乡台分派。” 王霸拍了拍文呈的手臂:“老弟你别担忧,哥哥我回乡这些年,在这东山乡街儿面上,还没有吃过不要钱的瓜。” 王霸扭头对那些,在桑树下休憩的丁勇们吼道:“安排几个人,去割一些草来。大牲口都是乡邻们的命根子,饿坏了你们赔得起么!” 随即回头,对文呈说道:“一只鸭子,值的几个大钱,回头赵狗子交税,替他抵扣了便是。” 文呈推辞道:“王大哥何必破费?我在乡台里用饭食,不用掏钱的。” 王霸嗤笑一声:“吃乡台里的饭食,就不是搜刮民财操办的?哥哥我光棍一个、烂枪一条,招待老弟一只鸭子,算个啥子事儿?吃自家的麦饭,它不香?” 文呈便呐口不言,任由王霸安排诸事。 既然岳丈家已经递解了税赋,以自己岳丈的精明和岳母的仔细,想来今岁岳丈家,又能安然熬过去了。幸哉! …… 自己托人说项,跑来东山乡协理办差。一来是这几天县寺里,气氛实在是压抑;二来是想协助岳丈家,想方设法的完结税赋。 岳丈一家多年来,对自己极为眷顾。而自己呢,虽然说只是一个县寺临时工,但县衙上上下下、乡里亭邮都认识。 俗话说“熟人好办事”,有自己在一旁,那些乡台杂役、税吏乡勇,多多少少,还是会给自己些许脸面。 不会用破门打砸、牵牛捉鸡这种酷烈手段,去对付自己的妻家; 自己呢,虽无大的能耐,便只好多少尽力回护,方才不枉为人东婿一场。 …… 晁玺踱步围着那匹马骡转圈,啧啧赞叹:“好骏一匹大牲口!喂养的皮光水滑的。” 抬头问一旁的王霸:“能喂养的如此雄壮的人家,想来家境也非贫苦,何以牵走于此呢?” 王霸拱手回声应道:“回这位上差的话,此骡系同胜里,周大户家中之物。小人前去协理办税,同去乡台佐吏吴郎。” 王霸说着,脸上的色彩又起变化,开始狠厉起来:“那周大户左支右推、东拉西扯,就是不肯拿出黄白之物来。吴郎偏生在一旁,替周大户敲边鼓、打破锣!” 王霸舔舔嘴唇恨恨说道:“尔等收税赋正主,居然敲边鼓,还敲的如此的欢;却一昧的催促小人,去搜检茅屋竹舍。” “大户人家不加紧催赋,那麦蚊般的寒家破户,能攥出几滴油来?”王霸恨声道:“真真的气煞某家的鸟肺!小人一恼将起来” 王霸咬咬牙:“一气之下,径直入骡棚牵了这头马骡,给他姓周的还留了一头驴呢!过的几日,他周大户家,如实递交税赋便罢,但敢拖沓,小人便连那驴也牵了;驴若不走,爷爷……某家便拼死,呲溜溜背了它回来又如何!” 文呈心中默念:姐夫勿怒,你是人是驴,咱们心里有数,姐夫勿恼啊…… 晁玺也不计较王霸言语中,偶尔会突然冒出来的……嗯,怎么说呢,反正知道这杀才,能够学着咬文嚼字,实属不易。 至于他那口中,到底说他是谁的爷爷……嗯,这马骡,不就正扭头冲着王霸咧嘴吗? 且过且过…… …… 汉代无品级之分,只有秩禄高低。要看官大小,以冠、服、印绶一眼观之。 官印当然不会像“大哥大”般的别在腰间,而是装在“印囊”里,用“绶带”悬縛在腰带上。 绶带的颜色、颜色之间的搭配、绶带的材质和长短、编织的式样各有规制。 懂行的人,自然能够一眼区分出来,官员的大小高低。 至于普通民众,反正知道金的比铜的贵、只要是佩戴“印绶”的,自己统统惹不起就行了,无需仔细去钻研个中学问。 …… 其实晁玺与王霸的秩禄差不多,区别在于一个属民政系统、一个属于地方武装组织罢了。 从“县里”下来的,比同等级的乡下官员,天然要高半分,故王霸称晁玺为“上差”; 相当于地方官员,在中枢官员面前一样的道理。 …… 晁玺再问王霸:“吾适才在乡台与顾老比对,今年算赋征收,堪堪逾半。汝想必已知晓,今年算赋之重,恐难以圆满。” 晁玺停了一下:“东山乡尚有何处可堪催缴?” 王霸偏头应道:“回禀上差,乡中贫户,恨不得攥着铜钱,都时常拿出来舔几舔,哪怕留不住铜钱,也巴想留个味儿;想要他的铜钱,并不会比要他的命轻省。” 王霸望天,淡淡道:“上差想必也知晓:豪强家与游侠儿,不清不楚;若是征收他地窖中的钱帛,那恐怕得搭进去,不少兄弟们的命不可。” 旋即,王霸盯着晁玺,一脸嫌弃模样:“便是成了,手尾必定清扫不净,日后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王霸想了想:“一个没钱,一个拿不到钱,难呐!” 晁玺苦笑道:“难,至难矣!然则到期,不押解算赋至郡州,恐怕县寺门口,还得平添几条怨魂呐!” 晁玺对王霸拱手为礼:“汝久驻东山乡,人口乡序,知之甚详,何以教我?” 天色开始变得阴沉,王霸变得沉默,久久不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县尊派我去下乡第六章 王霸是个热心肠 晁玺以礼求教于王霸,该如何完成今岁税赋征收。 文呈也心存忧虑,望向这看似粗鄙、实则心细如发的游徼王霸。 王霸沉默半晌,忽地哈哈一笑:“某乃厮杀汉,大老粗一个。哪有何妙计,敢在上差面前抖露显摆?!” 王霸对晁玺拱手:“上差与某家,皆为协从,如今都是替税吏征赋税、啬夫征徭役的帮办。牵牛拽驴、捉鸡撵狗,这些腌臜事儿,某家手底下的儿郎,倒是拿手。” 放下手,王霸笑道:“若是要让某家,这等粗鄙汉子谋划问计,却是上差高抬某等一干粗货了……狗肉万万上不得席面的。” 晁玺微微一笑,也不勉强。 唉,只是照如今这架势,自己连同文呈,回衙之后,那就算得上命运多舛、生死难料咯……至低,这尊臀,要遭大秧,罚俸更是必然。 …… 倒是更可怜那税吏,那厮第一责任人,小命悬吊吊的,朝不保夕犹如悬在蛛丝上,后果难料矣! 如今正与啬夫顾老,惶惶急急商议应对之法,实在是不知两砍货,已是惶恐成何等模样? …… 正说话间,水娃儿……川人说话喜带儿化音,至今也是如此。 水娃儿提溜着一只光洁溜溜的鸭子,走至近前“王游徼,鸭已洗净,请游徼……要不吩咐火生烹煮,小的且去沽酒?” 王霸抬腿,轻踢水娃儿一脚:“少在爷爷面前抖机灵” 说完自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喏,与你八十钱,再切些猪头肉回来。让张麻子切,他婆娘那叫切肉?” 王霸轻唾一口,“那婆娘,去砍柴还差不多。只是会剁坨坨块块,好教省点盐巴,吃一坨,嗝不死的都算脖子粗壮。” 众人闻言,都不禁笑起来。 王霸恶狠狠地说道:“仗着她弟在盐井管事,有点张狂没沿儿了,欺负的张麻子,屁都不敢放一个……欠收拾的货。” 王霸指着水娃儿,厉喝道:“就说是某家招待兄弟用的,试试敢不敢格老子的,来一坨肉,半斤重!” 水娃儿呵呵应承,拿起铜钱便走。声音飘来:“王大爷且宽心,只教张仲二叔亲自切肉,骨殖净去;二叔若是不在,额便唤幺妹切肉拌菜。定让她多放芫荽、花椒茱萸,香油盐巴,保管让王大爷欢喜!” …… 伯仲叔季,这是古人家里男子排行的次序,故张仲,就是家中排行老二的意思。 王霸笑骂一声:“称足了,先称好再拌!” 王霸再提高语调:“告知张麻子……那婆娘:爷爷知晓她那当盐井管事的三弟,前些天又翻山跨沟,给她送了盐来,多少年没抓他,别当爷爷是猪尿泡随便揉捏!” 水娃儿远远的回应一声,自去沽酒买肉不提。 …… 王霸转身对文呈说:“今日已是事儿了,且随我去吃酒吃肉,明日事明日愁,今夜且不管它!” 文呈心知,今日是做不了任何事情了,便与晁玺拱手作别,径自随王霸,往乡台院墙后方的乡勇驻地行去。 晁玺自有乡啬夫、佐吏安顿供食,不必文呈操心。 待到营房,入的辕门——别把民兵连,不当暴力机关,分分钟叫贫民黔首、流民隶奴们,知道啥叫马王爷…… 果真有三只眼! …… 入的辕门,但见院内黄土以石柱夯实,倒也整洁;沿着营房院墙,和乡台山墙有三排泥土屋。 房屋约有二十几间,有大有小,茅草屋:“别人还能往我们这边逃,到时候你我又能往哪逃呢?呸!休管它,天要塌娘要嫁,你我这种小个儿顶不住。” 王霸唾了一口:“今夜且睡营房,明早我自会唤你。明天你就别管了,我带你去收取税赋处,保管妥帖;原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轮不到你我操心,这不是你搅和进来了吗!” 文呈起身,称了一声谢 王霸摆摆手:“客气话少说。你这次递交不上去税赋,回去那姓孔的,还不几棍子打死你?” 王霸起身,原来他早已瞅见水娃儿,提溜着酒菜,奔正堂而来。 “且先吃酒,明日一早跟我走便是!有啥子事情,我路上再说与你听。” 王霸拍拍屁股:“水娃儿,快去灶房将鸭子端来。你就别去灶房跟他们抢肉汤了,就在这里吃。” 王霸接过水娃儿递将过来,芭蕉叶裹着的猪头肉和一竹筒米酒,摆放在案几上,招呼文呈吃酒。 …… 是夜,文呈在王霸营内安歇不提,只待明早,跟随王霸去收取赋税交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雷公山雷公嘴 第七章 黎矮子家有矿 待到竖日,寅时中(凌晨4:00),王霸便叫醒了文呈。 二人穿好衣袍戴上帻巾,用冰凉的井水草草洗漱一番。 其时营中乡勇丁壮们,皆已集结列队完毕,正等着王霸下令。数枝火把,映耀着几行歪歪扭扭的丁勇队伍,约莫有四五十号人。 …… 王霸领着文呈,来到行伍跟前,手捉刀柄,呵斥道: “小兔崽子们,这位乃爷爷的兄弟、县寺里来的,城里长大的,金贵的很! 都给我照料好了这位上差!如若有半点闪失,一个个仔细你们的皮。 伍长什长,去把各自队伍里的长枪收了,留两支驱蛇撵狗就行; 把皮甲剥了,若是干起来,就咱这仨瓜俩枣……还是劽的,穿啥也话的时候就很好说话;说岔了气,翻起脸来,那真是能把我们几十号口子全砍成坨坨,放点花椒大料就能开煮。” 听的文呈浑身一哆嗦。 王霸也不理会:“这些不入籍的野民。当年朝廷,打算在那边设置‘铁官’,结果去一个死的硬邦邦,去一队死的冰冰凉。” 王霸唾了一口隔夜老痰:“那些官老爷自己作死,去了就吆五喝六动辄打骂,那些人不野,还叫啥野民,会怕他腰上那块铜疙瘩? 派兵少了不够塞牙缝,派兵多了人家往深山老林里钻。 隔三差五的给你来一把火,要不就是滚石头、点毒烟,抽冷子下黑手,驻守时间长了看先饿死、累死哪个?” …… 汉代在产盐地设“盐官”,比如汉安县隔壁的南安县,就有井盐,设有“盐官”。 产铁地设“铁官”,手工业发达的地方还设有“工官,这些官员都属朝廷“少府”委派。 巴蜀古代有很多名贵树木,有些地方还设有“木官”,直至明代,修建皇宫的珍贵木材,还由巴蜀地区提供。 …… 王霸所说的事情,文呈倒有所耳闻,那是桓帝时期,延熹五年开始闹的,到最后不了了之。 自打死过三任铁官以后,郡里、县寺再没有官吏,敢陪着少府派来的铁官去“雷公山”督铁。 州郡派来的兵丁,刚到雷公嘴就被几块滚石给吓得一哄而散……撵都撵不回来。 第四任铁官,呆在汉安县寺,吃了两个月县寺灶房里的“猪食”后,清减了足足二十多斤,最终形销骨立、竹竿似的,官袍都挂不稳。 最后还是县寺,派亭舍里面几个亭父、求盗,将那可怜的娃抬到成都的。 …… 雷公山并不是单指一座山。 那一带范围极广,囊括了汉安县、南安县各自不少地盘,属于两县的化外之地。 …… 王霸接着说道:“原本我并不想与他们有太多交集的。 今年那孔啥啥……孔,一个读书人,麻麦麻花,竟然下死手! 我早晓得你今年,必来东山乡。想着多预备一条路,以防万一的,看这势头不得行了,只好去找钱矮子,要点打发钱 ——钱矮子就是雷公嘴那边的头领。” 王霸瞅一眼后面的行伍“那狗一样的东西,有钱的怕人!别看碗场乡那边烧陶的豪强大户,吆五喝六咋咋呼呼的,比起钱矮子来,他们还真不是个儿!” …… 这下子文呈倒是大感意外了。 这文呈的印象中,县城南边的碗场乡,那可是富得流油的地方:陶器车载船运,每日里川流不息。 沿越溪入沱江,然后进入长江。把一船一船的陶器贩卖至荆州、豫州甚至是交州,这是往东南方向的长途贩殖; 往西北西南,无数的羌人部落,也喜汉安陶器。 如什么参狼羌、白马羌、鸟吾羌、卑南羌等等。甚至离蜀郡、犍为郡近的这些羌人部落,还当二道贩子,倒手将陶器,转卖给远处的烧当羌、勒姐羌。 往南可以贩运至弄栋(今大理)、益州郡(滇池周边)。 文呈一向的认知里,碗场乡陶窑林立、豪强众多,徒附隶奴“不可计数”。 …… 汉安县城里的豪宅大院,泰半为碗场乡富豪所有。 若是汉安街上,车架华美伞盖如云、艳姬美婢香汗斥街巷,前有鲜衣怒马家奴喝道、后有衣着华美之隶奴扫街,那绝对是碗场籍的豪强,才能摆的起的仪仗。 原本如此招摇过市、建砖瓦华屋已经是大大的逾制了 ……可如今这世道,一个阉宦张让……这张让据说还是当今天子他爹的“相好”,都能当天子的爹,宦官赵忠能被天子比喻成妈——哪还有什么鬼的“制”! 没制就没治,没治就没制。 ——干吾何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雷公山雷公嘴 第八章 黎矮子家有矿 无制无治、无治无制,无治无治矣! 文呈不由问王霸:“乡台人等,想来也是知晓这黎……头领呗?” “知道一些,具体事务不可能晓得那么详细” 王霸回道:“若无顾老货暗中勾兑,黎矮子在汉安这边的路径,也不会如此顺畅。 黎矮子的铁,主要是走南安县那边……那边就是你姐夫堵着的墨林乡; 二来就是走我这边。” 王霸压低声音道:“你姐夫可不老实。” “咋!他还暗自养着外室不成?说,有几个?!我这就去砍翻他个花儿!”文呈急吼吼的。 “嚷嚷啥!”王霸不满地看着文呈,看看后面跟着的行伍,低声道: “哪个跟你说,你姐夫养啥玩意儿了?养没养外室额也不晓得,即便养了又如何? 游徼不能、还是不配养啊? 就是带回去,又犯你家家法了?切,不让养,别人还说你姐有失妇德咯!那叫‘妒妇’,很没颜面的。” 文呈心知王霸说的完全占理,可心里就是觉着憋屈,也不知道是替自己的姐憋屈,还是替自己。 行情如此,如之奈何? …… 王霸勾住文呈的肩膀:“某家说的不是这茬子事儿。 某是说你姐夫,在那雷公山里面的老林里,私养着一帮部曲; 手头没点依仗,可吓不住,那方方面面想伸过来的脏手。” 王霸向北边呶呶嘴:“老君山那边,也需要一些铁器,全都是你姐夫在居中牵线搭桥、暗中作保。” 文呈悚然一惊,也压低声音说道:“如此大事,我姐夫他岂敢为之?!” 王霸轻嗤一声:“有何不敢、凭何不做!你觉着这州里、郡里、县里大大小小官员、上上下下各吏人等,有好鸟?” …… 王霸叹了一气:“刺史刘隽,那还配叫一个人? 每年死在他手里的豪强黔首、商贾野民、小官吏大头人,还少了? 蜀郡成都城里,只要他看上的良田旺铺、骏马华车,哪一样能逃得过他的爪爪; 现在成都城里的好买卖,不是他刘隽的、就是他门下走狗的。 二十几个妻妾,那得有多少条舅子丈人七姑八姨?哪个不得喂肉。 他养的那群属吏门客,一年到头满益州乱窜,借刘隽之名,行贪猎私财之实。 全州上下,估摸着也只有益州郡那边,才是真的不惧他。 其余郡县,哪口盐井不虚、哪处矿山不惊?黎矮子这边肉里扎着刺,才暂且能好过些年。” …… 王霸接着说道:“他刘隽吃人不吐骨头;你以为郡守,任大脑袋就吃素? 他是斗不过刺史,得等刺史大人、和他门下大大小小的狗子,吃饱了,他任大脑袋,才敢钻出来叼肉渣渣罢了 ……肉渣渣没骨头,所以他任大脑袋吃肉,还是不吐骨头。” 文呈沉默不语。 …… 汉末此时,还是刺史督州郡制度,刺史秩六百石,位低权重。 等到刘璋他爹刘焉,想给自己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山洞躲起来……不是,是在望气者、侍中董扶的撺掇下,打算割据一方,于是上书“痈疽决溃,为国生梗,废史立牧”。 灵帝与刘焉商商量量、愉快的就给自己的刘家江山,使劲儿的预挖了一个埋葬的坑。 量身定制、汉室专用。 …… 刺史虽秩六百石,却是代表着朝廷监管州郡,有事没事,就往后台大老板那边打小报告。 郡守秩两千石,治理地方;在刺史面前,地位不会比孙子好多少。经常挨了打,还不给饴糖吃。 …… 如果是吃鸡刺史……不是,是“持节”刺史,那就能吓死人了……像孔小二这种千石县令,说上午砍了,绝不会拖到下午才挨刀。 但是孔二楞子比较特殊。 朝廷数百个县令、县长里面就这么一个特例。 …… 孔小二比曾任顿丘令的、曹大人妻控,脖子都更加硬……最终脖子粗的,被脖子细的剁了,孔小二还是死在曹操的手里。 粗脖子,的确是一种病。 刘隽想来是不乐意剁孔小二的,风险太大了。 平头哥一样存在的孔小二,皮厚肉糙,其皮肉自带三分腥臭,能对他下死口的,历史上毕竟只有后来的曹丞相,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 如今嗜酒如命的平头哥,安安静静的呆在汉安县里,做个美男子,挺好,谁也别找谁的茬儿。 过日子的真谛,是相安无事的……各自存私房钱。 …… 王霸看了一眼蒙蒙发白的天色“加把劲儿!还有近三十里路要赶咧!” 众人依言埋头赶路。 文呈久久不言。许久方才开口道:“王大哥,东山乡上下,为何不早去雷公嘴收取税赋?” “他倒是敢!”王霸哂笑一声:“黎矮子不过是,偶与顾老货一些分润,权当打发乞儿。 黎矮子那边一不是编户齐民;二又不是他黎矮子一个人说了算。想拿铜钱就拿铜钱、想送金饼就送金饼? 即便是收到了税赋,还不是递解到县、郡喂了狗!” 王霸看一眼文呈:“哎我说你个文呈,脑壳是不是进了露水? 县寺里面各个旮旯道道,你还不比我捋的清? 今年东山乡,若是递交五百万钱;明年你信不信,县寺敢问东山乡要八百万钱!” …… 自王莽那失败的穿越家伙,瞎折腾之后,汉代的币值异常混乱而复杂。 不同时期、不同地区、不同年代,甚至是不同的铜钱,没几个人能捋清。 就是生活在这灵帝当代的儒士、著有《汉书集解音译》的应劭,他记录的、现在如今眼目下的币值物价,都被后世砖家,言之凿凿的指出诸般错误。 砖家们搬出来远至秦代《岳麓秦简》到《汉书惠帝纪》、《二年律令.爵律》到现代的《汉代物价新探》、《汉简中所见物价参考》…… 哎,为了宣传自己的书,真的是奇招迭出……你们有经费的,呵呵,是得显示做了事情的样子,理解,理解。 言归正传。 为了您好大家好,不管它币值了,统统以一千钱为一贯。 (看官们与和尚又不是吃经费饭的,看一本小说图个乐呵而已。生活多艰,何必考据那些烂芝麻是不是。为什么要讨论币值物价,是因为后面涉及到要花钱、要买私奴……呸呸呸,是“解救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 “顾老货料到,我会带你们去寻黎矮子”王霸轻蔑一笑: “真正的大大户,上勾官府下联强人轻侠,才配称为豪强; 此等杀才们弄没个小吏黔首,权当弄没了只猫狗,顾老货是万万不敢,去招惹他们的。 腰板没豪强那么铁杆硬,又徒附、隶奴众多,良田无数的,才是‘大户’。 同胜里的周大户,就是此等货色。 使点劲儿,能榨出来不少干货。只要不把他逼急了,没啥手尾。” …… 王霸抬头看看开始泛明的天色,让大家熄了用竹竿拍碎、夹以破麻布条的火把: “顾老货早就料到,我会进山去寻钱。一来他知晓今年税赋太重,量我不会逼压乡邻太狠; 二来他人老成精,一见你来东山乡,便料到以你我的交情,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孔那个……啥,虽然不一定会打死你,若是万一,有一棍子没把握住,你下半辈子难不成就躺榻上数蚂蚁、辨蚂蚁的公母?” “是该让黎矮子那狗一样的货,吐点肉末出来了!” 王霸搓搓脸:“搞不明白,就他黎矮子那五尺多的肉坛坛,塞下去那么多的黄的白的褐的,愣是没把他撑爆了!” 一行人直奔雷公嘴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雷公山雷公嘴第九章 黎矮子是矿主 蜀中多水汽多雾,有些山谷终年薄雾弥漫,似纱似烟。 汹涌时如潮如浪,瞬间便淹没一切; 寡淡时如薄纱轻罩出浴美人,袅袅婷婷微拂。 待到辰时三刻时分(7:30多,8:00不到),众人行至一山口,雾气终究还是淡了开去。 太阳懒懒地爬到半山腰,似乎有点累了,停滞在那里歇气;如新剥蛋黄,有一点点灰白搅淡了那盘嫩黄的脸。 …… 山口左侧有峰高耸,山尖微微倾于对面; 右侧峭壁陡直,略矮但更宽广。 两山之间有谷,十几丈宽窄的样子,幽深冷冽,看不见出口。 行至此处,王霸呼出一口气:“雷公嘴到了!” …… 众人也觉浑身一轻松,一路赶来,众人着实辛苦。 脚下寒露湿履,濡濡地却让人无处发泄那股憋屈; 前后水雾裹挟润衣,黏黏糊糊又使人无可奈何; 一句话……都给我忍着! 王霸伸出两个手指撮入巨口,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动静。 只听见山谷回响,呜呜呜的变了调。 过了一会儿,自右侧山道: “文呈随某家去寻他便是了,又不是去打野猪,铜钱也不在山上,用不着诸多人等。 晁君带着诸位在此,寻管事安顿歇息便是。” 税吏急忙拱手:“王游徼,我等本就是奔走杂役,哪敢休憩饮水,却劳动王游徼奔忙?” 那吴姓佐吏也赶紧稽首:“是极是极。 王游徼为东山乡事务奔劳多日,吾等心下感激,敢不替王游徼牵马缀鞍?同去同去。” 王霸唾了一口:“呸!哪来的马,又何来的鞍?” 吴姓佐吏讪讪干笑:“比喻、比喻而已……” 晁玺也道:“游徼王君,尽为吾等奔走协助。 吾等若是安坐,心愧更甚之,同去罢,廖以籍慰己心。” 众人如是说,王霸也无奈,只得带着文呈、晁玺、税吏、吴姓佐吏以及水娃儿等三个丁勇,往雷公山上而去。 …… 待爬至半山腰,只见坑洞密布,红褐色的山上无草也无树。 光秃秃的地表,坑坑洼洼极难行走。 挑着矿石往山下走的、担着水桶往山上而来的、扛着各式工具的壮汉往来不绝。 待与众人错身时,都会偏头打量文呈一众,长裾儒衫之人一眼。 却也并不答吴姓佐吏和税吏的问话;只是看见王霸,方才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 王霸撇开众人,只带文呈和水娃儿,行走在前面带路。 王霸压低声音:“那姓吴的,想与钱矮子攀扯上交情; 县寺收税那厮,也是没安好心,却不知替谁,当起探子来了。” 王霸轻呸一口:“屁用不顶,钱矮子哪有那么傻气,哪有如此好对付的,玩儿不死他们!” 快到山顶,但见一群人正在那里忙乱,其中一名三十岁上下年纪,全身俱作短打扮、却是用极好的“蜀锦”缝制。 要知道此时的顶级蜀锦,贵逾黄金,堪比东珠。 上等的蜀锦也是“寸锦寸金”,走遍大汉全境,到哪里,都能扒下来当钱花的 ……到西域更是能换“波斯猫”、“罗斯美女”无数只。 …… 这哪里是穿的衣服哦,简直就是浑身上下贴着金箔!真真闪瞎了众人的狗眼。 “咕咚”,不知是早起赶路饿的、还是……吴姓佐吏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钱多多,你个花儿,啷个不去打一顶金帽子、铸一双金鞋子穿起来嘛!” 王霸笑道:“要不要老王我帮着你花钱? 某家以后吃饼,面前摆两个糖碗,想蘸饴糖就蘸饴糖、想蘸蜂糖就蘸蜂糖 ——某家还不舔碗,随手就丢了……有钱! 某家使劲儿地糟蹋,老子乐意!” “你才是花儿,还是一个娶不到婆娘的老花儿!” 那矮矮的、被王霸取笑的钱封也不恼: “老子七个妻妾六个儿,还轮不到你,来打我遗产的主意。 到时候你来执幡摔盆,老子肯定给你十万钱;若是嚎的响亮,加十万,如何?” 王霸异常响亮地连呸呸呸三声,指着文呈对钱封道:“这是汉安县寺里的文呈”, 钱封对文呈点点头 “梁正是他姐夫”王霸接着说, 钱封拱手一礼。 “找你有事相商,走。”王霸说。 钱封笑道:“老鸹早早叫,哪有啥好事来找。”并不理会那吴姓佐吏和税吏的拱手。 出了人群,便自顾自往一边行去,并不与王霸比肩而行 ……我愿与太阳肩并肩,你个王霸衮一边。 王霸与钱封在十数丈开外,嘀嘀咕咕不知商议啥。 文呈晁玺等人,便饶有兴趣地四下观望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雷公山雷公嘴 第十章 钱矮子是工头 (感谢各位的点赞、评论、推荐票。新书新人,此刻诸位的宝贵一票,顶的上以后的无数票,弥足珍贵,万分感谢!) 钱封与王霸在一旁商议,文呈晁玺四下观望。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未时没到(过了12:00,不到13:00。为何前章、本章总是强调时辰,那是因为……) 山上忙碌的精壮们已经开始收拾物什,陆陆续续地往山下而去。 …… 钱封朝文呈晁玺等人招招手,领着众人向山顶最高处爬去。 待来到山顶,视野骤然宽广明朗起来。 但见雷公山脚下有石砌土裱之高炉林立,都冒着黑烟;远处山峦叠嶂,植被稀疏,时不时露出红褐色的岩石泥土。 远方近处,茅舍石屋竹房众多,散布于沟沟畔畔,时有小溪穿插其间; 炊烟袅袅,想来这些做重体力活计的劳工,是吃三顿饭的。 …… 钱封拱手对众人说道:“诸位官差来的急,羊汤尚未烹熟。 且登高望远,稍事休息片刻。一会儿用过羊汤,管事们自然也备妥贴 ……哈哈哈,自是不教诸位上差交不了差的!哈哈哈……” 只听见那税吏响亮的欢呼一声,连连辑手作礼:“钱爷高义、钱爷高义啊!” 说着退后一步,双臂展开伸平,缓缓合拢一辑,稽首低头,行了一个儒生后进拜见大儒、升斗小吏拜显贵才有的大礼: “钱爷恩德,吾当铭记于心永镌肺腑! 钱爷虽是黔首白身,亦具吾等读书人急公好义之风! 钱爷来县里,但凡知会一声,吾自当城门迎候之! 钱爷有何危急困苦,县寺上下,吾自当替钱爷勾兑!” …… 钱封尚未开口,吴姓佐吏也急忙拱手“钱爷高义! 东山乡上上下下人等,尽皆记住钱爷此情。 自今往后,吾当时常前来拜访钱爷,万望钱爷切莫推辞! 若钱爷不弃,东山乡大情小事,吾自当为钱爷一力承之! 即便是亭舍,吴某人也是有些许脸面的。” 那税吏也赶忙补上:“钱爷尽且宽心,亭、邮、乡、里、城门吏处”税吏负着手继续说道: “钱爷有今日之义举,虽身份低微,吾一力替汝担之!” 那钱封笑笑,拱拱手:“草民先行谢过诸位官爷了!”然后扭头对王霸说: “王游徼,您且先行一步,看看那饭食。 尽是些粗鄙汉子,煮不出好羊汤,切莫扫了诸位大人的雅兴。” 钱封接着一捂肚子急急忙忙对众人:“诸位大人对不住了! 且在此稍候片刻,小人这肚子定是……昨夜那仨婆娘抢被子……着了凉……哎呦呦……” 说完也顾不上理会众人,扭头跳进一个到矿洞口,径直钻了进去…… 王霸一拉文呈:“走罢,且去看看羊汤。” 文呈看了一眼开始变得阴沉的天,正准备转身与王霸下山。 不料晁玺一拉文呈:“缉熙老弟且慢,烹羊而已,王游徼足矣! 且陪吾等在此观景叙话,等候这钱封片刻罢!” 王霸吼道:“他一个挖山钻洞的,候他做甚!想闻他的屎不成?!” 王霸一边说一边领着水娃儿等三个丁勇扭头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文呈吼道: “赶紧与爷爷下来!且与我去盯着煮羊,都是些杀才,眨眼便只剩羊骨头了!” 文呈莫名其妙,心想这王霸为何,瞬间说话变得如此粗鲁? …… 正犹豫间,天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王霸更加惶急,折身跑上山顶,不由分说地拽起文呈便走。 奈何晁玺那厮,拉住文呈的另一只手,就是不肯松开。 拉拉扯扯之间,空中隐隐约约传来闷雷声,并不怎么骇人。 那税吏与吴姓佐吏两人,看看天、又看看钱封钻入的那个洞口,犹豫不决;看过来看过去,又对望几眼,都在等对方拿主意: 提早走了,又担心钱封恼将起来,不给黄白之物;哪怕终究给了,以后不愿与自己往来,岂不是大大的不美气? 不仗义,没客户……呸呸呸,是没朋友。 …… “宜将风景放眼量”——人呐,眼光还是得放长远一点好,多替将来绸缪,才是正道! 此时空中又一声闷雷,明显比前面那声雷,加了不少料,地皮都有一点颤动。 王霸对水娃儿三人吼道:“水娃儿!跳进前面那个坑里!赶紧,要不然爷爷就娶了那张幺妹!” 水娃儿一听,立马跳进那深坑,比寻夫那个烈女还坚定决然、而且毅然。 王霸使劲儿拉扯着文呈、文呈拖拽着晁玺……额,是晁玺拖拽着文呈——不要纠结于这种细节。 三人拉拉扯扯磕磕绊绊地往山下走,山顶二人还在那里左瞅瞅右瞧瞧,倏忽又对视一眼,估计也没搞明白这王霸几个人在争执个啥? 但听“咔呲呲哗啦啦”一声撕裂锦帛似的声响,一道闪电瞬间联结在两人身上! 二人头发炸起、袍裾焦燎、非二哥都不敢与二人比纯度……实在是太黑了 劝诫各位应该把眼光放长远,又不是让你们玩深情凝视耍暧昧。 瞅! 瞅出事儿了吧? “放眼量”,又不是让你胡瞅……啥理解能力。 …… 就在当朝,东北那嘎达,有一个叫“公孙瓒”的家伙 ……就是那个“长得漂亮、嗓门特别响亮,郡守非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那个公孙瓒, 一个看门的保安,娶太守千金,真实且狗血的剧情。 想当年就是有一个书生……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后来公孙瓒发达了、割据一方之后。 硬是千辛万苦的,把这个书生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剁成了五十六块半——另外半块被狗叼跑了。 切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后果……大家眼睁睁的看着的,你不怕就继续乱瞅,勿谓言之不预。 …… 紧接着一声炸雷在头顶响起,文呈只觉得自己好热 ……一种说不出来的、血脉里、连同脑袋里,好像有千千万万根火把在晃荡,无数个太阳在翻滚 ……好痛、好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ps:诸君别高看了汉代人对于防雷避雷知识的了解程度。汉末有一个著名的、靠一本《孝经》就做到了六百石的家伙。 此货时时刻刻不忘诵《孝经》、开口必言《孝经》。 古人认为被雷劈死了的,都是“不孝顺”的忤逆之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孝经》的确有防雷功能,一到下雨天、打雷天,这厮必定口诵《孝经》立于院内、道路边,经年如此 ——果然没被雷劈过。 你看,多读《孝经》,效果好吧? ——切,那是你个狗一样的瓜怂运气好,站在雷公山顶来试试? 保管让你外焦里嫩,就短一点孜然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过渡章节第十一章 文呈家没钱 文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天了。 在榻上昏迷了五天,醒来懵圈了三天。 那三天里,一会儿是前世的文呈,一会儿是今生的文呈。 两个文呈像两个带翅膀的小人人,在同一个脑袋里撕扯、推搡、扑打; 分不清谁是谁、辨不明谁打谁……懵圈了吧? 懵圈就对了,连文呈自己都懵圈,而且懵了三天。 你才懵三分钟,够不着理赔标准,自动忽略你的感受。 不服?请详细参照合同第八十二款第四条第五章…… 对,就是那个字体,得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的那一行备注: 最终解释权,归本公司所有。 最终,可能两个小人人打累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于是本着“既然用牙齿解决不了问题,那咱们试试用舌头吧?” 结果如今的文呈,是河蟹下的产物,同时具备两个小人人的记忆。 因此,前一阵子的文呈,真分不清自己去催收税赋、挨雷劈的经历,到底是前世、亦或是今生的记忆? …… 文呈由此,也摸清楚了现在自己的大致状况:自己叫文呈,家里有田有地,还有俩户逃难过来的人家,投靠文家做了徒附。 徒附,是没有户籍的自由身,相当于是自己家,长工与佃户的复合体。 奴仆,是世世代代都伺候家主的“家生奴”,地位比刚刚买回来的“隶奴”高一点,隶奴奴仆,都是相当于“牲畜”一样的存在,打死了、转卖了,都是小事。 文呈家勉强算的上“中人之家”,娶妻陈氏比自己小一岁。 有女小鵅,三岁;嫡子小豨,尚在襁褓。乡下人家,稚童多以猫猫狗狗为小名,好养。 自己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嫁在南安县;姐夫梁正,是南安县的游徼。 文呈,字“缉熙”,取自《诗经.敬之》,意为“积累学识,慢慢地使自己的学识,越来越深和广”。 看来这世,已经因为疫病亡故了的便宜阿爹,对自己这个叫“文呈”的独子,期望很高: 不仅仅希望儿子的学识渊博,还希望儿子把文采,向上面“呈献”,以期能够“高官得做、大马得骑”。 一般名字叫啥的就缺啥。 火生必然五行缺火,水生缺水,孟德必定缺德……谁让他首创“摸金校尉”,扒坟掘墓? 后世模仿者郭狗狗,不也被鲁祖喷骂的一塌糊涂? …… 文呈是“土狗爬灶台,先天的个头不够,后腿还不得劲儿”,往上爬了这么多年了,已经是两个娃儿他爹的文呈,只不过是汉安县寺里,区区一名“临时工”。 被后世网友,称做“屁大点的芝麻县官”,在文呈眼中,却是遥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且如仰望星空一般的存在。 …… 文呈如今替芝麻官孔融,属下的功曹……属下的书佐,在书佐大人属下抄写文书。 别说“百石吏”,就是“升斗小吏”都没混上,实打实的是一个“临时工”,挣的一点微薄的俸禄,仅仅够两个人的嚼谷。 偶尔县寺里发一点咸鱼、腊肉、布帛,小两口都得开心几天。 …… 县寺里的人不多,遇到事务繁忙的时候,县丞、县尉公房里面的文书,也是要去帮闲的。 甚至是那些县城附近亭长,抓到了有点文化、善诡辩的游侠儿, 文呈也得领命,去协助亭长录口供、捋一捋律令,务求辩驳的游侠儿无话可说,以绝后患。 在刘备,刘跑跑喜滋滋地,拿着张松张矮子献的导航 ……不是,是献的地图,诸葛羽毛扇主持、制定《蜀科》之前,汉末蜀地的律法太过严苛,不少律条互相冲突。 区区亭长,只不过“粗通律法、知五兵”,其余亭父、求盗更是不堪使用。 其余杂役,不过是征发徭役而来的民夫,连字都分不清公母。 亭里既不敢对犯律的游侠儿,置若罔闻:如果不管不顾,极有可能丢了饭碗,甚至招来牢狱之灾。 也不敢“引律失当”,造成游侠儿“心生怨怼”。 而且“引律不当”,处罚轻了,游侠儿只当是疗养,在亭狱里呼呼大睡两天,下次再干,大不了,再睡两天觉。 整重了,游侠儿是要记仇的!一个亭舍,大的十几个人,小的才六、七个人; 亭舍都在荒郊野外,电闪雷鸣之夜、月黑风高之时…… 虽然说游侠儿……其实就是后世“乡村非主流”货色,动辄杀人的,毕竟还是极少。 可架不住他抽冷子、三天两头给你亭舍里,扔几条“铜钱花、五步蛇”, 茅坑里,给你丢条死了八天的狗……死了八天的狗,内分解的差不多了,再放就散架,此时味道正冲。 或者是半夜三更的,给你扔个火把进来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 拘他? “官爷,您去打听打听,额那天晚上,和张大猫、赵小狗、李鼻涕,在一起喝浑酒吃狗肉咧, 你是……那是一条疯狗。额跟你说,你可不能,无故捆额这样的良家子哦! 额跟你说,县狱史大人,系额三姑家四小子的大舅子的二堂弟他表叔,额跟你说,你可不能乱来哦!” “……” 因为文呈识文断字,也涉猎过律法。 故而,偶也被县尉,借调去驰援亭舍讼断。 没办法,谁让此时,蜀中“文教不兴”呢,这中原士子眼里,纯属“瘴蛮之地”。 能识字的都是稀罕货;汉安县本土士子,多半不愿意来干这种“奔走杂役”。 蜀中无大将,汉安无决曹掾(掌断狱)。 县尊孔融,只负责诗词歌赋、饮酒清谈。 他操心的是天下大事,上过《时代周刊》、《柳叶刀》……不是,是上过汉代扬名、权威专业杂志《月旦评》的人物,哪有闲工夫管这等小事……人家写骈骊句,很辛苦的。 …… 于是文呈,便在县寺领导班子的殷切关怀中、英明指导下,在亭舍工作人员的期盼里,下乡去帮助亭舍处理民事案件。 处理张三偷了李四老婆亵裤、王五多瞅了赵六老婆屁股几眼,引发斗殴; 像这样的案子,文呈代表“县里”提出来的处理意见,一般都能够一锤定音 ……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扯到县堂里去,不划算啊! 那可是贵滴狠。 大的案件,就没文呈什么事了。 自有贼曹、县尉、县丞商量着整。他们都整不了的,好办……关门,放孔二楞子出来! 县领导处理事情,的确是效率高、效果好。 证据齐全的流程: ——签字,画押,打。 …… 证据实在是凑不出来的流程: ——打!将就着打出来的血水,画押;手脚休养好了,补上签字。 …… 轻罪往重了里判,重罪往死了里判。 死罪? 简单,往株连三族里判! 文呈也曾向县丞讨教个中真谛。县丞倒也爽利,说:“如今天色已晚,本丞如若再不归家,家里的葡萄架,恐怕会大大的不妙! 明日,吾再告诉你,且回,洗洗睡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过渡章节第十二章 文呈家没钱 过了几日,文呈向县丞虚心讨教,为何县寺里会如此断案。 这次县丞倒是没有推托: 轻罪轻判,谁还给你送礼? 只有重判,家属才会在“乞鞫”(上诉)之时,上下勾兑,以求改判为轻。 重罪往死判,人犯就会羁押在县狱中; 若是判“徒徙,流千里”,县狱哪来的进项? 还得倒贴俩差役押送。 且不说进去了,什么“免打钱”、“面礼钱”、“吃食钱”、“通禀钱” ……你好意思让狱卒,平白与你往家中报讯? 想改善伙食吗? 没问题,本狱以人为本,你说,今日想吃哪家的特色菜? “选监钱”……牢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南北通透的,自然贵;没钱,没钱就住阴暗潮湿的、公摊面积大的, 还有资格挑拣不成? …… 县丞问文呈,平常可有人犯家属,托请于你? 文呈回道“偶也是有的”。 县丞笑曰:“这就对了,你一个无职司之人,尚且有人托请于你,探听消息,更何况其他人等乎?” 判决死囚,需尽力拖延至秋后鞫狱(判决);待县寺上报于郡府,决曹掾史大人案头,再核对复返于县中,秋决之期已然过矣,便只待明年秋决。 ——时不我待,如之奈何耶? 判株连者,呵呵,此便是多年难遇之好营生,饕餮之餐至哉! ……大家都坐排排吃果果,乐乎? 幸遇来年朝廷“大赦”,固然幸甚。 若无大赦,使一老妪,替人犯奔走。 瘴目涕泪、凄凄惨惨哀求,再乞鞫(家属再次要求复审)。 我朝“以孝道治天下”,拖以时日,以待来年…… “额,如遇大赦,人犯何以甘愿奉上钱帛?如若人犯,家无余财,又当如何?” “嗟!布衣白身,何以知晓天恩雨露,何时降于何地? 六月来邸报,太后庆华诞、皇后添龙子,乃至祥瑞临吾朝:逮到白化獐鹿、谁家公鸡变母鸡……尽皆大赦之机。 七月接公文,汝不会在六月中旬,便报喜于人犯: 恭喜贺喜,县寺上下官吏、狱中一干人等,前后奔忙左右托请,汝之大幸!朝廷恩赦汝,罪减三等矣!” 既然县寺上下,无亲无故如此替汝等尽心,助汝等开脱 ……嘿嘿嘿……这个做人呢,最重要的,要懂得感恩是不是? “至于家无隔夜粮之黔首死囚……那还活着干甚!汝当县狱霉豆粥,喝不死人乎?” …… 高,高啊!高山仰止的高……县丞君,能否劳动你助小子一下…… 脖子扭了。 文呈斜躺于竹榻,脑海中前世今生的记忆和认知,不停的在翻滚、纠缠、化开复又盘踞。 一会儿如热油扬汤,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一会儿又如脂粉盒坠于水盆,渲染开去分不清色彩。 …… 正迷迷瞪瞪之间,感觉有人蹑手蹑脚,为自己褪去布履布袜。 原来是那陈氏,端进来一盆热汤,正欲替自己沐足。 文呈便坐起身来,挥手示意陈氏自去忙活。 “夫君大病初愈,尚未将养几日,县寺公务繁杂且劳心,待妾身服侍夫君便是。” 那陈氏柔柔说道; 小脸红了没有,文呈不得而知,卧房联通堂屋,木板掩窗,屋内也无灯烛火把,黑麻麻的,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人形。 “无妨,小鵅小豨,也需有母亲陪护于侧,汝且去,吾自会安顿。” 陈氏糯糯道“夫君勿恼,小豨夜里,时有啼哭;小鵅也辗转翻滚,不得安宁,妾这便去照看,夫君且早早安歇了罢!” 文呈鼻子里嗯了一声,陈氏便转身,径自往堂屋而去。 堂屋左右,各自有卧房,蜀中民居,多半都如此格局; 主人居东屋,亲近之人来访便住西卧;远亲好友,自有厢房安置。 …… 打发走了陈氏,文呈扒了儒衫与里面的“縕”袍……此袍裾,与战国名家曾子曾参,配享孔庙的大人物。 此袍裾与曾子同款,曾参混的不行的时候,就只有这么一件衣服。 撸起袖子,就漏出乌漆嘛黑的手臂,“捉襟见肘”这个典故,便是出自他。 文呈不无恶意地想:这曾子当年估摸着,也穿不起亵裤,直接挂空挡,风吹屁屁凉。 反正也没人撩起他的縕袍一探究竟——多稀罕呐! 没那物什的,想撩又不敢撩;有那物什的,不稀搭撩……不就是草窝里,趴着一只死蔫蔫的雏鸟么? 有啥呀,俺的比这大! 上茅厕倒是方便,就是不知“行方便”这句话,是不是也源自于此? …… 只着葛布里衣的文呈,简单的洗了洗脚,也不管木盆里的水了,倒头便睡。 倒不是不喜陈氏,只是如今的文呈,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儿来,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陈氏相处。 厌恶肯定是不会的:陈氏在自己躺榻上懵圈的日子里,衣不解带、端茶倒水,倒溲溺、熬药汤。 憔悴的面若未经渲染的麻布……苍白里透着青灰。 喜爱,更是没边没沿的事儿……不好意思,咱俩不熟。 …… 前世文呈是做销售的,辛辛苦苦打拼多年,也没做出来啥成就。 唯有学到了一条真理: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妄自菲薄、更不能狂妄自大。 妄自菲薄,会失了进取之心;狂妄自大……要挨收拾。 今世的文呈,对汉末并不了解多少,一个比较合格的乖娃娃,小时候的一切,全都是父母安排。 婚后的生活,俱为陈氏打理; 其人很本分、有一点懦弱。 前世的文呈,更加不了解汉末,小时候看连环画、听了点评书、看了本《三国》……特么还是演义那种。 …… 不过文呈倒也明白,自己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是一个极其黑暗、残酷的年代。 民不聊生,骸骨盈野;朝廷昏聩,卖官鬻爵司空见惯。 外戚、宦官、后宫老娘们儿轮流掌权,全没一只好鸟。 此时,大规模起义此起彼伏,流寇、水贼、劫匪、强盗遍野。 那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逐鹿中原的大人物,哪一个脚下,都踩着成千上万的尸骨。 他们都是蘸着平民的血,在史书上,书写自己的传奇 ……真不知道这些货,有什么值得歌颂的。 安安静静过日子,不好么? 非得来骗、来偷袭,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大汉王朝。 文呈对汉末,印象深刻的东西不多。 记忆深刻的,是有一个被称作“环眼贼”、姓张的屠户,于光天化日之下,无证在当阳桥上,拦路收费:“呔,某家,乃是此桥收费站站长!诚惠,一人五个大钱、一马十文。” 数额太大,曹操当场就懵了圈,把所有的算筹摆出来,计算半天,依旧不得要领。 只是,曹操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从此路过,追上去不管打输打赢,光那买路钱,立马让自己的公司,得破产清算! 气的曹操一咬牙:“走,兄弟们,大不了这仗,不打了!” 还有就是:有一个编席子的蔑匠姓刘,耳朵很大……不是图图,这个很确定。 这厮特别能跑,估计是摆摊卖草席、草鞋,逼出来的短跑小能手;经过长期的突击锻炼,后来,他变成了长跑冠军 ……挺励志的故事。 这厮还特别能嚎,无需酝酿感情、不需要接受阶级改造再教育、更不需要在袖子藏姜片……那家伙的眼泪鼻涕,说来就来、还加量不加价。 这厮,小时候,一定是经常偷吃家里的咸盐,泪腺得了亢奋…… 盐里加碘 ——的确是有科学根据的。 文呈知道自己,如若参考《三国演义》里面的知识,去做人做事,估计自己活不过三年,卒,年二十四。 ……算不上夭折了 可天雷滚滚,都没有劈死我,真没理由,不再让我活个五百……50年啊! 生存还是毁灭——这么高级而深奥的问题,从此不再困扰文呈。 接下来,得好好想想“如何生存、如何更好的生存”这种小问题了。 是得好好捋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当值去刨食 第十三章 汉安羊汤很不错 竖日,一早醒来,文呈准备去县寺当值。 这已经,是文呈第三天去上值了。 天色微明,文呈也不知道确切时间,至今还不太会熟练计算时辰。 不过想来不会晚了:有到该起床的时候,陈氏自然会唤醒自己。 榻前的木盆早已被端走。 文呈正准备穿衣,却发现自己的縕袍儒衫,俱不在都不在眼前,掀开绵被穿着里衣,有点凉嗖嗖的。 正待唤那陈氏,卧房门咯吱一声,陈氏手臂上搭着袍裾、手里提着布履,入内而来。 “夫君醒来了?”陈氏放下布履,将袍裾放在榻上:“夫君昨夜休憩的可还安好?” 文呈有一点不知如何答话,只得嗯哦应对。 陈氏将布履拿起,对文呈说道:“夫君,且让妾与你着履”。 文呈哪敢让她替自己穿鞋!后世没这一套封建欺压的作派…… 老婆不叫自己替她穿鞋,已经是人品爆发了,还敢指望被伺候?除非哪一天,自己上交了一笔意外之财,才有可能天降恩旨,润泽一次自己。 “小豨小鵅可是醒来?”文呈只好左而言它,转移话题…… 幸亏前世的自己,嘴皮子功夫练到了八级。 这已经是那个世界里,最话,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听的人心里觉得顺畅多了。 “无事,无事。”……还得装,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慢慢来:“立足未稳,跌了一下罢了!” 正说话间,陈氏已经急急地走了进来,眼带惊恐面带惶惶。 此时,天色已逐渐明朗,陈氏见文呈趿着布履立于榻前,不似有危急的模样,方才放下心。 转身打开窗户上的木板,卧房立时变得更加亮堂起来。 陈氏返身行至文呈身前,见文呈左手似乎有异,伸手轻轻拖起文呈的手一看,惊呼一声:“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抬头望着文呈:“夫君为何物所伤?不碍事罢?” 文呈偷笑,像一只刚刚去鸡窝得手……得口了的黄鼠狼。 ……不是,是歉意的一笑: “无妨,稍倾片刻便无事矣!想来是因早起,心神恍惚所致,不必惊扰。” 陈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还是让妾伺候夫君更衣罢。” 嗯,好吧,吾乃伤者,偶受服伺,想来无妨。 陈氏说完,拿起先前文呈胡乱扔在榻上的袍裾儒衫,细细地替文呈穿起衣服来。 云鬓微拂让人心猿意马,清香怡人教我如何自持? 文呈只好扭过头去,恨恨地将胸肺中的香气呼尽 ……像咱这样,生在蜜罐里、长红旗下的好苗苗,咱是三观正、志向明的合格接班人 ……虽然几十年过去了,至今还没有接到过,让自己去单位报到的通知。 但是我不改初心! ——咱们三观正、志向明,怎么可能会被封建流毒腐蚀呢? 坚决抵制那种腐朽没落的个人享乐主义! 这个,没得商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上值去刨食 第十四章 汉安羊汤真不错 待穿好那身令人牙疼的袍裾儒衫,文呈来到偏厢房檐下。 灶台处水汽蒸腾,厢房外,木盆里已经盛好了热汤。 文呈捧起水来洗漱,陈氏递过来面巾,胡乱擦洗了几下,又用柳枝短棍刷了牙。 扭头问陈氏:“可有朝食?” 文呈虽然只是县寺临时工,但是像他这样有职司之人,还是吃三顿饭的。 县寺有灶房,只供小吏们午食。早上不吃饭就去当值,到了午时有点扛不住,那时候生活中缺乏油腻腻,不耐饥。 当然,孔小二是不屑与小吏们共屋同食的……丢不起那份儿。 人家自带门客、有仆役,一堆婢女,还有私人专属厨娘。 连门客、幕僚都有专灶;孔小二独自进餐,私人厨娘只做他一个人的饭食。 要不然啥叫“封建贵族”呢?没几个私人厨娘、私人马夫,也敢出来冒充贵族? …… 人家孔小二,睡觉之前,都得侍女先钻进被窝——那个谁,汝给爷滚出去!如此丑陋的侍女,也配给爷暖床? ……还得漂亮且肥胖的侍女,才有资格替孔小二暖床 ……肥的好,肥的好啊!制暖功率大,相当于三匹的空调;瘦不拉几的才一匹的功率,制冷凑合,制热不行。 比如那病歪歪的黛玉妹妹,让她来暖床?算了,那成本,你以为报销一部分,那钱就会很少? 能吓死你! 不过林妹妹会为了落花伤心死,却显然不会被银钱吓死,人家有个短命的好爹,管盐业专卖的。 黛玉妹妹投靠表哥家的时候,没带去十万、至少也有八万两银子。 只不过那种悲秋伤春的主,劝你们千万别娶—— 娶老婆,不是请大神,请回来供在香火板板上?讨媳妇,千万别讨仙女,天天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寡淡样儿 您,真愿意天天面对这种货? 在她面前媚颜屈膝、自己天天活的跟狗似的。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董永那货不一样,偷看人家洗澡澡不说,还偷了人家的衣服,迫使那个王母娘娘的庶出女儿,没办法才嫁给他。 你们可千万别学董永……会挨揍。 那个仙女,其实早就不想给王母免费打工、正好趁此另立山头。这种属于个案,不具备普遍性。 娶好看的还是娶实用的,见仁见智,不参合……你们也不让参合啊!算了,咱也不参合,容易挨刀。 把被褥给睡暖和了,孔小二才宽衣就寝……脱衣服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自有婢女代劳。 哎,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咱、咱……咱一起鄙视他! 真的。 陈氏微微一笑:“夫君,前几日有鸡汤羹,供夫君泡饼,今日却是没有了。夫君喜食羊汤,朝食便去横街上喝羊汤罢!” 说着,将一个钱袋子系于文呈腰间。文呈便与陈氏作别,施施然出门而去。 …… 腰间钱袋叮叮作响,别人腰间挂铜印,自个儿挂铜钱;区别在于一个是方的,一个是圆的……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都是铜。 挂铜钱好啊!他们挂铜印的,最终,还不就是为了得到铜钱嘛。 咱超前了,挺好。 钱袋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几吊钱。不用看,文呈都知道里面不可能有金豆。 至于金饼……估计今世这文呈,顶大在县库帮闲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罢了。 还不让摸……如此贵重的东西,是一般的小猫小狗可以摸的吗? 瞧瞧你那粗手粗脚的,摸下来一层金粉,算谁的? …… 今世那文呈,还真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主。 记忆中,好像他理不清十钱能买个啥、一吊钱又能做个啥…… 哈哈,居然还有钱盲! 出的大门,大门对面是黄狗家院墙,院墙外巷子里桂花树下,七婆和六婆,正盘腿坐在树下纳鞋底,地上铺着一张草席。 为何要将七婆排在前面呢?那不仅仅是因为七婆比六婆年轻些许,还因为她辈分足足比六婆高了两辈。 可如若你尊她为七祖祖,她绝对瞬间蹦起来开骂……没几个人,能撑得住她老人家的骂仗 这也是一个高手……骂仗界里的。 用里正大人的话说:都依她,免得吵架,大家少讨怄气,还能省粮食。 与两位婆婆打过招呼,便出了里门。门口那乞儿不在,想来是时辰尚早,来了也没生意,索性上中晚班。 弹性上班,这一点倒是比自己强。 …… 来到横街上,有三家羊汤铺子。记忆中似乎极少来喝羊汤,也就分不清好歹。 眼瞅着一家布招上绣着“朴记”……你们的脑袋里都装些啥呢?三观要正。 文呈是瞅见“朴记”羊汤的客人更多一点。 去陌生的地方吃饭,选人多的钻,错不到哪。 进了铺子,内里倒也不大。黑梭梭的案几、黑乎乎的竹席……有一点倒胃口。 不过后世四川吃饭,挑这种不起眼、卫生很一般的“苍蝇馆子”,才是王道……这种饭馆绝对有拿手的。 寻了一张案几跪坐下来,一位……额,古装剧里面的伙计,不都衣着整洁得体的吗?这家伙,身上补丁落补丁,还一脸菜色?姑且称之为“跑堂”吧……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跑堂躬身伺立于一旁,文呈跪坐在那里下额微微扬起、双目稍眯;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余光乱瞟……其实,文呈蒙圈了,不知道应该如何点餐。 …… 他正在聚精会神的,瞟别的案几上,看看别人都点的啥、分量是多少,在上汤上饼的时候,看看别人有没有掏钱的动作 ……谁知道是怎么一个程序?万一是先款后货,自己呼噜噜在那里喝汤,店家防贼似的盯着自己……以后自己在汉安县, 还混不混了? 前世就闹过这种笑话。 那时候的自己,年少轻狂偏偏又喜欢扮老成、不懂装懂。 去某饭店吃饭,服务员推荐特色菜“仔姜田鸡”……“恩,田鸡?这个爱吃。先来上半只吧,如果味道不错的话,到时候再加半只、打包带走一只!” 服务员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青蛙点半只…… “没听说过田鸡还能点半只的……您这是准备,用青蛙腿骨头,当牙签用的吗?”…… 只见此时的文呈,跪姿端庄、宝相端严,一副久居上位、不怒自威之态。 嗯,咱公职人员,是得稳重点。 那跑堂哪敢催促文呈,只能一直在旁躬身伺候。 文呈正着急暗中观察,偏生旁人都在埋头苦吃,一时间也分不清旁人,是否先付了钱、又是如何点汤的:是论斤、还是论盆? 但听见破锣也似的:“哈哈哈……文君!哈哈哈,我说早上喜鹊儿怎会叫,没料到遇见文君在此,哈哈哈” 笑声未落,只见一个身高比钱封强不了多少、断须阔脸、粗手粗脚的黑脸汉子, 放下拱着行礼的手,跙摸过来,径直跪坐在文呈案几对面。 那黑脸汉字抬头对跑堂道:“去,上半斤瘦、半斤半肥半瘦、再上半斤肥肠头来! 肠头但敢用小肠敷衍,仔细爷拆了他朴井汇的骨头!” 文呈听到此处,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再也装不下去那不怒自威、威仪震慑八方宵小之姿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上值去刨食 第十五章 夜县尊段八爷 文呈听那黑脸汉子,要拆了朴井汇的骨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汉子明显一愣:“文君何故发笑?” 文呈笑道:“无他,无他。 吾一见兄台,欣喜莫名、喜不自禁、喜出望外、喜从中来,喜悦之情难禁也!” 黑壮汉子哈哈大笑:“哈哈哈,文君果然是读书人,这词儿……着实多也!” 汉子凑近文呈:“小人原本以为,文君不苟言笑,殊不料文君竟然如此有趣!哈哈哈哈……” 说话间,跑堂来回穿梭,将三盆羊汤和一篮面饼端上。 羊肉切的极薄,汤色乳白。 文呈自篮中拿起一个面饼,放慢动作,原来是在暗自观察,那汉子如何做派。 只见那厮,从案几上的浅陶碟里,用竹勺舀出细盐放入盆中,撒了一撮芫荽和葱花; 随即再拿过一个小陶碟,舀了一勺盐放进去。 再放入些许茱萸末、蒜末、花椒粉,做了一个“蘸水”。 然后从汤盆里,用木勺舀出几大勺羊汤,盛入自己的陶碗,左手拿起面饼。 汉子哈哈一笑:“哈哈哈,文君请用!”便自顾自吃喝起来。 …… 文呈自然有样学样。只不过自己口味重,特意多放了几勺盐。看的九步开外、那唤作朴井汇的店家,嘴角直抽抽。 至于么,如若去我那个时代,信不信我拿盐……还是加碘的,将你腌起来都不带半分肉疼的。 你好歹也是南棒子国总统,真抠门儿。 羊汤熬的鲜美,羊肉毫无腥膻之气,着实好喝……可对面这厮,他到底是谁啊? 文呈慢慢悠悠地喝着羊汤、嚼着面饼。 看似不慌不忙姿态文雅,实则心里,正搜肠刮肚、费尽心思的思索,对面那厮的来头。心中偶有闪念,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正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时,进来一位身穿绸袍的老者。 那老者先与门口两张案几上进食之人,互相拱手问安,随即望见了,面朝门而坐的文呈。 老者明显有一点意外,旋即神色如常,拱手一礼,与文呈打了一个招呼,却是横街上“崇圣斋”的李掌柜。 文呈也放下面饼,辑手回礼。 这李掌柜,是替他本家侄子照料“崇圣斋”买卖的。 其侄,乃汉安县“学经师”,为“学官掾”属下,秩俸百石,不带“比”字,这就比晁玺的秩俸高了。 汉代官员、士子,大都羞于谈及那“阿堵物什”。 认为品行高洁之士,是不应当、也不会被那铜臭玷污…… 至少舆论宣传是如此定调的。 世家,世世代代家里都当高官的,自然不差钱,调调儿起高点也无妨……反正永远都不可能饿着他们,比如袁术袁绍家。 小一些的士族,在朝廷有子弟为官。在各地,地方上也有本族官吏,在老家更是如若诸侯,也不可能饿着他们,比如荀彧家——若不是因为党锢,这荀家,那会更不得了。 其它的破落士人、普通小官吏,是不能靠啃“圣贤”过日子的。偷偷涉足商贾之事,都是让管事、或者家族里的旁支出面去打理…… 靠啃圣贤过日子? 那孔老二,味道估计也不咋地。 吃起来还特别的麻烦:割的不正,不能吃;颜色不对,不能吃;没与食物相搭配的蘸酱,还是不能吃…… ——矫情! 想当年周天子赏你孔老二,几块祭祀剩下来的猪肉,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儿的捧回家,还继续装做郑重其事的,供在香火板板上几天,才美滋滋的把冷猪肉“咔吧咔吧”地啃了? 吃了闹肚子,才总结出来经验教训:嗅恶不食——倒也是,肉都放臭了,这个,的确不能吃。 圣人之言,言简意赅,果然是真理,相当于“开水不能立刻喝”这样的 ——为啥? 烫不死你!这也要问为啥 真是个傻孩子。 …… 真替孔鲤心疼……可怜的娃,摊上了孔老二这样一个爹:一年到头四处流窜、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整出来那么多穷讲究! 人家喝红酒讲究酒具、年份、产地、葡萄品种……人家那是有钱也有闲。 你孔老二当年有啥? 还渴死不饮盗泉水……那是因为你个瓜怂,还不够渴! 子路在宋国,拦路收过路费,就是因为你被宋国厌弃,人家派兵拦着你。不想让你找人家的王室,去叨叨叨、叨叨叨个没完,还打又打不得。 当时你都快饿死了——别说你不知道子路打劫商旅、抢钱养你这事儿啊! 你有种别吃。 董仲舒的味道可能要好一些——毕竟这个更新鲜,刚刚过保质期不久。 嗯,这个新鲜,汉代的,有收藏价值。 学官掾,掌管全县的教化、官学私学的开办与监督;还有责任向郡、州,举荐品学兼优的学子。 学经师主县学的日常、以及授经解疑。 前者相当于教育局长,学经师相当于县重点学校校长。 校长开家书店,倒也专业对口,无缝衔接。 李掌柜来到文呈案几前,侧过头,才惊觉那黑脸汉子:“哟!八爷!失敬失敬,您也在此进食羊汤?” “哈哈……呃……哈哈哈哈!李……呃……李掌柜,”被唤作“八爷”那汉子,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咬牙切齿地对付一截羊肠。 被李掌柜这么一嗓子,差点没被噎死:“李掌柜,来来来,同食同食!哈哈哈……呃……” 多么熟悉的笑声……陪我多少年风和雨……文呈陡然想起:这八爷,在汉安县也是一个不小的人物!乃至临近的南安县、犍为郡,声名都不小。 这厮早年浪荡于各郡县,成日里游手好闲、却又从来不差零花钱。现在,则是一个实现了成功转型的游侠儿! 游侠儿这个群体复杂异常,其中的著名人物、名留青史的人物也很多;西汉太祖刘邦,就是其中的成功典型。 关于“游侠”这个群体的故事,有着大量的各种论述。 远至春秋战国,秦汉,到魏晋南北朝、唐宋时期,都有很多歌词诗赋颂扬他们; 其中曹植、王昌龄的大作比较知名。 后世香港也拍摄了很多影视作品,替游侠儿宣扬其狭义……不是,是侠义。 …… 那个非要学猴子、跑河里捞月亮的李白,其实也是一个游侠儿……只不过这厮,是一个有文化的游侠儿。 人家猴子,能够相互拽着尾巴当安全带使,你李太白有尾巴没?没尾巴你捞啥月亮,那是你家的? ——有证没有? 无证,罚……,违规泊船,罚……;无安全带,罚……;违反宵禁,罚……,没有居住证,罚……,还带着艳姬,涉嫌朴(这字,念瓢)啥啥啥,罚……, “冤枉啊!差爷,这几个美女,是别人送我的……” “谁送你的?” “是那汪伦。还有元二,他去西域出差了,《送元二使安西》。 留着这些美女会出墙!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之念,还不如送我。这都有证据的,我还给他俩各自写了一首诗,有诗为证!” 哦,有诗为证啊!嗯,这个比较高端,相信你! 现在你涉嫌:非法转让使用权,罚……;擅自改变使用性质和用途,罚……;野泳,罚……喂喂喂!额警告你哦,别讹征服!喂喂喂,赶紧拉住他! 结果,李白就这么淹死了。 将李白定性为“游侠儿”是有根据的。 这厮虽然曾经有职司,但那个没有经过组织上任命,属于皇帝私人雇佣: 皇帝心情好,叫过来,陪着逗大家开心一下;平时就丢在角落里,坐冷板凳数蚂蚁…… 在正经的官员系统里,他是没人事档案、没编制、没品级的“三无人员”。他一个商贾之子、罪囚之后,没资格参加那啥啥啥考试,其实也蛮可怜的。 李白这厮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五岁从新疆碎叶城,跑到四川绵阳。 二十五岁那年,缠着他做生意的爹李客,买了一把四十米长的仪剑。 告别了赵师傅、著名的“纵横家”;”从此头戴纶巾、腰別长剑,全国各地的瞎窜。 喝醉了就吹嘘自己:“十步杀一人”……就他那支破剑,连锋刃都没开。 真打起来,别人揍的他鼻青脸肿,“事了拂衣去”——离去都半个时辰,他都未必把剑拔出来了……忒长,费劲儿。 只好爬起来拍拍灰尘:“千里不留行,不知心恨谁”,小本本上都不知道该咋写…… 后一句,是这厮《怨情》那首诗里的。 吹的是虚无缥缈的牛比,挨的是实实在在的牛踢…… 何苦来哉! …… 这八爷姓段,常年结交三教九流人物。标志性特点便是:开口必大笑。看似人畜无害,呵呵,若是谁惹了他……那是相当的麻烦——麻烦就大了! 这可是相当于隐形县尊一样的存在。白天孔二楞子说了算,晚上…… 这八爷说了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上值去刨食 第十六章 这个乞丐欠揍 这姓段唤作“八爷”的,当然比不了那些著名的游侠界的翘楚。 名气比那位鱼肚子里藏刀的专诸、用琴砸人的高渐离,都差的远了 ……你说你一个厨子,不好好炖傻儿鱼,跨界去干那杀手的活儿 没职业操守,不讲究。 ……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享用美食,多么美妙的事儿。 现在,吃个饭都提心吊胆的,人家又没说你做的鱼不行。 即便是抱怨了一下,也实属正常……大不了你怼他一句:你行,你来做! 就像后世谁批评了一句,被义和团怼——你不喜欢,就移民去啊,好走不送!……俺这不是贫贱不能移么。 哪怕你暗地里朝鱼吐口水……动刀子,这就有点过分了。 段“八爷”好像没什么具体的营生,可他业务范围又极广: 房屋中介、土地交易、盐铁进出口、物流贩运、仓储货殖、金融贷款、人口贸易,乃至县狱捞人、调解纠纷、赌场安保、小卡片上的场所罩堂子…… 这些,都是这位八爷涉猎的行业。 据说那些喜欢半夜加班的“挑竹竿”……半夜三更用长竹竿,偷别人院子里的衣服、腊肉的。 毫无技术含量的“跳叮咚”……跳进别人院墙里,去偷东西,双腿跳下院墙,谁也得“叮咚”一声,所以这个职业,就叫跳叮咚。 跳叮咚虽然与挑竹竿,都属于“偷”这个行业,但是手段不一样、技术含量有高低——社会分工,是越来越细分化了。 “滚老海”的……集市上卖狗皮膏药、各种夸大疗效的稀奇古怪玩意儿的。 还有乡村小道上,拿一柄破刀,无证收过路费的。 船上行至河中间,强卖“客官,您是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面”的…… 都得挂靠在这位八爷的商号名下,要不然在这汉安县地界,就属于“非法经营”,会被收拾的。 …… 找县寺职能部门解决不了的事,找八爷去; 托贼曹找不回来的初恋纪念品,去找八爷! 哪里的游侠放话,要砍自己,肯定是找八爷来解决…… 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八爷,比“五斗米教”的符水更灵光;比孔二楞子更亲近广大群众; 比脚背山上的和尚更……黑。 哪方面都更黑。 信八爷,得永生, 找八爷,得安宁。 …… 文呈悚然一惊,自己这种奉公守法的乖乖娃,竟然与这等人物,产生了交叉……是交集。 那李掌柜对八爷拱手一礼:“小老儿岂敢搅扰八爷您用汤! 吾只是来买些许麦饼,填饱吾店里的那几个憨货。 八爷,您请慢用;文君,你也慢用,吾这便告辞了。” 言罢,转身对店家说道:“朴店家,卖吾十个麦饼、一盆三两……半斤羊汤,送到崇圣斋,铜钱待明日一起与你结清罢!” 那段八爷也不抬头,更不回头地说道:“朴老儿,姑且将李掌柜的账目,一并记在我名下便是。老规矩,月末,自有管事来与你结算!” 李掌柜连连辑手口道不敢,段八爷笑道:“哈哈哈,李掌柜休得呱噪,仨瓜俩枣的事情,何必多心?哈哈哈哈……” 那李掌柜再辑一礼,径自去了。 文呈也已经吃饱喝足,便立起身来,心知轮不到自己付账,对段八爷拱拱手:“承蒙段爷破费,我也该去上值了,段爷慢用!” 那八爷也起身拱手:“哈哈哈,文君客气了,以后万望文君不弃,多多关照段某人。段某倒是早就想与文君亲近,奈何文君公务繁忙,但求改日能与文君共谋一醉,便是段某幸甚!” 八爷回头对店家说道:“朴老儿听好,此后,但凡文君来汝店,一应吃食,俱皆记段某账上!休的收取文君半文铜钱。” 文呈虚应几句,折身便去县寺上值了。 出的门来,文呈心中暗想:自己身无长物、无官无职、无才更无财,这段八何以如此折节下交于自己? 自个儿耳朵也不大、手臂也不长啊! 而且铜镜中的自己,似乎也看不出来半分王八之气,不像是能勾引八方豪杰来投的姿色 ……是吸引各路豪杰来投的魅力。 难不成被雷劈,还能劈的自己涨人品? 真邪性。 想不通就不想了,估计自己的脑细胞也不多矣,得节约点使。 …… 到了县寺,文呈迈入书佐公房……旁边的偏厢,自己的文案便设立于此。 低矮的案几,实在是让文呈有一种掀翻它、劈了它的冲动,忒受罪! 跪坐在这两尺高的案几上抄写、用小刀修刮竹简,这玩意儿,不仅仅是技术活儿,更是体力活。 文呈真不知道自己的熊腰,能不能扛到三十岁 ……这世可没有男性专科,“关爱您的健康”。哪怕是一家莆田系的,也强过没有啊! 男人,没了腰力,啥缝纫机、打桩机,通通都是吹牛比……嘴上倒是吹嘘的痛快,自己心底还没点哈数? 自己都会给自己一个怒怼:你还活个什么劲! 哎,没那实力,不敢掀呐。掀了桌子,信不信孔二楞子真敢几棍子打死自己: 汝此举乃是何意?看不起吾这天之骄子、《时代周刊月旦评》上的风流人物乎? 小猫小狗撒撒娇、哪怕闹点小脾气,问题不大; 小猫小狗若是敢掀桌子,不是傻就是傻的有点过头了。 就是摆明了“我活腻了”去花式作死。 …… 既然坐到这个游戏桌子上了,知道自己筹码不多,那就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地积累实力。 最终使得自己变成一个有实力的大玩家。 没有那个实力,去参与游戏规则的制定。 就端正心态,努力地使自己,在现有的规则里,谋求最大的利益。 …… 文呈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佐吏王端王佐吏,迈着方步,徐徐走进偏厢门来。 王佐吏高度近视。 别看他平时努力将自己的双眼,睁的比牛眼还大,真要他看清楚一件物什儿,他必定猛然眯起眼皮,牛眼瞬间变猫头鹰眼 ……白天的猫头鹰。 只见王佐吏趄摸着,梭到文呈跟前,牛眼秒变猫头鹰眼的把戏,再次上演: 埋着头,一如乌龟伸长了脖子;眯眯着眼缝缓缓地凑近文呈,似乎在确定文呈的确切方位。 待到王佐吏确定了文呈的准确位置,躬着腰,有点谢顶的头颅,愈发埋的低了。 脖子上的乌青血管,如刚刚孵出来的乌梢蛇,蜿蜒曲折扭动不安…… ——你倒是试试拼命把脑袋放低、同时还要努力抬头、平视前方; 然后使劲儿的将自己的脖子,从乌龟脖活生生扯成绝味鸭脖,看看血管像什么 ……像刚刚挖出来的蚯蚓? 估摸着王佐吏还不是十分确定,眼前这个人形物件儿,倒底是不是文呈本尊。 鼻尖凑到文呈的脸上,一寸一寸地鉴定。 鼻息很难闻,像一坛二十年没有打开过的泡菜坛,猛然掀开盖子 ……这家伙有牙龈炎。文呈非常肯定的想。 “缉熙呀!”王佐吏开口了,文呈案几上停留着的五只秋后苍蝇“唰”地翻滚了几圈, 随即挣扎着从窗口飞了出去,停在窗口槐树枝上,急促的用前腿不停的抹头抹脸。 一共有四只……还有一只估计当场死亡——倒也解脱了,比活着的同伴强。 “缉熙呀,你来了?” 王君您都仔细确认过的啊,能不能把口水擦一擦。 “缉熙呀,这一阵子,着实辛苦你了。今日公文清减了许多,你也不必在此煎熬了,且回家歇息去吧!” 这这这,这是何意,我这是被炒八爪鱼了吗?您可千万别,虽说这份差事收入微薄…… 我干工作,是为了奉献自己的光和热,我是心甘情愿的想奉献自己青春呐! 别谈那阿堵物,显得挺俗。 “佐吏王君,您这是……”文呈干咽了一下,也顾不得那……,久处鲍鱼之肆不觉其臭……人家都能熬过去,咱没道理坚持不住。 文呈接着说道:“王君,小人可有失职之处?” “非也,非也!”王佐吏连连摆手,接着说出一番话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要当败家子 第十七章 浪荡子才卖祖产 那老货王端连连摆手:“非也,非也!” 王佐吏缩回脖子,文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文呈是替王佐吏担心,怕他的脖子折了。 与领导的安危比起来,自己忍受些许异味,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是三观如此正的人! “缉熙呀,功曹赵君品评汝,曰缉熙实诚!此番东山乡收取税赋,缉熙你当为第一功,功不可没!” 王佐吏脖子既然已经归位,语调也顺畅多了:“功曹君,已经向县尊上表,为缉熙你请功。 东山乡的税赋,业已递解至仓曹;且今日公务甚简,汝便归家歇息一日罢!” 文呈虽然不知自己被雷劈、昏迷那些时日,发生了何事、税赋又是如何收缴的。 反正现在突然觉得大气压陡然降低了1.5个帕,胸轻肺爽;深深地吸了一 ……小半口气……脖子虽然缩回去了,没有换气扇,不好,不利于改善人居环境。 匆匆辞谢了王佐吏,文呈是半刻也不想停留,连衮带窜地逃离了县寺。 来到大街上,只见阳光明媚人流熙熙;从各乡、里,天都没亮就往汉安县城赶的人们,正在售卖各自的山货、手工、粮食、药材、木料; 待到换了铜钱,又去购买各种急需的生活品。 叫卖声吆喝声,攘攘不停。南门外越溪河上的船帆如云,来往穿梭。 汉安县的确繁华,尤其是比起中原、幽、并、荆、雍这些州郡。 犍为郡只有板楯蛮在闹事儿,倒也没被祸害的有多狠。 有校尉贾龙在平叛,这货挺能打,故暂且无妨……可防可控。 只要官吏豪强不欺压过于狠厉,老百姓还是能够活下去——那时候,平民黔首隶奴,是没资格被称为“老百姓”的: 老,尊也;百姓,有氏、有姓、有名的,才配叫做“百”姓。 普通民众,一辈子都没有个官名的大有人在;随主家姓,再配以大、二、三、四 ……不信,你去问朱元璋朱小四、朱重八、朱初九、朱五四之类的。 这朱五四,便是朱元璋他爹。 一切,在文呈眼中都是那么鲜活而美妙……这就是生活的气息啊! 文呈都忍不住想嚎一嗓子: “我要回家了,天天想睡觉;小鸟说,搞不搞……” 不敢,这怪腔怪调的玩意儿一出来,保管满大街狐奔鼠窜、狼奔豚突,弄不好自己会被一群巫师,按住跳大神驱邪——他们收费挺贵的,需要贴进去两只鸡。 大神们说需要鸡血驱邪、鸡毛作法,至于鸡肉嘛……大神就不吃饭了? 也可能被“天师道”——也就是五斗米教的法师摁着灌符水 ……符水好脏的,那邋遢鬼,手都没洗。至于画符用了朱砂这样的毒物…… 切,若是自个儿,被万吨水压机压扁,就是一张完完整整的“化学元素周期表”,还会怕这个? 文呈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来到里门处;那乞儿居然在岗位上。 想来是因为今日汉安县赶大集,人流者众。 业务量,的确非平日里可比……君不见乞儿陶碗中,几枚铜钱正熠熠生辉? 不过文呈知道在桑拿更衣室、高端饭店卫生间里,服务生惯会自个儿先掏一些二十、五十,甚至一百的钞票,提前放进托盘。 那叫“母钱”……既然是母钱,当然是会下崽崽的啦…… 其作用,就是含蓄地暗示你:小费,20起步,100也不是没有人给;老板,您自己看着办。 大多数人潜意识里,比较喜欢选择适中……于是,托盘里的50元面值,就是最多的。 文呈不确定这乞儿,是不是也使了这一招……毕竟现在这个点儿,售卖货物的人,都忙着兜售,谁还顾得上扶贫献爱心呢? 乞儿见文呈归来,倒也颇感意外。 文呈行至乞儿跟前,乞儿冲着连连点头哈腰,文呈一如这两天一般,点头回敬。 拐个弯便入了里门……一半;一只脚堪堪踏入,但听一声不大不小的咒骂: “呸!三天不给钱,还遭雷劈蛋!” 文呈刹那间血气上涌,差点脑溢血;气往胸灌,属于肺气肿早期。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除了你爹娘,谁有必须帮你的义务? 文呈当时那叫一个气冲斗牛、怒不可遏:劈,劈就劈罢,又不是没挨过。居然还劈?这次更可恶,劈了一颗蛋: ——左右咋平衡? ——它重心咋能稳? 咹?! 憋在文呈心里多日、对这个乱世的恐惧,和自己对亲人的眷恋,对未来的迷茫……埋藏心底深处各种隐忧,瞬间爆发! 只见文呈缩回前腿,后腿支立,前腿顺势一个侧踢将那乞儿踢翻在地,然后迈着马氏太监拳,特有的老太太碎步,转着圈圈的踢打那乞儿: “叫你哔哔哔,教你咒老子、叫你没行业素质!劈就劈,雷神见了爷,都得叫大爷!” 骂来骂去,就这么几句车轱辘话,了无新意。总不能对乞儿骂“汝母婢”吧? 没用,这句得对着袁绍骂 ……他才是正宗小娘养的。 要说在挨雷劈界,文呈算不上知名人物。商王武乙,这个熊孩子的祖师爷,才是来头响亮、花式作死的典范。 这熊孩子祖师,在高处挂一布袋子,上面写“天”,张弓就射,意思是他要干死“天”。 结果天至今好好的,武乙当天就被雷劈死了……轰……薨(音同轰),国葬。 寄礼,唱名,致哀,家属答礼,礼毕!走,哥儿几个,喝两杯去? 泰迪迪都没有商王武乙胆子大……毕竟泰迪迪只不过幻想与“天”,发生那“不可描述”之事; 即便是发生了,又不会要谁的命是不是;你倒是生猛,直接开射…… 这还了得! 那乞儿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文君别踢坏我的鞋、别踢我脸……我姓苏,别踢了…… 邪门,酥肉香,不踢,你一个狗一样的货,干服务行业不知道端正服务态度,姓酥咋了? 我踢死你……文呈到底踢了多少脚?没计数。 忙着呢! 马氏碎步踢,速度倒是挺快,没杀伤力的,顶多能踢翻闫什么芳那种货。 文呈倒也不担心乞儿进艾瑟优(icu.重症监护室)。 踢着踢着,没几下就踢累了。若不是早上吃的别人,舍得放开肚皮整,文呈还真扛不住这种重体力活儿。 呃,为何施虐于人,感觉心情还……有那么一丢丢……愉悦的感觉? 不行不行,不能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得悬崖勒马,不能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很疼的! 邻里还要摸着石头过河,咱把石头搬跑了,让别人摸啥?不厚道忒不厚道了。 得回家反省反省自己 于是,文呈吹着怪腔怪调的口哨,怀着愉快的……是沉痛的心情,回家抱娃娃……是反省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是个老实人 第十八章 宁娘子爱打趣 怀着愉悦……是沉重而自责的心情,文呈回到自家的小院门前。 巷子深处,有一群人似乎在聚堆争执。 文呈正处于神清气爽还略感疲惫的状态,哪还顾得上去看热闹。 喜看热闹,咱们的优良传统不是?像汉代这没啥娱乐活动的时代,除了凑热闹……您,还能干啥来打发时间? 权贵们自然消遣节目多一些:喝早酒,晕乎乎的一天就过去了; 投壶——不是钱谦益那种投湖,水太凉。 博戏……玩牌赌博;都是可以打发时间的。 豪强们吹牛打屁、撕锦裂帛听个响,也是可以消遣无聊的。 实在是闷得慌,找那杜十娘做疙瘩汤……是找那莺歌燕舞之地,苦口婆心的,劝劝失足少女从良; 扭头再去嬉皮笑脸的,勾搭良家妇女下水。 要不然就回家调笑一下,刚买的美艳歌姬、打一顿那不长眼的奴仆,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可怜的是文呈这种:太穷的人,别人忙着刨食,哪顾得上想七想八;太富贵了的,戏姬妾打奴仆——忙得很! 像文呈这种无需地里刨食、却又玩不起那些高消费项目的人……应该叫“半吊子”吧?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戏谁呢?婆娘就一个,戏也找不到那感觉,激情燃烧过去久了,早已经成冷灶台。 打娃,就倆,还是自个儿家的,实在是下不去手。 唉,太难了。 叩门,半晌,门开;诧异,欣喜,入内,关门……没狗,也没老王小马啥的藏在门后。 就一窝蚂蚁在忙着搬家、墙根儿下有土元在忙着拱泥巴。 待入厅堂,陈氏自然会开口询问:“今日夫君,何以归家如此之早耶?” 文呈原本想开口调戏: “半途而折返,二郎怒捉奸!” 转念一想,以这陈氏的心性,那还不得投井上吊?! 还绝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自个儿夫君,要给自己买迪奥、买貂的假威胁…… 陈氏这婆娘,绝对是给你玩儿真的,拉都拉不住那种。 算了,开玩笑得分对象,要不然会踩地雷。 文呈正色道:“为夫在县寺公房,忽然念及夫人欲购绵布。 近日以来多靠夫人操持里外,为夫心下甚觉愧疚。今日特地禀明功曹大人,提早还家,且陪夫人走上一遭罢!” 陈氏凤目倏张,一番惊喜拌稀奇分明泼洒于脸上,瞬即消失 小脸复又涂抹回那股熟悉的微笑: “夫君有心了。妾身使得夫君耽搁公事,甚为惶恐。 夫君且歇息片刻,待妾身去寻那宁娘子来,将小豨小鵅托与她照看。” 屈膝一礼,旋即出门去了。 有些时候,给生活加一点善意的谎言,你会发觉:原来,生活是可以更美好的。 真不知道谁把这种高明的语言艺术,定义成“谎言”这一类的贬义词! 文呈认为定义成“夫妻润滑剂”、“生活调节剂”这样的中性词, 更贴切:充满了专业性、增加了学术性……瞬间变的高大上对不对? 那货真真是个文盲! 组团鄙视他。 文呈跪坐在堂屋木榻上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听见院门吱呀,陈氏行于前,身后跟随进来一位着红裙的女子来。 人未近前,咯咯咯的轻笑弥漫而至:“哎呀呀,妹子你可真好福气,有郎君特地告假,陪伺出街。” 那红衣女子声音清脆如黄莺啼谷:“想我那死鬼,何曾陪我逛过!惯会按倒就拱、拱完就挺尸。” 顿了一顿:“这下倒是遂了他的心思,挺尸随他挺个万万年……” 话音未落,堂屋门飘进一团红云来。 但见这女子二十六七年纪,媚眼如丝,像眯着眼冲你笑的火狐狸;肩背朝霞,流光溢彩、光彩照人。 曲裾深衣通身紧窄、下摆呈喇叭状;交领低胸,鲜红底、镶以宽幅绿边,浑身弯弯曲曲,煞是……有货……诱惑? 呸呸呸,是成熟、练达婉丽、绰约多姿……文盲!鄙视你。 咱三观正、志向明,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像这种腐朽的封建炮弹,怎么可能砸中自己……裹上糖……糖衣,也不行……可能扒了糖,还是衣?效果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话说,“红配绿,丑的哭”,这定律用在那女子身上,不灵。 看来任何规矩的执行效果,还是得因人而异。 那女子瞟见文呈如老僧入定,目光宛若游鱼,全然没个定准。 便收起调笑,扭头对跟在身后的陈氏说道:“小鵅小豨在西屋罢?” 早已是满脸羞红了的陈氏,糯糯地应了一声,领着宁娘子入西屋收拾打扮去了。 汉代女子的地位并不低。 天子娶寡妇都不稀奇,娶回家还当个宝。你说一个光棍娶到寡妇算是烧高香了,人家天子会缺女人还是缺男人? 不男不女的更不缺,当今天子他爹桓帝与张让,不就非常紧密……亲密么。 大将军梁冀,与三公比肩的人物……实际上是踩着三公的人物,照样怕他老婆孙寿。 梁冀独揽朝纲,官员上任之前,必拜梁大将军,否则……嫩死你! 梁冀牛不牛?大将军府,园林府邸十里宽广; 他老婆孙寿,就在大将军府对门开发项目,府邸园林,宽广十里。 老娘不靠你个大将军,照样买地当开发商,咋滴! 由此可见,汉代女性的地位,与后世女性相比起来,丝毫不差。 文呈等啊等啊,归家时还趴在院墙上看蚂蚁搬家的太阳,它终于看腻了,又跑到树梢上去看麻雀夫妇吵嘴。 西屋里面的俩娘们儿,还在那边窸窸窣窣、窃窃私语、荡笑兮兮……文呈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穿了,那是意外,由不得自己;可是自己嘴贱,答应陪娘们儿逛街……这就是属于自己作死了 ……这个领悟,好痛。 直至文呈昏昏欲睡、都与周公行过了亲脸蛋礼,正同周公进行更进一步,亲切友好、坦诚而深入的交流; 双方就当前的朝廷局势,广泛地交换了意见。 文呈表示:自己地位卑微,不方便对中枢进行评论; 周公大度地挥手:无妨,天下兴亡文呈你也有责,言者无罪嘛!广开言路但说无妨。 最后,周公进行了总结性的发言。 周公指出:作为一个大汉子民,我们应当紧……靠!那娘们儿出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陪妻逛街 第十九章 屠子没那么容易当 那娘们儿出来,周公被惊吓的扭头就跑,再也顾不上探讨天下局势朝廷大事。文呈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陪陈氏去买布。 宁娘子在家帮文呈照顾小豨小鵅,文呈在前、陈氏在后出门去也……那陈氏,说什么也不走在文呈前面,认为那是不敬重自己的夫君。 待出了里门,那乞儿正无聊的用手指头绕铜钱玩儿,文呈自然视而不见,径直越过他而去;那乞儿也不吱声。 显然陈氏平时极少出来赶集,看什么都新奇。 路过卖瓜的,问问甜不甜,拍一拍,一副懂行的样子,摇摇头,走了;遇见卖铜镜梳子的,照一照,憋一憋嘴,认为铜镜打磨的不够光亮。 急的那摊贩直赌咒发誓,说汉安县里,他的铜镜的确不是顶好的,但也足够平常人户传家之用。 陈氏又仔细鉴定了梳子是不是皂角木的,认为那把铁木的比牛角梳品相更好; 那支青冈木的簪子,并不适合年轻女子戴、铜簪不是最新的式样…… 折腾了两盏茶的功夫,那摊贩已经卖出去了三朵头花、两支木簪,方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开。 路过卖山货的……若不是文呈拉的及时,真不知道那刺猬的和陈氏,今天哪个会吃亏。 一步三捱,到了赵氏绸缎铺……总算是蹭到了地头。 进的店去,人倒是不多。 那赵掌柜正在接待一位百十斤的肥壮婆娘(备注:公斤)……见文呈携赵氏进来,撇下那婆娘便迎将上来,拱手道:“文大人!稀客稀客,今日大人沐休耶?” 文呈敷衍几句,那赵掌柜似抹了鱼鳔胶,生生地贴近身来小声道:“文大人,你后巷那肖氏,近日可还安稳?” 文呈有些诧异,那肖氏,五里八巷出了名的“活辣子”,有的地方也叫“八角叮”、“洋辣子”。 她若堵谁家的门,谁家的老鼠蟑螂得仓皇逃窜、立马搬家,也顾不得看时辰、查黄历… …那大喇叭加抑扬顿挫的调儿、持续十二时辰的疲劳轰炸,没几种生物受得了。 人称“清道夫人”——她一出马,比县尊出门巡视的时候,净街还要彻底。 这“清道夫人”不来祸祸赵掌柜,都已经是赵掌柜家祖坟选的好——咦,没听说过那“清道夫人”有勾搭谁的过往啊! 文呈摇摇头,答曰:近日未闻有战事。 那赵掌柜顿足捶胸,右掌伸开、左手握拳,狠狠地一砸:“亏矣!亏多矣!亏多矣!” 文呈奇:“赵掌柜何出此言?” 那赵掌柜一脸肉疼状:“前几日,那肖氏来吾铺子,扯了七尺绵布。那时吾只顾盯其胸……凶巴巴的模样;那肖氏东摸西捏、一会儿要买细麻、一会儿要扯帛布……唉!想必吾一时昏庸,多扯与她二尺……抑或多了三尺?若是少了她半寸布匹,以她之心性,还不早就杀将上门来了?至低也要在家,骂上它三个时辰方休!” 只见那赵掌柜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文呈真替赵掌柜担忧,他的小心肝会不会就此萎缩。 该!谁让你在柜台上立一木牌,上书“离柜不认”? 文呈就爱看到立这种,“离开柜台一概不负责”的铺子倒霉……贼顺爽。 待到陈氏精挑细选,好不容易挑好了几尺细麻布,付过铜钱,便携着陈氏出的门来。 到了横街上,陈氏压低声音说道:“这赵掌柜……坏!去他家绸缎铺的妇人,若无男宾相伴,那、那赵掌柜,必定色眯眯的盯着上下打量……听说偶有动手动脚之举……” 文呈不以为然:“那便换一家便是,何苦非来此受那腌臜气! 陈氏应道:“这赵家铺子,布匹比别家式样新些、渲染的好一些。那赵掌柜会搭上些零碎布头、少收几文零头;故此他家生意,自然比别家好些许……” ——这就没办法了,周瑜黄盖俩的事儿,谁参合谁挨倔,人家愿意。 话说到周瑜,不知道那帅锅如今年庚几何、又在何处任何职呢? 哎,咱替周大帅锅瞎操心个啥呢,人家世代簪缨富贵无比,咱一个喝糙米粥的替别人吃贡米啃龙虾的担心; 自己是吃草的,别人是肉食者…… 真是闲的。 说到肉,就刚刚好路过“张氏肉铺”。 别人的肉铺大多开于东市,这张氏肉铺却开在横街。 孔二楞子专灶、县寺灶房,都是这张氏肉铺一手供给;甚至远在一百里之外的碗场乡,都有张屠夫的铺子,其买卖做的着实不小。 很多人以为做一个屠户很容易,其实……大错! 能够当屠夫的,下乡收猪无惧村霸游侠、城里不怕城狐社鼠。能够支应税吏杂役、结交妓院酒肆。 单说那下乡收猪,真还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农户自然想多称上几斤,在约定好卖猪那日,必定将平时舍不得用的精料,拿出来拼命地喂猪; 而屠户那日,必然拖拖拉拉,想让那猪将吃食排泄出来多一些。 农户当然有应对之策:遣一小儿,于路口游戏,远远望见屠户到了村口,便赶紧回家让爹娘再喂一次。 屠户也不傻,带着秤杆空芯、内藏铁条的“雷劈称”,铁条移动,斤两自然利己。 这招用的多了,农户便不再相信屠户的称;但凡卖猪,就借用邻里家的大称; 屠户也出新招:提前一日,便使唤小厮将“雷劈称”暗藏于农户邻家,并许与贿赂 ——那时候,一个里数十户,都未必有一杆大称,谁家有此物,屠户早就摸的门儿清。 当然,若卖猪的农户与其邻人交好,此招便不可用,只能备好秤砣动了手脚的,到时候相机行事。 买与卖,斗智斗勇千百年,对提升我族智商,真真是功不可没。 正所谓“汝有张良计,吾有过云梯”,天朝上国计谋百出,让人叹为观止…… 进到肉铺,红的白的,晃花了眼、馋坏了穷家童孩。 牛肉羊肉狗肉豚肉,肉肉俱诱人;贵人富人喜牛羊,穷家则食猪狗。 陈氏割了二斤瘦肉,无它,便宜尔。 猪肉最贵是五花,富贵人家偶购此贱肉,也是多半割五花肉…… 不信你去问蒋门神,那厮送进种经略相公府邸之肉,便是五花……鲁智深那粗货可以作证。 文呈见案板上,随意丢着许多猪油,有猪板油也有猪网油,其中网油更加便宜,便让伙计割了几斤; 使得那张屠户连忙又塞给文呈二斤板油,心中暗奇:这文大人虽非富贵人家,却也没到穷家破户的份儿上,好歹也是体面人啊……不至于如此罢? 文呈也不多言,见推托不掉,道一声谢,陈氏一手提着草绳系着的猪肉猪油,一手掖着布卷,跟随于身后…… 陈氏是不会让文呈提溜物什的,那样会让陈氏觉得丢了夫君的脸面。 唉,多好的传统文化呐,咋说丢就丢了咧? 二人前后跟随,一起归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爱瞎琢磨 第二十章 观摩古人骂仗 话说文呈与陈氏相跟着归家。 来到里门处,那乞儿正在接待客户;文呈自然不会,去搅合别人的生意,那样不地道。 待来到自家院门处,距离十几丈远的巷子深处,也就是那肖氏家门前,热闹无比。 眼瞅着那阵仗,居然还有不怕死的骂林高手,上门挑战“清道夫人”? 罕见呐,今儿个还真稀罕。 天色尚早,陈氏自去烹肉熬油、招呼宁娘子; 文呈便斜倚院门,饶有兴趣地遥观这汉代先辈们,吵起架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文呈在考察、考据、考证,我们的伟大先祖的古典语言切磋艺术。 文呈作为一个大男人,按后世规矩,看泼妇骂街,是有一丢丢不合适。 可入乡随俗,这个时代的人间翘楚:诸葛羽毛扇。 人家都能亲自下场骂人,还把王朗王大爷活生生的,给骂死了! 文呈为何不能看? 万一遇到那诸葛羽毛扇,提前熟悉一下汉代骂人高招,算不算智者有远虑、临头方才有备无患呢? 要说那王朗王大爷,也是一个老实人……大爷您见了那拿着鸟毛扇的家伙,明明晓得他是一个毒舌。 您王大爷先让人奉上一壶美酒:“孔明先生,久仰您饱读诗书、风流倜傥之大名! 今日有幸得见孔明先生,果然是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幸会幸会,请满饮此杯! 权且当做,吾对先生滔滔不绝如长江水般也似的…敬意!” 然后,伍佰的“干了这杯,还有三杯”的套路用上。接着…… ——往他车底下一躺会不会? 酒驾,还是在数万将士们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诸葛家再势大,也不好遮掩了吧? 难不成,数万全副武装的将士面前,还有谁敢隔几天,才给他做酒精测试? 王大爷您一句话都不用说,任他口吐莲花,死活别给他出《谅解书》。 到时候哭的,就是那鸟毛扇子了,何须把自己,给气死了呢。 王大爷,你恐怕是不晓得哟:那鸟毛扇子,他家……不是,是他那个婆娘,巨有钱! 那姓黄的婆娘,丑——恐怕一个“丑”字还形容不了她。 那姓黄的婆娘虽然“特别丑”,但也特别有钱啊! 您以为他赔不起您的汤药费?你可是被鸟毛扇子说“臣本布衣”,给骗了! 他才不是啥“布衣”:他本人大权独揽、他弟弟在东吴那边,依旧还是高管;他哥在曹操手下,依旧还是将军级别的人物! 他本人,还娶了巨富家的女儿——您说,有他这种有钱有势的布衣? 再加上刘备给他五百斤黄金、一千斤白银…啧啧啧,还好意思搁那儿喊穷? 他天生就是一个骗人的高手,还振振有词的:兵者,诡道也,咱这是“兵不厌诈、运筹帷幄”。 王大爷,您要是当初往他车底下一钻,您的后半辈子,有他给你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还给你鸟毛扇子扇着 ……这日子,它美不美? 不过,王大爷,您可记住啰:千万千万,别让他弹琴给您听! 别人弹琴是怡情,他弹琴简直就是疫情。 大爷您若是不信,阿懿!司马懿,你过来给王大爷,说一说你都遭遇了什么! 只见司马仲达涕泪俱下曰:“王朗王大爷!您可千万别听那厮弹琴! 遥想当年,小乔俩姐妹初长成……不是,是俺领兵跟那厮干架。 原本顺顺当当的,打的他手下抱头鼠窜;正准备杀入城去,捉了这厮;没成想那鸟厮,于城门上观风景……是焚香弹琴……实在是……实在是太难听了哇!” 司马懿一副痛不欲生状:“但听那琴声好似‘锯铁割木刮锅底、杀猪宰狗猫叫春’! 吾问属下,这诸葛村夫,在弄啥咧?” 属下回道,“他好像在搞音乐。” “啥?光天化日之下,城门楼上搞月英?真不要脸!”(诸葛亮老婆叫黄月英) “主公,他是在搞音乐。” “哦,俺说嘛,诸葛村夫,人品还是馍麻哒的。他干嘛搞音乐?音乐很漂亮吗?” “……” 俺大吼一声:“诸葛村夫,你在弄啥咧?” 只见那诸葛村夫呵呵一笑:“俺奏曲儿哩,「一曲相思肝肠断」,听过没?山汉。” 俺当时那个气呀……呸呸呸,替他痛啊……肝肠寸断,那得多疼啊! 后来,咱不敢进去、他不敢出来,那诸葛村夫,就弹了一曲《高老庄》,哼,欺负俺文化低不懂是吧? 俺的军士人等,但听那神曲声起,瞬间中耳炎、关节炎、牙龈炎、心率过速猝死……齐齐皆犯!” 司马懿顿足捶胸:“功亏一篑、功亏一篑矣!” …… 他诸葛羽毛扇,都可以撸起袖子亲自下场骂人,咱文呈观看一下现场直播,不是,是观摩一下骂仗现场,谅也无妨。 文呈家对面的院墙外、桂树下,七婆、六婆常年驻扎于此。 今日有大戏可观,兴奋的六婆一手抱着针头线脑、一手拖拽着草席,“呲溜”窜至文呈家院门口,在一旁安顿下来, 一脸神秘地问文呈:“二郎,你晓不晓得,肖氏那边,又在做啥子了?” 文呈摇摇头 六婆压低声音:“哎,那是城东张家,来了两妯娌;切,其中一个是老君山那边来的,听说很是凶悍。 不入籍的野人,还敢跑我们城里来干仗,看把她能的!” 正说着,七婆一拐一扭的过来了:“哎呀呀,那野人婆娘,好凶!那腰比水桶腿似廊柱,是一个狠货!” 六婆将手中杂物,往草席上一抛:“你在这儿盯斗起,我去看看!” 言罢,佝偻着腰,双手奋力前后交替甩动,如百米游泳冠军,划拉着直奔肖氏家大门外而去…… 过了盏茶功夫,回来绘声绘色地转描述战况; 换做七婆又扭过去观战。 如此反复,文呈倒是知晓了个详细: 战斗起因:肖氏之子伍良、伍艮,摘了张家院墙上的葡萄。摘的数量不详; 其葡萄是位于院墙上、院内还是院墙外,不详……这直接影响到事件的定性。 战斗试探期: “你家那俩崽子,偷了我家的葡萄!” “娃娃嘴馋,尝了两颗,没得啥子好大个事儿。” “若是熟了的话,嘴巴甜一点,摘两颗喂它,倒也无妨;青杠杠的,就跑来偷,饿死鬼投胎?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战斗陡然升级: “你晓得是他俩摘的?!我看指不定是葡萄掉下来,砸了我的娃!午时七婆还去你家那边看她幺女,回来还说谁家缺德,葡萄架都搭到巷子里来了。伍良气性大,一冒火,一口咬了那惹事儿葡萄,想必也是有的!” “啊?你个……不可描述的!几辈子讨口逃荒的……巴拉巴拉……” 于是,战事脱离了道义之争,正式进入撕逼胡骂阶段。 文呈听了几句,便觉得索然无味。除了那肖氏还有几分技术含量,内含“以守为攻”、“偷梁换柱”、“反客为主”、“巧联外援”这些兵法要义之外,对方纯属色厉内茬虚张声势。 以至于发展到最后,只见一个粗壮婆娘,双脚直蹦、右手高高举起然后迅速斜切而下,一直如此反复; 蹦跶、举手、斜切,都得有一定的韵律。 不合韵就如熊大熊二跳舞扭腰,忒恶心人了。 那悍妇,右手不停的扬起、极速划下;撕锦裂帛的破锣声,震的黄狗家院墙上的泥土,簌簌而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矣! 文呈作为一个非特约评论员,心知:这悍妇在坐着胡櫈、不急不恼好整以暇的“清道夫人”面前,看似攻势凌厉,实则无法持久 ——悍妇输定了。 文呈一转身,一股香味一团柔软撞了个满怀。 “哟!二郎不看猴戏了?”那宁娘子一脸的促狭:“二郎是看老君山的野花儿、还是在看那波涛汹涌的夫人呢?” 文呈被噎的呐呐不能言,只是心中好奇:都秋天了,这宁娘子身上的“黄角兰”,花骨朵儿是何以保存的如此鲜香?(巴蜀叫黄角兰,实则白玉兰) 正尴尬时,陈氏自厢房行至院中:“夫君,你吩咐妾身用水泡柴灰,宁家娘子说不必在家折腾;去顾嫂处,讨要些许便是。” 文呈一脸不解地望向宁娘子。那宁娘子笑道: “二郎泡柴灰水,想必是要做煎饼之用罢!那顾嫂处,常年备有此物;邻里偶食煎饼,自去讨要一些便是,何苦弄的自家灰头土脸的?” 文呈倒也不分辩,招招手,唤过正在桂树下玩耍的伍良、伍艮兄弟俩…… 家中战事正酣,这两兄弟倒还跑这边来玩“将军杀寇”的游戏,想来兄弟俩对自己母亲的战斗力,是深信不疑; 对这种骂仗,也是见怪不怪了。 伍良十四岁,长的粗黑敦实,特别抗打击,比许多壮汉都耐捶打,人称砸不扁、锤不烂、咬不动的“铜豌豆”; 伍艮十三岁,生的白净健壮,爱出馊主意,俩兄弟的诸多勾当,俱是伍艮在背后谋划。 兄弟俩是汉安县城里,出了名的“代办”: 跑乡下、山里几十里路传话、跑腿替人买肉沽酒、汉安县城里寻物找人,都可以托付于他俩。 视事情难易定价,而且信用极好,没上过“失信人员”黑名单。 汉安县城里,被他兄弟俩摸的贼溜熟,连哪一条阴沟能爬进谁家内宅、谁家的婆娘屁股上有胎记,都清清楚楚。 故此,文呈掏出一吊钱,交与伍良伍艮,让他们俩去顾嫂处,买些饼、讨要一罐草木灰水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感觉到危机 第二十一章 未雨先绸缪 伍良伍艮俩兄弟,去那顾嫂处购饼。 饼,并也,溲面合并之,谓“并”,后世变为“饼”; 也就是发酵了的老面,与面粉混合,做成饼。 秦汉时期,饼、面不分家。 “汤饼”就是面条、面疙瘩汤、面片的统称; 煎饼便是烤、炙的麦面饼;还有“胡饼”,是用油煎或者抹上油烤制出来的。 汉代之后,著名书法家王羲之,跑到丞相王导家里,当时王丞相家,正在举行“非诚勿扰”相亲派对。 别人都仪表堂堂衣衫得体,偏偏王羲之袒胸露乳、光着膀子、躺那胡床啃“胡饼”, 表面上说王羲之,当时是在想着汉末书法家蔡邕的书法 ——其实呢,他当时,或者是想着出奇招迎娶白富美? 郗鉴太尉家的管家,也不知道收了王羲之多少好处费,就内定了他,给出了一个最高分; 最后郗鉴太尉的掌上明珠、年方二八的大美女,配给了光膀子王羲之。 ——相亲节目,果然有黑幕。 “东床快婿”这个典故,便是这样来的……奇了个怪了:光膀子都成了“东床快婿”、代表着“有品行、有才华的女婿”? 难怪后世一到夏天,满街边上都是扎堆的“膀爷”…… 太尉,你家还有多少个白富美的女儿? 贫僧不仅仅可以光膀子,连上下都可以光头,考虑一下呗? 还有一种饼比较高级,叫“髓饼”,里面加了水果或者肉末,便是后世“锅盔”的鼻祖。 这个时期发酵去酸技术,还不完善。 但是任何一种成熟的技术,早期必定会有一个不断改进、不断进步的漫长孕育期。 成熟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发面,此刻出现在巴蜀地区,也不奇怪…… 曹操的儿子都可以啃发面饼,难道咱们就啃不得? 更何况巴蜀的酿酒传统,历史悠久,其本身,就涉及到发酵技术。 宁娘子口中的顾嫂,其人善交、好探物(研究、改进各种物品)。 顾嫂在南门外、越溪河边码头上,开了一家汤饼铺子,供往来船家伙计、码头力夫们就食。 据闻她家的煎饼,比别人家的更松脆些许,且无酸味儿,想来是顾嫂摸索出来一套以碱,中和乳酸的法子。 这个时期,北方的游牧少数民族兄嘚,都知道往面饼里加奶酪、加奶油了,更加聪慧的汉民先辈们,加一点原始的碱水,过分吗? 送走了宁娘子,文呈返身入堂屋。 小豨在榻上酣睡,小鵅独自一个人在玩木马;文呈也不敢逗小鵅,唯恐惊醒了小豨,只好闷坐于榻。 小鵅极为乖巧,一个人静悄悄地玩儿,时不时看看弟弟;如若弟弟醒来,便会去呼唤娘亲;见爹爹闷声不响的独坐,也不跑过来要抱抱。 那陈氏独自在灶台边烹肉、熬制猪油,满院的香味儿散漫开去,铺满了整条街巷。 不一会伍良伍艮兄弟俩,提着芭蕉叶裹着的煎饼、陶罐装着草木灰水,溜溜达达的来到文呈跟前,将剩余的铜钱,如数奉还给了文呈。 文呈打开煎饼,见其色泽金黄,火候掌握的极为恰当;咬一口,倒也算得上松脆;只是麦面皮难以除尽,影响了口感。 文呈的本意就不在于煎饼如何,倒也不计较这些细节。 文呈拿出两个煎饼,分与伍良伍艮;再数出四文铜钱,交给兄弟俩。 两兄弟放下陶罐,转身去了。 待到周遭安静下来,文呈不由的想:是该考虑,如何在这乱世存身了, 护的家人们的安全,是自己的责任,无可推卸。 能于热地思冷,则一世不受凄凉;能于苟安时思危,便终身得以保全。 从今,开始着手绸缪将来。 邸报上板楯蛮闹的正欢,县尉已经奉命,开始征召丁壮、准备兵甲; 县丞则忙于调集粮草、备足各种军需杂物。 蜀国、蜀郡、汉中那边,“五斗米教”的势力正快速膨胀; 文呈的历史知识,是门房大爷客串着教的,不了解汉末黄巾军、黑山军以及五斗米教,确切的造反时间及规模。 但是汉末时期,神州大地无净土、千里骸骨盈于野的状况,文呈心里面还是知道一点的。 大丈夫需有远图,眼孔如轮;勇士当有壮志,风棱似铁。 文呈并不是一个喜欢流血厮杀的人,却不得不设法壮大自己,以便保全家人、也使自己能够活下去。 老实人是活不下去的……这年头。 干!下定决心,乱世必争;排除万难,明天就卖田,说干就干! 待到那陈氏忙完了厨房的事情,又盛了几碗油渣,出去送与宁娘子、七婆六婆;方才自厨房里,端上来一碗油渣拌蒜苗、一盆菘菜肉片汤、一碗腌渍萝卜,几个蘸酱来。 那时候邻里之间,谁家有点好吃的,互相送上一碗,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用过晚食,陈氏收拾完毕盘盘碗碗、安顿好了小豨小鵅。 文呈叫住了陈氏:“吾有一事相询:家中尚有几多钱帛?” 陈氏虽然觉得奇怪,自家夫君,以前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过问家中钱粮的人,今日,怎地忽然问起这茬儿? 虽有疑惑,却也如实作答:“禀夫君,家中除去今岁算赋,尚有七贯整、另有八吊六十二文零碎。今日扯布花去……,买肉花了……;买油又花掉……原本打算我父亲大人那边,若是算赋不趁手,到时妾身禀明夫君,借七贯铜钱与我娘家;不过,我家阿爹,托人来告知于妾身,家中今年沽售了不少物什。攒的芦花、柳絮,母亲将其缝制成被褥、绵衣,获利颇多;又沽售不少艿芋、草药、稻米、蚕茧,奴家的阿爹,还捕鱼贩与乡台、游徼兵营;晚间阿爹编竹筐背篓、弟弟相儿帮着划篾条;母亲织布缝被,四妹佩儿帮忙纺纱……家中能够应付今岁算赋。” 文呈也不打断她,更不催促……这小婆娘,基本上没有出过里坊的门,天天灶台水井边、菜圃洗衣台。 其实也很不容易。 搁后世,还在享受青春、享受自由的年纪,现在却睁开眼,就得伺候大的小的、老的少的。 让她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免得憋出抑郁症; 这年代可没有青山医院,更没有镇静剂可灌。 父母兄妹,顶大与自己,同在屋檐下一起二十年;这小婆娘,那可是要与自己天天在一起,共同煎熬几十年的。 疯不得,她若疯了,接下来就该是自己也熬疯。 孩子们得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方。 哪怕是有一个叫做“母亲”的活物,像物件儿般扎在那里,孩子们回到家,有一个人,能够让你叫一声“妈!我回来了!” ……那也是一种幸福…… ……这是无可替代的幸福、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的幸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文呈崽卖爷田 第二十二章 给陈婉做思想工作 文呈静静地听着。 那陈氏说了许久,好像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太过絮叨。 羞涩地低头一笑……这次在油灯下,文呈倒是看清楚了,这陈氏小脸红了…… 还挺好看的。 “夫君,妾身啰唣的有些多了,夫君可别恼,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夫君,你今日问家中钱粮,你这是……” 文呈也冲着陈氏微微一笑:“无妨,不碍事儿的。夫妻本是前世千百年的修行,方始换得今生的唇齿相依。夫妻相合好,琴瑟与笙簧;国难思良将,家贫得贤妻……吾之幸也!自此以后,但凡在家中,你有何所思所想,只管说;所怨所喜,只管讲!无须顾虑。” 文呈是万万不敢,完全用大白话讲道理的: 那样的话,前后文呈的差异太大、变化太突然了。 以陈氏,方圆没出过五十里的见识,指不定被吓出来“神经系统紊乱综合症”。 文呈话里那些五言句,并不是诗,不过是《菜根谭》、《增广贤文》之类的鸡汤俚语,文呈倒也不怕穿帮。 其实,汉代,肯定是存在五言绝句这种载体的。 否则曹操的两个儿子,也不会弄出来“煮豆燃豆萁”这样的五言诗; 用汉末的语调必然是:“烹豆饭,何以燃豆萁耶?”。 任何一种诗歌形式,绝不会是凭空而来。 其必然有一个潜伏、发展、直至被大众认可、而成为主流的过程。 魏晋时期,本来就连接着汉代,五言绝句兴盛于唐朝,汉末没理由,不存在五言诗的道理,只不过还没有成为主流罢了。 …… 听到文呈如此言语,只见那陈氏猛然抬起头来,双目噙泪:“夫、夫君,夫君你今日……” 陈氏举袖拭泪,倏忽又婉儿一笑…… 你个小娘皮!哭中带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你、你想勾搭为夫不成? 礼义廉耻何在? 坚决抵制这种腐朽没落的封建煮意毒箭! 咱三观逗是这么正! “夫君,家中大事小情,夫君你自可定夺。但不知夫君对妾身,有何吩咐?” 文呈端正了一下自己的态度,估计刚才口角有一点点清口水 ……不是,文呈是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为夫,欲沽售掉家中的田地。” “啊?!”陈氏闻听此言,不由大惊失色:“夫君,这是何故?这是何故耶?!” 在农家传统观念里,自己辛苦一辈子,能够在村里,盖上几间宽敞响亮的房子,这辈子,腰板虽然已经累的佝偻,却总觉得有一股豪情,在骨子里,支撑着自己那瘦弱的身躯; 人前人后,都觉得自己“伸能展志”,喝凉水,都能喝出蜜糖味儿来! 若是将家中一窝小崽子们,都抚养成人,再给他们娶上一个勤快、孝顺、节俭的婆娘……哎呀呀呀, 这日子,不摆啰!美,美滴很。 …… 建房盖屋、生儿育女,如果说这是人生大事,可若是相比起置办田地来,其重要性,还是要差那么一丢丢。 如果说建房盖屋、开枝散叶,是农民先辈们的人生目标; 那么置办一块属于自己的、能够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良田,就是祖辈们的终极梦想与追求! 怎么强调,土地对于我们先祖们的重要性,都不为过。 打开古代地图,你会讶异地发现:原来我们那些“爱好和平”的祖辈们,早就将适宜耕作的良田沃土,占据的干干净净了。 ——往西,是苦寒的高原、苍茫的戈壁; ——往东,得跳海。 ——往南,是瘴气弥漫、地无三尺平的地方,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开发耕地; ——至于北边……别看那些马背上的鲜卑、匈奴、乌桓闹得欢,那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耐寒、耐旱的农作物品种。 要不然,将他们赶到西伯利亚啃冰块,都不是多大个事儿! …… 都说华夏民族爱好和平,中原如此广袤的沃土,却不是充话费送的。 农耕民族,若是想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其备战、征集青壮耗时漫长;维持战争的成本也极高、后勤供给也耗资巨大。 游牧蛮夷靠抢,抢到粮食就吃、吃不完的就烧,抢不到就喝马奶、啃肉干; 抢到一口铁锅就是赚了,战死拉倒……反正贱命一条。 完全可以,以战养战。 而我们的先辈们,一旦开战,自己的地盘上,抢谁去啊? 打到茫茫草原上,什么都没有,抢个毛线……连毛线都没有,只有腥膻无比的羊毛。 打下来了,没有耐寒、耐旱的农作物品种,就无法屯田戍边,便站不稳脚跟。 靠内地的供给,运一百斤粮食路上都得消耗掉七十斤; 无奈之下,只能维持几个关键的节点,修筑坚城。 若是有适宜北方耕种的农作物,北方广袤大地,统统都得变成大汉之地! 面对土地的诱惑,我们的先祖们,真的是无惧战争的。 …… 南宋为何不愿意收复故土? 那是因为,掌权的南方士族们,认为自己出钱出力,打下了那些苦寒之地,还要倒贴钱进去防御 ——没利益的事情,自然没有动力去干。 岳武穆,就是没看清楚当时的大局。 再加上他打算给皇帝,弄一个爹回来…… 你说,人家皇帝,快快乐乐地享受着巨额遗产, 你个岳飞倒好 天天对着皇帝问:“你爸爸去哪了?” “”我爸爸在黑龙江,白天写诗、晚上忙着生孩子呢!诗都写了一千多首咧!娃娃都生了十四个!他,很忙、很快乐的!” 赵构笑吟吟的看着岳飞:“哎,岳爱卿,你是一介布衣,是朕提拔你的吧?” “是是是,臣,感激皇上的简拔之恩!” “那,我们聊聊,这个做人嘛,首先就得讲一个感恩是不是?” “皇上此言差矣!这个做人呢,首先讲一个孝字!臣自幼失怙,最渴望有一个爹,陪伴在身边。” “朕,倒是习惯了没羞没躁,不是,是没爹没妈的日子,挺好的。” “皇上!” “说!朕很开明的,不会禁塞言路。” “臣,家中就臣一个男丁。打小就特别羡慕,别人兄友弟恭、兄弟俩互相帮扶的样子。” “可朕的皇兄,他在黑龙江,忙着生孩子呢!朕,倒是习惯了一个人玩泥巴。” “皇上!” “说!朕很开明的…” (咬牙的咯吱声) “臣以为,还是将你父皇、先帝哥,接回来较为妥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斗地主都不用叫人,多好啊!” “朕不喜欢斗地主,朕喜欢一个人玩蜘蛛牌。况且,这龙椅就这么大,三位皇帝坐在上面,是不是挤了点啊?” “没关系的啊皇上!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哦?岳爱卿可有法子解决?” “可以限号啊!一人一天。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逢十那天就摇号!” “嗯,这个法子不错!可遇到二月只有二十八天、大月三十一号,可怎么办?容朕再仔细思量思量,可好?” “那,臣先告退了。皇上,你可得快些啊,臣恐怕再等几年,那边生的皇子太多了。” “爱卿先退下去吧!放心,很快的。” …… 很快啊 等岳飞一转身,皇帝招来秦桧:“赶紧给朕弄死他!一刻钟都别拖沓!” 你跑去给皇帝找爹、找皇阿哥,还坚持不懈、乐此不疲的 ——换做谁,也得想方设法的弄死你! 战争是针织的延续,你连这一点都没整明白,哎,可惜了一代英杰。 …… 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那是比对亲儿子都还要亲。 恨不得自家的地里,没一根杂草、没一块土坷垃;路上捡到一泡狗屎,都得往自家地里扔; 在外面肚子闹腾,都憋着,到了自家地里才拉……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是源自于此。 故此,陈氏听说文呈要卖自家的田地,没当场惊厥晕过去,都算得上心理素质过硬了。 农夫、山泉、有点田。没地,你算哪门子的农夫,那是佃户! “但留方寸地,留于子孙耕”。文呈家的几十亩水田山地,都不知道是文呈祖辈们,奋斗多少年,才积攒下来的祖产。 现在,文呈居然要卖地,这给人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地龙翻身、江河倒灌。 文呈倒也理解陈氏的一部分感受,却又没有好的法子安慰她。 毕竟观念悬殊太大,犹如自己觉得皇京那大裤衩特别丑陋; 却有人觉得有穿堂风,不烧档,挺好……着眼点都不一样,鸡同鸭讲。 “婉,吾妻,吾知汝心中所虑。” 文呈清一清嗓子,叫着陈氏的闺名,故意咬文嚼字地,开始猛灌鸡汤:“购田置地、开枝散叶,人生大事、乐事也!” 灌鸡汤要素之一:让对方似懂非懂、不明觉厉。 “你我夫妻,春夏之交,散行麦野;秋冬之际,微醉稻场。欣看麦浪之翻银、称翠直侵衣袋;快睹稻香之覆地;新醅欲溢尊罍(lei备注1),每来得趣于村庄,宁去置身于野草。农家之趣也!”注。 陈婉抬头迷茫的看着文呈…… ——迷茫就对了! 火候还不够,还得加柴。 于是,文呈继续忽悠陈婉……是与妻子沟通。 任何重大决定,必须与家人取得一致、得到家人的理解与支持,方能放手而为。 至于说话的方式,那得因人而异——只要其中没有刻意隐瞒、刻意欺骗的主观因素。 “守身不敢妄为,恐贻羞于父母;创业还需深虑,恐贻害于子孙”、 “两人一般心,有钱堪买金”…… 创业,需取得家人最大的理解与支持, 切记切记。 (以上言语出自《围炉夜话》、《增广贤文》) 【释注】尊罍:盛酒的器具。 春夏相交的时候,在麦田散步;秋冬相交的时候,在稻谷场中饮酒微醉。 欣然看那麦浪翻出银色的波涛;一抹翠绿靠近自己的衣带。 愉快地闻着稻花的香气铺天盖地,新酿的美酒,仿佛要溢出酒坛。 每次到村庄里,都能感受到天然的乐趣;我宁愿置身于山野村落,从此远离城市繁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第二十三章 文呈当官了 陈婉出嫁之前的时候,送弟弟去私学启蒙。 断断续续地听过《急就篇》、《孝经》之类的汉代儿童启蒙读物。 她若是纯文盲,文呈还不扯这些有的、没的……那样没用。 好比你给一个老农民扯“宇宙速度”,别人直接叫你说人话……咋整? 你若是对着一个初中生讲高等数学,他说不定一脸懵逼的……很崇敬地看着你; 这个时候,你说:口干舌燥。他很有可能赶忙替你去买雪糕……也许是一块钱三根的冰棍——不要在乎这些细节。 ——必须引经据典咬文嚼字,因为对方还……不够晕。 “吾妻婉,汝可知否:现今世事,已然朝纲败坏、伦常颠倒、礼崩乐坏至极矣!” 文呈舔舔嘴唇:“为夫沽田,愚夫蠢妇们,自然会有闲言。那般局面,为夫早预料之、嗤之、鄙夷之! 何谓愚夫蠢妇?鼹鼠盯方寸眼前之地尔!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圣人言之凿凿。 凡人,但凡能窥三分天机,世上渴圣人再临,何以哉?!” 文呈手臂一挥,做凛然且决然状。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文呈刚才的话语术里,包含了:暗示你我一体、强行捆绑双方的利益,命运已经休戚与共……吾妻谁谁谁; 以泰山压服陈婉,那是因为卖地,涉及到的名声恶劣、对传统观念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以陈婉这样保守的居家小娘子,给其带来的精神压力,会很大。 “家和万事兴”,能好好沟通、取得枕边人的理解,方才是上策。 …… 到了次日醒来,陈婉脸上的气色,分明洋溢着迷人的光泽——家里的地都要卖掉了……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兴奋劲儿! 文呈也是神采奕奕的出门上值去……先去喝它一碗羊汤,今天要三两羊肉,另加羊鞭。 别人要一两、顶多二两,咱奢侈一把。 文呈来到“朴记”羊汤铺子,那段八爷不在。 文呈自顾自地要了三两羊肉,喝完羊汤,那朴店家,死活不收文呈的铜钱。 没成想段八爷一句话,在这汉安县地界,真的是比圣旨还好使。 唉,看来以后,得换一家羊汤铺子了,这便宜不能贪。 …… 文呈神清气爽地进了县寺大门,那门子,今天居然对自己拱手一礼:“二郎可还安好?” 文呈也稽首还礼。 别小看门子,他若是刁难于白身布衣,当你求见县寺里如县丞、县尉的时候… 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至于等到花儿,会不会谢了……这就得看门子的心情了。 门子拖拖拉拉,找借口给你推诿;或者是知道县丞、县尉何时正在忙碌之时,故意前去通禀,自然会被领导赶出来! 这下子,门子就相当于拿到了最高指示了:县丞大人说了,公务繁忙,无暇得见!何时能有闲暇? 呵呵,小的不知,你嘞,就候着罢! 这些衙门杂役,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你上点眼药,最是拿手; 轻易得罪不得的。 …… 文呈返身入了县寺大门,右拐是各司公房、左边是县狱; 进入功曹赵膺赵君旁边,佐吏王端王君的值房…… 文呈是去向王君道谢,毕竟放自己的假,还是需要道一声谢的;顺便领取今日的值司安排。 进入王君的值房,王端端坐于案几之后,一脸的阴沉; 文呈拱手问好,王佐吏哼了一声,却并不答话、也不安排文呈今日的事务。 文呈难堪地站立了片刻,便退出了王佐吏的值房,回到自己的偏厢。 正当文呈纳闷今日氛围,有点奇怪,思前想后地胡乱猜测之时,功曹值房里的杂役来唤。 文呈便问杂役,功曹赵君,何故传唤自己? 那杂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道: “文佐君,小人先给你贺喜了!您已被孔县尊,濯拔为功曹佐吏了。功曹赵君唤文君过去,想必是要交接印绶罢!” 啥?自己这就当官了? 这、这这幸福,来的好突然啊! 虽然功曹佐吏,只不过是县令属官,秩俸才区区百石。 在朝廷并没有名录、在益州刺史衙门,也没有编制, 仅仅是县寺,上报犍为郡太守府,备个案而已。 可这好歹,也是官员了、可以佩戴铜印,而不用吊一个铜钱袋子了啊! ……死了墓碑上刻着秩俸,自己的儿孙,也有脸面了不是? 儿孙娶老婆,条件……嗯,可以适当地提高一点了…… 嘻嘻。 没办法,谁让咱是官宦人家,咱有资格嘚瑟,哈哈哈! 以后咱出门,左边吊铜钱、右边吊铜印,那是一个飚倍儿爽! 嗯,看来,得换一根结实些的腰带了。 …… 汉代只有四百石官员,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官员”,能够在中枢衙门里,有一个名字。 六百石,也是一个大门槛,布衣平民终其一生,也极难迈过去这个坎。 像出身尊贵的袁术袁绍、交际广泛势力庞大的曹操,还有孔二愣子,人家压根儿就不需要像小士族、白衣布身们这样熬资历、出政绩。 他们一出来,就是六百石起步、熬上几年升千石。 人到中年的时候,两千石高位,唾手可得。 再熬上头发开始发白、资历足够老了,三公之位,那是虚位以待矣! 比不了,投胎是个技术活。 …… 文呈屁颠屁颠儿地,跟随杂役身后,直奔功曹赵大人公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二十四章 好事多磨 (算大章小福利了) 待到了功曹赵膺、赵君的值房,赵君点头,示意文呈坐下。 赵君微胖,为人敦厚宽仁,已年过四十。 由于巴蜀本地士子,俱皆被外来空降官吏打压着,连郡守任岐、任大脑袋,都活的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赵君也就冷了升迁之心。 平日里,他既不刁难于谁、也不是过于喜收贿赂; 是县寺中少有的老实人……相比之下。 难不成,谁还以为真有不吃肉的豺狼不成? …… “缉熙呀!这一阵子,着实辛苦你了。” 哎,领导们说话,怎么都一样的配方? 缉熙……还加呀! 搞得好像领导很重视你、自己在领导心目中,很重要似地。 ——谁信谁傻。 如果遇到初哥,一感动,纳头便拜、拍胸脯表忠心的话,那就是傻到家了、一辈子被人当枪使的命,是逃不了的了。 …… “缉熙呀!” 呀你妹哦,快快滴说! “缉熙呀,吾上表县尊,替你请功。县尊孔君已经恩准,濯拔汝为功曹佐吏,秩俸百石!”赵大人笑吟吟地看着文呈说道。 这是在示恩……看,是我提拔了你的。 今天就不鄙视你了,今儿爷们儿高兴! 嗯,以后这种示恩的事儿,多多益善,一天来一回,咱也承受得起,嘻嘻。 “谢赵君看重!小子永铭肺腑,谢赵君恩典!” 程序还是要走的。 “唔,善!很好、很好啊!然……”赵君放慢了语速。 文呈心里“咯噔”一声。 世间万物,都怕这个“然而”、“但是”… 只要这两个词儿一出现,保管没好事儿。 “然,那王端王佐吏,死活不愿交出印绶、交接公文。念他年老体衰,吾也不便用强……” 用强,必须用强!不用强,咋开展工作? 用强啊,用强推倒那王端都成! 赵君呐,不用强,您连一间茅厕都推不倒,难不成还有温温柔柔的拆迁? 赵君,赶紧用强,暴他! 客客气气的,还能叫啥大汉官员? 那样也太不像话了…… 文呈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功曹赵君。 “缉熙呀,不若汝近日,无须来县寺当值了。待我禀明县尊,会同县丞杨大人,处理妥当此事手尾,届时自有杂役上门,告知于汝。汝意如何呀?”赵君慢悠悠地说道。 呀你妹哦! 要不然我还能咋地? …… 文呈倒不担心自己的职司,煮熟的鸭子,它飞不了。 孔二愣子虽说有诸般毛病,却是极有信用,他认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休说区区一个王端,就是大殿里面那位汉灵帝,孔二愣子也不会多虚他,照样敢怼! 权倾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曹丞相,一言决生死的人物,又咋啦? 孔二愣子浑然不惧。 袁术袁绍两堂兄弟,曾经携手与孔二愣子抗辩。 你区区袁家,“四世三公”是吧? 来来来,咱先谈谈大义。 等袁绍袁术谈起大义; 孔二愣子给你扯经义; 你扯经义,孔二愣子跟你扯道义; 你谈道义,孔二愣子跟你拼酒量; 等你跟他拼酒量,他么的开始跟你谈万种经书的释义! 艹,气的袁绍抱着鞋底啃坏了三双! 直接去守墓去了。 袁本初发誓:“只要他孔二愣子,在洛阳地界上混,老子姓袁名绍、字本初,绝不出来!” ……麻麦皮!跟这孙子,实在是谈不成话。 幸亏自家爹死了,要不然还真不好脱身。 好不容易守孝三年,眼见不好拖沓了,哈哈哈……咱的娘,又恰到好处的死了…哈哈哈… 天助我也! …… 孔二愣子接着怼曹孟德: 你曹孟德曹家,在东汉朝,牛是吧? 西汉时期,你曹家系干嘛的? 秦代呢? 战国,你家在哪疙瘩种地呀? 咱接下来,说说春秋时期,你曹家…… 曹操掩面而逃 ——你个孔二愣子麻麦皮! 咱能不能别扯祖宗?! …… 曹操曹丞相下令禁酒,以期节约粮食。 孔二愣子偏偏就俩爱好:一个是吹牛打屁;另外一个,就是爱喝酒了。 禁酒?吾之所好也! 禁了,二大爷岂不是手都得发抖?二大爷我的酒精依赖症,你管治好啊? 那可不行。 没酒,算得哪门子名士、高士、雅士? 一群高冠广袖、儒雅绝伦的名家大儒聚会,时不时地高举酸浆:“诸君,饮胜!”, 紧接着一个个龇牙咧嘴、倒吸凉气,狼狈不堪地找水漱口……牙酸。 这像哪门子话? 就这形象,以后还咋收天价学费? 孔二愣子一生气,照样掀了曹丞相的桌子,咋地?! …… 文呈只能以一副沉稳、不停地微微颔首,向领导表示:我理解领导您的难处。 ——要不然还能咋地,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一点都不合格的大汉官员了呢 一点都不凶悍,反而作风温和…… 若是官吏个个都像这样子,老百姓们可怎么活? 忒不像话了。 …… 文呈辞谢了赵君,也不愿去招惹那王端王佐吏。 唤过一名杂役,让他去街上买几只卤鹅、烧鸡来,自己慢慢悠悠溜达着,往医官署而去。 郡一级,掌医疗卫生疫病的,为医官史。 县一级的是医吏,管行政事务; 方吏,管开方治病。 一个相当于卫生局长兼院长;一个相当于副院长兼主治医师。 下面有若干医师、杂役。 文呈溜溜达达来到医官署,医吏、方吏齐齐向文呈道贺。 县寺里公文还没有出来,众人已然知晓,文呈高升了! 这太正常了。 后世明代朝廷,定下讨伐蛮夷的任何方略,自己家的人都还没有几个知晓,那边鞑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就那个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廷议,有心人想知道情报,不会比翻隔壁俏寡妇的院墙更难。 …… 文呈谦逊地虚应几句,待到杂役买回来卤鹅、烧鸡,送与医吏、方吏各两只卤鹅;剩下的烧鸡分给众杂役。 文呈便向医吏讨要木香、檀香、沉香、厚朴、薄荷、辛夷等物。那医吏,也不问文呈索取如此之多的草药何为…… 关我屁事,再申请经费,采买就是了。 这两只卤鹅,怕得有七八斤了吧? 下值后提溜回家,想必吾那婆姨,定然会笑靥如花、晚上……嘿嘿嘿,上次那毒龙钻,着实不错,嘿嘿嘿; 小崽子们早就馋荤腥了,这真是瞌睡就遇到枕头,美,美滴很! 至于文呈讨要的物什,价值几何 ……关我屁事!吾还巴不得他时常来咧。 …… 方吏招呼杂役配药,还特地嘱咐挑品相好的……顺水人情谁不会呀!一把手都不管的事儿,自个儿何苦去得罪人。 与杂役搞好关系,好处大大的:上头答应给三两,杂役就敢抓半斤。 与具体的经办人搞好关系,这是处事之奥义。 圈起来,要考的。 文呈美滋滋地提着香料,一路遗精……呸呸呸,一路遗香的回家去了。 …… 待到进了院门,陈婉自然会询问夫君原由;文呈如实相告。 喜的那陈婉,呲溜就钻进了灶房,想必是去做一顿好吃食,犒劳犒劳自家夫君。 也不知道啵儿自己夫君一下,傻婆娘,没情调。 算了,不鄙视你了,自家人,不兴那一套。 …… 与人厮守一生,好的歹的,都得全盘接受;好的继续发扬、坏的尽量改正。 总不能娶她的时候,见她貌美如花便疼爱有加、人老珠黄时,便丢踏马…… 没那做派。 …… 文呈抱了抱小鵅、亲了亲小豨,与陈婉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奔码头而去。 到了码头上,只见力工、伙计来来往往;船老大的呵斥声、管事们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成堆的陶器,堆积于茅草库房;原本大多数客商,都是去碗场乡装载陶器。 不过,还有很多自越溪河,上游方向来的新客商、蛮夷小头领们,惧怕横行于越溪河上的“锦帆贼”,便驻扎于汉安县码头,采买陶器。 久而久之,碗场乡烧陶的豪强们,便在汉安县码头上,设置了分仓。 上游而来的客商,便不用去碗场乡装运陶器,可以躲过“锦帆贼”的盘剥。 …… 那顾嫂的汤饼铺子,很容易都可以打问出来,随便在路边抓扯一个行人、小厮、力工,一问便知。 一来,是顾嫂汤饼有布幔铺招;二来,顾嫂汤饼名气不小。 文呈顺顺当当地摸趄到顾嫂铺子里,等了半天,才等到一个空位,跪坐下来。 在那里坐了半天,也没人过来招呼自己。 文呈便四处打量:只见那顾嫂微胖,三十四五年纪,云鬓梳扎的干净利落。 揉面、擀面、切面,下面……想啥呢?龌龊,人家下面……煮面行了吧? 龌龊,唔哦喔,吃唔喔戳,龌龊! 那顾嫂虽然忙的满头大汗,却未见丝毫慌乱,俱是忙而不乱、井井有条……这是一个能做事的人、这是一个能把事,给你做好的人! 文呈心里暗暗给出了印象分。 旁边有一汉子,敦厚实在的模样,在不停地捞面条、打调料碗底、端给客人们; 还有一个半大小子,约摸十三四模样,在熟练地接过顾嫂切好的面疙瘩,压制成团;然后贴在饼灶璧上烤饼——相当于维吾尔兄弟的馕坑、巴铁的烤饼泥巴灶台。 另外还有一个姑娘,大约十七八的样子,在忙着收铜钱、收拾碗筷、擦洗案几等杂事。 姑娘长得……女人分名门闺秀——处事看似淡然随和、却骨子里透出一种傲然,如名贵的兰花。 如菩萨,谁都感觉她很亲切,可你永远接近不了她……远看很亲和,近前了,你骨子里得感觉自己自惭形秽、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人家自带气场!自身光环能够自动隔绝一切宵小。 看似性子随和,却由不得凡夫俗子,敢在她面前张狂。 …… 这个有点像明代的驸马爷,娶了公主,自个儿爹回家,先还得叩见自家儿媳。 驸马想和自家婆娘见一面,还得提前打申请、贿赂宫里派过来的那个用针扎小燕子的……是啥嬷嬷来着?咱真不看那种泪腺刺激剧,记不住。 大家千金。这种家庭出来的姑娘,似牡丹,富贵至极矣! 非等闲人等,可折枝詹桂;平民老百姓,您走了狗屎运娶了她,您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哪怕靠娘家势力,最后成就为亿万富豪,个中多年的乌龟窝囊气,只有您自己才能知晓心酸。 很有可能,到头来是替司机打拼了一辈子……司机在古代叫驭者。 公孙瓒,不就是保安娶了市长兼书籍千金么,割据了三年,前后嘚瑟了十年……死翘翘了。 (公孙家族,沿渤海湾一圈,势力极为庞大;然并卵,公孙瓒是旁支小房,家族里面,压根就直接忽略了这厮。) 小家碧玉。这种菇娘比较常见,比小市民家出来的女子,多一份婉约、少一些市侩。 她家中并不穷苦,一直也没受过什么苦楚;这种货色,如果您有一定的驾驭能力,可以考虑;如果没有那本事,建议您远离 ——这是老王的最爱,买一个高仿包,几次西餐厅,几句席梦思……不是,是几句席慕蓉的爱花花,然后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人开房蹦擦擦。 村姑野妇。后面这个“野妇”其实并不贴切,原意是指没有经过良好教育的女子。 …… 后世谁还没读过几千万字的书籍啊?一本小说,动不动都百万字以上了,古人那书简,一本书几万字撑死它。 所谓的“汗牛充栋”、“车载斗量”……啥破牛车哦,拉几百卷竹简,不过就是百万字而已。 只好给祖师爷们洗白“微言大义、言简意赅”……特莫你倒是像和尚这样注水试试? 谅你在那竹简上,没那条件! 孔老二来了,能辩论过我们这些心灵鸡汤灌的想吐的人?把他八十三代那孔宏、子子孙孙都拉过来,咱也吹的他一窝子晕菜! 想拔剑,像剁少正卯那样对付俺? 试试看,你还没动手呢,咱自觉地躺下了…… 我进医院,你,劳驾,左拐,请你进牢房。 啥?不是孔宏,中间还有一个“德”字? 缺就缺了呗,谁坐龙椅,第一个屈膝下跪的必然是他家; 暗地里勾结鞑子、给蒙古人输送钱粮铁器都干过,还在乎“缺德”这点小事情? …… 顾嫂这女儿,就是一副村姑打扮:朴实健康而自然;处处透露着一股健康、大方、利索……还有一丝狡黠。 文呈等啊等啊,不是这个船老大打包三百个煎饼、就是那个管事让送二十碗汤面。 (为了表述方便,这里面条、大饼分家)。 直等到那越溪河水,都开始发凉了,顾嫂那女儿,才顾得上来询问文呈需要什么吃食。 文呈特地来找的是她……妈,谁稀哒理她啊。 便对这女子说道:“请汝母亲移步,吾有事相商。” 那女子自顾去,请其娘亲过来…… 不知文呈,学那五九同城挖管理人员,能成功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二十五章 挖人挖到石头上了 那顾嫂用麻巾擦了擦手,一阵风也似地行至文呈面前,跪坐在文呈对面。 “不知这位小郎君,唤商妇前来,所为何事呢?”顾嫂笑吟吟地问道。 “我看你也极忙碌的,便不与你兜圈子了。” 文呈看着顾嫂的眼睛:“我是县寺中讨生活之人,文,文武的文;文呈便是。不知顾嫂这般营生,年入几何呢?你且放心,我并无恶意;我有一笔可以做一辈子、甚至是做几辈子的轻省、正经生意。奈何我文家,人丁单薄,无人可用;便想与你商量。” 文呈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嫂,继续道:“故此,想问问你收入几何以便接下来,看看你年入几多铜钱,方能与我,共同做了这个生意。“ 那顾嫂明显一愣,沉吟片刻:“这位文君,民妇此番营生,辛苦劳碌,一年下来,倒也够一家人之嚼谷。不过除却税赋徭役钱,也积攒不了几个大钱了;民妇观文君器宇轩昂、非凡人模样,定非池中之物。民妇信文君所说那生意,必是极好的!” 顾嫂起身,微微一曲行礼:“对不住了文君!民妇……” 文呈举手,制止了顾嫂的话头。 谈判中,被人开口拒绝之后、若是想让对方再改口、态度来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那难度系数,会成倍上升。 “吾观你家孩童聪慧孝顺,可惜似未就学;你甘愿他无钱帛、无门路拜师读经史么?与我共做了这买卖,我将他送入县学,一概钱粮文墨,皆由我一力承担。” 文呈端起顾嫂女儿端上来的面汤,喝了一口道:“我那生意,极为体面轻省,你家女公子,也可相帮,无须再若这般操劳;便是以后寻个夫家,也好过如今这般条件不是?” 文呈起身,淡淡地看了正在发呆的顾嫂一眼:“我近日事务繁多,你且思虑一番。若是有所谋划,寻那伍良、伍艮兄弟俩,捎话与我便是。” 整理一下长衫,文呈道:“你自来正兴里坊,寻我也可。正兴里,文家,一问便知。先且至此罢,我先去了。” 说完,文呈也不理会那顾嫂,任其发呆,折身出了店铺,往城里铁匠铺而去。 这顾嫂,原本生意做的好好的,虽说辛苦一些,但人家收入也稳定。 做生不如做熟,如今文呈贸贸然跑过来,说自己有一个1048工程、一下子,就能让顾嫂飞跃成为总经理…… 顾嫂不可能一下子,就答应下来的。 除非这顾嫂,日思夜想都是一夜暴富的美梦、属于那种弱智婆娘。 文呈着重强调,自己生意的体面性、持久性,便是想用这个亮点打动顾嫂,使其能够认真考虑,文呈所说的生意。 然后再用顾嫂孩子的前途,来诱使顾嫂下定决心……父母都是先考虑孩子的将来的,千古不变。 该说的都说了、该许诺的也承诺出去了,至于顾嫂,会不会狠得下心、忍心关掉自己家经营良好的铺子,跑来跟着文呈博前程…… 文呈真没把握。 像这种有家有业的平民老百姓,首先求的就是一个“稳”字,很难下定决心砸烂一切从头再来。 像王霸那种光棍,一条烂枪一支的,反而容易豁出去博前程。 关二爷当初读不起书,推着一辆破车满大街地扛活、卖豆子;如若关二爷,像后面手不释卷天天有《春秋》可读、吃肉不用愁、喝酒天天有,有了那条件,他还会跟着刘跑跑混? 刘跑跑想打打牙祭,还指望张翼德,时常提溜点卖不掉的槽头肉、猪大肠过来呢! 文呈便暂且放下顾嫂这边……谁让自己没王八之气呢? 别说收服许攸、郭嘉这样的名士了,连一个贩饼卖面的都搞不定。 不气,自己培养团队就是了!公司小,招几个双博士来,没用;别人也找不到,能体现他成就感的事情做,来了也留不住。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名士?管你名将还是名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统统都是墓碑上的一个名字。 来到铁匠铺子,那五大三粗挥汗如雨的章铁匠,正拿着一瓢井水牛饮; 几个学徒噼噼啪啪乒乒乓乓地在打造农具、菜刀之类的物什。 文呈上前,给章铁匠讲解了自己所需的物件;说了半天,章铁匠似懂非懂没整明白。 情急之下,章铁匠唤过一个学徒,让其去池塘或河边,挖一坨胶泥来。 文呈便用胶泥,捏出来一口铁锅的模样、一具铜火锅、灶台炉桥、一具简易的蒸馏设备,一个碾中药用的脚碾子,还有若干铁铲铁勺; 最后交予章铁匠,比划了各种物件的大小,让其照着模样打出来。 打造这些稍显简陋的器具,倒也不难。 就是贵,一斤铁器,连工带料都够买十斤糙米了,与后世正好相反……和尚没生活费,借了庙里的铁钟,扛十斤废铁卖了,才能换回来一斤米。 文呈付过定钱,转身去了木匠铺子。 木匠铺子,需要制作的物件儿倒简单,要木匠用最好的楠木……那时候巴蜀地区,楠木并不是多稀罕,都够砍伐到明清时期,您说楠木有多少? 秦汉时期,从巴蜀的深山老林运到咸阳、洛阳,贵在官吏们的层层盘剥、贵在那落后的交通运输上而已。 文呈要求木匠,替自己打造一种小巧精致的木盒若干、几种形状的模具若干;并用胶泥,捏出来一个风箱的各个部件。 告知木匠铺所需尺寸 ——风箱肯定不会用楠木了,用普通的松柏树便成……还没发达呢,不敢先学会奢侈; 交代完毕,已经是午时过了,饿的文呈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 诸君切莫觉得,做一个风箱就是金手指了,密封容器里面,加两个相反的单向挡板、用鸡毛掸子当拉杆,都可以做出来一个简易风箱。 小学生动动脑筋,都会的事情。 待回到家中,陈婉正跪坐在榻上昏昏欲睡,面前案几上,一碗烧肉、一盘烧鸡、一盆菘菜汤正冒着热气。 见文呈回来,陈氏赶忙去端水给文呈洗漱,然后伺候夫君用饭。 用罢饭食,文呈和衣躺在榻上,只感觉双腿灌了铅,沉甸甸地不再想挪动分毫。 还是缺乏人手啊! 大情小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是得考虑招收几个人手了。 小事琐碎事,伍良伍艮兄弟俩可以跑腿,稍微复杂一些的事情,又该找谁去办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泰迪曰我?还是我曰泰迪 文呈让陈婉,去寻那伍良伍艮兄弟俩过来; 自己暂且在家中照看小豨小鵅,权当歇一歇脚。 不一会兄弟俩过来了。 文呈拿出一吊钱,让兄弟俩去码头边或草房街,那边常年有乡下来县城里揽活的匠人,去寻两个泥瓦匠人来。 一吊钱是给匠人的定金,免得别人不相信伍良伍艮。 其实一个好手艺匠人,一天的工钱也就是三十几文;一吊钱是一百文,付匠人的全额工钱都够了。 这年代,匠人们都极为注重自己的名声,可不是现在街边“游击队”那种坐地起价的风格。 文呈倒不担心铜钱上会吃亏;伍良伍艮兄弟俩,别看年纪不大,处事也极为老练,想占他俩的便宜? 呵呵呵,文呈自认为自己,都难以做到。 休要低估了底层草根的生存智慧。 …… 待两兄弟出门而去了,文呈也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里门处。 文呈前世,挖过竞争对手家不少貌似平常、实则极有潜质的员工,心中有一种直觉:这个乞儿有一点小名堂。 里门处,那乞儿正葛优躺那里百无聊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脸倒是洗刷的干净。 文呈在乞儿身旁蹲下来,偏着头看着他,也不言语。 乞儿往旁边挪了挪,侧过头看了看文呈:“文君,您今日别踢我鞋和脸,可好?” “不踢。今日吾连你的屁股都不踢。”文呈似笑非笑地:“我问,你答,可好?” “可。文君,半个时辰五……六文可行?”乞儿答道。 “四文!”文呈听出来了,这乞儿打算以五文成交,多提出来的一文,是留给客户砍价的余地。 既然心理价位是五文,四文应该就是对方的底线了: “名字可有?” “剑!”乞儿答道。一看文呈脸色开始阴转多云:“是刀剑的剑。” “姓苏?” “呵呵,小的无颜提及姓,恐辱没了先人。上次是被文君踢的急了,只恐贱命难保。 想来那乱葬岗,也好有人与我一块木牌,写上苏乞儿,免得阴间找不上我的魂魄。” “哪里人氏?何故流落至此?” “小的并州上郡人氏,前朝为独乐县毕家寨,今已无郡县,俱皆为胡人牧马之地矣!” 文呈听出来了,这苏剑应该是榆林米脂一带的人,与李自成出自一个地方。 汉末还没有“米脂”这种叫法,那得近千年以后的事儿。 这个时期,那一带已经被氐胡占据,郡县皆无。 “为何从北方流落至此呢?” “小的会一点木工手艺。家乡氐胡肆虐,视我等汉民为隶奴,日日替氐胡放羊牧马,种植田地。 不从者被视为牛羊,动辄打杀。小的便做了辆牛车,趁风雪漫天之时,携带一家老少……文君,这个不聊罢!” “可。汝既然会一门技艺,何以甘为乞儿呢?” “文君,您曾可见何处无乞丐?既然别人当的,我为何当不得?” ……卧槽,三个卧槽!好有道理的样子,竟让文呈无可辩驳。 好比后世,阿q名言:和尚摸的,为何我就摸不得? 文呈被噎的干咽了一口:“想来定是汝技艺不行罢!做一张木榻能做出来木墩、做一张胡櫈,能整出来一根菜墩。” “文君这是何胡话!小的家世代传承木艺,您去打问打问,小的在上郡,提起我苏凿锤,那是叫一个……” 嗯,有你在乎的东西,便好办了,只怕你哀大莫过于心死。 那苏剑偷偷瞅了文呈几眼:“文大人,小的有所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文大人,俺、俺不好龙阳、也并不断袖……更不是旱路英雄……您,您看……” 你大爷的……文呈差点没被气的背过气去! …… 文呈指着路过的一个大姑娘、怒极反笑:“她好看还是你好看?” “她好看,啧啧,前凸后翘腿子长,好看!” 文呈一巴掌呼在苏剑脑根儿:“这不就完了!踏马满大街的老少娘们、大小媳妇儿,我都爱不过来,爱你个臭烘烘的夯货?” 那苏剑拍拍胸口:“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文君为何找我一个乞儿家长里短呢?” 文呈昂首望天,天上太阳有点耀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本打算玩一次故作深沉,酝酿准备了半天,希望弄出来类似:“不知我者谓我啥啥啥的……”, 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这下算是毁掉一个好演员了。 只好问苏剑:“可愿意随我做事?不会的,我教你;月钱足够养活你了,也强过做这乞讨营生,” 苏剑摇摇头:“否。做乞儿也不是太差。” 文呈奇道:“这又是何故耶?” 今天自己算是曰了泰迪了! 连一个活得朝不保夕、受尽白眼的乞丐,自己都收服不了? 文呈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雷劈成二哈、人见人厌了? 只见苏剑看着文呈答道:“文君,近些日子,小的见文君变得……小的也说不出来那感觉,只觉着文君您……有说不出来的,嗯,小的实在是说不出来。 只觉着文君您,似乎不像这汉安地界的人物,变得…… 哎呀呀,小的实在是形容不来。 能跟着文君您,小的以后,定然能够有所进益。 可小人自知愚昧,唯恐误了文君的大事,实在是不敢应承文君您!” “可曾读书?”文呈有一点索然无味了,真真是曰了泰迪、抑或是被泰迪强了自己。 “回禀文君,不敢说‘读过书’。学过《数》,不然小的,无法传承家中手艺。 跟随乡中曾任秩夫的三大大,厮混过些时日,会些许官面话。” ——大乡乡长叫“啬se夫”,小乡主事为“秩zhi夫“;小县是“县长”,大县为“县令”。 县令与县长,待遇差距就大了去了!大县县令,秩俸六百到一千石,小县县长秩俸才三百石……连大县县令的属官的秩俸都不如,大县县丞县尉都起步四百石、高有六百石的。 ——陕北人嘴里的三大大,其实就是内地人口中的三叔、三爹。 文呈也没了答话的心思。 起身从钱袋里数出十文零碎,弯腰放进苏剑面前,缺沿短豁的陶碗; 又拿出两吊整,拉起苏剑的手,放进手心:“那散碎铜钱,是今日的谈资;这两吊铜钱,如若你愿意跟随于我,明日去沽衣铺子,置办一身干净衣裳,去净虱蚤,便来见我。 如若不愿,便算做前些日子,踢你一顿的补偿;若是你觉得还有剩余,且先攒着。 待哪天我郁闷至极,再来踢足补齐,互不相欠可好?” 背着手,文呈慢悠悠地往家走。 生气是不会生气的,这辈子都不会与最底层受苦大众置气;自己就是从最底层中来,还不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 玩高端层次的规则又不会,只好慢慢壮大自己,这样子才能活下去。 至于多给苏剑的铜钱……砍价归砍价,多给是多给,两个概念。 回到家中,那伍良伍艮,早已带着两个布衣短裾、一脸憨厚模样的汉子,等候在小院门前,并不敢进去。 文呈家中只有妇孺,这是懂规矩的人。 文呈给了两兄弟十文铜钱,接过剩余的零碎;领着二人进到家中灶房。 给二人嘱咐了琐碎事宜,定好明日两人一早携带器具、购置砖石,便让二人去雇一辆大车,拉来几车胶泥、稻草梗段,这些都是新式灶台需要的物料。 待到这些琐碎忙完,天色已晚,文呈便放任二人去了。 开始创业,事务繁琐,就没那么轻松有趣了。大家与文呈,都暂且忍耐着呗…… 哪有轻轻松松,就可以积攒钱财的好事儿! 要想做事,没钱都是扯淡。 不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二十七章 酒场五步曲 当晚文呈正要坐下来,歇息片刻,陈婉在灶房,忙着准备一家人的饭食。 不料,小院门口有一管事模样的人,前来投递名贴。 文呈接过名刺,一看是段八爷的,管事讲:八爷于“燕栖楼”宴请自己。 这可不敢怠慢,可以不交往,却也惹不得。 这“燕栖楼”里面,有没有燕子,文呈不着实不知;但却知晓此乃汉安县最好的寻欢场所,里面环肥燕瘦,有很多小姐姐。 儿女情,英雄气,并行不悖;或柔肠,或侠骨,总是吾徒。 ——儿女情长、英雄气概,这两者可以同时拥有,并不相悖;侠骨柔肠,也是我们最应该推崇的。 爱与恨、柔与刚,并不冲突,甚至是相辅相成的; 可笑那些浅薄的人,非说“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 到了燕栖楼门口,那管事,朝文呈躬身一礼,径自去马车旁与驭者等候。 别人多半养骡拉车,这八爷,居然用的北地良驹拉车,连滇马都不用…… 有气派!在中原、幽州地界用北地良驹不稀罕;巴蜀地界,就不是普通大户,能够养得起的了 ……这样就显得比较高级。 还没进大门,一位浑身肉肉的老鸨迎了上来。 “哟哟哟,文二郎!好久不见,您可真是无情哟,小倩倩可是天天以泪洗面、翘首以盼您呐!” 你个害人精! 二爷我,啥时候来过你这里?被人听见了,搞得我好像经常来似的; 你当我不想来啊? 二爷我一直都没钱好不好。 “文公子,奴家扶您入内罢,八爷可是等了您一阵子了。” 跟在老鸨后面的女子,赶紧上前搀扶文呈……这还差不多,青春气息多好闻呐,你个老婆娘凑什么劲儿! 烦人。 进了门,却并不搀扶文呈上楼,直过穿堂奔小楼后面的院子而去。 刚刚进了小院,只听见;“哈哈哈,文君!文二郎您姗姗来迟,罚酒罚酒!哈哈哈哈” 那段八爷招牌式的笑声,直扑文呈脸上而来。 进了房门,巨大的青铜树形灯,照的房间里亮亮堂堂。 但见屋内莺莺燕燕娇笑连连,分不清谁是谁、哪个姑娘长得是何模样,都浓妆艳抹,跟个猴屁股似的; 低胸短裙耀眼、胭脂香粉刺鼻。 不是说此等场所,都是文人墨客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吟诗作对、引吭高歌的风雅之地么? 怎地成了屠宰场,白花花的尽是肉团团……俗! 文呈是带着:批判这腐朽没落封建享乐煮亿的心态,进入此等烟花场所的。 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池。 真不知道后世柳三变,是怎么能够,流连于烟花之地几十年的。 带血骷髅,吸不尽他精血? 最后落的葬身,都得妓女凑钱,才够买一个经济适用型的小户型墓地。 诗词写得好……你买得起房么? 名妓喜欢你……你买得起房么? 皇帝知道你……你买得起房么? 活着的时候买不起房,死了买不起墓地。连墓地管理费都拖欠了一千多年,被平坟了吧? 唉…… …… 那八爷高座上方主位,旁边客位县丞杨君笑吟吟地举樽,正朝着文呈示意;下首还有两位三十上下、衣着华丽之人,正站起身来,对着文呈行礼。 文呈也拱手回了一礼。 八爷招招手,示意文呈坐于宾位之上; 随后开口道:“哈哈哈,文君,来来来,段某给你引见引见。这位是顾季顾兄、这位是方仲方兄!俱是碗场乡来的窑主,哈哈哈,文君日后且多关照罢!” 慌得那两人,赶紧过来再次行礼。 文呈并不是酒场初哥,深知这种引见,都是虚与委蛇的事儿,不可当真。 若是双方都是人物,那就是得正正经经的“引荐”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这“引见”……我穿针引线,引导着你们见见罢了。 那“引荐”:这是对你很有用的人物,隆重推荐给你的意思。 真要有何勾兑,都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看对眼了,才会谈事情。 真正要紧事,是不会初次见面就提及的。 此二人定是来陪玩、最终买单的冤大头。 就好比后世一到假期,领导就给某富商打电话:“喂陈总啊,明天陪我去皇京逛逛,啊,就这么说定了啊!” ……逛毛线,乖乖地提溜着包,跟在后面买单去吧 ——态度还得放端正些。 哪怕你心里流着血,脸上还得笑成番茄,红艳艳的装兴奋、不胜荣幸的模样。 虚于应付几句,待文呈跪坐好了。左右两名女子上前陪伺,一个执酒壶、一个纤手喂点心干果。 段八爷举酒樽:“哈哈哈,来来来,满饮此杯,为文君高升贺!”众人应诺而饮; 段八爷再举杯:“哈哈哈……此杯,为文君自此平步青云,饮胜!” 待到各自身旁女子斟满酒,“此杯,愿文君直驱中枢,福泽乡梓,为文君贺!哈哈哈……” 连饮三杯,预热阶段过去,正式开始进入灌酒环节。 …… 以上为酒场五部曲之首:开场曲。 这一阶段的特点就是:大家都衣冠得体,语言文明;以熟悉酒场上各色人等为目标、区分出来高低尊卑为目的。 只见那县丞、段八爷,轮流起身,一手搂着美姬一手托樽,挨住给文呈、以及那顾、方三人分别灌酒。 至于喝酒的托辞……喝酒还需要借口、还缺借口? “来来来,初次见面,区区薄酒,不成敬意哈哈哈,喝!” “哟,今日见兄台,愈发富态了哈,哈哈哈,喝!” “听闻老弟前些日子,又纳了两房宠妾?怎可不置办酒席,唤某前去道贺呢? 哦哦哦,纳妾的确不宜置酒席。今日就算给你道贺了,喝!哈哈哈哈!” “哟,那日见你岳丈,又给你添了一个小姨子? 哈哈哈,不错不错,老树新芽,哈哈哈,喝!” 像前面一进门,贺喜文呈高升,还有一点点沾边。后面祝贺文呈直驱中枢…… 呵呵,区区一个百石吏,离中枢显贵之位,没有十万里,八千里是有余的。 当不得真儿——酒场上的事,都当不得真。 却又得认真应对,否则得罪人了,你都不知道是怎么结下的怨。 此乃酒场进行曲之二:扯淡曲。 …… 这一阶段的特点就是:大家开始装作熟悉状,实则尊卑分明。 位低的,得双手托举酒樽,离桌上前,向位尊者敬酒; 位尊者,如若向自己请酒,自己得立马恭恭敬敬地双手托樽,佝偻着腰身受酒。 此刻的言语,没刚开始那么严谨严肃,变得随意一些……那是领导才有的特权。 你如果拿领导的岳父来打趣,容易被记在小本本上——此货有点放肆!瞅机会敲打他一下,方解吾恨。 接下来,酒劲开始发作,杯盘开始变得狼藉; 陪伺的歌女艳姬衣带,不是被客人解开、就是她自己松弛,气氛开始变得旖旎起来。 酒助色欲色借酒劲,嘻嘻哈哈都开始不正经…… 歌女艳姬们,自然想让客人兴奋的忘了形,不会数钱变傻子才好呢,巴不得客人把金豆,当豌豆撒了。 白吃白玩之人,巴不得多喝多玩;反正你喝的少、便宜占得少,请客之人,依旧会在小本本上记录:某人,于某日在某处,蹭了我一顿极贵的酒宴! 掏钱当冤大头之人,一边肉疼,一边发了狠地喝酒狎妓:不能吃亏太大了! 这些货色,绝不会替我省钱,咱多吃一点,少吃点亏;孩子都喂了狼,还不准我喝点汤?! …… 此时乃是酒场五部曲之三:狂浪曲。 以拼命别让自己吃亏为目的,以扎小堆堆开小会、搂搂抱抱——男的女的都一样搂。 为外在表现形式。 分头灌酒,平时看不惯谁谁谁的,此时便是灌翻他个瓜怂的大好时机…… 还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但,如果是想托人办事之人,此刻便是上前,与权势者拉近关系的时机。 “喝!兄台,咱走一个!”,“杨君,请以后多多照顾小的,小的给您备好了礼物,一会儿……小的敬杨君一樽!” “公子……哎呀呀,小桃您都啵儿一口喝一樽,奴家难不成比小桃的小啦?不信你揉揉、你揉揉,人家不依,喝!” “八爷,今日,本该奴家陪伺您的,那小骚祸强往您怀里钻……真真不要脸!屎壳郎也似的货,就会个钻……哎呀呀奴家说错话了!八爷您可不是那牛粪蛋,您可是奴家的金蛋蛋哟……奴家自个儿罚,喝” …… 这便是酒场五部曲之四:群魔乱舞曲。 此刻酒劲上涌,舌头也大了、头也开始晕乎,精神头开始委顿,喝酒频率变得迟缓起来。 此时酒量小的,开始趴案几钻桌子、借口尿遁的都有; 酒量大的装喝醉,躺在肉肉团上迷瞪;实则在观察各人的品性。 这个时候不能谈事情……第二天起来,鬼才记得住,自己答应了个甚! 文呈倒不惧喝这古代醪糟浑酒。 笆茅过滤的醪糟酒,酒精度跟后世啤酒差不多。 酒劲正酣时有点头晕,那酒劲儿一过去,喝再多就是一个肚子胀,头脑倒是越喝越清醒。 没醉,也得装作醉了的样子。 要不然别人都醉了,你一个人坐那里屁事没有……那可怎么行! 咱难道不是一伙的? 凭什么你不喝醉?不行,你得自己灌自己五九十六……二十八杯,都一起醉了,才像话嘛! 别以为兄弟额喝醉了……呃,咱识数! 于是,文呈便“喝醉”了…… (感谢推荐票的翁莱、请你去食砂煲粉等人的支持。感谢《无敌从神经病院开始》的作者泪朽君。请大家多多评论,和尚写作,没有大纲。朋友们有什么想法和倡议,尽管在评论区提出来,和尚润色一番,便可以将朋友们的建议写出来发布。尽管提出来,和尚给你加工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难忘今宵进行曲》 酒场五部曲之末:难忘今宵曲。 特点就是:醉的厉害的,抱着树就吐。 稍微好一点的,抱着猪朋狗友,半天告别不了。 拉住小手搂着肩,离别的话儿说不完…… 回家就逮住家人来祸祸、不是吐床上,就是抱住溺桶直磕头。 …… 喝酒进行到第五层,狐朋狗友歪歪扭扭。抱着对方,比自家亲兄弟还亲热的模样。 拍着胸脯,就敢承诺对方:说,谁惹你了?汉灵帝是吧?赶明儿,兄弟我替你剁了他! 那时候的皇帝,没后世那么被神化的离谱。其威慑力,还不如十常侍、以及十常侍家的纨绔子弟吓人呢! 皇帝基本上都是傀儡、或者大半生命里,都是提线木偶。 这不是喝高了么,蛮夷之地,更不会太惧怕,那大殿里的泥塑。 ……吹牛,还是得吹远一点的,稳妥。 如若让他吹嘘,去砍孔二愣子……兄弟,今天就到这儿啊!哥哥回了…… 喝到这个程度:躺地上都能睡着、晃晃悠悠却还能回家。 第二天就断片。 真不知道昨夜自己还抱着大黄,居然絮絮叨叨地流着口水,聊了半夜的人生和狗生。 害的大黄,第二天看见你就后腿打颤、赶紧夹住了尾巴…… 哎,好酒;酒好。 暂时除却了尘世烦扰。 ——这些便是喝大了以后,都有可能出现的稀罕事儿。 …… 出了燕栖楼大门 那顾土豪抱着树就是一顿嚎叫……麻麦皮,那是刺槐! ——换做谁也得嚎。 …… 文呈倒不至于对着树互诉衷肠,因为文呈压根儿就没醉意。 段八爷故意歪歪扭扭走上前来,留着杨大人在妈妈的怀里……不是,是老鸨的怀里数星星。 那杨大人显然也是好酒量,都是酒精考验的合格战士。 装的醉眼朦胧,却还知道一只手握不住老鸨的丰盈,竟然双爪齐出,捧起来就砸吧嘴,寻找那儿时的味道…… 这是一个打小缺乃喝、长大了变猪哥……的主。 段八爷凑近前来,问文呈可还安好? 文呈自然不敢,在明白人面前装糊涂,连连道还好还好。 段八爷问:“文君,段某痴长你几岁,便不称你文君了罢?你若不嫌弃,我便斗胆叫你一声‘二郎’吧!” “段爷客气了……” “称我段峰便是,啥八爷九爷,咱兄弟之间没那套!” ——酒就是好东西,您看,一顿酒下来,爷也不当了,自降辈份。 “还是叫一声段兄吧!段兄何以高抬小子?” “哈哈哈,段某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本事,都是外面的朋友吹的。不过,你段哥哥我,自信的便是这双招子!” 段八爷凑近文呈,低声道:“哥哥我一见二郎你,便估摸着,你必定非池中之物!咱汉安,没啥能够上的台面的人物,二郎你必是个中翘楚!” 文呈倒也纳闷:他大爷的,这年头个顶个,都是学黄老之术、个个会望气不成? 那八爷压低声音:“可有需要哥哥帮衬的地方?且住,不得敷衍哥哥!” 文呈想了想,倒也不好拒绝别人凑过来的好意,否则真就寒了人心。 “小弟我,倒还真有一事想请段兄帮忙。” “且说来!” “我欲将家中十六亩水田、二十三亩山地,从速变现,段兄可有法子?” 段八爷闻言大惊:“这是何故耶?若是二郎你手头吃紧,哥哥这手中财货,恐怕也足够二郎你,支应一切所需了!无须变卖祖产,就那区区几十亩田地之资,哥哥我,借与你便是了。” 文呈摇摇头:“我有所图谋,只是,如今尚且没谱没影,不便与人道哉!还望段兄你休要见怪。只管助我变卖了便是。” 那段八爷沉吟半晌,抬头问:“可与弟媳商妥?” 随即笑笑:“二郎勿怪,哥哥只是觉着,沽售祖产,于贫家小户,着实重大。还是尽皆知晓为妥当,勿怪勿怪!” 这个时代,虽然女性地位不低,但是一般来说,家中的重大决定,男主未必会与女主商议。 那“家主”真还不是一个虚衔,是可以一言而决的。 故此,这八爷的话,倒也稍显突忽,有一种让人觉着,自己非一家之主的歧义。 文呈笑一笑:“谢段兄替小弟思虑了。我早已与贱内商议妥帖,无妨的。” “那就好、那就好!此事容易,不出三日,必有回应。今日观你毫无酒意,哥哥我便送杨大人回府罢! 段八爷展颜朗声说道:“二郎你且自行,跟伍良那兔崽子归家。” 原来,段八爷早就瞅见,躲在暗处的伍良、伍艮兄弟俩了。 那伍良伍艮兄弟俩,汉安县不认识他俩的人,还真不多。 …… 文呈叫住正要转身的段八爷:“一事不烦二主,段兄,小弟还有一件小事,需麻烦段兄。” “二郎说的哪里话来!只要不将天捅破,寻常事情,但说无妨。若是客气,为兄便是要恼了!”段八爷一脸的豪迈。 文呈便说道:“段兄你交际广阔,小弟想请你替我,物色两位书吏。无须通读经史,能够应付,原本我在县寺中,那些个杂事便可。” 文呈升为佐吏,自己原本那份职司,便会空余出来; 寻一名书吏替补,倒也平常。 但文呈,一下子就要寻两位,这倒是出乎段峰意料。 段峰奇道:“寻两位是何故耶?休要多想,哥哥我只是好奇罢了。难不成二郎,你打算辞了,县寺中职司不成? 段八爷摇摇头:“那可不行,其官虽小,二郎你以后有何谋划,自身在衙门中有职司,便会极为便利!还望二郎慎之、慎之。” 要说,这段峰,何以在汉安县呼风唤雨? 果然有其过人之处:一眼便能看出来关键要害! 文呈肯定不会,主动丢了如今这份职司,有了县寺中的职务,其带来的便利和大义,非三言两语能够述说清楚。 (此处何以使用“大义”一词,现在不解释,大家以后自会明白。) 文呈笑笑:“段兄此言在理!乃金玉良言也。小弟自然不会,辞了这卑微职司,另寻一位书吏,是替代小弟自身之杂事。” 文呈笑道:“小弟过得几日,恐将忙的昏天黑地;有了书佐,替换小弟操持杂务,小弟自然就有精力,去忙于私事。” 那段峰沉吟片刻:“嗯,原来如此。不过,抄写书简之人好寻;替代二郎职司之人难办!此人,不可太过愚钝、更不可过于精明强悍,需堪堪够用才好。” 段八爷表情严肃,道:“其能耐多一分,会危及二郎之位、少一分又不堪使用!也罢,哥哥替你,慢慢物色便是。如若此人,实在不便驾驭,哥哥说不得,只好使用些许肮脏手段了!” “呵呵,请二郎,勿怪哥哥阴暗才好。”段八爷拍拍文呈肩膀,轻声笑道。 文呈心中对这段峰,不禁又高看了一眼! 厉害,果然眼光精准,看事物,一下子就能看穿本质、片刻之间,便能找寻出事物之关键节点。 拱拱手,文呈辞谢了段峰,转身离去。 段八爷不使唤马车护送文呈,其实是一种不见外的做派……只有虚与应酬的人物,才需礼节周全。 段八爷唤过管事与小厮,打断了还在妈妈怀里,回味儿时的味道的杨大人,替其擦拭了口角流出来的涎水,送其回府。 那顾、方二姓土豪,自然不缺豪奴、美姬候着。 自有他们护送其归家… 就是不知明日,这些奴仆会不会,被顾大爷活活打死 ——见爷啃刺槐,尔等死哪去了? 文呈便随伍家两兄弟,慢慢悠悠回家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牵驴拔桩还卖回去 待到伍良伍艮兄弟俩,一前一后地陪着文呈回到里门处,里门早已关闭。 其实此刻已经宵禁,街上有丁勇巡逻。 普通人等,被巡逻丁勇们捉住,有钱还好办,掏一把铜钱便可通融; 没钱的话……没钱你还说话这么大声? 给我打!一点事儿都不懂。 文呈自然是无惧巡逻丁勇的,没公器私用、让丁勇搀扶自己回家,都算讲原则了。 好多丁勇的名字,还是文呈替他们写在名册上的呢! 任何律法的执行效率,都是看人下菜的……不是吗? …… 其实古代夜间宵禁,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时候照明设备还很原始,乌漆嘛黑的,半夜三更出来的不是赌徒就是贼偷; 又没有啥“夜经济”可发掘,夜间不宵禁,只能方便了摸进城来的探子、便宜了偷鸡摸狗之徒。 平常人天还没有黑都睡觉了,谁还跑出来溜达……费鞋。 若是遇到突发疾病的,丁勇们也不会刁难,说明情况、让丁勇检查一下,自然也会放行。 …… 待行至里门处,里坊间的栅栏门,早已紧闭。 文呈刚欲呼叫看门之人开门,伍良说:“二叔,无须唤将那厮,拖拖拉拉甚是麻烦。且让我打开便是。” 说完,也不待文呈答复,径自一扭身,攀援而上,三下五下,便翻进了里坊。掏出那小鸟,朝着里门的凹舂里,撒了一泡童子尿,在腰带上擦擦手,随即打开了半扇里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看来这货,没少干这些勾当! 不过文呈倒也不奇怪,因为知晓此番功夫,乃是伍家祖传:伍良的父亲和伍良的两个叔父,都有此技艺……伍家是贼偷世家。 …… 因为文家父祖辈,于伍家有恩,似乎是文呈的大父,曾经在疫病中,救过伍家老小。 因此伍良伍艮平时有何勾当,也不会瞒着文呈,甚至时不时还在文呈面前,显摆显摆呢。 伍良伍艮兄弟俩,压根就不惧文呈——呃,好像汉安县城里,这俩砍货,还没有值得他俩畏惧的东西。 贼曹曾经拘捕过伍良,抓进去一顿皮鞭;伍艮便在县寺门外破口大骂,骂的那叫一个不堪入耳,内容让燕栖楼的老鸨听见,小心肝都得抽抽。 贼曹实在是气愤不过,将那伍艮也提溜进去一顿棍子……也不敢打的太过。 毕竟两兄弟,也无切切实实的罪名,打出好歹来,一是不好交代; 二来伍良的父亲、俩叔父,恐怕会拍贼曹的板儿砖——那三人,真的是敢以命搏命的。 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更何况这贼还改行了:改拍砖。 任谁也没那自信,能够一辈子躲过去。挨上一次,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伍良伍艮一瘸一拐地从县狱出来。当晚贼曹家,柴禾跺就着火。 第二晚茅坑里全是鹅卵石,将偌大的一个粪坑,塞的满满当当……臭气四溢不说,清理起来还特别费劲儿,那玩意儿用粪勺掏不出来,全得用人手一块一块地搬。 那次贼曹也是发了狠,寻个由头,又拘了伍良。 当晚贼曹还特地派了几个属下,在自个家里当值。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自家十五岁的女儿,小小声声地呼唤娘亲……原来她身上所有的衣服没了。 还好,人没吃亏。 伍家好像从不沾花惹草、坏人名节,这倒是汉安人都认可的事儿。 自此以后,贼曹、求盗们,便不怎么干涉伍良伍艮的事情了。 文呈所知道的,这两兄弟最得意的手笔,是将东市鱼贩狗子的鱼,偷得干干净净。 起因是伍良母亲、著名的“清道夫人”去买鱼。发现少了二两,找那狗子理论,狗子众目睽睽之下,哪敢承认!认了以后就没法做生意了。 赌咒发誓打死不承认。 那次清道夫人家里,来了客人,也顾不上和他计较,兀自回家忙活去了。 过了几日,狗子在东市铺子里,鱼池中足足七八十斤鱼,全部被偷的干干净净…… 要知道:狗子连同两个二十出头的儿子,全都在那不足三丈方圆大小的鱼铺里睡觉、看守。 居然被偷的一条不剩! 连三父子脱下来的衣衫都没了。 待到了天晓,父子三人才发现鱼没了;此时开市,酒肆饭铺、妓院亭舍这些老主顾,都需要前来购买预定好的渔获; 三父子正急的抓耳挠腮、惶惶不知所措,但见伍良担着水桶、伍艮吹着口哨,来至跟前…… 居然是前来,卖鱼给狗子鱼铺的! 狗子也没办法啊!捉贼捉赃,估摸着这鱼是自个家的,可怎么证明? 伍艮怼一句:俺两兄弟辛辛苦苦去捉的。不信我们的本事? 给我一贯钱,我兄弟俩一天之内,将你婆娘偷的汉子抓出来…… 你说,抓哪一个? 是走前门进你家那壮实汉子,还是翻墙进你家瘦高瘦高那个? 你敢说这鱼是你的?你叫它,它答应了,俺两兄弟从此天天来帮你杀鱼,还不要工钱! 最后,成交! 皆大欢喜 ……买鱼的,及时买到了活蹦乱跳的鱼,没误事儿,挺好。 ……卖鱼的狗子:客户都买到了鱼,没流失去别家;还有利可赚,挺好的。 ……东市税吏:今天这税款,及时收缴上来了,挺好的。 ……伍良伍艮:出了气、赚了钱,挺好的。 ——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河蟹共赢,这不就是? (ps;用这么多笔墨,描写伍良兄弟俩,是后面这兄弟俩有大用。写的这样详细,一是伏笔;二是提前让大家知道:两人的本事。 而且这两人并非和尚杜撰的,和尚认识两个这样的人:特别抗打,十来岁。大人都扛不住的揍,这兄弟俩基本上,是一个星期得有一回。 偷鱼那个桥段也是真实存在的。 发生在东莞,鱼贩的确睡在鱼池上,两兄弟就把鱼给偷尽了。第二天还真的又卖回去,只不过是卖给另外一家。 这些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和尚杜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牛二不是混混不挨刀 到了文呈家门口,文呈拿出钱袋,数出二十文铜钱,给伍家两兄弟。 两兄弟还给文呈十文,说些许小活儿,用不了如此之多的铜钱。 “贼不走空”是规矩,多少还是要收的,两兄弟从来不白替人跑腿。 院门虚掩,文呈推门而入……伍家地盘上,别的贼偷是不会来的。 而伍家,却从来不借本巷子家中财物。正兴里反而因此最是安宁,倒真不知道该认倒霉,还是该贺喜。 …… 陈婉听见门响,走出堂屋,搀扶文呈入内。文呈走的跟平时一样,却任由陈婉搀扶……这就是,家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了:一个想表示关切之情,另外一个就适时地接受。 总是拒绝别人,久而久之,情分,也就淡了。 一段世情,全凭相互维持;几番幽趣,半从热肠换得。 陈婉护持文呈进入堂屋,端上解酒酸浆、洗漱热汤。 见文呈没多少醉相:“夫君可是羞恼妾身,打发伍良兄弟,前去搅扰了夫君的酒兴?” 文呈摇摇头,柔声说:“哪有的事情!若不是夫人唤的二人前去,夫君我,说不得还得爬回来矣! 那酒场应酬,着实累人;我反而愿意独坐于家中,小酌几杯。丰俭随意、多少随心,谢婉儿担心了。” 陈婉答道:“夫君未恼便好,小鵅今日有些不安宁,妾身去看顾于她,夫君早些安歇了罢!” 说罢,见文呈点头,便自去照看婴孩。 …… 哎,以前去那所在应酬,回家之前还得跑卫生间。仔细洗刷自己一番,生怕脖子上留有戳记、衣服上有长发。 到小区门口,还得买个小酒,泼洒在自己身上。 装作醉的人畜无害、有那犯罪动机、却没那犯罪实力的样子……差距真大! 男人的天堂、耙耳朵的福地。 狎妓居然还很光荣……爱死这个时代咧! …… 第二天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舒泰、精神饱满。 陈婉已经打扫好庭院,正准备去灶房做饭。 文呈叫住了她:“今日有匠人上门,打造炉台,就别起炉灶了。你且去,唤那伍良兄弟过来,我有些许事务让其跑腿。” 待到陈婉唤来伍良两兄弟,文呈掏出铜钱,让两兄弟一去羊汤铺买饼、买羊汤; 一去章铁匠处寻回炉桥、去木匠铺搬风箱;若是风箱尚未做好,便催促其加快速度。 这种手艺铺子,都有许多学徒,店家是不会让他们闲着的。 开门开工都极早,只要天色看得见做活,就不可能还让学徒们磨蹭。 打开院门,文呈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 那苏剑没来,文呈也不放在心上:哪有老板求着员工,来上班的道理? ——唤来的狗狗不吃粑粑。 里门处,那两个匠人倒是抖索着身子,正等候在里门边。见文呈家真正且正式打开了门,急急小跑着赶了过来。 到了文呈近前,二人躬身一礼:“文君早!” 文呈问道:“难不成你二人住城里?”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大一些、约莫二十七八的汉子,躬身再次一礼:“回禀文君,小的牛二,住西边牛家梁。是趁着城门一开,便跑进城来,听候文君安排的。” 另一个汉子憨憨一笑:“禀文君,小人是牛二哥的表弟,叫马大。住西边马家峁。天不见亮就候在官道上,等到牛二哥,便相跟到来。” “可曾吃过朝食?”文呈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二人进了厢房。 “回大人,小的吃了一个糠菜窝窝。” “回大人,小的……家……庄户人家,都不吃早食的。”二人答道。 文呈心中了然:这马大家,恐怕没多少余粮,吃不起早饭。 文呈见伍家两兄弟尚未归来,便让二人稍歇。二人哪敢闲着,一个搬运泥土砖石、一个寻来扫帚,跟在后面清扫,那落下的残渣碎石。 待二人忙活了两盏茶功夫,伍艮提溜着一个大陶罐、一个大竹篮回来。 文呈便让伍艮,将堂屋中的案几搬出,就在院中摆开阵势,招呼三人吃饼喝汤。 陈婉小鵅处,自然先盛出她们的分量来,送进堂屋; 连那伍良那份,都唤伍艮,给其兄留在灶房。 那牛二,显然不敢放开肚皮,吃的跟文呈一样斯文;那马大可能是饿的狠了,加之平日里哪能喝上羊汤?吃的便有些急。 但见那牛儿偷偷地,在案几下伸腿踢那马大。 文呈开口:“牛二马大,你们二人一个人五个饼,不许揣兜里!今日这羊汤,大家喝光吃尽,凉了就膻了,白瞎了好东西!” 大家可能觉得文呈啰唣,实则是大家真不了解古人有多么的苦! 解放前,你以为地主家就想吃肉就吃肉? 中小地主出门,家中常备一块猪皮,出门之前擦擦嘴唇,装作自己家今天吃肉了,这种做派并不罕见。 家中只有一件长衫,出门穿上、一进家门赶紧脱下,还不敢洗……为啥?洗多了,便容易破了!只敢小心翼翼地,用嘴巴喷一点水,然后用热水铁杯熨烫一下。 家中来了客人,泡一杯茶待客;客人一走,赶紧喝光茶水,将茶叶捞出来篦净晾干,留着自己喝…… ——现在都幸福,物质发达,一般人还真理解不了古人的艰辛。 文呈刚才,直接指定一人五个麦饼,还不允许揣兜里,便是知晓最底层的苦楚:主人家给一个饼,他们就会偷偷藏起来拿回家……也许回家分给老娘一半、再将一半分给孩子老婆; 而宁愿自己忍饥挨饿,只为了归家后,那一家子,满足的笑颜…… 就分食一个煎饼而已。但那一家人,就有可能,感觉自己的丈夫很有能耐、孩子感到,自己的父亲很有本事…… ……天天依着门框,盼着自己的爹爹归来…… 真实且心酸的世情,世道如此、底层人的辛酸泪。 …… 吃罢早饭,文呈仔仔细细安顿好马大反而小、牛二倒是大,那灶台该如何修筑。 怕二人不能理解透彻,文呈拿出一大一小两个陶碗,将小碗放入大碗,交代二人: 像两个碗这样打造灶台,只不过碗底留孔装上炉桥; 大碗小碗说何故。” 只见那苏剑,诺诺地说出一番话来…… (发两章吧,当欢迎支持和尚的新朋友们,谢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乞丐也是有等级的 只听那苏剑低头,红着脸,诺诺地说道: “回文君:小的回到乞儿们住的破屋,在外边草堆里,藏好铜钱;便去寻乞丐头目赖六,让其另派其他乞儿,来此处乞讨。” 苏剑笑笑,笑容中,漏出些许难得的温暖,“这些年,赖六对小的还行,这正兴里,虽不是一帮乞丐,天天在自家门口吹吹打打、鬼哭狼嚎;就门前那颗枣树上…… 不是,是门前那棵休管啥树上,吊死过人……能把你膈应死!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到了这一步,什么“打发钱”、“安葬费”、“亲属抚慰金”、“老母安置费”…… 鬼才知道哪来的亲属老母,反正,给钱! …… 坐乞,是有地盘划分的,也得给乞丐头目交“份子”钱。 份子钱,可以每天抽成、也可以“包月”,贴心服务、量身定制,多种按揭方式供你选择。 ……没有包年的,谁知道自己能活几天? 几个月? 也许一场雨、一场雪,就没了。 后世在各红绿灯路口乞讨的,都是“坐乞”,分了片区的,乱窜要挨揍。 这是真实的,就像“商贾”。 远途贩运、挑担行走的货郎、流动贩卖的,叫“商”; 坐家开铺子的,叫“贾”(音同古)。千万别把贾宝玉喊“古宝玉”,多音字。 …… 文呈听了,也不见怪。 等那伍良拿着物件儿回来,便安顿伍艮几句,带着苏剑、伍良出城,奔自家地里而去。 文呈家的地,离县城并不远。出了南门,过了越溪河上的石拱桥,便是很大的一片沃土。 由于是越溪河拐弯冲积出来的良田,加上沟渠齐备、旱涝无忧,是汉安县地界上,一等一的良田沃土。 两户徒附人家比邻而居。 一户姓周,两兄弟加一位嫂嫂、一儿一女,五口人;还有……两头猪、三只鸡。 另外一户姓郑,家中有母亲,小两口年龄不大;只有一个白白净净四岁的小子、五只三个月大的鸭子。 ——能宰了,加酸萝卜,鲜! 想啥呢?酸萝卜老鸭汤……难不成,你还想吃人嗦? …… 文呈让伍良,将两户人家唤到一个小小的场坝里,说了自己打算卖地的事儿。 至于下一个主家,需不需要这两家耕种,谁也说不来……也许人家儿子多,几十亩地而已,人家自己都种了。 那周氏两兄弟、郑家小两口一听,脸色当即就变得苍白。 郑家老母,其实并不老;那眼泪,唰唰唰就默默地流下来了;周氏嫂子,忍不住抽噎起来…… 唉,家无余财万事哀,一点点抗风险的能力,都没有。 文家比较厚道,收取了租子以后,从不过来叨扰周郑两家。 待到山上橘子熟了,两家去城里卖橘子,顺便给文家送一点。 加上一些菜蔬、野菌之类的,人家文家,都会回馈一些旧衣物、几个煎饼啥的,从来不会白拿。 更不用说,别家的徒附,三天两头还得给主家白干活,时不时被主家叫去做这做那; 甚至连自家的婆娘儿女,都保不住自己的身子,陪伺主家的事情,司空见惯。 诸君还别不相信:衙门官吏去下乡,里正叫村里婆姨女子,前去伺候、晚上陪睡,这些婆姨女子,哪来的? ——不是隶奴、就是徒附家的。 事后,给徒附家二斤冷肉、或者几斤米粮,都算有良心的;一文不给,你也得忍着! 有本事你走啊。 信不信你出不了十里之地,亭长、求盗就能以无路条、无户籍,怀疑你是“逃奴”,直接抓你进亭狱。 最终的结局无非就是:在亭狱挨上一顿打,被主家保回去,再挨上一顿揍! ——托请亭舍的官吏,不要人情、不用钱帛的吗? 看你个穷鬼,拿啥来不得便成了汤羹了!呜呜呜……文…主人,开开恩吧!” “呜呜呜……主人……” “……主人…呜呜呜……” ……………… 奶奶的,听不下去了! ……文呈转身逃到坡坎下,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我为什么要哭呢?我在哭什么呢?我在为谁而哭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餐饮业大有作为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哭若是有用,遇到事儿了,哇哇大哭不就完了么! 再过些年,袁绍在官渡干不过,就嚎上一嗓子,那就能让曹操跑过来“宝宝,抱抱!”? 曹操难道会对袁绍说:“俺错了,俺不该让徐晃去玩过家家,那熊孩子一不小心,烧了你家的粮草。咱赔你一块橡皮吧!你最喜欢的奥特曼哟!” “滚!劳资要杀了你!除非你,除非你再赔我一根棒棒糖!” 扯这些没用。 …… 文呈在田埂上闷坐了许久;坡坎上众人佝偻着身体,也跪了许久。 苏剑、伍良一左一右,站在文呈旁边……人家伍良,压根就看不起苏剑! 咱伍良,好歹也是汉安县里响当当的小人物,你一个乞丐——连户籍都没有的夯货! 咱们的“瞧不起”文化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中原的瞧不起边郡的、边郡的瞧不起蛮夷的;城里的瞧不起乡下的、乡下的瞧不起山里的——这些,京师的统统都瞧不起! 白金的瞧不起签约的、签约的瞧不起没签约的;上山打老鼠的瞧不起山下出水水的…… 还是咱和尚实在!除了瞧不起自个儿,一律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 文呈站起身,拍拍屁股,转身回到场坝里:“都起来罢!” 众人哪敢起来,都直挺挺地挺起了腰,等着自己的“主人”发话。 “起来罢!今后跟着我就是了。” 没听见什么声音,却似乎又听见…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众人刚要磕头起身,文呈一举如来神掌:“不许磕头!” 这下子犹如按下了暂停键…… 这次依然是落针可闻,却是宁静 这是? 是不是主人,嫌我们磕的不好看、还是磕的不够恭敬? 不磕头,像什么话! 这、这这样的奴仆,咱可咋当啊? 只见众老小,直挺挺地跪在那,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都起来罢!起来了,我再说如何安顿尔等。”见众人还犹豫不决的样子,文呈提高了音量:“都给我起来!否则现在就赶出去! …… 哎!这才像话嘛! 主人不凶一点,哪还像一个主人的样子嘛? 咱家主人,像个主人的样子!咱们有救了! 刹那间播放键又恢复了。 风也轻云也淡、秋风宜人,水也蓝了头也绿了… 呸呸呸,你头才绿了!是山头绿油油的,今天,咋就看着这么顺眼呢? 等众人站起身子,文呈开口道:“以后,你们就听我安排就是了。不会的,给我用心学;实在是学不会的,就干杂活。” 文呈换了一只腿支撑,那苏剑很狗腿地去茅屋,搬来一根胡櫈:“今后,我将脱离土地刨食;主做那商贾之事。如若我回过头再置办田地,届时将极为广大!不是你等三把锄头、五条竹耙能应付得了的。” “先说说吧,你们都姓甚名谁、都会做些甚?不许叫主人!像以前称我文二郎便可。” “回主……文二郎:我叫周大,会种地伺弄果树、捉鱼捉虾;会编竹器、弄个陷进捉点野兔啥的。” “回主、文二郎,小人周二。我哥会的,小人都会;再就是会煮饭、会养蚕……” “回文君……” “……” 很平常,都是会一些农家事儿;只有那郑氏还识数,会几个简单的字……不超过一百个那种。 文呈看了看天色:“这地,估摸着就是这三两天的事情了。你们处理一下鸡呀猪的,拾掇一下杂七杂八的,后日一早,无论这地是否沽售出去,我都让苏剑雇一辆大车,前来帮你们拉走家什。 到了城里,我再安顿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晓得了”、“明白”、“哪敢让主…文二郎破费雇车钱!我们自个儿扛过去就……” 又是一记如来神掌,止住了众人的话头:“休要呱噪!各回各家、各找各……麻、麻袋装好物件,早早备好!我先回去了。” 这文…主人,这主人不赖! 就是有点怪,不让磕头、不让叫主人。脾气也太、太蔫了一些——以后,可咋管得住奴仆们哦! 真是替主人担心呐!咱以后得多多替主人盯着点儿,可不敢让那些奴仆偷奸耍滑… ………… 文呈领着伍良、苏剑回城;周、苏两家各自收拾东西。 待回到家中,文呈问陈婉:可曾给匠人吃过午饭? 陈婉答曰吃过了,是宁家娘子,过来串门,见伍艮准备出去买饭食; 她说咱家灶台不方便,何必花那冤枉钱,去外边叫吃食呢? 宁娘子便回家,做了汤面、一点炖肉。便在咱家院里,让匠人和伍艮吃了一顿。 正说话间,那宁娘子过来拾掇自家陶罐,陈婉早已清洗干净;宁娘子提上陶罐,问文呈:“二郎是否尚未午食?” 伍良连忙回答说吃过了、吃过了……这小子,想在外边吃好的!文呈也不好戳穿他。 吃不穷、穿不穷,懒才会穷。 于是文呈点点头,辞谢了宁娘子,带着两人,去大街上吃饭去了。 …… 来到汉安县有名的“酒香居”,文呈领着二人,径直上了二楼。 伙计跑过来问点何菜,文呈极少出来吃饭、偶有托请,或县寺里同僚聚会,也轮不到文呈点餐,故此摸不清门道。 只见那伍良很老道地点了一只烧鸡、一盆炙肉、两样青菜、一条煮鱼;连带一盆米饭。 也没个菜谱、伙计也不报一下菜品。真不知道,这伍良,是如何知道这些菜肴的。 待到菜上齐,文呈顿时没了多少胃口。 烧鸡还勉强,色稍差,香、味倒也过得去;那鱼,还真是水煮,最后泼了些许油脂、撒了点葱花; 炙肉,也就是以煎煮方法做出来的猪肉,由于猪没有阉割、加上加工工艺落后,有些许腥膻味儿; 可能是纯天然的本土土猪,倒也问题不大。 菘菜(也就是白菜)、白萝卜纯粹水煮出来加盐,寡淡的真是一流的减肥佳品! 如若一连吃上三天,文呈敢保证,自己绝对会抱着猪啃。 …… 伍良、苏剑,好似较上劲儿了,见文呈示意他们随意;立马启动鲸吞模式,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大快朵颐似秋风扫落叶。 若不是文呈,用竹筷敲打了苏剑一下,估计那陶盘,都得被他舔掉一层皮。 待到二人各自喝下一罐,店家免费送的“三合汤”——也就是葱花、盐、醋勾兑开水而成的汤水,各自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这顿饭才算完工了。 文呈不禁暗自佩服二人的本事…不是能吃的问题,生活中油水少,饭量自然就大,这个并不稀奇; 后世文呈还见过一个老头,与别人打赌,结果老头连吃35颗茶叶蛋,吓得对方不敢再让他继续吃了……担心撑死老头,自己就算是“猫爪稀粑粑——脱不了爪爪了”! 文呈佩服的是这两个夯货:吃的如此波澜壮阔、横扫八荒,那桌子上,居然没有洒落一滴油。 吃过的碗碟盘盆,不用洗……直接让下一桌客人接着用,比洗过的都干净。 真本事,比不了,不服不行。 …… 待到柜台上结账,倒还吓了文呈一跳:这么贵!? 就那吃食,居然花掉了文呈一吊多钱! 好!贵的好,看来海底不捞、俏江北、鸭鸭这些知名餐饮,想不发财都难! 只不过比起那做烤鸭子的、做狗都不吃包子的,还是不够黑,嗯,这个得改进,争取向它们看齐! ……来一个宰一个,如果宰的客人,不肉疼的倒吸凉气的话,咱就算白来大汉朝这一趟了! 餐饮业大有作为,文呈下定决心,准备投入到,宰客的广阔天地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古玩铺子不简单 文呈领着两个吃货,一前一后一后,往县寺行去。 二人不敢与文呈肩并肩,伍良更不会与一个乞丐并行。 于是,无师自通地学后世军营“两人成排、三人成列”地走在汉安县街上。 不能走的太快,文呈担心身后那俩货,不是脱肛就是流产… ……文呈估计这俩货,流产的可能性更大:一看都五个月左右了。 如若此时,遇见弥勒佛,佛祖想与后面那俩夯货,行亲脸蛋礼,双方都得站在大街上,各自先饿上十天半个月,再做打算。 ………… 到了县寺,与门子打了个招呼 文呈让伍良进去,请各衙司官员,于明日下值之后,屈尊移步至文家小院,喝杯薄酒。 理由是:文呈家的母鸡,下蛋了……据汉安县,有着三十年从业经验的稳婆讲,此乃三黄蛋!而且一次就下了两枚,祥瑞也,值得庆贺。 ……母鸡下了三黄蛋,都是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文呈自知自己的面子,还没大到:随随便便一个口信,都能够将上司、同僚们,邀约至自家小院。 尔等何德何能啊,也敢让本官提着礼物,颠颠儿地跑到汝之寒家,喝那浑酒、吃那炙肉? 汝家中母鸡下蛋,关我何事?又不是我的种。 那伍良补了一句:不收礼!据脚背山方殷沙门讲,此种祥瑞,不宜沾染铜臭气息,唯恐上苍不喜。 咦…这本着团结一心、共同进步,便于开展日常工作的原则,咱们当领导的,还是要与下属打成一片嘛! 高高在上的,不利于提高今后的工作成绩。想来,抽出些许闲暇,也是可以去一趟的罢! …文呈与苏剑,到县寺斜对面一古玩铺子里等候,伍良自去县寺中礼邀官员赴宴。 ………… 那古玩铺子中,只有一名伙计擦洗、一名掌柜打点。 掌柜坐在胡櫈上打瞌睡,见文呈俩进来,也不理会;微微睁开眼睑瞧了一眼,复又闭目养神。 谁若是觉得这种半死不活、十天半个月,都难得开张大吉一次的古玩铺子,便会就此倒塌…… ——尔等便大错矣! 人家,压根儿就不做,平民老百姓的生意! 若是偶有刚刚发财了、想买点古玩,装扮自家豪宅的土豪,别人也不介意宰一把猪哥; 这却不是这种古玩铺子的主业。 属于“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情。 此古玩铺子中,只售卖自家古董、和“寄卖”于铺子中的文玩书画,并不收购外界之物……无论你拿去的文玩字画,真假如何、贵贱如何。 你若拿着文玩进去,掌柜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更别说趋步前来品鉴了——鉴别文玩,他也不会啊! 寻常人家,托人办事,几贯铜钱、几次宴请便是。 遇到托请之事,事关重大,那你难不成命家奴们“嘿哟嘿呦”地抬着铜钱,去权贵家? 一贯铜钱七斤多,区区一百贯铜钱,便是七百多斤,还得分成几个箱子、箩筐装着不成? 即便是换成金饼,也是不轻,数百贯铜钱换成的金饼,你一个人未必扛得动。 你像力工似地,扛着金饼…… 信不信孔二愣子、县丞、县尉们,能将你活活打死! 送个礼都不会,活着岂不是浪费麦饭。 ………… 老鼠搬家似地,分批将财物搬进古玩铺子,才是正道。 人家古玩铺子,又不白拿你的财货,这不,还塞给你一个秦始皇用过的夜壶、或者汉武帝坐过的便桶不是? 当然,那便桶很小,据说是汉武帝婴孩时期用过的——这就极度珍贵了,绝版呐! 只要搬进古玩铺子里的财货,是真的;那古董是不是真的,就不重要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若是不敢,拿着皇家物件儿当传家宝,那也无妨! 本铺,还寄售孔县尊的书法、县丞大人的涂鸦,县尉大人的私人珍藏……他老人家小时候的尿布; 等等,你托请的是贼曹大人? 没问题,吾这厢尚有贼曹大人,他老人家的祖父的祖父,流传下来的一个残缺陶碗! ……很珍贵的。 啥?破碗?碗场乡那边,倒是新鲜出炉的陶碗,堆积如山。 可它有纪念意义吗?有收藏价值吗? 没文化,没品位,没眼光…鄙视你! ………… 待到那伍良出来,文呈便出了铺子,开口问及事情办得如何? 那伍良也是一个人才:曾经打的自己,皮开肉绽的贼曹公房,他也大摇大摆地进去,转述了文呈宴请之事,全然不看那贼曹玩味的脸色; 王端王佐吏处,也前去邀约。 来不来,是王佐吏的事儿;请不请,是文呈的态度问题。 两码事 文呈倒真不好自己入内请客。人家王佐吏咬定青山不松口……不是,是扎根县寺不挪窝。 文呈再进去宴请上司、同僚,那岂不是赤果果地打王端的老脸么! 虽然王端高度近视,打了他的脸,他老人家也分不清谁干的 可自己是如此厚道之人,怎么可能做出来那等肮脏事儿! 谁叫咱三观是那么的正呢,没办法,这毛病,改不了了。 文呈抬头看看天,感觉再过两个时辰不到,天色便会黑下来,便领着两个三个月左右的孕妇,往家里赶去。 ………… 回到家中,那炉灶已经堆砌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安装石头台面。 等到台面装好,文呈便让苏剑打着火石……这玩意儿,文呈这辈子恐怕是学不会了。 点火烧灶台,是打算检查一下有没有纰漏、试试效果;原本阴干或是小火烤干更好,可时间上来不及了,便顾不得许多。 苏剑将引火之物塞进炉膛,只听见“呼呼呼”烟筒抽风之声;加入木柴,火势愈发旺盛起来……成了! 再将风箱用上,只见那火势极为猛烈,不一会儿就将伍艮拿回来的铁锅,里面的半锅井水,烧的蒸汽弥漫。 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噗通”一声,那牛二跪在文呈面前:“文君,文君、你可否,将此炉灶堆砌之法,交予小人打造?” 那马大,神经弧比较长,牛二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噗”地一声,也跪在文呈面前:“文君,你便将此神仙手段,授予俺兄弟二人罢!文君大恩,小人永世铭记!小人为你立长生牌位,世世代代香火不断、天天给你磕头!” 说完,二人也不等文呈作答,“砰砰砰”地磕起头来……磕的文呈家地皮直颤。 ………… 诸君可能不会理解牛二的行为。 其实我朝,历朝历代匠人们,都喜欢敝帚自珍、挟技艺而自专。 古代无论是木匠、铁匠、雕刻师、金银首饰加工……你若是拜师学艺,不给师傅白白打工、干上几年的免费劳力,你休想学到那手艺! 即便是当上了大徒弟,那手艺的关键节点,也未必教给你……除非你是他女婿或者儿子。 就文呈定制木器、铁器两家,学徒每天,天不见亮都得爬起来,打扫庭院、生火烧水、担水灌满水缸。 师傅店主起来了,倒夜壶、打洗脸水、卸开门板……都是学徒的分内事。 累了一天下来,给师傅、店主端茶倒水、收拾器具,晚上给师傅打水洗漱、摆好夜壶,一样都少不了。 师傅、店主可以坐下来,喝上两杯浊酒解乏。 至于你… 一边蹲着去吧,啥时候轮得到你区区一个学徒上桌? 犯了点小错,师傅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胖揍……完了,你家父母,还得巴巴地赶过来赔礼道歉! 最终学到了全部技艺,可以出师揽活赚钱了,逢年过节,你还得买上礼品,恭恭敬敬地去给师傅问安! 然后师傅喝着你送给他的酒,还教训你:“想当年呐,师傅跟着你师祖学艺,比你可有眼力介儿!当年那……” ——师傅我,好不容易从媳妇熬成了婆婆,不欺负你欺负谁? 即便匠户直至明清时期,地位都极度低下……可也并不耽误师傅欺负你呀! 你还敢咋地。 不信?就现在,你去学学烤鸭子,保证你几年下来,都摸不到炉台边。 ………… 可能有人会说:既然都会了,怎么不去自己揽活儿去?干嘛要求文呈? 唉……现在有专利,古代也不是没有行规! 任何时代,都有它运行的规则。 不讲规则的同胞们呐,吃的亏,至今,还不够多吗? 靠小聪明,走不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宁娘子扭旋大法 文呈让伍良伍艮兄弟俩,将二人扶起来。 这俩憨货,将文呈家灶房地面上,都磕出来一个小坑了,心疼的文呈直抽抽……以后婉儿扫地,此处可是不容易打扫干净。 牛二马大面面相觑:这文君啥、啥意思?怎么好的神仙手段,这到底,教还是不教呢?不管了,今晚在文君家门外,先跪它一晚上再说。 文呈对二人说道:“平常技艺罢了,今后你二人便做此营生罢!记住:这东西,不可能让你们发财。” 见二人满脸不解,文呈道:“小家小户的,没钱,你二人收取费用时,低廉一点。豪强大户家,就翻几倍地要工钱……他愿做不做,反正是你的独门技艺。” 牛二马大懵了:这就成了?俺还没说,以后的工钱,分润……不是,是孝敬给文君一半……还是六成? 文呈心里清楚,虽说这种炉灶的柴禾,燃烧效率高,可以节约不少柴禾。 那样的话,农户家便可以省下很多砍柴的时间,用于农耕。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 这种炉灶,它是用于配套的铁锅,才能高效率使用的。 这就好比你拿着家里的砂锅,放到酒店炒菜的猛火灶上去……你用得着那么猛烈的火么? 烧爆你个傻子家的砂锅。 普通的陶罐、陶盆,这样高温的炉灶,效果并不是那么神奇……这个时代的人,又不爆炒、也不高温油炸。 汉代人烹饪都以蒸、煮、炖、烤(炙)、闷、煎为主,这种炉灶,对效率的提升效果,极其有限。 而铁锅的普及,还是遥遥不可及之事:普通农家徒附,买得起、或者舍得买铁锅的,恐怕不多。 再过几年,天下大乱,能保命都不错了,谁还顾得上打造新式炉灶? 大户人家、豪强士绅,才有可能,在今后几年跟风玩儿。 …… 因此,文呈才要求两人,收取豪强大户家的工钱,几倍地翻……人家不差钱。 “听到了么?豪强大户贵贵的收,彼等家的灶台,尽力做的漂亮一点、炉灶做的大一点。” 文呈手把手教二人生意经:“今后,你二人就说这是雷神灶台,烧起来轰轰作响,顷刻间便烧开了一罐水,煮茶烹肉,其快无比!” ——别吃惊,夸张是我们的悠久传统。 君不见古人形容任何东西,都夸张的离谱? 什么“一声断喝,江水倒流”、“一把一百二十斤的大刀,挥舞的水泼不进”、“飞流直下三千尺”、“万军阵中,直取对方将领首级,如探囊取物。” ——没个靠谱的! 就说“过五关斩六将”……那是别人,压根儿就没想弄死他好不好? 那些守将,把险关大门一闭,关二爷前去叩关,就问他:你有通行证吗? 没有,不能通关,这是此处的规定…劳驾,回户籍所在地,办理通行证再来,届时肯定么么哒。 等关二爷回去办好了通行证,守将再问:你有路条、有纳税证明、有健康证吗? 哦,没有,不能通关,这是规定。麻烦你回户籍所在地办理一下,届时再来,馍麻哒。 关二爷满脸通红,怒吼:“竖子,为何不早说?” “你当时也没问啊。”守将双手一摊,转身回家喝酒吹牛去了,你二大爷,还能尿塌那关隘不成? 再说了,便是尿踏了关隘又如何? 再申请经费盖就是了,又不用守将掏钱,官家的,浪费点,无所谓啦。 文呈这些话,已经很含蓄、很谦虚了。 …… 喜得二人,连忙跪下。文呈一脚踢过去:“滚起来!膝盖骨碎了不成,站不住?!” 牛二马大起身,呐呐不敢言,心里却乐开了花:文君这才像个长辈嘛!咱哥儿两个,到底叫不叫文君师父呢? 文呈继续说道:“过些时日,我还将打造几个这般的炉灶,届时自会唤你二人。伍艮,去买三十个煎饼,分给牛二马大。天色不早了,便一路走一路吃罢!” 那伍艮自去顾嫂处买饼,牛二马大彷徨不知所措:这文君,到底当不当俺们的师父啊? 这样子就出去揽活,那可不行,无名无分师出无名的。 就算文大人不找自己的麻烦,自个儿也躁的慌! 文呈看出来二人的犹豫,却也不好说什么。 实在是没办法,便道:“今后,我有何事,便唤你二人过来听用,不给钱的!便如此罢,我又不是匠人,当不了你们的师父。” 见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文呈一脚踢在马大身上:“滚罢!你两个的家,距县城还有十几里路,拿上煎饼滚!” 二人方才忐忐忑忑地摸到院门口,接过伍艮递上来的煎饼,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 文呈正准备带着三人去晚食,那伍良、苏剑直摇头,拍拍肚皮“咣咣”直响……看来这俩夯货是吃不下了。 正在此时,宁娘子风情万种地提着陶罐、七婆捧着陶盆,端进来了许多面食。 “咯咯咯,二郎,今日你家灶台不方便,奴家便做了些许面汤,还炖了一只鸡,二郎凑合吃**!” 唉,吃鸡,不能带吧。 文呈看着笑吟吟的宁娘子,心里倒是有些许感激:这宁娘子莫非是护舒宝变的? 时时呵护于你…… 陈婉出来接过饭食,便在小院里招呼伍艮、文呈用饭。 由于多做了伍良、苏剑的饭食,如今二人如两个月大的肚皮,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只好让宁娘子、七婆一起来吃,否则就坨了。 那宁娘子倒不急着用饭,钻到文家灶房里观看炉灶。 “呀!这是个甚?……咦,好大的火……哎哟!烫死奴家了!”顷刻便传出宁娘子的惨叫声……这个世界上,连惨叫,都可以如此充满了魅惑的吗? 古战场上,那岂不是活色生香? 难怪古人形容人,到了战场上,都是“血脉喷张”、“颤抖不已”…满战场充满魅惑的惨叫,一个个兴奋的? 真是活久见 苏剑前腿一动,却又立马不着痕迹地收住了势头;陈婉与七婆,急急忙忙地放下碗筷,就待往灶房赶; 却见那宁娘子左手捂着右手,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 “二郎,你家这是何物?烫的奴家掉了三层皮!就说罢,二郎你如何赔奴家?” 文呈愣在当场:怎么陪?咱学的也不是那个专业啊,陪聊倒也行,陪睡,咱可不干。 咱三观就是这么正! ——应该是很正……吧? 只见那宁娘子的右手,指尖红彤彤的,烫出来的几个水泡,着实不小。 原来,这宁娘子进了灶房,弯腰看看炉膛、拉拉风箱、擦擦台面、摸摸……铁锅。 ……勿伸手,伸手必被烫。 于是,那铁锅,便狠狠地烫了一下宁娘子娇嫩的玉指。 宁娘子将手伸到文呈眼前:“哎哟,二郎,你看看、你看看,看看你做下的好事儿!” “……” 一旁的苏剑梗了一下脖子,干咽一口。 伍艮“啪”地扇开了宁娘子的玉手:“屁大的事!吼的杀猪似的,差点没吓飞小爷的面汤!” 这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只听见“咣当”一声,一碗满满的汤面连同陶碗,被宁娘子拍飞、摔碎在地上 “哟哟哟,啥小东西,还小爷?奴家叫你祖爷爷可好?!” 宁娘子左手拧着伍艮的耳朵,手腕一边转圈、脚步也在小院里转圈: “祖爷爷,你老人家可还安泰?你爹,见了奴家叫‘三嫂‘,祖爷爷你回家,你爹是不是,还得给你老人家磕头啊?…啊!……啊?!” 那宁娘子犹自不解恨:“走走走,奴家伺候祖爷爷你家去。到了地界儿,祖爷爷你爹,给你磕头;你再给你娘磕头,奴家就站在一旁看猴戏!” 此时的伍艮,一边呼呼喊疼,一边方才醒悟过来: 自己刚才真真是面糊糊蒙了心,咋就说出这没大没小的话来了呢? 这下子真是惨了:打不得、骂不的、跑不了,还没好招,解决这大麻烦! 那伍良站在一旁,呵呵呵直乐;那苏剑瞅瞅文呈、又瞅瞅宁娘子; 七婆巴不得伍艮那小崽子挨收拾;文呈自然不会多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图一乐呵。 ………… 最后,还是陈婉挺身而出,救下了伍艮。 伍艮那耳朵,肿的跟火腿似的;龇牙咧嘴咬牙切齿地,还想盛一碗面汤,结果被宁娘子一绣腿扫到了一边儿: “滚回家去喝奶!老娘不伺候你个小王八蛋!” 伍艮讪讪地挠挠头,被伍良搂着肩:“平日里就数你聪明,今日喝面汤喝迷糊了?走罢,回家啃糠菜团子、喝凉水去。” 二人也不与文呈道别,径自逃走了;七婆与陈婉收拾残局。 将苏剑安顿在厢房,文呈自去休息不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巴蜀都是好男儿 第二日文呈是在“刷刷刷”的扫地之声中醒来的。 推开门,只见那苏剑正在挥扫庭院;苏剑一见文呈,停下扫帚,恭恭敬敬地朝着文呈稽首行礼。 陈婉出现在文呈身后:“夫君,妾身听闻这苏剑在院内担水、扫除,也不便开门探查。不知夫君,今后如何安顿此人耶?” 文家小家小户,的确有点不适宜,留着苏剑长住于家中。 真不知道那些了,“君子远庖厨”那是指远离有杀戮的厨房,又不是真让你不要去做饭。 这句话被后世那些懒货,故意歪曲了。不想做饭、不想洗盘盘碗碗,哪来这高大上的借口! 人家巴蜀男人,十个里面八个会做饭,难不成巴蜀男人,都不是“君子”了? 人家巴蜀男人,个个都是光荣的“耙耳朵”,还会一手好厨艺,咋就不是君子了? …人家君子的不能再君子了。 文呈当然不敢与宁娘子扯皮,谁知道她憋着啥邪火? 惹不起。 …… 那宁娘子看见文呈做的事物,也没看出来些许名堂:“二郎,你这是在做甚?” 其时,胭脂铺子里,有来自南阳郡的胰皂售卖,只不过价格极高、且没啥香味儿;造型是椭圆的。 买得起整块胰皂的人,着实不多。 都以豪强士绅、官家女眷、青楼女子居多;寻常人家,一把稻草梗,便是搓澡巾; 一块皂角便是洗发水、抓一把草灰洗头的,都常见。 此时的造纸、胰皂、胭脂、昂贵的高端笔和墨,其实都垄断在世家手里。 寻常大户若是参合进去,会被世家们弄死! 以便他们继续垄断。 这种情况,尤其以中原、京兆地区,最为常见。 好比对北方蛮夷的贸易,多掌控在并州、幽州、冀州世家手里……谁贸贸然参合进去,想吃肉喝汤,他们能收拾的让你失禁。 禁脔,动不得。 …… 文呈笑笑,也不解释:“宁家娘子,你家可是窖藏着不少鲜花?全都沽售与我罢!” “否!不卖与二郎。”宁娘子摇摇头:“若是二郎家中使用,尽数赠与二郎也无妨。如若二郎用做货殖,与我搭伙可好?” 那宁娘子看着文呈:“奴家也非贪婪,一碗酸汤面、两尺竹榻,死后三尺土坑。争那许多铜钱,白白便宜了那挖坟掘墓之徒。” 宁娘子叹口气:“只是奴家与那贴身婢女,日日闲散,这骨子都酥软了。” 宁娘子难得正正经经说话:“寻个事做,也不求二郎你给几多钱财。见天睁眼,能有事做、累的倦了,倒头便睡,也好过眼睁睁地盼着天光。” 可怜的娃 “也罢,邻里一场,互相帮衬,理所应当。不过,我所做之物短时间无妨;只恐长做之后,声名鹊起之时,便是祸患临身之日!” 文呈也正正经经地告诫对方:“故此,我会将此物,寻一稳妥之人,挂靠在其名下。宁娘子,你也当不得这管事,否则夜半持利刃之徒,前去你家欲行不利,恐怕也是有的!” 文呈扭头看着宁娘子:“只是帮工,你可愿意?” 不近人情,举世皆畏途;不察物情,一生俱梦境。 人情要顾;对危险也不能放松警惕。 宁娘子嫣然一笑:“二郎思虑的极为妥帖!像奴家这等寒家,哪能抵挡那扑过来的诸多豺狼!二郎是读书人,书上不是说:啥玉没有罪、怀上了玉,就有罪了么?” 唉,没文化的祸水啊! ——你当自己是大禹啊?石头都能被他整出娃娃来… 刚才那一抹嫣然…… 文呈一踢苏剑:把口水擦了! “咕咚…” (大禹让石头生娃娃~出自袁珂《中国神话传说》~122~黑熊和嵩山石。生出来那个人叫“启”) …… 文呈便让苏剑带上器具,跟随宁娘子家去,自家还有一堆琐事,真还有点施展不开。 那苏剑与宁娘子、宁娘子的陪嫁女婢,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将一应物什搬完。 文呈叫住苏剑,仔细交代了加香料、蒸馏精油的工艺……文呈自己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小车不倒只管推,让三人慢慢折腾就是了,迟早总能整明白。 又不是多精深的技艺,后世隔壁三哥家,至今还是土法蒸馏精油,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产业。 只需要慢慢煮、慢慢蒸馏,最后撇出来,浮在水面的精油就是成品了。 需要的是细磨功夫和人手,老式灶台,足够使用。 ………… 等到伍良兄弟买上一堆货物回来,文呈便去请七婆、六婆过来帮忙拾掇。 东西着实不少:鸡鸭鱼、猪肉牛肉、鸡蛋豆腐、蔬菜腌菜、调料酱醋…… 午食随便煮了个“豆腐炖猪肠”,凑合着应付众人,就这算不得名堂的菜,都让众人吃的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下午,一群人忙的不亦乐乎。 煮肉剁鸡、洗菜蒸屉……只待县寺众官吏,下值之后,过来饮酒说事…… (豆腐相传是公元前177-122年,淮南王刘安所创。李时珍《本草纲目~谷部豆腐》也记载:豆腐之法,始于前汉淮南王刘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阴暗中的交易 (汉代没有称呼官员为“大人”的习惯;偶尔叫“大人”也是称呼十常侍级别的宦官。为了大家都看得舒服点,借用“大人”的叫法吧!因为汉代很多官职名称,实在是拗口。) …… 待到夕阳西下,太阳不愿意看到阴暗,与阴暗好似不共戴天似的,悄悄地躲进了晚霞之中… 那原本白的、乌的云朵,挡在夕阳身前,张狂地变幻着色彩;妄图吓阻住阴暗。 风,是阴暗的帮凶。它疯了,拽着云朵左撕右扯。 那云,一会儿被揉成奔马、一会儿被扯成破絮;一会儿切的一块一块、一会儿被挤压成面团…… …………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往文呈家而来。 刚过了里坊,属狗的县丞杨大人,便耸动着鼻翼,贪婪而急促地“呼呼呼”有声、急欲分辨出,那漂浮于空气中的诱人香味……这,绝不是妈妈的味道! 杨县丞很肯定地给出了初步判断。 可,它又是什么味道呢?这个味道,勾人心弦的力道极大,有一种让人愿意丢下一切,奋不顾身地冲向它、撕咬它、吞噬它的冲动! “诸位同僚,汝等闻到了吗?此等味道,到底是个啥?”杨县丞忍不住好奇、含着口中的涎水,含糊不清地问。 “是佳肴的味道…”仓曹,苟君悠悠地答; “是美味的味道…”狱曹,张君说道; “是吃的味道!”县尉,史君给出了权威的鉴定结论,简单明了且极富哲理。 ………… 进了文家小院,只见十数张案几,呈“几”字形摆放,上面那一横,对门而立,显然是主位。 案几上各有几样菜肴,旁置酒壶酒樽。 文呈含笑站立于侧:“哎呀,诸位大人!百忙中屈尊驾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哉!小子醉心于为诸位大人准备酒菜,未及远迎,还望大人恕罪恕罪!” “哈哈哈,缉熙客气客气,客气了!”县丞杨大人不发话,谁敢先喳喳? 上下尊卑要年年讲、月月讲、时时讲。 杨大人早已咽下几口清口水,说话也利索多了。 ………… “缉熙老弟何须客气!听闻汝家天降祥瑞,我等早已心痒难耐,意欲一尝…一睹为快矣!快快入席,无须讲究此等虚礼罢!”县狱张大人,不愧是律法系统之人……直接下狠刀。 “哎,县寺那吃食,简直不是人吃的!”仓曹苟大人下了结论。 一众人等,齐齐扭头看着仓曹 ——那伙夫,苟大死肉豚,不就是汝家侄子么? 那狗一样的东西搅出来的吃食,确实不是人吃的;那苟大死肥猪,真真儿不当人子! 若不是那猪苟一样的东西,乃你仓曹家钻出来的货,早就打杀在茅坑里,沤肥料了。 “口水多过茶,肉羹凉了,膻!”县尉史大人,总是能够剥开皮皮啃芯芯、直指食物的本味……是事物的本质。 ………… 一众官吏,分上下秩序,匆匆落座。 “饿了,先垫吧垫吧…”既然入席了,县尉举箸就捞,也顾不得喝那开宴酒。 “是极是极,先垫垫…呃……” 伍艮赶紧上前,给贼曹大人递上一杯水 ——伍艮没敢往里面加料,虽然他的冲动很强烈; 却抵不过被文呈收拾的威胁。(别忘了,伍艮被贼曹打过) “麻辣豆腐”、“鱼香肉丝”、“金汤菘菜”、“回锅肉”、“韭菜炒鸡蛋”、“大盘鸡”……没土豆的变异型号。“冷吃兔”、“酸萝卜老鸭汤”、“葱爆肉丝”、“扣肉”……流水介地呈上。 都是小碟,分量都不多。 过犹不及,再好吃的菜品,吃的让人撑了,便会让人印象变淡。 而且文呈特地选择炒菜居多,便是打算让众人,尝到不一样的菜品。 ………… 酒没喝一樽,菜倒是扫的精光 待到众人吃饱了,太阳才堪堪摔下黄狗家的院墙。 ……于是,阴暗开始缩头缩脑地溜了出来 “诸君,请听吾一言。吾欲开一家,专售此等美食的酒楼,各位大人、各位同僚,尊意如何、可是看好此酒楼钱景呢?” “善!大善。此等天上美味,尘间哪得几回品!缉熙那酒楼一开,吾便自此不入别家……那也配叫吃食?”当然是二把手县丞,杨大人当仁不让地最先表态。 ………… “嗯,善啊!缉熙呀,汝自此酒楼一开,那万贯家财,恐是指日可待了。吾自今往后,怕是吃不下那厨娘的粗粝狗食矣。” ——苟大人,你这样说,是否有哪里不合适呢? …… “可!从今,但凡托请之人,必去缉熙老弟酒肆…酒楼宴请于吾!否则吾一概不理。” ——律法系统的,还是更直接一些,狱曹说道。 …… “县寺招待上差,便只此一家!”——县尉开出支票来了。 “善!”、“妙!”、“好!”几位佐吏附议……反正县寺有专项经费,用于州郡、邻县之间的公务往来。 远处郡县押解囚徒犯官、官吏上任或归乡,知名士子和太学生路过……这些,县寺都要接待的。 虽说大半驻屯在亭舍接待。 可是,以后有了功曹佐吏、文呈大人的酒…什么楼来着,换到缉熙家酒楼,白吃饕鬄大餐,它不香吗? 那招待费,给谁不是给。 文呈见火候差不多矣,抚掌大笑曰:“错!错!错!” 文呈差点接着说:东风恶,欢情薄;一群王八,几只恶魔 ……还好,生生忍住了。 ………… 咱们的先祖,都喜欢语出惊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故此文呈一连说了三个“错!”,并不奇怪……这不,一众人等,俱皆竖起了耳朵。 刘大耳朵是年老下垂,众人是齐齐上撑,跟那《阿凡达》里面蓝色土著似的。 …… 文呈见众人安静下来:“此酒楼,为诸位大人、各位同僚之酒楼! 缉熙年少,没见过金山玉阶;缉熙学浅,却也知~荣利造化,特以戏人,一毫着意,便属桎梏! 呈,不敢以璞玉自诩;也不敢妄自菲薄,勉作良木,堪堪可雕。呈少年失怙,多年来承蒙诸君照拂,呈,感激涕零!” 文呈团团一稽:“缉熙自知福薄,当行此积福之举;缉熙自感诸君于呈有恩,便学一学这衔环结草罢! 此酒楼,乃诸君所有!” ………… 众人惊疑不定…还有拼了命,往别人怀里送金饼的? 文呈心中暗骂:麻那个皮!送钱,还得挖空心思编理由——累死你们二大爷我,多少脑细胞? …… 暂停十息…还是半柱香之后 “缉熙呀!善呐!吾早便观文家二郎,实乃后辈中龙凤!县寺中后进之楷模!果不其然乎、果不其然呐!” 县丞一边赞叹,一边给文呈下了职场鉴定书。 也不知,是赞叹文呈的人品好、还是赞叹自己眼光独到。 ………… “呀呀呀!缉熙呀!吾常训斥吾家愚昧小儿,立身修德,当学缉熙!” 贼曹摇头晃脑啧啧有声——你个贼头!我是你二大爷!!你家那傻子儿,得叫我二爷爷…文呈暗骂。 ………… “善!善!善呐…”——善你妹哦,鳝鱼要不要? “哈哈哈,妙!妙哉!”、“不错不错,此举着实不错!” “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功曹赵大人,似乎还有一丝丝天良。 只不过被众人扭头一瞪,顷刻间飞灰湮灭……比光子存在的间隙都短。 刚才暂停的时候,太阳钻进被窝的声音都可闻。 现在恢复了活力,好似老鼠洞里钻进了一条乌梢蛇,瞬时炸了窝;又如狼群中掉下了一头羊,都迫不及待扑将上去… 噎死你! “好!缉熙需吾等作甚?”还是县尉一如既往的剥皮、抓本质。 ………… 文呈伸出两根指头,微微一笑:“钱、地!” “吾欲做那酒楼,规模着实不小;与酒楼相邻,便是客舍;非寻常客舍铺栈可比,吾称之为宾馆。 此酒楼客舍一开,恐县城、碗场两地之酒楼客肆,便岌岌可危矣!届时,吾等吃肉、那等上不得台面之地,难逃喝汤之命哉!” 文呈缓了缓,等待众人消化一下…无论是消化美食、抑或消化此宏图——真撑死了,就不好找这种级别的股东了。 仓曹一拍胸脯:“缉熙老弟!怎么个章程,尽管讲来!” 贼曹打了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只管说!钱帛土地铺子,都不是事儿!” 那些佐吏们,也是纷纷催促文呈,将具体事宜讲出来。 ——这种事情,领导一般是最后才会表态。县丞杨大人嘴角银笑,呵呵地就是不吭声儿。 ………… 文呈扬声道:“酒楼本钱,不算置地之资,当在一千五百贯!” 预想中的那“嘶嘶嘶”似蛇行的、倒吸凉气之声,并没有出现。 县丞眼角的银笑,也没变成荡笑;县尉挑起腿,直接坐在了案几上;贼曹一脸玩味地盯着伍艮的臀部…… 靠!此乃何种状况? 不是说那灵帝敲诈臣子,太守上任都得交两千贯、疼的那些两千石大员们,叫苦连天、卖姬妾卖奴仆才能凑齐吗? ………… 其实文呈还真不了解这个时代。 能当两千石大员的,家中哪会缺了这区区两千贯? 关中富豪家中都能抄出来十七万贯……区区一个商贾,怎么敢跟世家比底蕴? 朝代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世家依旧屹立在那里。 被汉桓帝敲诈得叫苦连天、被那死鬼的儿子、汉灵帝接着敲诈, 岂可不震天价儿地叫苦? 嫌定价太低、不够贵是吧? 能够在县寺中担当四百石、两百石……所谓的“小吏”的,谁家没个上百仆役、百十个隶奴、上百户徒附啊? 也就是文呈家,才是寒家。前面说文家“勉强算是中人之家”——其实不是“勉强”,而是看在文呈在县寺里混事儿,给他一点面子而已 家中没个十个二十个隶奴、十来八个仆役婢女,如何敢称自己家“还算过得去”? ……文家,根本就算不上“中人之家”。 (紫金钵已备好,求票求票啊! 本就上不了推荐,没票票,可就沉到流沙河里去了…辛辛苦苦码字,还倒贴电费。 只能厚颜求点票,给自己一点码字的动力! 感谢流氓彭、翁莱、猫族五殿下、请你去食砂煲粉,谢谢所有的人持续支持; 感谢《无敌从神经病院开始》作者泪朽君。感谢所有支持、收藏的朋友们!请诸君多评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夜幕下的勾兑 (为了免费推荐票,和尚今日发两章) 能在一个大县做四百石县丞、县尉的,都是出身于本地大士族家,入太学、做郎官,随后外放做县长、县丞。 虽有“交互法”,不让本地士子在本地为官……可这不是“蛮夷之地”吗?就像楚武王熊通,怼周天子一样“吾蛮夷也!” ——周天子不也拿他没办法吗? 益州蛮夷们,没学那楚武王喊着“入关、入关!”,领兵掺合中原大战; 而是本本分分地,在益州地界上砍砍杀杀。 汉灵帝,都开心的躲到赵忠的怀里数星星——谁让赵忠是灵帝“吾母”呢? 中原士子不愿意远离中枢、边郡士子不愿意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于是乎,益州这个地方,便有一点“半自治”的味道了。 ………… 有人会觉得:家中奴仆上百,很夸张。 家主:俩女婢、俩粗使丫头、俩小厮、俩常随,多不多?真不多,万一其中一个哪天闹肚子,不预备一个替换的? 主母:俩贴身婢女、俩陪嫁丫头、俩粗使婆子,一个大丫鬟,多不多?一个小灶厨娘、俩打杂、洗衣婆子,要不要? 老夫人那边,要不要俩贴身女仆?俩陪聊、陪伺婆子,俩小厮。多不多?厨娘呢? 幸亏老太爷死了…… 嫡长子少爷:要不要奶妈、贴身奴婢、随行小厮、伴当、常随加保镖? 二公子那边…三公子那边…大小姐那边…二小姐那边… 二老爷那边…五老爷那边…… 二姨奶那边、三姨太那边、四五六姨太太那边…… 内外管事、马夫轿夫、护院和门子、厨娘加保洁、杂役连浆洗、幕僚同门客…… 百十来个仆役,都不够用好不好!可怜的旁支庶出子弟,人家才分到一、两个奴婢仆役,真的很可怜的好不好? 有些不受待见的旁支子弟,还一个使唤小厮都没有呢! 可怜的…… 既然宅子里如此多的仆役,没数十店铺作坊、不容留上百户徒附、买上百十个隶奴天天拼命地干活儿,如何能够养活这几百口子人? …… 贫穷,真的限制了咱们这些穷人的想象。 这就是为何世家豪强,要垄断一地之商业、作坊,兼并大量的土地之根本了:不如此,他压根儿就无法养活这些人, 如此庞大的家口! 大世家、大豪强,关起门来,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王国!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上,生杀予夺、予舍予求,一言而决。 汉末最大的家族: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颍川荀氏、颍川陈氏; 诸葛羽毛扇,他家虽不是顶级大族,却也不省油。 诸葛亮他先祖任司隶校尉、爹曾是泰山郡丞、叔父诸葛玄是袁术手下豫章太守; 到了诸葛羽毛扇这一代,狡猾的几头下注:羽毛扇本人不用说了,刘大耳朵的儿子,见了他得吓得“两股战战”;以至于被被抓走了还“乐不思蜀” ——阿斗说了:只要没有鸟毛扇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天堂… 诸葛亮弟弟诸葛瑾,替孙权卖命,官拜东吴大将军! 诸葛诞替曹操家打工,官至征东大将军! ………… 像这些家族,家里没个上千的奴仆、数千隶奴、数万徒附,也好意思叫“顶级有钱人”? 养几千个白吃白喝的门客不要钱啊?灶房伙食差了,人家还敲碗,给你高歌一曲:“王蓉《水煮鱼》、周笔畅《鱼罐头》、任贤齐《原来我是一只鱼》、五月天《咸鱼》……” 别人问他是不是喜欢鱼,答曰:既然晓得老资属猫,爱鱼,为何,食无鱼耶?! 出门没个车,不太方便,随便配一辆罢,像啥爱溜、扣七就行了… ………… 文呈今日所请之人,放心:没一个穷人。 反而主家文呈才是“寒家小户”。 因此文呈的报价,还真吓不住他们。 人家盘算的是投资回报率、自己能占上多少股本! 文呈继续口述,自己的上市策划书:“吾之预计,此酒楼,有县寺惠顾其买卖、托请办事人等,之必需;豪强大户日常宴请、士子名流之聚会,寻常人家偶有待客…曰均账目,应当在三十贯!年入万贯。 往低了估算,曰均二十订阅…不是,是曰均二十贯之流水,还是稳妥的。” 看着一群眼巴巴望着、流着口水竖起耳朵的众人,如一群等着开饭的法斗…纯的,虽然没有鉴定证书。 这个,可以从竖起的耳朵看出来。 ………… 文呈再加了一根骨头:“此等买卖,当有七成毛利。若是稳妥估算,曰均做二十贯买卖,年入七千贯流水,得利当在四千贯!” “噗通!”粪坑扔下了石头、苍蝇堆里甩进土坷……立马炸了窝! “啧啧啧,投一千年赚四千……”、 “嗯,吾看靠谱!县寺一年都上千贯的费用了……” “亭台、邮台,每年接待那些路过的官员,早已不堪重负矣!今后需尽力转往缉熙…咱们这酒楼客舍!” “那些大户,宴请敢不来咱家酒楼?收拾他!” “今后吾等家中子弟,结交士林,定是咱们家酒楼!没得选!!” “为何七七四千八百贯,才四千之利?难不成那些跑堂、杂役,还给正经工钱不成?厨娘给了无妨,此等贱役,派几个家奴便是。” ——这是一个腹黑的货。 “要的!吾看……” “安逸,这个买卖…” ——待到这窝貔貅,兴奋的高朝将至、快要飞起的关键时候,一盆冷水兜头盖脸地泼下来 “然!”文呈很大声地说了一个字。 “唰…”就像刚刚宣布了发奖金、再放大家的长假。 话音未落,紧接着领导说:“但是!” “唰…”地一下,嗡嗡声立马消失 众法斗们抬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文呈… “然,与酒楼联通之宾馆!吾粗略估算,投资巨大。” 文呈停顿了一下:“当在两千贯上下!吾无法估算其前景,实在是不知其获利几何矣!” 吓我一跳!原来是这茬儿呐…多大点事儿,本官还以为不让吾入股呢…… 喳喳喳、喳喳喳……众人刹那间恢复了活力,又开始交头接耳、板着指头开始谋算,只恨当初《数》学的不过关,严重偏科… ………… 文呈见天色不早了,自己还要睡觉呢!熬夜会让自己衰老的快… “诸君,接下来议议股本之事!” “缉熙呀!那宾馆,是否再思量思量耶?”狱曹显然对这“宾馆”存有疑虑 ——吾之县狱,那是强行消费、卖方市场。谁晓得这宾馆生意如何? 总不能用板枷、铁链锁住宾客入住吧? 恭恭敬敬地请人入住,咱也不习惯啊!几十年下来,都是一脚将人踢进房里……哪有客客气气的道理! “缉熙呀!这宾馆,吾砸摸着…嗯,不是极稳妥…” 文呈倒是对此早有所料:酒楼很直观,这些人等几乎是天天下馆子的人;至于住嘛,不是回府就是夜眠败砌兔走荒台…不是,是夜眠花柳妓院 ——这些人,基本上没住过客栈。 文呈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既然诸位大人、各位同僚,对此宾馆心存疑虑,便将宾馆与酒楼剥离了罢!” “速速说来!是如何个章程?” ——县丞杨大人总算发话了。 “此章程简单:宾馆股本、酒楼股本,互不相干! 蛇走兔窜,各家帐,各自算。 欲入股酒楼的,便拿本入酒楼;欲入宾馆的,掏钱入宾馆!两边俱想占股本的,也可。 宾馆、酒楼,皆由呈一手修筑、操持;但分红之时,两家账目分明,毫不搅合。 诸君,如此可好?” “善!善!”县尉史大人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心疼的伍艮心抽抽…那是搬的伍家的案几。 “吾入酒楼三百贯罢!”这个时候,得个头大的饕餮先开口。 否则下面小饕餮们,还真不敢商议如何分汤……于是县丞一下子拿走两成股本。 余下八成、需一千二百贯本金,最后被大大小小一众鬣狗,分食的干干净净! 俩小吏为了多分一点股本,还斗上了“俺的比你大”——斗眼珠子游戏。 ……在酒楼股东中,文呈连半文股本都没有抢到。 应该是众上官同僚们,体贴文呈…文家小家寒门的,还是留一点铜钱买米罢,还要啥骡车。 宾馆股本,众人中只有贼曹、功曹二位大人,认了一成。 ………… 文呈也不放在心上。 最终文呈以一副高姿态,勉为其难地接过了宾馆九成股本。 吟哦了一句:“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众官吏更不放在心上,尽皆在忙于估算各自的份额,一年下来能有几多收益。 至于文呈在吟哦个甚…重要吗? 让这个孩子发泄一下也好 怪可怜的……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这才是阴暗那个家伙,真正开始表演之时。 暗室亏心,神鬼不知……知晓了又如何! 真正的龌龊大戏 ——开锣! (宾馆一词,在古代并不稀奇。接待诸侯国来访的使团、扣押质子,都叫“宾馆”。“质子”也有住专门的府邸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和和气气地分赃 既然阴暗已经彻底占据了这个世界,那任何见不得光的事儿,都可以摆上桌面了——反正也没光。 文呈击掌:“诸君!旦听吾一言:此酒楼,盈利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但有两事,一便是地皮。此事,事关重大!占地当在二十亩以上、距县寺要近。 地皮要大,是便于修建酒楼宾馆、厨房仓库、马厩车棚等等一应设施。 若是县寺有何聚会、为上差接风洗尘、宴请各乡三老、聚集各处乡台亭邮佐吏,今后也可移至酒楼进行,方才不坠了我煌煌县寺脸面!诸君之意如何?” “唔,本当如此!”、“确实如此,需足够广大之地方可!” 仓曹苟大人抚掌大笑:“此事易尔!”,那史县尉也笑着点头:“县寺往西、与横街相对,便是昔日废弃县仓,占地足有二十八亩之巨!现今,也就吾召集丁壮、存放器械,偶尔借用此地,已无大用。吾看此处便是极好!” 贼曹开口道:“口小肚皮大,只是进出之地,不甚敞亮!” 狱史开口:“将门口那两间铺子,拆了便是!由头么,县仓重地,乱建民居,如若县仓走水,彼等小民,担当的起么!” 文呈知道那旧日县仓,便与县寺同一条街上,与横街相对,形成一个三岔路口;金角银边草肚皮,那位置是一顶一的好!县仓通道,也有五丈宽、七八丈深。 …… 文呈心中,原本就是瞄上了此块宝地! …… 如果酒楼修建在此处,那通道足够宽广,其实并不影响酒楼的使用。 不过通道左右铺子,是上一任县丞的本家侄子,仗着叔父的权势,使了些手段,私下占据的。 现如今,那离任了的县丞,人走茶凉。故此,狱史才如此嚣张。 这倒是出乎文呈的预想了。拆了当然是锦上添花,酒楼会更加敞亮! 几位下属争先恐后地发言,实则是抛砖引玉之举:都在等着县丞出头呢! ……将行之有效、切实可行的馊主意说出来,让领导知晓其中毫无风险,最后领导就会拍板! 领导一旦拍板的事情,那责任,自然也就在领导那边去了——除了领导本人,谁还追究这主意是谁提出来的? ………… “可!”县丞杨大人开口了 众人如奉纶音,比小桃红的叫声都悦耳。 “不知,购买此地,需铜钱几何呢?如此繁华之所在,地价当不便宜罢?刚才讲的一千五百贯,可没包含地价。”文呈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呵呵,哈哈哈…” 众人好像、似乎听见了小倩倩,讲的成人笑话一般好笑。 “要甚钱?给何人付钱?”县尉笑的一脸稀烂; …… “仨瓜俩枣的,还不如吾等去燕栖楼一次咧!”贼曹干脆利落、简单明了。 …… “哈哈哈,缉熙呀缉熙!汝如此之纯洁,倒是好女婿之上上选!可惜呀可惜,吾家中无待字闺中之女矣!哈哈哈哈……”仓曹笑出了眼泪。 …… 文呈装作不解:“诸君,这是何故耶?” “缉熙呀,此处,已然废弃。虽是县寺所有,却无法给县寺带来半分收益。倒是每年还要贴进去两个苍头,打扫照料!” 县尉仔仔细细给文呈解释:“此处,当年修筑之时,强拆了不少民居。当中有数家,结伴上告于郡太守府、最终告至刺史衙门——又能怎地?! 后来,刺史府一脚将这些人踢回犍为郡;郡太守杖毙了当中两人,此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吾等需‘购买‘此处,苟大人,汝便教教咱缉熙老弟,如何勾兑罢!” ………… 那苟大人笑的脸似沙皮:“哈哈哈,缉熙老弟呀,如今可以旧事重提! 做份文书,曰:昔日上告之人,当中一家,心有怨怼、满怀不忿,在月黑风高之时,纵火焚烧了县仓。 咱们遣人在院里堆上柴禾,烧它娘的一把火! 随后,便是贼曹大人会同十余亭长,全力缉拿凶徒……这个,自然是百十年都拿不到的啰! 户曹、比曹处,便在卷宗之中钩消此仓…烧毁了,已然无法重启此处县仓! 新仓虽大,却没有后备仓库矣!为了有备无患计,禀明县尊,再觅那适宜之地,修筑备仓! 县丞、县尉、功曹以及吾等,一干县吏,心怀仁念、痛定思痛,决心补偿昔日流离失所之住户! 将此地,赔偿于那帮草民……那帮草民,因多年上告、耽误了营生,入不敷出;最终将此块地皮,转售与……” …… 沙皮苟扭转他那粗短脖子,望向县丞:“杨大人,转售与谁了?” “呵呵,转售…给伍良罢!这砍货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了,知晓要置办家财啰!” 反正只是挂名,写在阿猫阿狗的名下,也是无妨的……想拿回来,随时随地都可以,他还能反抗不成? ——杨大人那张脸,自打笑烂之后,一直就没愈合: “吾等代天牧民,岂可做那与民争利的勾当!将此地皮,赔偿与原来的住户,乃是顺天应命、怜悯治下百姓之善举也! 至于彼等百姓之间,合乎律法之买卖、有牙行凭据、有税契地契,中人保人,谁能指谪、何人敢污攀耶?” …… 功曹赵大人温温柔柔补一句:“契税还是要交的。” 众人尽皆不以为然:得了偌大一块地皮,那契税几个大钱?交了无妨; 不交,也就是比曹处、账房一盏茶的功夫,改一下账本,便可天衣无缝。 贼曹补了一刀:“抓那纵火恶徒,还是要抓的!县狱中,寻俩快病死之囚,给其家中些许钱粮。 弄份张冠李戴之供状;随即死在狱中,此事,便无手尾矣!” ………… 最终,文呈提出了一个小问题:“此酒楼、宾馆之税赋,当如何上交于县寺?” 换来众人大大的白眼…… 没人回答文呈这个“小问题”,都懒得理文呈这个弱智。 众官吏起身告辞,连酒都没有喝、也没有抱走 连吃带拿 ——咋把传统都丢了呢? ………… 文呈今日顺利募集到资金、拿到了心中早就盯上了的地皮,之所以如此顺当,便是因为文呈将此等鬣狗之心性,拿捏的着实到位: 如若自家单干,绝对会惹来八方攻讦。 …… 那些其它的酒肆,虽不是这些官吏的产业,却也脱不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与人情;即便是平日里,去那些酒肆白吃白喝,对众官来说,也是一种利益。 你文呈开酒楼,给不给他们白吃白喝?逢年过节要不要去送礼? 现在是他们自己的酒楼,一切麻烦都烟消云散不说,他们还会竭尽全力拉来生意、想方设法地干掉,那些来自方方面面的麻烦。 …… 拉了如此之多的股东,是基于“螃蟹理论”:竹筐里有很多螃蟹,都想逃走。当其中一只螃蟹,快爬出框沿的时候,必定会被其它的螃蟹给拉回去,最终谁也逃不出去。 …………… 文呈将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拉进来,处理地皮文书,才能有如此堂而皇之、众人勇于献计献策地场面! 南山的猴,一个欻球都欻球。(chua) 如若只拉进来县丞、县尉。 其它的佐吏、各司曹史,表面上不会有何不满之举,必会暗中使绊子,让你防不胜防。 最终啥小李飞刀、唐门暗器、梨花暴雨针……无时无刻不从暗处射来,让你心力交瘁、一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 至于与人做嫁衣,将酒楼股份全部分了出去,文呈呵呵一笑 ……年底分红,那么这一年里,这些钱在谁的手中?钱都在你手里了,你还管谁是这钱的主人 ——兜里有钱,就是二大爷好不好! 还不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用在何处便用在何处! 这是后世的金融玩儿法:借鸡下蛋。 更何况……嘿嘿嘿,宾馆才是更赚钱的营生! …… 打个哈欠,一片狼藉的小院也不管了。自有伍良伍艮、马大牛二、苏剑等人拾掇。 达人撒手悬崖,俗子沉身苦海。 谁让自个儿,不是穿到世家大族,一出来就能收徐晃、张郃之类的呢? 身处此种境地,有多少米,煮多少粥呗! 建功立业,事事要从实地着脚;若少慕声闻,便成伪果。 出人头地,念念需由小事做起;若好高骛远,定落凡尘。 ………… 吾去睡觉觉,天都快亮了;小鸟说,好好好,你为什么不去洗澡澡…… ………… (本书侧重对人性、对世态的描写,希望本书能够让您对人生百态,多一分了解和理解。 和尚并不愿意yy大杀四方、征服了神州、还能打到欧洲——那是弱智儿童做梦才会有的状况。 一如既往地求票,真不想沉河…毕竟咱又没干“浸猪笼”的勾当——不就跳墙了几回么。 佛跳墙,不赖。) 和尚得放慢更新速度了,卡文。后面有两章特别难写,得多费脑细胞;请见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老君山有棒老二 竖日,文呈清早醒来; 陈婉抢着打开了房门,只见苏剑与牛二马大,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院中。 小院清扫的干干净净,水缸满的都快溢出来了;连廊柱、屋檐上方的檩子都打扫过,真不知道三人,是如何蹑手蹑脚地做到的。 陈婉刚想进灶房做朝食,却被牛二一句话拦下了:“师母…夫人你歇着罢,朝食,小子已经做好;请文君和夫人洗漱一番,便可食了。” 随便凑合着吃罢朝食,文呈便吩咐苏剑去宁娘子家,在她家里,继续蒸馏黄角兰精油;自己…… 正在此时,听见叩门声响。 马大开门一看,文呈认得是县寺中一名杂役。 那杂役在院中,向文呈恭恭敬敬一礼:“文君,小人是过来知会文君一声,你若是有闲暇,请你过旧县仓去看看。若是需要何物什、需要人手,请你去寻仓曹苟君便是。” 没头没脑的,但是文呈心知:这必是县丞,在暗中安顿一切事宜。 那杂役再次行了一礼:“文君,小子先去了,尚且还需去告知旧县仓的苍头。” 谢过杂役,文呈便领着三位身怀六甲的壮汉,出门而去。 这样的吃食,对于文呈来说倒是平常;可牛二马大、苏剑,何曾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 带着牛二马大,文呈也不敢怠慢,直奔旧县仓。 最让上官想收拾的属下,不是那种笨的、也不是那种能耐大的,而是专门收拾那不长眼的、对上官的吩咐,不立马去做的! ………… 到了县仓,那俩苍头早已打开库门,恭候在通道前。文呈便入内,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地理来。 只见方方正正的仓储之地,加上通道,便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凸”字造型,占地颇广。常年有人打扫、维护的缘故,四处还很整洁。 由于是往年县里存放粮食、钱帛的库房,忌讳老鼠,六座高大宽敞的仓房,地基和距离地面一丈高的墙面,都是巨大的石条堆砌而成;石条之上,再以城砖为墙,上覆盖以瓦片。 若是一竹竿捅上去,掉下来的都是钱呐!秦砖汉瓦,这可比那古玩铺子里的“始皇帝夜壶”值钱多了。 既然是库房,就会经常翻晒粮食、布匹,整个院坝,都铺着齐展展的石板;下水道分阴沟和阳渠,宽大且密集。 仓房四周,以条石修了一圈围墙,将县仓与四周民居、店铺隔绝;还有不少附属设施:看守的丁勇兵营、门子的值房;灶房、司称,小房若干。 这些材料和设施,届时修筑酒楼宾馆,都是可以为文呈,节省不少铜钱的。 ………… 文呈对牛二马大道:“你二人常年揽活,想必识得不少匠人罢?去寻三五十号泥瓦匠、木匠、石匠;数名雕刻师、花坛艺人,需手艺好、心思灵巧些的大匠。此处需要日夜赶工,吃住皆在工地,日夜加紧建造;工钱依照行情,管三顿饭食。” 马大恭恭敬敬地答:“师…尊,文君,寻匠人不难。我俩兄弟村里,出来揽活儿的匠人都很多。可…文君,你就别管饭食罢?既已给足了工钱,自带些糠菜窝窝、咸菜萝卜,能放开肚皮吃饱,便是我等这些受苦人,此处聚集的野人,着实不少;亦耕亦匪,尤其是往来上任、卸任之官吏,最是惧怕此处劫匪。 犍为郡,郡都尉、校尉都曾领兵来剿,五千兵马往山沟沟里一撒,泡都没冒出来几个;最后损兵折将数百人,无功而返。 倒是将汉安县仓库中的粮草,祸祸的能够饿死老鼠。 自那以后,汉安县寺上下人等、大小官吏,都汲取教训、痛定思痛。 遇到那些被劫后,前来县寺报案的苦主,多半都和颜悦色、极力安抚;口中发誓必定派县中兵丁,前去征剿,实则连一份卷宗都不会记录; 更不会上报郡州。 若是被劫官员,动用私谊捅到了益州、或犍为郡,汉安县这边方才调集几百县兵,懒懒散散地去老君山走上一遭。 ——去归去,打归打,分开算。 反正每次像模像样地去,倒拖着旗帜、灰头土脸地回来,兵丁倒是没折损一个……崴了脚、被蛇蝎咬、掉沟里受伤的例外。 ………… 既然伍艮来了,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文呈便打发伍艮,去雇一辆大车,往自家地里一趟,看看那两家徒附,都收拾齐整了没。 现在有这个空置县仓,安顿这些人,正好。 文呈预计修建此处酒楼,需铜钱一千五百贯;宾馆需要投入两千贯,是根据那“燕栖楼”为鞋样,大致估算的。 因为自己也不懂各种建材、雕工、装饰的行情。只听过一耳朵:当年那燕栖楼投入了近两千贯! 当时这消息,犹如现在一个小小的贫困县,有人投资兴建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一样,引起了轰动。 现如今文呈欲兴建的酒楼宾馆,规模可比燕栖楼大多了,足足有燕栖楼四五倍大。 按理,这三千五百贯,是远远不够的。 ………… 且听文呈给你细细道来:修房造屋,开支无非就是买地皮、买建材、人工、最后的装修装饰。 这几种支出,基本上各自占两成;装修装饰稍稍花钱多一点。均下来,这些,大致是占总支出的八成。 ……剩下的两成? 剩下的,喂狼了——送礼不要钱么。 那燕栖楼,是买别人的地,平地而起的建筑群。而文呈这边,是不需要掏钱买地的; 更不需要喂狼、孝敬各方鬣狗。 人工?有县丞县尉参合的项目,那每年农闲征发的徭役们,让他们去挖沟渠、修城墙,是修;替自己家修酒楼就不是修了? 还不用管饭,徭役们都是自带米粮,自己做饭自己啃咸菜! 若不是文呈三观正,你信不信贼曹、狱史,这俩砍货,敢给你拉过来一帮囚徒?这些囚徒,依旧不用工钱、不用管饭……县狱里,本身就包免费的伙食好不好? 只不过拉过来干活,不克扣他们的伙食就行了,将霉豆粥换成正常的豆粥便是。 ………… 建材?这个旧仓,本来就有诸多建材。 不足的建材,呵呵… 报告上官:县狱漏水,都快塌了! 唔,申请修缮,砸死了囚徒可怎生得了! 只不过这次修缮,一定要以“造精品、建百年建筑”的标准去做。将材料给本官订足啰! 至于最后那县狱依旧漏水…… 唔,这些可恶的包工头!太没良心了,尔等务必严查,给上官们、给囚徒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啥?为何修缮县狱,使用了楠木? ——做刑具、做老虎凳用的。 这个得结实耐用才好,你可不知道,那些杀人放火的不法之徒,皮忒厚实了! 至于为何合抱粗的楠木,做出来却是擀面杖粗的刑棍……这个嘛,那木匠是屠户改行的,削着削着…就剩这一点啰!下官下次一定注意,坚决不能用屠子来当木匠使! 太不专业了。 ……报告上官:那新仓虽大,可旧仓走水后,县中再无备仓,以备不时之需,请求再建一座备仓! 唔,可!尔等能够未雨绸缪,大善!准了。 ——吾那小舅子的二大爷的三侄,便是有资质的包工头哦… 虽说此处酒楼修建在前、县中备仓修筑于后……你不会让卖砖瓦木料的,先将材料拉到酒楼工地、最后走一下手续、改一下日期,不就完了么?! 笨! 那建材,还不是想来多少,就有多少? ………… 故此,文呈死活不能丢掉这份“功曹佐吏”的小小职司,是有大大的便利的。 这百石小吏,能够带来的好处,呵呵,老鼠拖木头,大的还在后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甘宁小鹿犬 紫金钵摆好,求免费票票 再发两章,天道酬勤 ……………………………… 闲来无事,文呈捡起一块石子,蹲在地上画草图。 “哈哈哈,文老弟!”一声大笑突兀地在身后响起,吓了文呈一跳!刚要起身,脚一麻腿一酸,便跌倒在地。 麻那个麻花!人吓人,吓死人。 差点让文呈提前几十年中风! ……不用说,这招牌式的笑声,虽没镀金,可比千足金还纯、还保值……除了段八爷,还能有谁? 那八爷身边,闪出一位小后生,赶紧上前搀扶起文呈。 文呈起身,那小子赶紧替文呈,拍打身上的尘土……连屁股也拍;被文呈一把推开——拍马屁只是形容,谁让你真拍别人的尊臀了? 没文化! 只见那小子,身材修长、星眉朗目、鼻梁坚挺;微薄的嘴唇,比用了玫琳凯凯还鲜艳,无处不显露出一丝倔强;一身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足蹬紫丝云纹履。 手长脚长,跟个竹竿似地……比我稍微丑那么一丢丢。 只是文呈对此货的第一眼印象。 再仔细一看:这厮鬓角居然插着两根野鸡翎! 顿时让文呈倒了胃口……不是,是跌了眼镜……也不是,那时哪来的眼镜? 是让文呈败了性致……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兴致!结交、谈话的兴致… 反正让文呈感觉非常、非常的不爽! 插上羽毛,你就是鸟人了? “君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你咋不上天呐! 真还没有见过如此高调张扬、嚣张跋扈的货! 浑身上下,扒下来都能当金箔花。 就那双罕见的紫色丝履,脱下来,都足够小户人家三两年的花销了。 ………… 文呈怒气冲冲地拍开那厮的钢琴手。 段八爷显然一愣:没成想这文兄弟的脾气,可是不太好哦! 段八爷朝文呈拱手一礼:“老弟,哥哥给你赔不是了。哥哥粗人一个,就爱高声吆喝;惊吓到你,实在是惭愧惭愧!晚上哥哥摆酒,给老弟您压惊,可好?” 文呈对这段八爷,哪有啥怒气! 讪讪地拱手回礼:“段兄说的哪里话来!适才小弟正思量,此处如何布局,没看见段兄你过来,恕罪恕罪!” 回手一指那小后生:“这鸟厮是何人?” 那后生一听,双拳暗自紧握、骨节发白;牙关咬紧,对文呈怒目而视;一如鹿犬——个头不大、脾气不小。 好在有段八爷这根隐形狗链存在,没敢扑上来……其实,狗狗个头越小,叫的越狠;真要松开狗链,“汪”地一声,扭头就逃的,就是这种小型犬。 ………… 那八爷哈哈一笑:“哈哈哈,哥哥我正要给老弟引荐、引荐;此乃碗场乡人氏,甘、甘宁。年方十七,颇为豪侠仗义!且勇猛无畏、己诺必诚!哈哈哈…” 那甘宁犹自对文呈怒目而视,双拳依旧紧握;一副意欲扑上来的姿态。 文呈也火大!谁管你甘蔗还是奎宁!! 将一大串钥匙挂腰带上、叮当作响的,那绝不是富豪……而是管家! 将家中财货都揣身上的,那更不是富豪……那是刚刚赢钱了的赌徒! ——显摆啥呢?仗着你长得帅,还浑身镀金箔……咋不漏电,电糊你个瓜怂咧! 没见过这么骚包的货…一看就来气! 尤其是这种骚包无下限、还长得比我帅的。 ………… 那段八爷将文呈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老弟你,可是与县寺众人合股,遇到甚烦心之事?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老弟你可得多一个心眼儿!” “哥哥放心,县寺那些人等,弟弟尽皆掌握。” 文呈也不隐瞒:“这不,一文不花,旧县仓这几十亩地,便入弟弟彀中矣!(音同够)” “那老弟你为何发火耶?可是遇到钱帛困扰?”段八爷轻拍胸脯:“听县寺中人讲,老弟你这酒楼宾馆,投资颇巨?可瞧得起哥哥,让哥哥分担些许?” 其实,段八爷所说的“分担一些股份”,并不完全是“分担”那么简单;能混到他这个地步的人,没有傻子。 此酒楼宾馆,相当于汉安县的“公私合营、重点项目”,有资格参合进来的,仅仅是“有钱”,还不够资格! 一旦参与其中,对没有权势的有钱人,那是好处极大。 ………… 天天与汉安最为显赫的一群人,称兄道弟、利益相连;呵呵,对自身地位的提升,那真不是用钱能够买到的。 以后自己在汉安地界上,基本上,就不存在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了。 这段八爷,虽说现今也是无往不利、呼风唤雨;那却是用钱买来的靠山、是没真正惹毛县寺里的一帮人! “民不与官斗”、“破家的县令”,真不是随口说说的童谣……那是真能让你家破人亡的。 在暴力机器面前,一切都是齑粉。 信不信文呈放出口风,碗场乡的土豪,拼命地抱着金饼、哭着求着文呈,要求“入股”? 赚不赚钱是次要的,通过入股,你才可以挤进这个圈子……而且,一次性就结交上所有的权贵; 批发哦 此等机会,一生难遇! ………… 就好比大将军何进,拼命也要讨好士族们……何进、何苗两兄弟只有一个梦想:讨好士子以后,有他们帮着造势,自此,杀猪出身的何家,能够挤进“士族”的门槛。 有了“士族”这个高贵的身份,再传承上几代,何家便可以晋升为“世家”。 何进为了讨好士族,连“诛杀宦官”,这种会带来灭门之祸 的、高风险事情都敢干。宦官又惹不到他头上,为何要行如此险招?还不就是士族们,心心念念的便是“诛宦”?何进不过是为了讨好士族而已……哪有大舅子想杀妹夫家奴仆的? 皇帝妹夫家的奴仆再豪横,也不可能去惹主子家的大舅子啊! 唯有一个理由:何进拼命想挤进士族圈。 ………… 刚刚富贵、显赫一时的,叫“望族”;这种家族多以皇后、皇太后这样的“外戚”为代表; 望族,倏忽而起、瞬时便被灭。 立下显赫军功,位极人臣的叫“勛贵”,多以武将家族为主; 只有真正的世家,才是千年传承、世代显赫! 哪怕偶尔压错宝了,被当今皇帝打压;只要“世家”这个身份还在,再次崛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并且即便是皇帝,也不敢打压太过,否则会引起整个“世家团体”的集体抵制。 世家联手,掀翻龙椅,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 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追求,汉安县这个小地方的豪强,有豪强们的梦想:挤进汉安县权贵圈。 汉末阶级固化严重,豪强再有钱,其子弟们也无法为官;官员的举荐,都掌控在世家手里。 新任县长、县令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拿几个本地豪强开张……不是,是开刀! 这样做,一来是可以得到当地百姓的民心;二来是可以敲打当地官吏,打破旧有的分赃秩序、树立起来“我才是老大”的姿态;三就是:豪强家钱窖里的铜钱,都发绿了;不挖出来花掉,岂不可惜?我带来这么多门客幕僚,他们也要分肉吃啊! 于是,新官上任“打豪强、分田地”,便成了官员们的首选。 ………… 因此,这段八爷想参股,文呈是一点都不意外。 文呈点点头:“段兄无须见外。此等买卖,小弟原本就预留下了,段兄你的份子钱;并且,县寺人等之账目,与段兄账目并不搅合,定然不教让段兄吃了哑巴亏的!” 那段八爷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段某看好的人物!哈哈哈…老弟有心了,哥哥也就不说谢了!” 招招手,将等候在后面、还摆着脸色的那只鹿犬招过来:“阿宁,汝从今往后,便跟着文大人、文爷做事儿罢!好生跟着文二爷学着点,够汝等受益终身!” “否!阿宁甘愿跟随八爷你!”呦呵,小鹿犬还杠上了 “阿宁啊,汝大父,可是如何交代于汝的?”八爷拉下了脸 “大父…大父命我,一切听命于八爷…可是,八…”鹿犬叫声未落 “汝可听了我段某人的话?”八爷脸色阴沉:“想被赶出祠堂不成?” “诺!”鹿犬总算不敢龇牙了 “应承下了?”八爷眼中开始有了凶光 “诺!”鹿犬低下了狗头:“今后但凭文二爷驱使。” 八爷重重地一哼:“哼!若有违誓,汝便自己跳越溪河喂龟鳖罢!” 吓得那鹿犬一哆嗦…… 那八爷转身对文呈道:“阿宁这厮,天天游手好闲、结交那些不成器的混子。其大父实在无奈,便托付于段某人代为管教!” 段八爷苦笑一声:“我段某都尚且在流脓,哪敢给人医痔疮!老弟莫要推却,便帮哥哥这个忙罢!好生调教调教这厮。这厮虽不成器,倒也秉性良善,老弟便带上,随便使唤!若有忤逆,打杀了便是!好过祸害乡里。” 鹿犬小脸通红,束手站立一旁,再也不敢龇牙亮爪。 文呈心底偷笑,嘴上却说:“这可使不得!哪有供人使唤的小厮,穿的比主子光鲜的?这可万万使不得!” “……”鹿犬又想龇牙了… “去!滚沽衣铺子,换一身儿再来!”八爷一脚蹬在鹿犬后腿上。 鹿犬扭扭脖子,干咽了数口,一言不发地去了…… (甘宁应该是出生于163年,本书年代为180年,因此设定甘宁为17岁。非历史书,无需过于严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与甘宁初交锋 眼瞅着,已经快到午时了。 那段八爷便对文呈说道:“老弟,晚间哥哥我再摆酒答谢老弟罢!午食,哥哥做东,去随意吃些?” 文呈拱拱手,也不客气。 二人便欲往“酒香居”而去,八爷的一干随从,赶紧跟上。 尚未出了通道,便见仓曹苟大人、狱史张大人,联袂而来。 原来这二人,是趁午食时辰,来县仓看看文呈有何需求。 于是一众人等,便一同前往“酒香居”。 到了二楼坐下,那跑堂端来热汤、面巾,请众位大人洗漱……跟着大佬就是不一样,连待遇都提高了不少。 大豪杰舍己为人,小丈夫因人利己 看来,自己只能是一个小丈夫了:让文呈为了这些同僚去舍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 段八爷对那跑堂道:“某家也不点菜了,有甚拿手的,只管上将过来便是!好酒好菜,让掌柜的看着上。” 回头对文呈说道:“文大人,你早些时日,托段某所办之事已妥。那田地,良田沽售为二十贯钱一亩;地乃中等坡地,售卖了十贯一亩。” 说完,自怀中掏出一叠纸单:“此乃‘廖记首饰铺子‘存单,段某担心文大人会零零碎碎取用,便自作主张全开成小单。请文大人清点一番罢!只是,待到文大人闲暇之时,告知买主一声,双方去县寺衙门,补了那手续。” 文呈接过单据,装模作样地清点了一番,仔细揣入怀中;对段八爷拱拱手:“谢过八爷了!既然烦劳八爷奔前忙后地替吾售地,此酒席,便由吾请了罢!权且当做答谢八爷。” 段八爷哈哈一笑:“哈哈,文大人休要见外!替文大人售卖田地,段某哪有啥力可出?那河湾良田,何曾有人出售过? 段某不过是放出口风,自有大把的人,前来探询。都托人情,抢着要咯!哈哈哈, 竟然还争相邀约段某吃酒,唯恐错过了此等良机!哈哈哈…” 那仓曹苟大人接过话头:“缉熙呀,汝便无须与段八爷客气了罢!汉安县里,谁人不知段爷豪爽、何人不晓八爷财大气粗?一餐酒饭,汝受了便是!” 狱史张大人也道:“缉熙老弟,宴请一顿寻常酒饭,哪来的推来推去?寻常人等,便是想请吾等,也未必如尔等所愿也!” ……能吃别人就吃、能拿别人的便拿,这是县寺中人的习惯。 哪怕是一根针、一个煎饼,能让别人掏钱,自己就绝不动钱袋 。 …………… 正说话间,跑堂的上了酒菜。 此时,一身崭新细葛布衣的甘宁,也蹬蹬蹬地上楼来。 甘宁刚刚跪坐于一旁案几上,文呈向他努努嘴,示意甘宁上前,替各位大人倒酒。 只见那鹿犬:啪地一声,双手按桌,牙关紧咬躬身而起,正待发作! 文呈斜着头、乜着眼,直盯盯的看着鹿犬,吐出两个字“八爷…”。 八爷举起面前的空酒樽,幽幽地,也吐出两个字:“族谱…”。 霎时,鹿犬竖起的毛发也顺溜了、眼中的凶光也黯淡了、气势也消失了;原本张牙舞爪的动作,也变成了低眉顺眼地趄步上前,跟倭寇那边的艺伎似的:小心翼翼、一步一挪、扭扭捏捏。 扭的真难看!你熊二变的吗?辣眼睛。 这是文呈的评分,一如后世中戏的学子,参加剧组面试时的评委。 ………… 鹿犬微笑着,替诸位大人一一斟满酒。 替文呈倒酒的时候,还特意低了低头,如风吹麦浪、温柔起伏; 就差一句:嗨哒玛喺… 文呈如何不了解:此货心里在问候咱、包括咱的先祖们过得好不好呢。 ……呵呵,小子,学着点! 只见文呈,微微迷瞪眼睑,伸出一只手,食指在案桌上,非常有规律地点、点、点……有节奏而不停地:点。 这个动作在古代就难以理解了:这,大人是在思考天下大势? 抑或在思索“天问”…吾是谁?吾从何而来;吾将何往……? 还是说,酒倒这个程度就行了? 还是…嫌这酒倒的不够满,让我继续倒? 或者说,这文大人…嘶…是晕过去了? 肢体在抽搐? 鹿犬正胡思乱想呢,那酒早就溢出来流到案几上、流到文呈的腿上了…… 文呈猛然睁开半开合的眼睛,直视那鹿犬的眼眸 ——这个时候,可不能眨眼,否则就前功尽弃咧! 只见文呈那眼眸:深邃、空洞、幽远、冷冽…… 那眼神,不会让你感觉阴森、使你瑟瑟发抖;却也让你无法坦然对视。 很复杂,那眼神,是相当的复杂…… 无欲无求、不喜不悲、无爱无憎、不怒不喜,任何色彩都包含在里面、却又什么情感都了无踪迹…… 直瞅的鹿犬心中忐忑、彷徨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文呈总算停止了磕案桌;幽幽地叹口气:“去吧……” 那声音,犹如来自幽冥地狱,虚无缥缈; 又好似:赦汝无罪,起来罢… 鹿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放下酒壶,嗖嗖嗖地窜下楼,跟楼下的随从们吃饭去了——楼上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太特么折磨人咧! 真真受不鸟! 鹿犬自此以后,夜夜失眠。 天天都在思索:当时,这文大人,到底是啥意思??? 刀剑之威,不在于砍到身上那一刻;而是在于…高高举起,却总是不砍下来…… 楼下的不怕楼上高跟鞋走路,就怕脱了一只……另外一只,等啊、等啊、等,它就是不落下…… 太、太特么煎熬咧! ………… 吃罢饭食,段八爷告辞而去……他业务多,还真没空闲。 文呈领着仓曹苟大人、狱史张大人 ——很多不太了解历史的书友,和尚啰嗦两句:一个相当于粮库主任+半个财政局局长+所有储备物资主任;一个是监狱长+看守所负责人+半个审讯室负责人。 三人并肩往县仓走去,一路商议文呈需要的材料、人工、费用。 后面跟着鹿犬,一直低头思索着什么… 可怜的娃…好歹也是三国名将,现在被文呈这个历史盲,当狗狗一样的收拾——就因为初见: ……你是我的初见 你那英俊的脸庞 那修长健硕的身材 让我女友的发了癫…… 你那衣袂飘飘 你那风度翩翩…… 我,我要鼓起勇气 大声地告诉你: 你,真特么让我讨厌! 文呈早就心里暗自发狠:二爷我誓将这甘宁,祸祸成甘蔗 ——还是弯的那种。 ………… 到了县仓通道口子,那仓曹苟大人、县狱张大人,拱手与文呈作别,自去准备一应之物。 文呈领着愁眉不展、低头思索的鹿犬,进了县仓。 院子里,周、郑两家,正在卸车。 小家小户,几个包裹、一些盘盘碗碗、几条被褥,便是全部家当了:拾掇起来倒也迅捷。 伍艮在一旁,指挥卸下来的物品堆放。 周、郑两家老老少少,见了主人,急急地就要下跪行礼;文呈大喝一声:“止!” 惊的身后的鹿犬,被这猝不及防的断喝,吓的差点跳起来。 旧仓中一应俱全,住房、灶房、茅厕…… 摆上被褥、锅碗。就能拎包入住。 安顿好众人,文呈叫过伍艮,仔细吩咐了一番;又让伍艮去县寺里,知会县丞、县尉一声。 赶走了看门的苍头。 当天晚上,旧县仓失火…… 据汉安县志记载:乃是心怀不忿之凶徒,纵火报复。 当夜兵勇连同县仓值守之人,奋力扑救; 县寺里,孔县尊就该事件……。 县寺贼曹,带领所属求盗、捕役们,连夜破获了这次恶性案件。 俩恶徒,于当晚,畏罪自杀…… (古代宗族很强势,如果一个人被赶出了宗族、被宗族除名了的话,这个人基本上就不用混了。 尤其是士林之人,无论你身居多么高的官位,一旦被人攻讦“忤逆”、“不尊重族人”,你立马得身败名裂。 甘宁成天惹是生非,其家中族长,就是以“族谱除名”来警告甘宁。故此,八爷那两个字,比念“紧箍咒”还恐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自己挖坑自己填 旧仓失火的第二天,文呈将自己连夜画出来的地基草图,交给牛二。 拆旧仓库、重新做地基,这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做好的工程。 按照文呈给的大略草图,足够牛二叫过来的几十号匠人、县尉县丞派过来的徭役们忙活好一阵子了。 将图纸给了牛二,文呈便撒手不管工地之事。 周、郑两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便吃住在县仓,帮忙做饭、杂七杂八的事务。 工地上,比家里吃的好多了!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您是文大人安排过来的伙夫,谁敢得罪您呐? 在您面前,说话可不得好听些么! 不说文大人,就打菜的时候,您那勺子一抖…… 饭前莫得罪厨子,否则那唾沫 睡前别惹老婆,不然睡客厅 ………… 天天油荤不断、日日管饱饭。 张氏肉铺见天送过来猪大肠,肥肠炖黄豆。味道好、油水大、营养……是个人都明白:高蛋白! 豆腐流水介地往工地送! 至于最后谁结账…文呈是不会管的。 县寺灶房那肥苟,已经引起众官吏的共愤了,就让他减减肥呗! 仓曹苟大人都保不住他——以前是苟大人照顾自己的亲戚,现在众志成城开始建设自家的酒楼,孰轻孰重,咱苟大人拎得清。 人家苟大人号称“沙皮”,又不是号称“沙比”。 ………… 文呈还有事情要做,而且很重要:他又盯上了脚背山那块地。 ………… 城东脚背山,距离汉安县城五里地。 其山似巨人的脚背,并不高,缓而平;脚背上,足足有近千亩坡地。 背后的鹰嘴峰,陡峭而险恶。 鹰嘴峰与脚背山相连,远看就是一只巨人的小腿、连着脚掌。 脚背山上有溪流、有树林,还有一座庙。 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小和尚——两位。 其实,“和尚”是不能乱叫的,就像从“敬事房”出来的,并没有资格被叫做“太监”一样……品级低下,你以为割了孽根就是太监啊? 想得美 脚背山庙里的方殷,只能叫做“主持”、“沙门”。 主持:主管一个小庙日常事务;相当于“经理” 沙门:善于讲解经义、发展信徒。相当于“培训师”、“拉人头”的那啥啥啥。 方丈:这才是“总经理”级别的人物;不一定管一家寺庙,有可能同时管理几家分店。 说直白一点:大寺有方丈、小庙有主持。 相当于:大县是县令、小县是县长。 ………… 文呈领着苏剑伍良和鹿犬…算了,佛门净地,还是叫他甘宁罢; 四人于午后赶到了脚背山。 到了山上,只见山门狭小、寺庙破旧。 此时,佛教不兴;得等到东晋南北朝时期,梁武帝才伙同士族,将佛教地位拔到很高的位置。 传统的儒家文化,“体之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因此,要求“剃度”的佛教,在汉代就难以做大做强。 临近庙门,迎出来一位小沙弥来 只见这小沙弥十二三岁年纪;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眼睛,给人的感觉不笑而喜,生的倒是喜庆! 小沙弥剃着光头;许是久未刮头皮,头上已经长出来寸许短发,一如后世的小平头。 乍一看,倒是将文呈惊了一下;迎着小沙弥就开口问道:“靓仔,有没有可乐?雪碧也行!” 见那小沙弥还在发呆……你也第一次遇到穿越过来的同伴,惊呆了吗? 文呈再问:“有没有香烟?馋死我了!口香糖呢?” 小沙弥挠挠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人咋这么奇怪?明明说的汉安话,怎么偏偏又听不懂呢? 不过咱家小庙,难得来一个客官,不能让他跑了! 小沙弥打个问讯:“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敬香? ……哎,白高兴一场! 看来自己,注定是孤孤单单的来到汉末了! ………… 文呈进了庙门,苏剑掏出一块香皂,将就着小沙弥奉上的水盆,净手。 三人也轮流用香皂洗了洗手,看得那小沙弥双眼发直 ……啥东西?这么香?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来到大殿,文呈也懒得管大殿里供奉的是哪路神仙。苏剑又从褡裢中掏出一盘香来,支起托盘支架,点着了那盘檀香。 香烟袅袅、微细而执拗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让人闻着,心境一片祥和、那幽幽的淡雅香味沁人心脾。 只感觉天地悠悠而不用沧然、更不用流鼻涕… 就是熏得有点想打喷嚏 ………… 焚香、礼佛,上礼…是捐功德! 俗人一个 文呈让甘宁掏出几颗金豆,悉数放进功德箱 叮当一声,那小沙弥抽抽一下;叮当又掉落箱中一颗金豆,小沙弥再抽抽一下…… 人家掏钱的甘宁都面不改色、浑不在意,你小屁孩抽抽个啥? 甘宁也是实诚,掏出的金豆足足有五六颗。当甘宁欲将最后两颗金豆放入功德箱,被文呈一把抢过。 “小师傅,可否请教几个问题?”文呈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沙弥。 “阿弥陀佛,施主只管问来”大客户当面,还有啥不能让人问?小沙弥告诫自己。 “小师傅法号?” “小僧唤作尘了” “今年贵庚?” “小僧年方十二” ……文呈越问越快…… “你师傅法号?” “师傅唤作方殷” “贵寺生意如何?” “不好!呃……”小沙弥被呛的半天没缓过劲儿 ………… 文呈将一颗金豆投入功德箱,另一颗放进小沙弥手中。问明了方殷沙门在后山下棋,便带着三人,奔后山而去…… 到了后山,远远望见一老者,正与一年青沙弥,坐于茶树下品茗对弈。 (此处不讨论汉代喝的什么茶) 要想将此老头儿的地皮、连带铜钱哄过来,难度着实不低…… 呸呸,是想与他老人家合作! 只不过文呈打算分文不掏罢了 ——咋说话的呢?先前不是还贴进去六颗金豆么。 此老人家唤作方殷,半路出家。职务就是主持+培训师,也是一个靠耍嘴皮子混麦饭吃的主; 而且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老江湖、勾心斗角的高手、尔虞我诈的翘楚人物。 ………… 宫里的公公最爱什么? 钱、钱、钱! 因此,方殷沙门,平日里就靠给汉安县里的商贾、小家小户放贷,吃点利息,贴补寺庙生意不好造成的亏空。 您想想,文呈意欲将他说动,这难度…… 地狱级 只好开启装比模式了 ………… “乘桴浮海,雪浪里群傍闲鸥;布履登山,翠微中缘逢老衲” 文呈高声吟哦,一步三摇,慢慢靠近两人 “世上闲言闲语,一笔勾销;古来大圣大贤,针锋相对” 等甘宁上前支好檀香 “哈哈哈,修竹到门云里寺,品茗对弈仙中人。两位高僧对弈、针锋相对;却不知谁乃大贤、孰又是大圣耶?” 二人尚未来得及品鉴那幽幽檀香,又被文呈这么诗不是诗、词不是词,更不像佛经的话语, 弄的不明觉厉; 只感觉此施主,好似与我佛渊缘极深,说出来的话中,深含禅意和哲理。 此施主好高深的修为! 踏马俺一句都没听明白,又感觉好有道理的样纸…… 那年青沙弥起身,单掌打了一个问讯:“阿弥陀佛,施主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文呈也单掌回敬了一个佛礼:“无妨无妨,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吾无聊出游,却不曾想在此藤箩蒹景之地,有幸得遇圣僧,幸甚幸甚!” 跪坐在蒲团上的老僧。 此刻才从那沁人心脾、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儿中,回转过来: “施主高雅,如若不嫌此处粗俗简陋,但请坐下饮上盏劣茶罢!” 文呈微微一笑,也不推辞;跪坐于老僧对面 年青沙弥转身煮茶;甘宁、苏剑、伍良几步外伺立。 方殷单掌虚摊,示意文呈与他对弈;文呈哪会下这黑白玩意儿! 五子棋还差不多……就这,还下不过小学生。 超过三年级的,一律不奉陪 只见文呈并不搭理那方殷,缓缓地举头,慢慢地看了看头顶、身旁这些百年老茶树;又悠悠地扭转脖子, 看看那远处的溪水……咦?那鹰嘴峰与脚背山连接处,距离地面还有一个洞窟,挺不小的。 待到看完这些,方才转过头。 拿起一枚黑子,随意地放置于棋盘之上。 这下子可把方殷难住了:眼前这位雅士,绝非寻常来历之人! 其语深含哲理与禅意;其行不羁而潇洒;其貌看似普通…返璞归真?其神,带着满满的,上位者俯视万般蝼蚁之睥睨、却又随和闲适,犹如佛门大修…… 一句话:长得不咋地,气场极度强大! 跟马云云似的 “嘶…”这位高士,这子落于高目位,此着是何意?后手又是什么呢?这埋伏的后手,得几手后才能显现威力?是欲意抱吃于吾、抑或是门吃咱家? (什么抱吃、门吃,围棋术语。和尚也不懂。) 文呈其实就是瞅见那个位置空着,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就好比对方先声夺人,一出场,便处处显露出一副绝顶高手的模样 ——谁知道此货是裘千仞、还是咋唬人的裘千丈? 可对方怕啊! ………… 可怜的方殷,不知道冤枉死了多少脑细胞 ………… 文呈偷偷一笑……是淡淡一笑:“高僧不必挂怀,输既是赢、赢便是输。 输输赢赢,不过是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是非成败转头空,何必入了执念? 日月如惊丸,可谓浮生矣!惟静卧是小延年;人事如飞尘,可谓劳攘矣!惟静坐是大自在。” 挥手轻轻一拂,棋局便乱了 那方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咱家…阿弥陀佛,贫僧落了俗套了!哈哈哈,施主高妙!请移步屈尊,小庙长谈佛法,可好?” 嘻嘻…就等着你这句呢!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我还真下不去手! 走罢…… 咱关起门来耍阴谋…… 阿弥陀佛,是和平切磋、友好协商, 共同创造美好新未来! 。 。 。 这两章难写。不能过于生僻,但句句要暗含佛理;还要合乎逻辑、合乎常识。 同时合乎方殷的性格:他既然是从皇宫中急流勇退的人,必定深知斗争的凶险。 此人必定多疑、多思、多虑;他看破了输赢、敢于放弃; 晚年的方殷,只有钱财在手,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真想放弃这个人物,但在第三章已经通过晁玺的嘴,埋下了伏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找准虚弱处钻 一行人,施施往庙中而行。 那大弟子唤作尘拂,文呈暗自想:你干脆叫拂尘算了,又好记还实用。 影视剧里,那太监臂膀中,不就总是斜依着一把拂尘吗?那马尾巴似的东西一挥“娘娘驾到!” 尘拂入门早,中毒有点深。 成天就钻研佛经,其余事情,基本上引不起他的兴趣。 今日遇见文呈,见文呈句句佛理、字字珠玑;不由的起了敬佩之心:如此高雅修士,休说这荒蛮的益州之地,便是那洛阳白马寺总部,都难得一见。 尘拂便想与文呈多多探讨佛法奥义;意欲先行回庙,烹一壶好茶,好生款待。 又恐惶惶急急,在高士面前丢了佛门弟子的稳健。 着实将尘拂给为难了一阵 终究还是想多留住高士一阵,忍不住抢先庙去了。 ………… 文呈与方殷,沿着曲折幽径,一路慢行、一路漫谈。 方殷告知文呈,自家曾任“永巷令”,在任上做了一年多;自感宫斗凶险,便辞官而退,遁入空门。 这些东西,方殷沙门没必要隐瞒、也隐瞒不住:有心人一封书信去洛阳,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方殷跟着栗嵩混了二三十年,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火者”混到六百石大宦官,只比十常侍的千石级别低一级。 (十常侍后来才提高到两千石的) “永巷令”,专管后宫一帮娘们;容易发达、也极易死翘翘; 全靠押宝是不是押对了。 方殷倒是命好,以前一直善待何贵人。 栗嵩在十常侍里面并不冒尖,方殷退下来了,也没引起士族的注意……小角色,也无大过;兢兢业业地在内廷伺候后宫。 故而,方殷能够得善终,倒也可期。 ………… 行至山门处,文呈抬头说道:“翠微僧至,山门浸染松云;如此胜景,山门何以无楹联耶?” 方殷低喧一声佛号:“儒道佛,泾渭分明,哪有名家高士,愿为贫僧破庙,挥毫泼墨? 贫僧愚钝,更是无那般才气!贫僧虽曾四处索求,然……” 文呈一伸手,制止住方殷沙门的“然” 不能让他然! 抓住谈话的主动权、掌控住谈话节奏——这个,很重要。 能够使对方的思路,不知不觉之间,就随着你的意图走。 文呈呵呵一笑:“破除烦恼,二更山寺木鱼声;见彻灵性,一点云堂优钵影。 如此清幽庙宇,岂可无联? 大师,那孔县尊墨宝,可算拿得出手?” ………… 哎哟额地个娘也! 孔小二,虽说骨头没李膺硬、本事没卢植大、名头没马融响、字没蔡邕好……可,这也是士林完,举起茶盏,示意文呈喝茶。 文呈也举起茶盏,虚应一下,却并不沾唇;一旁精心烹煮茶水的尘拂,倒是失望不已。 奶奶的,茶水里面加枸杞、大枣、橘皮还就罢了,你加姜片、加盐是几个意思? 若不是佛门禁忌葱蒜,我看你是要煲汤吧? 还不如直接喝胡辣汤算了! 那方殷沙门见文呈并不饮茶,便开口:“文施主,贫僧此乃小庙。 无方丈之室,唯有此小小禅房;无茶道高人,只此粗陋茶汤。文施主,您可是觉着不适?” ——这是等着文呈夸他呢! 好比主人家说:哎呀,你看我家这孩子,都十岁了,钢琴才练到九级,哎,不争气的孩子! 主人可以谦虚,客人千万不敢当真 ………… “一间屋,六尺地,不失庄严,尚且精致;蒲作团,衣作被,日里可坐,夜里可睡。 不贪名,不图利,了清静缘,作解脱计。佛何处?佛何人?此即三昧、此即上乘!” 文呈慢慢悠悠地说道 只见那方殷、尘拂,呆呆地愣在当场;甘宁似懂非懂正在回味; 苏剑伍良纯正憨货,连话里有哪些字都分不太清楚,更别指望两人感动了。 文呈继续灌孟婆茶: “尘缘割断,烦恼从何处安身? 世虑潜消,清虚向此中立脚。” ………… 还得再来一瓶: “…品茗有僧儒,往来无俗夫;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洛阳本初庐,汉安方殷舍 佛曰:何陋之有?” ——袁绍,字本初,结庐而居,替爹妈守孝,被传为天下美谈。 一个是最。 感谢曰小我、猫族五殿下、流民彭、会跳舞的黑无常。 特别感谢三哥来了要开门……感谢所有的朋友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天师道的本质 文呈掏出袖子兜里的“脑白精”,吃了一把炒豌豆……补补脑。 撸起袖子,开始砸钉子:“你觉着,你这庙,何以人迹稀少?天师道为何买卖兴隆?” ——开始谈生意了,文呈也不想给老头儿咬文嚼字, 反正人家在乎的也不是这些。 连“大师”也不叫了 大师?过一阵子,才是我炮制的“大师”新鲜出炉还冒热气儿。 好比那些被包装出来的“大明星”,在经纪人眼里,与普通人一个怂样,没区别。 “唔…应该是杂家这庙……太小、太偏?”老头儿回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庙不在大,灵验就成!” 文呈嘻嘻地看着老头儿: “您见过开在闹市的寺庙?位置好的,那是钱庄!方向不对,努力白费!继续找原因,往根子上挖!呃,口误口误…” ——人家方殷的根子,早被敬事房挖走了。 ………… “可能是因为…天师道的符水灵验?”老头儿早就习惯了,没根的日子:留不住的根,索性一扔! 哪像后世的魏忠贤,还将那缩成金针菇的根,吊在房梁上。以便百世之后,好凑起来一起下葬。 也不嫌瘆得慌! “扑哧”文呈笑出声来:“玛尼玛尼哄、天灵灵地灵灵两下,烧一张纸,就灵验了?” “可、可那些信众,俱皆说灵验啊!”方殷其实社会经验还是不多,以前玩的都是宫斗——太高端,不接地气。 “唉,还是我给你扒开天师道的皮罢!” 文呈开始正经起来: “天师道,并没有什么神仙手段。 它不过是让村庄里,活得艰难的底层民众,能够抱团取暖; 受了主家的欺辱,又不敢反抗。 晚上信徒们聚会,有倾诉内心苦闷的听众、有人不嫌弃自己、能够平等地来安慰自己。也许还能提供一点点的帮助。 这样的话,便会感觉内心好受了一些、更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师道,被儒家看不起,那是因为大户士族们,不愿意徒附、农夫们团结一心,这样不利于他们控制。 因此,才以“入教需缴纳五斗米”,将天师道污蔑成“五斗米教”。 将数十万民众组织起来,合成一股绳 这才是天师道最可怕的地方。” ………… 文呈正色道: “符水,丝毫没有效力。 如果愚民们坚信那~符水~有神效,那么它便会有一点点效果:精神安慰剂罢了。 痴迷于符水的信众,肯定会觉得身上好多了……这就是天师道为何天天叨叨~信则灵,不信便不灵~的根本所在。 喝下去,好了的人,自然四处宣扬那符水的灵验。 喝下去,死翘翘的人, 您上哪去听~这破符水,屁用没有!~这种话?那人都死阴间去了。 喝下去,没效果的人,大多数不会吭声。 吭声也会被村里,其它信徒活活给骂回去! 少部分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坚信天师! 这便是,为何满街满巷的人,都听说天师道符水,很灵的缘故! 三人成虎而已。 等到信徒众多了,慢慢就会渗透至部分豪强大户、甚至是官员士子。 让他们也加入天师道。时间越长,这样的官员士子就会越多。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此便是如今天师道,势大之根本!” ………… 见方殷若有所思,文呈也停下来让其思考 都是聪明人,如何会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明白了对手的运作原理,还得找出解决的方法。 ………… 方殷抬起头:“杂家又当如何行事?” 文呈微微一笑,特别的诚挚:“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您余生图啥? 您还能够图个啥? 将庙宇拾掇拾掇,无须扩大,收拾的精致一些。 大师必将修成高僧大德,以后必是荣升极乐世界! 何须抱着那铜臭之物,白白便宜了那些,挖坟掘墓之徒? 天师道,其势已成;非刀戈不能平息。无须与其相抗! 它做它的,咱做咱的。 天师道发展的主要是农夫、黔首、隶奴, 大师当着重发展女信徒、有钱有闲的女信徒!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事儿,您,专业! 这叫:差异化竞争。 大师您深知这些豪门后院,为了上位、为了替自己儿子争权势, 龌龊事儿,干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骇人听闻。 叫一个匪夷所思、触目惊心! 大师当: 时时劝人向善、刻刻引其积德。 那些豪门巨户、官宦士绅,谁家缺德事儿干的少了? 恐怕后花园泥土之下,尽皆尸骨;偏寂小院水井中,不少冤魂罢!” 文呈砸吧嘴吧: “此后,着重宣扬本庙,主司消弭孽债、平息积怨。 来上香,可替家人祈求平安;可为家主祛除冤孽。 届时,我再写一些佛门偈语、警世恒言之类的与大师。 大师当省着点用,凡事只吐三分意; 余下的,让信徒们自己悟去罢! 咱佛门也是讲究悟性慧根的。” ………… 见方殷连连点头 方殷在后宫厮混几十年,如何不了解那些娘们儿,内心的心结? 并且对文呈的佛学修为,那是相当尊崇的……连杂家都唬的一愣一愣的,还不得将信徒们侃晕? 文呈接着说道: “此山,坡地不少;却人烟稀少。 试问林荫森森,哪家的官宦小姐、豪富姬妾敢来上香?” 方殷起身,对文呈深深一躬:“请文君,教杂家!” ——不好意思,我是公的,不当垆卖酒。【备注】 “将坡地平整出来,盖个别院,专供女眷休憩、静修、祈福、长居。 另建一寓所,供信佛居士、往来商旅、出游士子们居住。” ………… ——寺庙本身就兼具客栈、饭铺、钱庄的功能。君不见:某某书生,长居于寺庙刻苦读书?某某商旅,投宿于某寺庙? 吃斋饭难道不掏钱吗? 后世唐宋“大相国寺”做的炖蹄髈、红烧肉,还是一绝呢! 这个时期,和尚并不忌荤腥,只不过只吃“三净肉”罢了……不是自己杀的、不是专门因为招待自己而杀的、自己没看见杀的牲畜肉,都可以吃。 ………… 文呈拍拍手,苏剑提进来一个食盒 吹累了,吃点东西缓缓 等苏剑将食物一一摆好、退出去了 “大师请用。”文呈摊手示意。 方殷也是宫里的大档头,什么昂贵的食材都吃过、什么精致的点心没尝过? 偏偏就没有吃过爆炒出来的美食、也没见过如此新奇的搭配。 虽然有点凉了,不过…还真是好吃! ………… “大师,您觉着,本庙小巧精致,有安静安全的女信徒别院; 有整洁雅致的客居;有沁人心脾的胰皂;有淡雅昂贵的檀香; 有如此可口的美食;有佛法高深的大师,为其解疑答惑…… 再偷偷雇上数十个牙婆、长舌妇们,成天流窜于个乡里,时时宣扬本庙; 您觉得,本庙能否声名远扬呢? 一年后,本庙是何等模样、五年后呢? 能否成为远近闻名的灵庙?” …… “灵与不灵,区别不在于本领。 在于来的人,是否足够多! …… 灵与不灵,只有两种结果:灵验了;没灵验。 若是大师的预言十成十的灵, 一年到头才来十位信徒,那便只有十位信徒,替大师扬名。 可若大师此庙,一年来了一万信徒,只灵验其中五成, 便有五千之众,四处替大师宣扬矣!” 文呈忍不住喝了一口那茶汤,刺的浑身一激灵: “勾引…不是,吸引一年一万人次的信徒上山、一天来三十位信徒,并不难。 那些夫人小姐出来,谁还不相约三位、五位的闺蜜、表姊妹;带上十位八位婢女婆子? 这些人,不就是替你扬名的人么!” ………… 文呈砸吧嘴,心里暗自问候晁玺家中女性成员:尽给我挖坑! 若不是前章,挖了这个方殷的坑,至于憋了三天才填上么? ………… 最后一把土!文呈暗自下了决心。 成与不成,就这一榔头!否则弃坑…… “一天之中,来上一家官吏、豪强家的夫人小姐。 携带闺蜜姊妹,仆役女婢,您这小小的别院,恐就满满当当啰! 庙中净手焚香,自然随意捐赠功德;若是喜爱上了那胰子、佛香, 诚惠:一块极品天香胰皂,五贯——大师?大师?” 方殷两眼发直…… 钱帛吓不住方殷,人家不差钱。 方殷是在畅想:挤破头、本庙一间客舍都难求; 排着队,欲闻本尊佛法不可得。 那种盛况……啧啧啧,好像真的能够做到哦! 方殷大师自然是聪明绝顶的人;可在有些事情上,即便是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其智慧未必比成天油盐酱醋里摸爬滚打的草根更高。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 古人爱虚词;西方看数据。 咱们的先祖,动不动十万余…余你个大头鬼! 一万一百兵马,是万余人;一万九千人,还是万余兵马——关键时刻,这差距,会要命的! 所以文呈,时时刻刻用具体数据说话。 文呈领着甘宁、苏剑和伍良,下山而去。 一路上那三人嘻嘻哈哈、兴致颇高;文呈累的浑身瘫软、口干舌燥。 得抓紧培养团队了! 否则自己迟早过劳死。 还得想办法,看看怎么让孔二愣子,心甘情愿地挥毫泼墨。 那孔小二,只有两种情况下好说话:被他认可的人。 如祢衡:孔小二掀曹操的桌子;祢衡就敲着大鼓,破口大骂曹操——俩活宝,一个德性……变着花样作死。 还有就是,喝大了,~性致~来了……什么破输入法! 是孔小二喝大了,那吟哦诗词歌赋的~兴致~来了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不让他高歌一曲、写点啥,他还抽你! 咋才能引起孔小二的兴致呢? 小桃红?小倩倩?肯定不中… 人家自带干粮! 得回家,好好想想…… 。 。【注释:文君当垆。《文君.司马相如列传》“相濡以沫”这个成语的出处,便是源自于此。司马相如和他老婆的故事,好像结局不怎么好。四川“文君酒”取名,便是出自这个典故。】 (借用、篡改了晋代、唐代两首词。 此时汉末,穿不了帮。 文呈不会当文抄公的,乱世靠刀枪才是正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许微烟 文呈等人,回到汉安县城。 打发走了伍良、甘宁,带着苏剑来到县仓工地。 没成想,都开始夜幕笼罩了,仓曹苟大人、狱史张大人、县尉史大人,还有两位佐吏,居然还驻守在工地! 果然是为了自家的事业,人人都有潜力可挖。 几人互相行礼问候。 自打合股开办这家酒楼之后,文呈在上官面前,地位是“嗖嗖嗖”地上涨,跟特拉斯火箭似的。 比文呈俸禄高的官员,再也不会将文呈看做普通属下; 更不会对文呈吆五喝六,有点平起平坐的味道了……至少私底下是如此。 ………… 工地上火把林立,干的是热火朝天。 那周、郑两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齐装满员,撸起袖子,哪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查看半天。 半块瓦片、一小截砖头都不会让它浪费了。 哪个匠人喝水歇口气,至少会有两个以上的周郑家人,盯着别人看,直看得别人放下了水瓢,方才转身忙活。 ……直看得文呈想发笑、却又无奈。 当别人一腔热情之时,万万不可一盆冷水浇过去;否则会一下子矫枉过正、变得畏手畏脚。 哪怕当时与他人产生了冲突,也只能维护自家人……帮理不帮亲? 这不是军营,没必要纪律严明。 你想当“外柔内刚”的人:外面对别人温柔,就会回家钢自家人? 那样的话,最终你会里外不是人! 只能事后,慢慢引导、说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这才是培养员工的正道! 蒿草之下,或有兰香;普普通通的人,也能找出闪光点。 ………… 仓曹苟大人,神秘兮兮地告诉文呈,那王端王大人,死活不交印绶;下定决心、寸权必争; 居然将家中七十岁的老母,都搬到县寺中来了……吃喝拉撒,尽皆坚守在佐吏岗位上! 哈哈哈,这是一位,愿意贡献出最后一点的光和热的老头啊! 文呈巴不得如此呢! 有县寺佐吏,这个职司的名头就行了。文呈原本就不想去上值,都暗中托八爷雇人,过用~角先生~的,何曾需要剪刀?!” “哈哈哈…”、“哈哈哈……” 笑的二人眼泪鼻涕,流淌了一地 俩龌龊货! …………… 那女子,见三位大人谈兴正浓,期期艾艾的拿不定主意。 二位龌龊货,总算止住了荡笑 直起身,对文呈拱拱手“缉熙老弟,良宵苦短,哥哥我们走咧!哈哈哈,哈哈哈……” 言罢,摇摇晃晃大笑着,总算走了 那女子,才敢袅袅婷婷地走近前来 只见她寰髻齐整,戴一根水红素抹额;瓜子脸上,扑闪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凤眼。 唇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平添几分倔强之感。 通身紧裹,如芭蕉枝干:平滑却又不失水分。故此,人虽瘦,但并不显得干巴。 ………… “文大人,妾身许微烟,这厢有礼了!” 女子屈居一礼 文呈纳闷:听说过此女子,却没有任何交集啊!寻吾作甚? “许小姐无须多礼。不知许小姐,专程来访,是有何事呢?” 许微烟再次屈膝一礼:“今日妾身,已是第三番来县仓,寻文大人您了。 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文大人勿要推辞才好!” 文呈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妾身,意欲请文大人,移步至妾身小店,浅酌几杯薄酒;不知文大人您,可否赏光呢?” 那许微烟脸色一副期待神色 文呈摇摇头:“你我并无交集,何故宴请于吾?若是有正事,便讲出来罢!无须去你处,本官囊中羞涩,恐是消受不起。” 那许微烟淡淡一笑:“文大人您说笑了。贱妾诚意满满,哪敢收取文大人您半文铜钱。贱妾是有事相求于文大人您,还望文大人赏脸。” 说完,屈膝行礼。礼毕,却并不起身,就屈膝杵在那里。 这可是把文呈为难住了:累了一天,爬山下坎的不说;光忽悠那方殷沙门,就费了文呈二斤口水。 现在总算闲下来了,老婆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 ………… 正僵持在那里,甘宁屁颠颠的又跑回来了 还挂个铃铛,“叮铃铃“的,愈发似鹿犬了 这甘宁,原本头戴翎羽、腰佩铃铛,二的不是一般的中二! 昨日被文呈祸祸的不敢戴鸟毛了,却又将铃铛翻出来系上 ——欠收拾的货!文呈暗自下决心,还得收拾这货。 ………… 到了文呈跟前:“文大人,八爷有请!八爷让我带文大人先行去燕栖楼,八爷随后便倒。” 那屈膝杵在一旁的许微烟一听,立马就急了:“奴家正在迎候文大人,哪有你这厮此般抢生意的?!你家燕栖楼势大,奴家也是不惧的!妈妈没教你规矩?” 鹿犬一听,立马炸刺:“你是个甚么玩意儿!竟敢如此对小爷说话!!” 蹦起来两尺高,抬腿就踢,文呈都没来得及拉住。 一脚将那许微烟踢倒在地:“反了天了!小爷在那江上大杀四方的时候,那县令、县长,恭恭敬敬地奉上财帛与小爷,如若不然……” 文呈一脚狠狠地踹在鹿犬胸口! 当水寇,还很光荣? 那鸡鸣狗盗的龌龊事儿 在咱们这样三观正的人面前,能容忍你…… 打丑的也就罢了,咱能容忍你打漂亮的小姐姐? 鹿犬猝不及防,蹬蹬蹬倒退了四五步! 不过这鹿犬身手倒是了得! 只见他伸腿往后一顶,消弭了胸口那一腿之力。复又扭身,身躯盘旋而起, 一记腿鞭,挟着气流之声,闪电般地向文呈踢来! “啪”地一声 鹿犬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牙根紧咬,冷汗涔涔而下;疼的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半句。 苏剑收回腿,看着文呈,好似在请示后续 许微烟此刻方才醒悟过来:自家认错人了!将此少年,当做了燕栖楼的龟奴! ………… 工地上,原本热火朝天干活的众人 见这边打起来了,拿上凿子、锤子,齐齐往这边涌; 马大手提泥瓦刀,想也不想的就要砍;牛二扑上去就压住甘宁; 周家两兄弟抄起扁担,飞快地跑过来,举起扁担就要往甘宁身上砸…… 郑氏小两口,老公拿把菜刀、妻子拿着擀面杖,双双护在文呈身前…… 文呈大喝一声:“住手!” 这才避免了甘宁被开了瓢 牛二扭头看着文呈 文呈挥挥手:“起来罢。将甘少侠扶起来。” ——还是得替鹿犬留住一丝丝脸面。 叛逆期的娃,可以先摧残一下,他那莫名其妙的骄傲,但过犹不及。 人格重塑,是要讲究方式方法、讲究机缘巧合的。 牛二方才起身,扶起被他压在身下的鹿犬 甘宁恨恨地起身,咬牙切齿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时不时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呆立一旁的许微烟,瞅瞅文呈、再瞅瞅甘宁。 最后一跺脚:“文大人,今日便请八爷一同去奴家小店罢!这位小兄弟,奴家一起请了!算是偿了奴家方才冒犯之罪,这总该够了吧?” 切,小样儿! ………… 能将蜀锦当船帆用的中二青年、金豆一把一把拿出来,打水漂玩儿的货,会在乎你那顿酒? 这些东西,还是昨夜县仓着火,众人“着急灭火” 文呈陪同县丞、县尉、狱史一众官吏,亲临现场,指导灭火工作的时候, 闲来无事瞎聊,方始得知:此甘宁,曾跟着“盗拓再世许大”带领的水寇们,横行越溪河、长江。 张狂滴狠! 拿昂贵的蜀锦当船帆,人称“帆锦贼”。 用锦帛编成船揽,靠岸就丢进水里,看着那些船工,竞相跳进河里打捞……捞到了,可是能够卖好大一笔钱的! 这许大、鹿犬在岸上哈哈大笑、以此为乐! 在万县、涪陵一带,这货事先捎口信,给沿江的县城官吏们,让他们预备好财物酒肉。 听话的,便入城与那些县寺官吏们,饮酒作乐; 不从者,就攻入县城,杀官、劫掠官库。 头戴鸟毛、腰挂铃铛;听见铃铛声,必是甘宁来了。 ——你说,这鹿犬二不二? 难怪中原人都说益州这怂地方,忒野蛮了! 对于败坏巴蜀名声的人,打死活该 ………… 文呈见今日闹腾出来这么大动静,不修补一下鹿犬的小心脏,恐得给他留下病根儿。 心脏病,要人命 于是,文呈对鹿犬说道:“兴霸,麻烦汝去知会八爷一声,吾在这许姑娘处,恭候他大驾光临、共谋一醉。” 说完,让郑氏小两口去告诉陈婉,自己不回家吃饭了。 让许微烟带路,领着苏剑,往“微烟阁”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甘宁的人格重塑 许微烟~~据“汉安县正兴里路边社”,援引其它“路边联合社”小道消息: 此女为江东人氏;家中应该、可能是官宦人家。 据报道,此女约五年前,携其弟、一名老仆;逃亡至汉安县城。 此女善琴、琵琶、洞箫;先被燕栖楼买入,准备养成一代名妓。 后,不知何故,此女赎身出了燕栖楼;现今,在燕栖楼不远处,租赁了一栋小楼,当了“一楼一凤”的私娼。 ………… 行至“微烟阁”,一楼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手扶住门边,一面点头哈腰地迎候众人。 进了房门,许微烟对少年说:“阿由,勿要闭门,还有贵客驾临。 你去再买上一只烧鸡、半斤…一斤熟腊肉、买点干饼果子罢!” 说完,掏出钱袋,仔细数了一些铜钱给那位阿由。 少年一阵风似地去了 小楼不大,两层结构。一楼有数张案几、席榻;架着一具琴、摆放着一些简单的陈设。 左手边有楼梯,通往二楼;隐约可见粉色帐幔飘动。 ^^^^^^^^^^ 文呈刚刚坐下,许微烟奉上茶盏。 只听见段八爷那招牌就砸了过来:“哈哈哈,老弟可是比哥哥会找寻地方!” 话音未落,段八爷迈步进入小楼 后面跟着那鹿犬还在鼓眼珠,铃铛倒是没了 鹿犬瞪视文呈几眼,又朝苏剑扬扬拳头 ……还得接着揍!直至揍服气为止。 见八爷入内,慌得那许微烟急急行礼、端茶、布菜 八爷落座:“老弟呀,此处过于文雅,哥哥我平日里从不来此处。 哥哥我粗人一个,听琴弄萧的,实在是把玩不来!若是强作附庸风雅,奈何命中不是那路数!哈哈哈……” 许微烟微微一笑:“八爷,您是看不上奴家这简陋之地罢? 想来那燕栖楼,北地佳丽、南国脂黛,环肥燕瘦,任君采佶…那是何等快意! 但求八爷您今后,多多眷顾奴家生意,才不坠了八爷您怜香惜玉、风流倜傥段八爷的名头!” “哈哈哈,许小姐休要灌某家迷魂汤!风月场来了伧父,便成了恶趣! 哈哈哈,段某才不做那,惹人厌烦而不自知之人。哈哈哈……” …………… ——惹人厌烦而不自知之人,正跪坐在八爷旁边呢! 只见那鹿犬,犹自在那里对着文呈鼓眼珠、对着苏剑翻眼白。 “苏剑,出去!别打死了就成。”文呈对苏剑小声吩咐道。 文呈不会功夫,今日却也看出来了:这苏剑比甘宁身手好多了;一个是江湖花哨技、一个是战阵杀伐招。 马煲锅遇到散打运动员,不死,那是因为别人客气 苏剑点头,朝甘宁勾勾手掌;甘宁何曾怕过谁来嗖地一下就起身。 那八爷也看出来不对劲儿了,见是文呈主动吩咐的跟班,也就装作没看见。 甘宁见八爷不管,喜的呲溜一声,便冲出门去 ——哎,要不咋说甘宁是中二青年呢?挨揍都唯恐慢了,赶不上趟。 ~~~~~~~ 对这种尚未长成的小公鸡,杀之可惜。 唯有先将它赖以为傲的羽毛,拔了!将它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彻彻底底地击碎! ———凤凰还得经历涅槃、浴火重生呢! ………… 你原本就是地上的土鸡,瞎嘚瑟甚?先将他对自己的认知,彻底否定、再重塑他的价值观。 这是后世负责任的上司,培养新进员工的法门。 熬不住的会走人,熬过来了的人获得新生 传销是鼓动你心底的不甘情绪、人人夸赞你; 久而久之,原本屌丝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块总裁的料! 两者对属下的方式截然不同 才人之行多放,当以正敛之。正人之行多板,当以趣通之 ——有才能的人,行为多半放荡不羁;需要引导他走上正道。 (历史上,甘宁二十岁才开始通读经史,最终成为一代名将) ~~~~~~~ 文呈与八爷举盏互敬一杯 许微烟上前满上 待到阿由买回来吃食,案几上的品种,总算丰盛了不少 阿由接过许微烟的酒壶,替客人斟酒;许微烟便纤手弹起了琴 街巷中,隐隐约约传出几声压抑着的痛呼;想来那鹿犬,被收拾的不轻。 “阿宁这小子,本性不差;就是家中无人能制。说是去游学,经书背不下来一本;却学了一身的打家劫舍、浮华奢侈毛病!” 八爷叹口气:“阿宁祖上,据闻是前秦丞相之后。现如今,族人中没有像样的人物。 段某当年不成器之时,其大父对段某多有照拂:段某闹出人命,是其大父让家奴有两兄弟出去劫道。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女子,背着包袱路过。 兄弟俩上前就将包袱抢走了。 那女子哭哭啼啼地拉着两兄弟,死活不松手 大哥问何故,那女子问~你们说说,奴家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包袱? ~~ 要是不说个明白,她便去上吊。 弟弟一拉哥哥:别信她的,上吊也得有树能够挂的住她! 哥哥心软,便将那女子带回家; 家中嫂子正抱着孩子遛弯儿。 这女子上去就摸着孩子说~哎呀,这孩子长的可真漂亮,小脸蛋白嫩嫩的。 那嫂子红着脸说‘娃娃睡着了,脸在这边;那是屁股‘ …… 两兄弟带着这女子去河里洗澡,心想洗净了好卖出去 女子跳进河里, 河对岸传来兴奋的叫声:“哈哈,孩儿他娘,赶紧拿大筐来捡鱼!这些鱼好奇怪哦,自己翻白肚” ~~ 下水里没几下,就问两兄弟,能不能让她上来? 两兄弟一想,这才几下啊?哪能洗干净…… 那女子弱弱地说……可奴家,已经喝饱了呀! ~~ 到了第二天,两兄弟套上牛车,准备拉上这女子去卖掉 那女子撒娇,非得让两兄弟将她抱上车 两兄弟实在是没办法…… 弟弟说,要不,咱抬她上车吧? 哥哥说:你傻呀? 还不如把牛车抬过来,还省些力气! ~~ 到了人市,弟弟问哥哥,如果别人给一贯钱,卖不卖? 哥哥语重心长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弟弟呀,那种昧心钱,咱可不能赚! ~~ 眼见日头偏西,从二百文降到一百文、最后降到二十文,还是卖不出去 哥哥一跺脚: 走!大不了牛车,不要了! ~~~~~~ 那八爷哈哈大笑;连许微烟都忍俊不禁。 躺榻上的甘宁,哼哼两声:“文、文二爷,你这幸灾乐祸的,好么?” 文呈淡淡一笑:“你倒霉,别人就不能开心了?你谁呀?皇帝一哀嚎,天下都得跟着哭?” “想当年,我兴霸……” 文呈冷哼一声:“老爷爷您是准备讲古么?待到再过几十年,你功成名就了,躺在床榻上,再与子孙们‘想当年’也不迟!” 文呈接着说道:“想当年,想当年你又如何? 想当年你做下了何等,青史留名之事呀?” 甘宁不服气:“大丈夫在世,不就该快意恩仇么?” 文呈冷冷道:“哦,你纠结一帮乌合之众,恃强凌弱。 这便是快意恩仇? 假如,某人杀了你全家、凌辱了你的妻女。 此獠偏偏又是手握重兵之人,试问:你如何快意恩仇呢?” “那、那我哪管那么多,杀将进去就是了!死便死了,也不失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甘宁开始强词夺理了。 “你进得去营门么?连大帐你都看不见,恐怕已经是万箭穿心了!” “那,就忍了不成?!活得还不如鳖蟹呢!”甘宁脖子一梗。 “贫不足羞,可羞是贫而无志; 死不足悲,可悲是死而无补。 哦,以你的身手,自问是几人敌?”文呈问道 “当为百人敌罢!”鹿犬在吹牛了 “那,所谓的‘万人敌’,依你之见,该是何等人物?”文呈问 “当然是开三石弓、使三百斤戈,来去如风、万军阵里取敌将人头!方为万人敌!”鹿犬一脸敬慕之情。 ——吹牛比! 文呈也不给他扯这茬儿。 “屁!一万头猪,那都漫山遍野了!谁都杀不了那猪王!兵马一过万,无边无沿。你听别人吹牛比听中毒了吧?!” 文呈喝了一大口酒 “所谓的万人敌,绝不是你说的某人如何神勇! 而是以谋略,能够将己方的优势充分发挥、尽量扩大;将己方的弱点,尽力掩盖住、避免它! 扬长避短,这样的将领,能够起到一万军士的作用。 个人勇武,在匹夫斗阵时有用。 万军对垒,任你白起再世,也只能凭战略战术取胜!” 文呈看着发呆的甘宁 “你是不是觉得,你夺了官仓,还是义举?” “那当然!那贪官污吏存下的民脂民膏,难不成还不该夺取吗?” 甘宁一脸的不服气…… 。 。 一石,朝代不同,30-60kg。唐军守城弓手标配一石弓;武举要求能开一石弓。 宋代,府兵标配一石弓、骑射七斗。 三石?相当于你将360斤的东西,提到腰部,停顿一下,再放下。 你能提起来几次?99.9%的人,连搬都搬不动分毫,还提起来? 算你力大无穷,三石弓,三箭下来让你双臂酸软。 别听那些演义里胡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宁做愚夫不为豪杰 文呈盯着甘宁:“官库中的钱帛,从何来?” “当然是民脂民膏!” “你等水寇抢走了这些钱帛,又到哪里去了?” “咱们不是水寇!是豪杰!” 鹿犬很在意名声:“当然是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啊!” “民脂民膏,出了虎口,又被狼吞了……是不是这样?” “那是!咦,难不成他们那些污吏,贪墨的钱帛,咱们还不应当抢了?”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么?行的道,在哪? 我怎么看不到?” 文呈看看旁边的八爷、后面的苏剑:“你们看到了吗?” 文呈回转过头: “你们抢了官库,官吏们是不是又得加征赋税?你们是不是间接的,帮着官吏们,再盘剥老百姓一次?” 文呈叹口气: “假设有一个强盗,抢了别人的妻女;你杀了强盗,救出了这个女子,该当如何?” 甘宁想也不想的答道:“当然是送其归家啊!” 文呈冷哼一声:“你们将她送回去了吗?” “我们又没做过,那等强抢民女的事……呃,大人是说……?” “你们不过是又据为己有、并且还肆意糟蹋罢了!” ………… “宁为随世之庸愚,勿为欺世之豪杰。 你们杀官劫库,将财帛分发穷苦,倒也罢了!却将锦做帆、金豆铜钱当瓦片; 民脂民膏,喂那些豺狼,也好过你们打水漂! 好不容易,那些贪官污吏吃了个半饱。民众煎熬着,还能留一口吃食。 你们倒好,驱走了半饱的老虎;迎来饿得慌的豺狼。民众这下子,是彻彻底底没了活路了!” ~~~~~~ 见甘宁在低头思索… 文呈接着说道:“你们真老老实实地种地,也好过当那所谓的‘豪杰’。 这世道吃人。 你们这些豪杰,又何尝不是在吃人呢? 那民脂民膏,暴吏们收缴上来;往库房一放,你们再劫出来,它就不是民脂民膏了? 那样一转手,便洗白了? 杀官劫库,即便是分发给贫苦民众,谅你们也没那能耐! 真正敢前去哄抢那些财帛的,绝不是真正的贫苦民众! 城狐社鼠、混混无赖居多,没几个老实人敢去取用的。 真正需要一斤米粮,便能多活一条人命的穷人 都窝在乡间茅屋,忍饥挨饿、奄奄一息; 没有强大的组织能力、纪律良好的执行队伍,就靠你们这些水寇? ~~~~~~ 你们这些水寇,即便是去接济穷人, 看顺眼的,一麻袋粮食砸过去:蹉,来食! 看不顺眼的,一脚踹过去:给爷滚远远的! 靠水寇执行治理、安抚民众之策? ——笑话!” 甘宁沉默不语 八爷也若有所思 许微烟静静聆听 苏剑牙关紧咬…… ……沉默,良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甘宁抬起头来 眼巴巴地望着文呈:“二爷,您说,我等又该如何行事?” 文呈扭头看着大熊猫似的甘宁,摇摇头:“是啊,该如何行事?” ~~~~~~~ 沉默半晌,文呈才幽幽说道:“其实,该当如何,并不是你、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一群人的事.它,应当是所有人的事! 庙堂,高高在上;只知道收取算赋、只晓得压榨蚁民。 你我,犹如穿行于深幽之洞穴中;虽然不知道方向,心中却时时不能放弃,找寻出口! 洞穴虽暗,你我心中,却万万不可失了那丝光亮! 如何去做,那是“策”;具体事情、具体解决。 该往哪个方向去做,这是“略”,千万不可糊涂! 纲目并举,方有始终 ——渔网的绳是纲;网眼为目。 抓紧纲,为正道。 每个“目”里,可能有渔获;也可能只有枯枝。 但,只要“纲”不丢,迟早有收获!” ~~~~~~~ 甘宁挣扎着起身,将酒坛双手呈给文呈:“文爷,兴霸我懂了! 谢文爷一席话,让兴霸茅塞顿开、只觉得胸中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兴霸请文爷,莫要与我计较。 从今往后,兴霸追随文爷。鞍前马后,死而无憾!” ——这就有几分“非正式”认主的意思了。 虽然文呈才不过大甘宁三岁 文呈接过酒坛,“咕噜噜”喝了几大口 放下酒坛,文呈对甘宁说道:“无须叫我文爷,以后便兄弟相称罢!” 八爷接过话头:“哈哈哈,痛快!听老弟一说,哥哥我方始才晓得,我段某前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今后,老弟但有何事,尽管开口! 我段某人,但有推辞,天诛地灭!” ~~~~~~~ 不对呀,身后咋凉飕飕的? 文呈扭头一看,那苏剑,双肩耸动,泪流成河 北方汉子,呐于口敏于行; 苏剑只是默默地流泪,并不吱声。 文呈也不问其缘由,任由那汉子发泄苦闷 “今后,你我兄弟,齐心协力做强做大;先求在这乱世生存,再论其它! 段兄与兴霸,咱们之间不论辈分了,各算各的罢!” 八爷点点头:“如此甚好!哈哈哈,要不然,兴霸那小子,还真不知如何称呼段某呢!” 甘宁扭扭捏捏地笑笑 ——甘宁,这是一个极度聪明之人;只是没有人给他正确的引导。 ~~~~~~~ 那许微烟见众人聊得差不多了 借着上前斟酒的机会,柔柔地对文呈说道:“文大人,奴家这琴艺,可还能入的了大人您的耳?” 文呈哪听得出来好歹?敷衍着点点头。 “那奴家的酒,可还入的了八爷,和文大人您的口?” “尚可、尚可”二人不得不再次敷衍 “那文大人您,今夜可是能够屈尊,宿榻于奴家这小小‘微烟阁’,让奴家弹琴为文大人佐酒耶?” 咦…这是作甚? 这揽生意也找错对象了罢? 那甘宁年少多金;这八爷啥都搞得定;即便是那国字脸的苏剑,相貌堂堂武艺出众…… 找我做什么,我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吾可是囊中羞涩,家无余财之人! 一笑千金,春宵百万;名妓持萧、侍儿捧盏;吾欲醉眠——奈何,没钱!” 那许微烟呵呵一笑:“文大人通达经史,天然文锦;便让奴家自在笙簧,秉烛聆听文大人妙语罢! 闻重语如负山,闻危语如压卵; 闻温语如佩玉,闻益语如赠金。 有文大人以言化金,奴家何敢再取孔方?” ——看来这次“路边社”的消息有点靠谱:这许微烟应该是官宦人家出身。 “咦,想起来了!吾家中夫人今早嘱咐我,早日归家,得量脚板尺寸,做新鞋咧!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不敢耽搁,告辞告辞!” 文呈站起来就想溜 喝花酒有甚意思?贵的要死,还啥都做不成 俺还不如去小巷子里送温暖呢! 好吃不贵、便宜实惠;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那许微烟急急地一拽文呈的袖子,没成想一滑……拉裤子上了! 古人那操蛋的“上衣下裳”,腰间是一根布条,叫做“裤带”系住的,松松垮垮,哪禁得起这么一扯? 只见那原始版“长裤”,“唰”地一下就溜了下来 ~~~~~~~ 这下子就难堪了…… 光着半截小腿的文呈,站在那里,走不成啊! 一迈步就得“饿狗扑食” 正前方就是跪着的许微烟 这一迈步、一扑…… ——自己以后在汉安县,恐怕“当众宣银、色中恶鬼”的名头,是得伴随终生了。 幸亏文呈让陈婉给自己缝了条“四角裤” 要不然立马暴露尺寸…… 还好,上面的“衣”很长,跟中东土豪的“阿拉伯长袍”似的。 苏剑、八爷、甘宁,都愣在当场 ……这、这场面,它也不好弄啊! 只见许微烟跪在文呈身前,文呈裤子掉落于地…… 难不成去替文呈,把裤子穿上? 万一人家文呈,本就打算脱了呢? 或者是,上前将那乐妓拉开? 可万一,文呈喜欢这调调,岂不是坏人好事? 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合适… 羞的那许微烟满脸通红:燕栖楼的小桃红,哪怕是遇到出手豪绰的恩客,好像也没奴家今天这般猴急吧? 饶是文呈急智百出,也是挨了个猝不及防 ~~~~~~~ “呼……”文呈总算还是有急智的人。 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吾知晓你有事相求。唉…最难消受美人恩; 谁让吾心软呢? 说罢,无需行此等跪叩大礼! 又不是拜师学艺、觐见皇叔国舅!起来罢!” ——那许微烟不让开,文呈怎么能弯腰提裤子? 那还不得又撞在一堆? 许微烟红着脸爬起来,屈膝对文呈一礼:“文……” 文呈一举如来神掌:“且慢!吾这裤带,就不应当用丝绸做——滑!下次得换根麻布的。且让我穿上,失礼失礼了姑娘勿怪勿怪!” 呼…… 总算遮掩过去了 虽然是“掩耳盗铃”般的效果 ——有台阶下就不错了,还要啥电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只要 锄头挥的好 等到许微烟行礼红着脸,退后跪坐于榻 文呈才慢慢悠悠的提上裤子…不能急,急了容易让人感觉你心虚。 慢慢悠悠地反而显得正常:谁一天还不脱几次裤子啊,有啥? 穿好裤头,呈文才问许微烟有何事相求? 许微烟望着文呈:“文大人,奴家听说,您要办酒楼客栈?” 这种消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刻意隐瞒 文呈点点头 许微烟站起身来,急急对文呈屈膝一礼:“文大人,等您酒楼客栈妥当之后。 可否让奴家在酒楼客栈中,弹琴卖艺、歌舞助兴…还……还有伺寝…这些买卖,尽皆交予奴家,可好?” 酒楼中有歌姬、卖艺的江湖艺人,并不奇怪。 像“酒香居”就养着自家的歌姬;有士子聚会、豪强宴饮,叫几个歌姬助兴、江湖艺人来弹唱,都很平常。 小一点的酒楼自家养不起歌姬,便会与江湖艺人、“燕栖楼”这种场所,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客栈一般不养鸡;但是也不会阻止“流莺”、“暗娼”前去招揽业务。 店里的小二,还会主动介绍这种业务,以便拿一点好处。 ~~~~~~~ 文呈还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不过,作为汉安县最大、最高档的酒楼宾馆,这方面的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可以预见:今后汉安县城里的豪强宴请、官府接待、士子聚会,绝大多数都会在这家酒楼。 不可能没有歌舞助兴、弹琴吹箫的服务。 文呈倒是来了点兴趣:“说说看,你如何能够接下来,这么大的买卖?你好像就一个人吧?” “奴家,会赶紧去采买美姬艳婢!文大人您的酒楼,恐怕还得半年,方能齐整罢? 奴家去采买别人养了几年的,保证不会误了大人您的事!”那许微烟焦急地说道。 “采买别人养了几年的,那恐怕贵的厉害吧?”八爷悠悠说道。 “是,是”许微烟的声音小下去不少:“因此,奴家才,奴家才想求文大人您,可否借点钱给奴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呈与段八爷一起哈哈大笑 ——借文呈的钱,在文呈的店里赚钱? ~~~~~~ “你干脆砸了我的骨头,再将就这骨头熬我的油,回过头再用这油,炸了我的肉算了!”文呈呵呵直笑… 许微烟红着脸,糯糯的:“奴家知道此举,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奴家确实需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文呈笑道: “填愁不满吴娃井,剪纸空题蜀女祠。 谁不需要钱、谁不想赚多多的钱呢? 你自江东之地,漂泊至此,个中苦楚,唯有你自知。 这‘吴娃‘便是你家乡对女子的称呼罢?现今,你已是‘蜀女’啰! 可,这些又与我何干呢? 天下可爱之人,都是可怜人;天下可恶之人,皆为可惜之人。 那大殿里面那位,还千方百计搂钱呢!据说,刺史之位卖五千贯! 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助你?凭什么要帮你? 请给我一个理由罢!” ~~~~~~ 许微烟红着脸,鼓足勇气:“文大人,你若是助我,便有可能使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变成阖家团圆、安享天伦。 奴家知道希望渺茫。可,只要有一丝之可能,奴家便要做那万分的努力! 文大人,您能助奴家吗? 文呈摇摇头:“只要有一丝之可能,便要尽万分的努力。 这句话说的极好,却只能让我,许你到酒楼弹琴;那赏钱,我不贪你的。 助你,恐怕需三两百贯之资罢? 这三百贯,你可知晓,可以让多少人恢复自由身?可让多少流乞免死于冬寒? 你的理由,对你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可对于我这样并无瓜葛之人,毫无意义。你以为然否?” “是……”许微烟双目含泪,抽抽噎噎道:“谢文大人准许奴家,去大人酒楼弹琴卖艺;也谢文大人屈尊来奴家处,听奴家絮叨。” 说完,深深一躬 打悲情牌!文呈暗想……虽然这女子,必然有其痛楚之事 流落风尘之人,谁没一把辛酸泪? ~~~~~~ “我助你罢!”一个豪迈的声音响起 不用想,必是甘宁这冲动型的主 “明日,我送将过来三百贯!若是尚有不足,只管吱声!” ——冲动型加财大气粗。 犹如后世煤老板“老板,这金项链,给我来上十斤!” 文呈与八爷,当然不会开口喝止 但看花开落,不言人是非 甘宁自己的决定,他自己去负责;反正也好过,他拿金豆铜钱打水漂玩儿。 甘宁站起身,讪讪地说道:“听了文爷…文兄一席话,我虽管不了千万家。可既然遇见了,能帮多少就帮罢!我…” 文呈阻止了甘宁继续解释:“以后,你的决定,你自己负责到底,无须解释甚! 还有,请你以后称我作:二哥。 文胸,我用不着!” 甘宁暗自松了一口气 解释这啊那的,还真费劲! 只不过,这二哥,啥文兄用不着、用的着的?啥意思? 八爷和文呈,起身告辞而去 留下甘宁与许微烟,继续商议“帮助”的细节…… ~~~~~ 坐上八爷的骡车,晃晃悠悠地回家 八爷家车多,有高配的马车;有中配的骡车;还有低配的驴车。 车厢差不多,都是楠木精雕细琢、装饰华美,带“段”标志。 区别在于发动机不同 八爷原本吩咐给文呈配上“宝马”,文呈推辞掉了 这八爷出去应酬,需要讲究一个脸面 文呈只不过是需要一辆车,做事情用的,皮卡就行了 于是,便让八爷给自己配了这辆“宝骡” ~~~~~ 到了里门处,里门早已关闭。 苏剑上前,叫起来里监门 两人赏过车夫,文呈家没牲畜棚,更没有车库。 每日早上,车夫便会早早地过来等候吩咐。 后世衙门里的人,长期“借用”大老板的车,司空见惯。文呈这做派并不是首创。 往自家小院而去 刚刚走到门口,石阶上黑乎乎地坐着一个人 苏剑闪身挡在文呈前面 那人听见响动,站起来揉揉眼睛 “文大人,您回府了?” 一个小院,寻常人家的住所,哪称得上“府” 文呈仔细一看:原来是顾嫂的老汉,顾大哥 “顾大哥,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文呈开口问道 “回文大人的话,小人是来候着文大人。不曾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着实惭愧! 原本打算知会文大人您一声,可俺总觉着不妥当;便托人,请乡里的先生,给文大人您写了这封书信。” 顾大哥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文呈。 文呈接过书信:“现在已经宵禁,你如何回家呢?” 那顾大哥回道:“烦劳文大人操心了。小人与文大人对门,黄狗家是亲戚。小人今晚便借宿于黄狗家,待明日一早,便出城去干活。” 文呈摆摆手,那顾大哥径自去了 ~~~~~ 回到家中,陈婉起身打来热水 文呈一边洗脚,一边拆开书信 不出所料,文呈心知必定是那顾嫂,婉拒自己的招揽书信 也不知那顾嫂,花了多大的代价,请的这位学究写的那叫一个“引经据典”、“工整对仗”,辞藻华丽而不失谦逊…… 汉学不愧是博大精深 一封拒绝信而已,用得着扯韩信、孙膑? 最让文呈哭笑不得的是,代写书信这老货,居然引用《诗经.南召.行露》篇: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诉我讼,亦不女从。 ——谁说我还没有成家?凭啥让我上公堂就算让我上公堂,我也绝不顺从你! 你个读书、读成了榆木疙瘩的老货! 文呈忍不住骂了一句:好像这顾嫂,不来文呈这里做事,文呈还会运用自己的职司,将顾嫂告上县寺公堂似的。 这段话里还有一层意思:文呈在打顾嫂的主意 麻那个麻花! 额又不是曹操,就好抢别人的老婆 真是哭笑不得 还是后世说话好啊!简介干练 ——要不要来不来 要?不要。来?不来! 要不?要。来不?来! 将这封神经兮兮的书信收好,准备以后,看看是哪个书虫写的,找机会狠狠地收拾他一下! ~~~~~ 一夜无话 第二日,文呈坐上“保罗.宝骡”,去县仓工地看了看进度。 唤来马大、周家老大,叫二人去雇车,将码头上的建材,往脚背山山上拉; 叫来牛二,吩咐他将徭役、匠人分出一些,到码头上,准备开工盖楼! 只要锄头挥的好,哪有墙角挖不倒 ……顾大嫂,你给我等着! 还“亦不女从”? 我看你从,还是不从二爷…… 自己去县寺里面,找掌管一县财物的“比曹”,给他要了一块码头上的空地……是买。 为此,文呈足足掏了五十贯零五吊铜钱,“买下”了码头上五亩荒地;又让“户曹”给自己办理了“地契”。 码头上虽然仓库、棚屋众多,其中私人购买下的地皮极少。 那一带原本是河滩荒地;年年挨水灾。后来码头发展起来之后,县寺出面,大户豪强们集资修筑了石头河堤,便再也没有水患之忧了。 却又变得龙蛇混杂、喧嚣吵闹;各扛活的帮派之间,因为卸货、装船的事情,基本上天天都有吵架斗殴的;没一天安宁。 故此,原本应该寸土寸金的码头,地契都没有!县寺也浑然不管,只顾着在码头上收取税赋,便“小富即安”。 任由偌大一片宝贵的地皮,丢在那里,让那些烧陶的豪强建仓库、力工们搭竹屋茅棚、做各种买卖的建房屋。 文呈跑到县丞公房,给县丞杨大人打了个招呼:今后,那码头地皮,若是有人前来购买,需提前知会自己一声。 ……文呈在打那一片地皮的主意 不是为自己。 以后县里,肯定得招兵买马。这就需要大把大把的铜钱了。 ~~~~~ 东市卖日杂,西市卖鞍马 西市不但卖各种牲口,西市还 ——卖人! 文呈坐上宝骡,带着苏剑、伍良伍艮——这两兄弟,啥行情都门儿清 一行数人,超载着,直奔西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被问候祖宗的人 到了西市,人头攒动加牲畜嘶鸣,臭气熏天 “快来看哟!刚刚从巴郡弄回来的女奴!年青、好看、勤快!” “哎客官,这百越弄过来的货!大夏天的,您丢他到地里去干活,都热不死这货!可是比那些熟蛮强多了!” “好货啊!家生奴,懂规矩!生蛮便宜?生蛮,您敢放他进院子干活?额这可是家生奴!他祖上的祖上,代代都是家奴,您买回去,都不需要调教,直接到院子里听用!” ~~~~~~ 这些奴隶,分生蛮、熟蛮、家生奴、汉奴 生蛮,就是刚刚去深山老林里,掳掠而来的少数民族同胞,也有打仗被俘虏了的蛮夷。 纯野生的,比较野蛮,很多听不懂汉语。 ~~ 熟蛮,便是与汉人接壤的地方,生活着的少数民族。也是被拐骗、掳掠而来;因为与汉人接触的多,会汉话、懂一些汉人的规矩。 ~~ 家生奴,是大户士绅家,世世代代的奴仆后代。《红楼梦》里面,很多都是家生奴,比如赖二。 这种家生奴,多半都是在大户人家院子里打杂,对各种家世的人家,规矩了解的非常清楚;有一些还读书识字。 ~~ 汉奴,是那些被父母卖掉的、被“拍花子”偷走的。 破产了,自己‘插标卖首‘自己卖自个儿;还有就是逃走的徒附,被抓住,当成奴隶卖掉的。 ~~ 文呈一行人溜溜达达,东看西瞧 隶奴,其实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奴隶的“改进版“ 春秋战国时期的奴隶,纯粹就是“大牲畜”,完完全全属于“非人类”一样的存在。 随着社会的进步,“隶奴”更高级一点点。 “隶”比大牲口地位高,可以租种主人家的地;命好还能够攒下几十斤粮食; “奴”也一样,只不过干的活,未必是种地,杂七杂八的家务活儿干的多一些。 其实奴隶和隶奴,差不多 只不过咱们的先祖比较人性化、爱面子,所以将这两个字倒过来叫 ——这样显得比较文明。 隶奴价格分等级,还分地区。 像汉安县这样的“十六线”小城市,物价低;有紧挨着“货源地”……或者说,汉安县本身就是“货源地”。 因此,隶奴价格不高:二十贯钱,买五位!这是批发价。 像前面吆喝那些家奴、汉奴,论个儿卖 生蛮、熟蛮,论堆批发 那人贩子也邪门:好好歹歹、男男女女,搭配着卖! ——注:据郫县出土的石碑记载,和参考《汉王未卿买地券》 ~~~~~~ 中原士子更文明,人家压根就看不上这种货 那边由于开发的早、耕耘的深,买卖的多半都是自己的同胞 曾经有人看上了别人家的女奴,给三斤黄金当“转让费”,结果别人还不卖。 三斤黄金,汉安县足够买几十个生蛮了 最后,文呈让伍良伍艮两兄弟,解救下了八十位,受苦受难的少数民族同胞;又解救了五位汉族同胞。 顺手买了几头牛、几头骡子 去掉牵着他们的草绳 文呈坐车,伍良伍艮一左一右、苏剑殿后,让隶奴牵着牛和骡子,往脚背山而去。 行至脚背山半山腰,只听见身后一阵嘈杂 不一会儿,苏剑和伍艮,押着两名隶奴上来 只见这汉子,一脸的桀骜不驯、凶悍粗蛮直接写在了脸上;虽然满身的伤痕,却丝毫没皱一下眉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后面跟着那位,个头不高,衣衫喽缕,浑身上下,挂满了破布条。 苏剑没吭声,伍艮气呼呼地说:“二叔,这两个东西,居然想逃走!” 伍艮说完,恨恨地踢了小个子一脚:“就数他溜的快!几下子就窜过灌木、钻山缝里去了;若不是我哥也是钻山爬树的好手,说不定便让他逃了!” 文呈让众人原地歇息 ~~~~~~ 回头问那两汉子:“你听得懂汉话吗?” 那粗壮汉子“呜呜哩咕噜……”整出来一堆听不懂的话 瘦小这位倒是会汉话:“小人是濮人,是滇池那边的人氏”,说完,“噗通”一声给文呈跪下:“大人放了小人吧!小人家中还有妻子老母,家里没了小人,她们可就饿死了哇!” 文呈摇摇头:“滇池?要么益州郡、要么昆明道的人;距离这里千山万水、路途遥远。 就凭你休说光没路条这一点,便让你出不了这汉安地界。 那些巴人、氐胡人、徙人、焚人……大大小小数百个族人的领地,你过得去? 将你烤了吃,还嫌没肉;恐怕你逃不过祭天、祭祀月神的命!” 那人也心知,实情如此 自己再是钻山爬树的好手,也逃不过被别人抓住的命运; 这一路大山之中,尽是数不清的蛮夷;都是大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谁也不差。 自己一个人想翻越那万水千山,回到故乡?只有做梦才有可能! 想通了此关节,瘦小汉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也就是遇到文呈。 若是别的主家面前,敢这样嚎哭,早就一顿皮鞭,劈头盖脑地抽下来了! 买你来,是替老爷我干活的,谁管你有何狗屁倒灶的伤心事? 那粗壮汉子挣扎着,作势欲扑,被苏剑一腿踢到路旁水沟里。 南拳北腿,果然有传承。 ~~~~~ 文呈看着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隶奴:“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半晌,期期艾艾地走出一个羌奴:“我晓得。他叫‘阿曲木’,是跟我一个头领手底下,打仗的。 不是我的族人,也不晓得哪里抓来,当‘陷阵’的。” ——“陷阵”,每次作战第一批冲上去的人。其实就是“炮灰”,多以抓来的俘虏、犯了军纪军律的军士担当。 平时不给武器。到了前线,才在“督战队”的监督之下,发放武器、爬城墙、填沟壑; 胜了,立功了的炮灰,才有可能转为“正兵”。 文呈点点头,不再言语 叫这个羌奴扶起阿曲木,继续往脚背山说你的来头” 经过翻译后, “你放了我,我给你金子!很多很多的金子” “你自己都是奴隶,你许诺的东西,我不会相信的。” “我也可以给你二十个武士,十个漂亮的女仆” “我不需要武士,更不需要女仆。说说你是谁、如何被人贩子给拐了?” “我是旄牛部的头人!我弟弟以前经常来这里,买陶器回去卖给其它的部落。 这次我想到汉人的地方,看看汉安的繁华。结果在蜀郡,遇到摩沙部跟汉军打仗;被莫名其妙的抓去当了‘陷阵’。 摩沙部的孙子,明明认出我是阿曲木! 老子一定要回去宰了他们! 后来爬城墙的时候摔晕了,就被汉军卖给人贩子了。” ——哎,啥事儿么! 一个为汉安县经济,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头人,莫名其妙地被抓来当了奴隶! 旄牛部(mao),住金沙江、雅砻江、怒江一带的羌蛮分支。 那边部落林立,互相之间杀伐不断,千年不休。 金沙江里翻金浪 看来这阿曲木家里,应该是不差钱 那一带的蛮夷,不差钱,差平常的日用品! 而且在以前,他们没有金钱的概念。被我们的先祖坑的不要不要的 一堆陶碗换走别人几头牦牛;一盏青铜灯换走别人几十斤金砂;一匹布换走别人几个大姑娘…… 这种事情没少干! 相当于后世用一口铁锅换匈奴一匹骏马、波斯人用玻璃弹珠,换咱们的黄金一样。 ~~~~~~ “如何证明你是头人?”文呈问 只见那阿曲木,解开裤带,伸手在两胯之间摸索,掏出一块金镶玉的牌子来…… 这是啥操作? 原来“裤裆藏雷”是有历史依据的? 文呈让那个会汉羌语言的汉子,去小溪里清洗腰牌——太恶心了。 文呈摆摆手:“你先下去干活。想吃饭、把活干。我会让码头留意,如果有你的族人过来,我便放你走罢! 现在让你走,你都走不出去十里八里!” 阿曲木躬身,行了一礼,边去搬石头去了。 正在忙活 ~~~~~ 只听见“……半夜我去翻墙院啦啊,小寡妇说我憨啦啊……大门你不走,何苦往狗洞钻啊啦啦……大王叫我来巡山呐…啊;谁家的娘子发花癫呀啊呀…哟哟哟,这不是文家二郎、文书吏么?哈哈哈,现在是不是,得叫你文佐吏了啊?” 文呈一看,原来是县尉的弟弟、人称“屎壳郎”的史十郎。 此货油头粉面、油嘴滑舌。 仗着他哥是汉安县第三把手,专门赌场放贷、祸祸良家妇女……呃,也不是,此货不挑食。 上至不惑之年、下至十多岁的;丑的美的,此獠好像是脸盲,分不清个美丑,有洞就钻。 他一去哪个乡里溜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狼奔兔脱,都得藏起来……此獠连男的都不会放过。 ——好男风,在古代,不奇怪 此獠的口头禅:“爷干过的男男女女,比你干过的架都多!” 汉安县里,只有两个人的祖宗被提及的最多 一个是孔小二;一个就是此货了。 区别在于:别人一提起孔小二的祖宗,必然是说,那位隔了二十代的孔老二。 然后一脸的崇敬之情…… ~~~~~ 一提起这货的祖宗 百分百全是: 只提他八代祖宗 随后吐一口浓痰:我艹他八代祖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章 苏剑的过往 这位八代祖宗被问候的最多的货 此刻,正嬉皮笑脸的看着文呈;害的文呈直哆嗦:咱啥都不怕,人死球朝天! 就怕捡肥皂。 捡肥皂并不会要命,可它膈应的你活不爽利! “文家二郎?嘻嘻,多日不见,长得好看不少了哦!可有兴趣,陪我溜溜?” ——你,从这一刻起,该吃吃、想喝就喝点啥吧! 文呈淡淡一笑,当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史十郎:“汝母可还安好?” 这个年代,啥玩笑都可以开,士子之间,万万不能拿父母开玩笑。 这个年代的“孝”字,后世恐怕是极难理解它有多重。 文呈哪管这些! 若是这货死了,不得上他家祭奠么! 到那时,还得问候此獠的妈 出于与县尉的同僚之谊,文呈也跑不了这奠仪。 史十郎见文呈,是正正经经地问候 史十郎赶紧正色:“劳驾二郎动问,吾母尚且康健!动劳二郎问候,谢过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请回去转告汝母,改日吾将上门拜访。汝且回罢!”文呈笑笑 “好!我这就回家转告母亲,随时恭候二郎驾临。”史十郎拱手一礼,转身走了。 ~~~~~~ 待到那史十郎与同伴,下到半山腰,怎么想,怎么都有点怪怪的:咱不是上山游玩么?咋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下山了? 有心折返回去,那该死的文二郎,再问候家母,可怎生是好? 唉,熟人就是不好下手啊! 若是生人问我妈,爷一巴掌呼过去:“跟你很熟吗?” 算了,走咧!败兴! ~~~~~~ ……小娘养的! 文呈暗骂。 这是文呈第一次动了杀机。 “大人,可是要手刃此獠?”苏剑躬身问道。 “不用。你那是杀伐之技;堂堂正正干,还行。 这货,得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需要策略、毫无破绽地杀他。” 文呈摇摇头: “愿意说说你的过往吗?” 苏剑回身坐在旁边:“便是大人不问,小人也打算这几天给大人禀告,只是见大人太忙了,没合适的时机。 小人的家乡,苦啊!十年九旱、靠天吃饭。 种一百亩的坡地,种子下了三十斗,没灾没病的,才收六十斗。一遇到天灾,便是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一家老小,累弯了腰;刚刚割上糜子,官府便来征税。 官府衙役前脚走,氐胡、匈奴后脚来劫掠,没一年消停过! 后来,氐胡彻底占据了小人的家乡,便更苦了。 遇上荒年,一小袋粮食,便换走受苦人家,辛辛苦苦养育十多年的女子。 一头驴换两个女儿的事儿,真不稀奇!” ~~~~~~ 苏剑眼里干涩:“记得有一年大旱。 我爹和我二大大,轮流着担水浇地。从沟里担到坡地里,刚刚泼洒下去一瓢水;转身再去担水的时候,地皮又干了。 我就趴在那里,挡住那贼日头!盼望着,能让禾苗多喝一点点水、能多收一把糜子…… 苏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后来,我爹和我二大大,便抛下土地,卖了家中唯一的一头驴。 去榆林,买了两把环首刀 天天去匈奴、氐胡的地界上‘砍柴’。” 文呈好奇的问道:“为何去边墙外砍柴啊?你家离边墙,恐怕还得三二百里路吧?” 苏剑对文呈躬身一礼:“是小人没说明白。我们那疙瘩,把打劫匈奴、打劫那些,走私贩卖粮食铁器给匈奴人的,叫做‘砍柴’。 去干那无本买卖的,便是‘砍柴人’。” 苏剑解下腰间的酒袋,仰头灌了一口酒 “小人的爹、二大大,后来结伴打劫走私的商队。不料结伴的砍柴人里面,有商队安插的细作。 到了额克托草原上,我爹和我二大大上百号砍柴人,便被匈奴、商队护卫包围了。 我二大大拼命护着我爹,才让我爹留着半条命,逃回了家。 后来,我杀了那个细作 从此以后,便拿起我爹的环首刀,做了砍柴人。” 苏剑开始咬牙 “当了几年砍柴人。后来听到风声,说并州城、鱼河堡的豪强士绅们,招揽了很多亡命之徒,要挨着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报复砍柴人。 小人便驾着驴车,带着老娘、妻子,与村里另一个砍柴人一家子,逃离家乡。 在横山堡,遇到了匈奴人。 小人摔下土坡,才侥幸没死…” 苏剑又灌了一口酒:“小人安葬了他们,一路往南。 没想怎么活下去,也没想去死。” ~~~~~~ 苏剑转头看着文呈: “自打进了大人家的门,小人已经将命卖给大人了。 没有啥,只因为当初,大人拉起小人的手那一刻! 大人能不将铜钱砸过来,小人便心知大人与众不同。 小人并不想活出个样子,因为小人已经没有那种拼劲了。 爹妈死光了,婆姨死了、娃死了。 家乡那村子的窑洞,十辇有九辇窑(nian),是空的。 家乡,已经不是人呆的地方了。” 苏剑低头看着脚上的鞋:“等这唯一的念想破的不能再穿了,我便甚也不想,统统都丢掉;从此,跟着大人一条道走到黑吧!” 文呈叹口气:“时间能够拿走一切,就连回忆也渐渐模糊,最终回忆也将被拿走。 忘了罢!重新开始。 这句话,你我共勉……” 起身拍怕苏剑的肩膀,找方殷要钱去了…不是,是方殷的项目,得给文呈付款了。 ~~~~~ “这是放在金铺的二千九百贯的单据”方殷交给文呈一摞票据,转身抠开地砖: “这里面有金饼、玉器,文君您取走罢!杂家放出去的铜钱,得慢慢地收回;请文君稍待些时日。 当初杂家来汉安,带的钱帛买此地、此山,花掉了不少。还有一些存放在洛阳。如若文君需要,杂家便写信托人运来罢!” “金饼玉器先放着吧,眼下还用不着” 文呈将单据放进怀中:“大师,以后可万万不敢,再出现杂家这样的话语。切记切记! 欲使人信佛,我必更信佛 何以下达?惟有饰非。 何以上达?无如展才。 大师,您从今往后,便要时时以‘上位者’姿态对人。 上位者,何以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少说、少做、少表态; 手里拎着榔头,看属下们争论便是! 等他们争来争去,最终要敲谁…便操之于,上位者之手中!” ~~~~~ 什么是大师? 语焉不详、似是而非、弯山绕水、云山雾罩 偶吐金桔,这便是大师! 方殷大师,您听听下面这位大师的招式: 话说~ 有一个人遇到难题了 便去向一位著名的大师求教 在山门处,此人问大师,自己该如何去做? 大师看看他,再看看地上的落叶 当时,秋风正卷起落叶,在不停地飘荡 这人说,大师,我明白了! ~~不久,这人携带大量的财帛来感谢大师 谢大师当初的指点! 我回去之后,下定决心,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行动起来!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大师您真是高人呐! 大师点点头:施主果然有慧根,一点就透! ~~若是过一阵子,此人越发困顿了 来找大师: 大师,我按照您的示意去做,怎么会越来越差了呢? 大师问,施主你是如何做的呢? 此人回道:不是像秋风扫落叶般果敢吗? 大师摇摇头:老衲只不过是让你,从身边的小事做起!脚下有落叶,你为何不去打扫呢?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唉,施主,回去吧!从身边的细微之事做起罢! 方殷大师,您觉得,这种招式,可是好使?” ~~~~~~ 方殷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文君才是大师啊!这种招式,绕来绕去,怎么都能绕回来!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妙、妙!哈哈哈……” 方殷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文君,杂家…阿弥陀佛,贫僧活了几十年,今日才是真正的开怀大笑了一场! 值了! 值了,这辈子能遇见文君,杂贫僧值了!今后,文君您可不能藏私,多多点拨于贫僧。 贫僧,定会遵循文君之教诲!” ~~~~~~ 以后谁再说“金钱买不了快乐!”这种屁话,估计方殷大师,第一个冲上去抽他丫的! ——这不,给文呈一笔钱,人家就买到了快乐。 ~~~~~~ 文呈也很快乐 吩咐马大、周家老大,明日去给隶奴们,一人做两套麻衣布履;统一着装,精神头都不一样! 再置办些生活用具、去铁匠铺打造铁锅 让隶奴们忙完一天的活儿,再抽点时间练习切萝卜丝、拿芭蕉皮练刀工。 文呈准备将脚背山前山,打造成佛门圣地;后山开办“新东方”、“扫盲班”,养点打手…是培养一些战士! 有钱了! 可是,要想养私兵,这点钱远远不够。 其它的困难,更多而且更大。 “大义”便是其中最难解决的问题 有大义在手的人,振臂一呼,天下豪杰竞相来投; 没有大义,只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 ~~~~ 啥问题重要,都没“钱”的问题重要 明天,该去哪里、薅谁的羊毛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井口漫天的箭雨 第二天一早,文呈带着甘宁、苏剑、伍良两兄弟,吃罢早饭,便直奔东山乡而去。 是得去探望探望王霸了 还有晁玺那个王八 有车就是好,活动半径增加了不少 ~~~~~~ 到了东山乡,也不去乡台。直接将宝骡驶进乡勇营地。 还未到大堂屋,便听见王霸那洪亮的声音传来:“这算啥子嘛!雷劈一下而已。想当年跟乌桓干仗,那家伙!比这可怕多了吧? 某家是冒着漫天的箭矢,将你家游徼大人,背回车阵! (王霸去北方战场,才学别人某家、某家的口吻说话) 如若不然,现如今你家梁正大人,哪还能喝酒吃肉?” “你就吹吧!当时都乱糟糟的,谁也没看清咋回事。”另一个声音响起,很不河蟹: “我咋听老刘说,是他冒着漫天的箭矢,将你背回车阵的?还说,你屁股上挨了一箭,吓得浑身直哆嗦?” “屁!”咣当一声,酒罐摔碎的声音,只听见王霸说: “就老刘那色眯眯的货,见了女东胡那大胸…太凶巴巴的样子,就流口水、迈不开步。指望他救人?” “我啥时候见了女东胡,就流口水了?若不是当时你直盯盯的,只顾着看那女东胡的大胸。 还说这个的大、那个的不行,谁若是娶回去,以后娃娃没饭吃、男人没零嘴…… 一帮兄弟,尽呆在那,听你瞎几把扯蛋 若不是如此 咱们至于被东胡人,冲到跟前才慌慌张张结阵么?! 我爬出车底 那还不是为了救你和游徼大人,才冒着漫天的箭矢,跑过去将游徼大人拖回车阵! 然后又冒着漫天的箭矢,去背你么! ……要不然, 老子凭啥子爬出去!” ——又一个声音响起,想必就是那个老刘,这个说的东西,就更不河蟹了。 文呈听了一会儿,感觉再听下去,会更捋不清谁救了谁; 现在看起来,那“漫天的箭矢”,也非常可疑。 十支?还是二十支箭矢? 这就“漫天的箭矢”了…… 井口的天罢? ~~~~~ 听得甘宁、伍良两兄弟,一脸的崇敬表情 苏剑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文呈忍住笑,带着几人迈进了堂屋 “咦?你个小王八,还晓得来看老子?”王霸一巴掌呼过来。 文呈已经大致知道王霸的习惯了,一闪身躲开:“这不是被雷劈的,躺了一个月么!” ——跟这些打过“边境保卫战”的粗货们说话,还真得掺水。 从战场上下来的,都一个毛病:想当年,那子弹,嗖嗖嗖的!我巴拉巴拉…… 反正是吹的自己如何的勇猛 ——新兵蛋子,哪怕当时吓的腿哆嗦,熬过去了,回来便使劲儿地吹。 反而,那些真正久经沙场、经历了无数战友生离死别的老兵,才三缄其口,不愿意提及战场的惨烈。 向老兵致敬! ~~~~~~ “老子才躺八天就活蹦乱跳的!照样爬起来吃肉喝酒。若不是那姓吴的过头七,老子不想去,要不然早就爬起来找你去了!你不行啊!”王霸乜视着文呈: “躺了一个月?狗屁!在我们这些惯常吹牛的粗货面前,你那道:“如若三位兄长赞同小弟愚见,还请助我一助!” 王霸点点头:“你如何打算?” ~~~~~~ 文呈不再隐瞒:“我意欲先调集钱粮,愈多愈好。然后在雷公山里,暗中养上数百兵马;勤加操练。这些事情,还得靠王大哥替小弟遮掩一二。” 王霸摇摇头:“你姐夫,吃了多少年的夜草;又有黎矮子、钱矮子的孝敬,尚且只养得起一百多号军士。你又何来那么多的钱粮?” 老刘接过话头:“是极。文老弟,你姐夫梁正梁大人,天天省吃俭用,连一双新履都舍不得置办;才堪堪养的起一百七十多号人马。蓄养私兵,花销可着实不小!” 老胡点头附议:“就这,还是依仗雷公山里的兵器,不需要钱购置;如若不然,连兵刃恐怕都置办不全! 你姐夫手下的乡勇皮甲、几副铁铠,都被我们拿光了;每次南安县尉前来校阅,咱们才临时将皮甲铁铠还回去应付。” ~~~~~ 文呈掏出怀里的票据,展示给众人看 虽然这笔钱对于小家小户,已经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了,可这个数目的钱,想要养数百 军士,那是杯水车薪。 乱世振臂一呼,给几个大饼、几斤粮食,都大把的人跟着你从军;但是那种乌合之众,不是文呈想要的。 别看曹操、袁绍、公孙瓒动不动就集聚起十万大军,真正能打能拼的,恐怕连五千核心军士都没有。君不见:动辄带十万大军出去打群架,用不了几天,便剩下五百军士,跟着主公逃窜? ——这五百军士,才是忠心耿耿的亲兵。 这种军队,打顺风仗都吼的起劲儿,一旦那几千敢打、能打的核心军士被灭了,剩下的九万多,明日就可以扛着对方的旗帜,又出现在战场上——替谁吆喝不是吆喝?反正换个旗帜,照样发米粮果腹! ……胜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的事情,咱们只管能吃饱就成。 谁给钱,替谁搬梯子 ~~~~~~ 文呈之所以掏出方殷给的工程款,是想让王霸等人,看到有起步的实力,增强大家的信心。 王霸三人见文呈有如此多的铜钱,也是吃惊不小……没点本事,这笔小家小户十辈子都攒不下的巨款,谁能拿得出来 “老弟,你打算如何做?”王霸神色严肃 “小弟想请王大哥参详参详,这兵源从何而来?何处有隐秘之地,可以藏兵?”文呈问道。 老刘接过话头:“兵源倒是不愁,这雷公山里面的野民就不少;老君山那边也不遑多让。 南安县那边,从荆州、直隶流亡过来的人也极多;自古三秦大地的兵源,就一能征善战、纪律严明著称。” 王霸沉吟半晌:“雷公山里,只要你能募集到足够的钱粮。在雷公山深山老林里面,数百军士还是容易藏匿。” 王霸想了想:“不过,占用雷公山的地盘,需黎矮子点头。那是他族人世世代代占据之处。” 文呈点点头:“那就烦劳王大哥,明日陪小弟往雷公山走上一遭罢!小弟先行告辞,去晁玺晁大人处,探望他一番。” 文呈起身对王霸、老刘老胡拱拱手:“三位哥哥,小弟先行告退了!” 王霸说道:“已是午时,吃罢午饭再去吧!” 文呈呵呵一笑:“不了,小弟这里有诗和故事,晁玺大人当备好酒肉,且去吃他一顿罢!” 再次拱拱手,带上甘宁等人,去寻那晁玺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强悍的宗族势力 晁家庄,距离东山乡二十来里地;并不比宋代晁盖家规模小。 整个庄子基本上都姓晁;不是晁家的徒附、就是佃户,要不然就是晁家的本家和旁支。 有了车就是快捷。一把草、几斗黑豆就是动力来源。压根儿就不会给可怜的三桶油,增添亏损的压力;也不用早早去排队年审。到了报废期,车厢还能生火做饭、发动机可以杀了吃肉; 连劫道的,也只收取人的“过路费”,根本不会刁难宝骡。 越活越倒退了 ~~~~~~ 古代宗族势力极其强悍。 背叛宗族,在某种意义上,比背叛“国”还性质恶劣。一个不听宗族族长的话的人,自己找个山沟沟了此残生吧……外面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大宗族有三种存在形式 开枝散叶型:将本宗族弟子分家,各自为生。宗族大族长维持着松散的联系,定期聚集族人祭祖。 这种大宗族以汉代著名的大家族,公孙家族为典型代表;其族人散居在幽州、冀州、青州、兖州等地。 ~~~~ 还有明暗两手:将家族一分为二,一明一暗地留存于世。明处的为“显宗”,暗处的是“隐宗”。无论世态如何变幻,将家族传承下去,才是古时一个家族最为紧要的事情。 至于皇帝?爱谁谁。 谁来了是“皇粮国税、穿衣吃饭”,换一个也是“国税皇粮、吃饭穿衣”。 这种家族很低调,除了族长等寥寥数人,谁也不知道族内的具体情况。 ~~~~ 最后就是聚族而居的,汉代有李氏,家族上万人;后世有三百年不分家的陈氏。 这种家族凝聚力强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长一声令下,刀山火海都得跳。 死了,家属有族人供养;不听话的,活埋!家人赶出族里,净身出户! 像后世的陈氏,因其家族实在是太庞大了,田地庭院跨县越郡,地方官府都惹不起陈氏;朝廷才下令强制将其拆分开来。 ~~~~ 东山乡晁氏,也是聚族而居的大家族。 到了晁氏地界,随便向一个农夫打问晁玺何在,便有族人将文呈等人,引到晁家庄。 庄口有箭楼、有闸门、栏栅, 是为“汉厥”;泥土围墙高耸、箭剁林立。 完全是一副小型军事堡垒的架势。不过这也不出奇,中原大地上,遍地都是这种庄子,司空见惯。 进入庄子,只见庄子里的道路,百丈必有拐弯、五十丈定有凹凸;想必是防止骑马的兵匪,提起来马速。 曲曲折折来到庄主家大院,晁玺早已迎候在门外。 “你微信号多少?”文呈一见晁玺,行礼之时,突兀地问了一句。 “威胁好?未幸好?幸好幸好,吾等都逃过了此次雷霆之劫!见缉熙老弟也安好,幸甚幸甚 !” 晁玺微微一愣之后,还以为是自己听的不太明白,旋即自己猜到了文呈的意思,也拱手回道。 文呈不死心,又问道:“马煲国又窜出来了,你可知道?” “咦,缉熙老弟啊,什么麻包裹?那天在山庶子实在是太优秀;才轮得到将资源分给旁支子弟。 ~~~~ 文呈答道:“县中正征集兵马,不日,便要随犍为郡都尉出征。吾或许会随军书记,做一阵子的功曹、军法杂事。 届时,我那佐吏职司和原本的书吏位置,说不得就只能寻俩得力之人暂替。此事有点急促,便想请晁兄帮忙。” “书吏无妨,我族人之中,能胜任者众。缉熙老弟那佐吏职司,还是另寻他人罢!” 晁玺摇摇头:“无能者尸位素餐,便不多说。太过大能者,在此职务上呆上些时日,尝到了个中好处,到时候恐怕会生出来野望。 我父亲虽是族长,到那般境地,也是两难!” 文呈点点头:“那便烦请庸止兄,替我寻一位书吏罢!过几日,我回转时分,再来接他同去县寺。” 晁玺道:“缉熙老弟有事,自顾忙去。书吏之人,是我族侄,唤作晁亥;吾让其自去县寺便是。” ——吓我一跳,晁盖晁天王都差点蹦出来了? 两人闲谝几句,晁玺吩咐开宴 大户人家,果然还是底蕴深厚。 读书习经的子弟多不说,便是招待这不请自来的宾客,人家不一会儿功夫,杀猪宰羊烹鱼,满满当当的摆在案几之上。 吃罢午宴,文呈饭菜没吃几口,倒是将一群想上来灌翻文呈的晁家子弟,放倒了一片。 辞别了执意想与文呈“抵足而眠、秉烛夜谈”的晁玺——谁跟你“抵足而眠”?我又不是刘备刘跑跑,动不动就跟别人同榻而卧,第二天一起床,就收服了赵云赵子龙。 ……代价忒大了! 谁不知道赵云那条亮银枪,宛若蛟龙、勇猛无比? 最最可怕的是:他还能杀的七进七出! 这谁受得了? 难怪后来刘跑跑,越来越喜欢哭 ……宝宝心里苦哇! 更何况赵子龙虽然帅,却是“阔面重颌”……大饼脸、双下巴。 咱不喜欢,不对味儿。 ~~~~ 回到王霸的营房,方殷大师早已等候在此。夜间,文呈再与王霸等人,大醉一场。 第二天一早,便与王霸、老刘老胡等人,一同奔赴雷公山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拜神仙谈生意 一行人直奔雷公嘴而去 只不过这次都不用走路了,文呈方殷等人宝骡、王霸老胡等人骑马。 到了雷公嘴,王霸照例是一声口哨 “喂,哪个找哪个?”山话英姿飒爽、毫不拖泥带水。 原来,小个子那位,是钱封的妹妹,唤作钱倩; 钱钱?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个头高挑那位,是黎头领的妹妹,叫做黎敏。真不明白,那黎头领个头那么矮,一母同胞,何以有如此高挑的妹妹? ——真真是歪笋子,长出来高竹竿。 ~~~~~ 此俩女子好似八字相克,其中一人敬酒给谁,另外一人,必定随后便至;一人说大师功法高深,另一人必定夸大师乃高僧大修;一人说王霸大人豪爽,另外一人必说王大人仗义… 等黎敏给文呈敬酒,说文大人风趣幽默、气宇轩昂;那钱倩立马过来敬酒,说文大哥胸有诗书、气质不凡。 酒席前半截,是众人吹牛打屁;后半截就变成了俩女暗自较劲儿! 好不容易熬到酒宴结束 此时已是申时,早已过了打雷的时辰 文呈便爬上雷公山,看了看精壮们安装“天车”,点拨了一下方位和安装上的细节,留下伍艮伍良盯着。返身就回到钱封在山脚下的府邸,打算小憩一阵,应付晚上的正宴。 ~~~~~ 方殷摸进文呈的房间,喧了一声佛号,便低声问文呈:“文君,您果然有请走雷神的法子?” 文呈疲惫地笑笑:“大师尽管放心!明日,你我在山顶法坛上,头顶定是天雷滚滚、声震寰宇;却是有惊无险。 到时候,大师您万万不可慌张,切莫失了高僧风仪!大师扬名第一仗,全系于此。 我都陪在大师一旁,我哪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耍子?” 方殷便放下心来。毕竟如今的方殷,对文呈是言听计从;更何况到时候文呈也在一旁。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文大哥,你休息了吗,我可否进来?” 文呈起身开门,原来是黎敏 “黎姑娘?请进罢”文呈只能侧身让过黎敏。 黎敏见方殷也在,赶忙给大师行了一礼 方殷低喧一句佛号,告辞而去 “请坐罢,黎姑娘,来此可是有何见教耶?”文呈开口问道 黎敏大大方方地一笑:“没事儿,就不能来文大哥这里了?雷公山尽是粗鄙汉子,文大哥是读书人。我就想来向文大哥讨教一些学问罢了!” 文呈苦笑一声:“我才疏学浅,哪来的什么学问,敢在姑娘面前卖弄?” “方才在酒席之上,我见文大哥也不是那种腐儒,潇洒随意。现今为何又打起了官腔啊?可是嫌弃我们这些山沟沟里的人,粗野无礼?”黎敏脸色有点不悦。 “人家文大哥喝了不少酒、赶了不少路,姐姐何必打扰文大人休息呢?”清脆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原来是那钱倩,站立于门口,正笑吟吟地向着房间里说道。 “哼!要你管。”黎敏站起身来,哼了一声,也没跟文呈告辞,便径直出门而去。 “文大人,扫了您的雅兴了!实在是对不住。奴家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屈膝一礼,也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捡来一个大功劳 小睡一会儿,睁眼已是戍时。 甘宁、苏剑进来,请文呈洗漱之后,前去大厅赴宴。 文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此时山里已经静谧下来;临近中秋,凸月将一瓢碎银洒向庭院中;秋风微拂、小虫轻鸣。 几片乌中带黑的云纱漂浮在月亮四周,冷清而让人有些惆怅…… 一点怀念那个“家”了。 天上明月光,洒落便成霜 明月在天,秋声在树,乡思长啸倚高楼;苍苔在地,浊酒在手,空山独行浇离愁… ~~~~~ 用力甩甩脑袋,不敢再去想前世的种种 玩不起 到了这个山头,就得唱这个山头的歌。 跨进大厅,钱封、黎头领、王霸等人都已到齐。 众人都起哄文呈来的晚了,当罚酒三杯!文呈笑笑,也不争辩,接过黎敏递上来的酒碗,“咕噜噜”就灌了三碗。 “你可别喝醉了,我哥想灌你酒!”黎敏在一旁小小声声地提醒文呈。 极其隐秘地点点头,文呈放下酒碗,上前跪坐在自己的案桌之后。 众人轮流敬酒一番,酒桌上便彻底热闹起来!文呈装作来了酒劲儿,提起一坛酒,便向黎头领、钱封等人敬酒。 一旁的黎敏似欲上前阻拦,却又瞥见钱倩嘴角一抹邪笑,只好讪讪坐了回去。 王霸乜着眼、偏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文呈耍酒疯——这两天几轮酒下来,王霸也知晓文呈这货,已经非比寻常了;好似与以前的文呈,判若两人。 钱封与黎头领,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那不要命的小酒是天天醉! 哪里会怕了与文呈拼酒? 三个人,一人一坛在那里火并;平常黎头领都是高高在上的矿主、山寨首领,有资格跟他拼酒的,着实不多。 众人都当看稀奇。 一坛酒下来,都打着嗝,也没了身份地位,都是酒鬼、酒桶。 ~~~~~~ “呃…文大人,叫你老弟罢!我黎、黎昆,给你打听个事儿呗!”黎头领一坛九斤的米酒下去,还喝的急,实在是有一点上头。 “说就是了,呃…黎头领,这是你的地盘,你怕谁来?”文呈也有点胀的难受,气血都涨到头脸上了,一如那便秘时蹲坑,憋了半天的模样。 “老弟你,请的这位大师,真能请走雷神老爷?大师勿怪哈” 黎头领摇晃着向方殷大师行了一个礼:“以前,以前那些巫师、跳大神的、啥萨满、啥老神仙,一个个地都跑我这里来,信誓旦旦地能够请走雷神老爷!” “呸!请他大爷的!”黎昆虚呸一口——看出来了,这鸟厮还没到真醉的份儿;要不然就不会虚呸,而是真的呸出来一口老痰了。 “个后面被骗进来的同胞:你要听话! ~~~~ 方殷一副处之淡然、波澜不惊的德行,反而符合那“高僧”范儿。 “黎头领,你放心!晚间大师就会与雷神通神识!在高僧面前,他区区一个雷神算哪门子老爷?上次大水淹了龙王庙,劈到我头上了;回去电母还将他好一顿收拾!”文呈出言替方殷抬花轿。 ——汉代中国的各路神仙、各种神化传说,还没有形成系统的座次排名、派系划分,非常的混乱;哪怕隔壁邻居,信奉的神仙,都有可能与你的互相矛盾。 你信你的,我信我的;互不相关、各不贬低。 咱们的先祖从来不缺乏通融之道。 所以文呈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此时连所谓的“五岳大帝”、“玉皇大帝”这些说法都没有;对天上的事儿,只要你自己心里不怕,随便吹! 昊天大帝还巴不得你,将那些乌七八糟的神仙吹死算了!才不管你这些。 昊天大帝手里一堆《神仙职称评定资格证》,一张都没卖出去。人间倒是冒出来千千万万个“神仙”,你说昊天大帝生气不生气? ~~~~~ “如若高僧作法,没能请走那烦人的雷神,我,我将这两颗头颅,留给黎头领当猪尿泡踩!”文呈一指跪坐在门口,啃肋排的的伍良伍艮兄弟; 吓得两兄弟手里的肋排差点脱手。 “我要那两颗扁豆作甚?文老弟是县寺中人,你姐夫梁大人,又关照我老黎这么多年!王霸,喂!死王八,你在偷笑个屁!来人,给王大人换成酒坛!” 黎昆一指王霸:“死王八,居然还学会耍心眼儿了?再给钱色鬼一坛酒,拎俩坛给文大人,还有老子!没点眼力价儿!” ——要不怎么是矿主呢?就是壕! 出乎意料的,甘宁丝毫没有不悦之意,帮着一旁伺候的侍女、奴仆,拎着两坛酒就给文呈、黎昆送过来了。 成大事者,匪独以意气胜;盖亦其智略绝也! 知道不能仅仅靠意气行事,甘宁是真正开始发芽儿了… ~~~~~ 这边甘宁没有跳起来三尺高, 那边王霸也没介意自己,从哺乳动物被改成了两栖爬行类 钱封不干了! 只见那钱封阴恻恻地对黎昆说道:“黎五尺,老子多纳几房姬妾,那是行善!也好过她们嫁给那些流民。朝不保夕、有一顿没一顿的,哪有在我后院吵架活得爽利?” “老子六尺三!▲你还不是差不多?”黎昆气的吼了起来,说完,气呼呼地猛灌一口酒,倒是呛得自己连连咳嗽。 “老子六尺八,就比你长!咋地,你还敢挂歪脖子树上扯长不成?”钱封好似与黎昆两人,经常扯这个话题 ——分赃不均!又彼此离不开对方,才拿这方面来撒气。 文呈暗暗猜测。 “你纳的妾,还不是摆设?儿子都是前两房生的,后面那几房,难道留着能下蛋?外面是旧的,里面全新!”黎昆开始反击。 “哎哎哎,两位!且听我一言”文呈赶紧止住两人的话题,再这样撕比下去,恐怕大规模的械斗都有可能整出来:“有一桩天大的好事,砸中二位了!” ~~~~~ 黎昆、钱封各自哼了一声,停止了互撕 “有甚好事,说来听听!”黎昆问道 “汉安县酒楼,两位头领听说过没?”文呈问道。那正在修建中的酒楼,就叫“汉安县酒楼”。 县仓口子上,一块像简易公交车站台般、大大的“施工告示牌”上面就画着竣工预览图,是县衙贼曹书房里面的画手弄的。 上面将竣工以后的“汉安县酒楼”,大略地画在了上面。 “知道”钱封颇有兴趣地接过话头:“那不就是你们一帮官老爷弄的么?” 雷公山偏安一隅,却在县城安插有不少耳目。如若不然,被郡、县里面的兵丁大规模出动,摸到雷公嘴了才知道,这黎头领、钱封没那么大条。 之所以取名“汉安县酒楼”,这是打擦边球,让人误以为是纯粹的“县衙直属企业”——气派!安全!有面子! “二位,这酒楼里面,可是有你们两位头领的份额!不知两位头领,可会怪罪我自作主张呢?”文呈含笑看着两人。 黎昆与钱封对视一眼 “好!投之啥啥木头瓜,报以啥酒浆!文大人果然仗义!”钱封兴奋的一拍大腿。 “嗯,好事儿!能在里面站住跟脚…”黎昆偏过头看着文呈:“文大人,我想托你帮个忙可好?” 文呈回道:“黎头领客气了,说来听听?” “我想将我那两个狗儿子,落籍于县城。婆娘、女儿就算了,跟着我在这山沟沟窝着罢!不知,文大人可能将此事弄妥帖?”黎昆面带期待。 俩文盲 “犬子”变“狗儿子”;“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 “吾那一窝犬子们,也当发蒙了!文大人,也一起办了罢!”涉及到入学启蒙,事关读书识字的时候,钱封忽然变得文绉绉起来,让人浑身痒痒。 文呈摇摇头:“非我不能,是不可如此办!” 黎昆、钱封齐齐喝问:“这是啷个回事?!” 文呈道:“两位头领勿急,且听我原原本本说来……” . .▲汉代一尺≈23.7厘米。黎昆身高六尺三,约为1.5米高;至今四川内江市资中县,还有“矮人村”;非杜撰。 (感谢翁莱的持续支持;感谢三哥来了要开门、书友226915 感谢所有支持和尚的帅哥们! (感谢:轻松幽默《无敌从神经病院开始》泪朽君, 没有注水、快节奏,有古典美《凡尘寄》盛雨煮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孩子读书得进城 只听文呈说道:“将二位头领家人落籍,此事简单;任它哪一级府衙,都巴不得增加人口、多点税赋徭役来源;在刺史府的上计评比,也是能够得到优评的。” 文呈看着黎昆“黎头领,你的家人住在县城之中,你真的放得下心去?也不怕被扣为质子?” 雷公山脱离县寺管辖,又占据着富得流油的铁矿,文呈所说的,还真不是虚言。 “二位头领自然是会派出护卫的。可护卫能派多少?五百人?那县寺还不得赶紧请来郡兵、吹牛角,紧闭城门,先将你这些护卫给灭了?五十人?县寺真要扣二位头领妻、子,这五十人道: “前秦,板楯蛮归附,秦昭王优宠之:不输口算之钱!一户免一顷田赋——你们哪来的一户一顷田?铁赋说具体章程?我等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一个小头领开口问道。 “好,我便给你们说道说道。”文呈点点头“上书归附,自治其民。 雷公山也足够设置乡台了。在归附于朝廷之地,朝廷不会派遣官吏,由归附蛮夷之头领,封一个‘领某某道、某某寨’的头衔,这是虚职。 朝廷不发俸禄,世袭罔替,世世代代由部落头领指定继任者。” “那就好、那就好!最怕那些汉人狗官来指手画脚了!”黎昆松了一口气:“我,我可不是说文大人,梁大人也不是狗官!我没读过书,文大人莫怪莫怪。” “哦,我是狗啰?先前是水里的王八,现如今又成了长毛的畜生?”王霸阴森森地开口了。 钱封赶紧起身给王霸敬酒:“王大人、我的王大爷!别起哄可好?打交多少年了,你还不晓得我们山里这些粗货?晚上送你一个小妾暖床,算赔礼了要的不?” “滚!说着说着就不会说人话了?你的小妾留着吵架,老子一个人睡惯了。”王霸笑骂一句。 ~~~~ 文呈拍拍手:“诸位,雷公山一旦归附,届时,大家自然有了户籍。 两位头领家属,在县城里堂堂正正买房造屋、设家学请先生、读私塾、保举入县学,都随两位头领的心意!岂不是美事一桩?” 黎昆开口:“如若朝廷过些时日,奴役我等甚重,如驱使板楯蛮那般,又当如何?” “黎头领此言有理!”文呈点点头:“平定板楯蛮,想来也非一年半载能竟全功罢!征讨板楯蛮期间,朝廷绝不会再起事端,对黎头领这边,定是优容有加。 等到板楯蛮被平定,雷公山乖乖地窝在此处,能忍便忍、休要逞强!” 文呈继续说道:“大军哪能久驻?不出一个月,得胜酒一喝,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届时,若是郡里敢来寻麻烦,黎头领当年,也不是没跟他们干过! 大不了与过去一样罢了!县寺这边,自有一众官吏替黎头领周旋!放心,任太守,不会来插手汉安县事务、更不会招惹孔县尊的! 比起过去黎头领独自扛,可是好了不少了罢?” 一众大大小小头领,都点头附议 ——只要朝廷调集的大部兵马撤走了,犍为郡那三千兵马,打完板楯蛮还能剩多少?况且郡里多少年都不理睬雷公山 ……赚的钱,还不是落到刺史兜里?犍为郡太守任大脑袋,不傻。 如此一来,还能坏到哪里去? ~~~~ “哈哈哈,好!”黎昆举起酒坛:“文大人这个主意好!能当官就当,当不下去了,老子大不了还和如今一样喝酒吃肉!” 大大小小的头领都举起大大小小的酒坛“天大的好事,值得一贺!干!” 别看钱封、黎昆这些人窝在山沟沟里,看似逍遥自在;实际上,他们何尝不想融入主流社会? 只不过身为“蛮夷”,主动靠近朝廷,极易成为第二个“板楯蛮”那样被欺压、被奴役;使他们心有疑惧。 如果能得到县衙上下官吏的护佑,生存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再加上黎昆、钱封都有“一窝狗儿子”要读书 ——逼不得已送孩子进城念书,至今都是如此。 由不得做父母的去选择。 钱封、黎昆看似藐视官吏,其实骨子并不是藐视官吏——实则是生气:为啥当官的不是自己?咱这么多钱钱,就憋在山沟沟里,跟耗儿似的……憋屈! 整个汉代的有钱豪强、商贾,都禁绝了为官之路;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吏拿来开刀! 其子弟再优秀,也只能学甘宁那样,四处惹是生非——是无事生非。 因为他们都没有晋升之路! 即便是汉灵帝卖官,买主也只能是士子;商贾、豪强靠边站! 益州刺史刘隽卸任,跑到甘肃死翘翘之后,新任益州刺史郤俭,就是花钱买来的这个刺史之位——可即便是郤俭,也是河南士族出身! ~~~~~ 等众人喝下了一肚子酒,文呈才开口道:“两位头领,咱们再议那酒楼入股之事?” “商议个甚!听说那酒楼还有宾馆,投资不小?文大人啷个说,就啷个办!”黎昆说道。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黎头领说的是”钱封也开口了: “如若这次归附之事,文大人能够一手操持好,便是了结了我等最大的心结!那酒楼宾馆能有几个钱?” 钱封高兴的一仰脖子,咕咚灌下一口:“我不管许多!给文大人五千贯,文大人拿去上下打点!请文大人务必务必,将入籍之事办妥!” 钱封起身一拜:“拜托文大人您了!” ——这有什么好拜托的?吸纳流民、将蛮夷野民编户齐民,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大大的功劳! 后世的猛人+全能冠军王守仁,跑贵州安顺场,编户齐民才几家? 咱这顺手就捡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 文呈拱拱手:“应当的、应当的!酒楼是县寺众同僚的买卖;那宾馆,届时二位头领派人来监督账目、协助日常杂务。亲兄弟明算账,一切买卖都做在明处,方为长久之道!” 钱封问也不问,就投入数千贯;其实也没当冤大头:编户齐民入籍简单,谁都欢迎。 可将雷公山定性为“归附”蛮夷,这与普通的“入籍”,差距大的一个天上、一个泥沼里! 入籍,以后的税赋、徭役,一样都少不了! 归附,朝廷还任命你一个“统领”的官身!表面上臣服于朝廷,实则完全自治。免税赋、免徭役,杀人了都有优惠价! 不受朝廷实际管辖,简直是不要太爽! 五千贯如若办成“归附”——实在是太便宜了。 推着个小车,卖那个什么糕都能发财 ~~~~~ 衙门里的事儿啊,好事能给你搅和成坏事; 当然,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的 遇到大洪灾了 你不会上报:水域面积增加了多少多少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凛君蛮归附朝廷 先欲取之,必先予之 文呈从来都是信奉“合作共赢”的——呃,超级大卖场除外,像“差又少”、“白旗”连锁,进去就是作死;“瘦西去”比较厚道。 五千贯到账,文呈荣辱不惊 ——其实是喝晕了,暂时对数字失去了敏感 “需要多少金,文大人尽管去花!办成了,我雷公山凛君一族,万世感激文大人的大恩!”矿主黎昆开口,支票简直是让你自己填金额… 文呈摇摇头:“要不了多少金钱。” 高风亮节的文呈继续解释: “蛮夷归附,好事一桩!乐疯县寺上上下下人等,哪还需要打点多少? 户曹处、计吏那边,有一黄一白,两本户籍口册:上报朝廷是黄册;征收税赋是按照白册。 我自会给些许好处,隐匿一些人口,将黎头领的其余族人,都归入黄册。 虽说归附蛮族无需征税,谁知道哪天,朝廷穷疯了,又征收税赋了呢?有备无患稳妥些。 县丞、县尉,还有县尊那些门客处,我自会打点;事关县尊的政绩、名声,这些人也不敢露獠牙狠咬的。” “果然县衙里面门道多!谢文大人点拨、谢文大人操持!”黎昆朝文呈深深地鞠躬。 “谢文大人!”大厅中,雷公山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一齐向文呈鞠躬。 “好说,好说!” 文呈一张脸笑的桃花朵朵开…… ~~~~~ 曲有终,人有散;酒水再好,也架不住猛灌 文呈回到房里,连尿几泡,才缓过劲儿来。那嘘嘘出来的液体,用酒坛接住,都能拿出去冒充酒水卖了——全是醪糟味儿! 看官们可别嫌弃,这是汉代的!上次挖出西周夜壶,砖家们,不也尝了那绿色液体么! 别玩年代歧视。 王霸过来了一趟,对文呈左盯右看 “王大哥…呃,您这是要给我介绍媳妇?我没意见,只要陈婉那里,王大哥您能过关就成!”文呈坐在榻上满脸通红。 “呸!我有婆娘引见给你,老子还自己受孤凄?小子,行啊你!把县寺里面的心思、门道,摸的比脚丫子还熟!没看出来,你老文家,旁支里面还藏着这么大一只鸟?” 啥啥鸟,我这是鲲鹏!鲲鹏好不好…很大的鸟!很大很大…好吧,那,还是鸟…… 王霸一屁股坐在榻上:“成!以后我王霸尽力帮你,看你能折腾出多大一朵花!” 一拍文呈肩膀“早点睡,明天别弄砸了!若是明天的事情弄好了,这雷公山,你就差不多可以当你家的茅厕了,想来蹲多久就蹲多久!我走咧” 王霸摇摇晃晃起身回房去了 ~~~~~ “今日,你们都感受到了什么?都说说”文呈对着苏剑、甘宁、伍良伍艮兄弟说道。 “二叔酒量很大!”伍良毫不思索地开口 “二叔说话有意思!话语里面藏着的学问很多。”伍艮开口 “哦?说说,话里面有啥学问?” “额,我也说不好。只觉得二叔话里面,一会儿让他们兴奋若狂、一会儿让他们吓个半死。还有…还有……”伍艮果然心思灵敏,善于动脑。 “说罢!别吞吞吐吐的。”文呈不悦 “还有就是,二叔总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掏钱!”伍艮麻着胆子说道。 “好,先说喝酒这件事情。非我酒量大、或是喜欢喝酒; 不求人处,人情好;不喝酒时,任价高! 我不喝酒,它酒价再贵,与我无关;我不求人,到处的人都说我不错! 可我这不是有求于人吗? 喝酒,是为了拉近距离;是为了撬开他们的嘴。 我若是直接过来谈入籍、归附,信不信两位头领,请我吃顿饭,就打发我滚蛋? 喝酒是手段、谈事是目的。 你们记住:以后千万别主次不分。 药能医假病,酒解不了真愁! ——我若是真遇到大麻烦、大愁苦了 喝酒出来了一半的脸字,被活生生地堵了回去 门口又闪进来一片红云! 俩朵红云,都停滞在房间里,红艳艳地耀眼;就是空气突然变得有点冷… 山里嘛,早上有点冷,正常 文呈打了个哆嗦:“你们,你们这是要出嫁了吗?” 这得上多大两个礼啊!大客户家嫁妹子,这礼金,着实不好意思给少了。 ——自己还舍不得喝碗羊肉汤呢! 甘宁在一旁小声道:“嫁女都是黄昏时分;这发髻梳的也不对,应该不是出嫁。” 哦,婚礼婚礼,唐代好像都还是黄昏时分才举行婚礼。 ……不是出嫁就好、那就好。省下来的礼金,可以给家里的婉儿买一件好看的衣服了。 顾家好男人文呈放下心来。 两朵红云摩擦出了火花。大的那朵红云端着个冒热气的木盆,很生气地问:“你来做什么?” “嘻嘻,黎姐姐怎么做起奴婢的活儿了姐姐山寨里,没有两千,也有千五婆子、丫头罢?何至于姐姐亲自下庖厨?”小一点的红云好像有点飘,左摇右摆的晃 早晨的风,这么大? 屋里文呈和甘宁、听见声响赶过来,挤在门外的苏剑、伍良伍艮两兄弟 要么是太嫩的草鸡、要么是直来直去的北方粗汉,哪看得懂这两朵红云交锋? 都愣在那里 心眼儿多了半个的文呈,并不愿意往某方面去想:别人貌比潘安,自己貌似攀砖;别人才高八斗,自己才勉勉强强身高不发抖;别人学富五车,自己学象棋,上面踏马的只有四个车! 还猪八戒做梦,净想好事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我想走在阳光下 文呈等人,只能看着眼前两朵红云撕扯… 大一点那朵红云开始变成冷色调,吐出来的话,没有喜怒哀乐: “倩倩,我不和你吵嘴。 我是蛮夷,那是天定。可我识的字,自问不会比你少;文大哥能将我族人办成归附之民,无论成与不成,我们都心怀感激。 昨夜我一夜未眠。 就想着入籍了,我们这些熟蛮,终于有户籍、有路引了! 就可以堂堂正正走在那官道上! 这一夜,我跑来跑去、跑来跑去,就想问问文大哥: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随意逛街了?是不是走路的时候,可以不怕亭长、求盗了?是不是可以在出嫁的时候,就可以摇摇晃晃地坐花轿了啊?” 那大一点的红云,开始转变成积雨云,垂涎欲滴…垂泪欲滴: “你是汉人,没入籍也可以去做徒附;而我们这些蛮夷,却只能像牲口一般,做隶奴。 都说汉安县城热闹、都说蜀郡成都繁华;而我呢? 连一个小小的东山乡都不能去! 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倩倩,莫笑话我。 你也一样。 十多个奴仆伺候着你长大,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铜钱、金饼。 可你,真的,真的不想去那布店,亲手扯两尺布?不想去那金铺,亲自买上一次自己喜欢的首饰? 而不是听说什么什么式样好,托人给你买回来——买十支、买二十支,又有甚意思?” 小红云不吭声了,开始颤抖、开始下无声的雨…… 文呈也开始明白了:前世好歹人人平等。可…这操蛋的世道! 谁之过?谁知过? 文呈忽然感觉有想做点什么的冲动…… ~~~~~~ 拿起一碗醒酒汤,咕噜噜喝下去!酸酸甜甜,有火锅店免费杨梅汤的感觉:“再来一碗!” 文呈很霸王龙的范儿 “文大哥,这酸汤还是少喝点罢!我熬了羊汤,您洗漱一番,随我去…”黎敏话音未落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还安好?”方殷大师喧了一声佛号,进了房间;众人纷纷行礼。 方殷见黎敏、钱倩都是一身红衣:“二位施主,可是见老衲今日作法,特地穿上吉服,求个好兆头?” 黎敏行了一礼:“是呢,我族原本以蓝为美。今日大师为我雷公山作法,小女子也帮不上忙,便只好学汉俗,穿上吉服,只求一个好彩头!还请大师勿怪。” 钱倩也对方殷大师一礼:“大师,奴家此吉服,可有不妥之处?但请大师明示,奴家无有不从。” 方殷矜持地点点头:“无妨,无妨;我佛门随意随心随缘。两位女施主且去,老衲有事与文施主相商。” 房内众人行礼告退,黎敏走在最后,折身掩上了房门。 ~~~~~ “大师,来一碗酸汤?”文呈挑起话头 方殷摇摇头:“文君,今日作法,现今天色不早了;是否现在动身前去山道 “不错,这个办法也有一点作用。”实在是没法给这几位解释:声波、共振、电磁、音爆… “跳起来!被吓住了就跳、就嚎!腰间拴上绳索、打死结!只要别让挣脱绳索、惊慌失措的逃跑,山脚下只能看见我们又唱又跳的,又看不见绳索、听不见嚎叫!肯定以为在作法!”甘宁的思路有点独特,却也可行。 跳大神的不口吐白沫,还不中呢! 文呈望向苏剑 苏剑憋了半天:“打晕,靠着木柱、山石坐好。山脚下,他们看到我们,就是不动如钟…” 好! 最后,甘宁选择堵耳朵、绳子绑腰;伍良选择了堵耳朵,直接硬扛,好说歹说,才在腰间绑上绳索、打了死结。 伍艮选择打晕自己,靠着石头打坐,双手合十。 手掌还用细绳绑好、另一头挂在脖子上。 苏剑负责应邀打晕那些有这个癖好的人,然后自己塞住耳朵——硬抗。 文呈选择…打晕自己。 背临悬崖,一根手臂粗的竹竿,贴着脊背穿过袍裾,竹竿一头深深地埋在地里,面对方殷而坐。 方殷大师也选择了打晕,与文呈隔着案桌,相对而坐。藏在两人袍裾里的竹竿,万万不敢高过脖子——露出来了就穿梆了、那叫“点天灯”、还是“串草人”来着? 等到乌云聚集、将要打雷之前,方殷和文呈还不会被苏剑打晕 此时 方殷是痛苦的、矛盾的、纠结的、带一丝怨恨的、一丝幽怨的;还不甘的、不敢的、又有一点希冀的、盼望的、期待的、忐忑的、哽咽的、想哀求的、复又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来都来了! 怕个球! 球都不怕…没球,没球还怕个球! 比拐卖到山沟沟里的良家妇女,又听说那男人很帅还体贴人、公婆极好……心绪还复杂… 文呈也是五味杂陈、心怀忐忑——还挨雷劈?我到底应不应该相信我那物理老师啊?据说,脸蛋漂亮的,都不太那啥… 从山脚下远远望去,人如陶罐大小 目明者,便可遥见: 高僧与文呈对坐,似在参禅、似在对弈、似在清谈 仨“童子“恭恭敬敬地打坐一旁,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好像还有一个佛门的行者?还是叫“护法”?不管他,咱们都不太懂光头帮还是…佛门那东西。 只见那光头佛门啥啥啥——那干活的人,腾高窜低,好像正在布置法阵? 不管他,反正咱们真不懂佛门、光头帮里这些东西……看看就好,嘻嘻,看不要钱的热闹! 就是给狗蛋、二妮子买糖葫芦的时候,咋就碰见了村里那狗剩和他娘呢?害的我撑起脸面给他们买了一串! 上次大集上,还是我请吃的凉粉。 其实这次,该她请了… 心疼死我了! ~~~~~ “心,疼死我了!”文呈在轰轰作响的雷声中吼道。 苏剑这掌刀不行啊!才多久?这就醒过来了 “阿、阿弥、弥陀、那个佛”方殷也是一颤一颠的:“杂杂家,好,嗯好,呃…扛的,住!想想当、想当呃年,先帝桓帝那…椅子,呃,上,打雷打、打雷,掉下一条蛇,落在那龙椅上” 打雷的间隙,方殷语调也通顺了: “掉下一条蛇,三公就得滚一位。杂家那时就在想:农家家里,谁还没家蛇啊?蹦…!” 炸雷又起,惊的方殷和文呈都差点蹦起来 若不是被竹竿绳子绑住的话 “后、后悔、后悔不?跟,跟我这样折折腾?”文呈脸色煞白的问 方殷大师身如筛糠:“后、后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五十八章 方殷大师很憋屈 “后后、后悔个、个屁!”方殷颤颤巍巍地答道:“杂杂家,一一辈辈子,活活的胆战心惊! 那老老娘们儿,欺负咱家;那刚**、刚了开封了的、小小小婆娘,还欺负杂家!老子五十岁、六百石内廷宦官,还还受她一个刚挨球的货…的气!” 雷声止住了。 打雷的时间,还没有以前一半长,动静也小了很多;方殷大师还在磕磕巴巴说话:“杂、杂家,咱,老子受够了!” 大师双手高举,仰天长啸:“老子受够了!受够了!” 文呈苏剑一众人等,被吼的耳膜嗡嗡作响 山下野民们,只见那高僧:仰头朝天、双手尽张… 天空中,乌云飞快的散去;阳光从云层里透出,瞬间普照大地… 高僧,这是在作狮子吼? 齐刷刷跪下、黑压压的人头 “高僧、高僧大德啊!” “佛祖慈悲、佛祖显灵了啊!” 那是,云层里的电能被快速放光了啊…… 封建迷信,信不得! ~~~~~ 雷声骤停,山完,自己也深呼吸、缓慢呼出,籍此平缓大家的紧张情绪、舒缓身体的痉挛。 ~~~~ 不多时,无数人涌上山,覆水难收。 回到房间,呈文关起门来写自己给孔小二的呈条、写《乞县尊孔君恩准“凛君蛮夷”归附书》。 钱倩与一名侍女敲门入内,送来“莲子羹”;将莲子羹放在案桌上,打发走了侍女,自己却并不离去。 伊人侧立于一旁,樱桃小嘴轻启:“文大人,奴家跟着先生学了几年启蒙之文;却有些许地方,一直都不明白。 那先生总是答非所问、一张脸板的搓衣板也似的,叫奴家都不敢开口请教。不知文大哥您,可否替奴家解疑释惑耶?” 文呈侧过头纳闷地回道:“启蒙无非《急就篇》、《蒙童文》,能教书授业的先生,不至于连这玩意也弄不明白罢? 你说经、史,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除非郑玄那样的大儒才能用注解,来个一锤定音。 这先生连启蒙之物也解释不明白?这不是误人子弟么!可恶!!” 文呈鄙视了一下那教书先生,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钱姑娘你哥的钱,堆起来没有雷公山高,却也低不过三尺!他请的先生,岂会是这样的绣花枕头?你,你难不成,在调戏于我?” .你,调戏我……? . .汉代汉安县、南安县,好地方。 资源密集,而不是为了写小说,主角想要什么,就编造出来什么矿产。 蒸馏俩坛酒,别人都傻乎乎地抢着送金饼给主角…… 那是得多脑残,才想的出来这样的馊主意——你干脆上酒精,是不是别人还会拿皇位,给你换啊? 那种“酒头”未经勾兑、没有去甲醛,没有经过陈酿,喝不成! ——并不是度数高的,就是好酒。 喝酒,只不过是一种社交媒介物品罢了。 古人喝酒,是为了社交、为了享受那种微醺的感觉、找吟诗作赋的灵感。 现在技术没问题了,也没见谁,抱着酒精灌不是? 最基本的酒文化,还是要尊重的。 … 本小说里面的发生地,至今那里也有“白塔”陶瓷、“威玻”、碗厂;有很多煤矿,大一点的有“威煤”;钢铁有“威钢”。还有很多很多的天然气、石油。有古盐井、有茶叶、有甘蔗、有香蕉、有恐龙蛋。 ——还有,地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尤似当年留堂景 “倩倩她在逗您呢文大哥!”一声嗤笑:“那先生,是被绳子钢刀请来的!”黎敏笑吟吟地飘了进来: “文大哥,那先生,是绑来的!” ——绑来的? “燕子张青”,是被绑成老公的——就那杀人,做人肉包子的婆娘孙二娘,谁敢娶? 也不怕半夜变成五百个肉馅? 睡在她身边,谁不提心吊胆! 现在娶个护士,天天都活的战战兢兢地的——人家含情脉脉地看着你,你却误以为奴家瞅你,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是用柳叶刀合适、还是用刀片刮?止血钳,用哪个型号比较恰当… 假若被太阳晃眼,忍不住打个喷嚏,“哎呀相公,赶紧吃药!你这是‘呼吸道过激产生的应急性生理过敏反应’…您,生病了!” ——你才有病! 没病也被你们这些二把刀整出病 ~~~~~ 顾大嫂的老公孙新,是被强按着头,喝的水…孙新,一个身材高挑的大帅哥、官宦子弟,谁乐意娶顾大嫂这个“肩宽三尺、胸围三尺、臀围三尺、腰围也是三尺”的著名母大虫?还是一个卖货的商贾,无论是体重、样貌、阶级,都严重不对等! “钩镰枪徐宁”,也是被绑上梁山的——那么好的祖传机甲,都没能吧! 恨的文呈咒她下辈子变蜗牛:雌雄共体,天天躲在壳里,自个儿玩自个儿! ~~~~~ 钱倩挤到文呈的案桌前:“文大人,你将归附之事,替雷公山办妥当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住在县城里了?” “那是当然,这还用问吗?”黎敏替文呈回答 “那,那个宾馆,我哥占多少份子啊?我们是不是要去管理那个宾馆?”钱倩接着问道。 这下子,连黎敏都支起了耳朵 “嗯,份额这个事情,晚上再与两位头领商量。两位头领派人参与账房之事,是肯定的。 那酒楼,各户都共同推举了一位账房先生,监管日常账目。”文呈如实相告。 “账房有甚好监管的?”钱倩不以为然:“我们都相信文大人。我是说,平常宾馆里面的琐碎事情,是不是我们这边也要派人参与?” “你们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做不好的。”文呈摇摇头。 “我们可以学啊!”黎敏和钱倩,难得的异口同声。 “再说吧,现在我要静下来写陈条了。县尊平常不管这些公文,都是他的幕僚看一下,县尊用印就成了。 这次事关县尊的名声和政绩,县尊肯定会看的。我得好好写,二位姑娘请回罢!”文呈逐客了。 “我就坐在旁边,绝不吭声。看看文大哥有什么需要问我的,我才开口,可好?”黎敏答道。 “我也是!我不说话。”钱倩跟上 一时无话 ~~~~~~ 二女不再吭声,文呈低头写陈条。 午后的阳光,映射入窗棂;室内静谧安宁,只有文呈笔尖落在蜀竹纸上的唰唰声。 有些许被留在教室里补作业的感觉 只不过老师的目光中,满是急着去路边摊买降价蔬菜、赶紧回家做饭的焦躁;而这两位美女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期待、憧憬、向往… 一时无话 等到文呈写完,伸了一个懒腰;刚刚要起身活动一下筋骨,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便搭在肩头,不轻不重地替文呈揉捏起来 呀,这服务好! 舒坦的呈文闭上眼睛,享受这份体贴;来到这个时空,这是头一回享受万恶的封建主义荼毒啊! 旋即,一股温热的体香扑进鼻孔,黎敏站在文呈的侧面,伸手替文呈按捏太阳穴、额头; 钱倩轻轻地“哼”了一声,也没发作,继续替文呈按捏肩膀 ~~~~~ 满屋春色关不住,一个砍货闯进来 “咦,这是唱哪出啊?”黎昆的公鸭嗓响起 钱倩羞的停止了按揉;黎敏毫不理会,依旧在替文呈按摩头部。 “哥,进来你不敲门的吗?”黎敏语气中暗含不满 “嘿嘿嘿,粗俗惯了,我家幺妹儿别怄气。我是来找文大人,商议商议归附入籍、那宾馆合股的事情!来的急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黎昆连连赔笑。 “那,哥,你说罢!”黎敏停止了按摩:“钱大哥怎地不一起来?” “他?他在督造文大人要的那个啥‘弹簧’,让我一手操办就行了。”黎昆得意洋洋: “他办不成事儿!以前请汉安县,前县丞那老货帮忙办‘归附’的事情,被敲了一大笔钱,还只是‘入籍’!上口算、出徭役,还得给官府掏钱买入籍?” 黎昆呸了一声:“还好,老子让人在越溪河上,假扮水寇,将那县丞弄进山来了!” 黎昆嘿嘿一笑:“拿我万贯,我也不抢他的!下辈子他就抱着这万贯家财,在这深山老林里,熬着吧!嘿嘿嘿,看他上哪花去?” 钱倩一笑:“黎大哥,您请教书先生,用万贯钱、和钢刀绳索请来,那先生难怪成天没一丝笑脸!害的我和黎姐姐,都不敢请教他学问呢!” 打锣听声、听话听音 这黎昆是在讲述一件当年的“卸任县丞”失踪案,同时也暗含警告文呈的意思呢! ——我黎昆的钱,也许好拿,但是绝不好吞 ~~~~~ 将陈条上署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添上了功曹赵大人、县丞杨大人、县尉史大人的名字… 要懂得分润功劳 一个人吃的太多,容易隔食、最后引发窜稀! 唤来苏剑,让他将陈条送回汉安县,交给功曹赵大人、县丞杨大人过目,由他们转呈县尊孔小二。 越级上报工作,乃官场大忌! 虽说那赵大人憨厚一点,至低也是泥菩萨——多多少少还是有火气的。 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跟黎昆、钱封这种手握巨大财富,顷刻间就能够起兵两三千、集聚老弱残兵数千的人物打交道,还是说在明处比较好! 文呈笑笑,对黎昆说道:“黎头领,归附之事,我定然让你满意就是了。但,我有两个要求, 一.整兵备战!说不得征讨板楯蛮,黎头领有可能需要‘投名状’; 二.借我一个山头,我也打算养点兵马!” 文呈继续说道:“整兵备战,其实也是黎头领分内之事!朝廷大军征讨板楯蛮,黎头领,本就需要加强戒备、以防万一。黎头领可也如此认为?” 黎昆点点头:“加强戒备,那是自然。不过请文大人,尽力勿使我凛君蛮出征;我实在是不愿意为了朝廷,拿自家族人去讨伐同宗。 文大人要借地养兵,这个好办;无论归附之事办得如何,就冲着文大人帮我请走雷神老爷、就凭梁大人与我多年相交,此事我便应了文大人罢!” “好!”文呈点点头:“归附之事,办成了再说。 出征之事,我尽力而为;没办成归附,自然没有出征。 一旦归附之事办成,出征之事,我尽力周旋! 新附之蛮,出征之可能性不大,麻杆打狼——两头都怕! 黎头领不愿意同族操戈,官府还怕你战场反水咧!” 黎昆哈哈一笑,很认可文呈这个说法。 要想别人接受你,换位思考很重要。谈话,要处处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想。 谎言,还需有九分真! 呸呸呸!我们都是实打实的实话! 比金刚石、玉石还实 ~~~~~ 接下来,文呈与黎昆开始商议宾馆之事。 两位少女,也竖起了各自晶莹剔透的耳朵,仔细听着两人说话。 归附才是大事,这个小小的宾馆买卖,值得你们如此上心么? 女人的侧重点,真是搞不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章 大师这样产生的 (感谢所有的朋友们!) …………… 文呈开口说起宾馆: “宾馆合股之事,实则也需要,先解决‘归附’事,然后再议。 黎头领投入宾馆,又不是为了赚取铜钱!”文呈知道宾馆那点钱,黎昆不会放在眼里。 “不!宾馆必须合股!”钱倩急急忙忙开口 “不,先谈入股宾馆!”黎敏也一脸的焦急 拢共三千贯的买卖,人家黎头领家,一锄头下去,钱;一榔头下去,还是钱! 都这家当的土豪了,低于一万贯的买卖,估计人家都没心思跟你谈。 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只要开口,你们那土豪哥哥,还不随手甩过来三五百贯零花钱? 真不知道你们急个啥! 最后,拗不过二位小女人的胡搅蛮缠,文呈将宾馆四成的股份,以一万贯的价钱,卖给了黎、钱两家——原始股,超过原始发行价也正常。 原本,文呈想到:人家都出一万贯了, 除去两位县寺官员的一成、段八爷的两成,剩下的七成,一股脑地, 都给这两位出价一万贯的豪客算了。 没成想,两位大股东还死活不干!还要求文呈必须保持住,在宾馆里有不小的股份! ——我又不是太守,你们何必用这种方式,来贿赂我呢? ~~~~ 别以为投资三千贯的宾馆,卖出七成股份,就回收上万贯,赚了多少似的——不懂生意! 投资三千贯,地皮、建材都没花钱好不好!休管地皮、建材哪来的。 别人能够资源整合、能够弄来地皮、建材投入这个项目,这就是本事、这就是实打实的钱! 若是将这些算进去,那宾馆的总本金,一万贯,未必拿得下来。 策划、管理的脑力劳动,不是钱? 开商场买地皮或者租楼,那是一次性投入。请策划、运营、管理这些人,才是天长日久的高额投入! 懂生意的人都知道:人力成本、关系网,才是重中之重! 弄不好,所托运营团队非人,直接把你弄倒闭,分分钟的事情 商战里,这些很正常… ~~~~~ 谈妥了借地养兵、宾馆合作事宜;黎昆又引荐了一下他的兵马教头:一位来自江东的老卒,许胜。 文呈、甘宁心念一动:江东、老卒、许? 许胜叫来数十兵士,演练了一种“五人阵法”给文呈等人校阅。 只见那五人一组的兵士,两人持刀盾、两人持长枪;伍长指挥作战、兼弓手。 五人为一阵,三阵为一组;设组长一名。三组为一屯,设屯长一名、护旗、传令各一。 文呈不懂军事,只见小阵五名队员之间,负责远距离射杀、长距离捅刺、近身护卫砍杀,分工明确、进退有据; 各组三阵之间,互相配合、互为表里;敌方极难攻入小阵。 一旦进入三个小阵之间的空隙,就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面临全方位的弓箭射杀、长枪捅刺。 如若敌方困兽犹斗、冲击阵脚,又会被刀盾兵推回去、或者直接砍杀… 就这军队战斗力,若是出动三百人,估计灭了汉安县那五百守城兵丁,不会比掐死公鸡更难。 这还是攻城。 若是野战的话,哪怕两千纪律严明的官兵,文呈觉得,真扛不住这种军队的屠戮! 而有汉一朝尤其是末期,仅剩不多的、纪律严明、战斗力彪悍的官兵,都在北方防御匈奴;属于“边军”。 南方蛮夷之地,打仗,不会比宗族之间打群架,高明多少。 好比宋朝能够抵御北方蛮夷铁骑,却经年消灭不了梁山泊区区一群草寇! 堂堂正正的国战,与打群架般的“征讨蛮夷”、平定盗匪的“治安战”,它不是一个概念! ——如今,这黎昆大大方方地演示自己的军力,恐怕有好几层用意在里面…… 黎昆小子,你不老实! ~~~~~ 一旁的甘宁、伍艮看得聚精会神;伍良、苏剑也看得专心致志。 文呈看了半天,有点隐隐觉得:这应该相当于后世火器时代“三三阵型”的冷兵器版本。心里面不由在思索“戚家军”的阵法来… 及直夜间,厅堂中大摆筵席 大师方殷,高据正位;面前的案桌上,那是盘子摞盘子、碗碟跺碗碟;身后足足四名俊俏女婢、四名模样周正的奴仆伺候。 正眼望去:一名眼睑微垂、宝相庄严的高僧,盘坐于榻。 面前案桌之上,各种果子糕点肘子蹄髈,高高摞起;身后男女护法般的站着两溜… 文呈忍住心中的笑意——这不是庙里供奉的大神模样么? 进了大厅,朝方殷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方殷微微颔首,一脸的矜持;犹如骄傲的小凤凰。 要的就是这个范儿! 是夜,自是众人尽欢、酒水灌翻一大片。 ~~~~~ 回到房间,敷衍打发走了黎敏、钱倩两位姑娘的探视;文呈留下甘宁等人,秉烛夜谈,商议了整整一夜。 文呈连比带划、带画,交代众人,此后数月需做的重点… 第二日也走不了,还需要给钱封、黎昆再次验证、检验作法效果的机会。 午时雷公山上,依旧响起了雷声,却比平日里小了很多;也没有人因此受伤。 这下子将整个雷公山,轰动的如滚油里泼洒了井水。欲意请高僧前去家中作法的人,将方殷大师的歇息之处,围的是水泄不通、苍蝇难进! 方殷大师,自然是不接客的…阿弥陀佛,大师不接待这种散客。 光黎昆、钱封这一笔,都得让方殷大师,蜷缩回脚背山,消化好一阵子了! 哪有兴趣再接小客户 大师属蛇,吃一大口就得躺下来休息…是闭关修行。 两位头领捐献的“香火钱”,方殷大师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矿主家钱多,可人家方殷也是高官 老头儿不差钱! 与文呈接触了些时日了,被文君忽悠的方殷大师,已经彻底将那身外之物,看的跟童子粑粑差不多——看似黄灿灿诱人,实则无用。 若是“存钱防老”,方殷自己随随便便拿出来一块玉佩变卖,余生便不可能饿死。 如今的方殷大师,有点积食、有点懵…需要慢慢消化这种状态: ——突然之间 从,飞鸟自头顶飞过都不愿意拉泡屎、狗从身旁跑过都懒得撒泡尿的状态, 一下子,变成“大师”、“佛门高僧”、“佛祖临世” 高朝来的太猛烈,害的大师坐在文呈身边,浑身都在痉挛… 院门外,一群有实力、让黎昆钱封都无法拒绝的豪客、头领们,正如疯狂粉丝一般,哭着、跳着、嚎着,要抢着请大师去他家…… ——蛋定!悠着点,老人家!伤身体。 屋内,文呈很诚挚地劝诫大师… ~~~~~ 王霸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奶奶的!疯了、都踏马疯了!外面那些货,嚎着要请大师去替他消灾弥祸、指点迷津! 哪怕请不动大师,文呈你个龟儿子,好像也在邀请之例!个个恨不得把老婆妹子献上,要不然好似不够虔诚似的!一群疯子!一大群疯子!全踏马疯了!” 王霸抹抹头上的汗水:“行啊老弟!雷劈一次,当洗眼珠子再看!” 王大哥,你是没见过后世传销的疯狂! 那么多高学历的都发疯,更何况这万人里,不会有三百人识字的汉代! 王霸拿过案桌上的茶壶,咕噜噜一饮而尽:“明天怎么个章程?我看,得半夜逃了! 老刘、老胡,我已经打发回你姐夫那边。明日,老弟往左还是往右?” “明日,安排人,护着大师回汉安县。 我们去一趟南安县那边。一年才见一次姐姐、姐夫,我想去看看姐夫养在深山里的兵马。”文呈快出征了,得抓紧时间,看看那个便宜姐姐、姐夫,安排一些琐碎事情。 别的穿越大神,昨天穿越、今天就能打起精神呼风唤雨,上午揍完吕布、下午还能怼张飞,咱们实在是做不到。 不把基础打牢,一切都是水中月、镜里花 没有跟脚的嘚瑟,猖狂不了几天。 ~~~~~ 呈文与方殷大师、甘宁等人,自然又是密室一顿谋划… 晚上,自然是高朋满座、又是一场拼酒大戏! 方殷大师借口需要静修,连饭菜都是黎昆亲自送进房里的。 身价不同往日了,那做派自然得跟上——亲和而随意,并不符合民众对“神仙”的一贯印象。 天天在乞丐堆里打滚的,那不是皇上。朱元璋发达了以后,也没跟乞丐们,滚稻草玩“忆苦思甜”不是? 拿稻草充进人皮里,朱元璋倒是经常玩。 三袋以下的小头目,才会迫不得已、真正地“深入基层”;帮主洪七公,溜进的都是御膳房。 哪怕他独自在荒郊野外偷鸡,也不可能跟小乞丐们混在一起啊! 距离,能不能产生美,不知道。 能够产生“神秘感”、从而给自己套上一层保护色,这倒是真的。 别看蒙娜丽莎笑的那么高深莫测,真要把她扒了,肯定个个老师傅都得后悔…呸!真不值那钱;肥的跟长白猪似的! ~~~~~ 第二日五更刚到,夜色正是最浓时 两行人,已经灯笼火把,兵分两路,行进在雷公山那弯弯曲曲的山道上。 没办法,盛名之下,难得安宁。 哪怕没有粉丝围着、哭着要找抽。必要的安保人员,还是要备上的——架子不能倒。 装模作样的吆喝几声、驱赶那并不存在的粉丝。样子,还是要做的……毕竟主家是按照“人山人海、万众追捧”的场面,给足了工钱。 不吆喝几声,哪对得起这么高的价钱? 方殷大师的随从,就是按照这样的架势,大声驱赶着信徒,一路往南安县而去。 另一路悄无声息、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只顾埋头赶路、往汉安县而去的软轿,便无人理会 被大师摸一下脑袋,那是无上荣光的事情,足够回去吹一年了! 被文大人摸一下? 呸呸呸!俺这金贵的脑袋,那是凡人可以随便摸的? 文呈忍不住想质问: ——和尚能摸,我凭什么就不能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第一次接触军营 南安县墨林乡,离雷公山并不是太近,约四个时辰的路程。 差不多得走一个白天 文呈的姐夫梁正,乃南安县墨林乡的游徼,与王霸同级。 梁正平时并不驻扎在乡里,而是扎根在临近雷公山的深山老林中。 梁正因此被南安县寺,称赞为“恪忠尽责、守土有功”;原本打算将梁正升为南安县兵曹吏、兼领县城城防; 奈何这梁正游徼,扎根基层、坚持奋战在抵御“凛君蛮”第一线,婉拒了县寺的关怀,继续在“游徼”岗位上用爱发电。 ~~~~ 文呈乘坐的“滑竿”带。” “我打算小兵月俸五百文足钱、三个月后从五百钱到八百钱、最终老兵一贯月俸。 军官与有一技之长的军士略高,均算月钱至低两贯,高至十贯;与士兵军饷均摊,约人均两贯钱。 如此一来,月需一千贯军饷。 配春秋、冬、夏三套军服;一年俸禄、服袂, 加之人吃马嚼、治病、奖励、修补兵甲;一年至低需三万贯!”文呈喝了一杯“钢观音”——这茶虽然不顺口,可比那花椒姜片的茶汤舒服一些。 仅仅五百兵马,一年三万贯! ~~~~ 要不然怎么说军队,是“吞金巨兽”呢? 汉灵帝后期好似穿越者附身,知道抓住“兵权”的重要性了,设立西园八校尉。 虽然其间也掺杂了“十常侍”养兵对抗何进的小算盘。 汉灵帝也知道这些当兵的,拿谁的钱,替谁卖命;可养兵这吞金巨兽,那皇帝都扛不住啊! 于是才“卖官鬻爵”,用官位换取养兵的铜钱——反正这些官位,也是掌控在士族手里。 汉灵帝不挂牌将官位拍卖掉,还不是被那些士族私相授受了? 既然如此,凭啥不能明码实价的挂“加德士”里面拍卖? ~~~~ 老百姓说豪强不是人! 强取豪夺、草菅人命;因为老百姓最直接面对的,便是这些豪强、小吏、差役。 豪强说官吏不是人。 动不动就抄家灭门、将豪强们辛辛苦苦打劫来的财富,轻轻松松就瓜分成官吏的了! 小吏、差役们说官员不是人! 砸门牵牛的是咱们,那些官老爷只需要喝着茶,就拿走了肥肉!害的缺德事是自己干,分点肉汤,都得看官老爷们的心情;一不小心就被推出去顶罪… 官吏们说宦官、说十常侍不是人! 蛊惑皇上卖官鬻爵、宦官自身也是贪腐无度… 宦官们说士族不是人! 天下任何事的对与错,都是大儒们说了算;天下所有官位的授免,都是这些高门、世家、士族们私相授受,代代相传! 为啥不直接说龙椅上那个家伙不是人? 士族不傻:废了他,还得换一个上去!结果不会与现在有一丝一毫的不同——那只不过是一个牌位罢了! 可以立在那里摆着,让大家当泥菩萨拜一拜就行了!并不适合用来背锅。 ——不适合用来背平常的小锅。 万一局势恶化的不可收拾的时候,皇帝?这玩意儿,最适合拿出来背大锅、让大家算总账咧! 龙椅上那位,叹口气:其实,朕活的,才不是人! 皇帝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当傀儡,混吃等死。 要么拼死一搏,动所有人的奶酪,最后被淹死、砍死、“被”病死、被废后饿死… 就像正德皇帝,莫名其妙就“被”淹死了。 ~~~~ “你如何解决一年三万贯的军资?我养这一百七十余人,年费五千余贯,都已经很吃力了。你军中待遇,可比我这高多了。”梁正问道。 “让将士们无养家之虑,辅以军纪严明和晋升之途,方能使他们勇猛作战! 前期的钱帛已然有了着落。后期打算用‘金钱大挪移’、产业盈利、设法弄取县寺财权、军资,再加上‘以战养战’。这个,我有章程,无须梁大人担忧!”文呈心里有计划。 与这位便宜姐夫,看来没有原则上的冲突:不发军饷,仅仅包吃包住包穿,那种士兵,其实很容易就招募到。 奖赏靠劫掠:“小的们,冲啊!许尔等三日不封刀!”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后世那所谓的“起义领袖”李自成,用一张大饼、“老营”的悍匪手里的刀枪,驱赶着流民去祸祸一个地方。抢光、烧光、吃光一个地方,制造更多、更庞大的流民,再去祸祸下一个地方… 他这种“只破坏、不建设”的流寇,除了制造更多的骸骨、制造更多的人间惨剧,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对民族贡献了什么? 这种匪寇一般的队伍,不是文呈想要的 幸好,梁正也是养的“职业军人”。 ~~~~~ “钱财上面,这一阵子也听说过你的能耐,姑且信你。我们无法名正言顺地养‘部曲’、‘家将’;就只能养私兵了。” 梁正收起了先前的质疑神色,变得一脸严肃起来: “我建议你的私兵,叫做‘汉安县民众自保队’。这个叫法,不像正经军伍。 一来不容易引起两边县寺的猜忌;二来不易让人察觉你这规模,使人觉得好似乡、里、村里面的农户,自发组织的乌合之众! 像我这支军伍,就叫做‘墨林乡民众抗夷自保队’,简称‘民众自保队’。与我属下的游徼丁勇,没有丝毫关联。” 王霸也点点头: “这个叫法好!老弟,你若是负担得起,再在那脚背山上,建一个‘安保队’营寨。 养百十私兵,打着‘护卫家宅、保护酒楼宾馆里的达官贵人’的名义,时常将两边兵士小规模的对调、拉练!军马调动,便无需遮遮掩掩了!” ——三人行,必有吾师矣 孔老二这话,没毛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抓到板楯蛮探子 与姐夫梁正、王霸议定了私兵旗号。 文呈拒绝了便宜姐夫提出的,将梁正的私兵与文呈“合并”在一起的提议。 其实,梁正也是一番好意:自己的军士久经训练、也参与过小规模的实战。文呈的私兵是从无到有,由老兵带着,能够快速成军。 文呈告诉梁正,自己有一些练兵的想法,与如今梁正的兵勇训练风格,将有冲突; 只请求梁正派遣几名老卒,负责平常的军纪、军容监督处罚。 白纸上才好作画! 最后二人约定:各自练兵,三个月以后,每月双方军士列阵对抗!如若连续败阵的一方,真心服输了,再合兵一处。 ~~~~ 当文呈提出兵源招募事宜时,梁正与王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你们文家,原本就有私兵! 在老君山里藏着呢! 算了,这事,由我和王霸替你去谈罢!文家长房嫡支,一直居于南安县。 文家长房家主,现如今是南安县寺里的兵曹吏。这些年,文大人可是替我遮掩了不少呢!” 文呈隐隐约约记得,以前每三年去一次南安县“文家祠堂”祭祖。 整个散居巴蜀之地的文家家主、正房嫡子,都汇聚一堂;黑压压的一片! 那族长是文呈的“大伯父”,是一个非常古板的老头。 在他诵读祭文的时候,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场,总是让远远跪拜着的文呈,不敢稍稍抬头窥视。 繁复而冗长的仪式,直让人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表露出来丝毫的不耐。 祭祖完毕,战战兢兢地地接过伯父分发的冷肉,毕恭毕敬地行礼,赶紧走人! 整个过程,以前的文呈,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 “老君山?那不都是悍匪吗?我可不要这样的兵源。”文呈断然拒绝。 “老弟,你这话就错咧!”王霸拍拍文呈的肩膀: “我祖上,其实就是文家的部曲;跟着家主四出征战。平羌人、打巴人,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去灭盗匪; 文家祖上,才一步步从南安县小校,升至‘镇护将军’。虽是三等杂号武职,却也是蜀人里,难得攀爬到的高官显位了。 再到后来,你高祖,文鉴公,官拜益州郡丞; 文公深感朝廷腐败、官场险恶,时局板荡,巴蜀士子被欺压的永无出头之日! 一不小心便会招来灭族之灾。 便将部曲、徒附们遣散;将子孙们拆开,散居于巴蜀各地。 你们这一支,乃主房嫡支,为‘显宗’;你大伯父,是为族长!” 梁正点点头: “那时候缉熙你还小,人又老实、家中也人丁单薄;很多事情,族长都是告知你姐姐。故此你姐姐比你知道的多。 老君山的一支,是庶出旁支,改做‘武’姓;做为‘隐宗’潜伏在老君山一带。 所有不愿自立门户的部曲、徒附,大多都跟随隐宗那一支去了老君山。 平日里亦耕亦农亦匪亦盗。 所有子弟,无论是武家还是部曲、徒附家中子弟,从小就打熬力气、练习军阵技艺! 那可全都是对文家忠心耿耿的、最好的兵源啊! 我这边这些厮杀汉,大都是你们文家隐宗弟子。” 王霸接过话头: “‘穷文富武’,老君山虽然地域宽广、沟壑河谷里良田不算少,偶尔劫掠几个官吏、大户;却也养不起如此之多的子弟们,练习武艺。 便分出了一些子弟从事商贾事,隐藏县城、在碗场乡那边。” ~~~~~ 人又老实? 你怎么骂人呢?! 你才老实!你们才是“老实人”! 直接说我没本事;骨头不够硬、扛不起家族重担;家族里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参与、让我自生自灭; 而且嫌弃我智商有点感人,这些算了。 这我都能够忍! 凭什么说我是“接盘侠”? ~~~~ “报!”议事堂外传来军士禀报的声音。 “进来”梁正低喝一声:“何事?” “暗哨抓到探子两名,请游徼大人定夺!”那军士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回禀梁正道。 “带进来!”梁正脸色一沉 少倾,四名军士押进来两名五花大绑的汉子;另一名军士将搜出来的弓箭、弯刀、绳索,还有几只锦鸡、野兔、黄鼠狼放在地上。 “大人,小的是山中猎户啊大人!小人两兄弟出来打猎,不知此处乃禁区!还望大人饶我一命啊大人!”跪在地上的两汉子直呼饶命。 梁正指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二人,对文呈道:“此二人说自己是山中猎户;你看是否属实呢?” 文呈知道这便宜姐夫是在考校自己、同时也是在培养自己。 此刻可不是藏拙的时候 不实心,不成事;不虚心,不知事。 文呈很肯定地道:“此二人撒谎!” 也不等王霸、梁正开口询问,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这锦鸡、野兔,都发僵,显然已是射杀多日的猎物; 而寻常猎户,早已捉急将猎物拿到集市中变卖了!” 那二人听文呈如此说,赶紧喊冤:“冤枉啊大人!我二人结伴打猎,却在此山中兜兜转转,寻不得那出山之路!” “是吗?看你二人猎物、定是在山中探查了多日,被吃掉的猎物,也应该不少了罢? 沾在你们身上的野鸡绒毛、锦鸡细羽,哪有猎户会自己先吃掉值钱的猎物? 如此看来,你们压根就不在乎沽售猎物! 能够猎获如此之多的锦鸡、野兔,有如此技艺,定是经年老手。 老猎户迷路于山间,倒是稀罕!好,先不提此事。”文呈冷笑一声: “锦鸡值钱之处,乃尾羽。猎户打到锦鸡,必是趁热将尾羽拔下来,小心翼翼地装进竹筒,好拿去集市上,卖给大户人家妆点厅堂、书房。 二位显然心不在焉,连最值钱的锦鸡尾羽都毫不理会!” 不等二人辩解,文呈再次开口:“黄鼠狼,这汉安县、南安县,乃至整个犍为郡里,各色人等,尽皆视其为灵物,尊称它为‘黄大仙’。试问:谁敢冒犯黄大仙?更不用说射杀它了!” 地上二人,闻言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梁正点点头:“只有信奉巫师教的蛮夷,方才敢无所畏惧地射杀黄鼠狼。此二人,应该是板楯蛮的探子!” 文呈一惊:板楯蛮这就要杀过来了吗? 我还没准备好刀枪呢 ~~~~ “我又没刀枪!”一声嚷嚷传进议事堂 “姑娘,请暂且等候;容我通禀大人!”门外传来值守军士的厉喝。 旋即进来一名军士:“报!梁大人,门口来了一位自称雷公山黎头领的妹妹,要求见大人!” 梁正摆摆手:“请她进来。” “文大哥!你果然在这里!”黎敏笑嘻嘻地跳过议事堂的门槛。 “黎姑娘,你怎么来了?你是如何进的营门?”文呈大感意外 “我有进营的腰牌!”黎敏掏出一块铁木腰牌晃了晃。 梁正此时开口道:“雷公山黎头领、钱头领,我都给了铁木腰牌,方便他们前来办事。” 黎敏显然来的匆忙,脸色红润、胸膛起伏:“文大哥,汉安县那边来人了!请您速速回县寺,处置事务!” “谁来了?何事?”文呈不明就里 “不晓得是谁,只不过是县寺里的一名杂役;到雷公嘴通禀我哥。说是什么王端王大人的母亲,在公房里宾天了——文大哥,啥是宾天啊?” 黎敏径直走到文呈面前,很自然地就拉住文呈的袖子,一脸不解地望着文呈:“文大哥,那传话的杂役还说,请文大哥速速回县寺,县尊有事询问文大哥。好事还是坏事啊?” ~~~~ 文呈暗暗甩了甩袖子,没挣脱黎敏的手。只好随她:“宾天就是死了。嘶…王大人的老母亲,死在县寺公房? ——这可热闹大发了! 为何要我回去处理? 又不是我弄死的! 县尊那边,应该是询问你们凛君蛮‘归附’的事情。好事儿!无需担心。” 黎敏好似现在才发觉地上跪着的人:“他们是谁?” 文呈如实相告 “你们怎能断定他们是板楯蛮的探子呢?”黎敏有点好奇:“现今的板楯蛮,根本看不出来与汉人的区别的。” 这倒也是,自先秦开始,板楯蛮便归附朝廷;许多板楯蛮与汉人杂居、通婚,外貌上几无差距、汉话也说的麻溜的很! “就是就是,这位姑娘,小的是山中野民,只不过出来打猎贴补家用的!救救我们吧…” 那二人犹如快渴死的鱼,见到了雨滴,赶紧作垂死挣扎。 “交给我来审问罢!”文呈扭头对便宜姐夫、梁正梁游徼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漂亮和美有区别 “这种探子,基本上都是族里的死士;出来之前,对巫神发过毒誓的。”梁正摇摇头: “探子们的家人在族里为质。若是落入敌手,抵死不招的话,家人便有族人养育。 若是招了,其家人就很难有活命的机会了。 至低也是男子为奴、女子被指派给族里的头领们,世世代代做玩物。 ——任何拷打都没用的。” 梁正和王霸并不看好文呈的审讯 “我帮你文大哥!不就是鞭子抽、手指头插竹签、烧红的烙铁烫、灌花椒水、倒吊起来打吗?” “……?” 你这姑娘,看着阳光健美的,咋如此狠毒? 这还了得! 黎敏见文呈的脸色都白了,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文大哥! 我们寨子里,多少年砍砍杀杀,抓住对方的探子、还有寨子里的奸细的时候,我听说都是那样子审讯的!” 黎敏低下头,红着脸呐呐地说: “我、我是看文大哥你,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不应该沾染这些可怕的事情;才、才这样说的。与其让文大哥你动手,还不如,还不如我,我去试试…” 黎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至低不可闻… ~~~~ 文呈笑笑,对便宜姐夫梁正说道:“既然觉得问不出来什么,就让我试试罢!将此二人押到牢房,备好一个大水缸,里面灌满水;我去试试。” 半个时辰后 “没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这二人级别太低,所知不多。”文呈回到议事堂,对梁正、王霸说道: “板楯蛮主力在广汉郡、巴郡一带,约有两万人上下。 先派了一些探子,来犍为郡探探虚实。听说汉安、南安县繁华,意欲看看军备、大户豪强家的虚实。” 文呈喝光了一杯茶,甘宁正欲给文呈添水,却被黎敏一把抢过,替文呈续上。 “迟早的事情!板楯蛮必定会经由巴郡,来犍为郡劫掠,顺便试试蜀郡的虚实。”梁正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仔细一想,梁正的判断,倒也不虚:汉安县、南安县都是犍为郡重要的赋税来源;蜀郡集中了刺史刘隽、和刘隽手底下,一群豺狼搜刮的金银珠宝。 这些东西,对于被盘剥了上百年的板楯蛮来说,那是致命的诱惑! 劫掠那些农户、小家小户、小商贾有什么意思?搜刮上千户都不如挖一户豪强、官吏家里的地窖收获大。 若是徒附、隶奴,那是比板楯蛮还穷…要是冲进这种穷鬼家里,谁打劫谁还不知道呢! 板楯蛮看不上徒附、隶奴家里的破坛坛罐罐;这些一无所有的穷鬼,说不定,还倒过来盯上了劫匪手里的铁刀、身上的衣服… 若是千里迢迢去打劫,最后却被别人抢了个赤条条 那简直是,没法活了! 简直就是强盗界的耻辱、劫匪们的反面教材 会被大家笑话一辈子… ~~~~~ 时间紧迫,文呈告辞了梁正,向他借了几匹滇马,赶紧往回赶路! 文呈不会骑马,那黎敏跳上文呈的后背,说是让她来带着文呈;被文呈毫不客气地赶下马背 ——开什么玩笑!屁大点一匹滇马,给别人压坏了,你赔啊? 做人呢,要懂得爱护东西;尤其是借的别人的东西,那更是要爱护!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是有道理的。 紧抱着马脖子、趴在马背上的文呈,被王霸、黎敏几人,笑话了一路! 伍艮、甘宁没笑话文呈…二人还在思索:为何将那探子倒吊起来,在水缸里泡上几次,二人就迫不及待的全招了呢? 审讯,不应该是噼噼啪啪打的对方惨嚎不止吗?这不还没打他们一下嘛——奇怪! 奇怪什么啊,你们若是去一个叫“关塔那摩”的地方,进修一下,啥样的铜牙铁齿撬不开? 文呈一直都皮厚,不是太在乎别人态度 ——做销售的,皮薄了干不成。 笑就笑呗! 改天文二爷我弄一副高鞍、双铁马镫出来,再看看谁笑话谁… ~~~~~ 回到雷公山,已是亥时,俗称“二更天”。夜色深沉、繁星似斗;黎敏连续赶了一天的急路,也是说话吧文大哥。”钱倩斜趴于榻,仰起头,一脸的期盼之色。 汉代男女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再到魏晋南北朝,无数个皇帝在酒席上,玩**都不少见 家中来了贵客,让自己的小妾、爱姬去伺候客人,那是时尚 ——不信你去问李白,他接触这种事情最多了。 楚地云梦泽,每年无数男男女女,在节日上野合的都不奇怪。 蛮夷之地的巴蜀益州,更何况是“凛君蛮”领地里的雷公山,哪个腐儒若是敢来指责钱倩“不守妇道”的话,估计都不需要挖坑——矿洞里直接埋了! ~~~~~ “文大哥” “嗯?” “归附入籍的事情,能办好吗?快吗?” “能,把你们都写到户版上很快。就是朝廷下来的册封,来回公文往返,需要些时日。” “那奴家有了户籍,是不是想去县城里,就可以去?” “嗯,让里正、乡台里写个路条盖上印,就可以了。我在县寺里,也可以给你们开路条。” “嫂子漂亮吗?” “唔,很美。” “漂亮和美,不一样吗?” “不一样。漂亮是脸蛋、腿、胸…前的配饰、衣服这些外表的东西。美是人品、修养、性格这些内在的。” “那,文大哥,你觉得奴家美吗?” “想得美、自个儿臭美!美得你!”一声娇喝,房门被骤然推开,露出黎敏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原本暖意洋洋、充满了万般旖旎的房内,瞬间寒风嗖嗖、灯烛那点萤火,变得摇摆不定。 山里,早上的确是,有点冷 文呈暗自下了判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伏低者必谋高飞 (感谢三哥来了要开门、感谢翁莱、感谢226915…,感谢所有不嫌弃和尚文笔生涩,持续给予支持的朋友们!感谢《解尘》作者盛雨煮茶。发个四千字的章节,作为答谢!谢谢你们!) “钱倩!你为何在文大哥房里?”那怒气冲冲的黎敏一下子就闪到的床榻跟前;身上带进来的寒风,吹的那本就昏暗的萤火,更是幽明不定 …生这么大的气? 至于吗?又压不塌你家的床榻! 大床房挤一群人的都见过,有啥呀?两副牌的斗地主、挖坑至少得四个人好不好,这才两个! 文呈也懒得理会这些脑回路不一样的女人,披上袍裾,就出门遛弯去了。 ——房子里,好像比外面还冷,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 出了院门,文呈漫无目的地在弯山绕水的内宅里晃荡。 没成想,还有不睡觉的夜猫子: 只见那客房院子边的梨树上,有个黑乎乎的身影,斜趟在枝干上,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那“咕噜”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地响亮 “谁呀?半夜三更不睡觉,那酒不要钱吗?”文呈站在树下,仰着脖子问道 “嘻嘻,是我,兴霸!”甘宁说完,一挺身,从树上跳下来。没成想树下有石桌、石凳,“噗通”一声,跳在石桌上、滚下了石凳,跌在 地上:“嘶…哎哟哟,失算失算!” 甘宁哎哎哟哟地爬起来 “二哥,我是不是可以领一军了?二哥打算让小弟做‘百将’还是‘五百主’?” 黑漆漆的,看不清甘宁的神色,却感觉得出他的兴奋和期待。 “屁!进去的统统都是小兵一个!”文呈一脸的鄙夷:“将领,能者居之!那天晚上,跟你白说了?” “是,知晓二哥那军伍,编制与众不同”甘宁依旧兴奋的不能自持: “俗话说’打虎还需亲兄弟’呢!领兵之人,不得靠身边的亲信吗?” “不,我不会将职务以亲疏远近来私相授受的。”文呈摇摇头: “一般开国之初,都比较廉明、政令通畅;那是因为开国之君,镇得住所有的权贵们。 加之大乱之后必大治,人死的太多了,剩下的人,都有土地可分。 原有的汤饼,被拿出来重新分配;大家都有肉汤喝!方才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这个时期,哪怕是一头猪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它不换着花样作死,都是一个‘盛世’之局面。 后面就会变得越来越烂! 那是因为新的肉食者,又把控了所有的汤饼;吃不上的人,自然要闹事… 我们要摸索出来一条路,一条不是靠关系的亲疏远近、 不是靠自律、不是靠道德去约束人性贪婪的路。” ~~~~ 文呈拍拍甘宁的肩膀:“伏久者必飞高,先开者谢独早。 如今,才数百名草拟中的军伍, ‘石火光中争长论短,几何光阴? 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 这才多大点戏台,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跳上去当主角了? 看待事情,要登高而望远;做事之时,应细微处夯实! 慢慢领悟吧!” 说完,文呈背负着双手,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其实也走不快……胯胯生疼! 此刻的文呈,一如天桥下,给别人进行人生规划的“大师”们一样: 哪怕自个儿回家啃冷馍馍、就着二锅头;可替别人指点迷津的时候,还是挺爽的… 装比的感觉,真好! ——就是有点凉,身体吃不消。 回到房里,钱倩已经不在房间内;黎敏气呼呼地坐在案几上。 看见文呈回来,忙不迭地从案桌上梭下来 你坐呗!坐塌了也没关系,反正是你家的。 “文大哥,饿不饿?我给你去盛牛肉汤?”黎敏两腮的小包,立马化作两个酒窝。 “喝!牛鞭呢?带走。” ~~~~~ 五更刚到,一行人便打着火把,摸黑赶路。 雷公山到汉安县城,骑马也得大半天路程。 骑马辛苦,应付明显有多动症的好奇宝宝黎敏,更累! 一路上,这一身宝蓝土布的黎敏,犹如飞出樊笼的麻雀,叽叽喳喳就没一刻消停。 好不容易挨到过了雷公嘴,文呈弃马换成“宝骡”,原本打算在车上眯一会儿;那麻雀嗖地一声又窜进了车厢! ~~~~ 文呈不能赶走她:这小麻雀有个土豪哥,这土豪哥足足让人拉了六车金饼铜钱,跟在文呈一行人后面呢! 一贯钱七斤左右,六大车若是只装铜钱,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两轮马车,载重量有限。四轮马车载重量大,可此时的古人们,突破不了“转向轮”的技术瓶颈。 这黎昆土豪会来事:以金饼居多! 开什么玩笑!给大师的香火钱,才区区八千八百八十八贯;文呈都有点看不起他! 这么大一个矿主,真抠! 给个九九九九,它多喜庆。 能够多一点是一点啊!就这“一点”,都足够文呈卖八回祖产了。 再加上黎昆给文呈办事送礼的钱、钱封给的五千贯;六大车金饼铜钱,压的车轴吱呀吱呀的,甘宁都担心车辕会碎裂。 ~~~~ 这笔钱,其实更应该放在雷公山里,作为养兵之用。 文呈打算玩“金钱大挪移”,一文变成三文用,才将如此庞大的一笔资金,运送至汉安县里。 作为“脚背山钱庄”的启动资金之一。 加上黎昆钱封入股宾馆的一万贯、方殷大师地窖的金饼玉器、回收的放贷,超过三万贯的本金! 想来,也能够让人感觉到“脚背山钱庄”,有一定的实力了罢。 三万贯,其实并不多。 汉代是典型的“国穷官吏、豪强富”,梁大将军家,抄出来数十万贯! 关中富豪孙家,也是抄出来十七万贯。 汉安县里,相当于钱庄的首饰铺、金店有好几家。 如“廖记首饰铺子”,后院的护卫都近百;背后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文呈大致知道:廖记金铺背后,碗场乡的豪强出资。 有益州刺史府的督邮、犍为郡太守府的官员、孔小二的部分门客、县寺里县丞、县尉等人参股; 段八爷每年拿一点“茶汤钱”。 钱封、黎昆一听说是方殷大师的钱庄,又存入数千贯,当做“捧场”;文呈便将这笔钱,放在王霸处,作为招兵买马的前期费用。 ~~~~ 方殷曾经询问文呈,这“脚背山钱庄”到底是何章程? 方殷放贷收取利息,一般为月息三到五分;吸纳别人存放金银,却是不会给利息的。 后世的蜗牛奴们,知足吧! 你才六厘多,她怕官差,非得“借住”在文呈家里。 文呈不反对与一个陌生的姑娘谈人生、谈理想;但是很反对一个陌生姑娘借住自己家。 只不过,看在一天一贯钱的“食宿费”份儿上,也就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了。 这价钱,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一行人,行至东山乡的时候,文呈让伍艮去一趟自己的丈人家。 告知他们赶紧搬进到县城里,板楯蛮极有可能前来劫掠! 回途之中,大家都感觉很疲累; 便在距离县城十来里的一个亭舍,暂且休息一番。 尤其是女眷需要如厕,哪敢像爷们儿般,大路边就解决? 亭舍里的亭长、亭父、求盗杂役们,一见文呈来了,尽皆迎出门来。 亭舍众人与文书吏,打交几年,都熟悉的很。 只不过如今,文呈已经是“文大人”了,见面之后,自然多了一分恭谨之色; ~~~~ 文呈进入亭舍,坐在胡櫈上,正吹着亭父呈上的白开。 亭父见此情景,还在心里暗自鄙夷文呈呢: ——升官了也没个官样子啊!咋就不能升升我的职务? 我长得周正、一把精心打理的美鬓 平日里睡觉,都是抹了上等的獾油、套在锦袋中;我那婆娘,想摸下面,随便;可若是胆敢摸我的胡须,一巴掌呼不死她! 漂亮的胡须都没有,当的什么鸟官? 正在此时,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哭叫声 文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求盗 求盗堪堪一笑:“嘿嘿嘿,抓到几个逃亡的隶奴;正让他们知晓汉律呢!” 若是以前,求盗、亭父也是不虚文呈的;这不,如今的文呈,秩俸不同往日了,再怎么熟,那也是“上官”。 功曹一职,总揆众事。 相当于县寺办公室主任、县令秘书长、组织部长;权势着实不小! 文呈这个功曹佐吏,属下还有门下史、书吏;级别比亭长、求盗们,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若是俩曾经的科员,其中一人当了局长,另外一个科员还是拍肩搭背地对待他,这辈子,恐怕很难再有前途了,就安安心心在科员位置上,养老吧! 文呈点点头,放下陶碗,亭台的格局,文呈很熟。因此也不要谁带路,径直起身,走向后院。 亭狱一般都不大。 在偏院角落里,条石堆砌的几间屋子,手臂粗的栅栏为门,便是亭狱。 三间亭狱,另外还有一间权做“刑讯房” 无需进去,隔着栅栏就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只见那屋子里,俩男三女,都被吊在房梁上; 一名求盗、一名杂役,正抡圆了皮鞭,一鞭一鞭地抽打着这些人! 那被抽打之人,个个衣衫喽缕、浑身血痕; 女人,是这些心理变态的杂役们,重点眷顾的对象! 可以想见,她们浑身上下,与赤果果也差距不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涉及孝道无小事 文呈走近刑讯屋子,轻轻地说了一声:“停手罢!” 这个世界,这样的惨剧简直每日每夜,都在数不清的亭狱、县狱,甚至是豪强、大族家中的私狱中反复上演着。 若无治本之方,根本阻止不住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人听见声响,看见是文呈;放下手中的浸了盐水的皮鞭,对文呈行了一礼,便站立一旁。 文呈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名杂役一眼 ——临时工,为了献媚于上司,行事反而更狠毒。 直看得那杂役讪讪喏喏,也感觉出来了文呈的恼怒…寻常我都是这样对待逃奴的啊!这文大人,好似很生气? 凭啥?! 这些下等人,不就是拿来打杀的么! 咱晚上还指望亭长、亭父他们玩够了,咱也尝尝滋味呢…那两个小娘皮看上去,还真不错! ~~~~ 文呈扭过头,对求盗轻轻说道:“放下来。” 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厌恶、一点疲惫,却让那求盗头感到皮一紧! 这文呈文佐吏,已经开始有了上位者的威仪了? 二人赶紧相帮着,把吊着的五人放下 甘宁伍良,连忙跑出去找黎姑娘,讨要几身衣物,回来让那三名衣不蔽体的女子穿上。 黎敏也随着甘宁进来 一见地上艰难挣扎着、试图穿上衣服的女子们,浑身上下鞭痕累累,雪白的肌肤与醒目的血槽、破烂的衣衫,让一个女人的隐私尽泄,气的一抬腿,踢飞了杂役! 刚要再踢求盗,被文呈摆手制止住了 杀了这两个杂碎都没用! 千千万万个同样的一幕,时时刻刻都在这个礼仪之邦发生着。 欲做侠客,便四处去解救一个个受苦的同胞;欲做大侠,就从根源上去着力。 ~~~~ 将几人衣物换好,文呈让伍良端来几碗盐水,喂他们喝下; 休说秦汉时期,即便是所谓的“盛唐”、“富宋”,都没多少人买的起盐巴,让你放开了吃。 糖水?除非高门大户、官绅豪强家;即便是他们,也只有蜂糖、甜度不高的饴糖可选。 那价钱,高的吓死人! 至于普通人家想吃糖? 睡吧,梦里,啥都有。 这个时期,有甘蔗,叫做“柘”(zhe) 柘带甜味儿,“甘甜甘甜”,故此叫做“甘柘”,逐渐演化成“甘蔗”。 此时的甘柘,甜度远远没有后世经过改良的甘蔗;汉代人只将它榨成“甜柘汁”喝; 没有蔗糖 后世汉安县,叫“内江市”,含自贡市一部分,便是有名的“甜城”,盐城。 文呈就是打算生产“蔗糖”。 ~~~~ 院门处,亭长、亭父们悄悄地偷窥了这边几眼,又悄悄地溜走了——无论结果如何,这种看起来不像是好事的情况,少往跟前凑! 那求盗、杂役见势不对,也溜了。 如今的文大人,今非昔比;两百石实权功曹佐吏、与县丞、县尉们称兄道弟的主,不是咱们区区亭长惹得起的! 他爱咋地咋地,不就是五名像逃奴的货吗? 虽然那两个小娘皮确实不错…哎,改天再抓几个罢! 待几人稍缓,伍良又端来几碗温热的粥水,喂他们喝下。 亭舍,原本就是负责接待过往官员的,同时也负责十里之地的治安。 亭舍里常备有热汤、饭食,乃分内之事。 五人狼吞虎咽地喝下稀粥,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彻底的缓过劲儿来。 文呈一直沉默地立于一旁,看着甘宁伍良、黎敏忙活。 等这几位活泛一点了,才开口问道:“说说罢,因为何故,尔等被拷打至此?” 其中一名长裾之人,生的儒雅俊秀,虽然脸上也有两道可怖血痕,却也掩饰不住他那书卷气息: “谢公子相助。吾乃滇池益州郡人(三国时期,改为建宁郡),姓李,名恢,字德昂。因家中遭遇变故;无法在家乡立足。 便与吾内弟夫妻、吾妻和小妹,逃往蜀郡;意欲前去投奔族亲。 没成想在山中遇到蛮夷,路条、财物皆失。行至此处时,被那亭父、求盗捉拿!吾虽多有辩解,奈何…咳咳,连累女眷受辱!” 文呈没印绶,这李恢也就不知晓他的秩俸。 哦,李恢,不认识 德昂倒是有点耳熟,好像是后世缅北一支军队名字。 李恢的遭遇,这是这个时代里 很常见的一起逃生路上,被暴吏欺辱的惨剧。 也许连“惨剧”都算不上,比这惨的人和事,比比皆是。 如若文呈不帮他一把,其下场无非就是妻子被凌辱后,再被卖到青楼、豪强家里; 李恢本人被当做隶奴,牵着草绳出现在西市上。 这李恢像是一个读书人,也许买他的主家,还会让他做个账房什么的;打熬多年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上管家。 至于他妻子,这辈子可能夫妻二人,一生都在同一个县域里,却永无可能再相厮守了… ~~~~ 文呈面沉如水地招招手,示意甘宁去叫外面的车夫、护卫等人,扶起李恢一行人。 径直出了亭舍,也不搭理亭长的鞠躬,坐上宝骡,扬长而去… “呸!”亭父见文呈远去后,重重的呸了一口老痰:“什么东西!小人得志。想当年,他区区一个书吏…” 亭长摆摆手制止了亭父的牢骚:“无须计较!五个牲口而已,再捉就是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货,比我等大了几级!这姓文的,又立了大功…玛德!雷劈不死,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哎姚君,您说,这姓文的,雷都劈不死,如今又连连立功”求盗倒吸一口凉气“嘶,这小子,难不成,真有天命?” 亭长阴沉着驴脸:“这小子气运正盛,还是少招惹为妙! 大家伙儿都记住了,别惹这小子!” 宝骡车辕上,文呈半拉屁股坐在上面;车厢里,自然是那李恢家里的三个女眷和黎敏。 骡车悠悠,文呈的心思也在晃荡;一些设想,正在心里慢慢成型。 ……这些暴吏,统统干掉! 进入县城,已经申时中了,再有半个时辰,县寺众官吏便要下值。 ~~~~ 让人将几车钱财运往脚背山;那里有苏剑,再让伍良也前去帮忙;黎昆派了三十名战阵军士护送财货、保护黎敏。 还有赶车的几名车夫,满身横肉,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杀人不眨眼的货,统统一并打发去了脚背山。 让伍艮带着李恢去酒楼工地上安顿,那里地方大,挤挤就安排了。 咱帮忙就不错了,还贴钱给他开房? 信不信那会立马吓得李恢,以为文呈打他老婆、妹子的主意? 这公子又是捞人、又是贴进去衣物、还管饭管住,图啥啊? 又费马达又耗油的 若是不图自个那漂亮老婆妹子,谁信! 若是图自己…那也只好奉献啰! 还能有啥办法? ~~~~ 文呈心里有事儿,低头就窜进了县寺。 早已等候在门房里的功曹赵大人,一见到他,拉起文呈就往县丞公房里钻。 刚刚一进公房,赵大人惶惶急急地就关上门!那县丞杨大人,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正绕着公案转圈圈。 文呈听见关门声,心里一咯噔“这是要关门放孔小二吗”? “哎哟我的缉熙老弟!你可回来了!”县丞杨大人急步上前,一把拉住文呈的手就不松开 放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个老玻璃。 “何事,能让我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赵大人,失了上官威仪耶?”文呈悄悄地送上一记马屁。 “屁的个威仪!在缉熙老弟面前,老夫还装甚越溪河里的千年王八! 我等都焦头烂额了,汝还四处秋游?”杨大人从未跟文呈,这样惶急的说话过 ——看来这老货,还真遇到大麻烦了! “吾等遇到大麻烦了!”功曹赵大人语带惶恐。 能有多大麻烦?孔二愣子又要杖毙谁了?只要不打我的板子,爱谁谁! 反正这里面没一个好东西,死一个少一个祸害。 “王端那老不死的,他活蹦乱跳的,他老娘死在县寺公房里了!”杨大人满脸愁容 死就死呗,这种人一辈子都骑在老百姓头上,舒舒坦坦地活了七十年,还想咋地? “我朝以孝治天下,县尊又是儒家嫡传!虽说县尊知晓其中的弯绕,可他就不表态呐! 弄好了,是他领导有方。 搞砸了,赵大人可是那王端的直系上司!不拿赵大人开刀,难不成宰灶房那死肥苟吗? 缉熙老弟,你说,这都他个花儿啥子事哟!” “唉!”、“唉!” 两个黄土埋到胸口的老官僚,一边左手为掌、右手化拳,一边砸自个儿的掌心,一边唉声叹气。 嘻嘻,讨价还价、要好处的时候,到了! ~~~~ “唉…”文呈的叹气声,拉的老长 什么都会传染的 丧礼上有人其实并不悲伤,听见周边全是撕心裂肺的哭嚎,用不了多久,这人也得跟着眼泪汪汪… 开会一个人打哈欠,用不了几下,周边全是哈欠声… 现在三个加起来一千石的官员,都拼命在长吁短叹。 好像谁叹气不够到位,谁就得承担这件事的风险似的。 “唉,算了罢!两位上官,平日里对我多有看顾;可这事儿……” 文呈等大家,都一筹莫展至绝望的时候,总算开口说出了这… ——车拐了个急弯 两位大人听到文呈先前的话,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期望! 就是后面缀的——“这事儿…” 啥意思? 这锅你背还是,不背? 叫你回来,不就是让你来背锅吗? 现在的年轻人呐,一点担当都没有! 文呈装作便秘的样子,憋了半天:“风险太大了啊!哪怕造反,大不了说你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大不了诛三族,一了百了 这事儿… 它是能让人,世世代代都生不如死呐!” ~~~~~~ 功曹赵大人、县丞杨大人 何尝不知道个中的凶险! 君不见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苟大人、曹大人、县尉这些孙子,个个都说家里老母亲病重、要么老大人病危,都躲得不见踪影么? 病重你妹! 昨日还听说苟大人他那爹,又买了虎鞭回家泡酒咧! 以天不怕、地不怕姿态存在的孔二愣子,都躲在后衙里,整整几天没出过门! 此事,处理起来,着实凶险! ps:李恢,三国名人,而不仅仅是一个人名。云南玉溪人,其伯父为县令,因罪去职;李恢受到牵连。颇有才华;善财务、治理蛮夷;其最著名的功绩,便是劝降马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大家争当老实人 (存不住稿,今天爆1.3万字4章。没存稿了,才能给自己码字的压力和动力) 求收藏、求推荐! ……………… 危机危机,危险重重,却也机会多多 “呈年少,时常爱慕那‘冯谖之铗,弹老无鱼;荆轲之筑,击来有泪’(注) 感念二位大人时时看护于呈,当勉励报答! 不敢学苟大人那套‘何以谢县寺之翻云覆雨?唯有闭门高卧’ 此等软糯米虫,呈,彼其娘之!” ~~~~ 文呈这段话里,包含了三层意思: 一.我很年轻,羡慕古代侠客,我有点二,你们赶紧利用利用我这个二愣子! 现在,我就很有背锅的冲动! 二.我很感谢二位的照顾,我要报答二位。不过呢,你们二位以前,是不是真帮了我,难道你们心里没点比数? 三.都公然宣扬要与‘苟大人的母亲’发生超乎友谊的关系了,意思就是——干掉他! ~~~~ 两位大人如何听不出来,这文呈是要求两位:我替你们解决这个大麻烦! 你们替我解决掉,仓曹这个三百石的肥狗。 至于解决掉他以后,空出来的位置,就由文呈随意安排人了——到时候,孔二愣子那里,大家一起保举人选! ~~~~ 二位立马瞪圆了三角眼,异口同声地:“此话当真?!” “唉,就是不知吾若是有了差池,县尊处,会不会杖毙于吾?” 那是铁定、一定、肯定的! 三人心中,其实都挖了簸箕大的一个洞,阳光从洞口映耀下来,心底贼亮贼亮的。 涉及到“孝”字,稍不注意就是身败名裂。 若是全县舆论哗然,说县寺逼死一个护子心切的耄耋老妪…… 一向最注重名声的孔二愣子,不用说,绝对直接拔出他那支十米长的佩剑,亲自动手将他成捅成几十块! 必定只多不少! 而且那人的后代,名声绝对迎风臭千里、顺水臭整个大汉! 后人子孙们,将永无出头之日 那名声 跟秦桧后人,有的一拼… 文呈这是在敲最后一榔头呢! ——你们看,我这是冒着多么大的风险,换来的仓曹之位咧! “缉熙老弟放心!老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是要救下老弟的!” 县丞杨大人的胸脯,拍的震天响。 只可惜年老气衰,气势没拍打出来,倒是拍的自己连连咳嗽… 我若是相信你,我宁愿相信做饭不用米! “哎老弟呀,哥哥也干不了几年了。只要不砍头、不株连族人之事,老哥我就舍了这印绶帮你!” 功曹赵大人的支票,看起来兑现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信你个鬼! 若是将自己的前程性命,托付于这种老油子,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官字两张口,你信哪张,都会赔的底裤都没有! 人是最善变的物种 连文呈这么老实本分、淳厚善良的人,他自己的目标,都时时刻刻在膨胀、在变化,更何况他人。 都是一个山沟沟里的狐狸,谈啥聊斋? ~~~~ 买卖谈妥,皆大欢喜 该去见见孔二愣子了。 有王端死妈这件要紧事儿,连“蛮夷归附”,这样的算是军国大事,都得靠后! 你说这“以孝道治天下”的年代,扯淡不扯淡? 也好,这样反而更容易办理归附之事! 此时,段八爷让人送来的“陈酿”也被甘宁送进了县寺; 文呈便告别二位装作一副替文呈担忧、实际上心里面乐的,连报春花都提前绽放的家伙。 转身去了后衙,寻孔二愣子去了。 县寺里,天天在演戏,大家都有好演技。 三堂之后有门,门里有门子。 鲁国过来的山东老汉,一口的莒县五莲话,能把文呈听的晕倒过去! 没关系,一吊“孔方兄”,比啥翻译软件都好使! 见大功臣文呈来了,里面窜出来一个孔小二养的门客; 文呈倒是见过此獠,姓梅。 这人也是个倒霉孩子:别人吃肉,他就眼巴巴地望着;别人喝汤,他还是眼巴巴地望着。 门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梅旦乃家中排行老九;当了孔小二的门客,依旧还是最悲催的“九”。 平常没油水捞,卖点小道消息给县寺官吏们,混点零花钱。 文呈顺手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金豆,不露痕迹地塞给这个倒梅娃:“梅兄” 然后朝里面努努嘴 “他处理不了王端那破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身败名裂。正想找人背黑锅咧!” 倒霉孩子一手掩住嘴角,一手紧紧攥着那金豆…他的爱人,一面压低声音告诉文呈,孔小二如今的处境。 文呈点点头,让甘宁提着陈酿,入内去见大名鼎鼎的孔小二。 孔小二正拉着马脸,葛优躺在书房发呆。 见文呈进来了,也不变一个僵尸姿势,更不会起身 ——文呈的级别,还没资格让他起身。 不变幻脸色,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浑不在意的一种表现:你爱咋想就咋想! …爷,不在乎你的想法! 没将白无常脸,变成黑无常脸,都是看在文呈收取税赋、说服蛮夷归附,立下大功劳的份儿上了! ~~~~ 文呈也不行礼——行礼,孔小二也没心思搭理你。 也不说话,将俩坛段八爷搜刮来的二十年陈酿,轻轻地放在孔小二面前的案桌上 一向嗜酒如命的孔小二,看了一眼那好酒,再瞟一眼文呈,喉咙轻轻吞咽了一下… 完了!这娃差不多废了。 你说,我文呈如此英俊潇洒的人物,引不起直男孔小二的兴致,尚且情有可原… 连好酒,都只能引起他生理上的轻微性致,这不过是出于本能,条件反射。 可怜的娃,抬走吧,青山医院都治不了了! 文呈轻轻地吐出一句话:“一个时辰,必有佳音。” 说完,也不理会僵尸似的孔小二,转身往佐吏公房而去…… ~~~~ 功曹佐吏公房,佐吏王端,正披麻戴孝、满脸憔悴地呆坐在棺椁旁。 几个孝子贤孙,正跪在瓦盆前烧纸。 见有人过来,立马抽抽噎噎地低声干嚎起来… 待到文呈走近,这些孝子贤孙一看:哟,原来是抢了自家老父职司的正主啊? 立马停止了做戏,将文呈团团围住;若不是此地特殊,估计都扑上来将文呈一顿痛殴了! 文呈推开挡住自己的家伙。 那家伙兀自还在冲着文呈恨恨而视,两腮好似含着核桃,鼓胀的老高。 ——呵呵,知道你咬合力比鬣狗厉害,行了吧? 下次砸核桃,二爷就找你了! 文呈走到瓦盆前,拿起一摞黄纸烧掉,双手合十行了一个极为简单的礼 自然又是引来一群人的怒目而视! 二爷给你们面子都不错了,尼玛死了,关我屁事? 二爷我,这阵子都不在汉安县里。 讹不着我! ~~~~ 文呈缓缓走到王端身侧,轻轻地说了一句:“王大人家,是美名远扬,自此以后孝名扬益州; 还是身败名裂、世世代代都臭名传遍大汉,全在今晚。” 王端多日来,一直是患得患失、神经紧绷;原本已经变得极为麻木了的神经弧,猛地一跳! 在王端的心目中,文呈一直小心谨慎、唯唯诺诺;从来不敢说那种吹牛打屁、漫无边际的话语的老实人。 ——老实人,还是有好报的 你看,人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文呈,一句话,就能够引起王端这老狐狸的重视! 大家,以后都要当老实人! 以自己是老实人为荣! 创造一个“人人争做老实人、个个都爱老实人”的社会新风尚。 王端缓缓偏过头,以沙哑的声音问:“缉熙…呀,何出此言呢?若是来戏弄老夫,汝且回罢!老夫已无所求矣” 你哄鬼去吧! 无所求?无所求,你赖在佐吏职位上,你图毛线? 无所求?你为了一己之私,搬出你那半死不活的老娘,让人不敢驱逐你,你图毛线? 无所求?你老娘都嗝屁了,你停棺于县寺,挟尸求县寺让步,你图毛线? ~~~~ “事关王家全族命运! 是进,成县里望族。 还是退,而坠万丈深谷? 请,王大人屏退众人!”文呈声音很小,语气很严厉! 王端那高度近视的浑浊老眼,未必看得清文呈的神色,却听得出来文呈的语气。 乌龟脖缓缓扭转、缓缓低下,想了想:“尔等,且先退下罢!” 一众孝子贤孙,狠狠地瞪了文呈几眼,犹自不甘心地退出了公房。 看,看你妹! 若不是二大爷我心地善良,鬼才来拯救你王家满门! 都是些什么人呐 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县尊在士林之盛名,我就不多说了,王大人自然清楚。 王大人您有两个选择 一.继续停棺县寺,最终与孔君正面硬钢! 明日,县尊孔君,将行文汉安全县,在各乡台、亭舍、邮舍,张贴公文 曰: 去职佐吏王端,贪恋权盏、心怀愤懑。不惜将家中精神矍铄老母,劫持至县寺中,妄图挟母保位! 以至于老母亲疫于其私欲! 可怜的王氏老母,日食三斗、肉两斤 尚有十年之阳寿,活活被其逆子折腾致死… 实乃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忤逆恶徒! 县尊将上书郡、州、朝廷、各名家大儒之处,好好替王大人您,宣扬这个恶名 事实是否如此——这,重要吗? 只是不知道,相信王大人您的士子多、还是相信孔君的士子多? 若是全县父老、大汉士子们,都相信县尊孔君的说法,哼哼,那后果……” … 王端如何不知道孔二愣子,在士林里的影响力?如何不知道,如果孔小二真那样做的话… ——整个汉安县,王氏满门老少,上至七十岁的、下至七天的,干脆集体跳河算了! 那也比活着强! 【注释】冯谖之铗… 典出《战国策.齐策四》,比喻怀才不遇之人,渴望得到提拔。 荆轲击筑…典出《战国策.荆轲刺秦王》:高渐离击筑而歌,荆轲和而歌;士皆垂泪涕泣。 比喻士人都敬慕侠士。 文呈引用这两个典故,表达出来的意思,符合他“年少轻狂、仰慕侠客”的英雄梦、符合文呈渴望得到提拔的诉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正道为主诡道辅 王端呆立在胡櫈上,那嘴巴犹如下巴脱臼,张开的像渴死了的乌鱼。 一股老坛酸菜沤咸鱼、榴莲捣烂硝猪皮…的味道, 瞬间掩盖住了烧纸味儿、长明灯味儿、棺椁油漆味儿、死亡气息、汗酸味儿… 这可不仅仅是牙龈炎,就能够达到的纯度! 至少还有呼吸道溃疡、顽固性皮肤病、鼻窦炎、肺结核、咽炎、肠胃失调排气亢奋紊乱综合症、梅毒加疱疹… 唉,大杀器啊! 没有无用之物,就怕放错了地方 若是王大人往草原上风口一站、嘴一张 “哈~~~~……~~~” 只需要“哈”上几口气 “单于夜遁逃”? ——你跑,你使劲儿的跑! 先让单于你、和你的勇士们,跑十里之地! 试试能不能熏你们去见长生天; 连草都能顺风给你熏的枯黄五十里! ~~~~~ 如文呈所言: 若是孔小二要玩“黑白颠倒”游戏,王端,还真只有认命的份儿。 王端一家老少,大不了举着喊冤白布,跪闹市、跪县寺门口,吼上几嗓子! 孔二愣子,那可是行公文告示于全县、全郡、全益州、全天下! 事情不能传三人嘴,否则就会变调;若是传到六人口,别说调子,就是连谱都没了! “昨天吃饭,咬到石子了” “昨天晚上吃饭,他咬到大石子了!” “那天吃饭,他咬到石头了!” “他吃饭,拿石头当饭吃!” “听说那个人,都不吃饭的,光啃石头!” 真相不出三里地,出了三里就变样;出三十里就走样; 出三百里——鬼才知道真相是什么样子! ~~~~ 文呈对王端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咬牙切齿、加重语气说出来 每说一句,那王端浑身就抽搐一下 每说一句,抽搐一下! 想到那恐怖的后果,王端的冷汗涔涔而下! 汗水流淌在他沟壑密布的脸上、被烛火映耀的尤似漫天流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脸都是碎星星 浑身身如筛糠! 再钢下去,孔二愣子真有可能那样干! “缉熙救我!”王端紧紧抓住文呈的手,那枯藤似的爪子,抓的文呈生疼… ~~~~ 文呈掰开王端的带皮九阴白骨爪,捂着口鼻、憋着气。 行至公房门外,方才双手支膝、弯着腰,连续换了几次胸腹间的郁闷之气。 停歇了半晌,这才眼泪婆娑地开口:“先,先套车,拉、拉走!要快!否则那位,喝大了以后,谁晓得他会发哪门子狂?” 王端“噗通”一声朝门外跪下:“缉熙啊,往日小老儿年老昏聩、贪图那蝇头小利; 截留了文君您,些许县寺发的补贴钱粮! 可,那也罪不至死呐。 小老儿百倍、千倍补上、补上还不成么?只求求缉熙救我!救救我王氏满门呐!” 王端一边嚎哭,一边作势欲要朝门外磕头… “止!磕头请右拐!棺材在那边。”文呈赶紧制止住王端: “王大人!这次你们王家,其实可以变丧为喜!这不是还有二吗?” “如何个二法?文君啊,您怎么二?”王端在地上爬行之迅疾,四脚蛇都恨不得剁了自个的腿腿。 文呈暗道:县寺发给书吏一石米,你能吞大伙儿六斗;发三条咸鱼,你能只给三个鱼头、两条鱼尾巴 ——就这,还说我‘二’? 你好歹,给鱼头、鱼尾配成对儿啊! 然后你再推脱:发下来之后,暂且悬挂于公房。 殊没料到,中间那一截鱼身,被狗偷吃了… 算了,今天二大爷我,不想去算那咸鱼帐。 文呈干咳一声,朗言道:“王氏有母,年高德勋;寡居内宅,已矣十载。 晨起理事、昏查门宅;皓首苍颜,未敢稍怠! …… 闻子去职,扶门著拐;唯恐子懈,辜负上懓。 乃至公房,督子尽才!上报天恩,下哺乡梓。 殊料:耄耋老母,疫于案台! 呜呼!痛哉! 呜呼!哀哉! 王大人,这岂不是一位品洁德馨、高风亮节之老母,为了督促一位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之子 演绎了一部人世感人、教人、育人之感人事耶??” 文呈鄙夷地看着地上趴着的王端,冷笑一声:“王大人,母慈子孝;此结局如何呀? 一不小心,被写进史书,成为《孝经》经典,也未必不可能! 孝经当中,(亲尝汤药)算个屁!又吃不死人; (戏彩娱乐)是个毛!不就是扮伶人、逗母亲开心么,又不少块肉! 王大人,你可是实打实的死了娘亲!还是亲的。” ~~~~ 文呈差点就说出来“卧冰求鲤”的典故 ——那是汉代以后,才流传于晋朝发生的假故事:稍微懂一点常识的人都明白…你趴黄河冰面上,妄图用自己的体温暖化冰面捉鱼? 能够站住人的冰面,那得多厚实? 你炒作就炒作,就别当别人都白痴,行不? 后世还得出动六爷去炸黄河冰面呢! 你牛,比轰炸机、五百磅的炸弹还厉害。 “孔融让梨”有几个可能: 家里明天有客人来访,大人事先让俩熊孩子排练过,借此炒作名声。 ——就像有别的私塾先生来“听课”的时候。 孔融经常被他哥捶,不让就会挨揍,怕了; 大的那个梨有虫眼儿,这小子跟大家玩心眼儿呢! 小的那个是香梨,大的是土梨;傻子都知道香梨好吃、土梨肉粗… ~~~~ 此刻的王端 一念,是天堂;一念,是地狱。 文呈相信,这个连“鱼身比鱼头鱼尾肉多”,都能够掂量的如此精准的王端,会知晓如何选择。 “半个时辰!这里要洒扫干净、焚香薰囊,鲜花簇簇、喜气洋洋!红灯笼高高挂、美婢笑妍妍 ——如若不然,越溪河没盖儿、鹰嘴峰没栏——你们王氏一族,自己挑一个死法罢!” 文呈一边说着,一边与甘宁回身就走 “王大人若是懂事儿,那县尊,对王氏老母之赞誉手书,明日必至王家府邸! 王家母慈子孝之美名,指日可期矣… 王大人何不挂印而去,居家写书? 书名可曰《无事经》:天子无事,太后无事、皇后无事、皇子无事、贵妃无事…天下无事、益州无事、汉安无事…凤凰无事、麻雀无事…甲虫无事、蚂蚁无事…” 二人渐行渐远 ——直至声不可闻 ~~~~ 半路上,文呈问甘宁感想如何? 甘宁对文呈一礼:“二哥,天天跟在你身边,兴霸受益匪浅!” “说人话!” “嘿嘿,兴霸以为,二哥处理起复杂事务来,举重若轻、直驱要害! 在别人眼中的死结,却被二哥信手解开;让兴霸钦佩不已!” “我没问你的心情,只问你的感受、感悟。平日里无妨,以后在军中,定要简明扼要、实话实说,休要多半句废话、半点虚词!” 文呈一边走,一边提点甘宁: “以后,在军伍之中,我不允许听见半句‘马上’、‘快要’、‘也许’、‘可能’、‘大概’… 这种棱模两可的形容词。 这种词汇,乃是文官们的最爱、军伍中的大忌!” “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必须给我变成:一盏茶就到、两刻钟之内赶到! 这种实打实的语言; ‘大概三百敌人’,给我尽可能、贴近真实数目的报:经测算,敌方有两百八十,至三百一十之间。 这种让人一目了然的具体数字!” 文呈停下脚步:“处理事务,复杂的事情要简单化。 这个简单化,是依靠掌握大量的信息、综合各方面的利益出发点,去仔细分析后,才能做到‘简单化’。 简单,并不是粗暴行事;不是一刀下去,孩子连同蛇,一股脑儿地剁了! 尽力收集情报、仔细分析、提前预案、大胆求证、果断行动! 你若是做到了这几点,就会胜多败少、大胜多了,便能够遮掩小败,终究成为一代名将!” ~~~~ 甘宁讶异地笑笑:“不是说名将们,都百战百胜方为名将吗?” “狗屁!哪有只胜不败的将领? 传说中‘百战百胜’的玩意儿,都是那些吹牛不上税赋的笔杆子们,讨好上官、献媚于朝廷。 故意忽略了那些败绩、美化了那些败仗。 打败了,写成是‘诱敌深入’、故意施展的计谋…要么就写成‘壮士断腕’、‘丢卒保车’ ……只要最终取得了战略上的大胜,谁还愿意去当,那个捅破窗户纸的熊孩子? ——没来由地讨人嫌! 生下来不摔几个跟头,哪能成为跑路高手?” 眼看快到孔小二的院子了,文呈加快了语速:“就王端老母死在县寺一事,那些官吏都躲的远远的, 那是因为他们,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自己都吓得自己,不敢去沾染此事。 ——都吓得没那胆量去面对问题了。 连直面问题的勇气都没有,哪还能够指望解决问题? 王端挟母保官,其实并不是保住他自己的官位。 他都黄土埋到鼻孔下的人了,还能活几年? 他是想借老母死于县寺,求得县尊提拔他王家子孙,在县寺里谋得几个好职司! 我的方法,便是先把他的本钱——也就是借‘孝道’这个大义,给他夺过来,变成我们这边才是占据‘孝道大义’的一方。 然后他不但没了要挟的本钱,反而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你想,他还敢挺直腰板,跟我们斗吗? 你信不信,我若是趁机敲诈他千贯,他不敢只给九百九! 其实,我尚有第二套方案。 时间上来不及细说了,简单点:立马答应他的条件,先葬母;安排王氏子弟任职; 然后天天刁难这些人、小错都重重地罚! 没错就给他找错! 天天来找茬,县寺里个个都是高手。 然后地痞流氓、游侠贼盗,天天去骚扰他王家; 清查他家的徒附、田地,补交税赋、口算钱 放出谣言,让他王氏好似内宅里,庶子偷正房、嫡子爱小娘… 再让那几十个,替方殷大师扬名的婆子们,十里八乡地去宣扬: 经过方殷大师掐指一算:原来是王端克死了他老母… 用不了半个月,他王端绝对会疯! 那样的话,他哪还不明白,是县寺集体针对于他! 反正他老母已经安葬了,他还敢扒拉出来,再要挟谁不成? 最终,他王端,依旧还是得乖乖地交出印绶。 这些手段,上不得台面;属于‘诡道’ 如今的处置方法,才是‘正道’! 生平不做切齿事,一生便无切齿人 兴霸你记住:处置同一件事情,预案要多!尽量诡道少用、正道方为根基!” “是,二哥,兴霸受教了!” 文呈点点头:“走,咱哥俩,还得请县尊挥毫泼墨去!” 言罢,二人一前一后,入内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孔小二活过来了 孔小二内宅 文呈与甘宁,到了书房门口。 拎起藏在门外,阴影里的俩坛酒,径直入内见孔小二。 那孔小二依旧葛优躺在高榻之上,见文呈二人进门,“呼”地一声便坐了起来: “快快道来,结果如何了?” 文呈拱手一礼:“回县尊的话,事情已然办理妥贴,县尊无需惊忧了。” 说完,也不管孔小二信不信,寻了张胡櫈,就坐了下来。 拍开泥封,“咕噜噜”就是几大口美酒入喉;看得那孔小二直咽口水… 反应如此强烈? 看来这娃,还能抢救一下 正在此时,门客梅旦急匆匆地冲进来:“孔、孔、孔君!大、大、大大吉呀…” 文呈先进、梅旦后来 这是文呈在院外,就与梅旦事先勾兑好了的。 演技不错! 一副气喘吁吁、非常上心地替主家办事的模样, 估摸着,这老小子在院子里跳着急促的碎步、故意跑的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 也没少思量,等下下自己该以何等姿态,进门向孔小二汇报。 ~~~~ “哦?快快道来!”孔小二两眼放光,原本佝偻着的腰,一下子挺的笔直,头颅外伸、脖子拉的老长: “快快地道来,那、那王,王甚?是如何个章程?” “回、回禀孔君,那王端家人,正牵马拽骡,意欲套车运走棺椁咧! 好事啊孔君! 那王家,呼朋唤友的,正在指挥奴仆们,搬走一应祭奠之物!” “善!”孔小二兴奋的一拍大腿: “善,大善!县寺之地,岂是灵堂之地乎!终可归于安宁矣…” 文呈举起酒坛,“咕噜噜”又是一大口 “酒来!”孔小二搓搓手,满脸放光:“闻此佳音,当浮一大白!” 平常没任何消息,你都是酒不离手的。 看来,哪个年代的酒鬼们找借口,那是张口就来。 那俩坛酒,不就在你榻上的案桌上吗? 屏风阴影中,闪出来一名侍女,走路都悄无声息。 若不是长得还挺漂亮,文呈都以为是个女鬼了。 ~~~~ 侍女打开酒坛,那醇厚的酒香一下子就将孔小二,勾、引的双眼直鼓、喉结猛烈地上下蠕动 ,双腮咬合、牙根磨动 ——不愧是资深酒仙。 侍女倒满一樽,孔小二也不再言语,举起酒樽一仰脖子“咕咚”一声,便一饮而尽。 只见他闭上双眼,张大了嘴唇,长长地哈出一股酒气:“舒坦!久旱遇甘霖,一滴?再来!” 侍女也是久在孔小二身边伺候,哪还不知主人的习性? 赶紧替他满上 “咕咚”,又是一饮而尽如长鲸吸水:“嗯,此酒着实不错!这位,文,文甚来着?汝有心了。” “咕噜噜”文呈灌进一大口酒,才开口:“回县君问,下官文呈。” 心中暗自腹诽:我自己喝寻常酒水,那段八爷好不容易弄来的美酒,喂了狼! 办成蛮夷归附这样的大事,居然换不来,让你记住一下我的名字… 实打实的狗官! 此时,又一名门客来报:“主君,那功曹佐吏公房,已然消停。 尚有王氏仆役,正在挥扫庭院!只是…” 叫孔小二“主君”的,就是核心门客、甚至是已经归附于孔小二的人了。 认了主人,便一辈子都是孔小二的狗腿子。 “只是如何?快快说来!”孔小二有点不悦,生怕事情又起了变化、横生枝节。 “只是,那王家,从街面花铺、自个儿家中,搜罗来许多花篮、花瓶、竹花架,却不知…这又是何名堂?”那人满脸疑惑的回禀孔小二。 孔小二将脑袋转向文呈 自文呈两次进屋,孔小二一共瞟了文呈三眼,每次目光停留在文呈脸上的时间,都没超过三秒; 这次,孔小二是直直地盯着文呈 “哦,孔君勿虑。想来,这是王端自感其行欠妥,自愧于县尊的恩德。 搬来鲜花、锦缎,将那公房、院子都装点一番,去去晦气!” 接着,文呈将与王端商议下的章程,粗略地说与孔小二听。 “善哉!哈哈哈!丧事变成了一件至善至孝之美谈!妙哉、妙哉!” 兴奋的孔小二直拍那侍女的后背。 侍女脸上笑吟吟的,文呈分明看见她脸颊上的肌肉凸起,堆出来一副笑脸; 却暗自咬牙,腰、肩、背同时发力,以便抵御住那孔小二的拍打之力! 若是被拍打的直趔趄,恐怕会扫了孔小二的兴致 ——这会儿是兴致;也许,等会儿变成性致。 这不是一个性质。 ~~~~ 人一兴奋,不是抱着别人啃、朝场上扔瓶子、要么拍自个儿的大腿吗? 这孔小二兴奋了,拍别人的背? 贵圈玩儿的还真稀奇。 孔小二大笑几声,抢过侍女怀中的酒坛,“咕噜噜”地,也和文呈一样,猛灌自己几大口酒,长长地哈了一口气: “啊…妙极、妙极!也算是教化有功了罢?此蛮夷之地,民风也淳朴起来了!当为美谈!当为士林美谈哉!” “咚”地放下酒坛:“笔墨伺候!士,不晓廉耻,何异狗彘(zhi猪的意思)? 今日孔文举,我!乍闻治下百姓,如此识大体、懂礼仪,胸臆难噤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之。 哈哈哈…当作赋咏之!” 孔小二老毛病又犯了!借用诗经里面,出使齐国的典故,意思是——中枢的那些大官、洛阳的大儒们,都比不上自己的本事大。 那些所谓的君子们,别反对我的主张; 你们吹嘘自己万般治国良策,都不如我来汉安县一趟! 我,孔大本事,鄙视你们!! ~~~~ 梅旦与那名门客,赶紧上前铺开缣帛、备好笔墨,只待那孔小二留下千古名作! 孔小二家有钱,书写重要的东西,都是用缣帛,这种昂贵的材料; 纸张虽然也贵,却远远比不上缣帛的档次高。 开玩笑,孔大儒写给自己玩儿的东西,岂能用寻常的纸张? 只见孔小二唰唰唰、喜唰唰喜刷刷地,落笔如有神、灵思如涌泉; 毫不停顿地在那喜唰唰。 文呈也提着酒坛,凑近观摩——领导挥毫泼墨的时候,谁敢不上前拜习? 若是还在一旁打瞌睡,那是比骂领导是猪,都还不可饶恕的重大错误 ——你是看不起我的大作吗? 背地里骂领导是猪,这事儿,谁都干过,大家心照不宣。 领导也不会当真… 他还暗地里骂大领导是猪呢。 若是看不起领导引以为豪的特长,领导绝对会将你,拉的浑身上下特别长! ——让你上午去南边办事、下午去北边办差; 明日去西边送信、后日到东边拿东西。 完不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来,吾听之如何!” 呸!胸玲珑?胸要大才有零食吃 …傻孩子。 ~~~~ 文呈便吟哦出来:“尘缘隔断,烦恼从何处安身…世虑皆消,信众向此中立脚 白云在天明月在地,阅偈翻经; 焚香煮茗俗念去尽,凡心无尘。 好山当户天呈画,古寺为际僧报钟。 ……名山高侣……明月松间照…” 巴拉巴拉 反正脚背山上,正在盖客舍、别院。 楹联需求量,很大呀! 就是不知,能从孔小二手中, 骗出如此多的墨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黎昆钱封得虚爵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还是赶… 文呈一口气,吟哦出一堆东西 骗大姑娘上炕,一趟和十趟,性质一样! 孔小二跟着吟哦了两句,倒也觉得回味无穷;禁不住技痒难耐:“快快写下来,送吾一观!” 文呈便在那缣帛之上涂鸦,直将孔小二急的:“快快闪过!写的是个甚? 远观如蟒蛇攀树、近看似乱麻缠枝; 尔等粗货,真真辱没了斯文!那小篆岂可如此写法?简直是岂有此理!” 只见孔小二猛灌自己一口酒,一把推开文呈:“快快闪过!休要虚耗吾的上等好墨!” 言罢,抓起狼毫,亲自动起手来 文呈好歹也是书吏出身,那字,不至于写的如此之丑陋… ~~~~ 半个时辰后,待那孔小二写完一堆楹联,又反复回味了个中意境之后,才回过神来: “咦,此等文字,怎地尽皆与佛门有关?要么是写佛寺、要么用来劝人向善之语; 难不成,是那位近日名声鹊起、脚背山上,那方殷禅师之作耶?” “孔君圣明呐!”文呈一声干嚎,倒是吓得孔小二、梅旦等人,脊背直挺、打了个惊颤 “那方殷大师,乃不世出之高人!一心礼佛、劝人向善。 自孔君前来治理汉安、代天狩民,大师深感敬佩! 心心念念,要替孔君教化万民、化解那些蛮夷的暴虐之气! 誓要助孔君,将这蛮夷僻壤,治理成次善之地 ——向中原看齐!” “可,他乃是宦官!” “圣人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那方殷大师,已然了解宦官们搅乱朝纲、为祸万民之害! 方才愤然辞官,宁愿阪依佛门,化解前罪。 迷途知返,不失良善! 老鸨从良,也好过那贞妇翻墙呐…” 见孔小二明显喝大了,否则文呈哪能老鸨都扯出来? 文呈右手握拳高举,再次高呼那新鲜口号: “向圣人学习! 向中原看齐! 向我们的领路人孔君致敬!” “……” ~~~~ 半个时辰后,文呈满身酒味儿,歪歪扭扭地出了县寺; 跟在后面的甘宁,手里拿着大卷缣帛,想笑又不敢笑,憋的笑脸通红。 夜已深,县寺侧门还有王家奴仆手捧各色鲜花,在进进出出,想必是在妆点功曹佐吏公房。 甘宁将文呈护送至正兴里,叫起门监,亲见文呈回了家,方才转身离去。 文呈进到家中,陈婉赶紧起来烧水,伺候文呈洗漱。 “夫君,你就睡西屋罢!黎姑娘与奴家,都在东屋照应小鵅、小豨。他们可喜欢这位黎姑娘了呢!” ? 自己的窝被占了? 小两口中间挤进来一个陌生人,这都什么事儿? 看来,一天一贯钱不好赚呐! 还得搭上自个儿的性福 ~~~~ 竖日清晨,文呈被院子里小鵅的稚嫩笑声吵醒,揉揉睡眼惺惺的灯泡眼,起身着衣。 来到院中,只见黎敏正在和小鵅跑圈圈。 小鵅一边追逐黎敏、一面开心地咯咯直笑 “夫君起床了?请夫君先洗漱一番罢,妾身做好了朝食。”陈婉端来热汤,请文呈洗漱。 “小鵅鵅怎地起的如此之早?”文呈问陈婉 “兴许是太过开心了罢。夫君,您可不知道,小鵅鵅昨夜很晚都舍不得睡觉呢! 今早,又天不见亮便醒来,唯恐她的黎姨姨走了。”陈婉柔柔作答。 “她开心就好!一直也无人陪她玩耍,倒是你我对小鵅鵅有所亏欠。” 文呈洗漱完毕,对院中的黎敏说道:“黎姑娘,你不与我一起去酒楼工地上看看吗?” “我陪着嫂子、鵅鵅,才不去呢!都是些匠人的事情,我又不懂!”黎敏一边跑,一边回答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来县里,督促酒楼宾馆建造事宜吗?如若不然,我带你来县城作甚?”文呈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嘻嘻,跟着文大哥,才不怕一路上那些亭舍盘查! 那工地上的事情,哪是我一个山里面出来的小女人,能够参合的?文大哥自去忙去!”黎敏笑的一脸稀巴烂。 小女人? 根本就不小,挺…大 ~~~~ 到了工地,只见很多基础工程,已经有模有样了。 马大牛二等人,一见文呈过来,赶紧上前行礼 那李恢与其内弟赵正,正在四处晃悠;时不时停下来仔细观看一下; 偶尔蹲下身,拿起小石子在地上涂写乱画。 文呈也不去打扰他们——于别人有恩德,主动与其保持距离,双方都不难堪。 “码头那边的木楼,进展如何?”文呈问牛二。 如今的牛二,有点“总工”的意味了:脚背山、南门码头、酒楼,三处工地,尽皆由他在东奔西跑地监工。 “回文君问话,脚背山的隶奴居所,三日前已经完工。 别院、小院、寺庙的工程,正增加匠人,日夜赶工。 码头处那小楼,文君曾经嘱咐,不必建造的精美奢华,只求结实耐用、建造进度要快! 小人谨遵文君之令。如今那‘广场’地面上的私搭乱建之物,已然铲平,地面已经平整完毕。 条石、木柱等物,原本就寄存在码头上。以小人料想,半月内必定完工! 酒楼处,工程量大、要求高,小人一定日夜紧盯进展。县丞大人处,又调集来二百民夫,进展必定大为加速。”牛二拱手弓腰地回道。 文呈点点头:“唔,辛苦你们了!你和马大,去寻账房,每人支取两贯钱,是我给你们的奖励!去忙活罢” 文呈很不愿意使用“赏赐”这个词。 慌得那牛二、马大连连摆手:“哪敢还要文君您的赏赐!这见天三顿好吃食,还放开肚皮吃饱!夜晚赶工还有宵夜可吃。 工钱也给小的们,给的足足的。 小人揽工多年,何曾遇到过这等好活路? 若是再敢接受文君您的赏赐,小人心中,哪能得安?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呐!” 文呈不悦:“啰唣!马大家中,恐怕连一个月的存粮都没有! 只要你们二人替我督促好工程,少浪费一点材料、少一点无用功,何止这区区数贯钱? 快去,我还需去县寺做事情,哪有闲功夫,听你们推来辞去的啰唣不休?” ~~~~ 文呈径自去县寺里,各职司公房中,办理雷公山“凛君蛮”归附事。 数日奔忙。 最终,黎头领为“凛君蛮雷公山君长”,食邑之地,依旧为雷公山凛君蛮聚居处。 秦汉的正经爵位,七级以上为吏爵。 黎昆这里打了个大折扣:是沿袭西汉时期,可以花钱买来的“武功爵”,给了黎昆一个六级“秉锋”虚爵,世袭罔替。 ——说白了,相当于后世清代的“捐官”,名义上好听、刻在墓碑上好看 除此之外,屁用没有。 钱封为新设“雷公乡”游徼、兼领雷公乡乡台诸事;此乃虚职,朝廷不会发秩俸。 爵位依旧是武功爵,七级“千夫”。 口算(人头税)、田亩算赋皆沿袭先秦、西汉、汉武朝处置板楯蛮先例;年输“岁贡”四千石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朝廷的好处是: 从此多了一个“归附蛮夷”,汉灵帝祭祀太庙的时候,多了一项“文治武功”可供他吹嘘; 朝廷还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在征讨“板楯蛮”的时候,凛君蛮会起兵与板楯蛮遥相呼应、前后夹击朝廷兵马。 雷公山凛君蛮的好处更多: 可以有户籍;不用服徭役、兵役;可以名正言顺的建立自己的“民族自保武装”,只需要接受形同虚设的监管… 这一连几天,文呈都在处理此事。 县寺中的一应事务,尽皆办理妥当;孔小二呈交朝廷的奏折,也由驿站发出; 只待朝廷的正式文书、印绶、封赏下达汉安县,此事便算大功告成了。 每年四千石,换来两个虚爵、近一半野民们的户籍。 ——只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如当年买“城市户口”那群人一样,心中万般滋味… 反正文呈心里,是没打算放过这只肥羊。 华夏兴亡,人人有责 凭什么你雷公山就可以关起门来,享受和平? ~~~~ 过得几日,伍良伍艮兄弟俩,在工地上找到文呈: “二叔,我们想让家中父亲、仲叔父们,前来二叔处从军!” “他们何曾知晓我欲建军?”文呈心中一紧 “不不不,二叔误会了!我们兄弟二人,万万不敢泄露丝毫口风!” 已然有了点气场的文呈,脸色一变!吓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伍良伍艮,赶紧辩解: “我们兄弟是见家父、仲叔父们。成日里东跑西窜,没个正经营生,又身强力壮的。故此,才敢斗胆前来陈请二叔。若是二叔许可,我们才回家说与家父知晓。” 伍良伍艮兄弟家,几代人都挣扎在贫困中。 如今家中有父亲、二叔、三叔;名字倒也奇特,叫伍申、伍由、伍甲。 平日里什么事情都干:下河捞鱼抠黄鳝捉王八;上山打猎设陷阱逮狸狐。 东山乡买来鸡仔,染成五颜六色的,往归化乡卖——说是什么“西域彩凤”,养大了以后,价值连城! 哄的那些赶集的山民们,见这沽售的鸡仔,只不过比寻常鸡仔贵一倍,也不是什么大钱,纷纷掏钱买个稀奇。 只不过,这些都是一锤子买卖,发不了财的。 其仲叔、也就是伍由,嗜好屠狗剥蛇; 伍由所到之处,方圆一里地的土狗,都不见踪影 ——能逃走的狗,闻见那股浓烈的同类死亡气息,早都逃的远远的了。 被拴住的狗,逃不掉。尽皆夹紧尾巴、两股战栗、身若筛糠,抖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 ~~~~ 伍良在数年前,曾经问过文呈,为何自家的父亲、仲叔都取这样的名字? 秦汉时期,嫡子取名都是单字。 如孙权、郑玄、卢植… 用双字的,多半是“小娘养的”。 那时的文呈脑袋一抽,调侃了几句。 结果被伍良的娘亲——著名的“清道夫人”,堵住门,骂了足足两个时辰! 若不是两家世代交好,文呈那次,恐怕得被骂的赶紧搬家 ——被“清道夫人”骂上三天三夜,能够不吐血而亡的人,恐怕只有聋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章 申由甲原来如此 那时的文呈,有些许木讷。 天天只知道钻研君子六艺——除了射; 君子六艺里面要求:九数、六书、六乐、五御、五礼、五射。 文呈那身板儿,自问做不到“五射”;误射又没那胆量、不射又不行… 只能十天半个月,半夜三更偷偷练习一次两次的。 再有就是埋头苦读经史 其时的文呈,从来都是谨言慎行,不敢多言多语。 伍良问起关于其父姓名的奥义。 一来是邻居,彼此熟悉;二来毕竟是年轻人,又如何能够,时时都压抑住自己的天性? 忍不住就调侃了几句: “想来,汝大父取名之时,尚在新婚燕尔、你侬我侬之时; 故此,给长子取名‘申’。 ——表示自己很厉害、能穿阵而出! 到了次子,你仲父降世之时,已然没了‘杀透敌阵’的本钱; 可雄心仍存、雄风犹在! 故此取名‘由’。 及至你大父第三子、也就是你的叔父出生之时;已然不堪重负、时日愈加艰难起来。 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就只好认命,取名‘甲’; 表示自己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矣! 下垂的有些狠咧… 若是你再有季父,恐怕会取名‘田’, 哈哈哈…连头都不敢冒、全都缩回去了!哈哈哈…” ——数年之前的伍良,尚是幼童,哪里听得懂这些成年人的玩意儿? 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向其娘亲显摆,说自己知道了父亲、仲父、叔父的名字由来…… 于是,文呈被“清道夫人”被骂了两个时辰!吓得足足三天没敢踏进家门一步,都借住在外! ~~~~ 印象深刻、印象太深刻了! 文呈都忍不住想笑,真心佩服自己那前身 ——真他娘是个人才! …… 文呈想起凡尘往事,忍住笑意:“我们两家相邻数代。 按说,这又不是甚大事!理当应承便是。 可丑话说在前头:从小兵开始历练! 能遵守军纪军法、体能技能尽皆合格者,我才会留下他。 你们兄弟俩,先,勿要泄露雷公山里的事情。 必须等到他们,通过了王霸王大人的仔细考核,再送进雷公山,可好?” 两兄弟闻言大喜: “二叔放心!我们兄弟的嘴,那是比窜稀的时候还夹的紧!绝不会透露出去半丝风声。” 文呈倒是相信二人嘴紧,却不敢确定那个、那个啥。 自怀里掏出两贯金铺票据,递给伍良:“这是你近日的工钱。 好好做,以后定有远大前程! 你以后再也不必,成日里混迹于市井赌场、妓寮茶坊;以至于虚耗时日。 大丈夫居世,不说‘生当封侯、死当庙食’;至低也要‘生为人杰,死亦鬼雄’!” 伍良恭恭敬敬接过票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文呈再次掏出一贯钱,递给伍艮:“武者劳身,智者劳心。 你聪明是极聪明矣! 却还没有让我看到你的智谋。 故此,近日你的酬劳,便是这些;好好磨练磨练自己,多看、多听、多想、多读书。 剑雄万敌,笔扫千军! 切勿以为,臂力惊人、武艺出众,才能杀敌于疆场; 那。” “是。这些匠人,安置却不得其法;挖土的只管挖土,石匠便在一旁等着挖好地基,方才安装石条; 我便在想,若是挖土的徭役们,挖土之时;石匠们便去石场采石条;待到地基沟渠足够多了,石匠便开始安装基石。 如此一来,前方只管挖土;后方安装基石。若是沟渠不足时,石匠再去采石……岂不是能够大大加快进度? 也可使人人有活儿干,而不在于停工等待?还有,那木匠…在……就可以……” 李恢又列举了几处、存在着不合理的用工安排。 (不一一例举,是和尚担心你们说我:水字数呢? 详细举一个例子的话,至少400字。) 李恢所说的事情,用现代语言就是:缺乏科学、合理的生产流程;存在人力虚耗。 ~~~~~ 文呈听明白了:也就是一个统筹安排、合理排工的问题。 这些东西,后世随随便便一个人都知道,各工序之间,若是安排合理的话 那效率提升的飞快,也可以节约很多成本。 ——文呈是顾不上这些东西。 否则站在工地上一天,定会发现各工种之间,在衔接、排序上的缺陷。 天天看着“条形图”、“曲线图”、“红蓝对比图”、“月计划、每日计划; 月总结表、每日销售完成比例图” 面对这些图表多少年的文呈,在这个汉代自夸管理学大师。 想来,不是,那种不靠谱的吹牛。 ~~~~ 牛二、马大,毕竟是游击队式的施工队,都零零碎碎揽些小活儿。 加上二人没文化,在思考能力上有所欠缺,才无法发现这些缺陷;更不知道如何去改进。 “唔,德昂兄不愧是饱读诗书、才高八斗之人。替我找出如此多的不足之处、并拟定了改进的章程。谢了!” 文呈也起身拱手一礼。 对方是读书人,一看都还啃过不少竹简的主;随便丢一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高帽过去,错不了! 再丑的姑娘,你叫她“美女”,即便是开不了房,也绝对挨不了巴掌。 文呈在等李恢自己开口说下去 ~~~~ “岂敢当得文…缉熙老弟如此夸赞?廖赞了,廖赞了。 呃,我想…”李恢慌忙起身回礼,然后开始变得有些扭扭捏捏起来。 文呈也不答话,静等下文 “正,意欲替文大人操持工地!不知文大人可许吾,一言而决之权乎?” 赵正倒是抢答过去。 “唔…孟淳兄初来乍到,恐难以服众罢?这样,牛二暂且领头,毕竟他乃是老人手; 此地匠人多半是他招募而来。若是尽皆不服,也是麻烦事情一桩! 赵兄暂且为副,可好?”文呈偏头问赵正。 开什么玩笑! 我文呈又不知道你们的品性、能力;一来就夺了牛二的职司,若是养成了这种管理习惯 那岂不让跟着自己的老人手们,满肚子的怨愤?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啊! 文呈是一个危机感很重的人。 李恢、赵正无论其心性如何,文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选择信任他们——虽然这二人全家的性命,都掌控在文呈手中 完全可以一言定二人生死!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专程来告诉你一个真相:你,真好骗! 做事,未成先料败; 与其事后斩猴,还不如事前杀鸡… ~~~~ 文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恢、赵正的眼睛, 不放过二人,哪怕一丝丝细微的肢体动作 在后世,已经极为成熟的行为心理学面前;文呈并不认为,古人玩撒谎的水平,已经高端到,让自己看不出来有用的信息。 李恢赵正二人,显然是读过不少经史、并且二人以前,肯定是衙门中人。 ——没有为什么,狗狗总能闻出同类的气息… 若是眼前这二人,跟自己玩三十六计 自己也不介意陪他们提升智力 实在是不想玩了… 就,直接拍飞他! 面对李恢赵正二人,文呈完全有掀桌子的实力。 这东西,简单、粗暴,一了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文氏家族很庞大 对于文呈将自己,置于牛二这样的粗人之下 赵正似乎毫不介意,拱手道: “正,谨遵文大人令!还望文大人今后,于百忙之中,能够挤得些许闲暇,多来工地指教于正。” 文呈点点头,对李恢说道:“不知德昂兄,又是何打算呢?” 李恢赶紧回应:“恢,来自蛮夷之地;生于斯、长于斯。 惯常与各蛮夷山寨间勾连、替其贩售山货野味; 为的便是设想让蛮夷‘仓廪足而知礼仪’,从此安心生产、日渐真心拥戴朝廷。 不知文大人,可有需要我出力之处?” “今日,本县仓曹苟大人,被县尊孔君,以‘尸位素餐、毫无担当、贪渎无厌’之罪,去官缴印。 吾兼领仓曹事。 奈何近日吾事务繁杂,分身乏术;不如德昂兄,暂且为仓曹公房书吏,先将此前仓曹账簿都捋捋,如何?” 汉安县里,除了县丞、县尉是“朝廷命官”,需要上奏朝廷外; 其余的官吏,都是孔小二的“县君属下”,孔小二一句话就可以撸了他。 李恢不由喜出望外:“恢,本是天涯绝路之人,幸遇文大人相救,已是天大的造化了! 岂不料,文大人不嫌恢才疏学浅,反而聘请恢为书吏? 恢,感激不尽! 大恩不言谢了;请文大人观恢后效罢!” 李恢、赵正,从一介“准流民”,马上就可以拥有汉安县的户籍、还安排了“书吏”这个没几个俸禄,却也体面的职司; 如何不让人喜出望外? ——做官,是最能让人上瘾的事情。 没有之一! 文呈对李恢、赵正二人,也没多少具体的打算。 先就这样做着吧! 赵正如果连牛二都折服不了,前途也就极其有限——小工头的位置,是坐定了。 李恢,一个书吏职司、临时工而已;去留都是文呈一句话的事情。 先让其在书吏位置上干着 汉安县本地的读书人,多半都是出身于县寺里这些“县中望族”家、或者豪强家的人 ——还不如李恢容易控制呢! 李恢若是尽职尽责地做,是金子迟早会发光;他若是一个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之人 文呈不介意一巴掌将他拍在墙上,变成砖雕 扣都扣不下来那种…… ~~~~ 打发走了李恢、赵正;文呈吩咐伍艮:全天候地盯着那位史家“屎壳郎”,留意他的作息、出入之地、交往了哪些人 ——得抓紧时间,为汉安县的大小媳妇儿、大小爷们儿,除掉这个祸害了。 伍艮转身出门而去。 此时又有人来求见; 文呈如今,正是汉安县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每日里意欲宴请、送礼的豪强大户、乡台三老、亭舍小吏们,简直是如潮浪:退回去一批、立马又涌过来一批。 进门而来的是两位儒衫长裾之人,一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尽皆衣着淡雅、神情不卑不亢。 中年人对文呈拱手一礼:“我乃碗场乡人氏,姓吴,名森。这位长者,乃“廖记金铺”掌柜,也姓吴,讳直。” 年长那位,垂手站立一侧,并无半分行礼的意思。 廖记金铺掌柜 在这个官尊民卑的年代里,你廖记金铺再是势大,那也是“民”;经史读的再多,依旧还是白身一个。 按理,都得给文呈行礼的。 文呈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也赶紧起身回礼,然后请二人坐下。 那老者毫不客气地坐在胡櫈之上;中年者吴森,双手递上一封书信,方才落座。 文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封口,便仔细观看起书信来… 开书信的青铜小刀,那是作为一名书吏,身上必备之物。 这看似民间普通书信,光开头就将文呈吓了一跳: 文呈吾侄: 见信如面 …… ——居然是族长,那位惹不起的伯父写来的! 文呈作为一支人丁单薄的文家嫡支,多年来,都只有在祭祖大典上,才能够恭恭敬敬地跪在族长前方。 家中的女子,那是连祠堂门都进不去! 这个年代的族长,尤其是大家族里的族长,对于族人来说,那是比天子还权威的存在。 天子不容你,大不了一生不能出仕;族长若是不容你,你基本上,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 族长伯父,在此信中,主要说了几件事: 一是通过文呈姐夫,梁正的详细禀报、族长也综合了汉安县里,族人反馈上去的信息。 如今,族长认可文呈的一些做派、支持文呈拥兵自重的想法。 二是给文呈详细介绍了一下,文家近几代先祖们的人生轨迹;族里子弟的分布等等。这些事情,以前族长对文呈,是绝不会提及的。 三就是让文呈,尽力帮助老君山的旁支、帮助眼前这位同族兄长;在开设钱庄事宜上,多与“廖记金铺”的掌柜、吴直族叔商议,切勿同室操戈! 族长开口要求族内之人,去办什么事情,并不需要恳求… 只需要直接下令便可! 否则……否则那后果,立马就能够让你,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变成“狗不理”; 这种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原来,这廖记金铺掌柜吴直,还是自己的族叔? 难怪他见到文呈这位官吏,却并不行礼。 看到此处,惊的文呈赶紧起身,向吴直行了子侄辈之礼。 吴直呵呵一笑:“呈贤侄无需多礼,文武皆一家。 改姓‘吴’,是谐音‘武’;吾等吴姓文家后人,自然是出身于老君山,武氏旁支矣! 只是当年呈侄年幼,族内些许事情,不便告知贤侄罢了! 吾替族内打理县城产业。 那金铺乃是犍为郡太守府,某权贵之人、伙同益州刺史府内几名幕僚、督邮等人,加之汉安县寺之内数人,联手创办。 其分店,遍及益州 我们文家,在其中只有极少的股本。 听闻贤侄也要开办钱庄,吾便过来看看,贤侄可有甚事情,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帮衬之处?” 文呈赶紧谢过族叔; 随即,看向自己的便宜族兄吴森:“大兄,不知你来寻我,是否有难处?尽管道来便是。呈,自当竭力相助!” 文呈并不喜欢胡乱许诺,尤其是自己尚不了解的事情。更是厌恶,不论情况如何、便事先一口应承下来的做法。 家族内部紧密团结、一致对外,是我们先辈们,在农耕时代一种“抱团取暖、共同抵御未知风险”的必然做派。 族内会扶持子弟们读书识字、动用族里的人脉、钱粮,供养有潜质的子弟,使他能够出人头地; 反过来,族内子弟有了出息之后,必定要回报家族; 这个是不容你选择的。 ~~~~ 族兄吴森告知文呈:在碗场乡,文家的陶窑紧邻一位章姓豪强。 章姓豪强仗着人多势众、在县寺中、乡台里有官员撑腰,经常越过地界盗采文家的陶土。 两家时常因此械斗 ——呃,是吴森经常被欺凌。 老君山那边,又不好公开介入;否则碗场乡的吴森,就会被冠以“通匪”之罪。 “通匪”原本也不算甚大事;可如此一来,文家在碗场乡打拼多年的陶窑,就无法保全了。 吴森便打算让文呈出面,居间调和 文呈点点头,算是应承下了此事。 甘宁便是碗场乡人氏,文呈让甘宁,尽快摸清这章姓豪强的跟脚; 以便自己拟定解决方案。 县寺里,近年对碗场乡的掌控力度,极为单薄。 碗场乡那边的游徼兵营,已经基本上脱离了县寺的监管。 一来碗场乡豪强众多。 其陶窑工坊的隶奴、徒附、匠人,数量庞大;差役们根本不敢对豪强们用强。 县寺之内,被其贿赂的官吏者众,其中不乏持有“干股”者。 二来越溪河上的“帆锦贼”。 也时常活跃于碗场乡,将其当做“修整大本营”。 没强悍的武力,去碗场乡行政,就是找揍! 还有就是,碗场乡的游徼郑侃。 其乡勇兵营之中,招募的尽是些游侠儿、杀人越货的流寇;亡命徒不少! 郑侃本人对县寺里的管辖,置之不理;一直属于脱离监管的状态。 县寺中众官吏,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平日里,都竭力避免谈论碗场乡的事务。 只要碗场乡每年的一万贯税赋,及时递交到县仓里,孔小二也懒得去理会那个烂摊子! 碗场乡,那可是整个汉安县,最大最大的税赋来源啊! 孔子解决不了的事,只好让老子来解决 文呈暗自下了决心,要好好收拾那帮豪强。 拔出萝卜带出泥,届时,县寺里与豪强勾连之徒,一并收拾! 如若不然,自己何以掌控县寺里,那些关键位置? 文家人,闲在家中数蚂蚁的子弟,太多了! 文呈并不是一个任人唯亲的人。 却也明白这个时代背景下,族内子弟的忠诚度,那绝对是最可靠的! ——背叛家族的代价,并不会比造反的代价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家中一日不得闲 (岳父、岳母这个称谓,应该是始于唐代。 《后汉书.第五伦传》记载,汉代称呼岳父为“妇公”。 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借用“岳父”这个称谓。) ……… 三人议定:吴直族叔,调派几名钱庄里面的经年老手,到文呈的“脚背山”钱庄; 帮着搭建钱庄架子。 从老君山调派一百五十名好手,暂时驻扎在脚背山上;对外声称,乃是训练酒楼宾馆护卫。 老君山另外调派一百五十名好手,负责脚背山钱庄、寺庙的安全护卫。 那官眷、大户家眷来脚背山上香,若是被狼惊吓到、被宵小调戏了,可就不好了! 表面上,两支看家护院的队伍,着装不同、各司其职、互不相关。 甚至装的都互相不认识似的 ——实则,尽皆为老君山文家隐宗子弟。 最后,文家从家族内,寻出一位办事圆滑老练、叫“武卞”的同族堂兄。 到县寺中接任、原本属于文呈的“功曹佐吏”一职; 仓曹一职,正在谋取中,暂且不去理会;文呈便安安心心地做“县令幕僚”。 提拔武卞为功曹佐吏,这种小小的“县君属吏”,只需要功曹赵大人陈请、孔小二用印便是,无需上报郡、州。 商议妥当 ~~~~ 文呈起身回家。 先前家中陈婉托人捎来口信:自己的丈人一家子,都搬到文呈家中来了! 回到里门处,一群徭役、匠人们正在里门内侧,改造里门监的值房; 文呈如今是县寺中的权势人物之一了,正兴里的安保规制,相应地,就需要提高。 级别高一点的官员,需要住的安心、住的舒心,才能更好地为汉安县发光发热 县丞、县尉家所在的里坊街口处,也是一直有一什兵勇值守的。 原来的里门监值房,需要改造成一明一暗,两间房的小二楼;楼上瞭望、警戒,楼下供兵勇休憩;一什是十名兵勇,日夜轮换。 想巴结文呈、愿意送大宅给他的豪强不少;只不过被文呈统统拒绝掉了: 时常抬头看远方,能使自己不近视; 养成了低头捡便宜的习惯,迟早会驼背。 想要什么,文呈自己会去挣… 那种豪宅大院,光打理花花草草就得雇两个花匠;然后打扫院子的粗使婆子又得两个; 还得配备门子、内宅女婢、外院仆役;有了这么多下人,又得配备厨娘;配了厨娘,就得配备打杂的;下人一多了,又得配备负责采买的奴仆、配上管事… 衙门各公房里,冗员就是这么来的! 让人奇怪的是,文呈家对面的黄狗家,也在动工、拆除院墙… 黄狗,其人不爱与外人结交。 他只喜欢两件事:在西市上贩牛贩马赚钱、有点钱了就拾掇自己的家。 因此,黄狗家中,别看外表寻常;其内部,拾掇的极为整洁美观;黄狗家,乃正兴里最好、最漂亮的宅子。 文呈见黄狗家在拆院墙,倒也没放在心上,权且以为黄狗又赚到钱了,又在开始整治自个儿家。 ~~~~ 及至家门口,院门大开;老远就听见陈婉四妹的声音:“我才是小鵅鵅的姨,快过来!黎姑娘是客人,过几天就回去了!” 文呈进门一看:小鵅鵅正缠着黎敏。陈婉的四妹陈佩,见小鵅鵅不理会自己,急的直拍手! 院里桑树下,一只硕大的鸡笼里,“嘎嘎嘎、呃呃呃、咯咯咯”直叫唤;想来里面鸡鸭鹅齐备; 丈人陈智、岳母陈惠氏,正好从侧院里面、满身泥土地走出来。 文呈家,西厢房过道后面,乃是“出恭”之处;茅厕前边有小块空地。 勤俭持家的陈婉,将空地整理成小菜园;种些芫荽、葱姜、萝卜菘菜之类的。 想必,那菜园旁,也少不了鸡鸭一堆。 见文呈盯着树下的家禽 丈人开口道:“二郎下值了?这些鸡鸭鹅,舍不得卖了;如今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正好省点铜钱! 文呈赶紧行礼:“让岳父大人吃苦了!抛家弃业的来此受苦;小婿实在是深感惶恐!” 岳父呵呵一笑:“没得啥子,快冬天了,家里农活不多。水越来越凉,河里捞鱼也不行了。只是今年收集芦苇花的营生,耽搁的可惜! 又得少缝几条冬被,那可是一百八十文一条、抢着要哩!” “钱钱钱,你的脑壳里就晓得个钱!楞个冰的河水,天天都天不见亮的去起虾耙! 也不晓得卖的鱼虾钱,以后够不够的倒,你的汤药钱!”陈婉的娘亲开口说道。 陈惠氏虽然对自己,那是特别、特别节俭。 但是好似在钱财方面,又看的不是太重;对子女们,也很大手。 陈惠氏继续说道: “二郎,你如今家中这么多人口吃饭,你倒是不敢再大抛使用了哈。要仔细点了,可别闹饥荒!” 文呈暗自叫屈:我平日里,连羊肉汤都舍不得喝,何曾大手大脚过? 嘴里自然连连应承:“是是是,岳母大人教训的是。赚钱好似针撬土,花钱堪比水冲沙嘛! 我晓得,我晓得!” 陈惠氏叹口气:“二郎如今是正经的官身了,我哪敢指责你? 只是这次二郎一番好意,让我们进城躲避乱匪。 原本我们在村子里,家中织布纺纱、种点瓜果蔬菜售卖、积攒点芦花缝制被褥,都还有点进账! 现如今也不晓得哪天才是个头! 你看,我们两个老货现在尽是吃你;陈相、陈序,又是能吃不能赚钱的年纪,四妹也小。 两家人,睁开眼睛,九张嘴见天要吃要喝;你那点俸禄,岂可不算计着花?” 文呈连连打哈哈:“岳母大人勿要担心,拢共十来口人,还是养得起、养得起的,无需担忧。” 陈惠氏盯着文呈:“二郎,我虽然没念过书;可也听闻 ‘有钱放屁都是真言,无钱实话也是放屁;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 二郎你可不能眼见家中吃紧,就起歪心眼儿、走了歪门邪道啊!贪渎之事,万万不敢沾染!” ~~~~ 屋内陈婉的三弟,陈相闻听见动静,来至堂屋门口。 见自家母亲数落文呈,便不悦地开口道: “母亲大人说的哪里话来?姐夫为人,母亲又不是不清楚!姐夫乃是读书人,母亲岂可口吐此等粗鄙之言耶?” 四妹陈佩也抢着开口:“就是就是!姐夫刚刚进门,连气都还没有喘一口! 母亲就堵人家在那院里,不住气地念叨。 不晓得的,还以为严母训斥败家子咧!” 陈惠氏讪讪地叫屈:“我何曾教训你姐夫了?家中如此多吃口,就你姐夫一个人有点俸禄。 若是你姐夫赚钱心切,走了那邪路,可怎生了得?” “行了行了!你个老婆子就少说两句罢!二郎又不憨。 文家历来正直。咱当初,不就是冲着文家家风正,才将婉儿许配与二郎的么!”丈人陈智总算让众人安静下来。 陈婉从灶房前的石台后,抬起头来:“四妹还不过来帮忙拔毛?眼见天都快黑了,今晚的鸡羹还没着落呢!” “我才不帮你拔毛呢,我闻不得那气味!”陈佩鼓囊着嘴回道。 文呈也讨厌那滚水烫鸡鸭的味道 便开口说道“为何不拿去东市,让那些帮人杀鸡拔毛之人,做这些事情呢?又不要工钱!” 陈佩嘴快:“姐夫你好不会过日子!那杀鸡拔毛不要铜钱,可鸡毛鸭毛都给了人家! 那可是做被褥、袍裾的上好材料;我父母亲大人,平日里哪舍得浪费一根鸡毛?” 黎敏蹦蹦跳跳地钻到石台前:“我来帮姐姐罢!” 陈佩的嘴巴撅的更高了:“无事献殷勤,肯定不是好人!” 陈惠氏作势欲打,那陈佩丝毫不惧:“本来就是嘛!还真把这儿当自个家了!倒是皮厚。” 这陈佩自小嘴巴刁蛮,却极为勤俭又体贴家人,陈惠氏也是拿她无奈。 文呈家的小院,如今真儿是天天唱戏 一地鸡毛…… ~~~~ 待到陈婉拾掇好鸡鸭,文呈钻进灶房,准备 好好炒两个菜,犒劳犒劳自己。 没成想刚刚进灶房,陈佩便从烧火墩子上弹起,直将文呈往灶房外面推:“姐夫你读书人,哪能来做这婆姨女子事儿?没得辱没了斯文!” 陈婉知晓如今的文呈,不知哪学来的厨艺!那做菜的技法,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真是好吃的不得了呢! 陈婉乐得文呈下厨,自己也能学到点厨艺,便笑呵呵地劝阻陈佩:“四妹勿闹!你姐夫厨艺可是高明呢! 今日父亲、母亲都在,就让你姐夫做两个新奇菜肴,让二老好好吃一顿罢! 人家黎姑娘来我家好几日了,都没甚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好招待过人家黎姑娘。” “招待甚!父亲牙口不好,不吃这些!那姑娘家家的,哪有长住别人家中的道理!” 陈佩的火气,比新式炉膛里的火苗还窜的高: “姐姐你也是,让姐夫下庖厨!传出去,别人议论姐姐不学妇工事小;姐夫那官威往哪搁?” ~~~~ 今日文呈这家中,算是陡然热闹起来了;却又热闹的让人有些头大。 文呈笑呵呵地拉开陈佩:“我打算开酒楼,小妹你也是听说了罢? 且让姐夫我练练厨艺。 以后若是那厨子,做的还不如你姐夫我,我雇他们作甚?无妨的,家中谁也不说,外面谁知道你姐夫是个厨子?” 陈佩气势顿时便弱了,嘴里犹自鼓囊:“家中本来就有外人…” 丈人也是一个一辈子没下过庖厨的人,给他一把米,他都不知如何才能变成米饭的主。 此刻也钻进灶房;一见文呈家里的新式炉灶,禁不住惊呼此乃何物? 陈佩这下子算是找到出气筒了,连推带拽将陈智推出灶房: “父亲有气疾,何苦来找病由?去堂屋安坐休憩,吃姐夫做好的便是!操的哪门子闲心?” ~~~~ “歌乐山辣子鸡”,没辣椒,多放茱萸、芥末;辣的众人嘶嘶直呼受不了,却又停不下筷子。 “仔姜鸡杂”脆嫩可口;“酱汁鸡鸭头爪翅”,没浪费一丁点下水。 “魔芋炖鸭”加入点酸菜,味道鲜美;“葱爆鸡脯”嫩滑爽口;“醋溜菘菜”清淡宜人… 吃的一家人满头大汗,直呼过瘾! 丈人陈智,抿着小酒;文呈一碗一碗地干。 黎敏乖巧地给二人倒酒,却被陈佩一把抢了过去… 陈惠氏在一旁念叨:“老头子一辈子舍不得打回酒喝! 遇到乡邻家中红白喜事,才敢尝上几杯乡醪浊酒解解馋。 今儿倒是,喝到了一辈子不曾尝过的好酒了! 二郎家中好酒一堆,这可太过奢侈了! 日子不是这过法。 咦,难不成,此酒,是别人贿赂二郎得来的? ——这样的酒,喝的有甚意思!” 陈婉赶紧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这酒,是前些日子,我夫君宴请上官、同僚时所购。 却没人喝,便剩在家中呢。” 陈惠氏惊道:“莫非二郎言语上,冲撞了上官们不成?宴请上官们,竟然没人赏脸喝二郎你的酒? 这可不妙! 二郎这菜肴如此美味,想来上官们也不会嫌弃罢? 我说老头子,你赶紧把酒放下!这好酒,是我们这样的村夫村妇也配喝的? 给二郎省着点,让二郎改天赶紧再去请上官们,赏脸来此宴饮!” 文呈笑笑:“岳母大人放心,如今二郎就是‘上官’;县寺里,我无需讨好于谁了…呃,除了县尊孔君。” 陈惠氏闻言大喜:“二郎如此了得?难道比那贼曹老爷还大?” “比他大” “啊…这,那二郎当上了县丞老爷?” “呃…没有。是县令幕僚” “县令幕僚是多少秩俸啊?” “没多少,暂且两百石。” 陈惠氏不由大失所望: “两百石…不还是比县丞二老爷、县尉三老爷低吗?” 兴许是喝的过了点量,丈人陈智兴奋的一拍案桌:“你妇道人家懂个屁!” “……” 暂停数息 “啪!”陈惠氏也拍案桌:“陈老五,你酒壮怂人胆、敢咋呼老娘了啊!出息了是不是?再说一遍试试?” “……” 文呈赶紧接过话头:“岳母大人息怒、息怒。县令幕僚,实则没有秩,只有俸; 却又甚事情都可以参合。 我只听命于县尊。 便是那县寺二老爷、三老爷,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俸禄虽然不高,却有实权。 岳父大人,就是想说您老人家不懂这个,心里着急了点。勿恼勿恼!” 听见文呈有实打实的权力,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儿。 陈惠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二郎啊,我们这些乡下人,见了官差、税吏都怕;也不懂你们那些官面上的事情。 如今,二郎你既然高升了,那田地…可就得买回来罢?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风议二郎你败家、挥霍祖业啊!” “呃…这个嘛,岳母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只不过…”文呈不好解释这东西,太复杂。 陈惠氏只当文呈是推脱,面色有点不悦:“ 变卖祖传产业,二郎你可知晓,其名声会有多难听? 若是二郎你手头不宽裕,我这就回乡下变卖了家中那几亩薄田、几间破屋! 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替你赎回那些祖产! 二郎你是官面上的人物,哪能被人背后诋毁? 这事儿,我看,就这么定了!” “你懂个屁!” “你懂个屁!” 丈人陈智、女婿文呈异口同声地说道 “……” 完了!文呈瞬间就反应过来: 这堂屋不大,马上要迎来的妖风,可着实不小…… . .本章不小,良心字数。 换不来诸君的一句留言、评论吗? 空山孤庙僧码字,贴钱烧脑难坚持。 单机久了,和尚容易跳墙而逃,当太监去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三国演义是骗子 “你懂个屁!” 陈智和文呈一说完,都愣在那里… 陈婉幽怨地看着文呈;陈佩立马炸毛:“好你个姓文的!当官了,了不起了是不是?敢在我娘亲面前吆五喝六! 吃你家一顿饭,我们可是搬来十多只鸡鸭鹅!数石上好精米——我们一年到头,都从未舍得吃过的精米! 母亲说你是官家人,要讲究些脸面。我们白吃你的了?明日我们就…” 陈惠氏掐了一把陈佩,将她后面的话,生生掐住: “二郎,你的品性,我也是知道的。我一个乡下不识字的蠢妇,不明白那些大道理。 我只晓得‘一代更比一代强’,才是一家一户越来越红火的根本;‘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才是庄稼’,这田地,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 你既然能够不惧风言风语,也要强卖了祖上的田地。 想必,二郎你是有打算的;可否告知我这个山沟沟里出来的愚妇?免得我成天睡不着觉。” 文呈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对不住了,岳母大人!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岳母大人所说,极为有理; 只是,那是太平时节的处事之道! 现如今,乱世将至;此法,已然不是良策矣。” 陈智大惊失色:“二郎何出此言呢?难不成战祸将至吗?” 文呈点点头:“有些事情,我不能给二位尊长细说。如若二位尊长信得过二郎,请尊长勿要阻拦我的安排罢!” 文呈哪能说:板楯蛮造反,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疥疮之疾? ~~~~ 过几年张角三兄弟的“黄巾军造反”、进而益州的“天师道”起兵呼应黄巾军,那才是弄的整个天下板荡不安。 黄巾军在摇摇欲坠的大汉头上,狠狠地拍了一板砖!造成原本就羸弱不堪的皇权,更是没了治理国家之力。 益州刺史刘隽是饿狼。 等这吃的满嘴流油的刘隽走了;却又迎来,买了个益州刺史的郤俭这只馋猫! 郤俭在蜀郡成都,被造反的蛮夷杀了之后,巴蜀百姓刚以为可以喘口气了。 没成想那贪渎更加狠毒的刘焉,带着大批的东江追随者,接着来祸祸巴蜀大地! 这些砍货,变本加厉、前赴后继地祸祸巴蜀大地;弄的民不聊生、各地卖儿鬻女; 但是,对原本比较富饶的巴蜀之地,祸祸的最狠的,其实是刘备刘跑跑! 前两位益州刺史、加上刘焉父子,还只是“薅羊毛”;刘备刘跑跑,那是直接“杀鸡取卵”: 刘备受过穷,久贫乍富之后,就特别变态地喜欢捞钱。 刘备笼络手下,一是靠哭、装“仁厚”; 二就是靠“厚赐”:入西川,赏诸葛亮、法正、张飞、关羽各金五百斤、银一千斤,铜钱五千万、锦千匹;赏完这四个大饕餮,下面的小饕餮们,还各有重赏! 《三国演义》里,将刘备描写成“仁厚之人”——不骂人,咱们要文明;对曹操灭绝人性地连屠五城、百万老百姓成了怨魂,也只字不提! 送罗贯中三个字:呵呵。 “若事定,府库百物,孤无欲焉…” 说白了就是放任手下去劫掠,并且表示自己没有心思分这些财物。 刘跑跑手下,为了抢劫财货,连戈矛都丢了。 抢光了府库,刘备自己“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这也是要钱的啊! 咋办呢? 抢巴蜀民间,所有人的财货! 刘跑跑启用汉末著名贪官刘祥——不是那个更能跑的刘翔。刘跑跑启用刘祥之子刘巴,铸造“直百钱” 也就是“滥发货币”、“给货币注水”。 ——咦,这配方,怎么如此熟悉啊? 这刘跑跑用一斤的铜,铸造出价值百斤铜的“直百钱”铜币。并且强制老百姓必须接受这种货币。 也就是说,老百姓原本价值一百斤铜钱的东西,被刘跑跑强行用一斤铜钱“买走”了。相当于一只羊一个铜钱,而老百姓家中有一百只羊,价值一百个铜钱。 刘备刘跑跑拿着一个铜钱:“喏,这个直百钱,便是一百个铜钱;这一百只羊,我买了!” 左手拿着一个铜钱,右手举起一把利刃 ——弹指间,巴蜀老百姓的家产,立马缩水了百分之九十九。 ……这就是所谓的“仁厚之人”,刘备刘跑跑的杰作! 诸葛鸟毛,连年征战,活活将户籍人口八百多万的巴蜀之地,祸祸成仅剩二百多万人口! ——这就是大家佩服的不得了、“鞠躬尽瘁”的诸葛亮干的好事儿! ~~~~ 连连鞠躬带作辑,解释了半天,总算消弭了这场家庭危机。 文呈还得给岳父岳母安排事情做。二老是忙碌命,闲一天都发慌;于是开口道: “岳丈大人,小婿在南门码头之上,有一间二层楼食铺;过不了几日,将开张大吉。 请您老人家去掌管罢! 汉安县酒楼那边,往来之人不是官吏、便是士子豪强,小婿忧心岳丈大人您支应不来。 而码头那食铺,只卖豆花饭、炖菜、汤饼之类的便宜菜肴;八个大钱,米饭汤饼管饱! 任由他们敞开肚皮吃。 先交钱、再打饭;这种食铺,事情简单。 二楼收费贵一些,是接待码头上的管事、账房,还有那些来采买陶器的客商们的。 有时他们生意繁忙起来,无暇进城就食。 这种人,是不会愿意,与那些穷苦人挤在一起吃饭的;二楼可饮茶、闲坐、看码头上的力工装船。 每人先给三十钱,随便他们吃多少、坐多久、摆多久的龙门阵。 您老就管收钱、照看铺子便是;食材自有人每日送来,菜肴自有隶奴们做好。 月俸三贯,也算是您老的一笔收入了。” “哦?那处还有二郎你的产业?甚好、甚好!”一听说自己女婿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自己也有事可做,喜得陈智眉开眼笑: “咦,不对啊!八个大钱管饱,那些都是下里巴人、出死力气的力工;一人吃你五碗都不成问题! 二郎你岂不是会赔死?” 陈惠氏也一脸担忧:“二郎从未接触商贾事、与那些出劳力赚钱的粗汉子们,也没接触过。 二郎你可知晓,他们的食量之大?平日里吃自个儿,他们都是省着吃。若是放开肚皮,二郎你这样的斯文人,五个都顶不住他们一个人的饭量!陈婉他爹这工钱,还是不用发了罢! 一家人还要甚工钱!管吃饱就成。” 文呈心中一暖,笑笑道:“二老不必担心。这价钱是小婿仔细考量之后,才定出来的。 二老别忘了,县仓那边的酒楼工地上,也是出力的匠人!他们每日里,每顿饭都是敞开肚皮地吃。 均摊下来,吃多少铜钱的饭食进去,都是有据可考的!二老放心便是。 工钱,必定是要付的。做得起生意,出不起工钱?二老有了入项,心里也踏实不是。” 陈惠氏摇摇头: “月俸三贯钱,二郎你是在偏袒陈婉她爹吗?哪有如此高的工钱! 我们一家子五口人在东山乡种地、摸鱼、挖药材、织布做绵被……啥活儿都干!一年到头没休息过。天天都是天不见亮就爬起来……日日起早贪黑地没命干活,一年到头还挣不来二十贯! 除却税赋,连三五贯钱,都攒不下;好些人家,还得卖田地,方能完结税赋。 二郎你休要变着法子地帮我们。” 文呈瞟眼一脸崇敬之色、满怀深情地看着自己的陈婉,开口道:“岳母勿要多想,小婿钱庄里,还有月俸十贯的掌柜咧! 二老放心,这些都是小婿核算过成本的;稳赚不赔!只不过赚的不多罢了。 那码头的食铺,原本就不是用来赚大钱的;那地皮获利,才是一亩都够食铺干十年的了。故此,二老如今可是明白了,那土地里获利,是如何的低廉? 等到那宾馆酒楼开张大吉之后,一天的获利,都抵得上二老在土地里刨食一年哩!” 陈智大吃一惊,随后思量一番,点点头:“二郎竟然开钱庄了?了不得、了不得啊!那钱庄,哪是等闲人敢涉足的? 不过,二郎说的地里刨食,苦胆水累出来,也终究食不果腹;此话言之有理。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脑子好使! 陈婉三弟,还是得去读书;我那工钱,二郎就拿去给陈相交束脩、买笔墨罢!” 文呈摇摇头:“陈相入县学,一句话的事情。可小婿并不打算让陈相,继续啃那死书。以后,陈相就跟在小婿身边,由我来调教罢! 定让他强过入县学虚耗时日。” 当晚议定诸事,皆大欢喜。 ~~~~~ 码头上的食铺,便是后世“十元钱管饱”那种店铺,求的是薄利多销、赚点辛苦钱。 文呈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赚钱,而是将那店铺,用作收集情报。 码头上龙蛇混杂,打听各种秘闻、小道消息最为快捷、方便。 再有一个,那是一个重要的宣传阵地!掌控舆论的重要性,大家都明白… 文呈还有一个目的:击垮顾嫂的汤饼铺子,使得顾嫂不得不关门大吉、最终为文呈所有… 是所用! 脚背山上,以后去进香的女眷别院、制作胰皂、提取精油诸般事情,还需一位精明利索的女强人打理 而顾嫂,正是理想人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陈氏快餐来头大 数日间,一切都按部就班,无雨也无风。 待到码头上“陈氏快餐”开业之日,那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那看稀奇的人群摩肩接踵! “陈氏快餐”楼房占地一亩,门口足足四亩小广场;一水儿的青石板地面,平平整整、敞敞亮亮! 汉代先祖们,何曾见过这种“八文钱随你吃饱”,十几个菜肴你随便挑的餐饮形式? 一楼的大门极为宽阔。 入口处有一老头,高据一张式样奇特的“椅子”之上;面前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据门口站着的几名衣着光鲜的隶奴说:只要投进去八个大钱,便可以入内,热气腾腾的汤饼米饭,随便吃! 菜肴是几名衣着整洁的隶奴,各自拿着一把长勺,由你指定打哪个菜: 油汪汪的肥肠炖豆子、绿油油的青菜、白花花的豆花,配上一看就真材实料的蘸水、还有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酱大骨头、炖的软糯的猪肺萝卜…还有据说是“炒”出来的鸡杂、爆炒猪肝;连那炖的鱼,也是油亮亮的诱人! 免费的葱花骨油汤,供大伙儿饭后“勾缝”。 这些菜品,文呈特地选择便宜、简单、上菜快捷的品种;那些买来的隶奴,厨艺还达不到多高,也只能做这种“一锅炖”的东西。 就这些,也足够众人大呼“美味又实惠”了。 ~~~~ 那门口老汉,站在原本就高的“椅子”上,大声吼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本店今日开业大吉,前一百位前来捧场的乡邻们,统统免费!” 这下人群一下子就炸了窝! 免费吃? “呼啦啦”一下子,就围的“陈氏快餐”水泄不通、泼水难进! 只是,大伙儿都不敢使劲往里挤——段八爷早就放出话了:谁敢在陈氏快餐店里、连同那广场范围内,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偷摸扒窃的话,自己去跳越溪河了罢! 否则,会有人拿着麻袋,帮你一家人都跳河… 八爷还特意警告三教九流:只要进入这“陈氏快餐”地界的,没有尊卑贵贱、没有蛮夷汉人之分! 统统都是一个身份:陈氏快餐的主顾。 对方哪怕是你的杀父仇人、抢了你老婆的小马,只要没出“陈氏快餐”这五亩地界,都不许寻仇! 这不,那段八爷正在陈氏快餐门口,坐在一张奇形怪状、带靠背的“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大家伙儿呢! 那“广场”外围,数十名站的规规矩矩的兵勇,腰挂缳首刀、手持长棍;那是一丈一岗、十步一哨! ——八文钱的食铺,黑白两道都来背书? 嘶…这,这陈氏快餐,来头很大啊! 就是不知:这么大来头之人,何以看得起这区区八文钱的买卖、这不是倒贴铜钱给苦哈哈们么? ——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罢!赶紧去排队,吃上一顿免费的吃食,才是正经! 那些常年驻扎在码头上,替家主打理生意、负责接待客商的掌柜、账房们,自然无需从一楼大门进入。旁边一道宽敞的楼梯,直达二楼。 二楼里,桌椅板凳尽皆新鲜物什。 饶是见多识广的掌柜们,也未曾见识过这种高椅子、八仙桌! 二楼的菜品,基本上与楼下一样,只增加了红烧肉、京酱肉丝而已;只不过餐具更加精美、环境更加优雅。 现在这些客人的口味还不刁,以后品味提高了,再适当增添新品。 二楼的客人们,坐在楼上,可近观楼下的力夫、伙计们干活;可远眺越溪河上,船来船往。 而且茶汤免费,相当于后世的茶馆——只要你喝的进去,只管喝! 还有几帮江湖说书人,在那全天候地给大伙儿说书…他们的收入靠“全勤”和“打赏”。 客人花上三十个大钱,就可以吃个肚皮溜圆;再喝着茶汤,坐在那舒舒服服的椅子上。 一面观风景、与同行与客商吹牛打屁,一面督促着伙计干活儿;这可比蜷缩在仓房草棚里,爽的不要不要的! ~~~~ “哼!朽木搭高架,迟早是个倒塌!”顾嫂之女小惠,站在自家小铺里,小脸拉的老长。 顾嫂望着那边人山人海、自家一个人皆无的汤饼铺,一脸凝重瞪了女儿一眼:“见官莫向前,做客莫在后;利刃割体痕易合,恶语伤人恨难消! 小惠你闭嘴罢。 能够拆掉这码头上,原本是赵家豪强的仓库、还动用民夫徭役来盖楼的老爷,是我等这种草民惹得起的? 能够让八爷亲自来看场子、数十兵勇来站岗的人物,这汉安县里,不会超过三根指头! 小惠你务必谨言慎行!否则,灭门之灾,顷刻便至!” 小惠吓得脸色都白了:“我,我只是,只是想不通!那陈氏快餐的老汉,据李阿婆说,不过是东山乡的农夫罢了。 那店主,也不晓得发了哪门子疯癫,八文钱让人放开肚皮吃,那还不得吃垮他?我们家吃汤饼,若是放开吃饱,也得八文! 平日里那些力夫大哥,谁舍得这样吃?都只敢吃个半饱、吃上四文、六文钱的汤饼…” “你闭嘴!”顾嫂神色凛然:“当心祸从口出!” 随即叹了口气:“小惠、毛蛋,你们姐弟二人不懂这生意经。虽然我也不知那陈氏快餐,是哪位老爷的产业。 只不过,为娘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老爷,敢为天下先。无论其结果成败,就凭这份胆识,就是个厉害人物! 看上去八文钱管饱,是有很多穷苦力工,舍不得一顿午食,自个儿就吃上八文钱的饭; 实则不然:他们从今往后,一天只吃这一顿!朝食也不吃了、晚食也省下了。 油水又足,干力气活儿的,谁不喜欢油水大?” 顾嫂指着几名一手搂着自己肚皮、一手扶墙出来的人:“你们看看罢!今后这些做苦力的人,一定会扶着墙进去、扶着墙出来…唉,那陈氏快餐,一楼应当是能够赚钱的。 小惠你也不想想,他们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如此大的采购量,那米面油…什么都会比我们这些小户,采买的便宜! 苛捐杂税、各路神仙的孝敬钱,这陈氏恐怕一文都不会出的。 不过,以为娘的粗略估算——二楼上,铁定是非常赚钱的。 那些管事、客商本就不缺油水,能吃多少? 那楼下,就凭油水足、放开吃,还有一条:没人敢在那五亩地界上闹事! 你们可还记得,来咱家吃饭的人,最怕自己埋头吃饭,后脑勺便挨了板砖?这码头上大大小小二三十个帮派,天天打架拍黑砖! ——可瞧这架势,谁敢在陈氏快餐搞事? 就凭它,能够让人吃顿安生饭,它的生意就差不了!” 顾嫂拍拍自己的额头: “这陈氏快餐,有如此大的能耐。若是它出面调解各帮派之间的纷争。以后那地方的二楼,就成了各帮派‘讲数’之地了! 哪怕当成交‘保护费’,哪个帮会,敢不去捧场? ——看来,咱们家的汤饼铺子,是开不成了。” ~~~~ “这店,是开不成咧!”回到家中的陈智,一脸通红地对陈婉、陈惠氏、陈佩说道。 陈婉惶急地赶紧辩驳: “何以至此耶?父亲大人,婉儿夫君行事,一向稳健!父亲大人还是再观察几日…” 陈智哈哈大笑,兴奋的满脸褶皱都舒展开来:“婉儿说的哪里话来!为父是高兴,高兴我家那买卖,就太好咧!” 陈智压低声音:“你们可曾晓得,那阵仗!比岁旦、比仲秋还热闹!那东山乡赶会,都不及今日咱们家店里人多!” 陈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二楼一百来个掌柜、帮派头领,还有远道而来的…嘶,好像是蛮夷哦! 一位三十文,足足赚了一贯多钱! 一贯多钱呐! 先前二郎嘱咐为父,免费供一百号人就食,吓得为父整宿没睡着! 那得贴进去多少铜钱? 起码六七百文,被吃了白食了罢?还在门口免费提供盐开水!那柴火、人工、盐巴不是钱呐?气的为父,差点没呵斥二郎败家子一个! 哈哈哈,没成想,一楼都能够赚回来这些铜钱… 你们可晓得,平日里那些掌柜、客商,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哈哈哈,为父以前进城卖山货,见了这些人,都得躲着走;生怕惹了麻烦。 哼哼,现今,他们都得尊我一声‘五爷’! 啊…舒坦! 没有二郎的帮衬,哪有为父今日的风光? 为父如今才晓得,我家婉儿夫君的本事。服,不服不行呐! 那些兵老爷,进店吃午食,个个都唯唯诺诺的——咱们这些草民,何曾见过客客气气的兵老爷?” 陈婉听到此处,方才舒缓过气来:“二郎是个好人。婉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愿夫君他平平安安;能够照应到父亲大人的生计,婉儿更是无所求呢!” 陈惠氏接过话头: “我原本担忧,咱们如此多的家口,忽然举家至此;天天只出不进、坐吃山空。 生怕二郎自此贪腐无度。 如今看来,二郎心里早有谋划;婉儿有福、文家有福、我们陈家有福了! 哎我说你个陈五,休要一朝得势、便不知自己斤两咧。莫嘚瑟,给二郎招来祸事,看我不咬掉你的狗头!” 陈智嘿嘿一笑:“哪能呢!比起乡下受苦那日子,如今是天上地下,我能不珍惜? 听说,今日坐在门口那位黑矮汉子,乃是咱汉安县最牛的段八爷! 你们可曾知晓那段八爷的赫赫威名? 咱东山乡那‘乌鸦’,动不动就亮刀子、动不动就掀桌子;该是横行乡里的人物了罢?见了那段八爷,腰弯的像想要逃走的兔子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哼哼,早些年,这乌鸦还讹过我二十文钱哩。 说我卖的鳝鱼,不是公鱼! 鲤鱼草鱼肚子大、有籽的,是母鱼;那鳝鱼雌雄一体,谁能给他挑出来公母? 唉,若不是惹不起、担心祸及家人,真想一刀剁了他那鸟头!” 陈惠氏开口劝道:“他狠,由他狠!三十年后,狠人还能剩几人?他能,由他能!十年后,能人入了叫花门。别计较,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陈智点点头:“老婆子你的话,我何尝不懂?被这些泼皮讹了,我权当辛苦两天喂了狗! 如今,只求此后好好经营那食铺——叫陈氏快餐?哈哈,这二郎取名还真有意思!不愧是读书人。 二郎一番好意,老汉我自会珍惜! 取名陈氏,这不就是,给老汉我们俩口子,养老的铺子么!我懂。 放心,不会给二郎惹是生非、招惹麻烦的。” 一夜无话 想说也说不上 ——此刻的文呈,已经与县尉一道,领兵往巴郡,前去平息板楯蛮叛乱的路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职业打手板楯蛮 (为了表叔方便,表嫂也方便; 下面的地名,沿用现代地名进行表述。) ………… 板楯蛮又造反了! 板楯蛮,先秦时期,朝廷将它招了安,成为朝廷里“安保集团”的一份子。 给他们配备上长矛、盾牌,喂上一点饭食;就是秦朝、汉代两个王朝的合格保安。 成年累月的出去打羌人、揍氐人,捶僰人、宰僕人… 板楯蛮到处去替朝廷打架,生猛倒是生猛,可那收入,实在是太低了! 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替朝廷卖命,打死了人,家里连一顿猪肉白菜,都拿不出来招待那些左邻右舍,帮忙下葬的人。 不造反,迟早也是个饿死… 就这, 朝廷依旧不放心板楯蛮们。出了一个妙招,将板楯蛮——“划成小单位、各部独立核算”。 一共封赏了“板楯七姓夷王”:罗、朴、督、鄂、度、龚。 ——这些人,都是能够为朝廷“默默地奉献、还不讲条件”、“献完热血献青春、献完自己献子孙”的先进少数名族代表;朝廷给他们的优惠政策就是:你们好好替我砍人,咱免你们的人头税! 其余的板楯蛮,敢跟征服讲条件?统统课以重税! 然后将板楯蛮拆散,一部分迁徙往湖北、一部分安顿在湖南;便是“武陵蛮”的由来。 此时的板楯蛮,还没有北上,去吃张鲁这个大户;“杨车巴”还没有诞生。 更没有被曹操派到甘肃去与氐人干架。 曹操派板楯蛮去甘肃搞“西北大开发”后,自称“巴人”的板楯蛮,与一样爱打架的氐人,合并为大名鼎鼎的“巴氐人”,又被甘肃、陕西的汉人称作“巴氐胡”。 ~~~~ 县尉史大人,原本是不必出征的。 不过史大人听说自称“巴人”的板楯蛮,比丐帮还穷、铁刀都没几把。 作为一名充满了民族自豪感的“蜀人”,能够有机会揍一次巴人,史大人感觉自己,是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的 ——更何况,犍为郡校尉贾龙,是出了名的能打;尤其是贾龙已经基本上,控制住了局面的情况下。 史大人更是觉得,应该“宜将剩勇追穷寇”; 蜀人揍巴人,那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的。 后世重庆人、四川人,时常互怼的基因,大致便是源自秦汉时期。 那时,广汉郡、蜀郡、犍为郡,合称“三蜀”,被亲昵的叫做“三叔”。 重庆、安康一带,分成巴东、巴西、巴中,简称“三巴”,习惯性的叫“三爸”。 三叔、三爸,总是爱掐架… 连吃个火锅,都要怼一下,强调自己的火锅,才是正宗。 后世的“重庆川菜馆”,也是这种矛盾心态的体现:强调自己是重庆人;却不得不承认,自家做的是“川菜”。 实在是可惜,没有单列一个“重庆菜系”。 否则那招牌,铁定换成“重庆菜馆”——必须尽最大可能地消除蜀人的痕迹… ~~~~ 史县尉连同文呈,东拼西凑了八百歪瓜裂枣;一路晃晃悠悠地往东北方向行进。 经大足、过潼南,绕道武胜,最终在岳池这个小县驻扎下来——再往前,校尉贾龙,正在与板楯蛮打的热闹! 史大人还是很理智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这八百颗歪瓜,能够喂饱前方的一万多“三爸”。 虽然三叔,特别想揍三爸一顿,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一同驻扎在岳池的,还有来自蜀郡、广汉郡的两只兵马。三支兵马,足足两千多军士,天天人吃马嚼的,将小小的岳池县,祸祸的着实不轻! 朝廷派来一位“都尉长史兼领别部司马”,姓萧,萧敬——不带“腾”;乃是朝廷大佬、御史中丞萧瑗之子,暂且统领这三支队伍。 看来,朝廷压根就没太在意,这次板楯蛮的造小、小、小反;连一个战时临封的“杂号将军”也不派一位、甚至是“中郎将”都懒得来一只;全权交托给贾龙这个“校尉”处理。 汉代的校尉其实也挺值钱的,‘比两千石’高官。 不像随后的三国时期,立下军功的人多如牛毛,“将军满街走、校尉不如狗”、见面都是‘将军、都督’的滥大街。 汉安县来的兵马,驻扎在岳池县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也无战事,成日里都是操练兵马。 文呈作为文吏,一到军营里,便被县尉史大人安排负责文书往来。 后勤粮秣,尽皆交给他的十弟、大名鼎鼎的“屎壳郎”史十郎操持。 谁都看得出来,这史大人,是在给屎壳郎贴金呢! 分润点军功,何愁那史十郎日后不发达? 这些“支前民兵”们,祸祸了岳池县半月功夫,前方战事陡然开始吃紧起来! 据传回的战报,贾龙属下的一支军队,遭到了板楯蛮的伏击;一千人的军队,被干掉了六百! 山林里面打群架,被干掉两成士兵,都极易崩溃;那支千人队伍被干掉六百,鬼才知道跑掉的是多少! 以王霸和史大人的联合保守估计:那号称“千人”的军伍,能够数出来八百实数,都算领兵之人有良心了! 领六百兵马敢吹一千、领八千敢吹三万的,都算不上奇闻。 勇于放卫星的,领兵八万,能给你吹出来十八湾……越多越敢吹! 十头猪,你吹十五,别人可以去数;一万头猪,你吹两万五,别人真还没那自信去计数;十万头猪,你吹三十万——谁敢质疑? 一是他真的数不清、二是有十万金元宝猪猪的主——他敢质疑么! 王霸与史大人估计:战死的完,对文呈拱拱手:“还得让文大人多多操心。能者多劳嘛!这十郎,他不是太识数…” 一甩袍袖,进帐去了。 在赌场里放高利贷的史十郎,不太识数?放出去一贯钱,三天后上门收别人两贯钱,这种帐,他倒是算的门儿清。 当日,汉安军队入岳池县城驻防。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岳池乃是小县,县长的秩俸,还没有汉安县县尉高;加上史大人手里有八百兵马,这岳池县里,如今,史大人就是老大! 史大人将司马萧敬包下的“翠红楼”征用,美其名曰“战前指挥部”,简称“战指”。 翠红楼里原本的莺莺燕燕,都驱赶至后院两个小院子里。 前面的小楼,作为史大人的“虎帐”,史大人将在此谋划军国大事!哪能让乱花迷人眼? 只有夜深人静之时,远离故土、为了名族稳定事业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史大人,才能有闲暇, 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金箍棒,去往后院教育那些毫无奉献精神、在岳池县生死关头之际,还心心念念想收取黄白之物的姑娘们… 觉悟太低了!是得好好教育教育。 直累的我们的史大人,近几日,腰背都佝偻了不少! ~~~~ 自打司马大人领兵前去支援贾龙之后,史大人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成日里浑身烂银锁子甲、头顶野鸡翎铁盔,足蹬熟牛皮将军靴、腰扣虎口吞金带;身披猩红金丝披风。 ——战场上、红披风?文呈暗自腹诽:你个老狗,这是嫌活腻了呢? 只见那史大人,左手一把缳首刀,是刀不离手;动辄就摆出一副欲意抽刀斩将的样子。 若是有军士前来禀报军情,史大人必定将左手刀一横、右手紧握刀柄,一脸严肃状:“报上来!” 吓得那些斥候、亲兵们,生怕史大人又演过头了,再次真的抽刀出来,可咋整? 不砍人吧,刀都抽出来了,不砍的话,实在是有点掉价——主将的威仪何存? 砍吧,好像又没随便砍人的道理!加上史大人也不会啊,连鸡都没杀过! 上次,史大人便是演过头了,抽出刀来;吓得那半跪着禀报事情的军士,扭头就跑! ——咱若是犯了军规,该打该杀,也只好认命了;如今俺只不过是来禀报,外面还在下雨而已,何至于砍头? 若是不跑,被活活砍死了,再听史大人一句“对不住,砍错了”? 那头颅又不是葫芦,明年还能长出来 史大人终究没有追究那军士的“抗命”死罪,一刀砍在了案桌上!直蹦的案桌上是书简乱飞… 将埋头书写文书的文呈,差点没给吓死! 麻那个麻皮! 那缳首刀是用来随便玩儿的? 自此以后,文呈便搬出了史大人的“大帐”——翠红楼的雅间;宁愿跑到对面房间里办公,也要离他远点! 遇到这种戏精,没个套路、没个剧本 太吓人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板楯蛮打过来了 秋雨绵绵使人愁 史大人手中有美酒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 史大人白日里身披几十斤重的甲胄、夜晚还要加班加点的,对那些觉悟不高的姑娘们,进行集体教育; 如今的史大人,腰身愈发佝偻。 每日里站在城楼上,全副披挂、左手握刀右手持酒,远眺细雨迷蒙笼罩下的山峦,是史大人的必修课。 时不时还得吟哦两句:“黄花红树,春不如秋!白云青松,冬亦胜夏!” 文呈听得出来其中的酸味儿:文呈年青,好比春天那样朝气蓬勃;史大人好比秋天,快谢幕了。 可在史大人心中:你小子,不如我! 这一幕,让文呈不由的想起一首歌:“我爸爸是个混球,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醉了就站在楼道口,大声地对我说——小子哎,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说你,一个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还不赶紧回家弹土琵琶;何苦跑出来与我这样的朝阳比光芒? 娜舅…不是娜娜的舅。 ——那就只好挖坑,将你埋葬! 等史大人喝高了,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便会化作万丈豪情:“今世,矩视尺步之辈,与守株待兔之流遍野!宇宙寥寥,求一豪者,安得哉?!” 这是等人去拍他马屁呢!文呈懒得理他; 如今的文呈,不必看县尉的脸色行事。 ——现如今这汉南县地界,你是屎(史)婆婆、咱是闻(文)婆婆,都不是刚娶进门的小脚儿媳妇——谁怕谁啊! 都是跳广场舞级别的,没听说过哪帮会怕了哪帮! 那屎壳郎赶紧上前:“求个甚!我大兄就很豪!那是非常的豪。汉安县里,就数我大兄最能豪!” 文呈悄悄退后几步…丢不起那人。 ~~~~ 史大人猛灌几大口酒:“啊!骥虽伏枥,足能千里哉!嗟夫,鹄即垂翅,志在九霄! 咦?那是甚?” 还没等史大人学大雁飞到云外,官道上的嘚嘚蹄声,就将史大人的天鹅脖子,扯成了九霄云外卤鸭脖… 只见城外跑来几匹快马,马背上的骑士一手举旗、一面高呼:“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各色人等,统统回避!” 三人五匹马,瞬间就冲进城来! 等到探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奔上城楼,一见史大人便半跪于地:“报,大人!板楯蛮于今晨突然杀出,如今在邻水乡劫掠!乡台王大人、亭长裘大人,请求史大人发兵解救!” “啊?这、这就来了?赶紧紧闭城门!快,快,给我紧闭城门!敲锣,快快敲锣,让所有丁壮上城墙!” 史大人大惊失色:“快快说来!那蛮夷有兵马几何?是何人领兵?” 三位探子之一报道:“禀大人,那蛮夷约摸千余人!头领不知。如今攻打乡台甚急,还望大人速速发兵解救!” 史大人猛地将酒樽一摔:“混账!连领头之人都搞不清,你让本官如何制定方略?” 言罢,一脚踹翻那探子:“再探!务必将那头领跟脚探明,本官方才好制定应对之策!” 一旁的王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抱拳:“禀大人,千人部落,谁管他头领是什么鸟?那乡台不过区区百十乡勇丁壮,都能抵抗至此时;那板楯蛮穷的一屁股两肋骨,必定没有攻城器械! 且让霸领兵五百,前去击溃那些蛮夷!” 史大人浑身颤栗:“此处拢共才一千二兵士、民夫数百!汝若是带走五百兵马,那蛮人趁机来攻打县城,如何是好?” 王霸冷笑一声:“小小一个乡台,蛮夷都久攻不下,哪有那本事,来取城墙高深的县城?没个三五倍的兵力,谁敢攻城?军情如火,还望大人速速决断!” ~~~~ 史大人在城楼上转圈圈:“容吾思谋思谋!军国大事,不可儿戏;守城之责,非同小可!” 文呈扶起那翻滚在地的探子,开口问道:“邻水乡,乡台围墙高几何?现今战事如何?” 探子感激地一抱拳:“回大人话,那乡台围墙高不过一丈三。乡台里游徼兵营有乡勇六十、豪强大户家前去避难,带去的奴仆、护院二百多。 如今杀的有来有往,蛮人尚未攻破乡台!” 文呈点点头:“蛮夷有伏兵吗?” “禀大人,小的也唯恐蛮人有伏兵;故此让三个亭台内的亭父、求盗们,尽皆绕着山道巡查;至今尚未有发现伏兵的讯息!” “这些人别是跑了罢?” “回大人!他们不敢的。其家小尽皆扣押在县寺中。每三人一组,互相担保,有一个逃跑者,三家满门皆斩! 小的也让其它三名斥候,沿着邻水乡至县城山道巡查,至今毫无异样!尽请大人放心。” ~~~~ 文呈转身对史大人一礼:“大人,那蛮人虽凶狠,世世代代砍人有经验;却是有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 千余人,是不敢来取县城的;便是来了,王游徼也可及时回援,正好将其包围在城墙之下! 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援那邻水乡台!否则,畏敌之罪,也是难逃啊!” 那史大人也不握刀了,右拳砸左掌:“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这县城粮秣、兵甲库,可万万丢不得! 那乡台…缉熙呀,不如…不如便由它去罢?舍小保大,也是逼不得已嘛!” 文呈盯着史大人:“大人,一乡之地,便任由蛮夷劫掠?今日劫掠了邻水乡,明日便会再去劫掠小河乡! 直至那些蛮夷们,大包小包拎不动了,才放任他们满载而归?只是,不知史大人,到时候扛不扛得住贾龙校尉的当头一刀?” “他敢!”屎壳郎跳起来:“他区区一个武夫、犍为郡里的校尉,比两千石的秩俸罢了!我三姐夫的堂哥的连襟的叔父,乃是益州郡丞!跟刺史府,那都是说的上话的!” 史大人也摇头:“谅他贾龙不敢拿老夫如何的!孔君最是护短,就凭他贾龙?任岐太守都未必敢要了本官的头颅!” ~~~~ 油盐不进呐! 文呈哈哈一笑:“既然大人性命无忧,如此甚好。待我与王游徼一同去立此功罢!” 史大人一听便急了:“战场上,那刀枪无眼;缉熙老弟你的功劳够多了!何必去冒险呢?” 如若不给王霸、文呈拨付兵马,史大人自然有这权力;可史大人又担心文呈告自己的刁状。能够与文呈共进退,最是妥当不过了。 文呈的角度上,又是一种想法:担心我再立新功,踹翻了你的饭碗? 小样!过几年天下大乱,手里有兵的人,啥样的职位得不到? 找个山头,自立为王都比嚼炒豆子还容易。 再说了,咱领兵来这是干啥的?那群板楯蛮,其实就是要饭的;只不过要不到饭,就会开抢罢了! 咱们如今好歹是“官兵”,官兵不去打强盗,那怎么说得过去? 见文呈坚持要发兵,史大人也是有点无奈:这文呈,如今尤似猴屁股,红彤彤的;县尊眼前的大红人,自己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自己虽然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官”,并不是孔二愣子的私属;可那孔二愣子若是发了彪,让自己“被病死”在任上,也不是不可能… 这文呈的馊主意可是多得很呐! 轻易就掀翻了仓曹苟大人、佐吏王端这些老狐狸… 算了,去就去一趟罢! 反正打输了,集体担责——集体担责,那往往就是谁也没责任。 打赢了,自己可是头功! ~~~~ 议定了章程,史大人点起六百兵马;留下两百汉安军队、岳池县里的四百丁勇、数百东拼西凑的民壮守城。 队伍出了县城,文呈打发伍良跟随着探子,距离大军五里前方探路、预防蛮人的埋伏; 再派出第二队探子,距离主力三里,查缺补漏、以防万一。 六百兵马,分成两部,前锋两百、后队四百。以蛮夷一千至一千五,来预备梯次抵抗、根据蛮夷人数来决定一击定胜负、还是交替掩护着后退回城。 对这种军伍的战斗力,文呈是毫无信心的。 这些兵勇能够做到:不会一看见敌人,就一哄而散,都算是对得起发给他们的粮草了。 好歹板楯蛮打架打了几十代人,算得上是有组织、无纪律;自己这些汉安来的兵勇,连纪律都是面子货! 见事不对、立马撤退;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文呈也就是敢信任,王霸带来那两百精兵。那其中,掺杂有黎昆的人、老君山文氏隐宗子弟,还有文呈姐夫梁正的兵马。 如若不然,文呈还未必真敢要求出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邻水乡平息流寇 待到队伍行进至邻水乡地界,只见乡村里舍中,一片狼藉:被推倒的茅舍、点燃的柴垛;满地漏网乱窜的鸡鸭鹅、野狗家猪… 平民百姓家,似乎受到的侵袭并不是很严重:板楯蛮是穷人里的穷人,只抢一切能够果腹之物、御寒衣物; 连贫民身上的麻衣都不放过! 因此,一路上见到赤果果着身子、被惊吓的瑟瑟发抖的男男女女不少,却没多少杀戮之惨事发生… 倒是大户、豪强家倒了大霉:整个家宅里,被翻得干干净净!吃的、穿的,统统打包带走; 卧室、厅堂,那是被翻了个底朝天;连地砖都被挖开,想必是欲意挖出,这些豪强大户们的藏金地窖! 光屁股的大户千金们,哭嚎着、用稻草蓑衣遮掩着自己的光洁之躯;文呈几皮鞭,抽在那些流着口水、直盯盯地看着女眷身子的兵勇… 王霸厉声下令:若是谁敢欺辱妇人,立马格杀在当场!劫掠财货者,剁掉一只手! 两百纪律严明的属下,立马充当起“军法队”,斩杀了两人、剁掉俩名往怀里揣铜钱的兵勇右手,队伍方才没敢继续为祸地方。 ~~~~~ 文呈将两百可用之兵,分成两个五十人队、一支百人队; 五十人队,在两支汉安军队伍前,负责强攻板楯蛮的兵马,作为“锋矢”;一百人队,在后方充当“督战队”的角色。 文呈是万万不敢将此二百人,夹杂进那群乌合之众里面去的——被这些混账货,裹挟着打仗,一旦乱将起来,反而将好兵裹挟成了溃兵了! 这些兵勇,打顺风仗是没问题的;摇旗呐喊还是颇有声威。 故此,前方那两组“五十人队”,就亚历山大了:必须不惜代价地冲开板楯蛮的阵脚! 无论死伤多少兄弟,都得将板楯蛮撕开一个口子! 那可是姐夫梁正,辛辛苦苦积攒多年的老本啊! 也都是文家子弟… ~~~~~ 整支队伍,保持进攻阵势。 前方两支五十人队,五人一伍、呈三角形;十个同样的三角形军阵,再组成一个大的三角形。 身后跟着长长的汉安军,最后是一百“督战队”兼“断后”的梁正私兵。 文呈与史大人夹杂在私兵中间,那身披猩红披风、着烂银锁子甲的史大人,高座在北地良驹上,端地威风凛凛! 反观一旁的文呈,就形象可怜了:歪歪扭扭地坐在一匹滇马上,身上只着皮甲。头上帻巾也歪了、身上的儒袍也皱了;只是一脸的坚毅,还让人觉得,这货,嗯,还算有点勇气、有点担当的样子! 带来的陈相,那表现,都比文呈好多了。 造出高桥马鞍并不难;双马镫更是分分钟都能够做出来…至于铁马掌,那就更简单了。 文呈不想过早地拿出这些利器;毕竟现在打个板楯蛮,相当于家族里打群架——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顺当的时候,一拥而上;打不过了就一哄而散… 双方其实,都是实打实的一群乌合之众。 对于这种“治安战”,没有大规模的骑兵对冲,用不着拿出高端装备; 过早地暴露了双马镫,这种能够极大地提高骑兵战斗力的装备,只能便宜了匈奴、鲜卑人! ~~~~ 行进至邻水乡街上,街道两边的民宅中,时不时冲出来几个提着粮袋、身上穿着无数层衣服的蛮人! 手里提着鸡鸭、牵着猪狗的都有! 这些零星蛮夷,都无需王霸那手下动手,汉安军砍杀几个这种浑身臃肿、两手不空的板楯蛮,倒也轻松… 板楯蛮已经与汉民融合数十代人,其实在外貌上,几无差别。 不过要区分是不是蛮夷,其实很简单:浑身上下光溜溜的,是受害者、是汉民; 身上衣服一层又一层的、肩背粮食、手提鸡鸭、怀里鼓鼓囊囊的,一矛捅死便是! 错不了。 及至杀死数十名板楯蛮之后,许是有小头领溜去告知了大头目; 只见街对面黑压压地窜过来无数乞丐——呃,说他们是乞丐,其实都夸他们了:衣衫褴褛、赤脚、头发脏的裹成一团;脸上泥水、污垢、汗水、血渍,糊的分不清原本的脸色… 手上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拿得起缳首刀的,必定是小头目;拿标枪的,应该是族里比较得力的打劫成员;拿竹弓、腰里别着弯刀的,可能是族里的猎户,算是有战斗力的成员了; 其余蛮人,抬着门板的、铁耙的、举着菜刀的、挺起竹矛的… 远程武器就是猎弓、竹箭; 中程武器是竹矛、标枪、板砖、石块; 近程就弯刀、菜刀,一阵乱砍! 唉…一群无产阶级里面的无产阶级。 ~~~~ 这些攻打乡台的板楯蛮,强攻了半晌、丢了无数的砖头、石块、火把,射进乡台无数竹箭,愣是没攻打下来! 倒是挨了不少板砖、被里面的弓弩射了不少血洞… 没办法,板楯蛮替朝廷去揍别人的时候,朝廷才发给他们正经的甲胄、弓箭、缳首刀、长矛; 现在是造朝廷的反,朝廷哪可能还给他们装备? 能够打下县城、劫掠府库的板楯蛮部落,早就抢的盆满钵满、班师回朝,回山沟沟里去分赃了。 ——已经斗罢艰险,赶紧回家! 如今来劫掠邻水乡的,属于打劫集团里面的倒霉鬼:跑了几百里路,啥都没抢到; 回去也得饿死。 没办法,问同族里的那些大头领:我们这个小部落,生路在何方? 大部落头领,看着挑着担、牵着马,急着回家吃肉打牙祭的族人,哪有心思管这些小部落的倒霉鬼? 随手一指:顺着河沟走!不会迷路、饿了还有凉水喝。 邻水邻水,谁让你紧挨着河沟呢? 这些板楯蛮,就顺着河沟摸上来了。 ~~~~ 小头目将“官军来了”的情报,往上一报,那头领接到禀报,当时就生气了:我正在努力地打劫呢! 哪来的“官兵”这么不懂事,敢来搅合我的好事儿? 走!捡石块、拆砖头,跟我教训教训这些家伙!抢了他们的刀矛,以后出来打劫,不就方便多了么? 等到冲到跟前,那头目暗自叫一声:苦也! 老子年初就不应该偷看寡妇洗澡! 咋这么倒霉啊… 板楯蛮世世代代啥都缺,就是不缺对汉朝官军的了解、不缺打群架的经验! 这对面那排成“箭矢”形的官军,一个个目光坚定、面色沉稳,装备精良!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游徼兵勇,分明就是精锐之师嘛。 竹弓压根就射不透他们的双层皮甲、竹矛哪能顶得住官军手里寒光闪闪的缳首刀? 这头领也是个狠角色——板楯蛮内部也杀的厉害,不狠的早就死了! 但听那头领一声大喝:“兄弟我也是饿得慌了!冒犯贵地乃是迫不得已!对面的官军兄弟,放兄弟我一条生路可好? 我立马滚出这岳池地界!永世不再踏入! 山不转水转,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方是好汉!官军兄弟们,万万不要伤了和气啊!” 那头领喊完场面话,知道这些官军不可能放过这种立功良机,也不等对方回话,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王霸右手高举:“准备冲杀!不抓俘虏、不砍头颅,杀光为止!” 说完,手臂一挥:“杀!” ~~~~ 两组箭矢有点摆不开,便只有一组箭矢嗖地一下子冲了上去! 反应慢一些的蛮人,还扬起手中的各色武器,准备迎击官军的冲杀呢,不知谁吼了一句:“头领花儿跑了!” 扭头一看,那头领跑的都只剩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了! 那还不赶紧扭头就跑、等着被官军砍头啊? 于是乎,街面上的蛮人们,撒开脚丫子就逃… 这下子,冲锋的“箭矢”都没了着力点,冲的太猛,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最高兴的,莫过于跟在后面的汉安军士兵了:原本以为要拼命干一架的!害的都给邻村的狗子说好了,若是谁倒霉死翘翘,另外一个就得娶自己的妹子,好将家人托付给对方… 麻虾钳住王八的籽了——虾扯蛋! 这仗就好打了:看见蛮人就捅、捅了便上前补刀… 王大人说了:不要俘虏、不砍头颅计功;只管杀人!王霸这命令,就是针对这些游兵散勇,喜欢抢人头争军功的德性 ——抢起人头来,同袍之间都打的不亦乐乎,连追击敌人都顾不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借刀出鞘斩衙内 王霸带来的精锐们,组成的“锋矢”, 直至冲到乡台前,那些尚在围攻乡台的蛮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先前头领让我们继续围攻乡台,免得里面的肥羊们跑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咋头领就如此惶急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了呢?难道那边还有更肥的大户,需要头领亲自去拾掇? ~~~~ 直到第二个“箭矢”也冲进乡台前的开阔地带,这些留守的可怜孩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头人给抛弃了! 头人不打招呼留自己在这里,纯粹就是滞怠官军追赶头人速度的绊脚石! 更可恶的是头人逃过院坝时,还高吼着:“小的们,给我围紧了这高墙大院!里面都是肥羊,宰了好过年…” 纯粹是忽悠咱们留在这里,当挡箭牌使呢。 残酷的现实,彻底击垮了这些蛮人的抵抗意志… 两支“箭矢”毫无停留之意,直追那头人和他身边的亲兵、小头领而去; 随后赶到的汉安军士兵可就乐坏了:满地跪着的蛮夷,那可是军功啊! 跟捡钱似的! 一场无差别的杀戮,就在乡台前的院坝里发生了… 等到一百断后的精锐,护送着文呈、史大人赶到乡台门前,那里已是人间炼狱:求饶声、诅咒声、惨呼声、哀嚎声… 地上,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随处都是;从乡台中冲出来的兵勇、豪强家的护院们,也举起屠刀,加入了屠杀的行列 高座在骏马之上的史大人,左手握刀、右手紧紧攥着刀把,兴奋加刺激,使得他浑身直抖:“好!好好好!一将成名万骨枯!大丈夫当于血浆里荡舟、尸骸堆上吟诗作赋!哈哈哈…” 文呈也是浑身直抖,咬牙切齿地命令:“都给老子住手!” 文呈身边的军士们,先是疑惑地看了文大人一眼,见文大人脸色铁青、神色严峻,赶紧冲上前去,一面高呼“住手!”,一面拳打脚踢地推开那些正杀的性起的军士、豪强家的打手们! 一位身着锦衣、手持长剑的年青豪强,正捅的过瘾,浑然不顾满身的血迹,举剑便刺死一名蛮人; 嘴里兀自骂骂咧咧:“敢来抢三爷?我教你抢!哈哈哈,穷鬼,看看你有没有命来享受!” 正要举剑再刺,忽然间呆呆地立于场坝之中… 腰间那锦袍之间,缓缓地流出黑红的血来:“你敢杀我?你竟然敢杀我?” 文呈松开手里的缳首刀,一脸的冷峻:“尽管去找阎王告状!十殿十个,找谁都行,随意。赶紧去死!” (此时还没有阴曹地府这些说法,文呈也是气昏了头) 端坐在骏马之上的史大人,看看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刀鞘、再看看文呈、再瞅瞅那青年腰间的缳首刀 也呆了… 那青年,低头看看自己腰间插着的刀刃、抬头看看文呈, 嘴里犹自不甘地呢喃:“我乃刺史刘公…的…属下,高、高督邮的堂弟…你、你竟然敢、敢杀…杀我?” 声音渐渐变小,身躯缓缓倒下… 史大人此时也听清楚了那人的话,一脸苍白地靠近文呈:“缉、缉熙老弟,要不、要不要,都杀个干干净净? 数百兵勇、二百多乡台里的丁壮,哪能杀的干净?想杀人灭口,是根本不可能的。 文呈摇摇头: “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别急着打扫战场,全力追击流寇要紧!免得他们顺道祸祸乡邻。” 几名那青年的长随、伴当,对文呈怒目而视、紧握剑柄,意欲替他报仇;陈相也抄起一把利刃,横身于姐夫身前。 王霸处理这些危险分子更直接:统统砍翻! 二百可用之兵,王霸将他们分成一什十人、统领着汉安军二十人,组成二十个追击小组; 四下出击,去追杀漫山遍野都是逃窜的蛮人。 对于这些蛮人,游击式的战斗,还真没有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解决他们:仅仅是击溃他们,没用。不杀的他们人头滚滚,明日他们又可能聚集起来劫掠乡民! 最难缠的,就是这种“治安战”、“有机战”——零敲碎打、没完没了;没白天、没黑夜;没前线、没后方。 堂堂正正的国战,输了跪地求饶、听候发落;赢了,坐排排吃果果。 打完就回家,该干嘛干嘛… ~~~~ 最苦的还是县尉 心中一万头羊驼在呼啸而过… 史大人心中暗骂:眼看偌大一个军功到手,偏偏这文呈又杀了督邮的堂弟! 这下子麻烦大了! ——督邮,刺史属官。巡查州内郡县官吏功过。别忘了,张飞鞭抽督邮,害的刘备都当不成县尉了! 孔二愣子自然不惧督邮,可史大人不能不惧怕啊! 到时候极有可能,督邮找刘隽告状;刘隽那是个护短、眦睚必报、杀人当宰鸡屠狗的货! ——汉代这老刘家的,好像都有点贪财、嗜杀。 那发明了“骡马”的汉武帝侄子刘健,仅仅就为了打赌街上一名孕妇,肚子里是男是女,都能够当街剖开她的肚皮,来验证一番… 刺史刘隽,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定会派人来汉安县,替那高督邮出气。 到那时,文呈是如何个死法,史大人懒得操心;可一起领兵来岳池县的史大人,必定逃不了干系! 刺史、督邮要找辖地里,各色官吏的毛病,那简直是不要太容易! 要往朝廷替官吏请功,多半得靠编、靠吹、靠注水;可要是找毛病,一抓一大把。 史大人立功的好心情,瞬间被消弭的干干净净… 孔小二也护短。 (不护短也不行,要不然谁还敢跟着你混) 文呈是他的属官,刺史来找麻烦,孔小二极有可能给刘隽一点面子,暂且“辞退”文呈。 等风头一过,再度启用的可能性极大。 自己是“朝廷命官”,孔小二不能直接处罚自己;却也相当于,少了孔小二这面盾牌! 刺史铁定上奏朝廷,撸了自己的官职——这还都是轻的。若是刘隽亲自“持节”前来汉安,自己恐怕就得赶紧安排后事了:是选向阳面水的墓地好呢、还是背风靠水的墓穴好? ……真是头疼啊! 文呈,你个狗东西,害死老夫了! ~~~~ 乡台院坝中,尚有约二百出头的蛮人青壮——能够跑几百里来打劫,身体不好的早就成了“路倒”了。 文呈让乡台里的兵勇,将他们收拢在一起;清扫院坝中的残肢断臂、尸首头颅。 再让乡台人等,赶紧去各里、亭台,摊派饭食——大军来替你们打强盗,管饭管肉,那是最低的条件了! 奖赏、酒菜、美姬,实际上都需要邻水乡主动奉上;否则等军爷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恐怕后悔你都来不及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不是一句笑话。 那二百多被看押起来的蛮人,其实压根就不用担心他们会跑;这些人送走晚霞迎来朝阳、顶风冒雨地好不容易跑到邻水乡,又不歇气地扔砖头、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半天,早就饿的都浑身发软、双眼发黑。 等到一簸箕一簸箕、热气腾腾的大饼;一桶一桶香喷喷的米粥一上来,那是犹如骤雨打芭蕉,“哗啦啦”地就沸腾开了! 衣衫褴褛的蛮人们,两眼放光、口水直咽,半蹲半站地就想拥上来抢食… 文呈一声令下,留守在文呈身边的两什精兵们,轮圆了长矛杆就打! 好不容易才将蛮人弹压下去;文呈站在高台之上,大声吼道:“不要抢!人人有份。现在,双手抱头、都给我蹲下!” 见蛮人黑压压地蹲好,文呈再次开口吼道:“尔等劫掠之时,有肩银妇女的,站起来出列!知情不报者、替其遮掩者,同罪!” 一阵混乱之后,有二十几人被检举出列; 文呈示意让乡勇们,将这些人押解到游徼兵营里;然后接着道:“有砍杀幼童、砍杀手无寸铁者,出列!偏袒者、知情不报者,同罪!”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又有三十几人被推出了队列; 依旧押往游徼军营看押。 不能当着这么多俘虏的面,处决这些人;否则会引起整体俘虏的拼死反抗。 ~~~~ 文呈这才吩咐剩下的蛮人,推举出十几个人出来,负责分发大饼、米粥。 自己站在高台上,仔细观察这些人是如何分发食物、是否公正;并让陈相记录下来… 此时,有探子来报:有一队蛮人,正在攻打五里外的褚大户家! 这场群架,打的是混乱异常;蛮人头人估计都跑出八里地了,尚有不少小头领还带着手下的人马,分散在邻水乡的各个村落里埋头打劫。 在这个通讯靠吼的时代,也正常;若是所有的蛮人都集中打劫一个地方,抢的东西哪够分? 实力强大的大部落,自然是挑那些肥美之地就食;吃完了还往口袋里揣。 他们劫掠过的地方,直接变秃噜之地、那是比狗舔过的都还要干净!跟在屁股后面的小部落,连捡漏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大一群乞丐出来集体行动,那些豪强大户们,哪能不知? 抢完东边,西边的大户早就藏起来了!蛮人们也不傻,便提出包干到户、分头打劫的策略;回到部落里之后,再商议具体的分配方案。 至于私藏的财货? 谁没私藏?头人铁定藏的最多! 彼此心照不宣就行了。 多多少少交点上去,让头人装模作样地分一分,要不然头人的存在价值,就体现不出来不是? 文呈领着剩下的二十精兵、四十名汉安军,直奔五里外褚大户家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洗劫县望褚大户 褚家庄,褚“县望”家。 褚府在里门中一条大道的东侧;一水的石条为基、夯土围墙,墙内飞檐重叠、亭台楼阁;路西是低矮杂乱的茅舍、竹棚。 在泥泞的乡道上行军之时,文呈便问过那探子,这褚大户家的跟脚;探子先是期期艾艾不敢明言,被伍良拔刀一瞪,方才说出那褚大户的情况来。 ~~~~ 原来,这褚大户乃是广元郡郡丞之父,唤作褚盾。家中褚姓子弟众多,多有出仕为官、为吏者。 在这小小的岳池县,乃是实打实的“县望”。县长大人一到职,必定来拜望褚盾,否则县长很容易“水土不服、不幸染上恶疾而亡”; 要么就是“大狼山”的土匪,他成群结队地下了山!好巧不巧的,正赶上县长大人前去乡下,拜会“三老”;也许是土匪头领手痒痒,一刀就剁了县长的狗头! 到后来,县寺里的大小官吏们,都学精了:拟定任何施政方略,都事先拿到褚盾府上,请这位大爷过目。 若是褚大爷双目微闭:“老夫乃是一介布衣,上官们何必拿这朝政大事来戏弄老夫?” ——那说明,这一款,褚大爷认可了,可以放手而为之矣! 若是褚大爷鼻孔一哼:“哼,乱弹琴!此举岂不是与民争利乎?” ——赶紧拿回县寺去修改修改,直至修改的褚大爷满意为止… 文呈暗自一笑,这才是“县望”啊,比横行一里的“村霸”、称霸一乡的“乡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 后世这种人都很普遍,一如张居正家的“游七”;不过是区区一个下人。谁若是敢拿他当下人,他能够让您知道什么才是“吓人”: ——低于三品的大员,想跟游七搭上话,人家都懒得理你! 他若是想帮你,七品以下的官帽,人家自个儿都觉得拿不出手… 无冕之王,厉害! ~~~~ 前方探子来报:约有二百来号蛮人,正在绑梯子、搬木头,准备从前院、后院同时进攻褚府! 文呈一扬手,止住了军伍的行进;指指褚家庄旁边的一个小山包,示意大家上山了,我们是‘官军’; 官军能去打劫良善人家吗、能公然去当强盗吗?” “不能!”伍良答道 “这不就完了么。我们只能‘缴获’! 从强盗手里缴获的战利品,不就光明正大的归我们这些浴血拼杀、保境安民、满身正气的官军了吗? 伍艮不在,你就没点子了?没了张屠夫,难不成你就吃不了带毛猪?” 文呈又好气又好笑 伍良挠挠头:“哪能呢!这不是有二叔在身边嘛…我知晓二叔定有法子,攻入这毛家。” 文呈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不能再拖沓了:“伍良听令,命你脱掉皮甲、嘶破身上的衣物、抹花自己的脸; 带上三个体型瘦小之人,设法钻入褚府后院,放上它几把火!记住,别烧家主卧房,那里值钱!然后趁乱射杀毛家得力子弟,愈多愈好!出发。” 文呈盯着王霸带来的精兵和汉安军:“箭法好的,出列!” 唰唰唰站出来十余人,以王霸带来的居多:“都扒掉皮甲、只着亵裤;攻进里面了,自然有衣物给你们穿! 抹花自己的脸,抵近褚府,射杀那些弓弩手!越是箭法高超的,越是要重点射杀掉他!务必分派好各自的射杀目标、尽力争取同时动手! 完成任务之后,等到那些蛮人攻入府内,尔等也乘机进去,抢占书房! 立刻结阵自保,决不允许那些蛮人染指书房。出发!” ~~~~ 这些板楯蛮只会翻箱倒柜、在厅房撬地砖找藏金窖。 据文呈所知,书房值钱的财物,多是字画、摆件儿,这些蛮人压根就不了解它们的价值。 书房,乃是家主私密之地;连主母都不能随随便便进书房。 而书房之中,往往有“夹璧”、“暗室”。藏金的地窖,在书房夹璧里面、地下的可能性更大! 如若匪徒发现了夹璧,往往会被夹璧里面的金银财宝迷惑了眼睛,而忽略掉夹璧的地下 ——是谓“狡兔三窟”也… 文呈看着剩下的兵勇:“我这是在给你们找赏赐。 你们不要以为,这次击败了蛮人,便可以拿到多少赏赐! 岳池县府库,早被前面的兵马祸祸空了;回到汉安县,尔等觉得,汉安县会拿自己的府库、替岳池县发赏赐?” 众兵勇面面相觑,倒是觉得文大人所言不虚:汉安县出动兵丁来打仗,肯定没道理再倒贴钱帛出来,赏赐有功将士。 若是等朝廷的赏赐?呵呵,那就是笑话! 且不说皇帝佬儿都在卖官搂钱,即便是拨付赏赐下来,那益州刺史部,还不得咬掉大头? 再到郡里,那些老爷再咬点; 到了县里,十成能够剩下两成都不错了! 县里的老爷,会不张口再啃? ~~~~ “我希望尔等,对今日之事,嘴风紧点!尔等都是汉安人氏,我也不贪图这些钱帛,完全是替尔等寻点血汗钱!都明白吗?”阴雨天,光线不好,显得文呈有点阴森森的。 “文大人!小的自今日随文大人出征,方才晓得县寺之中,还有好官、有敢真正去为民着想的官老爷!从今往后,我程三,跟定文大人了!”一名身形高壮的汉子说完,噗通一声跪在文呈面前。 “我赵二,也愿意跟随文大人!”又一名汉子跪下。 “打住!”文呈不愿意让自己变得冲动、轻信他人。 先前斩杀那高督邮的堂弟,都是自己一时冲动的结果;如若再来一次,文呈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他 ——那个人,视人命为草芥,留他作甚? (只不过文呈至今都在微微颤抖,没杀过人,心理那关口过不去。) “等一下蛮人冲入褚府,尔等休要理会他们洗劫。都守在前后大门处,放过身无长物的、斩杀那些浑身臃肿、肩挑背扛的! 所有缴获,不许私藏!都交予我,论功行赏;若是有长余,留作日后死难兄弟的抚恤! 私藏者,等同偷盗同袍的钱财、盗取同袍妻子老母的抚恤。我便是不计较,我手里的刀,可饶他不得!” 手里没刀,有点不应景;文呈顺手就抽出身旁程三的刀,猛地一挥: “蛮人已经冲进去了,尔等速速去堵住门口!” “冲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章 褚大户家的地窖 一个时辰后,褚府书房。 “哼!撮尔小吏,谁给你的胆子,敢伙同蛮人来劫掠我褚府?”褚盾箕做在书房高榻之上,满脸不宵地看着文呈。 举着火把,文呈冷冷地一笑:“彼此彼此罢了。褚公与那大狼山的土匪,交情恐怕也是匪浅罢?若是那山匪青黄不接之时,你恐怕也没少给他们钱粮!那土匪也没少替你打劫大户、过往富商们吧?” “放肆!你屁大一个小吏,竟敢污攀老夫?”气的那褚盾直拍案桌:“老夫要上告刺史府!上告朝廷…” “你没机会了。斩草除根,别说你不懂、更别说你没干过。” 文呈招招手,唤来伍良:“这褚府还有多少喘气的?” 满脸满身乌漆嘛黑的伍良回道:“回二叔,后院绣楼关着七位女眷;其余奴仆,逃的逃死的死,都不见了踪影;褚氏子弟,被蛮人砍杀的剩下五位,关在柴房里。” “蛮人呢?” “蛮人如今都逃了,远处还有厮杀声,想必外面的兄弟们正在截杀。” “让兄弟们去打开粮仓,抛洒一些粮食、散碎铜钱在大门口、前院…”文呈吩咐程三。 “大人、这位大人,老夫尚有孙女待字闺中,长得是貌若天仙;乃是嫡出!原本打算进献于刘刺史刘使君…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伺候大人可好?” 那褚盾已然感觉大大的不妙,赶紧惶急道:“老夫在州里、在洛阳还有点门路!大人,老夫定会保举于汝!大人…” 赵二一刀抹过,书房里自此安宁 文呈拿起案桌上的笔山,走到四面墙壁处,细细敲打;命人拿来一个大陶碗,贴在墙上仔细聆听。 不久,指着一侧墙壁:“这里,砸开!” 兵勇赶紧寻来榔头、耙子、锄头,乒乒乓乓就将那面墙壁砸开一个大窟窿! 举起火把一照,黄灿灿地亮瞎了众人的狗眼… 文呈举步钻入夹璧里面,见木架上,金饼、铜钱不少;银锭都有。 接过兵勇手中的锄头,叮叮当当地剁了剁地面;伍良将陶盆倒扣于青砖上,贴着耳朵聆听:“二叔,就是这里!” 抢过锄头,便开始挖地;文呈一扬手,制止了伍良:“你家的地窖,每次进去都得挖开啊?” 伍良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看见金银,都着迷了,脑子也迷糊了!” 文呈继续敲地面,伍良继续听回声;渐渐发现那回音往墙壁而去;文呈伸头出窟窿看了看,一指那结实笨重的床榻:“将那床榻抬开!” ~~~~ 进入地窖,如今的文呈,方才晓得什么叫做“望族”! 虽然地窖里,称不上金山银海,却也真真地亮瞎了一众人等的双眼! 陈相好奇地问道:“姐夫,这褚家,家产何以如此之巨耶?” 文呈一笑:“这褚家屋子虽旧,你看看这些柱子都是上好木料,说明他家很早之前有家产颇巨;院子里的树都是合抱粗,说明褚家在此安家落户很多代人了;家具尽是檀木、楠木,雕工讲究;这种人家才是真的巨富啊! 屋新树小画卷新,不是暴发户就是新晋望族;那种人家,如何比得上这种积累了数代、数十代的官宦世家?” 只见地窖中木架上,地契、房契、奴契、借据;城里的铺子买卖契约、府邸宅院无数;便是那成都城里,这褚家都有十几间铺子! 地窖的角落里,还有数框石灰石,想来,这是用来防潮的。 文呈大致晃了一眼契据,吩咐赵二将奴契、借据,统统撒到褚府大门外;然后拿出一张岳池县里的铺子地契,对伍良说道: “记下此铺,带人去征用了这家粮铺、盐铺,赶走所有的掌柜伙计; 就说是奉史大人之命。 再告知他们,褚氏满门,尽皆丧命于蛮夷劫掠;如此一来,他们没了对家主的惧怕;更没了去对质、去告状的底气; 这些人,自然会卷着铺里的财货,一哄而散、各自逃生! 随后你赶紧回来,接应运送钱帛的大车,将所有钱帛放在这铺子里,只有那里足够宽敞;若是存放在军营,难免会引出县尉史大人的贪欲。” 伍良回道:“二叔,那后宅的女眷、柴房里的褚氏子弟,当如何处置?要不要都杀掉?” 文呈摇摇头,笑笑:“你呀,还是不懂人性之丑陋!” 接着,文呈给伍良解释起,为何自己不担心此事会留下后患来… ~~~~~ 文呈对伍良说道: “等我们撤走了,明天一早,那些隶奴、徒附、褚家庄里的农夫们,自然会来捡漏。 一开始他们会胆战心惊地过来查看 等到看见满地的那些卖身契、奴契、借据,他们必定会找回各自的凭条,赶紧撕得稀烂! 再看见门口的粮食、铜钱、尸首,如何还不知晓褚氏已经完蛋了… 等他们再进入褚宅,这些穷的浑身不值十文钱的人,定然会将褚府里面的所有东西、是所有能够搬回家的东西,统统抢走! 人呐,心底的魔鬼一旦被放了出来,就会变本加厉地狠事做绝! 那些残存的褚氏子弟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对自己低三下四、任打任杀的穷鬼们劫掠自家。 你猜猜看,这些抢红了眼珠子的徒附、隶奴们,会不会撕了这些活着的褚氏子弟?” 那些人会不会撕了褚氏子弟,文呈不知道。 却明白这些人的梦想:分地主家的地、分地主家的房、睡地主家的床、把高高在上的地主老婆女儿往自家家里扛! 这些人,必然会点燃秋天里的一把火… ~~~~~ 这褚氏在外面还有为官的子弟,过一阵子接到消息,自然会赶回来处理后事。 佃户、隶奴、徒附们分褚家的地、分褚家的房,不太可能。 但是这些人抢了褚家的粮、抢了褚家的家当,肯定会灭了柴房里、小楼里那些“人证”! 最终全部推给那个穷得叮当响、臭名昭著的“板楯蛮”。 却绝不会说:有官兵也参与了 这是因为:一股脑都推给职业打劫、神出鬼没的板楯蛮,最为安全、最能让人无法查证! 并且,确实是板楯蛮在攻打褚府啊… 解救褚府的官军,是褚府被攻破好久了,才来的。 这些人必定明白:若是牵扯出来官军,那就会走“审理、对质”的程序——谁能不审理出来个子丑寅卯,就一股脑将数百官军给剁了? 更何况这些官军,解救了邻水乡的官吏豪强 立有功勋! 让乡台里的官吏豪强,都站出来帮着指证这些官军?想想都不可能。 敢扯出官军来,自己捡漏的事情,就捂不住了。 推给板楯蛮零风险,扯出官军有大麻烦! 休要小看这些最底层的人,他们的生存智慧。 嘻嘻,欠褚家那好几代人的“驴打滚”债,今后都不用还咧! 这不用愁按揭的日子,美…… ~~~~~ 史大人当夜留在邻水乡台里。 有众人吹捧着、美酒灌着、美姬搂着,史大人当然不会连夜溜筋打滑地赶回县城。 众星拱月般地一阵猛吹,好似史大人之功勋,远超东汉光武云台二十八将;非得西汉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利等人,才堪堪与史大人能够肩并肩… 不得不说,这当了救星的感觉,真是爽! 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文呈,咋就剁了高督邮的堂弟呢? 算了!那头颅也装不回去了;明日再思谋思谋,如何将自己从这场祸事里,摘出来? 文呈连夜命令众人,将褚家的财帛装车往县城转移;上面再压上几袋粮食。 还故意将装粮食的麻袋捅几个小孔,装作往县城里运送军粮的样子。 褚家庄的人,都躲在被窝里、水缸里瑟瑟发抖。褚家大门处,手持明晃晃刀矛的军士正在大声呵斥,要求所有人等,切勿妨碍官军围剿蛮人! 否则统统以“通匪”论斩! 真敢从门缝中远远偷窥的贫民,几乎没有。 ~~~~ 回到岳池县,已是子时了;如今史大人不在县里、岳池县长早躲进县寺中多日未出;守城官军中,就数文呈最大、王霸最狠;守城小校忙不迭打开城门,放入文呈等人。 王霸一把推开守城门兵佐:“蛮寇已灭,近日已无战事了。汝等且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来换岗!此处由某家接掌便是;那些巡城军士,都去歇息罢!” 守城门兵佐听闻来犯之寇已被击溃,着实松了一口气;巴不得不用提心吊胆的熬夜守城!便命令城头军士赶紧换岗,任由王霸带回来的数百军士值守。 待到换岗完毕、先前的巡城军士们都换完岗;文呈方才举着火把,向城外转了几圈,招呼隐藏在远处的车队入城… ~~~~ 第二日,那留守于“翠红楼大帐”的史十郎,居然没睡到日上三竿,便顶着一双熊猫眼、全身披挂地来找到文呈:“文家二郎,啊,辛苦了。且向我汇报汇报,那邻水乡的战果如何啊?” 文呈看着眼前这位、与其兄史大人穿戴一模一样,且摆出一副“此处我最大”、志得意满的烧包,是哭笑不得。 文呈满脸调侃地对屎壳郎一礼:“回禀十大人,昨日邻水一战,剿灭蛮寇六百余;实数:斩首两百七十、俘虏三百六十三。不知史大人上报督军萧大人、益州都尉、中枢太尉府,是打算如何上报啊?” “当然是加倍上报啊,不都惯常如此么!此次大捷,皆是我兄长指挥若定、调度有方;且以一介士子,不惜身披重甲、亲临平叛战场第一线…咦,文家二郎,你在戏耍我?” 史十郎品砸出味儿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前方贾龙顶不住 (本章应《解麟》作者大神,奉命补发——和尚仅存的几位读者,得哄好啰…) 这史十郎,感觉文呈在戏耍自己,哼哼一声: “等我兄长回来了,哼哼,我兄长自然会上报此番大捷!哈哈哈,说不定升任太守府六百石佐官,也未必不可能! 文家二郎,怎地,如今讨好于我,还来得及…哈哈哈,到时,我也随我哥去郡守府任差!这小小的汉安县,岂是容得下,像我这等风流人物之地?” 汉安县近八万在籍人口加众多隐户,还不够你祸祸? 真是:画水无风空作浪,绣花虽好不闻香! ~~~~ 眼见拉着财帛的大车,将要启程;这史十郎犹自在城楼上做白日美梦。 王霸一把搂住史十郎的肩膀: “走走走,某家一见十郎,便知十郎非池中之物;大蛇钻进了深渊,迟早会飞上天! 某家得趁着十郎还没有窜出去,得赶紧烧十郎的冷灶。某家那还有俩坛好酒,走走走,整两杯去!” 一边说着,一边搂住史十郎便走; 可怜那趁着昨夜史大人不在、赶紧加班加点“教育”了众多莺莺燕燕的十郎,双眼袋发乌、双腿发虚,哪经得起王霸连搂带拽? 不消片刻功夫,就被王霸扯下了城楼,往翠红楼而去… ~~~~~ 文呈赶紧吩咐伍良,让程三、赵二带着一百名汉安军、五十王霸属下的精兵,将财货连同三百蛮人俘虏,统统押运回汉安县。 其余的六十来名有玷污妇人、砍杀老叟幼童的俘虏,统统砍了!一旦沾染上这种劣迹的蛮人,已经没有留他一命的必要… 自汉安而来的六百兵丁,昨日的表现还差强人意;文呈已经宣布每人奖赏两贯钱;伤者包治疗、增发两贯奖赏。 阵亡的五位汉安军士,给其家中二十贯抚恤;父母体弱、尚有幼童的阵亡军士家中,再补发十贯钱。 其中王霸带来的二百精兵,各自奖励五贯。 担任“锋矢”最前边的三十名勇士,承担的死亡风险最大,加五贯钱! 战场之上,谁作战勇猛、谁冲锋在前,各自心中都有数;对于这样的奖赏,汉安军士们倒也服气。 更是感激文呈对死伤将士的抚恤——大家多少年没听说过衙门里,会如此优厚抚恤阵亡将士们了! 文呈告知大家:此奖赏,由军士们各自的家人,到脚背山钱庄去领取。 县寺中,自然有出征将士们的名单;程三、赵二等人,务必挨家挨户去告知。 实在是偏远的将士家,就由二人负责将铜钱送去。 ~~~~~ 其实,巴蜀兵丁,作战一向勇猛、悍不畏死;善于山地战、密林战;历朝历代都敢打敢拼! 这些汉安军士们不是不敢拼命,而是他们没经过严格的训练,作战技能欠缺。 更重要的是:这些纯属迫于无奈、前来服兵役的将士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打赢了,没多少好处——朝廷的赏赐并不比乞丐儿唱的“莲花落”靠谱;拨付下来的赏赐,犹如河边水竹笋:层层剥皮之后,到手的只有小指头一般粗。 打输了,侥幸逃得性命,回去还得被抓回去服兵役、再次替朝廷白白卖命! 若是残废了,还不如自己直接抹脖子,免得拖累家人… 川军能打、敢打! 明代赫赫有名的“石柱白杆兵”,穷的连饭都吃不饱!照样东出震慑贵州四大家、北上敢以纯步兵,硬抗女真铁骑。 ~~~~ 打发程三一行人走后,文呈却接到急报:板楯蛮的一支大族、七姓夷王的“龚虹”,与梁平县丞李必,勾搭上了! 原来,这李必是主张坚决抗击蛮夷的;殊不料,那梁平县令却欲意开门投降! 李必原本指望县令跑路之后,自己凭借守城有功,能够在仕途上再提一提;没成想这县令不但不弃城而逃,反而打算投靠人猿泰山似的蛮夷! 这还了得? 断人宦途,犹如杀人父母! 李必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剁了那县令,对龚虹说:那县令是个灰怂,准备诈降呢;俺才是真心想结交威武雄壮的您呐! 您看,咱站在城门边,一边挥舞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旗帜,一面对你唱“我家大门常打开,妻妾洗白白,等候您到来…” 那龚虹原本打算撸一票就跑,何曾想到这天上真会掉馅饼——还是肉馅的。 ~~~~~ 进城几杯酒一喝,乐得左手搂着李必的老婆、右手搂着李必的肩膀:“好兄弟,讲义气!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再说了,我家那一个月不洗一次澡澡的五个婆娘,您也看不上不是? 宁吃鲜桃一口,莫啃烂梨一筐; 咱们干脆结拜,以后就当‘并肩王’吧!” 于是,龚虹、李必就在梁平县杀猪宰牛祭天,共同打出了王号… 有了地位、有了地盘,还有官仓里大把的装备;这下子龚虹算是咸鱼翻身、穷人乍富,浑身都抖起来了! 不得不说,这人呐,若是当了主人翁,他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以前与贾龙的官军干架,那是正面硬怼的不要,偷偷摸摸地捅一刀子就赶紧溜… 如今梁平县,这花花世界是自己的家了,莫说贾龙,它就是真龙来了,这龚虹也得将龙鳞给它揭下来几大块! 这下子,忽然开了挂的龚虹,一下子就将猝不及防的贾龙校尉,打的是鼻青脸肿、屁滚尿流。 岳池县面临的防守压力,也陡然剧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称王乃小事一桩 尚在邻水乡躺在艳姬怀里的史大人,接到文呈派人送去的紧急军情后,在一众豪强、乡台小吏们的簇拥之下,趾高气扬地回到了岳池县。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史大人何曾如此风光过? 面颊上的万道沟壑舒展开去,满脸朵朵桃花开… “唔,缉熙呀,听闻昨日,那褚家庄的褚府,被你…被蛮人洗劫一空、满门尽灭?” 爬到城门楼上,依旧身穿烂银甲、肩披猩红披风、浑身酒气的史大人问道。 文呈从来不会相信,那么多军士参与的事情,不会被其中的某些人泄漏出去。 因此昨日才制止住了程三、赵二等人表忠心的行为。 ——不抱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程三、赵二,也许不会泄漏口风;可在史大人这种老狐狸面前,文呈并不认为那些军士们能够抵抗的住,史大人的威逼利诱、套话咋呼。 地位差距太大了! 那些军士们见到“城里人”都会自惭形秽,更何况面对官威骇人的县尉? “是啊,那些蛮夷真是个狠呐!专挑大户豪强士绅家下手。” 文呈一脸的淡然: “匪徒劫掠嘛,死伤是难免的。只是不知史大人,准备如何奖赏昨日那些将士们呢?” 史大人心中暗哼一声:年轻人呐!做事就是欠火候;此事老夫暂且给你记下。 若是刺史府追究起来,看老夫如何添油加醋的参你! ——这年头,比不了谁更干净,却可以比比谁更脏。 ~~~~ 史大人叹一口气:“唉,穷啊!这邻水乡,大户不过十余户;且有几户遭遇蛮人劫掠。 那些官吏们,准备让大户们筹资、给百姓加征税赋,筹措财帛,用以奖赏有功将士。” 史大人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一副忧国忧民的凛然状:“老夫眼见邻水乡梓们,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哪忍心增加税赋?! 这不是给万民们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么! 吾等身为朝廷命官,上替天子牧民解忧、下要造福乡梓父老,方才对得住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哇!” 文呈心中暗道: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贼的很… 停顿了半晌,史大人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户们省吃俭用、咬紧牙根,凑了千贯棺材本儿,托付于老夫,以充作军资! 将士们那边的赏赐,待吾上奏朝廷之后,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的。 那褚大户家,既然被蛮人洗劫一空、复又让缉熙老弟追回了一些财货,就由缉熙全权主持这次封赏罢!” 拍拍缉熙的肩膀:“缉熙老弟呀,赏赐不宜过厚!这些穷鬼,那是喂得饱的?三五百铜钱,都足以让尔等剑民,抢着卖命了;本次赏赐,老弟呀,你有些大手了!” 说完,转身径直回“大帐”休憩去了。 ~~~~ 方才那史大人的话言话语中,干货不少: 先是暗示文呈:老夫捉住你的把柄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接着暗暗踩了文呈一脚:我们这些朝廷命官——史大人自然是朝廷命官; 暗示文呈你:不过是“野狐禅、野路子”的小吏而已,你最好懂得上下尊卑。 然后大户们凑了点小钱钱,名义上是支援汉安军,实则是‘答谢’我老史的;这笔钱嘛,你就别伸手、也别往别部司马、别往孔小二那里禀报了。 最后就是嫌弃文呈太大手大脚了,将以后赏赐给将士们的钱,一次性就挥霍掉了。 以后若是再有战功,我史大人是不会管的!等朝廷赏赐罢。 若是没有赏赐就活该——谁让你文呈对这些穷鬼这样大方? 伸个懒腰,文呈也不再想这些事情。 管他呢,如今的县尉与自己,那是相看两厌倦、巴不得对方滚蛋! 两人却又奈何不了对方,犹如一对同床异梦、看着对方都倒胃口的夫妻… 凑合着过呗,还能咋地?真要闹翻了,谁都不好过。 ~~~~~ 两百里外的梁平县,冒出来两个“王”;除了让贾龙挨了一顿胖揍之外,其它也没引起多大的风浪。 只要不是称帝,封自个儿为王的货,多了去了! 手指头连脚指头都数不过来。 稍微险峻一些的山沟沟里面,什么“南天王”、“北天王”、“钻天王”……那是比山里的狼还要多。 朝廷只在乎你是否自称“大帝”——如果有胆敢打算与老刘家平起平坐的货,那才是不惜一切代价都得掐死你! 梁山泊那帮子杀人越货的主,也只敢称王,而不敢挑战老赵家的底线… 一连数日,史大人都沉浸在“邻水乡大捷”的喜悦之中;那上呈的好几封捷报,都反反复复润色了无数遍,才恋恋不舍地让信使送走。 搞得别人还以为,是史大人的爱妾被送人了似的… 文呈也懒得写“邻水乡大捷——还是打劫?”,那史大人必定注水严重。 自己上报之事,就托付给史大人一并办理了就是,倒还省下了双方推敲战报里的数字、统一口径的烦恼… ~~~~~ 此时,军士来报,有人求见。 文呈下了城楼,见是一位长裾儒衫之人,生的倒也俊朗。 那人一见文呈,神色恭谨,拱手一礼:“文大人,吾乃邻水褚氏嫡次子,褚平是也。今日冒昧前来求见,乃是有事相求;不知文大人可否屈尊,与吾一叙?” 文呈一脸不解地回道:“褚兄与吾素昧平生,不知何事可以让吾相帮?” 那褚平见伍良、王霸等七八位军士围着文呈,显然是提防着自己;微微一笑: “文大人,平,乃是一介士子,手无缚鸡之力。平唯恐文大人不快,才支走下人,独自前来拜见文大人。此处人多口杂,不知文大人可否屈尊移步?” 文呈点点头,带着伍良、王霸还有两名文家军士,随张平行至一酒楼雅间坐下。 ~~~~~ 褚平吩咐店家回避之后,起身对文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文大人军务繁杂,平,便长话短说了罢!” “平乃是家中次子;兄长在广元郡任郡丞一职。褚府遭遇蛮夷劫掠,阖府尽皆遭难;平深感痛之…” 也没看出你有多痛心的样子啊!难道是哀伤到极致了,反而显得麻木不成? 褚平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然而逝者已矣;任谁也无力回天。 倒是多亏文大人领兵前去解救!平之兄长于广汉郡,操持剿灭板楯蛮之事,军情紧急;无法归家奔丧、也无法向文大人表达感激之情… 只好遣平星夜归程,前来向文大人致谢; 平,在此谢过文大人高义!” 言罢,起身对着文呈,又是一个大礼。 文呈摸不清这褚平的真实意图,只好虚应几声,静待下文… 褚平行完礼,自袖中掏出几张票据,置于文呈面前:“些许薄礼,请文大人万勿推却;权且当做文大人给属下军士们,买点茶汤果子罢!” 文呈点点头,也不说话。 “平今日来,感谢文大人解救之恩为其一。其二…” 戏骨来了! “平…想请问文大人,当日驱散蛮夷之后…文大人,是否…”褚平低头思索用词: “文大人是否,见到一些票据,如地契、房契…最最当紧的,是我褚家,在‘廖记金铺’的股子凭据、成都城里的铺产地契…” 文呈点点头:“蛮夷不识字,眼里只有金钱锦缎、粮食铁器。吾当时领兵驱散蛮人,倒是见那书房里里外外,散落不少契据…” “哦?那、那文大人,这些契据,可在文大人处?”褚平激动的身子都抖开了。 文呈招招手,伍良从胯袋中掏出一叠泥水浸染过的契据,放在两人中间的案桌之上:“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留着这些契据,是以防万一。 毁掉了,损人不利己;凭此契据,文呈也霸占不了褚家的田地、房产、股份——别人家比两千石的郡丞,也不是那么容易吃掉的。 这些契据还没一贯铜钱重,放上一阵子,累不着。 做戏做全套,文呈还特意让伍良将票据弄脏——否则,一看就是从地窖里成总拿出来的,哪有半点“蛮人随意抛洒于地”的样子? 更何况还是雨天发生的事情 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承认是劫匪么! 细节决定成败 ~~~~ 哪怕褚氏兄弟对文呈有所怀疑,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么,大家就可以不太愉快地继续装——有些事情,外面只是裹着薄薄的一层纸;只要别去捅破,双方还能凑合着表演下去… 褚平一把抓过,手微微颤抖着飞快地清点,一面点头:“是极、是极,便是这些!” 清点完毕 褚平起身对文呈又是一礼:“文大人有心了,平,谢文大人了!” 言罢,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票据:“文大人切莫嫌少…我、我平日里没多少俸禄,家父对我更是貔貅也似的——只进不出;我兄长处,好处都他拿走、事情却要我去办… 使得我,连三房小妾,都买不起像样的首饰;平日里,没少被奚落!” 褚平一边说,一边往怀中揣契据,想了想,又抽出一张推到文呈面前:“这是廖记入股五百贯的凭据,文大人可否对外说…就说,当日里,除了断壁残璧、满地尸首,甚也没见着,可好?” 看着一脸期盼神色的褚平,文呈微微一笑,将那票据推回褚平面前:“举手之劳,无需客气” 褚平对文呈一礼:“谢过文大人高义!谢过谢过…”顺手揣起凭据,转身就走;行至屏风处,回过身来,再对文呈一礼,方才匆匆忙忙地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创造财富需土壤 轻轻地,褚平走了;挥挥手,将一摞票据带走… 留下文呈、王霸、伍良面面相觑; 只可惜门口值守那两位文家旁支子弟,没福气目睹这场好戏! “二叔,五百贯呐!就这样推出去了?”伍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那得多少年才能够赚到? “钱只是一种资源交换的媒介;它的本质是代表各种资源。有钱,你就可以换来你想要的人力、物力,就更容易办成更多的事情。 咱们就想办法占据更多的资源便是。 将来我们手里有兵、库里有粮,何愁没钱?” 文呈长叹一声: “只听说过发国难财、死人财的,还第一次见到发‘家难财’的!真是活久见呐…看了场大戏,没让我等付钱都不错了,还收伶人那么多钱做什么?人家本色出演,不容易。” 王霸、伍良自然不太懂‘活酒剑’是何意思,却也叹服这褚家的人才! 人长得帅,说话又好听——面对可能是杀父仇人的家伙,人家从一开到结束,都是执礼甚恭、礼仪谈吐上,让人无可挑剔。 更何况,人家还送了三次礼物——虽然被文呈谢绝了一次。 这样一想,好像是不应该,再收人家的礼物了! 礼仪之邦嘛,就得讲究个礼尚往来。 事不过三,褚平都送两次礼、咱们自己上门取了一次,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 唉,做人要厚道! ~~~~~ 过的几日,忽有探子来报:有零零散散的板楯蛮人,在上河乡劫掠!上河乡恳请县里出兵解救。 上河乡,距离岳池县城六十来里地;只是因为地处山区,道路崎岖难行。 文呈的意思是敌况不明,需等到探子再详细探明,再做决断;史大人认为区区零碎蛮人,只需百十兵马、加之上河乡原本的丁勇、豪强家的奴仆,足以平息这种零敲碎打的劫掠,坚持要发兵上河乡! 最终,还是议定:由王霸带一百精兵、二百汉安军前去驰援;那史十郎作为这支小队的临时监军,也一同前往平乱。 原本文呈让王霸将剩余的五十名精兵,一并带走,以“狮子博兔尚以全力”之势,迅速剿灭该处蛮人,然后立即回师,防守县城。 奈何王霸死活不同意,执意留下五十精兵,以护卫文呈的安全! 文呈也倔起来:“我如此厚道、又这么帅,何须如此多的精锐军士护卫?速速平息掉上河乡的乱局,然后赶紧回来!才是正理。” 王霸一脸的不宵:“你帅个屁!狼见了你得蹬梯子。留二十人护卫你的安全,免得以后见了你姐夫,又在某家面前,叨叨个没完没了!更烦那黎昆,想当舅哥都想疯了!” 完了,这王霸眼睛不好使,我这么帅… ~~~~ 数日之中,王霸每日派快马与县城往来,报告上河乡平乱进展:此番蛮人前来劫掠的部族不大,约摸三五百人的规模;却极为分散。 几乎都以二三十人一伙,分散在各处劫掠。 这种人数规模,不足以攻打乡台;连豪强大户家,都只能几伙蛮人汇合起来,才能尝试攻打一下。 若是不能顺利攻入豪强大户家,便迅速分头逃窜… 一日,文呈正在公房里埋首处理公文。 只听见对门“大帐”里的史大人兴奋地叫道: “哈哈哈,缉熙呀!来来来,赶紧来看看,哈哈,吾家十郎,出息哩!居然立下如此战功!哈哈哈,我史家不愧是汉安望族、果然是有人才、有气运呐!” 那史十郎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都剩——这狗一样的玩意儿,吃饭的时候贼挑食,尽挑最好的那一口吃! 这货走到哪里,那一片都得“坚壁清野”:低于四十岁的男女,尽皆躲避;都怕了这位老少咸宜、男女通吃的主… ——就他,还立功了? 这次随王霸前去上河乡平乱,还不是史县尉眼见毫无风险,特意让屎壳郎前去捞军功! 却不料,这屎壳郎掉进粪堆里,运气爆了棚! 捡了个军功: 王霸嫌弃史十郎无用,让他去管马料。没出一天,数十匹军马、骡子,撑死了两匹、剩下的饿的直叫唤… 让他去监管伙夫做饭,才一天功夫,伙房烧掉了一间、闷糊了两顿饭;原本供军营吃五天的油脂,一天之内被吃的干干净净! 喜的全营将士,还以为天子又娶了三百个婆娘,颁下恩旨:给大汉天下、所有的军士们加餐… 王霸实在是没辙,就让这货管沙漏、线香。作为军营里开拔、扎营、作战、开饭、休息的参考依据。 王霸提前瞅好了山川地理,原本计划第二日四更一到,王霸调集全军赶往交通要道边,一个山坡设伏。 没成想这货二更刚过,就说时辰到了! 害的睡眼惺惺的王霸,领着全营将士,摸黑就往那山坡赶… 几百人刚刚埋伏好,此时还朦朦胧胧看不太清 万万没想到哇… 那板楯蛮一个小头领,也带着二百来号人马,急匆匆就赶来设伏。 居然还大大咧咧地举着火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也不知谁是虫子谁是鸟…早就占据了高坡的王霸,差点没忍住笑! 等到那些板楯蛮摸到半山腰,正是往上爬艰难、往下逃,更艰难之时,王霸一声令下,全营冲了下去… 是役,缴获缳首刀数十、弓弩十多具;俘虏五十五人;斩杀蛮人七十三(含慌不择路摔死在乱石里的二十多人) 三百怼二百,“重创敌军、自己几乎无伤亡…”,算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了。 漂亮! ~~~~ 不过,王霸呈报的军情之中,却夹杂有一条、极易让人忽视了的信息,让文呈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前来劫掠的板楯蛮小部落,人人几乎都配备了缳首刀、长矛,而且还有弩手压阵! 否则,何来如此多的缴获? 小部落,何曾有这实力,给族人配备昂贵的缳首刀、军弩了? 板楯蛮的部落之人,都有一个习惯:不积累财富。 兜里有钱,立马沽酒割肉、赶紧吃光喝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它明日几时休? 这也是“部族+家族”这种原始治理体系之下的必然:身为一名板楯蛮族人,假如你拼命干活、用心经营,积攒了钱财之后; 部落里的大小头领、家族中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来你家“吃大户”! ——还是吃的理直气壮的那种: 阿玾,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不少腊肉啊? 你十五表弟,可三个月没尝过油腥了咧,瘦的麻杆似的! 连拉出来的蛔虫,都比别人家娃儿的蛔虫细… 割上五斤腊肉,让姑婆我带回去,让他尝尝!要割肥一些的哈,可不敢学你十一堂哥、阿圭那么自私,上次尽割瘦肉给我…太柴,姑婆我咬不动。 ——阿玾,小子有出息了啊! 今晚,巫师到寨子里来作法祭献山神;你敬献上五十斗米、三只鸡罢!阿伽还没你有钱哩,人家都敬献了一头猪… ——阿玾,寨子里下山那条路,一下雨就溜经打滑的。老爷我打算都铺上石板,美气不? 你出上三百斗米、三头猪吧;修路的族人们,还是得让他们吃饱,咱们可不能亏待了那些穷鬼是不是,啊!” “不是去年才铺了石板吗?” “呃,那个颜色不好!白哇哇的,不喜庆!老爷我打算换成白灰灰的…咦,老爷我想修就修、想换就换,谁当头人都是拆了修、修了拆;谁给你的胆量,竟敢质疑老子的决策了?! 来人,看来这阿玾鬼上身了,送巫师那里好好驱邪!” “头人饶命啊!阿玾不懂事,俺捐八百斗米、五头猪,成不?” “哼,记吃不记打、狗肉上不得台面的货!老爷我姑且饶你这次!” ——阿玾…… ——阿玾…… ——阿玾…… “……” 赶紧将家当吃光、喝光吧! 免得天天当冤大头不说,还因为自己掏的不够主动、掏的不够爽快、掏的不够公平,反而得罪了全寨子的人! ……没有“私有财产保护机制”的部落治理体系,让你根本不敢积累财富! 连积累财富的动力都没有,谁还会去努力劳作呢? 穷就穷呗!饿不死就成;谁家有钱了,组团吃他狗的去!亲戚吃点亲戚的东西,祖传! 天经地义… 等到大家都穷的吃不饱肚皮了,那就只好组团出去抢! ——大伙儿穷吧穷吧,不是罪,再多的钱也无法应对; 若是勤俭也是一种罪 不如好好把握机会,蹭吃一回… 欧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诸位男儿是丈夫 那坚信“勤劳能够致富的”倒霉“阿玾”算是活明白了: 赶紧将家当吃光、喝光吧! 免得天天当冤大头不说,还因为自己掏的不够主动、掏的不够爽快、掏的不够公平,反而得罪了全寨子的人! ~~~~~ 因此,文呈才感觉不对劲: 装备的如此高大上的蛮人,不像是小部落出来的板楯蛮!只有大部落,由头领出面收取“口算钱”——人头税。 通过这种聚沙成塔、日积月累地收取口算钱,才能积攒下经费,去购买一些高价武器装备;作为保护本部落村寨、吞并其它小部落、组团出去打家劫舍的必备利器! 既然前往上河乡劫掠的蛮人,极有可能来自大部落——那么,其它的人,去哪了呢? 文呈赶紧启动超算思索: 其一.最好的局面,这个大部落重心不在岳池县。分出小股族人去劫掠上河乡,只不过是板楯蛮惯常“分头劫掠、共同消化”的做法。 其二,这个部落里的大部人马,要么隐蔽在上河乡某处,准备伏击王霸的队伍! 伏击成功之后,板楯蛮部落,一是可以得到大批精良装备;再趁势去攻打那些豪强大户的高墙阔宅! 岳池县的守军一旦损失了这些兵马,自保都难!哪还顾得上,去增援四处遭到劫掠的乡、里? ——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拥有数千青壮的大部落,以板楯蛮数百年打群架的历史经验来看:追求行事简单粗暴、爱憎分明的板楯蛮,一人一板砖,早就干翻上河乡乡台、游徼兵营了; 用不着如此劳心费神地拖沓至今。 其三.最坏的结果,如今的岳池县城,已经被这些板楯蛮悄悄地合围了! 打枪的不要。 会玩“调虎离山”、玩“声东击西”、玩“示敌以弱”、玩“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这支板楯蛮兵马里,有懂《孙子》的孙子在谋划! ——板楯蛮里有汉奸!! 汉朝的子民当奸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汉奸”。 大部落、有汉奸、装备极好…嘶,必是那龚虹与李必的手笔! 自龚虹、李必称王之后,八千板楯蛮精壮,被李必打开官库武装起来;小小一个梁平县,如何养得起近万兵马? 龚李二人便四处征战、扩充地盘。 前几天接到军报,校尉贾龙、监军萧敬,没顶住龚虹、李必的攻势,全军经由达州、过巴中,往广元而去;图谋在广元郡补充兵马,返身再战! 校尉贾龙顾忌到汉安军,乃是孔二愣子的家当,没敢坑驻守在岳池县的汉安军。 特地派人快马加鞭前来通传战况,让这支军伍“好自为之…” ——言下之意:跑路还是驻守,你们自己看着办!本校尉是顶不住了;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们打招呼。 龚虹、李必数千大军来了、自己这边只有数百游兵散勇、没有后援! 想到此处,文呈的冷汗涔涔而下… ~~~~~ 顾不上奚落屎壳郎捡来的军功,文呈赶紧将自己的怀疑,仔细分析给史大人听。 正在兴头上的史大人,哪里听得进去文呈的啰唣? 呵呵一笑:“缉熙老弟呀!休要胡思乱想…如今咱们的军威正盛,哪能疑神疑鬼、坐失建功立业的良机? 那杀高督邮堂弟之事,吾正要多多地打胜仗,期望将功补过;再送上些玉器金饼,不就妥了么? 老夫还就不信了,那高督邮喜爱区区一个堂弟、还能胜过喜爱金饼?” 史大人一副大领导的派头,亲昵地拍拍文呈的肩膀:“小鬼,把肚量放宽些嘛!别人立功,也是咱领导有方、筹谋得当嘛! 啊,这个,有功属于上官、有过也需要你我这些做上官兜着不是?这才是能够服众的官员嘛,啊? 切莫学那小鸡,肠子太过多弯弯绕绕,这样,不好! 更别学那兔子,眼红个甚?” ——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爷… 文呈暗自腹诽 ~~~~~ 史大人接着道:“吾已派人将十郎接回;咱不贪心,有此军功已然足够了。不似某些人,贪得无厌,也不怕撑住?” 哼哼几声,扭头再也不理睬文呈。 眼见冷水都泼不醒发烧的史县尉,文呈招来伍良、还有那几位,参与了邻水乡褚大户家,“挖浮财”的探子。 将目前的处境向几位一说,问那探子们:“如今我等已被包围。从县城往上河乡,可有隐秘小道?那板楯蛮近万人马,悄悄地潜伏在外围,包围圈必然很大。 除了前往上河乡的主道、大一些的小道,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封锁住所有的山沟、峡道。尔等可有法子,前去上河乡报讯?” 探子张吉一拱手:“回禀文大人,小的可设法先往邻水乡而去;然后半途钻进山沟里,再拐向上河乡!必将大人的军令传到。” 文呈点点头:“那就有劳诸位勇士了!见到王游徼,让其立马折向北边,速速撤离!休要与蛮人小队纠缠。 撤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以后再设法绕道蜀郡,回归犍为郡!尔等也随王游徼去罢。” 张吉问道:“文大人,小的送完军令之后,可否摸回岳池县来,协助大人守城?” 文呈纳闷不解:“这是为何?此处如今极为凶险。尔等随着王游徼撤离,便可逃出生天,何必再入虎口耶?” 张吉“嗵”地一声跪下:“小的张吉,家中早无牵挂。干的乃是刀口上添血的营生;这辈子都是替人卖命的卑贱之人。 跟随大人十数日,俺张吉敬佩大人体恤我们这些粗汉,张吉愿意追随大人左右、永世不悔!望大人成全!” 张吉身后四位探子,也“噗通”一声跪下:“愿誓死追随大人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呈赶紧起身扶起众人:“谢兄弟们的厚谊!此番交战,着实有点太过凶险了。敌众我寡,实非我等能够力抗! 你们留在此处,徒增死伤罢了!于事无补。去罢,但凡我文呈侥幸不死,你们自来汉安寻我便是!” 五人兀自跪在地上,张吉仰头对文呈拱手道 “大人不知此处山川地理;小人却熟知邻近数县各处险要!若是小人带着大人撤离,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望大人三思。” ~~~~ 文呈何尝不清楚其中关窍? 能够做探子,也就是后世的”斥候“、“夜不收”、“侦察兵”的人,本事不会差! 都是军伍里的精英、敢死之士。 只是,此番被板楯蛮包了饺子,多几名技艺高强的军士,于大局无补——他们擅长的,并不是这种大规模的、面对面的拼杀;留下他们,不过是白白损失了几名骨干而已。 文呈让陈相拿出一块金饼,交予张吉:“张吉几位兄弟的厚谊,我心领了。 ‘茫茫四海人无数,诸位男儿是丈夫!’;我得幸能够认识诸位,已是福分了。 那板楯蛮藏头露尾的,定是有懂得行军作战之人,在指点他们。 以前出来劫掠,都巴不得死掉一些老弱病残的板楯蛮,竟然开始懂得爱惜兵力了! 上河乡那边,就是一个坑,一个能将岳池县兵力都吸进去的漩涡!再拖沓数日,王游徼必定陷入苦战! 王游徼撤离了战场,我便不必陷入取舍两难之境地也… 板楯蛮知晓攻城死伤极大,便利用上河乡王游徼处,引诱我等不断派兵前去增援;妄图在野地里,一举击溃我军! 敌意欲为之,我偏不从之” 文呈双手握住张吉:“张老弟,你能否将军情送达,关系到王游徼那三百兵马、连同乡台兵勇们的生死存亡! 岳池县城里,尚有上万军民; 那板楯蛮也非精锐,他若想啃下这城池,必将崩掉他几颗门牙!明白吗?” “张吉明白!大人放心,张吉必定完成使命!”张吉言罢,起身一礼,带着那四位同袍,径自往上河乡传达军令去了… ~~~~~ 文呈扭头问陈相:“前几日教你的‘复式记账法’,多练练。以后有时间,再教你一些管理上的原则、技巧。 此次板楯蛮来袭,费了如此大的心思;这龚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是志在必得! 敌我双方,都输不起这一战啊! 你初次跟着我出来,便面临生死大考… 都怪我考虑欠周。 现在,你害怕吗?” 陈相嘿嘿一笑:“跟着姐夫,相,学到的东西极多;苏剑甘宁他们,想跟着出来,还来不了呢! 这些天我消化姐夫教的《算数》,都嫌光阴不够用嘞,哪还顾不上害怕——兴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 文呈点点头,命令伍良、陈相带着军士们,将全城青壮们都组织上城墙。年青妇女、少年们组织起来,做饭、搬器械、抬伤员。 如若城里的大户豪强、官吏们敢不配合,将自家奴仆、护院藏起来,只顾守护自家府邸的,立马格杀! 再过上几天,等板楯蛮眼见上河乡那边,欲意让守军被迫进行“添油战术”的策略失败之后,必定强攻岳池县。 大战,就在眼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战前艰难做动员 大战在即,岳池县已是乌云压城城欲摧 山一程,水一程,文呈这个倒霉鬼偏往岳池行;夜深,满城千盏灯。 明知此战凶险,却又不能逃。 身后这座小小的城池里,尚有上万父老乡亲;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也有梦想、有期盼;有爱的人和爱他的人… 这些,让文呈如何敢舍弃? 纵然自己带队突围,侥幸逃出生天;今后夜深人静之时,又何以面对今日的怯懦、面对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 这些东西,会藏在心灵的最深处;偶然泛起,便是直击灵魂的拷问;成为你永远无法面对的负罪。 ——有些债,欠不得! ~~~~~ 文呈在岳池县寺大院中,召集了满城官吏、大户、豪强、钱庄主事、大车店主等人。 要求诸位人等,把家中、店铺里的护卫、奴仆、伙计们,统统交由汉安军统一指挥; 并且要求这些人,拿出大部分粮食,由军队统一分配;并且拿出一些田地地契、财帛,作为将士们奋勇杀敌的奖赏! 奴仆中,表现出众者,免除奴籍;表现杰出者,奖励田地、耕牛犁耙等。 大户豪强、富商官吏们,立马炸了窝! 奴仆、徒附、护院们,不就是应当替主子卖命的吗?主人遇到危险时,敢畏畏缩缩的奴仆,一刀剁了便是! 重新买一个奴仆,几贯钱的事情;何须奖赏土地…还给他们去除奴籍? 这可怎么行! 以后在大街上,碰见这些曾经是自家奴仆的货,都敢跟自己一样地逛街、同样地下馆子, 这还了得? 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高低贵贱了?! ~~~~ 文呈冷冷地看着院子里的人交头接耳、怨气冲天… 片刻之后,一位佩“一采戴黄绶铜印”的官员,出了人群,向文呈行了一礼:“这位上官,尊驾下令抽调精壮守城,吾等也是赞同的,毕竟都有守城之责。 捐粮充做军需,吾等虽心有不甘,却也捏着鼻子认了!那些讨口子板楯蛮若是攻入城来,也免不了,得丢给那些穷鬼们些许粮食。 可上官要吾等废除奴籍、还拿出田地作为赏赐…咳咳,不知上官何以采用如此手段?莫非…” 此人两百石官员,并不怎么惧怕文呈——若不是看在环伺四周的军士,个个利刃出鞘的份上,恐怕连“上官”两个字,也是不愿对文呈说的。 此人话语刚落,人群里便有人高声起哄: “莫非你看上了吾等岳池地界良田不成?” “就是就是。上官何苦绕如此大的弯?耿直点,上官说出来了,三五十亩水浇地,吾等还是可以拿出来孝敬上官的!” ——这些人压根不懂得,劳苦大众的“主观能动性”一旦释放出来,会是何等的充满了战斗力! 总以为自己可以对奴仆们生杀予夺、只要自己一声令下,那些奴仆个的数字,有点不符,又举起左掌,凑够了八个。 唉,这伍良做事情,太欠缺考虑了! 你,怎么能打人呢? 更过分的是,你伍良,怎么能打人家堂堂县尊? 而且,还打人家的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