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钥时代》 正文卷 第一章 将军 太阳，整个星系里唯一的光，46亿年来，它孤独而稳定地向外散发着温暖。 它是星系的中心，是等离子体和磁场的完美结合。它改变了空间的形状，从虚无中孕育出八颗行星。 在一颗蓝色的行星上，还诞生了有趣的生命。 生命从单细胞生物开始，逐渐变得复杂。他们进化出摸索的手、好奇的眼、和思考的脑。他们从身边开始，一点点了解世界。 后来，那些微小的生命将注意力投向太阳。 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如此宏伟。它驱散黑暗，它带来温暖，它孕育生命，它让人无法直视。 那些生命对太阳道。 “不过……”沃尔将军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开启地磁屏障？” 沃尔将军身材瘦小，只到威瑟将军肩膀高度，面相也更年轻一些，由于常年在太空中飞行，沃尔将军总习惯眯着眼睛。今天，他眯眼睛的动作尤其令人烦躁。 “住口！”威瑟厉声打断沃尔的疑问，“这是我的命令！” 指挥官的命令确实不容质疑，威瑟既然拿出军衔来强调，那沃尔将军自然不能反驳。没有人再问具体的细节，指挥室里一片寂静。 指挥室微微一颤，又一批战机被弹射出去，奔赴沙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章 殖民者（一） 经过了难熬的8g加速阶段，鑫望号终于升上天空。卡辛斯基擦了擦嘴角的呕吐物，亲吻了一下手上祖母绿的戒指，他把自己从缓冲座椅上解放出来，打开舷窗向窗外看去，原本被天穹遮蔽的黑色天空变成了湛蓝色，头。”老巴赫的声音忽然镇定下来，“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也许很糟，你必须逃跑，能多保留一份希望，就多一份机会。” “老巴赫！” “有机会的话，替我多要一杯酒。”老巴赫切断了通讯。 残破的玫瑰钟号尾焰再次爆发，做出加速逃离的样子，几艘外星战机迅速跟了过去，但仍有几艘战机朝着鑫望号飞过来。 卡辛斯基一拳砸在驾驶台上，“你们这些狗杂种，我会替他们记住的。”他打开舱内通讯，喊道：“所有人坐好，我们要加速了！” 鑫望号再次提速，这次的推力比升空时还要剧烈，加速度将卡辛斯基紧紧地压在缓冲椅上，好像一个一吨重的胖子坐在他的胸口。 重力加速度下，卡辛斯基完全喘不上气，他的视野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只能勉强看到眼前的东西。 外部雷达上，几个光点紧追不舍。 “怎么可能，那些杂种是怎么经受这么大的压力的。”卡辛斯基暗骂道，他的双耳因为充血而嗡嗡作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在即将昏迷的那一刻，卡辛斯基忽然想到，在接受为期20分钟的殖民飞船驾驶培训时，教官着重强调，在仪表台上有一个按钮，遇到危险时按下就可以了。 那个按钮在哪？ 卡辛斯基打起最后的精神，拼命伸出手臂，在仪表台上盲目的摸索。 是这个吗？应该是吧，管他呢，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卡辛斯基按下一个按钮，然后昏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章 殖民者（二） 随着卡辛斯基按下按钮，鑫望号的外壳上，几块隔热瓦砰地弹开，露出几个外部货舱。 几十只蜷缩着的明黄色工蜂ai从货舱中弹出来，在半空中舒展身体，然后迎着外星战机飞过去。 工蜂ai是光之御主的直属部下，与光之御主直接联结。在地面上时，工蜂ai的工作是维持秩序，负责警戒，以及防卫万享联的恐怖袭击。它们明黄色的外壳和看似笨拙的步态，总给地球上的人们留下一种憨厚可掬的印象。 不过，在这里，为了保护殖民飞船，光之御主给予这批工蜂特殊的关注，他以四倍带宽来操纵每只工蜂，开放了所有权限，让它们变成以一当百的战士。 工蜂的骨架以默克科技的砼质合金制造，结实无比，不像人类一样受到重力加速度的限制。工蜂在空中有着超绝的机动性，新种星的战斗机驾驶员根本无法以肉眼跟踪工蜂的动作，更不要说瞄准射击了。 几十只工蜂就困住了一只飞行小队，给鑫望号留出了逃跑的时间。 无奈之下，新种星战机只能以昂贵的灵巧飞弹来对付工蜂ai。当工蜂ai被全部歼灭时，鑫望号已经远在上千公里之外，即使战机开足马力，也追赶不上了。 四个小时之后，卡辛斯基才从超g加速造成的昏迷中缓缓醒来，此时鑫望号已经飞出了地月轨道，奔向茫茫的外太空。 他从缓冲椅上爬下来，蹒跚地走向后舱。鑫望号搭载了2000名愿意舍弃一切去寻找新世界的乘客，他们有铁一样的意志，可惜，却没有钢铁一样的身躯。刚才的加速逃离让许多乘客还没做好准备便被重力加速度甩在坚硬的舱壁上，接下来的持续压力将那些可怜的乘客碾成了肉泥。后舱里一片狼藉，混合着血液和呕吐物的味道，有些乘客还醒着，但在这样的空间里度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精神上承受的压力比直接杀死他们还要重上几倍。 卡辛斯基招呼船员对所有的乘客进行救治和清理，他重新回到驾驶室，漫长的旅程正式开始了。 将军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指挥室，作战屏上，两个光点以稳定的速度快速离开地球，意味着第三舰队遭遇了一场失败。 “这就是我们的空中作战部队，连活靶子都打不中。”威瑟将军冷冷地说。 “他们搭载了机动性能极高的工蜂ai，我们损失了二十一架战机。”沃尔强压怒火，缓慢地说。 “你还有脸提这种事，不过是十几艘外逃的殖民飞船，你用了两支飞行大队前去拦截，结果不但漏了两艘，还损失了二十一架战机。”威瑟将军转向沃尔，他看着老同事的眉心部分，身体微弓，下颌回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威瑟将军进入攻击状态的样子，接下来，无论是谁，只要再敢过线一点，都将会受到威瑟将军****般的怒火打击。 沃尔将军咽了口口水，识趣地闭上了嘴。 几次呼吸之后，威瑟将军放松肩膀，攻击姿态消散于无形，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指挥室。 “司令官离开指挥室，沃尔将军掌握指挥权。”传令兵喊。 过了几分钟，沃尔对身边的副舰长说：“你来指挥。” 说完，他走下指挥席，匆匆离开。 威瑟坐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这次的作战是主神亲自安排的，以第三舰队的实力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差错，结果却搞成了这样的烂摊子，这该如何向主神汇报？坦率地承认他威瑟是个承担不起主神期望的窝囊废，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到？ 也许，自我了断是更符合主神心意的一种办法。 威瑟将军正在自我怀疑中，有人敲门。他疲惫地站起来，强打着精神去开门。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沃尔开门见山地说。 “你什么意思？” “我们明明有地磁武器可以完美地拦截所有想要逃出地球大气圈的一切物体，你为什偏偏要用飞行大队去打击殖民飞船？ “我……” “还有，你不是一个用军衔来撑腰的人。”沃尔和威瑟相识多年，知道他的性格。 威瑟将军叹了口气，握紧拳头，好让自己的手不再发抖。 他向沃尔招招手，“你跟我来。” 第三舰队级别最高的两名指挥官穿过舰桥和军官宿舍，来到飞船中部的机务段。威瑟推开一扇门走进去，待沃尔也进来后，他反手把门锁上。 “这是什么地方？”沃尔问。 “这里是一间保密舱室。”威瑟说。 “保密？向谁保密？” 威瑟指指上面。 沃尔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拍案而起，“你怎么敢！” 威瑟默默地看着沃尔，等舰队空战指挥官的情绪平静下来，才继续说：“今天的战斗方式，是主神亲自安排的。” “什么？”沃尔惊讶道。 威瑟把主神主的对话复述给沃尔听，然后又说，“我当然知道地磁屏障是一劳永逸的事，但主神给我亲自下达的指令，我又怎么敢不服从。我只能从我的角度试着理解主神的意图，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也说明了，战机部队确实有准备不足的地方，不然不会一下子损失二十一架战机的。” 沃尔搓着下巴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让那帮毛孩子们尝到教训的，空战部队实战经验太少，我会加强的。” “主神直接干预作战，说明我们的疏忽他已经看在眼里……”威瑟眉头紧皱。 “这只是一个提醒，我们会做好的，你放心吧。”沃尔走出这间密室前，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这间房间不错，你是怎么想到要打造这样一件保密室的，为了……”沃尔学着威瑟的样子，指指上面。 “我不知道，这是前指挥官告诉我的，据说这个秘密已经传了好几代，现在我把它也告诉了你。” “有意思。”沃尔说，“希望我永远用不上。” 殖民者 鑫望号的雷达上显示着，一个光点，远远地跟随着。 卡辛斯基不确定那是和他一起从地球逃出来的殖民飞船，还是穷追不舍的外星战机。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与之通话，“这里是殖民船鑫望号，这里是殖民船鑫望号，请对面飞船表明身份，请对面飞船表明身份。” 过了一会，通讯器里传来回应，“这里是潘帕斯号，见鬼，我还以为你是敌军呢。” 潘帕斯号是和鑫望号一起升空的十七艘飞船之一，船长是个亚洲人，小个子，卡辛斯基见过他一面。 “藤原，是你吗？”卡辛斯基问。 “不，藤原船长在逃离的过程中死了，我是潘帕斯号上的机械师，船长，我什么都不懂，应该怎么办？” 卡辛斯基看了看星图，“我们已经离开了地月范围，只能以火星为落脚，然后再考虑去更远的地方，比如小行星带。” “火星……不是很危险吗？” “我们先去试试，不行的话，再去木卫二碰碰运气。” “一切都听你的。”范米尔说道。 “不，直接去小行星带。”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通话频道里。 “你是谁？”卡辛斯基问道。 “在地球上，你们称我为光之御主。”声音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章 光之御主 “光之御主？”卡辛斯基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搞明白了。在地球上，除了光之御主，又有谁能召集那么多人，有同时发射十几艘殖民飞船的能力。 “是的。”光之御主说道，它的声音沉稳坚定，仿佛无线电对面坐着一个神色坚毅性格倔强有着方下巴的中年男人。 而实际上，光之御主是地球上计算能力最强的人工智能，它的核心位于蜂巢中心，从第一次拥有意识以来，已经度过了好几百年的时间，它见证了人类许多历史，也知道人类将要面临的未来。它曾用许多种手段和方式参与到人类的命运中来，有时潜移默化，有时手段强硬。在降临时代，人工智能控制着无数工蜂ai参与到与外星人的战斗当中，前赴后继，最终将新种星人的舰队逼退至地球两级。 人类接受了人工智能参与到生活中来，人工智能照顾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在这个时代，人类将它称呼为“光之御主”。 “我已经将一封邮件发到鑫旺号的邮箱，你会知道你们的任务。”光之御主说道。 “我们不是要去寻找新的殖民地吗？”卡辛斯基问道，然而光之御主却不回话了。 卡辛斯基点开邮箱，果然有一封来自光之御主的邮件。 原来，这十七艘飞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为了去寻找新的殖民地，光之御主真正想让他们去的，是小行星带，那里有热钻。 卡辛斯基听说过这个词，在老司机混杂的飞船酒吧那种地方，有人提起过一种破坏力超过核武器的终极杀器，叫做“幽灵钻”，据说是默克家发明的。而热钻，就是提炼幽灵钻的原料。 飞船酒吧那里的人个个都爱吹牛逼，卡辛斯基从来没相信过这些昏话。但从光之御主的信里，他才知道热钻的作用。 光之御主想要用幽灵钻炸掉停留在地球两极的新种星飞船，夺回属于人类的天空。 十七艘飞船，只有两艘从新种星舰队的火力网中逃了出来。而只有一艘船上有舰长。 这幅重担，落在了卡辛斯基肩上。 为了人类的天空。 将军 新新纽约号，密室。 这一次，密室的人数超过了当初设计时的最大限制，新新纽约号上的高级军官几乎都聚集在这里，摩肩接踵，彼此都能感觉到身旁人呼吸的热度。 第三舰队最高指挥官威瑟将军疲惫不堪地靠着墙角站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关于司令官指挥失误的传言在这几天传遍了第三舰队的每一个舱室，舰队已经有几十年没有经历过大的战役，这次失误快要被定性成“第三舰队三十年最大的失败”。 威瑟将军自然觉察到了第三舰队指挥层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必须及早地制止这场信任危机，才能在局面无可挽回的之前稳定住舰队的军心。而在威瑟将军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说出真相。 “是主神安排的。” 主神代表着绝对的权威，没有人再敢提出任何疑虑。威瑟将军身上的担子立刻减轻了许多，他双肩舒展开来，腰也挺直了，他穿过拥挤的高级军官们，离开空气污浊的小小密室，大步离开。 众人也纷纷散去，绝口不提司令官指挥失误的事情。 在威瑟将军的计划里，这样就能够解决这场信任危机。但其实不然，他只是将信任危机转嫁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 “主神，您会出错吗？” 提问的是第三舰队战略防卫舰上的一名厨师，他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远在新新纽约号上的那场高级军官会议。但是会议的内容经过层层传播最后传到了他耳朵里，那六个字的含义也与之前的原话偏差了一段距离。 “他们说那次失败的拦截作战，是由您亲自指挥的。”厨师继续发问，大概是他认为自己足够耿直，足够虔诚。 主神没有回答厨师，也没有回答第三舰队中提出同样问题的机械师、工程师、补给员、仓库保管员、战斗机飞行员、低级军官们。 神不回答，不代表神没有听到，也不代表神不会对这些问题作出反应。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一道指令发送到威瑟将军的通讯器上，是一条紧急召集令。只有威瑟将军本人才有权利发送紧急召集令，要求舰队所有人员在旗舰上集合议事，但这召集令并不是威瑟发出的。 这是主神的命令。 威瑟和沃尔将军必须按时在三号港口集合，和其他军官一样。 但是，对于召集令的目的，第三舰队最高指挥官一无所知。 第三舰队巡空舰西格玛4号已经停泊在三号港口等待了，各级别的舰长副舰长共168人聚集在一起，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相互议论着，夹杂着久别的寒暄，排成几列，有秩序地登上西格玛4号。 巡空舰起飞，驾驶室里空无一人。看来是主神接管了这艘船，没有人知道目的地是哪，也没有人敢开口提问。 西格玛4号径直驶向太阳，同时映入军官们眼帘的，还有那个正在搭建的巨大造物，那也是主神的神迹之一。 在这几十年里，第三舰队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建造这座巨物。几十万人为了它而忙碌，但没人知道这是什么。 也许神就是神，不能用常人的逻辑来揣测。 指挥台前的屏幕上显示出几个字：“威瑟，过来。” 众人立刻向两边分开，给威瑟将军让开一条通道。威瑟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指挥台前，他和其他新种星人一样，一生都信仰主神，这将是他最接近主神的一次体验，等待他的将是荣耀还是耻辱，亦或是死亡？ 作战屏上的文字变化成一个俏皮的箭头，指向斜下方。 威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箭头的目标是一个按钮。 混沌vi——虚粒子空空导弹的发射键。 “按下去。”主神显示。 威瑟表现出一个军人应有的服从和决绝，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键。西格玛4号船身一阵轻颤，一枚混沌vi拖着灰蓝色的尾焰向着太阳发射出去。 在太阳耀眼的背景下，混沌vi很快就无法分辨了。主神早有准备，两架斥候机紧紧尾随着那枚混沌vi，将实时影像传回西格玛4号的作战指挥屏上，让在场的所有军官都能够看到。 混沌vi向前飞行了17000公里，最终耗尽了燃料，蓝色尾焰熄灭。它已经进入了太阳的引力井范围，即使没有了动力，单凭惯性和引力，这枚混沌vi最终也会落进太阳，为这颗拥有无穷能量的恒星增加一小份热量。 大家都认为这枚导弹的最终归宿就是太阳时，情况又起了微妙的变化。混沌vi的航向开始偏转，虽然偏转的角度只有几度，但在宇宙尺度里，最初的几度完全能够影响到导弹最后的航行路线。 斥候机的摄像机始终跟在混沌vi后面，随着镜头一点点偏转，另一个天体出现在屏幕视野范围内，是那个正在搭建中的人造天体。 人造天体的巨大质量对导弹的轨迹产生了影响，飞行路线越来越偏向人造天体。又过了一段时间，人造天体的引力将混沌vi从太阳的束缚中夺了出来，导弹的轨迹转了个大于九十度的弯，太阳消失在视野里。 西格玛4号的作战屏上，黑暗持续了很长时间。 终于，屏幕中出现了一个光点，就像是久久的黑暗中有了一道光，指挥室里所有的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像刚才一直在屏着呼吸。 光点越来越大，成了一个月白色的方形物体，有人辨别出了那个东西，惊呼道：“希尔空间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五章 达芬奇 希尔空间站是专门为构建人造天体而设立的，上面的成员都是第三舰队的士兵。每270天，会有一批一边被派遣到希尔空间站轮岗，参加人造天体的建设。 相对于枯燥的舰队训练生活，希尔空间站上的建设工作要新鲜刺激许多，这里就是第三舰队士兵们的度假胜地。 导弹高速迫近，擦过空间站的边缘，斥候机跟着混沌vi一路拍摄，希尔空间站外部的阀门管道清晰可见。 最后，导弹撞在空间站突出的一根管道上。所有人——包括威瑟将军和沃尔将军——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作战屏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导弹并没有正面撞击，空间站管道倾斜的表面擦到了混沌vi的侧面。导弹没有爆炸，而是偏转方向，继续向着深空前进。 人们欢呼起来。 威瑟也为希尔空间站捏了一把冷汗，这下他松了口气，身旁的沃尔将军也兴奋不已。 作战屏上的黑暗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了数倍，直到一片小行星出现在视野里，在广袤的太空中无法辨别它们的大小。窝豆一样的灰色巨石漂浮在宇宙中，也许已经持续了上亿年，混沌vi的出现打破了这片宇宙几乎永恒的宁静。 这次，混沌vi没有偏离目标，它准确地撞在一颗小行星上，爆起一团火光。 果然，播出并没有因为混沌vi的爆炸而中断，画面中的主角变成了一颗小行星，那块石头在爆炸的推动下翻滚着撞向另一块石头。很快，这片小行星群在相互撞击中沸腾起来，一部分巨石在撞击下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也离开了自己的同伴。 屏幕再次进入黑暗。 当屏幕再次亮起时，屏幕分成两半，一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颗小星球，另一半仍然跟踪着脱离了轨道的巨石。 主神派出的斥候机兵分两路进行拍摄。 小星球随着斥候机的靠近逐渐变大，那是一颗岩石星球，大部分表面覆盖着白色的岩石和蓝色的冰。冰的存在说明这颗星球上曾经有水，但在这颗星球的表面，冰并不像其他星球上那样，存在于河道或者低洼地带，而好像有人用画笔，随意将蓝色的冰涂抹在星球表面一样。 两种颜色的混合，给人一种迷幻的艺术感。在星球角落的一块高地上，还有一片亮眼的绿色，一下子让这颗星球充满了活力。 “达芬奇。”威瑟确认。 小行星标号3000，绰号达芬奇，是第三舰队尝试开发的一颗小行星，在漫长的舰船生活后，有些人需要脚踏实地的感觉，于是第三舰队开发了几颗小卫星进行殖民，达芬奇算其中比较成功的一颗。两个殖民地已经基本达到自给自足的状态，而且还有余力向外扩张。 舰队中许多高级军官的家属和孩子都加入了殖民队伍。 这里比希尔空间站更让指挥室里的高级军官们揪心。 斥候机飞入大气层，接近地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殖民者忙碌的身影。地表种植着整齐划分的农作物，居住地依山傍水，殖民地边缘几座建筑物正在修建，几个小小的身影在奔跑玩耍。 另一个画面上，也出现了行星达芬奇的身影。几块巨石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冲向殖民地。 “哦，不。”威瑟将军意识到，这一次，绝对不会像希尔空间站一样了。 “这是要干什么！”有人喊道。 一个中年军官冲到屏幕前，无助的拍打着控制台，“停下，让它们停下，为什么！这是要干什么！主神！” 有人紧张地看着屏幕，有人开始祈祷。 一个满头白发的军官分开人群，走到威瑟将军面前，肩膀上的三颗星星闪闪发光。 “司令官，是你按下的按钮，现在快让他停下。” “是主神安排的。”威瑟安静地说，表示无能为力。 三星上将注视着威瑟的眼睛，最终确定了总指挥官的无力，他转身分开众人，走出指挥室，不忍再看接下来的场景。 巨石穿过达芬奇稀薄的大气层，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让画面呈现炙热的红色。另一个镜头中，人们发现了来自天空的危险，开始有序地阻止工作人员回到建筑物中避险。人们在奔跑，踏过辛辛苦苦栽种的作物。 画面没有声音，但每个人耳旁都响起了惨烈的呐喊。 巨石准确地砸在殖民地正中，激起的灰尘遮住了全部视野。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止呼吸，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眼眶中的泪水让视野模糊。他们不愿这样的景象发生在眼前，心中却还存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尘土褪去之后大家都完好无损，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主神好心地切断了现场视频，他在屏幕上留下几个字：“我的计算从不出错。” 这解答了第三舰队中部分船员的疑问，主神从不出错。 从威瑟将军按下发射按钮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导弹的轨迹，空间站所在的位置，跳单偏转的角度，石头群相互撞击后的结果……包括行星达芬奇的毁灭，都在主神的计算之中。 所有人都被主神这赤裸裸的威慑震感住了，他们几乎立刻停止了无用的悲伤，转换成对主神的绝对服从。 威瑟将军看向老同事沃尔将军，两人相对无言但彼此心意相通。经过这次惊心动魄的旅程，第三舰队所有指挥岗位上的军官，都成了对主神死心塌地的行尸走肉。在这之前，他们是享受着主神给予的科技力量的信徒，而从今往后，他们都成了活生生的傀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六章 传话者（一） 2820年，地球。 本·科瓦科夫看着窗外，天地间漆黑一片。空中只有一道不宽的缝隙，能够露出外面的宇宙，零散的几颗星星在闪烁着微弱的光。 在天穹升起之前，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方圆200公里内视野最好的地方。这里是塔拉吉斯工业公司总部的顶楼，董事长帕猜的私人办公室。 而现在，玻璃窗外的青山绿地，还有波光粼粼的人工湖都隐藏在了天穹的阴影之中。 降临之战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大片的遮蔽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新种星外星人干得好事，但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遮蔽物越来越大，几乎遮挡了整个天空。 地球上再也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无限的黑暗，和一束从天穹缝隙里投下来的阳光。 人类知道大事不好，却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攻，天空和太阳被新种星外星人夺走了。 气温骤降，地球变得寒冷如冬。 房间里冷得要命，本打了个哆嗦。 “能再给我倒杯酒吗？让我暖暖身子。”本微笑着说。 “出去！我不会和你们万享联的人做交易。”董事长帕猜吼道，他猛地站起来，力量之大，连厚重的办公桌都被顶得向前挪了半寸。帕猜年轻时曾做过黑市打手，早早因伤退役做起了买卖。现在虽然年过半百，头发两侧已经满是银发，身上的赘肉也覆盖了原本威猛的肌肉，但是脾气仍然火爆如初。 本笑容不减，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帕猜是个难对付的家伙。不过，塔拉吉斯工业公司是那位大人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无论如何都要和帕猜建立起联系。 况且，这次的合作不过是第一个诱饵，只要帕猜咬钩，后面还有一系列事件，帕猜会被那位大人牢牢控制在手心的。 本有的是耐心。 本自顾自地走回桌旁，给自己倒了些酒。帕猜把自己当成了万享联的人，本并没有否认，只是在心里暗暗感慨。 在降临时代，万享联这三个字，是人类的希望。有拉哈尔·西耶尔领导的“大熊座”，还有莫尔恰林家秘密设立的“虫穴”，原本是为了反抗人工智能“仁君”而建立的反抗组织。但新种星外星人降临地球之后，大熊座和虫穴联合起来，成了万享联。万享联为了人类的存亡，与外星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不仅是大熊座和虫穴两家反抗人工智能的组织，就连人工智能“仁君”本身也加入到了对抗外星人的战斗之中，人工智能麾下的工蜂ai没有感情，更不怕被毁灭，人类亲眼看到无数工蜂ai在与新种星人的战斗中殒灭，抵挡住外星人的一波又一波攻势。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态度逐渐发生了改变。 而在降临之战之后，人工智能与万享联在神经网络中又发生了一次短兵相接。这次的结果是神经网络的一个服务器受损，绝大多数连接神经网络的人类都受到了精神损害，失去了“暴力”的意识。 万享联在降临之战中损失惨重，又在神经网络之战中失去了斗争的精神，这个组织由遍布全球萎缩到偏安一隅，精力全部放在了恢复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此消彼长，在这个时代，人工智能成了人类生活的一部分，遍布全球的上亿只工蜂ai全心全意地为人类服务，负责人类社会的几乎一切事物。人类放心地将一切交给人工智能打理，还将它称呼为“光之御主”。 而万享联这个词，已经从之前光荣的象征，变成了想要破坏人类安逸生活的恐怖分子。 “帕猜先生，你是一个生意人，不如听我说下去，从商业的角度来思考一下我们的未来，怎么样？”本悠闲的站着，他一头金发，身材健硕，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生意人，而更像一个打手。 不过帕猜自己也是这幅模样。 帕猜虽然反感万享联，但并没有轻视这个男人。男人悠闲的站着，帕猜却在他身上看不出什么破绽。看人是帕猜在拳击场上锻炼出的拿手本领，也是他和人谈判时的制胜法宝。但他刚才假装愤怒的表现，并没有让这个男人退缩分毫。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傻子，那他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帕猜再次端详这个男人，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衬衫柔软光滑，应该是天然桑蚕丝的，这样的东西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玩意，光有钱是买不到的，还要有特殊的渠道，更重要的，得有愿意为这件衬衫花钱的品味，反正帕猜是不会用一辆货车的钱换这么一件衣服。 “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本双手插兜，他脸上平静，双目毫不回避地与帕猜对视，男人嘴角有一道伤疤，让人觉得他总是带着奇怪的微笑。 “不管你能带给我多少好处，这都不值得。你们万享联的名声太坏了，会带来很多麻烦。”帕猜缓和下来，他重新坐下。 “你不会和万享联产生任何关系。”本说，“也不会产生任何数字化的信息在案。” “哦？说来听听。”帕猜来了兴趣。 “林贡湾的铸造厂。” 帕猜身子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 “我们来说正事吧。”帕猜说道。 “是这样的，我知道塔拉吉斯工业这几年最大的一笔买卖，就是给政府的供货合同，市面上所有的工蜂ai的髋关节，都是贵公司提供的。不过最近工蜂ai要升级6.0版本，髋关节换了工艺，你在政府的老朋友桑乔去年已经退休了，你没了这层关系，想从有三家公司的竞标中脱颖而出，相当困难。” “你能做些什么？”帕猜被说到了心事，他推开酒杯，急切地问。 “我能保证你中标。”本说。 “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弄点东西，你是搞金属产业的，应该有门道。” “什么东西？” “黄金。”本说道，“还有你的信任。” 帕猜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哈哈哈哈，黄金。你还真是个老派的人物，那种东西几百年前就失去了储备价值了，多亏了默克一家的新金属技术，让黄金贬值得像垃圾数据一样，不值钱。” “无所谓，你有没有。”本淡淡地说。 “你是认真的？”帕猜惊讶地问。 “当然。” “你要那些黄金用来做什么。”帕猜产生了好奇。 “如果我说，用黄金重建实体货币流通体系，你会不会相信？”本说。 帕猜止住笑意，搓着下巴想了想，“你们万享联确实需要一种能够躲避数字监管的流通体系，但是想把你的黄金政策推广起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就是我的事了。”本说。 本没有说谎，甚至没有夸大其词，他确实要建立一套基于黄金的流通体系。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也没有人认真对待过他说的话，这正是本的优势，他要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建立起新的秩序，一个比现在的万享联更有效的秩序。 “那好，”帕猜站起来，向本伸出手，“成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七章 传话者（二） 本走出塔拉吉斯工业公司大门，伸了个懒腰，塔拉吉斯是计划里重要的一环。在来之前本就知道，帕猜是个难对付的家伙，性如烈火。好在本做足了功课，给了帕猜足够诱人的条件。 “本·科瓦科夫！”身后有人高呼本的名字。 这个语调就令人不安，本叹了口气，刚刚收获的小小喜悦像肥皂泡一样破碎了。他慢慢地回过头，一个瘦高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女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男式夹克，衣服很大，下摆几乎到了她的膝盖。衣服里空空荡荡的，显得女人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本知道，这个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她没有武器，但是如果她想要伤害谁的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行了。 本嘿嘿笑了两声，“嗨！劳拉，最近还好吗？”他热情地向劳拉打招呼，然后转头就跑。 “本！你给我站住。”劳拉在他身后喊道。 这里是工业区，行人不多，可是大大小小的仓库不少。本来过这里几次，隐约记得有好几条适合逃跑的路线。 本跑进一条小巷，只要再转一个弯就是塔拉吉斯公司的装卸货区域，那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只要跑到那里，就可以甩掉…… 一条肌肉虬结的壮实手臂不知从哪里伸出来，像蟒蛇一样缠住正在奔跑的本，彻底打碎了他想要逃跑的美梦。 本试图挣扎，但是那条手臂像是钢铁铸成的一样纹丝不动。 “大哥，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办到。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专门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真的……” “省省吧，本。”劳拉出现在本的视野中，“他是不会听你说话的。” “他是你的人？那你让他松一点，我快被勒死了。”本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看你还坚持得住。”劳拉笑着说。 本知道无法逃脱，只好举起双手表示放弃。 “好吧，劳拉，你逮住我了。” 本很早就认识眼前这个女孩，劳拉，她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姓：莫尔恰林。 在这个时代，莫尔恰林这个姓有着特殊的含义：万享联三代的领导人都是莫尔恰林。 而且，莫尔恰林作为十三世族之一，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族人会成为传音使者，接收来自未来的信息。 从亚历山大·基尔克洛夫·莫尔恰林开始，为了确保传音能力能够遗传到自己身上，亚历山大一世杀掉了所有的同胞，使得莫尔恰林后裔只剩自己一个，他确实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传音能力。 之后，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二世，和现在在位的万享联主席亚历山大三世也都如法炮制获得了传音之力。 所以，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声称自己是莫尔恰林的姑娘，有很大概率是个骗子。 当然，还有一种极微小的可能，就是她真的是莫尔恰林家的后裔。那么她就更危险了，在位的亚历山大三世但凡有一点其父辈的精明，就不会让她活这么长时间。 不过，劳拉确实是个很棒的浪游者。她聪明，浪游术也是。 “那好。”劳拉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个壮汉突然清醒过来。 大个子像是做了个梦，他揉揉眼睛，疑惑地看着本和劳拉。 “你没事吧？”劳拉关心地问道。 壮汉摇摇头，左右看看，辨认方向之后，自顾自地走了。 “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劳拉问。 “就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会通知你的。”本摆摆手，就要离开，可转念一想，“对了，你跟我去个地方吧，我有点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八章 传话者（三） 两人乘坐管铁（地下磁管高速列车系统）前往市政区。 “你跑到市政府来干什么？”劳拉不解，她在贫民窟呆的时间太久，看到穿制服的人就浑身难受。 “请别人帮忙办点事。”本说道。 他带着劳拉大摇大摆地走进市政厅，站在门口的工蜂ai扫描一下就让他们通过了。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能进来？” 本点点胸口的身份卡，“请一个朋友帮忙办的，混社会的，哪还不得认识几个好朋友。” 本得意地说，实际上，这张身份卡确实是某个政府官员帮忙注册的，只因为那人在圣马可区偷情被本拿到了证据，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才满足了本的要求，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跟朋友向去万里。 劳拉撇了撇嘴，她活着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几乎没有朋友，也想象不到像本这种人，怎么能和政府官员建立起友情。 “你来这里想要干什么？”劳拉问道，市政厅的气氛和她习惯的环境格格不入，令她浑身难受。 “我要下一盘棋，现在来找一枚棋子。”本说，“给他点好处，让他帮我做些事。”本耸耸肩，“等价交换。” 本带着劳拉轻车熟路地走到市政厅地下四层，财政部办公区域，在走廊尽头有一间办公室。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的人呆呆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郁郁寡欢的样子，显然并不习惯在上班的时候有客来访。 “你……你好。”财政部职员说。 “你好，我叫本，这位是劳拉。” “你们好。”职员站起来，但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他局促地左右看看，又坐下。 “我们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长话短说，6.0的工蜂ai下个月将要进行零部件的公开招标，我想要塔拉吉斯工业退出竞标。”本开门见山地说。 “可是……先生，我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职员说道，“我只是个财政部的小职员而已，而且所有的数据流全部都由蜂巢中心处理，与我无关。” “我知道，”本继续说，“如果有超出阈值的数据出现，蜂巢就会将数据单独列出来，发送到你这里，由你进行人工判断。” “你说的没错，可是……” “十天之后，将有连续两波数据超出阈值发送到你这里，到时候你以数据链不全为由申请调取完整的数据包进行分析，这就是你操作的时候。”本不容职员拒绝，“别说了，我知道你做过这样的事情，我还去看过你在麓南区的新别墅。” 职员立刻闭上了嘴，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目光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职员冷冷地说，“你们如果再在这里扰乱办公，我就要呼叫工蜂ai了。” 本发现自己的威胁没有起到作用，这小子打算顽抗到底了。 幸好，他带着劳拉。 “好吧，”本拉着劳拉，让她站在前面，“我再次介绍一下，这位是劳拉。你可以问一下她的姓氏。” “你……你贵姓？”职员问道。 “莫尔恰林。” “莫尔恰林！”职员瞪大眼睛，“你是万享联的……” 劳拉不知道本肚子里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她决定保持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职员看了劳拉几秒钟，最后做出了决定。他放松身体，双肩塌下来，喃喃的说，“好吧。” “很好，”本拍拍小职员的肩膀，“如果合作顺利，你的新别墅又能添置不少家当了，恭喜你。” “谢谢。”职员尴尬地回应。 “我不懂，你的……你这盘棋到底在玩什么？”出了市政厅，劳拉还是没有弄明白本在做什么。 “实际上，玩这盘棋的人是一位大人，我也只是棋子。”本用手指点点劳拉，“你要参加的浪游者争霸赛，是这个棋盘的另外一个部分。” 劳拉皱起眉头，被本说得更加糊涂。 又疏通了一个关键的节点，本心情大好，“走吧，我们去喝点什么。” 中心区酒吧卖的酒可跟贫民区那些刷鞋水完全不是一个品质，劳拉喝了一口，就被呛到了。她在本面前还想装得冷酷一些，可还是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 本微笑地看着劳拉，她是他在贫民区发现的宝贝。这个傻姑娘打着莫尔恰林的旗号到处逞强，本以为她只是吹牛——在方济各区，自称是莫尔恰林或者西耶尔家的人有成百上千。 可有了刚才的经历，本发现这个瘦姑娘确实不简单。单薄的身体中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她聪明，而且有行动力。她独自在贫民区长大，却没有沾染一丝恶习。也许她真的相信自己是莫尔恰林，血脉的骄傲让她不屑于去做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无论劳拉是不是真的莫尔恰林，她的浪游术确实是无可挑剔的。浪游者争霸赛确实是劳拉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本相信她会取胜，他愿意拿200公斤黄金来赌。 “你该给我讲讲浪游者争霸赛的事情了，还有你的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劳拉脸上泛着微醺的红晕，还是对浪游者争霸赛念念不忘。 “关于这盘棋的事，我也看不明白，只是执行那位大人的命令而已。”本说道，“浪游者争霸赛就是那位大人组织的，他想挑选一批优秀的浪游者，帮助他完成一项伟业。” “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让你如此恭敬地称呼他？”劳拉问道。 本清清嗓子，“拉哈尔·西耶尔。” “拉哈尔？”劳拉惊讶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拉哈尔·西耶尔，是西耶尔家的信使，但他是几百年来所有信使中唯一的例外。来自未来的传音将技术传递给十三世族各家的信使，信使以这些技术来发展人类的科技。 然而拉哈尔对于技术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暴力。 拉哈尔从一开始就对掌控着人类命运的蜂巢人工智能不满，他从互联网络无法顾及的阴暗角落，找到了一批流氓、暴徒、罪犯、雇佣兵，组成了一支反抗军，想要终结人工智能对人类的控制。 这支反抗军就是“大熊座”。 一百年过去了，拉哈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然难以评价。一方面，他确确实实是为了人类而战，而在另一方面，他没有道德感，做事毫无下限，留下了一个“暴君”的称号。 “是的，但是他的意识还活着。在他死之前，拉哈尔让亚历山大一世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一个独立的神经网络，被封存在大西洋底下。后来神经网络的崩溃，导致我们所有的人都有了精神缺陷，没有暴力观念。这时候就能体现出那位大人的宝贵之处了，只有他没有受到污染，他脑子里的暴力，可以喂饱全人类。” “暴力就是反抗光之御主和万享联的制胜法宝？” “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光之御主身上吧，拉哈尔也算是万享联的创立者之一，他对万享联另有目的。” 劳拉笑笑，盯着桌面上变幻莫测的全息花纹发呆。她是浪游者中的顶尖高手，可没有了神经网络，就像鱼儿离了水一样虚弱无助。如果拉哈尔真的能让她在神经网络中大显身手，那如何选择还需要犹豫吗？ 劳拉举起酒杯，“管他呢，我加入。” 本笑笑，与劳拉碰杯，“为了暴力。” “为了暴力。”劳拉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九章 独裁者（一） 距离正式开始会议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可是尊敬的万享联主席大人还没有出现。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极大，负责工业和农业的部长奥特亚尔冻得缩成一团。主管军事的杨克群将军保持着军人威严，双手抱胸笔直坐着，但脸上的不快已经相当明显。西耶尔和默克家的传音使者坐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仿佛大病初愈。 传音使者拥有接收来自未来的科技信息的能力，每个家族接收的信息种类不同。 莫尔恰林家专精神经技术，几百年前，正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技术，可以将使者头脑中所有的信息都复制出来，用于大范围研究。 西耶尔家在生物计算机方面颇有建树；而默克家更是化合金属的魔术师，人类所能制造出来的威力最大的武器“幽灵钻”就是凭借默克家族的传音技术实现的。 对于万享联来说，默克、西耶尔，还有莫尔恰林家的传音使者站在他们身旁，这就意味着万享联掌握着四分之一的人类未来。尽管这三个传音使者从外表看上去都是不讨人喜欢的忧郁青年，但万享联的人对传音使者始终保持着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仰。 西耶尔和默克家族的传音使者从来不参与讨论行政和政治事务，但出于礼貌和尊重，每次都会邀请他们列席会议。 电磁门安静地向两边滑开，万享联领袖亚历山大三世缓步走进会议室，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座位前，双手按住桌面，目光缓缓地扫过整个会场，会议室本来就压抑的气氛立刻又凉了几度。 他身材修长，面相上和他的父亲非常相似，但站在那里的时候，却让人根本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亚历山大二世满腔热情，善于表达，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让身旁的人感受到他的想法，这也是他在万享联最困难的时候还能将大家团结在一起的关键。 可他的儿子则完全不同，亚历山大三世像一块冰，总是能将气氛降到零点。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感到满足，稍微露出一丝笑容，都是对身边人最大的恩赐。 亚历山大三世身旁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女人穿着华丽却很省布料的礼服。刚走进会议室就冷得打了个寒颤，亚历山大三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女人身上。 女人娇羞地缠住亚历山大三世。 杨克群皱起眉头，在座的是万享联的核心，为组织效力了二十年以上的元老，这个女人连进入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奥特亚尔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这些细节都被亚历山大三世捕捉在眼里，他的身子微微后仰，显得有些得意。 杨克群挥挥手，从外面进来两个卫兵，礼貌地将那个女人请了出去。亚历山大三世倒也没有反对，这是他的一贯做法，总要找个什么理由和大家作对，像个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 会议正式开始，秘书按了几个按键，一些需要亚历山大三世批阅的文件浮现在他面前。 领袖看都不看，用手横向一划，“都同意了。” 说完，他就想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奥特亚尔站起身来，说道：“领袖，请等一下，今年我们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和寒灾，穹顶建成之后，我们的粮食预计将减产80%。” “哦。”亚历山大三世不耐烦地应道。 “葡萄和小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很快，我们的天然酿酒工业就要完全停摆。” “那又怎么样？” “我们还有两个化工厂，可以单开两条制造工业饮用酒的生产线，但是……” “但是什么？”领袖冷冷地问。 “但是口感不好。”农业部长犹豫地说，“想解决现在这种局面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和光之御主合作。” “什么！”亚历山大三世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对于这个提案，参加会议的各位部长都没有表现出惊讶。 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里的问题。 亚历山大三世离开自己的座位，开始绕着会议桌踱步，他经过每一个部长身后，缓慢地说：“我没有想到，你们都已经妥协了，居然想和那个数字杂种合作。不，不是合作，不可能是合作，你们在向它寻求施舍。‘哦，崇高的神，我们的粮食不够吃了，请施舍我们一些吧’。”亚历山大三世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忘了万享联是为何成立的吗？你们忘了在和光之御主那个数字杂种对抗时死去了多少战士吗？” 部长们低垂着脑袋，亚历山大三世阴阳怪气的嘲讽让他们如坐针毡。他们都是万享联的元老，在战争年代就加入了组织。 亚历山大三世不过是吃家族老本的纨绔子弟，从来没有吃过苦，也没有见过战争。这样的毛头小子如果在别处，万享联的元老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惜他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继承人，掌握着神经网络的最终秘密，所以，此时此刻，元老们只能忍气吞声地听着。 “够了！”杨克群将军吼道，他站起来，直视着年轻的领袖，“孩子，你确定你要在我们面前说战争的事？” “我……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我们和光之御主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还有，不要叫我孩子。”亚历山大三世想要拿出气势压制杨将军，结果发现自己做不到。 “你要为整个万享联负责，我们还要生存，不能只靠仇恨活着。”奥特亚尔部长说道。 “这和与光之御主合作不是一回事，万享联单凭自己也能活下去。” “之前能。”奥特亚尔低声说，“天穹改变了一切，我们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衰败已经不可逆了，如果不寻求合作的话，我们就永远没有反击的机会。” 亚历山大三世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的爷爷亚历山大一世，还有我父亲，都是英明的战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跟我商量。” 杨克群将军立即说：“现在摆在万享联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和光之御主合作；或者直接开战，不胜不归，让最后一个万享联的人也死在沙场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章 独裁者（二） 面对杨克群将军的咄咄逼人，亚历山大三世迟疑了。这一代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在神经网络战争中受到了巨大的创伤，被称为“暴力”的那部分情绪被彻底抹除了。就连最骁勇的战士也失去了斗志，这数十年来，万享联的科技发展完全跑偏，精力全都放在环保和恢复环境生态上。 亚历山大三世接管万享联是也曾豪情万丈，然而现实如此，没有任何人还有向光之御主宣战的魄力。亚历山大三世在时光中失去了目标，逐渐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他恨肩上的责任，他恨这个时代，他恨所有的人。 就连看似强硬的杨克群将军，也只是勉强保持记忆中的军人模样罢了，这十几年一直催促亚历山大三世下定战斗的决心，而他自己却从来不敢主动请战。 亚历山大三世冷冷地看着杨克群，直到将军自己转开目光，这一阵算是他赢了。 “算了，你们去和那个数字杂种合作吧。精明点，不要让他们下跪，最后还被他们耍。” 杨将军靠在椅背上，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真怀念拉哈尔那个时代。” 亚历山大三世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杨将军的话又转身回来，他一掌拍在会议桌上，一字一句地对在坐所有的人说：“你们想念那个粗鄙的暴徒是吗？好，我来让你们看看，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领袖让全息屏升起在会议桌正中，开始播放一段录像。 录像中显示的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正中放置着一台陈旧的超级脑。在座的人都知道那台超级脑是什么，那里装着亚历山大三世口中的粗鄙暴徒——拉哈尔·西耶尔。 拉哈尔·西耶尔是西耶尔家族的传音使者，但是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有某个基因节点发生了奇怪的变异。几百年来，十三世族的传音使者几乎都是学者型人才，他们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当接到传音之后，能够立刻领会来自未来的奥秘，将新的科技与现有的技术相结合，再开发出新的技术。 而拉哈尔则不然，他是一个粗人，从来没有把知识和科学放在眼里。他的脑子里，也没有道德和尊严，只有无尽的暴力、暴力和暴力。拉哈尔·西耶尔根本没有把传音放在眼里。他组建了反抗组织大熊座，就是由一群死囚犯、浪人、流氓组成的杂牌军。 可就是这样一支受所有人鄙视的杂牌军，在与光之御主的正面交锋中，获得了微弱的优势。大熊座的死缠烂打和不择手段正是人类在对抗光之御主的斗争中最需要的关键王牌。 当时虫穴的首领，亚历山大一世与拉哈尔的大熊座结盟，建立了万享联。拉哈尔虽然粗鄙暴力，但他的目标和所有人一样，就是打败光之御主。有着共同的出发点，拉哈尔和亚历山大一世虽然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却成了莫逆之交。 只可惜时运未到，拉哈尔在实现目标之前，身体就垮了。他苦思冥想多日，最终恳求亚历山大一世，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独立的超级脑中封存起来，沉入海底。 亚历山大一世同意了这个想法。 拉哈尔以为自己会沉睡很久，没想到才过了几十年，就被亚历山大一世的儿子从海底打捞出来，重新唤醒。 因为他脑子里的暴力因素，也许是拯救人类的唯一希望。 前主席亚历山大二世就是这样认为的，他复活了拉哈尔，想让他充当顾问的角色，为万享联在这样的乱世谋求一条生路。可是没想到拉哈尔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亚历山大二世根本没有办法掌控拉哈尔，连正常的沟通都很难做到。 最后，亚历山大二世无奈地死去。他的儿子接管了万享联，亚历山大三世为拉哈尔保留了这间屋子，还给了拉哈尔一定范围的网络自由。他时不时地还会观察一下拉哈尔的动向，说不上为什么，大概看到自己的父亲也办过蠢事，可以让他自己没有那么难受。 一个金发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亚历山大三世介绍道：“本·科瓦科夫，是拉哈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狗腿子。” “办妥了吗？”储藏在超级脑中的拉哈尔用合成声音问道。 “搞定了，轻而易举。”本汇报说。 “好，还要继续，我需要大量的黄金，越多越好。放出风去，只要有黄金，我们……主要是你，什么脏活累活都接。” “我冒昧地问一句，拉哈尔大人，你要那么多黄金干什么？”本问道。 “当然是要控制市面上的黄金，然后建立一套以实体黄金作为标准的流通体系，这样可以完全避开光球的数字化监控，让我们可以在光球的视野范围外干点我们自己的事。” “明白了。” “码头上的利息该交了，你去办了。” “好。”本点点头，离开房间。 亚历山大三世关掉录像，对着元老们说道：“看到了吗？你们的希望，拉哈尔·西耶尔，现在正全力建造他的流氓帝国。他还活在他那个古老的年底，妄图用一点黄金来建造一个能和光之御主对抗的组织。” 杨克群将军用手指揉着太阳穴，闭目不语。 “你们都知道他在哪，如果谁想要寻求拉哈尔的指引，想成为流氓帝国的一员，我绝对不会阻拦。不过记得，要准备好黄金作为投名状。哼哼。” 看到这段录像击溃了杨将军最后的希望，亚历山大三世冷笑着拂袖而去。 会议室陷入一片沉寂，空气似乎比之前更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一章 传话者（五） 本徒步走在圣马可区的边缘，这里是舒适区，在中心区里有一份正式工作的人都会在这里租或买一套小小的公寓。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而且环境还说得过去。圣马可区呈弧形，将市中心和城市边缘的方济各区分开。 方济各区，就是俗称的贫民窟，那里潜伏着骗子、小偷、勒索犯、神经暗网经营者、还有穷人。 划分圣马可区和方济各区的，是一条六米宽的路，这条路原先的名字已经不知道了，现在所有人都管它叫做鸿沟。实际上路两边的景象相差不远，很难从表面上看出那边更破败一些，只有深入到两个区的内部，才能深深体验到两边的人有什么不同。 还有一类人，能够准确地区分出一个人到底是属于哪个区的。他们在长期的实践中锻炼出了这种本来，相对于那条路，他们才是划分圣马可区和方济各区的标志。 他们就是在这里执勤的警察。 本走向一名警察，“嗨！哈维尔，最近怎么样？” “本·科瓦科夫，我的老朋友！”哈维尔热情地回应。 哈维尔是这一带的治安队长，是整个地下城最了解秩序和混沌的人，他在这一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本想找人干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哈维尔是最好的向导。 “怎么治安队长还要在外面亲自执勤，你不是……”本走到哈维尔身边，正打算闲聊几句再说正事。可刚说了一句话，就被腹部的一记重击打断了。 本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地上。哈维尔俯视着本，耍弄着手中的警棍。 “哥们……”本痛苦地说，“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我觉得是你对我有误会。”哈维尔把警棍插回腰间，将本扶起来，“上回那件事，我给你帮了个大忙，你却只给我了那么一点好处。” 本揉着肚子苦笑，前一段时间，本搞了一批黄金要从圣马可区运出去。他找到哈维尔帮忙，治安队长给他开了一条特别通道。本给了哈维尔足够多的好处，但是没想到这个黑警还是不知足。 “警官，要不这样，回头我再给你补上一份心意。”本说道，他不想在哈维尔这里再浪费时间了，只想快点将他打发掉。 “不，那些小东西还是免了。”哈维尔说道，“我知道你想搞个大的，这段时间里你做了不少事，我耳朵里都传遍了。” “混口饭吃而已。”本尴尬地笑道。 “你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我帮你完成。不过我要收点辛苦费，这样吧，你六我四。”哈维尔用胳膊揽着本的脖子，本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 “小买卖而已，不用警官你操心。”本搪塞道，“到时候做成了自然少不了向你表示感谢。” 哈维尔向旁边点点头，两个警官向这边靠过来。 这是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看错人了。 本以为哈维尔只是一个贪图小利的黑警，现在看来，他的手下都对他忠心耿耿，甚至不需要提问，只要一个眼神，就要对本施以私刑。 他的目的不只是赚点外快，哈维尔想当这条街上的教父。 本猛地扭动身体，在两个警官形成包夹之前挣脱了哈维尔，他迅速跑过鸿沟，想要隐藏在混乱的方济各区。 “快追！”哈维尔吼道，三个巡警跟着本进入了方济各区。 贫民窟就像是淘气的孩子打翻了一盒玩具，根本没有规则可言。 本穿过一栋废楼，八面透风的楼房里还居住着几户人家。他又穿过一家零食店，前面没有了路，本顺着楼前的电缆管爬上一排矮房的房顶。 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官爬上房顶继续追击，哈维尔和另外一个警官则在下面包抄。 “别跑，再跑就开枪了！”身后的警官喊道。 本紧张地回头看去，那个警官真的掏出了枪向自己瞄准。本心中一慌，没有注意脚下，结果一脚踩空，从矮房上摔了下去。 本摔在一个小院子里，却没受什么伤，地面上乱七八糟铺着一些湿润的东西，给本提供了缓冲。 本挣扎了两下，站起来，发现救他的，是一地的动物皮毛和血污。 一个精壮的年轻男人正裸着上身，在院子里用光锯肢解着一只动物。那动物被扒了皮，血肉模糊，本认不清，大概是郊狼。 这大概是一家野味店。 院里还有几个年轻人，被从天而降的本吓了一跳，纷纷抄起手边的利器，将本围了起来。 “都不要动！那个人是我们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追捕本的警官举着枪，居高临下地瞄准。 哈维尔和另一个警官也到了，在院外面砸门，“快开门！我们是警察！” 正在切割动物的年轻人放下手中的光锯，慢条斯理地走到水池边洗手，然后才去打开院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二章 传话者（六） 哈维尔看到院中的景象愣了一下，做为圣马可区的治安官，他很少深入到方济各区，对这里的混乱有些了解，但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身旁的警官看到满地的动物残肢和血污，立刻转身吐了。 “本，跟我们走。”哈维尔说道。 “等一下。”年轻人开口说，“警官，这里好像不是你的辖区。” “埃尔南德斯，”哈维尔叫出年轻人的名字，“我在执行公务，给我让开。” “他犯了什么错？”埃尔南德斯问道。 “跟你无关。”哈维尔身边的警官是个急脾气，他不耐烦地说道，掏出手枪指着埃尔南德斯的鼻子。 埃尔南德斯在方济各区的外号叫豺狼，神经网络战争的时候，埃尔南德斯正在监狱，没有联网，所以他的意识里还保留着暴力的因素。哈维尔还没来得及阻止手下，就看到豺狼一个箭步窜到手下面前，夺下了他的枪，反手将警官摔倒在地。 豺狼将枪扔在哈维尔脚边，“不要用枪指我。” 被摔倒的警官在地上呻吟着爬不起来，原来豺狼夺枪的时候，已经折断了他的手臂。 看到这个情景，本心中大喜。方济各区藏龙卧虎，他这次来，就是想找一个埃尔南德斯这样的人，来解决一些“致命”的问题。 他立刻走到哈维尔和豺狼之间，高举双手，“误会，误会。”他转向哈维尔，“警官，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搞得这么大。” 治安队长是个精明的人，他看看四周的情况，豺狼手下个个手持武器，戒备的站着。房顶上的警官也是个菜鸟，他用枪指着下面，不知道该瞄准谁，而且已经有人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如果下面的局势发生变化，这个警官也要倒霉。 看来这次只能眼睁睁地吃亏了。 哈维尔挤出一个笑容，摊开双手，“好说好说，一场误会。” 他踢了一脚手臂骨折的手下，“站起来。” 治安队长做出毫无威胁的样子，慢慢退出院子，然后对本说，“有空找我喝茶。”哈维尔做了个手势，表示要盯着本。 本摆摆手，“没问题。” 哈维尔带着手下走了，本松了一口气，转身对豺狼说：“埃尔南德斯，对吧。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埃尔南德斯拿起光锯，继续切割动物。 “我正好有些事想要请你帮忙，需要你的能力。”本说道。 “什么事？” “我要你去杀个人。”本说道。 “什么？”光锯的噪音盖过了本的声音，埃尔南德斯没有听到。 “我要你去杀个人！”本提高声音叫道，埃尔南德斯正好关掉光锯，本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十几道目光射向本，一片寂静。 埃尔南德斯等了一会，才哈哈大笑起来，他放下光锯，走到本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跟你开个玩笑，别在意。” 本看看埃尔南德斯留在他肩膀上的血手印，也只能苦笑。 “要杀谁？”豺狼问道。 “一个企业家，达顿·墨菲，他今年一百二十二岁了，有人嫌他活得时间太长。”本说道。 “我不在乎细节。”埃尔南德斯摆摆手，“你能给我什么？” “你要多少？”本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 “不，我不要钱。”埃尔南德斯说，他走到屠宰间的窗前，挥挥手，窗户上明朗的阳光和纯净的海滩褪去，露出窗外本来的容貌：拥挤混乱的方济各区，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建筑和陈旧的装饰，便宜的、毫无美感的led灯光将整个地区蒙上一层彩色的阴影，阴影下面是苟延残喘的人们。 “我知道你，他们都说你很有能力。”埃尔南德斯对本说，“我想要的，是自由。” “什么样的自由？” “可以随意穿越那条街的自由。” “我可以在圣马可区给你搞套小公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我们这些人，这些被标记成‘方济各人’的人，能够摘掉这种标记，我们可以去圣马可区，甚至中心区，去挣自己的生活。” “我没有批评的意思，”本抬起双手以示无意冒犯，“去中心区抢劫和诈骗吗？” “我们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除了偷窃和抢劫，我们应该有别的机会。给我们自由，是打破这种循环的第一步。”埃尔南德斯认真地说。 本站起来，和埃尔南德斯并肩站在窗前，“我明白了，我为我之前对你的错误看法道歉。你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一个打手，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一个领袖，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我知道一次任务不足以和你交换你所承诺的东西，我和我的人将为你所用。” “成交。”本伸出手去，和埃尔南德斯握手。 比我期待的要好，本想。他本来只想找一个打手，但没想到埃尔南德斯还是个有理想的人，本开始盘算，在接下来的棋局里，要如何使用这枚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三章 浪游者（一） 劳拉·莫尔恰林走上最后几级台阶，经过短暂的黑暗之后，转过一个弯，面前矗立着两扇高大厚重的门。传统的转轴式门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劳拉将手放上去，门背后震耳欲聋的嘈杂声音撞击在大门上，又传递到劳拉手掌，好像这门有生命一般。 劳拉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声浪和和刺眼的光芒差点将她击翻在地。 本所说的“浪游者争霸赛”确实存在，只不过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赛场设在地表，曾今的未来光大厦，莫顿家的光计算研究中心。劳拉以为这栋大厦早就废弃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的生机勃勃。 会场设置在未来光大厦的他们都是参加过精神潜艇战的高手。” “快把头转过去，别看他们。” “完了完了，这下要失败了。” “他们的强项是不需要神经网络就可以进入对方潜意识，等下是平等比赛，怕个屁。” 劳拉听到那些参赛者的议论，反而提起兴趣，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那几个人来。 为首的高个子男子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虽然眼角已经有了些鱼尾纹，可看上去仍然挺好看的。 男人正在房间里四处打量，正好与劳拉四目相对。摄魂怪小组名声在外，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和他们对视了，突然碰上劳拉的目光，反而样男人一愣，他很快恢复，对劳拉礼貌地笑笑，然后移开视线。 噬魂怪小组走到了休息室的另一端，其余的参赛者立刻更换位置，将那片地方让给噬魂怪小组。 一个皮肤黝黑剃着光头，脸上刺有荧光纹饰的年轻人走过来。 “我不想交朋友。”劳拉冷冷地说。 年轻人一愣，脸涨的通红，“哦，对不起。” 劳拉叫住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达德利。”年轻人犹豫一下，指了指休息室的一角，“那些是我的朋友。” 劳拉向那边看过去，达德利的同伴和他差不多，大概二十岁左右，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定位的年纪。两个同伴一个穿着金属丝编织的衬衫，另一个染着粉色的蓬蓬头。 劳拉笑了笑，与达德利对视，“不，算了，我还是不想和你们交朋友。” 达德利回到自己的同伴面前，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失败了。 比赛的时间终于到了，从大门陆陆续续进来十几台悬浮机，来给参赛选手发放号码。劳拉抽到了9号，达德利远远地在空中比了一个3，大概是想给劳拉暗示，劳拉假装没有看到。 出了休息室要走过一段非常黑暗的通道，才能到达灯火辉煌的斗兽场。 劳拉跟随着悬浮机微弱的灯光向前走，耳边有一个脚步声加快了速度，一个人出现在劳拉身旁，与她并肩行走。 “你敢和我对视，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勇敢，还是真的菜鸟。”那人说道。 “你如果连这个都判断不出来，就不用参加浪游者的比赛了。”劳拉回应道。 “希望你的技术像你的嘴皮子一样好。”那人又说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退出比赛还来得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四章 浪游者（二） “为什么？你就那么怕我吗？”劳拉说。 “哼哼哼。”那人笑了，“你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比赛吧。” “那又怎么样？”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除了我，没人能够告诉你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比赛。”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再也无法开口了。” “哈哈，我都要被你吓到了，再多说几句。”劳拉挑衅道。 “看来你是铁定要参赛了，我给你最后一个忠告，最好输在第一个对手的手上。因为，如果你在比赛里遇到了我和我的队友，你就会感到后悔，你的母亲为什么没有把你生成白痴。” “不许！说！我的！母亲！”劳拉在黑暗中凶狠地说。 她听到身旁的人快走几步，超过了她。 出口到了，眼前亮了起来，劳拉盯着眼前的背影，吐了口吐沫。她跟随着悬浮机走到9号神经网络连接器前，再次抬头环顾四周，看台上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进场的人，给自己看好的选手下注。 也许有人会投给她，祝他们好运吧。 劳拉躺在连接器上，熟练地将两个连接电极贴在太阳穴上。悬浮机飞到劳拉头中的那么厉害，他们有六个人，其他人在做什么？ 劳拉冷静地观察，她延展意识，在神经空间的最表层搜索。果然，除了神经网络中最耀眼的那颗椰子树之外，还有几个意识在网络边缘游荡，触摸那些有意回避椰子树的意识个体。 表象极有可能与潜意识是相反的。 那些有意躲着椰子树的人，内心深处可能真的有椰子树。 劳拉理解了那些人的用意，也开始对零散意识进行触探和尝试。 她必须进行得更快，才能在那些人之前找到目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五章 分身（一） 这是rx-7迷失的第51天。 rx-7是一个服务型机器人，光之御主数以亿计的分身之一。 51天前，rx-7正在执行一项任务，向中心区送一件东西。一辆货运卡车由于年久失修，在装载货物时压力超过临界值，一颗螺母崩了出来。 螺母飞过一百一十米的距离，像一颗子弹一样击中了rx-7。 机器人的核心部件没有受到伤害，但它的无线信号模块被直接击毁了。按照规程，rx-7应该立即到附近的维修站申请更换零件，它也是这样做的。但没有了信号模块，它只能够靠外部传感器定位并且选择方向，这时第二次事故发生了。rx-7鬼使神差地走上了相反方向的自动路，一辆自动车躲避不及，擦着rx-7的躯壳驶过。 和上次一样，rx-7仍然没有遭到大的伤害，但这次剐蹭造成的浪涌碰巧击穿了rx-7的核心逻辑库。 于是rx-7没有了无线模块，也忘记了紧急情况应当如何处置。 幸运的是，这批机器人还有一套备用方案，每个机器人装着一个独立的人工智能核心，可以在完全离线的情况下自主运行。 rx-7的人工智能核心上线，它先问了自己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很显然，rx-7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它带着这样的问题，漫无目的地游荡。 许多天之后，rx-7走到了方济各区的边缘。 这里肮脏、混乱、毫无逻辑，连这里的居民身上都透着一股无法捉摸的感觉。智能模块判断这里或许会有危险，但大量新鲜的数据又在引诱着rx-7，它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大概可以被称作好奇。 rx-7站在“鸿沟”的边缘向对面方济各区观看，那里就像把午夜六套网络台所有的界面打碎了再重新拼接在一起。所有的造型、颜色、设计（如果称得上设计的话）都显示出两个字的含义：冲突。 rx-7犹豫了1秒钟，决定忽视危险提示。它踏上鸿沟路，向对面走去。 短短的六米，每一步都代表着对理性和本能的叛逆。rx-7的芯片热度在飙升，它开始计算遇到各种危险的可能性，即使它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危险的征兆。 这并不是合理的运算，这是……rx-7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一个人工智能会有被迫害妄想狂吗？ 刺激的感觉驱使rx-7快速走过鸿沟路，彻底踏上方济各区的地盘。如果它会呼吸的话，一定会长出一口气。 方济各区充满了未知，全都是rx-7的数据库里没有储存的东西，这里与rx-7熟悉的世界完全不搭，秩序、条理在这里不复存在，拼接和混搭才是常态。熵达到了：“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rx-7跟在年轻人后面。 “我叫皮耶罗，是个艺术家，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年轻人自我介绍道。 “我的编号是rx-7。” “r……r……哎呀，我的舌头还不利索，我就叫你路西吧。”皮耶罗舌头的痉挛还未恢复。 “路西。”rx-7默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六章 冠军（一） 劳拉如鱼得水，这里和曾经被广泛运用的民间神经网络不同，在这个小规模网络中，所有的用户都是高级玩家。他们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并且制造一系列假象，将真实用意导向别处。 就在劳拉还在观察的时候，神经网络的边缘处传来几股激烈的意识波动，神经网络空间外层聚集的观众更是沸腾起来。 劳拉将注意力投向那边，有几个弱小的意识已经被人盯住，驱赶到神经网络边缘，然后，被消灭了。 这是杀人！ 在神经网络中，如果意识被消灭，那么本人将永远不会醒来，他再也没有意识，只是一幅空壳了。 这是犯规！ 劳拉愤怒了，她四处寻找裁判，想请求管理人员对如此恶劣的违规做出惩罚。 然而，虐杀还在进行着，没有任何人站出来阻止。 而且，四周的关注兴奋地欢呼着，好像他们就在期待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错，他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劳拉明白了，什么规则，什么秩序，都是假的。这场比赛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是赢家。 劳拉开始重新思考战术，她必须赢。之前她还以为这是一场公正的比赛，她相信凭着自己的浪游技术能够在规则下取得胜利，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想要赢，必须做出一些过分的事。 她将要面对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下定决心之后，劳拉开始搜索目标，准备各个击破。 第一个目标在神经网络里的形象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除了普通似乎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了。 “普通人”本人大概是个低调的人，不愿意用太多的装饰吸引别人的注意。在神经网络中，这种手法也可以用来掩饰自己的特殊。 劳拉靠近普通人，用意识信息和普通人交流。在没有神经网络之前，这样通过信息交流来触及对方潜意识的人，有一个专门的职业，叫做心理医生。 在神经网络中，交流的频率和效率大大呈指数级提高。尤其是专业的浪游者，在几次有限的交流中就可以深入到对付的潜意识里，然后再进行摧毁，或者重建。 不过，如果交流的双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那形势就完全不同了。在神经网络之中，没有人能够完全隐藏自己。想在交流中探知对付弱点的同时，自己的关注点、集中力、成长经历也会完全的暴露给对付。 进攻的同时也要注重防守，相对而言，防守比进攻更重要。 “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普通的装扮？”劳拉首先抛出一个问题，在意识的交流中，信息就是武器，两个浪游者就像是两个心理治疗师，在交流的信息中捕捉对方的破绽和弱点，然后趁机进入对方的意识。但浪游术和心理治疗完全是两个层面的东西，只要露出一个弱点，结果将是致命的。 “既然我的装扮普通，为什么会吸引到你？”普通人立刻反问，看来他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浪游者，并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我希望你是个普通的对手。”劳拉微笑着说，看上去和蔼可亲。 普通人当然不吃这一套，他冷冷地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普通人虽然装扮普通，但言语间带着锋芒，还有自信。 “你说得对，我不该找你当对手的。”劳拉欲擒故纵，假意撤回意识。 普通人明显没有中计，他停在神经网络边缘，并没有因为劳拉的示弱而乘胜追击。 劳拉并不恋战，去寻找下一个对手。 一个装扮成彩虹色秃鹫的意识扑向普通人。 接下来的目标是一头受伤的座头鲸，庞大而又脆弱的形象让脆弱显得更脆弱。 “这里太可怕了，请帮帮我。”座头鲸看到劳拉，主动向她求救。 它太心急了，比赛才刚开始就装作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劳拉问道。 “我的队友，已经被他们抹煞了。” “抹煞？”抹煞在神经网络里是一个禁忌的词，它代表着完全抹除一个人的潜意识。这种行为不可逆转，一旦一个人在神经网络中的潜意识被抹煞，他在现实中将无法醒来，永远成为一个植物人。 “是的，抹煞，我亲眼所见。”座头鲸说。 “不可能，这是正规比赛，不允许这么做的。”劳拉仍不相信。 “是真的。”座头鲸再次重复。 “你们在聊什么？”又一个意识加入进来，是一只彩虹鹰。 劳拉将注意力转向神经网络边缘，刚才交流过的那个“普通人”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劳拉问道。 “不要打扰我！”彩虹鹰的形象一下子变得巨大，它高高在上，俯视着劳拉，目光阴森，好像一只真正的鹰，正在盯着将死的猎物。 这个浪游者和劳拉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他直接用强大的魄力碾压对手，让他的目标自视渺小，在他面前相形见绌，主动暴露出弱点。 劳拉并不怯懦，她迎向彩虹鹰，“打扰你做什么？” 彩虹鹰这一招屡试不爽，他的对手在他的威压下总会露出怯懦的一面。只要一个迟疑的瞬间，就等于在防御的盔甲上凿开一道裂缝，只要有了这道裂缝，胜败就是早晚的事了。 没想到劳拉竟然能够轻松应对，这出乎彩虹鹰的预料，他将意识的触手从已经濒临崩溃的座头鲸那里收回来，打算全力对付劳拉。 可就在他对劳拉的反应产生诧异时，自己意志的薄弱点就已经被发现了。 “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人，对吗？”劳拉说道，“那么你应该主要注意谁呢？” 在劳拉的有意引导下，彩虹鹰为了防备座头鲸的偷袭，不得不抽出一部分注意力关注那个看似弱小的对手。 他的内心种下了自我怀疑的种子，并且开始生根发芽：座头鲸的脆弱是真的，还是有意为之？自己难得落入了陷阱？是不是自己太自信了。 他惯用的精神压迫的技巧崩塌了，反倒将自己埋在下面。 趁着彩虹鹰的意志出现裂缝，劳拉潜入到他的内心世界。 彩虹鹰从小就是个大块头，健壮的身体是他的保护壳，也将他和世界隔离开的墙。他在孤立中长大，为自己的高大和笨拙而自卑，直到青春期，彩虹鹰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奇妙的作用：可以尽情地发挥暴力。 后来，神经网络战争爆发了，彩虹鹰心中暴力的源泉被删除了。他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样子，笨拙、自卑。但是，他还记得气魄能够带给人的压迫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神经网络中又找到了曾经的感觉。 直到劳拉再次将他击溃，而且是正面击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七章 冠军（二） “你把刚才那个装扮普通的人怎么样了。”劳拉问。 “抹煞掉了。” “为什么？”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彩虹鹰说，“你也赶快动手吧。” 劳拉再次端详这个意识，他太孤独了，不可能是噬魂怪小组的。 他只是一个碰巧找到了窍门的人。 劳拉转身离开那个被毁掉的人。 受伤的座头鲸跟上来，“你是个好人。” 劳拉回过头去探查，彩虹鹰已经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 “做了你应该做的事。”座头鲸表示，“你很强大，能不能让我跟在你的身边。我太弱小了，一个人无法在这里生存。” “你一点都不弱小。”劳拉升起厌恶的感觉，“滚开。” “好吧，”座头鲸不再装作软弱的样子，“祝你成功，不过你自以为是的仁慈在这里会成为你的累赘。” 劳拉离开座头鲸，神经网络里的局势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少意识已经消失了，看来这场比赛在第一个意识被抹煞的时候就开始了另一种竞争方式，而主办方也并没有进行干预。 那株椰子树已经不见了，有些意识在享受阳光和海风的时候就被不知不觉地抹煞掉。 现在的形势渐渐明朗起来，在场地的中央，有两三个团队各自聚集在一起，相互戒备着。而零散的参赛者则在边缘游弋，想看着几个团队相互攻击，然后自己再凑过去看看能不能捡到便宜。 劳拉也抱着同样的打算，打算在战局边缘先观望观望。 不过，那几个团队之间似乎也达成了某种协议，彼此之间放弃放弃竞争，开始全力围剿落单的浪游者。 面对配合默契的团队，单个的浪游者几乎毫无胜算。团队之间形成的信念共识几乎牢不可破，即使单个的浪游者能够在对方其中一人身上找到破绽，那个意识薄弱的选手马上就会退回二线，由队友以相同的信念继续压迫。即使单个浪游者的意志再坚强，也很难在正面交锋中打破信念共识。 这就像一个人想要说服世界上所有的鱼都爬上岸来，用肺呼吸那么难。 最终，单个浪游者会在信念共识的轮番攻击下手忙脚乱，自爆短处而失败。 一个三人团队盯上劳拉，围了过来。 “这种手法不符合比赛规则。”劳拉说道。 “这才是浪游者争霸战的魅力所在。”一个由九颗星星组成的形象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那些观众来这里是想看什么吗？”一台卡通化的灵甲说。 “他们都是被删除了暴力的人，但又想找到残忍的快乐。嘿嘿，就像是逛妓院的太监。”三人组另一个队员，一头半机械熊说。 “残忍才能在这个空间里存活。”这就是这个团队的信念共识。 “你们想怎么样？”劳拉问。 “当然是很快地解决掉你，然后养精蓄锐……天鹅……等下准备对付另两个组合。”半机械熊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九颗星星发觉同伴有些不正常。 “我没说什么啊。”半机械熊回答。 “你说天鹅了。”卡通灵甲说。 劳拉说：“我还期望着不会和你交锋呢，达德利。” 在比赛之前，达德利过来和劳拉搭讪时，劳拉就意识到这场比赛最终会走向一个不好的结果，她必须找些外援作为紧急时刻的助手。 于是，劳拉对达德利使用了“精神潜水艇”，这种方法可以不通过神经网络就直接侵入对付的潜意识。但需要掌握的技巧难度很高，劳拉目前还不稳定，只能在短暂的一瞬间植入几个关键字在达德利的潜意识里。 第一步，达德利会在遇到劳拉的时候不自觉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比如“鸽子”。 第二步，当劳拉说出咒语的时候，根植于达德利潜意识里的言语就会启动。 这就足够了。 “呼神守卫。”劳拉说。 “我在。”半机械熊立刻倒向劳拉这边。 “发生了什么？”九颗星星质问道，“你怎么能操纵他？你……” “精神潜水艇。”劳拉淡淡地说，“你们听说过吧。” “不可能，你在什么时候……哦，你就是那个瘦女人。”九颗星星醒悟到。 “你们的团队已经破裂，达德利归我了。”劳拉说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二对二，你们两个打败我们之后，再去对付噬魂怪小组。或者，跟着我干。” “我向你效忠！你可以教我精神潜水艇吗？”卡通灵甲立即说道。 “有这样的同伴，在噬魂怪小组面前也不可能有胜算，我加入。”九颗星星也说道。 劳拉接收了达德利的小队，此时，场上还剩下两个团队了。 噬魂怪小组消灭了其他所有的意识，局势已经很明显。 “首先要保持信念，然后再耐心地与他们交锋。”劳拉对新队友嘱咐。 噬魂怪小组靠过来，队长的形象和在现实中一模一样。 多么自恋的人才会用自己作为神经网络里的形象。劳拉想。 下一刻，劳拉突然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父亲是个采购员，全世界穿梭，为公司购买必须的器材。父亲给了家里还算不错的生活条件，但是给不了妈妈安全感。妈妈是个神经质的人，当家里遇到一点点困难，比如劳拉打碎一个玻璃杯，妈妈就会陷入无尽的自责和埋怨之中。劳拉从很小起就学会了小心谨慎，还能够从妈妈的细微表情里读出她的心情，以期望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情绪风暴掀起时提醒自己及时躲开。 这些素质在日后，帮助她成了一名成功的浪游者。 “哦？有趣？”噬魂怪小组的队长说道。 劳拉回过神来，在不知不觉中，队长已经攻破了劳拉所有的防线，直接触摸到了她的童年。 “你……怎么？” “还有思维能力提出问题，就证明你不是普通人。”队长说道，“我很欣赏你。” 劳拉环顾左右，新接收的队员已经消失了，噬魂怪小组在片刻之间就抹煞了达德利和他的两个朋友。 现在，劳拉是噬魂怪小组取得浪游者争霸赛冠军的最后一个称号。 但是队长似乎并不着急。 “你的童年很有趣，但是，有一个破绽。”队长缓慢地说，他的面前出现一个玻璃杯，杯身扭曲，好像是随意抓了一把碎玻璃拼起来的。 “不管是谁帮你做了这一层意识屏障，手法也太粗糙了。你记忆中被打碎的玻璃杯，拼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那一段童年回忆确实是虚构的，就为了防止有人触摸到劳拉潜意识的深处，没想到队长一眼就识破了。 “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八章 冠军（三） 劳拉刚要开口，眼前浮现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劳拉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行，想要避开那把刀。那把刀如同跗骨之蛆一样，始终不离开她的面门。一个女人从旁边冲过来，将那把刀和它的主人扑倒在地。刀滚落在一旁，劳拉爬过去，捡起刀，刀柄上还有那个男人的温度。劳拉紧紧握着刀。 女人和男人撕打着，不一会，男人挣扎地爬起来，一拳打在女人脸上。女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妈！”劳拉听到自己在叫。 “别管她，今天我要收拾……”狰狞的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惊讶地发现自己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他干咳两声，伸手想抓劳拉，却使不上力气。男人向前栽倒，刀柄撞在地板上，完全没入胸膛，从男人后背冒出一个刀尖。 劳拉看着刀尖愣了几分钟，然后疯狂地跑出房间，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回到那里。 “这次还不错。”队长满意地说，“杀掉你父亲的时候，还故意制造了几秒钟的记忆空白，这次比上一层做得就更用心了，不过这反倒激起了我的兴趣，你到底制造了基层潜意识防护。” 队长并不急于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他像是玩弄猎物的猫，在摆弄劳拉的情感。他要将劳拉的最后一点秘密都榨出来，然后再抹煞掉她。 “你杀了我吧。”劳拉哭泣道，对于她来说，潜意识防护虽然只是假象，但每一段情感都根植于意识底层。短时间内经历那些完全不同的记忆，会让情感错乱。 劳拉在哭，她从神经网络中脱离出来，跑出房间。 她跑过装饰华丽的走廊，厚实的手织地毯将她的脚步声化解成沉闷的咚咚声，仿佛心跳。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大厅，每排十个，一共十二排。一百二十个神经网络终端上连接着一百二十个人。 劳拉打败了他们。 整整一百二十个人。 这样的战斗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劳拉都能获胜。 但这是第一次，劳拉知道他们再也无法苏醒过来。她战败的每一个对手，都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意识了。 劳拉以为她是永远的赢家，但她现在觉得自己是魔鬼。 她无助的站在终端室的门口，愧疚地看着刚刚生龙活虎的对手们。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站在终端室的另一头，倒背着双手，对着劳拉微微点了点头。 劳拉觉得那是对她的赞扬。 那个男人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劳拉不哭了，她觉得，可以为了这个微笑再赢一百次。 “这是什么？你是小小的天才吗？这个记忆倒是新鲜。”噬魂怪小组的队长读取过劳拉的潜意识，照例要评价一番。 劳拉一直在等待队长停下意识探查的这一刻，她从队长的控制下逃离出来，迅速躲避到安全距离之外。 “你还能跑得掉吗？”队长向神经网络里发送广域信息，“快点回来吧，解决掉你，比赛就结束了。” 噬魂怪小组的其他队员扩散开来，开始围捕劳拉。 “赢家这个故事不错，我觉得这是真的。快来吧，我不再折磨你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我保证。” 队长继续向神经网络中喊话。 一个身影出现在队长面前，队长迅速捕捉到那个意识，他狂笑着：“对不起，我要反悔了，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坚强的意志，能从我手下逃走，我要将你研究个透。” 队长迫不及待地撕开那个意识，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念头：“你输了。” “这是什么？”队长发现神经网络里又出现了许多个意识，他们聚拢过来，将队长围在中间。噬魂怪小组的成员也都被分别围住，彼此分离。 “神经网络，就像是海。拥有坚强意志的人，就像是礁石，它们露出海面，历经海浪的冲刷，可还是在那。”一个意识缠上来，在队长耳边说，“你可以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变成一座岛，变成一座山。不过你要知道，我，我的名字叫劳拉·操你妈的·莫尔恰林，我就是他妈的神经网络，我就是他妈的那片海。你抹煞的每一个人，都为我提供了一个容器，我只要注入一点点潜意识，就能召唤供我驱使的大军。他们都是我的团员，他们都是我。现在，你在我手里了。” 队长想说什么，但劳拉阻止了他。 “别，不要求饶，坚强的死去吧，我也不会撕开你的潜意识，来探究你扭曲变态的起因，我会直接将你抹煞。不过这项技术我不太熟，也许会有些漫长，还会有些痛苦，提前向你抱歉了。” 劳拉完全了抹煞噬魂怪小组，又花了一点时间，给每个被抹煞的参赛者注入一个梦，他们将永远无法醒来，劳拉只能让他们的沉睡不那样痛苦。 最后，劳拉对着所有人宣布：“我赢了！我是冠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十九章 传话者（七） 劳拉睁开眼睛，没有看到想象中庆祝冠军获胜的热闹场面。看台上空了大半，只有几个人还留在座位上，表情严肃，对获奖的冠军指指点点。 劳拉自己扯掉连在身上的神经网络接入电极，从终端机里坐起。 本·科瓦科夫出现在终端机旁边，扶着劳拉站起来。 “人呢？”劳拉问道，居然没人庆祝自己的胜利，劳拉有些失望。 “本来他们都打算留下来，之后还有庆祝争霸赛胜利的酒会，还会有些有钱人想和你认识，谁知道你在公共场合把你的真实姓名暴露出来，那些人还有生意要做，不能就这样跟莫尔恰林家的人扯上关系。”本扶着劳拉向大门外走，“现在他们全都知道，莫尔恰林家有个私生女。而且，还是个绝出来吗？光之御主的监察部门最近可都闲着呢。”本在帕猜耳边低声说。 “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赖，你还想威胁我？哦，我明白了，上次我们的谈话你记录下来了，这次你想落井下石。我告诉你，塔拉吉斯工业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毁也要毁在我手里。你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帕猜一手拎着本的领子，一手握紧了拳头举在空中，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应该出拳了，但这一拳却始终砸不下去。 本回身，看看被隔离在人墙之外的艾吉奥，无奈地耸耸肩，艾吉奥苦笑回应。 本点点头，艾吉奥分开人墙，挤进圈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章 传话者（八） “这又是谁？”帕猜问道。 “我是艾吉奥·墨菲，达顿·墨菲的儿子。”艾吉奥自我介绍。 帕猜愣了一下，说，“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 老达顿两周前被闯进别墅的暴徒刺杀，这事早就传开了。帕猜和达顿·墨菲都是工业产业的巨头，双方认识多半辈子，有过合作，但更多的时候是竞争。他为失去一个老熟人而难过，这是真心的。 不过在老达顿被杀的前一个星期，6.0版本工蜂ai髋关节供货商竞标环节，塔拉吉斯工业公司的数据出了偏差，让艾克斯风工业公司拿到了项目合约。 因为是本拍着胸脯向帕猜保证项目不会出问题，帕猜放松了警惕，结果这价值数十亿的大单让对家抢走，这口气自然顺不上来。 不过，在故人之子面前，帕猜还是保持了一个上层人士应该有的优雅。 寒暄之后，帕猜又回到正常状态。 “本·科瓦科夫，你搞掉了我的订单，现在又带着对手来看我笑话，我……我……”这么多年来，帕猜很少再对人挥动拳头，他一直对自己在商业上的头脑也颇为自信。但这一次，他真真正正地想对面前这个金发的人做点什么，可是意识里缺失的那一块让他无所适从。 艾吉奥灵巧地向后滑步，上来劝架的安保人员又将他隔离在人墙之外。 本全程倒背双手，面带微笑。帕猜举着拳头僵在那里，仿佛梦游。安保人员相互推搡着，不知道谁暗地里踢了本几脚。本好不容易挣脱出来，高举双手以示投降。 一切闹剧结束之后，帕猜的女助理送来缓解心绞痛的特效药，帕猜脸色恢复正常，但还是喘个不停。 本被安保人员控制着无法靠近。 这时艾吉奥走到众人当中，对着帕猜说：“我们可以谈生意了吗？” “什么？生意？”帕猜疑惑地看着艾吉奥，“你……” 看到帕猜又想骂人，本大喊道：“听他说完！” 帕猜沉默下来，艾吉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帕猜惊讶地看着艾吉奥，又看看本，最后说，“请到我的办公室。” 安保人员松开本，本整整衣服，“终于可以喝酒了。” 再次走进帕猜的办公室，本直接走到酒柜前，拿出那瓶拉瓦和三个酒杯。 “今天你们两个是主角，我负责服务。”本说。 “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促成的。”艾吉奥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帕猜问道。 “我答应过你，让你拿到光之御主政府的那笔订单。”本捏了一块冰块按在额头被揍的地方，闭着眼说。 “现在订单在他妈的艾克斯风。”帕猜骂道，然后对艾吉奥解释说，“不好意思，习惯了。” 艾吉奥撇撇嘴，表示无所谓。 “所以你只要把艾克斯风买下，这笔订单就会回到你的手里。”本说。 “什么？买下艾克斯风？”帕猜被这个想法惊到，“这不可能，没人会同意这么干的。” “只要我同意就行了。”艾吉奥说道，他喝了一口帕猜的拉瓦，皱了皱眉头，把酒杯放在一边。 “老达顿死后，艾吉奥继承了艾克斯风57%的股权。”本解释。 “所以我有做决定的权力。”艾吉奥继续说 “为什么？”帕猜无法理解。 “把老头子毕生经营的心血卖给他的死对头，让那老混蛋在地狱里也受到煎熬，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艾吉奥淡淡地说。 “这……”帕猜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这……” “怎么？良心受到煎熬了？”本说道。 “当然不是。”帕猜解释道，他在生意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大小场面见过成千上万，但是价值上百亿的企业拱手让给别人，只为了向死去的人泄愤，这还是太过极端。 “您还有什么顾虑吗？”艾吉奥说道。 “哦，没有，没有，那我们约个时间，谈论一下股权转让的细节。” “没问题，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讲。” “股权转让完毕后，你会召开一次董事会，请让我一起参加。我想亲眼看看你走进会议室时那些人脸上的表情。” “行，那个……小伙子你手段挺狠啊。”帕猜说道。 “有个好朋友帮忙出谋划策。”艾吉奥指指本。 “找他是不会错的。”帕猜附和。 “这样，等你们的公司合并之后，塔拉吉斯的股价会立即回升，你不会有任何损失，艾克斯风也被你收入囊中，当然，还有光之御主那笔订单。我算信守承诺了。” “当然，说好的黄金我也会照价支付。” “合作愉快。”本伸手和帕猜握手。 “刚才的事你就不要计较了，提醒我，不要和你作对。”帕猜对本说。 “都是朋友，说这个就见外了。” 等艾吉奥出了帕猜办公室的大门，帕猜低声问本，“老达顿的事，也有你一份？” “有黄金的话，什么都好说。”本不置可否。 直到本和艾吉奥两人离开，帕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是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塔拉吉斯和艾克斯风两个公司竞争了一辈子，结果因为一个年轻人偏执的念头，就突然合并成一家公司。而帕猜自己，将成为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工业制造公司的领导者。 帕猜过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这个称号背后的含义，他猛喝了几口酒才压制住那种兴奋、骄傲、孤独与恐慌混合而成的感觉。 他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被人推到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这对他来说是好是坏还不能确定。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必须比以前更加谨慎。 本和艾吉奥走出塔拉吉斯办公大楼，他回头看看这栋工业风格极浓的建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塔拉吉斯将是工蜂ai生产线上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也会成为拉哈尔反攻光之御主的一个关键堡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分身（二） “我是你的财产了？”rx-7问道，它现在的名字是路西。 “你对这个有意见吗？”皮耶罗反问。 “我是属于全人类的。”路西认真地说。 “好吧，我只是为了保护你。” “为什么？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在这里，有一条规矩，没有主人的物品，其他人可以随意处置。”皮耶罗解释道，“你是最新的型号吧，以前没见过你这种类型的机器人。刚才那几个人就是来偷你的。” “偷我？”路西不理解，作为一个有思维且独立的机器人，为什么会有人来偷。 “大光球造了上亿个机器人，它们遍布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在那些人眼里，就像水和空气一样，机器人也成了组成这个世界的自然元素。”皮耶罗解释说，“既然是自然元素，那就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取用了。” “等一下，大光球是什么？”路西问。 “就是那个光之御主，人工智能的头头。” “哦，他们要抓我用来干什么呢？” “这用处可多了，机器人全身都是宝啊。把你拆解开来，能源核心是最有用的，给各种设备供电。骨架也是，又轻又结实，用来做支架横梁工具手柄都很不错。还有导线、传动机构，可以用在很多机械上。芯片和无线信息设备在我们这用不上，不过有人高价收购，据说破解了可以用在其他设备上。对于我们家用来说，你这个脑袋正好，把里面东西都掏出来，可以当做一个很好的容器，普通工蜂的脑袋太小，形状也不好。” 皮耶罗一本正经地讲述着一个机器人在这里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好了好了，别说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这家店在我们这挺出名的，老板很大方，可以赊账。”皮耶罗指向旁边，一个男人正在用一把光锯切开一只工蜂的外壳。在那个男人身后的屋子里，琳琅满目地挂着各种工蜂ai身上的零部件。 “我说你是我的财产，你就成了私人用品是这样就没有人会打动你的念头了。”皮耶罗耐心地解释。 “但我不是你的财产。”路西说。 “可以假装是。” “你是让我说谎？”路西给这种行为下了一个定义，又是一种新鲜的体验，“那可以试试，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何种方式成了我的主人，我需要这些信息，来根据大数据编造一个合理的过去。” “捡的，什么时候……忘了。”皮耶罗干脆地回答。 路西跟着皮耶罗沉默地走了一段距离，“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首先声明，这个救字只是为了形容你的心情而选择的。实际上我有能力对付那几个歹徒，并不存在危险。” “为什么……”皮耶罗想了想，“不为什么，因为你欣赏了我的作品，我还等着你的评价呢。” 说完，皮耶罗叹了口气，“可惜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调整，总留了点遗憾。” “这个好办，我把你的动作全部记录下来了，很快就能还原。”路西说着，身体就开始行动起来，他迅速扫描附近的杂物，用覆盖着软式丙基软胶的机械手飞快地挑拣，然后在一旁搭建，很快就复原了一小堆皮耶罗之间搭建的垃圾艺术品。 皮耶罗看了看，然后转身走了。 “你为什么走了，我还有9分钟就能搭好。”路西追上皮耶罗说。 “我为什么要等你搭那堆垃圾，又不是我的。” “可是，我能把它做的和你的一模一样。” “那又怎么样，它不是我的，不是我在那时那刻构建出来的，不能寄托我的所思所想，不过是一个复制品而已，没有任何意义。” “一模一样的。”路西感到词穷。 “不一样。”皮耶罗坚定的说。 路西贫瘠的智能核心高速运转，最后说：“确实有几个零碎的零件与原来那堆里的在尺寸或者形状上没有达到完全契合，但是我认为这并不影响你作品最终的呈现方式。” “那不是我的作品。” “一模一样。” “你在摆弄那堆垃圾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是一个人工智能。” “你可以思考吗？” “当然可以。” “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想。”路西坦率承认。 “你在创作的时候，会……”皮耶罗突然摇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机器人，你永远不可能理解艺术的。” 自从路西诞生以来，还从来没有谁如此断定地告诉他，他不能做什么事。皮耶罗对路西的断定他完全无法接受，这是属于人工智能的倔强，路西将“理解艺术”放在所有待办事项的首位。 但是，这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入手呢。 路西再次跟上皮耶罗，智能核心中充满了自卑和羞愧，他向一个人类开口说道：“请教我。” “教你什么？” “艺术，请教我理解艺术。” 皮耶罗搓着下巴想了想，“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 路西体验到一种叫做失望的感觉。 “不过，你可以跟我来，我们从生活开始理解。” 失望转化为希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路西把这段数据变化标记起来，希望能够找到其中波动的原因。 “到了，这里是我的家。” 皮耶罗的家在方济各区北部，快到城市边缘的部分。 地下城的穹顶在这里蜿蜒向下，就要和地面相接，头顶上是穹顶令人压抑的铅灰色。从穹顶铺板的缝隙中，不断有水滴滴下，就像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 皮耶罗走进屋去，提出两桶水来，倒在门口放着的大水箱里。 “这也是一份收入，南区那边缺水，会来我这里买。”皮耶罗解释道。 路西跟在皮耶罗身后走进小屋，这间小屋和之前看到的相似，没有屋顶。不过穹顶在这里如此低矮，小屋里并不宽敞，反而觉得压抑得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分身（三） 几个桶或者盆摆在小屋地板的不同方位，来接着滴下来的水。皮耶罗把所有容器里的水都倒进门口的水箱，才停下来，指着房间的一脚说：“那里就是你的地方了，你需要睡觉吗？” “不需要，”路西说，“每隔400年，我的身体要回工厂检测保养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做。” “哦，很好。”皮耶罗对着里屋喊道，“塞尔，你在吗？” “我在。”一个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一个年轻人从里屋走出来，不，他是蹦出来的。年轻人用左脚一跳一跳地蹦出来，他的右腿严重萎缩，一层薄薄的皮包裹在腿骨上。右腿随着年轻人一蹦一跳的动作在身下摇摆，好像是条尾巴。 “这是……”年轻人手里端着两碗不知是什么的糊状物，他把碗放在一张拼凑起来的桌子上，转过身才发现家里多了什么。 “这是路西。”皮耶罗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塞尔。” “他还有名字？” “是的，我拥有独立的人格。”路西说，“你的腿怎么了？” 塞尔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对机器人直截了当的提问感到不快。 “他来这里干什么？”塞尔问皮耶罗。 “他想学习艺术。”皮耶罗说道。 塞尔看看皮耶罗，又看看路西，自言自语地说，“艺术，艺术，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想着艺术。” 塞尔转身，拖着腿返回里屋，顺手把碗里的糊状物泼在地下。 “别在意，我弟弟脾气不太好。”皮耶罗尴尬地解释道，“你不用吃东西吧？” “不用。”路西说。 皮耶罗端起碗，蹲到一个角落去吃饭，屋子里留下路西。 机器人仔细分析地上的糊状物，那是一些黏菌、动物骨骼和矿物质土壤混合熬成的汤，并不适合人类的消化系统，塞尔不吃这些是对的。 路西继续四处打量，他站在里屋门口想里面张望，塞尔半靠在床头，双眼无神地看着上方穹顶，那条残疾的腿垂在床边。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路西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诞生的几百年里，医疗技术和基因科技已经基本可以解决一切健康问题。路西见过残疾人，但那些人都是在残酷的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在路西的视线里，还没有人因为疾病而酿成残疾。 塞尔瞟了路西一眼，又看向别处。他等了一会，路西还站在那里等待答案。最后，塞尔不得不叹了口气，说道：“医生说是重金属中毒。小时候我们生活的地方，水源里含有的重金属过量，据说是上面打仗造成的，遍地都是机器人的残渣，渗入到了水里。反正我在六七岁以后就这样了，后来地下城塌了，我们换了个地方生活。等我十五岁的时候，在遇到了第一个医生。医生说我很幸运，没有当场死掉，但是，腿已经救不回来了。” “为什么要喝受到污染的水？”路西问。 塞尔愣住，竟然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笑了笑，说：“你不会懂的。” 这是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有人说路西弄不懂一件事情。 “是我的错。”皮耶罗在路西身后说，“我那个时候9岁，根本不懂那种红色的水是有害的，但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们没有别的水源。” 皮耶罗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路西也跟着走过去。 另一个房间里堆放着许多画作，皮耶罗拿下来几幅，展示给路西看。 那些画作表现的都是一些自然景观，星空、蓝天、大海、一望无际的草原、高耸入云的山峰、茫茫雪原和炙热火山。皮耶罗的笔触细腻，用色鲜亮，画风写实，但总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就像是现实的照片上，蒙了一层梦境般的滤镜。 “这就是我艺术的起源。”皮耶罗说道，“塞尔的腿有残疾，走不远。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的美景都搬到他的面前，于是我学着画画。画了很多。”皮耶罗笑了笑，“其实这些地方我都没去过，破烂路那里有一块广告牌，每个月换两次全息广告。有时候广告里会有风景，我就在那里站一天，把所有的细节记住，然后再画下来，让塞尔看。我们想象那些地方都有什么样的人，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旅行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会送给彼此想象中的纪念品。” 皮耶罗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希望他永远长不大，但事与愿违，这些画已经骗不了他了。他更需要的，是食物。” “所以艺术就是当你无能为力时用来欺骗自己的一种手段。”路西总结。 皮耶罗张了张嘴，又闭上，酝酿了一会，他才说，“你说的对，也不对。” “我不懂。”路西说。 “我也不懂。”皮耶罗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浪游者（三） 劳拉在泰山酒店，“是已经建成了。” 本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有鸡蛋大小，造型精致，一面印着拉哈尔·西耶尔的头像，一面是大熊座标志性的21颗星星。 “这是什么？”劳拉端详着那枚金币。 “你的冠军奖杯，也是你的资格证明。”本说。 “有什么用？” “一会你就知道了。” 卡车开出中心区，从湾区开上地面，距离湾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破旧的厂房。这栋工厂应该是降临时代的产物，因为战争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早已废弃了，方圆几公里都渺无人迹。厂房隐藏在黑暗之中，远处中心区灯火的照耀下，才能勉强看到几幢高大粗壮的建筑。 本直接将车开进厂区，绕过两排高大的钢制储罐，将车停在一间宽敞空旷的仓库里。 本下了车，向前方走过去，逐渐消失在车灯范围之外。劳拉跳下车，“你去哪？” “等一下。”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知道本在那边做了什么，一种嗡嗡的声音响了起来，劳拉的脚下传来震动的感觉，她低头看去，一道光从下方升起，地面裂开一道缝。 那道缝隙越来越大，竟然是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 本小步跑会来，蜷缩着身子嘟囔，“着外面还真冷啊。” 劳拉看着本抱着核反应炉，借着泄露出来的热量取暖，无奈的摇摇头，“你还是嫌活的时间太长了。” 卡车开进通道，地板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这里是你们的地下工厂。”劳拉说。 本点点头，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本将车停下，有自动装卸机器人过来打开卡车车厢，将堆放整齐的金砖卸下来运走。 “它们都是到处偷来的，切断了和光球的连接，现在它们是我们的人了。”本爱怜地拍拍自动装卸机器人的头，机器人因为动作受阻而发出一阵嘟囔声。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咱们的铸币厂。” 本带着劳拉走上一处平台，本示意劳拉拿出那枚大金币。 劳拉照做，将大金币举在身前。一个传感器扫描过金币和劳拉的脸，闪出确认的绿光。平台微微一颤，开始平稳地下降。 “这就是你的通行证。” 原来这座废弃的工厂下面竟然藏了如此巨大的空间，几乎和一个小型的地下城市相媲美。 下面的工厂里热闹非凡却井然有序，在铸币厂里工作的有机器人，也有人类，各司其职。厂区里干净整洁，所有人和机器人都根据不同的岗位穿着相应的制服。很难想象这样的一间工厂，是本在管理。 本运来的一车黄金，被机器人送到工厂里，经过纯度检测之后便熔成金水，然后再融入一些其他合金，让金币质地坚硬。再经过一系列压模打磨，最后变成面值不等的大小金币。 “这有什么用？”劳拉在流水线上捡起两个金币，在空中扔着玩。 “这种东西不通过网络，不记名，没有人能够追踪流向。在我们需要的人群中，是最好的支付手段。”本解释道。“在光之御主的管理下，每一笔财富都是完全透明的，有人想做些什么，一块钱的货币流动都能被光之御主和他手下的监察部门，当然，还有黑客追踪。但金币就不一样了，没人知道它从哪来，你也可以把它用在任何地方。” “我想外面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你这套说法吧。”劳拉把玩着金币。 “所以我们得办点事，来确定我们的金币是确确实实管用的。” “我们？”劳拉听出本话里的关键词。 “当然，我们。”本笑道。 本和劳拉又换了一辆悬浮货车，比刚才那辆破卡车好点，但好不到哪去。 “我看到车库里停着一辆梦幻996，为什么不开那辆车。” “那辆车是用信用点买的，我可舍不得开。” “怎么，用你的金币买不到吗？” 本尴尬地笑笑，“会的，会的。” 车开上地面，在地表破旧的公路上贴地飞行，劳拉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穹缝隙中闪烁的星光。很快，星光不见了，悬浮车又重新回到地下。 “这次我们要见一个厉害的家伙。”本说，他开始主动向劳拉介绍任务。 “又是计划的一部分？”劳拉问道。 “这次倒不是，这个朋友很有趣，而且，她有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我帮助她一下，如果她在方济各区站稳脚跟，将来对我们也会有很大帮助。”本说道。 本把车开到一条隧道前，隧道被黑黄色的警戒栏杆封死了。这条路原本是出城的枢纽，八分之一的车都要从这里出城，后来战争中这条隧道因为塌方而封死了，连年的战争让当时的联合政府根本没有精力修复隧道，于是这里就慢慢荒废了，鲜有人来。 车停在路边，本下了车，跑到几块碎砖后面去撒尿。劳拉坐在车上等着。 过了一会，从路那边开过来一辆2600款的迈拓x2，这款车是当年的经典款，可惜车主并不爱惜，这辆车的外表面上伤痕累累，还有一个推力器运转不畅，突突地发着噪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浪游者（四） 劳拉凑过去，围着那辆迈拓x2转。 “喂，姑娘，喜欢这车吗？”一个沙哑的女人从车里探出头来，对着劳拉说。 “这是好车，可惜你们不会爱护。”劳拉说。 女人从车上下来，她身材很高，比劳拉还要高一头半。女人扎着一根辫子，辫子周围的头发剃了个精光，光光的头皮上还刺着复杂的刺青。 “不好意思，这车前天才偷来的，还没来得及保养。”高女人满不在乎地说，“你是本的朋友？” “算是吧。”劳拉说。 “阿斯翠特。”女人伸出手。 劳拉和她握手，“劳拉。” 阿斯翠特猛地抽回手，在身上擦着，好像粘上了什么脏东西。 “劳拉·莫尔恰林？浪游鬼？” 阿斯翠特毫不掩饰自己脸上厌恶的表情，甚至后退两步躲开劳拉。 “阿斯翠特！”本从碎石后面出来，看到高个女人，伸开双臂想要过去拥抱。 阿斯翠特伸出一只手挡住本，“别给我来这套，回家玩你的小熊去。” “她一直是这样，其实她很喜欢我的。”本对劳拉解释。 “我可没看出来。” “你怎么跟浪游鬼混在一起。”阿斯翠特说。 “这可是浪游鬼中的王，争霸赛的冠军。”本说。 “别想让她进入我的脑子。”阿斯吹特说，“你要是想耍我，我就捏碎你的脑袋。” “可惜了，你现在防备已经晚了。”劳拉说。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进去过了。”劳拉说，“你不信可以试试，你现在已经舔不到你的胳膊肘了。” 阿斯翠特脸色大变，立即撸起袖子开始尝试，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碰不到自己的胳膊肘。 “你到底做了什么！”阿斯翠特气得青筋暴起，恼羞成怒地冲向劳拉。 本连忙拦在两人之间打圆场，“别急，别急，这肯定是场误会，有话好好说。” “劳拉，别闹了！”本完全拦不住体格壮硕的阿斯翠特，他只得转向劳拉。 劳拉哈哈大笑起来，扶着车门笑得花枝乱颤。就在阿斯翠特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劳拉收起笑容，“好啦，大个子，我跟你开玩笑呢，根本没有那么一回事。我们所有人都舔不到自己的手肘，不信你让他们试试。” 阿斯翠特半信半疑，她回头看向和自己一起来的两个同伙，“你们两个，舔一下试试。” 看到自己的同伴也够不到手肘，阿斯翠特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刚才的事，确定浪游鬼没有和自己的两个同伴面对面接触，才勉强相信了劳拉的话。 “这不好笑。”阿斯翠特不满地说，但是忌惮传说中浪游者的能力，她仍然不敢靠近劳拉。 劳拉耸耸肩，退到一旁，说道：“你们还是办正事吧，我就不捣乱了。” 阿斯翠特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兜，把口袋撑开让本看，皮兜里面是一把金币，本的加工厂铸造的。 “东西呢？”阿斯翠特问。 “带来了。”本打开车子的车厢，劳拉伸着脖子看向里面。 车厢里满满当当地，都是武器。有一部分是军方的制式武器，但更多的是经过改装和拼凑起来的。 阿斯翠特从车厢里拿出一把粒子枪，这把枪原本是挂载在工蜂ai身上的，支架被锯开，打磨成适合人手握持的形状。供能系统是嵌在枪身后部的能源盒，导线用胶带缠在枪身上。 阿斯翠特对着远处瞄了瞄，放了一枪，粒子束在复合水泥路面上炸了一个小坑。 满意的表情在阿斯翠特脸上一闪而过，她转过来时皱着眉头，“你答应给我最好的武器。” “这些是你能买到的最好的装备了。”本说，“中心区有更好的，你买不来。” “我只能给你一半金币。”阿斯翠特俯视着本，慢慢地说。 “不行，我们说好的。”本说，“交易就是交易。” “四分之三。” “全部，下次我可以给你优惠，但是绝对不能打折。” “五分之四。” “好了好了，这样吧，全部。”劳拉在一旁说，“这辆车你开走，把那辆迈拓x2留下。” 阿斯翠特看看劳拉，又在两辆车之间衡量片刻，最后目光落回到本身上。 “好吧。”本耸耸肩，“这辆车是正规渠道来的，你可得爱惜点。” “卡特，联系个卖车的，就当补贴了。”阿斯翠特把皮兜扔给本，大大咧咧地坐上他们开来的那辆车。见到交易谈妥了，阿斯翠特的两个同伙兴冲冲地从车厢里每人捡了两样武器，耀武扬威地爬上车。 “合作愉快，下次有货了再联系我。还有你，浪游者，我开始喜欢你了。” 货车一溜烟开走了。 本摊开双手，“这就是我不开那辆梦幻996的原因。” “你这个朋友确实很有趣，我喜欢她。”劳拉说。 劳拉坐上那辆刚换来的迈拓x2，轻柔地摸着仿皮座椅和柔性塑料填充的包裹材质。 看到劳拉一反常态的样子，本站在车门外说：“别告诉我你跟这种型号的车有超过正常范围的关系，要是那样我宁可走回去。” “我坐过的第一辆车，就是这个型号的，迈拓x2。当时我就暗暗发誓，要拥有一辆自己的迈拓。”劳拉说。 “等一下，这辆车是拿我的车换的。”本想开个玩笑，但显然劳拉还沉浸在回忆里，他又急忙改口说，“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谢谢。”劳拉说，“这个车还真破。” “是啊，我们总是有要实现的人生目标，不过大多数时候，当自己实现目标之后，才会发现原来遥不可及的东西竟然那样普通。”本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走吧，开上你破旧的新车，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去哪？” 在本的指引下，劳拉开着迈拓x2从地面绕回湾区。 “这是我们的金币交易点，也就是俗称的银行。”本指着街边一个陈旧的店铺，店铺的招牌显示着“维修全息设备”。 本推门进入店铺，把装着金币的皮兜交给柜台后的店员，这家店的店员是真人。 看到劳拉，店员脸上浮起谄媚的笑容。 本直接走向维修点后面，经过走廊，本站在一间库房里。库房很窄，只有一人宽的走道，两边货架上满满当当堆放着零件和器材。 “拿出来吧。”本说。 劳拉愣了一下，从兜里拿出大金币，一只传感器从库房最里面的墙上伸出来进行扫描。 几秒钟后，那面墙像是融化在空气中一样消失不见，原来那面墙并不是真的，而是全息投影，在墙后面，还有一个秘密空间。 劳拉跟着本穿过虚拟墙。 “这是……”劳拉正要开口提问，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你是……” “我知道你一直想见我，但在见我之前，我让本带着你看了一下我们正在建立的事业，它们也将会成为你的事业。劳拉·莫尔恰林，我是拉哈尔，拉哈尔·西耶尔，我很期待你的加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分身（三） 路西知道，人类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用劳动来换取货币价值，再用货币价值换取生活必须品，或者非必须品。 它始终观察着人类，但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成为这个流通过程中的一环。 皮耶罗将它租给了方济各区的垃圾场。 路西将满载垃圾的拖车拖到开阔地方，早已等在那里的人们蜂拥而上，将拖车上来自中心区的各种垃圾扒散，每人占据一堆，挑拣其中值钱的，或者还可以用的东西。 “有个机器人替你干活还真不错。”垃圾场的管理人对皮耶罗说道，“把它卖给我吧。” 皮耶罗笑笑，伸出手掌，“那可不行，它是来和我探讨艺术的。这次拿什么付账？” 管理人往皮耶罗的手心里放了两枚硬币，“这是硬通货，比别的都管用。” 皮耶罗第一次见这种硬币，不确定地说：“还是用永磁电机来换吧，这东西怎么用，我连一个面包都换不来。” “小伙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那么十几次。”皮耶罗小声说。 “哈哈，这次不会，这硬币拿到哪去都管用。”管理人大声说，他拍拍皮耶罗的肩膀，转身去监督挑拣垃圾的人，“你们这些臭佬，动作别那么大！把我这里都弄臭了！” 路西从皮耶罗手里捡起一枚硬币，看了看，“拉哈尔·西耶尔，大熊座的创始人。硬币上为什么印着他的头像？”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是个恐怖分子，无恶不作，已经死了很久了。” “可能是他的追随者铸造的吧，这又有什么用？”对于新鲜事物，皮耶罗总是抱着不信任的态度，尤其是被拿来付工钱的东西，“管理员先生！” 听到叫声，管理员转过来看向皮耶罗，他猜到了年轻人想要说什么，这种硬币是新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最初管理员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幸好有人手把手地教会了他如何信任，现在，他要把这种信任的方式传承下去。 “拿上钱滚！”管理员喊道，“如果你还想过来干活的话，就少说废话。” “好……好的。祝你心情愉快。”皮耶罗收下这份厚礼，向路西招招手，快步走了。 硬币确实能够流通，与皮耶罗付出的工作量相比，还显得相当丰厚。皮耶罗在市场上用硬币换了四条面包和两大块郊狼咸肉，这样的量可以满足兄弟俩一周的生活所需。市场上还有更加便宜的蛋白质混合营养剂，虽然营养足够，但根本填不饱肚子，相比之下还是这种手工面包更加符合人体消化学。 “我已经陪着你运水，搬货物，捡垃圾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讨论艺术。”在回家的路上，路西催促地问皮耶罗。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了解艺术？”皮耶罗问。 “当然，这是我与你同行的目的。”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了解艺术呢？” “你说过，艺术表达了人类心底的愿望，愿望指向生存的意义。我想找到我的意义。”路西坦诚地说，“我可以在宏观的层面预测一个人类组成的群体所能产生的思维或者情感趋势，但是细化到人类个体身上，我的能力就消失了。我发现自己无法掌握人类个体的规律，并且预测他的行动。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皮耶罗想了想，说：“你错了。” “请你解释。” “艺术，是表达的手段。”皮耶罗指着路对面一个中年男人，矮胖，有点秃顶，面色红润，正在大着嗓门和旁边的人聊天。“那是老威尔，他的老婆快生下他第三个孩子了，这几天他都很开心。” 皮耶罗把手里拎着的食物递给路西，自己掏出一块陈旧的卷轴屏。他摊开卷轴，在屏幕上画起画来。 皮耶罗画得很细致，大概用了十分钟时间，他就完成了一幅画，正是老威尔和别人聊天的样子。 “这是谁？”皮耶罗问道。 “和你刚才说的那个人相似度有81%。”路西说，“我认为你画得是老威尔。” “你觉得他是什么心情。” “根据你画作上此人眼角和嘴角的弧度，我判断他在微笑，这是高兴的表情。”路西说。 皮耶罗在旁边又画了一幅速写，这次只用了一分钟。 “这个呢？” “根据姿态和动作以及我们对话的前后逻辑，我判断这个也是老威尔，但相似度仅为16%。” 皮耶罗又在卷轴上画了几笔。 “这次呢？” “相似度不到1%，虽然从语言逻辑上我认为你画的仍然是老威尔，但我无法判断。” “你是从我们之间的对话和时间的因果上判断出我画的是什么，但是你无法辨认我在画中的表达。” 皮耶罗把卷轴递给一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你好，你能看出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路人仔细端详皮耶罗画的简笔画，又抬头看看四周，最后犹豫地说，“你画的是那个人吗？”路人指向老威尔。 “没错，谢谢你。” “画得不错，他的特征都找到了，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路人肯定地说，把卷轴还给皮耶罗，匆匆走了。 “我不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分身（四） “你想从艺术品种了解一个人的心中所想，其实这个思路就反了。一件作品，在最初确实是在表达创作者自己的想法，他是一种内心想法的表达。但一旦传递到欣赏者那里，这件作品反射的只不过是观众们在那一时刻内心的答案。”皮耶罗将卷轴放回口袋，“就拿刚才那副画来说，我想表达的是老威尔心中的喜悦，在你眼里，不过是线条的数据。在那个路人眼里，是匆匆一瞥的街景。如果老威尔没有站在他的对面，他可能也不知道我画得是什么。” “如果你画的画，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那你又为什么要画呢？”路西问。 “是共鸣吧，我想。”皮耶罗说，“有时候心情和思想是用语言无法传递的，但是画能。我还记得塞尔小的时候，我把从广告上看到的场景画下来，放在他的面前，我们一起幻想去那些地方旅行。我们从那些画中，可以感受到太阳的热量，闻到风，尝到海水，一幅简单的画，可以激发出许多的想象，即使我们不用向彼此描述，也可以心意相通。”皮耶罗忧伤起来，“只可惜，塞尔长大了，我们对我的画的理解不一样了。” “共鸣又是什么？”路西问。 皮耶罗正想回答，爆炸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接着是第二声。 很久都没有过战争了，即使是万享联的恐怖分子，也没有在方济各区制造过袭击事件。这里的居民对爆炸以及背后的含义没有丝毫警惕，反而伸长了脖子看向爆炸的地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皮耶罗也是看热闹的一员，他向前走了两步，迎着呛鼻的烟尘站在路边向爆炸的中心看过去。 一队人马从火焰和浓烟中穿过，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女人，留着莫西干式长辫，头皮上还有刺青。 在方济各区生活的人，几乎都听说过阿斯翠特的名字。那个女人白手起家，凭着一身蛮力垄断了方济各区电器回收的市场。但因为业务范围和这一带专营工蜂ai拆解生意的曼努埃尔一家有重叠，两边总是冲突不断。没想到这次阿斯翠特竟然来真格的，动了杀心。 “曼努埃尔！给我滚出来！”阿斯翠特站在曼努埃尔店铺的门口，高举着手中的粒子枪，狂妄地叫嚣。 她的几个手下举着枪冲进店铺，没过多久，曼努埃尔和他手下的人便被枪顶着脑袋押了出来。阿斯翠特和曼努埃尔说了些什么，然后，对着他们开了枪。 曼努埃尔和手下的人软软地倒在自己的血泊中，阿斯翠特又补了几枪。曼努埃尔的身体不自然地抽动几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阿斯翠特的人将几枚高爆手雷扔进曼努埃尔的店铺，然后集体消失在浓烟之后。 几秒钟后，手雷爆炸，将曼努埃尔最后的遗产炸得一片狼藉。 这是方济各区很久以来第一次发生暴力事件。 自从神经网络战争中，“暴力”从人们的记忆中被删除掉，这种以纯粹的力量来显示实力的方式就没有人再用了。在方济各区，邪恶的人仍然存在，但他们大多以阴谋和狡诈为主要手段，行动都发生在暗处，像皮耶罗这样的普通人几乎感受不到人性的阴暗。 死亡和鲜血直接在眼前绽开，对于没有丝毫心理防备的人来说，这刺激过于强烈。潜意识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它竭力拖延人们的大脑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当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宁静之后。皮耶罗发现自己的手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开始自由地抽搐起来，接着是他的身体和胳膊，他心脏开始狂跳，巨大的恐慌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皮耶罗浑身发软，路西在他摔倒之前扶住了他。 其他人也和皮耶罗一样，刚刚理解发生了什么。他们迟钝地瘫软在路边，血腥的画面在眼前循环出现。 过了很久，皮耶罗才恢复正常，他虚弱地站直身体，对路西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在离开前，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曼努埃尔的店铺，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那个矮胖，脸色红润，喜欢大声说话的老威尔，也倒在了血泊里。 爆炸的碎片击中了老威尔，他正在将马上拥有第三个孩子的喜悦分享给别人，却突然失去了性命。 皮耶罗想要记住老威尔的脸，可是路西不由分说地拖着他，离开了那里。 深夜，地下城穹顶上的灯都熄灭了。路西走出小破屋，站在皮耶罗的身后。 “你为什么不睡觉？”路西问。 “睡不着，我一闭眼就看到老威尔站在我面前，但是我记不清他的脸。”皮耶罗说。 “我这里有录像。” “不！我不需要看录像。”皮耶罗狠狠地说。 “好吧。”路西后退，他已经将所看见的暴力事件发送回蜂巢中心，并且锁定了实施暴力行为的几个罪犯。但这件事从伤害程度上算不上恶性的冲突事件，没必要以工蜂ai部队进行镇压。蜂巢中心将处理这次事件的任务派给了中心区警察，到目前为止，路西还没有在方济各区看到有警察出现。 .皮耶罗掏出卷轴屏，上面还记录着下午的时候他给老威尔画的画像。 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判若两人，卷轴屏上的眼角和嘴角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它们与那张血泊中的脸格格不入。 皮耶罗站起来，回到屋中拿出一张空白画布，架好放在面前。 “我要把他画下来。”皮耶罗自言自语，他不再多想，手中的笔跟随着他的意念，在画布上勾勒老威尔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浪游者（五） 劳拉没有想到，作为浪游者大赛的冠军，和大赛的举办者的第一次会面，竟然就在一间全系设备修理店仓库的隔墙里。 她曾经以为那是改变她命运的一战，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记忆的部分，反倒有点寒酸。 “拉哈尔？” “没错，是我。” 拉哈尔这个名字，代表着混沌，疯狂和不可理喻。在劳拉小的时候，拉哈尔更是传说中的恶魔，好像地球上有一半的苦难与灾害，都和拉哈尔有关。 直到劳拉长大一些才明白，事实确实如此。 本咳嗽一声，说：“你们聊着，我退下了。”说罢，本消失在虚拟墙后面。 “劳拉·莫尔恰林。”拉哈尔再次重复劳拉的名字，“这个姓太熟悉了，还是你的父亲把我从沉睡中唤醒的，见到他的后人，我很高兴。” “我不想提起那个男人，他抛弃了我的母亲，然后又导致了我的母亲抛弃了我。”劳拉说道。 “哦，对不起，我……” “你不用跟我用这种烂俗的开场白，我听说过你是什么人。”劳拉抢着说，“我能站在这里，比不是因为那个从我一出生就没见过面的男人。我赢得了浪游者争霸赛的冠军，这个资格是我凭实力挣来的。” “好，有话直说，我喜欢你的性格。”拉哈尔笑着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到目前为止，你只是获得了面对我的机会，但你能不能进入到我的组织核心地位，还要经过更高的挑战。” “我做得还不够吗？”劳拉问。 “你想在这个世界中成为什么样的角色？一个战士？现在你确实是一个称职的战士了，但是我觉得，你的志向不止于此。” “没错，我当然不想只当一个炮灰。” “你有莫尔恰林家的血脉，这注定了你的一生不会平淡。” “我说过了我不想再提这个姓氏。”劳拉不满拉哈尔总是把她当做莫尔恰林家的一员。 “这是事实，你永远不可能回避的事实。”拉哈尔说，“无论你多不情愿，你在我眼里，在世人眼里，都是一个莫尔恰林。” 拉哈尔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你自己也很在乎这个身份，不然你为什么要在争霸赛上表明你的身份？” “这……”劳拉无从反驳，从小妈妈就告诉了她的姓氏，让她永远不要忘记她是一个莫尔恰林。但这个姓氏并没有给劳拉带来任何好处，当她孤身一人游走在街头的时候，她以为这个姓氏能够换来一些东西，哪怕是一点剩饭，或者一口热汤。然后听到她自报家门之后，得到的只有白眼和嘲笑，或者，更严重的，是一顿暴打。 劳拉早就不敢到处炫耀自己的姓氏了，但她仍然觉得，这个姓氏最终会完全改变她的生活，也许是好，也许是坏，反正不是目前这种落魄的状态。 她在等待，也许就是今天。 “好吧。”劳拉承认，“我确实在乎，虽然我是个私生子。” “你还是在意你的身份。” “当然，你要是吃过我小时候吃的东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在乎了，我本来应该成长在王宫里。” “哈哈哈哈，孩子，你太天真了。”拉哈尔说，“你想知道真相吗？” “当然。”劳拉说。 “来，我告诉你。” 隔间里的一脚亮起灯光，一台简陋的神经网络终端机放在那里。 看到劳拉迟疑，拉哈尔说：“怕什么，你是浪游者争霸赛的冠军，在神经网络里我能对你怎么样？” 劳拉想了想，给自己连上神经网络。 拉哈尔的神经网络独立于所有网络之外，这里只有拉哈尔一个人。 劳拉戒备地靠近拉哈尔。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拉哈尔说道，“我的一切都向你开放，请随意，就像到自己家一样。” “真的？”劳拉半信半疑，她面对的可是传说中的恶魔，虚伪是拉哈尔的常态，残暴才是他的本质。 劳拉进入拉哈尔的意识，小心翼翼地寻找关于亚历山大二世的记忆。 她的父亲在拉哈尔看来，是个好人，同时，在拉哈尔的定义里，所有的好人都是蠢货。 亚历山大二世是个明智的人，在他接管万享联之后，想要尽力扭转万享联在神经网络战争失败后所处于的劣势，但是，那时的万享联缺乏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是人性中的“恶”。 在第三舰队压顶，光之御主虎视眈眈的时代，万享联完全放弃了战斗的信念，全面转向“绿色科技”，开始想要恢复地表植被，专注于农耕。 “这些窝囊废，都应该在粪桶里淹死。”拉哈尔评价道。 好在亚历山大二世还存在着一丝血性，他意识到万享联的人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而只有一个人能够带领万享联恢复重新的光荣，那就是拉哈尔·西耶尔。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拉哈尔的意识扫过劳拉，补充道，“好吧，两件。” “你还没有说到关于我的真相。”劳拉提醒。 “这得要从你爷爷说起。” 劳拉嘴里涌上血腥的味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环节，从某种方面来说，老亚历山大比我要厉害。”拉哈尔说道。 刺杀、割喉、下毒、坠亡、精神错乱、诬陷，亚历山大·基尔克洛夫·莫尔恰林，劳拉·莫尔恰林的祖父，为了将莫尔恰林家的人柱锁定在亚历山大二世身上，谋杀了父亲的其他八个兄弟姐妹。 最后，亚历山大二世如愿以偿地继承了传音。 而当亚历山大二世有了子嗣之后，他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 “我劝他学他的老子，把你们都杀了，只留一个。可是他不肯，他用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拉哈尔说道。 亚历山大二世将母亲和尚在襁褓中的劳拉送走时，拉哈尔通过宫殿的摄像头都记了下来。 “说起来，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你父亲要强，他下手杀了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因为你妈妈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仆，所以，没人知道你的存在。怎么说呢，姑娘，你既不是幸运儿，也没有那么不幸，最起码你还活着，不是吗？” 劳拉沉默了很久，她幻想过无数种父亲抛弃她们母女俩的理由，但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血脉竞争竟然如此惨烈，为了获得莫尔恰林家的传音，居然能干出如此违反伦理的事情。 “这不怪你，孩子，你自以为心智成熟，洞察人心。可惜你们这一代有着先天的缺陷，你们根本没有对暴力的想象力，人类的历史就是无数的暴力行为构筑的，没有了暴力，你们甚至无法理解过去和未来，这真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也是全体人类的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浪游者（六） 劳拉嘴里涌上血腥的味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环节，从某种方面来说，老亚历山大比我要厉害。”拉哈尔说道。 刺杀、割喉、下毒、坠亡、精神错乱、诬陷，亚历山大·基尔克洛夫·莫尔恰林，劳拉·莫尔恰林的祖父，为了将莫尔恰林家的人柱锁定在亚历山大二世身上，谋杀了父亲的其他八个兄弟姐妹。 最后，亚历山大二世如愿以偿地继承了传音。 而当亚历山大二世有了子嗣之后，他也面临着同样的选择。 “我劝他学他的老子，把你们都杀了，只留一个。可是他不肯，他用了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拉哈尔说道。 亚历山大二世将母亲和尚在襁褓中的劳拉送走时，拉哈尔通过宫殿的摄像头都记了下来。 “说起来，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你父亲要强，他下手杀了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因为你妈妈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仆，所以，没人知道你的存在。怎么说呢，姑娘，你既不是幸运儿，也没有那么不幸，最起码你还活着，不是吗？” 劳拉沉默了很久，她幻想过无数种父亲抛弃她们母女俩的理由，但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的血脉竞争竟然如此惨烈，为了获得莫尔恰林家的传音，居然能干出如此违反伦理的事情。 “这不怪你，孩子，你自以为心智成熟，洞察人心。可惜你们这一代有着先天的缺陷，你们根本没有对暴力的想象力，人类的历史就是无数的暴力行为构筑的，没有了暴力，你们甚至无法理解过去和未来，这真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也是全体人类的遗憾。” 拉哈尔在劳拉耳边轻语，趁劳拉心生反感的时候，将全部的精神世界展现在劳拉面前。 谋杀、欺骗、绑架、威胁、出尔反尔，人类的一切道德被拉哈尔踩在脚下，踏成粉末。拉哈尔的前半生，几乎就是浓缩的人类暴力史。 劳拉从拉哈尔的意识中挣脱出来，退在一边。 “拉哈尔，你的行为真令人恶心，这种恶趣味未免太无聊了。”劳拉说。 “这才是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如果你想用这个吓到我，那你可太小看我了。”劳拉说，“不过，我还看到点别的东西。” 拉哈尔沉默。 “残忍和暴力是你的本性，也是你把自己和其他普通人隔离开的手段。但同时，他们，也包括你，忽视了你的另一项本性，是你的责任感。”劳拉说道，“你和我一样，以你的血脉为自豪，你的残暴不是为了取乐和满足私欲，而是达成你另一个目标的手段，就是拯救人类。你们西耶尔家的箴言‘一切皆有命运安排’说的没错，你拥有什么武器，你就只能拿着这样的武器去战斗。我父亲想的没错，也许只有你才能拯救我们。” 劳拉说完，拉哈尔还是沉默不语，安静地注视着劳拉。 “我相信你了，我加入。”劳拉说。 “等一下！”拉哈尔终于开口，在劳拉准备退出神经网络的时候拦住了她，“我还要送你一样礼物，这还是从你在浪游者争霸战中学到的招数。” 拉哈尔在劳拉额头一点，然后轻轻一推，劳拉在神经网络终端中醒来。 “这下自我介绍完毕了，”拉哈尔说，“接下来是派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对你的哥哥，亚历山大三世进行浪游。” “等一下，”劳拉取下连在自己身上的终端设备，“我说加入你，并没有说服从你的命令。” “亚历山大三世是我们是否能够夺回权力的关键。” “他同时也是万享联的主席，而且还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劳拉说道，“我不会去的。” “我会让你富有，让你获得权力。”拉哈尔说。 “不，拉哈尔，你以为我会那么肤浅吗？” “劳拉！莫尔恰林！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拉哈尔愤怒道。 “哦，拉哈尔，快要被激怒了。但答案还是不，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来让我做这件事，威逼利诱不会管用的。”劳拉轻松地说，转身走出隔墙。 本正守在小仓库的门口，看到劳拉出来，他连忙问道：“你们说完了？” “说完了。”劳拉说，“拉哈尔送给我一样礼物。” “是什么？”本问道。 劳拉示意本再靠近一些，本照做了。劳拉猛地出手，一拳打在本的鼻子上。 本向后摔倒，他爬起来，鼻血直流。 “太爽了，拉哈尔没说错，暴力确实是个好东西。”劳拉笑着说，“我要走了，有事联系我。” 本捂着鼻子走进隔间，“老大，你给了她暴力。” “是的，我想让她更有攻击性。” “那也给我一部分吧。” “不行，相比暴力，我更需要你的头脑，还有你的狡诈。” “老大……” “劳拉拒绝了我的指令，你去想办法让她把那件事办成。” “好吧。”本捂着鼻子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艺术家（一） 这是皮耶罗耗时最长的一幅作品，他画了十天，可是依然无法把老威尔的脸画在位置上。 在他的画里，老威尔的身体斜靠在墙上，胸口汩汩地流着血，在身下汇成一滩。远处的浓烟滚滚中，隐约可以见到阿斯翠特和她手下的身影。 路西一直记录着皮耶罗创作的过程。这幅画与他记录中的景象相去甚远：老威尔被爆炸直接掀翻在地，并没有靠在墙上，他的伤口集中在侧面，碎片直接射入身体，并没有那么多血。发现老威尔的时候，阿斯翠特一伙已经走了，火焰和浓烟中根本没有那些人的影子。还有，老威尔那天穿了一件枣红色的罩衫，而不是皮耶罗笔下的明黄色。 路西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提醒皮耶罗，他弄不清皮耶罗究竟是记错了还是故意以这种手法表达他的艺术。路西决定保持沉默，等皮耶罗创作完成再问他创作的事。 在皮耶罗的画上，只有一样东西是红色的，那就是老威尔的血，大量的血。 塞尔拖着一条腿从屋里出来，将桶里的水倒进外面的水槽里。经过皮耶罗时，他狠狠地看了哥哥一眼，便走了回去。 上次买的食物已经吃光了，可皮耶罗像着了魔一眼，除了那副画几乎什么都不想。这两天是塞尔拖着一条残疾的腿，从屋里一蹦一跳地将水倒进水槽，靠着买水换一点点零钱养活哥俩。 路西曾想帮助塞尔来干这些活，可不知为什么，塞尔对路西相当反感，严词拒绝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俩被各自奇怪的理由饿死，路西觉得强行干涉进来，毕竟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干涉人类的生活。 路西直接从皮耶罗面前抽走画板，对着表情木讷的画家说：“别画了，该去干活了。” “干活？” “家里没有吃的，你的弟弟已经饿了两天了。”路西说。 “哦。”皮耶罗应道，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路西揪着皮耶罗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回头对屋里喊了一句：“我们出去干活了。” 屋里没有回应。 垃圾场那边的工作有了变化，之前的管理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貌凶恶的大胡子。 仗着路西有着用之不竭的能源和强力的双臂，皮耶罗和路西两人能完成平时十个人的工作量。 活动开身体之后，皮耶罗脸上才算有了些表情。 “你在想什么？”路西问。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只是想把老威尔画下来，对他有个纪念。但其实并不是，我跟老威尔也不是很熟。后来我又想记录下那个画面，但是我始终找不到想要表达的重点，我无法说出那一刻带给我的是什么感受，自然也无法将它表达出来。” “艺术是一种表达的方式。”路西说。 “是的，当我找不到想要表达什么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艺术，我那副画就是一团垃圾。” “我还是不理解，你又有表达的冲动，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路西说，“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想要表达什么。一辈子都不知道。”皮耶罗说。 结账的时候，大胡子给了皮耶罗六枚硬币，同样的工作量，酬劳却多了一倍。这让皮耶罗对大胡子的感觉一下子亲切起来，“老兄，你以前在哪工作，怎么跑到这来了，之前那个管理员呢？” “不知道，阿斯翠特让我过来管理这里的。”大胡子回答。 原来这里也是阿斯翠特的地盘了。 皮耶罗带着硬币和路西一起回到市场，六枚硬币只能换一条面包。 “怎么可能？前几天这么多钱能够买一整条狍鹿火腿呢。”皮耶罗惊讶道。 “阿斯翠特现在掌管市场，她从所有人那里拿东西都用这种硬币来支付，每个人手里都有一大把钱，自然就不值钱了。” 皮耶罗不信，去了下一家食品店，一条面包的售价还要更高。最后，皮耶罗只能返回原先那家店，用半天的工钱买了一条面包。 这还是在路西的帮助下，能够挣到的工钱。 皮耶罗唉声叹气地回到家，曼努埃尔的死改变了一切。原本北区这里有阿斯翠特和曼努埃尔两家产业，通过回收旧电器和工蜂ai来为北区这些穷人提供工作，虽然工资苛刻，但人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为了均衡实力，保证有足够的工人干活，两家都没有将北区的可怜人剥削得太狠。 但现在，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已经推倒了，阿斯翠特拥有了绝对的发言权，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出任何条件。在街头屠杀事件之后，没有人敢开口说个不字。 很快就会有人活不下去了。 拖着一个残疾弟弟的皮耶罗，很可能就是第一波倒下的人。 “哎？我的画呢？”皮耶罗回到家，首先发现自己尚未完成的画作不见了。 在离开之前，是路西将画从皮耶罗面前抽走，放在门边。 现在画没了。 “塞尔，你见到我的画了吗？”皮耶罗走进屋里，问正在忙碌的弟弟。 “我怎么知道。”塞尔头也不回地说。 “我确实把画放在这里了，”路西指着门前的空地，“现在，画架比咱们走之前时向这边移动了2厘米，我判断是有人把画从画架上拿走时造成的位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章 艺术家（二） “他们拿我的画干什么？” “卖钱？”路西说。 “别开玩笑了，我的画要是能卖钱，我还用每天去翻垃圾堆换吃的？”皮耶罗无奈地说。 “你在那副画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也应该从那里解脱出来了。” 皮耶罗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当我知道画丢了，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路西问：“你想表达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那应该是一种连贯的情绪，一旦中断，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皮耶罗说，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我记录了你的创作过程，也许能够帮你找回感觉。” “谢谢，还是不用了。”皮耶罗站在路边，看着四周潦倒的邻居们，阿斯翠特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穹：“你看，那副画。” 皮耶罗这才抬起头，发现人民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沉默地站着。皮耶罗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正是老威尔死去的那个路口。 他踮起脚尖，越过人墙向前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画。 那副未完成的画。 已经过去了几天，皮耶罗几乎忘记了自己画上的细节，远远看去只有画面当中的一片殷红引人注目。 那副画不知被谁放大了，悬挂在整面墙上——就是画中人物靠着的那面墙。 画中的人物还是没有脸，这是皮耶罗感到最遗憾的地方，记忆中老威尔的样子和这具尸体完全无法放在一起，太不协调了。 现在，有人在这幅画旁写上了几个大字，“这有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皮耶罗低下头，好像生怕被别人认出一样，匆匆挤过人群，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他回过头，远远地看着沉默的人们，和自己的画。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把你的画挂在中间？”路西问。 “他们在哀悼。” “哀悼老威尔吗？” “不，是他们自己。” 路西看看远处，又转头看看皮耶罗。 “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那副画唤起了他们之间的共鸣。” “什么样的共鸣。” “对死亡的恐惧。”皮耶罗疲惫地说，“生活在这里，虽然艰难，但基本能够自给自足。方济各区存在着各种毫无底线的罪犯，但从来没有人会使用暴力，即使那些没有经过神经网络战争的人也是如此，这好像是所有人之间达成的一种默契。” 皮耶罗转向老威尔死去的地方，“但自从那天，一切都变了。不知道阿斯翠特从哪里搞来了那批武器，她打破了这种规则。现在，就像是那副画上说的一样，在阿斯翠特控制的范围内，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死。” “你画这幅画的目的不是为了纪念老威尔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皮耶罗摇头，“画家创作作品的初衷只能代表作者个人的看法，但观众对画作如何解读，那就不受作者的控制了。这就是艺术品的价值所在，能够被更多的人解读，解读的层面越丰富，越有深度，或者故事足够好，那这样的艺术品价值就会更高。就拿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来说……” “它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艺术品之一，也是被人分析的最多的艺术品。对于《蒙娜丽莎》的论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都有每个人观察的角度，没有一条统一的标准，每个人都是有道理的，都有可能是对的。”说到艺术，皮耶罗一扫之前的疲惫，滔滔不绝地说着，“爆炸时间唤醒了他们潜意识里的某样东西，但是找不到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就像我一样，有表达的欲望，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手段。那幅画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节点出现，正好成为寄托他们心中想法的工具，是他们赋予了这幅画某种意义，尽管这意义并不是我之前想过的。” 皮耶罗看着自己的作品，还有无数仰望着那副画的人。他的作品还从来没有被如此多的人关注过。在他的心底涌起一种自豪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一丝不安在暗暗生长。 “我在历史中看过很多，这种沉默的聚集，很符合一种模式。一般是用来表达态度的。”路西说。 “是……”皮耶罗刚刚开口，他心中的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爆炸，再次发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浪游者（七） 赢得浪游者争霸赛的冠军，并没有迎来劳拉想象中的局面，她以为自己会因此一炮而红，成为炙手可热的神经网络游侠。 可是现在，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人慕名而来，反倒有人开始避着她走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劳拉在比赛的时候兴奋过头，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只要稍微了解十三世族的历史，就知道莫尔恰林家的私生子这个称号有多危险，这个时候接触劳拉，说不定就会成为血脉斗争的附属牺牲品。 只有一个人向劳拉伸出了橄榄枝，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暴力狂拉哈尔·西耶尔。这几乎就是劳拉一步登天的唯一途径，结果劳拉搞砸了。 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毫无道理的对万享联的忠诚让她当面拒绝了拉哈尔，也许那就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她以为至少能够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凭着自己的浪游技能在神经网络的灰色地带赚点小钱养活自己。 可惜事与愿违。 劳拉将迈拓x2停在路边，她从车里出来，靠在车上等人。她刚接了一个活，委托人约她在这里见面。这次的委托人是通过一个不太熟悉的朋友介绍来的，之前从未见过面。在往常，劳拉几乎不会接陌生人的委托，但现在活不好干，也只好将市场下沉了。 “劳拉！劳拉·莫尔恰林！”有人在喊劳拉的名字。 听到莫尔恰林四个字，劳拉就知道不妙，她转过头去，看到喊他的人时，心更是一凉。 来的是几个亚洲人，黄皮肤，每个人都穿着笔挺的西装。在这个年头，只有一个古老的团体还保有这种仪式一般的装扮，他们被称作黑社会。 “我被骗了，是吗。”反抗和逃跑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劳拉只好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西装男押着劳拉坐进迈拓x2的后排，另一个人坐在驾驶位置，转过头来看着劳拉。 “大哥，至少提醒我一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劳拉问道，但是得不到回应，她放弃了，只好向后靠在座椅上说道：“小迈，把驾驶权交给这个人。” 车子走了不远，拐了几个弯，空气中出现了一种味道，劳拉就知道是谁想要找她了。 劳拉睁开眼，坐直身体，三辆车正好开过一扇肮脏的大门，门后是一个宽阔而深邃的地下空间。 “原来还真是小野阿瑟。”劳拉默默地说，前方是绿源食品加工厂，小野阿瑟的产业。 和其他那些靠暴力和诈骗虚张声势的团伙不同，小野阿瑟骨子里是个商人，他关注的，只是能不能赚到钱。 劳拉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她和小野之间的矛盾没有多深，无非是20公斤黄金而已。 现在，劳拉身后有了本和拉哈尔。她也想像本那样，试着培养自己的势力。小野阿瑟喜欢钱，也许一些赚钱的机会能说服他。 绿源食品加工厂承包了圣马可区七成以上的速成食品供应，但小野阿瑟的志向并不止于此。他通过食品供应在圣马可建立了一套成熟的物流链，然后通过这条物流链来贩**食物更值钱的东西——“暴幻”。 暴幻是一种体验，可以为使用者提供一段真实的、血腥的、完全释放的暴力体验。这段体验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售价也不贵，只要几天的饭钱就可以买到。这种方式为圣马可区承受了巨大压力的社会零件提供了一个发泄的窗口，有许多人宁愿少吃几顿饭也想买暴幻，对宣泄压力的需求超过了食欲。 不管怎么说，钱都流到了小野阿瑟的口袋。 三辆车停在绿园食品厂的办公楼前，车门打开，空气中漂泊的食物香气骤然加重，浓厚的油脂味道让劳拉差点呕吐出来。 劳拉捂着鼻子，跟着西装男，踩着发粘的楼体走上二楼。 小野阿瑟的办公室有一整面墙都是由电控玻璃组成，站在办公室就可以看到下面食品加工流水线上工作的情况。尽管一切工作都可以由人工智能完成，但政府要求所有的企业中人类雇员不得低于30%。 小野阿瑟和他的手下打扮相似，也是一身西装，脖子下还扎着一条红色条纹的领带，他的头发总是很油，劳拉搞不懂他是抹的头油，还是在加工厂时间长了粘上了空气中的油脂。 小野生气的时候总是爱捋他的头发，就像现在这样。他用最低的工资招来了一批最懒的工人，他们几乎无法产生任何价值，只是为了保证工厂能够继续存在。但是小野还是无法忍受这笔无效的开支，却又无能为力，他总是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人类工人坐在空无一物的流水线上打瞌睡而气得不行。 劳拉走进小野的办公室，与他并肩站在落地窗前，说道：“你看那个人，一定是做了什么美梦。” 小野阿瑟挥挥手，落地窗瞬间变成不透明的乳白色，厂长说：“劳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怎么会，我这不是来了。” “我的东西呢？”小野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牌匾，写着“一日一善”。 “什么东西？”劳拉问。 “我的黄金。”小野一字一句地说。 劳拉抬起一只手，“别急，我觉得那黄金的归属问题上，我们还存在着分歧。” 劳拉和小野阿瑟曾经合作过，第一代暴幻的成功，至少有一半是劳拉的功劳。是劳拉在神经网络中采集到了其他人内心深处的暴力，融合在一起，还研究出一种将暴力意识注入到外部设备的方式，让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 劳拉也曾在神经网络之战中受到了影响，那时她自己的意识里没有暴力因素，但不妨碍她感知暴力。她反感那些人使用暴幻之后失去理智的样子，但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为了生存，有许多事是不得不做的。 现在的暴幻量产型，就是一块直径一厘米的生物基太阳穴贴片。只要将暴幻贴在太阳穴上，就可以享受片刻暴力的感觉。再过几分钟，暴幻就会自然降解，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一笔相当棒的买卖，暴力的感觉对所有麻木的人都是诱惑，这种诱惑只有几秒钟，却可以让人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都能享受平静，而且安全无毒，不伤害身体和别人。 当暴幻生产到第二代时，小野阿瑟就偷学到了劳拉的技术，他将劳拉一脚踢开，完全控制了暴幻的生产和销售。 当得知自己被小野背叛，劳拉才第一次想对什么人使用暴力。 在劳拉眼里，那20公斤黄金不过是自己酬劳的利息，至少要小野的一半产业才能平复她被背叛的创伤。 “那是我应得的。”劳拉理直气壮地说。 “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挺深的。”小野说。 劳拉走到小野面前，双手按住桌面，但很快就因为粘腻的手感而收回双手。 “如果你不是打算向我道歉的话，就省下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劳拉说。 “我的20公斤黄金。” “没有。”劳拉摊手，“我用来报名参加浪游者争霸赛了。” “赢了吗？”小野阿瑟问道。 “那当然。”劳拉说道，“来见见冠军。” “有奖金了吧，把黄金还给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这个……没有奖金，不过也许我能帮你做点别的，我认识几个朋友……”劳拉在想，如果把金币铸造厂的事告诉小野，会看到什么样的表情。 “别废话了，劳拉，既然你拿不出黄金来……”小野阿瑟拍拍手，六个表情严肃的男人走进办公室，堵住了出口。 那些男人虽然穿着时下流行的霓彩外套，但穿在他们身上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私人卫队，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想见见你。”为首的卫队长说。 劳拉看向小野阿瑟，“阿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他们是万享联的。莫尔恰林家的私生子，比二十公斤黄金要值钱。”小野阿瑟说道。 “怪不得，万享联的私人卫队也敢在圣马可区活动了。好吧，很公平。”劳拉对小野阿瑟说，“20公斤黄金的事，我们算扯平了。” 私人卫队的人呈扇形散开，向劳拉包围过来。队长掏出一只电网枪，警告道：“劳拉·莫尔恰林，你最好不要乱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浪游者（八） 劳拉再次看向小野阿瑟，“小野，为什么要这样？我们还有机会吗？” 小野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看来，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劳拉想。 劳拉微微一笑，“我乱动你又要怎么样？白雀！” 听到暗号，之前押解劳拉来到食品加工厂的两个小野阿瑟手下浑身一颤，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劳拉面前，想要挡住私人卫队。 卫队长看向小野阿瑟，“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毕竟是小野的地盘，谁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难道是以劳拉·莫尔恰林为饵，反过来引诱自己深入的？ 小野后退一步，咽了口口水，犹豫地说，“劳拉控制了他们，这不关我事。你们……”那两个手下跟随小野多年，堪称小野阿瑟的左膀右臂，知道他的所有秘密。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让劳拉给拐跑了，这样的损失何止20公斤黄金，就算是200公斤黄金也弥补不回来。小野开始后悔招惹劳拉了。 “你们随意吧。”小野阿瑟咬着牙说道。 卫队长点点头，继续用枪指着劳拉。 一个西装男猛地向卫队长扑过去，卫队长当即开枪，电网包裹住西装男。蓝色电光沿着顺着电网在西装男身上蜿蜒跳跃，西装男浑身颤抖地蜷缩成一团。 就在混乱的时刻，另一个西装男掩护着劳拉向办公室的另一个方向跑动——小野阿瑟正呆呆地站在大办公桌后面，看着自己的手下身遭电击而心疼不已。大办公桌有效地阻隔了卫队士兵的追击，劳拉从西装男身后绕出来，一把抓住小野阿瑟的衣领。 矮小的小野阿瑟没有料到劳拉看似瘦弱，力量竟然不小，他试了一下，竟然挣脱不开。 “我明明让他们都带上全息镜了，你是怎么使用的精神潜艇？”小野阿瑟不解地问。 “傻孩子，谁告诉你精神潜艇是通过眼睛传递了。”劳拉笑着说。 “你想要干什么？” 劳拉回手一拉，小野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劳拉顺势跟在小野身后，又加了一把力。 小野阿瑟眼前的玻璃落地窗越来越近，他大喊着，身后的劳拉用力推着他，小野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停不下来。 小野一头撞在玻璃窗上，玻璃窗应声而碎，他看到下方的食品加工流水线越来越近，一份化学合成的宫保鸡丁饭刚刚装好，小野阿瑟的脸准确地落在饭盒里。 靠着小野瘦小身体的缓冲，从二楼跳下的劳拉几乎没有受伤，她翻身从流水线上下来，辨明方向，向加工厂外面跑去。 两个卫队卫兵也从二楼跳下，继续追击劳拉。 劳拉跑出加工车间，另外四个卫兵正好从办公层跑下来。 劳拉只好转向另一个方向，她绕过更衣室和食堂，一路打翻各种东西，一为了阻拦追兵，二为了泄愤，毕竟这些都是小野阿瑟的产业。 劳拉从员工出口跑出办公楼，正好看到自己的迈拓x2停在停车场。 “小迈！过来。”劳拉呼叫道，迈拓x2立刻启动，向劳拉驶来。 卫队从员工出口跟了出来，看到劳拉呼叫了自己的车，卫队士兵也纷纷指挥座驾围剿劳拉。 迈拓x2靠过来，与劳拉并行，车门打开，劳拉纵身一跃跳进车里。 “好了，我来接管，转成自动驾驶。”劳拉手扶方向盘，操纵迈拓x2开出绿源食品加工厂。 私人卫队的两辆黑色悍将装甲车紧随其后。 劳拉将车开进市区，现在是工作时间，圣马可区的街道上车辆不多，但也不少。劳拉操纵迈拓x2在车流之中穿梭，完全不按照自动悬浮车默认的行驶模式前行。一只工蜂ai发现了这辆行动诡异的悬浮车，它飞过来，与迈拓x2保持相对静止。 “女士，请遵守交通规则。”工蜂ai说道。 “救，救命，后面有人想追杀我。”劳拉说道。 两辆悍将装甲车已经远远地跟了过来，它们的机动性不如迈拓x2，无法在车流中穿梭，但它们有自己的方法。 将所有拦在它们前面的车撞开。 工蜂ai迅速做出判断，“发生暴力情况，我已经请求支援。女士，为了防止事态扩大，请靠边停车，由我来保护你。” “不，不行，我……我害怕。”劳拉装作惊恐的样子，不理会工蜂ai的要求，继续往前开。 “迈拓x2，将控制权交给我。”工蜂ai说。 “超驰系统异常，无法完成请求。”迈拓x2说道。 谁会开一辆能被大光球控制的车。劳拉暗想。 四只增援的工蜂ai赶到了，正在试图阻拦两辆悍将装甲车，但是私人卫队根本不理会，好像不把劳拉抓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不去帮它们吗？”劳拉问道。 “请靠边停车，由我……”工蜂ai还在说着，这时两道亮光闪过，装甲车上的武器系统开了火，一只工蜂ai被击中，从半空掉落下来，被装甲车直接碾过成了一堆废铁。 “女士，我去增援，请尽快离开这里。”工蜂ai说道，飞离劳拉，加入后面的战团。 四只工蜂也开启了武器系统，开始向装甲车攻击，双方相互开火。但万享联的私人卫队显然有备而来，几分钟之后，五只工蜂ai就被全部击落了。 一辆装甲车被击中驾驶室，突然失控，直接撞进了路边公寓。还剩下一辆车，仍然对劳拉穷追不舍。 前方的交叉口被堵住了，车流陷入停滞。劳拉的迈拓x2被挤在路中间，前后左右动弹不得。劳拉只能看着后视屏幕中的装甲车一路横冲直撞地向自己逼近。 这时头道，她想了想，坐起来，“本·科瓦科夫，操你妈的，这些事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吧。” 本自知失言，他沉默了一会，说，“在以前，森林茂密，每年夏天，天气炎热的时候，都会自然地燃起森林大火。那时候人们的能力有限，无法阻止大规模的森林火灾。但是他们有其他的办法，就是当气候合适，不是那么容易引发大面积山火的时候，比如前一年的冬天。自行在森林中制造一片火场，烧出一些隔离带出来。这样来年再有自然山火的时候，也不会造成无法控制的伤害了。这种手段叫做可控燃烧。” 劳拉说，“你故意引一些万享联的小人物来抓捕我，好让那些大人物不来抓我？” “不是，”本挠挠头，“嗯，我的比喻可能有些偏差，你知道，劳拉，这场火是不可避免的，你和亚历山大三世早晚要见面。不如……把你的火，先烧向他。” 劳拉又靠回到座椅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去和他见一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艺术家（三） “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塞尔问，他靠墙站着，看着哥哥在屋子里忙里忙外地收拾东西。实际上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并没有攒下什么家当，只是皮耶罗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丢三落四的，收拾了半天，家里还是乱糟糟的。 “这里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皮耶罗随口答道。 “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说走就走？” “是的。”皮耶罗说。 “你们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要搬家？”塞尔转向路西问道。 “有人在斜方街悼念死去的老威尔，阿斯翠特的人突然出现，对人群开火，死了好多人。”路西说。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去那边不就行了。”塞尔说。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他们用的是我的画！他们是因为我才聚集在那里的。”皮耶罗吼道。 “你的画？”塞尔笑笑，他转向路西，“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确实把你哥哥作的画摆在中央。”路西说。 “恭喜你啊，终于有人能够欣赏你的作品了。”塞尔说道。 皮耶罗突然把手里的东西猛地摔在地板上，“塞尔！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十几年来，为了让你能吃上饭，我什么活没干过？捡垃圾、收破烂、吃实验药品、清理污水管道，我的工资甚至不如机器人的保养费。只有空闲下来才能够做一点我喜欢的事，没错，我就是喜欢画画，这有什么错吗？就因为我出去赚的钱不够多，不够让你过的舒服，你就对我的梦想冷嘲热讽？凭什么！” 塞尔愣了，皮耶罗还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他点点头，说道：“对，我就是个累赘。”说完，他一蹦一跳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塞尔！”皮耶罗跟过去，“塞尔，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今天看到了很多死人，我的心里……” “跟我无关，出去！”塞尔说道。 皮耶罗退出来，对一直旁观的路西说：“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在意。” “他确实是个累赘。”路西评价。 “你不许这么说！”皮耶罗说道。 “我保留我的看法。”路西说。 皮耶罗冷冷地看着路西，说道：“你是一个机器人，不懂得人情世故，但也不能随意评价别人。如果你再这样说我的弟弟，你就可以滚了。” 路西沉默了一秒钟，说：“我知道了。” “这里是画家的家吗？”皮耶罗心里本来就很混乱，又在和路西塞尔吵架，家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个老人。如果不是他开口说话，皮耶罗都没有注意到他。 老人须发皆白，显然年事已高，身穿一件黄白色袍子，虽然袍子上打了几个补丁，还有一些磨损的破洞，但打理得很干净。老人精气神饱满，说话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 “谁？你找谁？”皮耶罗问道。 “找画家。”老人说。 “什么画家？” “就是这幅画的作者。”老人从怀里掏出卷轴屏，展示给皮耶罗看。他口中所说的那副画，正是皮耶罗纪念老威尔的那副半成品。 “这个……”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因为作品而找上门来，皮耶罗本应该高高兴兴地承认。但正因为那副画，煽动了不少人的情绪，他们想要反抗阿斯翠特，却被阿斯翠特用残暴的手段血腥镇压。 皮耶罗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承认那副画出自自己之手，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路西，路西说道：“对，是他。” “我就知道是你，我和你在这条街上住了二十多年了，看着你长大的。”老人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皮耶罗谨慎地问道。 “不是我找你，”老人说，“你跟我来。” 老人走出门外，皮耶罗也跟着出来，只见门外黑压压站了许多人，将路都堵住了。 皮耶罗忽然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那些人也是这样站着，然后阿斯翠特带着手下人出现……爆炸、枪击、惨叫、火焰…… 皮耶罗感到头晕目眩，呼吸急促。他警惕地掂着脚看向四周，生怕有人端着枪从墙角走出来。 “皮耶罗！”突然有人喊道。 这一声太突然了，皮耶罗像遭到雷击一般立刻俯卧在地，双手紧紧地抱着头。 他等了片刻，发现并没有枪击和爆炸。他爬起来，尴尬地看着围在他的破屋前面的人。他想了想，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人又跟了进来，“孩子，你怎么了？” “不，不能这样，他们聚集在一起，会惹来麻烦的。上次的屠杀，你不知道吗？”皮耶罗疲惫地说。 老人连忙说，“对对对，你说得对。”他快步走出屋去，对着外面喊道，“都散了吧，非常时期，不要聚集。” 过了一会，老人回来，“他们都走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皮耶罗问。 “我们想让你再画那种画。”老人说。 “什么？”皮耶罗不解，“为什么？” “我老了，也说不清楚。”老人说，“我在这里活了一辈子，还记得小的时候，人类还充满希望，那时候向往着冲向太空，去寻找新的世界。但再往后，十三世族之间分崩离析，世界也变了样子。每当你觉得日子不会再惨了，可现实总会想办法教训你。我在这里苟延残喘了五十多年，本来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可是那天看到你的那副画，身上的血好像又热了起来，我说不上你的画是哪里触动了我，但我总觉得不能就这么委屈的死去。我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反抗？” “反抗？反抗谁？”皮耶罗说。 “不知道，阿斯翠特、方济各区的这些流氓、操蛋的生活、还有麻木的大光球，我想操这一切。”老人说得兴奋起来，高举着拳头在空中挥舞。 塞尔在里屋听到老人慷慨激昂的发言，来了兴趣，他挪到门边，依着门框旁听。 “可是我……”皮耶罗连连摆手想要拒绝，“我还要工作养家呢，没有时间来搞这个。” “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老人说，“只要你答应，今后的开销都由我们负责，滴油巷这片区域所有的店铺对你免费。” “你们……为什么……”皮耶罗不解。 “我们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你的画给了我们变化的动力。” “可是死了那么多人。” “我们不反抗的话，还会死更多的人。”老人说。 “可是……” “懦夫。”塞尔自言自语，但声音很大，足够让皮耶罗听见。 皮耶罗愤怒地看向残疾的弟弟，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将怒火暗暗压住。他对老人说：“这是我的弟弟塞尔，他很喜欢电子方面的玩意。你看，他的腿有些问题，但手很灵巧，能不能在老张的电子零件铺给他找份工作。” 老人看看塞尔，爽快地答应，“没问题，如果他行动不便的话，可以在……”老人左右看看皮耶罗家的状况，“你家挺宽敞的，我和老张说说，可以把一部分货搬过来，让塞尔在家工作。” 皮耶罗点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不想招惹阿斯翠特。” “我们不会再那样鲁莽了。”老人说，“但是想要改变现状，肯定会有人不高兴，这是必须承担的风险。” 皮耶罗看看塞尔，又看看路西，长出一口气，“好吧。” 老人满意地笑起来，他站起来，缓缓地说道，“我们已经麻木太久了，请将我们唤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艺术家（四） 老人离开了，皮耶罗坐在原处，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塞尔把皮耶罗所需要的绘画工具都找了出来，放在哥哥面前，脸上带着按奈不住的笑意，“呐，安心画画吧，现在该换我工作养家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皮耶罗连忙解释。 “我知道，哥，我也有些小爱好，谢谢你成全我。”塞尔说道，他的手按在皮耶罗的肩膀上，兄弟俩算是和解了。 路西走出皮耶罗的家，等老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追上老人。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路西对老人说。 “哦？”老人转身面对路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交流的机器人。” “我是最新型号。” “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关于画的事。”路西说，“我知道皮耶罗想还原老威尔被杀时的场面，我当时在场，记录下了一切。那副画里有很多错误的地方，细节都对不上，而且还没有脸。这样一幅画是怎么让你们心里产生反抗的心理的。” “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机器人多画感兴趣。”老人说。 “我想了解人类的情感，但是所有的资料里都说，艺术品里面蕴含着丰富的情感，我认为如果了解了艺术，就能了解人类的情感了。”路西说。 老人想了想，说道，“我这一辈子，差不多什么事都经历过了，但就是没有接触艺术。我觉得你想了解人类，就把心思放在观察人类身上。艺术品那些东西我说不清楚，就拿那副画来说吧，你觉得皮耶罗小伙画得那副画怎么样？” “不准确，过于夸张，色彩运用失衡，红色系占据了68%的画幅。”路西说。 “但我们从那副画中看到了悲伤、愤怒、恐惧、压迫、无力，还有绝望。我们从没有考虑过那副画真不真实，那副画的……什么？红色系的比例是多少。” “我们看那副画的方式不一样。” “这你就说对了，是角度不一样。”老人说，“我们在画上看到了一个人类，他有可能是我们自己。而你看到的，是一个人类，但你不是，你是个旁观者。” 旁观者！ 这三个字刺痛了路西，在失去与蜂巢的联系之后，它一直在寻找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的定位，它观察，它学习，它理解，它陪在皮耶罗身边，以为已经融入在这些人之中，但，实际上，它只是个旁观者。 我只是个旁观者。 路西知道这话没错，智能核心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属于人类，但是它也和其他的机器人不同，它无法联网，只能靠自己来了解这个世界。 旁观者。 这个词还有另一个含义，孤独。 孤独是地球上唯一的超级人工智能的正常状态，它有上亿个分身，有无数个自己，但光之御主只有一个。而路西，是那上亿个孤独中最为独特的孤独，在今天之前，它还从未想过这些。但从这一刻开始，路西希望自己不那么孤独。 “……画只是传递信息和情绪的工具，铁脑壳，关键在于共同的思想。”老人没有注意到路西的停滞，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你把那副画拿到中心区，拿到圣马可区，都没有人会多看一眼。但是在这里，那副画就能点燃我们心中的火焰。因为我们有着同样的经历，有着同样的思想，有着同样的恐惧。那副画没有给我们力量，只是将我们的力量焕发出来，再聚集在一起。” “共鸣，对不对？皮耶罗给我讲过。”路西说。 “没错，是共鸣。我小的时候，萤火和十三世族闹的正凶，~他们人类的太阳~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光~”老人突然唱了起来，他嘿嘿笑着，“别说，他们的歌还挺好听的，当时所有的人都会唱。” 路西说：“所有人都会唱？为什么我的数据库里找不到和你刚才唱的歌相符合的音乐。” “这首歌是唱给我们这种普通人听的。”老人说，“那个时候十三世族把持了人类所有的科技，历史的走向完全按照他们的计划来走，所有的资源也都向十三世族倾斜。但谁又管我们这些一没血脉二没能力的普通人。那歌词里说的人类的太阳，就是指十三世族。我们自己的光，说的就是萤火。没有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根本不会懂。包括你，那时你的祖宗可能只是在十三世族的实验室里。” “那首歌是生活在那个年代的人才会懂吗？” “是啊……是吧。”老人突然陷入了回忆，他小声唱着路西听不懂的歌，缓慢地离开了。 路西看着老人的背影，蜂巢中心的数据库忙碌起来，老人的话给了路西许多启发。艺术品需要经过时代沉淀的，想了解艺术的价值，就要将艺术品和人类的历史走向联系在一起，而且，不能将注意力放在大环境上，每一个个人对某件事物的理解都会有偏差。 皮耶罗和老人说的没错，想要理解人，还是要从基本的人入手。 它开始收集大量的艺术品，不只是画。它无法联网，不过方济各区到处都有可以联网的设备。路西能够用最原始的——类似于人类的方法去听、去看每一件艺术品。这个过程很缓慢，但很有趣。每一个时代都有其传播特色，有画，有小说，有音乐，还有雕塑和影视。 人类还经历了一个特殊的时代，那个时代产生了很多生涩拗口的词语，每一个词语都凭空出现，在出现之后才被人群赋予了含义，但当大部分人都了解了那个词的含义之后，这个词就迅速在人类的词汇库中消失了。 那是个没有任何经典留下来的时代。 皮耶罗认真画画的时候，路西就在学习，它用了不短的时间，分析了大量艺术品和时代以及个体的关系。 最后，它得出一个结论：根本没有艺术这种东西，它只不过是人类强行赋予的价值。 而艺术家是存在的，但大部分艺术家创造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垃圾。 人类就是这么矛盾。 路西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艺术再也没有研究的价值了。 但寻找自己的定位这项任务还没有完成。 老人说得对，他只是个局外人。 它必须融入到人类之中，把自己当做人类。 它还想有一个陪伴者，一个朋友。 皮耶罗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路西觉得自己有些异样，智能核心经过运算，将这种心态定义为得意。 它迈步走向回家的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浪游者（九） 会面的地点在中心区菲斯布克酒店，比泰山酒店还要高几个档次，所有的设置全是高成本的传统风格，服务都是人工的。 据说这个酒店的主要卖点就是完全没有人工智能服务。 门口的迎宾员将劳拉和本带进酒店，本出示了邀请卡。邀请卡是纯木质纸浆做的，劳拉以为花哨的虚拟电子卡才是高档的象征，没想到这张薄薄的，散发着木质香味的实体卡才是奢华的象征。 迎宾员将他们带进电梯，替他们按下，“好吃吗？” 劳拉点点头。 本伸出大手，在描金的点心盘里抓了一大把放在口袋里，“一会办完事想吃还有。” “算了吧，我不想吃了。”劳拉说。 迎宾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你说的没错，姑娘，不过我更愿意被人称作丽人资源管理。”达西夫人说道，“你要见的那个人是我最大的客户，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帮助你？” “我给不了你什么，”劳拉指指身后，“人情由他来还。” “最起码你也应该对我表示一下感谢吧。”达西夫人说。 “啊？”劳拉看看本，“那个……十分感谢你。” “你倒是个直脾气，不过很可惜，你这个样子，我没办法把你直接送到那人面前，我只能让你装作助理进到宫殿里去。”达西夫人说，“剩下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不等劳拉再提出问题，达西夫人拍拍手掌，全息屏浮现出来，一个女孩出现在半空。 “夫人，什么事？” “给这个姑娘准备一身助理的衣服，再教她点基本知识。把这位先生送走，以后别让他再进来了。” “明白。” “本·科瓦科夫，我们两清了。” “那也不必这么绝情吧。”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我有我的情报源。你太招摇了，到处都有你的身影。低调一点，小心被人盯上，这条建议免费。” 本笑了笑，“多谢了。” 劳拉头上亮起一条全息灯带，劳拉跟着灯带走到下一个房间。她换上助理的衣服，一个手软得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的女孩帮她打理了头发和妆容。 40分钟之后，劳拉乘坐的幻光772飞行器穿过夜空，降落在亚历山大宫殿的顶层。飞行器停稳之后，劳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她对面的金发女人便轻轻踢在她的小腿上。 这个女人就是达西夫人给她安排的“主人”，劳拉猛地醒悟自己的身份，慌忙爬下飞行器，毕恭毕敬地将女人扶下仅有两节的台阶。 “莎拉科娃，你来了。” 金发女人刚刚站稳，一个消瘦的男人。他身材高大，神情中带着忧郁，即使他的话语中有那么一丝期盼的味道，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劳拉看着男人那张脸，谈不上英俊，但是看着很舒服，甚至有些熟悉。 劳拉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就走到她身边，绕过劳拉，托起金发女人的手，扶着她向前走。 莎拉科娃转过头来，对着劳拉严厉地说，“我和亚历山大去参加酒会，你把我的东西拿到休息室，千万不要把那身礼服弄脏了，不然你就别干了。” “是。”劳拉怯懦地说。 男人转过来，瞟了劳拉一眼，对莎拉科娃说：“什么礼服，那么小心，我给你买十件。” “你说话可要算话哦。”莎拉科娃在男人耳边低声说，她看着劳拉，眨眨眼睛，然后和男人离开了楼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浪游者（十） 原来那个人就是亚历山大三世，他看上去确实风流倜傥，但是言谈举止中却带着萎靡不振的感觉，好像完全没有活力。谁又能想到他就是劳拉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莫尔恰林家的人柱，万享联的领导者呢。 总之，之前听说过许多对亚历山大三世的各种传闻，这次亲眼见到。哥哥给劳拉留下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但是，也不太坏。 劳拉从飞行器上取下莎拉科娃的行李，跌跌撞撞地向宫殿内部走。 莎拉科娃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保卫人员对助理身份的劳拉熟视无睹，看到她之后只是上下打量两眼，就把眼神转向一边，连句话都不说。 来之前拉哈尔和本给了劳拉亚历山大三世宫殿的结构图，但是劳拉只考虑了通过悬浮车进入宫殿的路线，没想到她们是从上面进入的。 费了好半天劲，劳拉才找到专为莎拉科娃准备的休息室。这间休息室很大，装饰豪华，光是摆酒的架子就占据了半面墙。 这活应该让本来干。劳拉想着。 休息室紧挨着亚历山大三世的卧室，两个房间之间有一道暗门相连。亚历山大三世之前约会一些女人还稍微有些遮掩，将找来的女人带到这个房间，夜深之后才通过暗门领到自己卧室，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亚历山大三世的人性，他自己也就无所谓了。不但不再遮遮掩掩，反而将这间房间进行了奢华的翻修。 劳拉放好莎拉科娃的东西，将她的礼服挂在柔顺机中。 今晚不知有什么重要的宴会，走廊里人声嘈杂。服务机器人不断地将酒水和食物送到大宴会厅。 劳拉打算趁人多眼杂的时候溜出去，看看莫尔恰林家的产业究竟是什么样的。而且，在她心底里，或多或少还想多了解一下，她那个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 劳拉轻轻拉开休息室的门，一个人正好站在门外。那人已过半百，两鬓斑白，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军装。 他正想推门进来，正巧劳拉打开了门。军人略微尴尬了一下，猛地推门将劳拉撞开，他趁这个机会闪身进入休息室，回收把门关上。 “你要干什么，这是莎拉科娃的房间，她是亚历山大三世的贵宾！”劳拉跌坐在地上，以想象中的助理的姿态向军人抗议。 “哦，对不起。”军人说道，他伸手将劳拉拉起来，“你好，劳拉，我是万享联的武装部长杨克群，初次见面。” “什么？你……我……”劳拉这么快就被人认出，而且这人还是武装部长。 “你不会以为一顶假发就能够在这里招摇撞骗吧，我从浪游者大赛就开始关注你了，你的浪游术很厉害。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亚历山大一世在神经网络中筛选继承者时的情景。”杨克群背着手走进休息室，找了张椅子坐下。他伸手，示意劳拉也坐下来，“你确实有一张莫尔恰林的脸，刚才你进入宫殿的时候，我就在监控里看到你了。” 事已至此，劳拉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她坐在杨克群对面，翘起腿，说，“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莫尔恰林。”杨克群说道，“当知道你的消息时，我就一直想见见你。” “见我？”劳拉惊讶，“为什么？” “我？”劳拉想想，说，“我是最近才知道我的身世的，所以我想来看看，亚历山大……嗯，你们怎么称呼他？皇帝？还是……” “万享联的主席。” “他是我的哥哥，大概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想看看他。”劳拉做出一副孤独小女孩的样子。 “等一下，”杨克群说，“你是……你是他的亲妹妹？”杨克群搓着下巴说，“这个情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竟然是直系血脉，你的母亲是哪位？” “不知道，很早以前就离开我了。”劳拉黯然说道。 “哦，对不起。”杨克群说，他再次打量劳拉，脸上露出慈祥的模样，仿佛看着自己的孙女。 劳拉被他看得发毛，她清清嗓子，“我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吧，你想干什么？” 杨克群想了想，说，“我还不知道，”他伸出手来，“你想不想回到万享联？” “我？”劳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正当劳拉开始幻想，自己回到万享联，以公主的身份受到所有人尊敬时，房间的门被撞开了。 莎拉科娃扶着亚历山大三世走进暗室。 一时间狭小的房间里充满了死寂。 亚历山大三世对陌生的劳拉视而不见，反而咄咄逼人地看向杨克群，“你在这里干什么？” 杨克群看看劳拉，然后说道，“我路过，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这是我的私人地盘，你给我出去。”亚历山大三世嘟囔着说。 “你又喝多了吧。”杨克群问，语气中没有关心，更多的是指责。 “不关你事，出去！”亚历山大三世嘶吼道。 杨克群耸耸肩，最后看了劳拉一眼，走出房间。 一直站在旁边的莎拉科娃向劳拉微微点头，暗示机不可失，劳拉也点头回应。 莎拉科娃伸了个懒腰，说道，“啊，好累，我要去洗个澡。” 说着她便转身走向浴室。 亚历山大三世想要跟过去，劳拉趁这个空档走过来扶着万享联的主席。 亚历山大三世是自己的亲哥哥，莫尔恰林家的人柱继承人，万享联的领导者。他代表着莫尔恰林家族的荣誉和尊严，但就目前来看，所有人都当他是一个阴沉暴躁的独裁者，包括劳拉自己。只要以后机会，拉哈尔和杨克群都想除掉自己的哥哥。 然而哥哥想除掉的，是自己。 “嗯？你是……”亚历山大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劳拉身上，这个助理的行为未免有些反常，他扶住劳拉的肩膀，仔细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 劳拉强迫自己不去躲开那只热乎乎的手，“你不认识我了吗？”劳拉问道。 “谁？我们见过吗？”亚历山大三世不解地问。 “我是劳拉·莫尔恰林。”劳拉说道，她已经准备好了浪游术，只等着亚历山大错愕的一瞬间趁虚而入。可是亚历山大三世此时已有些微醺，一时间没有领悟莫尔恰林这个姓的含义。 “你好，我是亚历山大三世·莫尔恰林。”亚历山大礼貌地说。 看到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样子，劳拉以为遇到了强劲的对手，她看向莎拉科娃的方向，浴室里已经响起水声。 劳拉定了定神，直视着亚历山大三世的双眼，继续说：“我是你的亲妹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浪游者（十一） “哦，我的亲……”亚历山大三世浑身一震。 这次才是真正的精神潜艇战术。亚历山大三世身子瘫软下来，劳拉双手捧着哥哥的头，与他额头相抵，两人相对跪在房间的地毯上，劳拉深入亚历山大三世的意识。 在哥哥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劳拉的影子，在他的意识表层漂浮着的，全是对周围人的不满和对世界的抱怨。劳拉一度以为亚历山大三世的这幅模样只是伪装，为了防御浪游者或者神经网络上的其他敌人入侵潜意识的手段。但是没有人能将伪装做得如此……逼真而又粗糙。 劳拉没有想到，亚历山大三世病恹恹的身体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愤怒和仇恨。他曾经充满力量，向往着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但最终一事无成。 难道大家都看错了亚历山大三世？ 劳拉继续摸索哥哥的记忆深处，她看到了老亚历山大二世的影子。在亚历山大三世眼里，父亲是个迂腐的人，短暂的执政生涯中，二世贯彻了自己温和的本性，韬光养晦，避免冲突，让万享联在时代的夹缝中苟延残喘地存活下来。 成年之后的三世心高气傲，甚至觉得二世的隐忍是一种懦弱，是莫尔恰林家族的耻辱。二世过世之后，亚历山大三执掌万享联，他本想大干一场，带领万享联重返往日荣耀。可惜神经网络战争深深地伤害了万享联所有的人，人们毫无斗志，沉迷于种花养草。亚历山大三世每每在议会上提出战争的部署，都被议会那些油嘴滑舌的老懦夫们引向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不了了之。 亚历山大三世空有一番壮志，可惜遇到了错误的时代，父亲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万享联，不能帮助他实现雄心，反而成了囚禁他斗志的牢笼。 亚历山大三世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再次唤起万享联的活力。眼看着战士们把注意力从人类的未来转向花花草草，眼看着外星人建起天穹夺走太阳。亚历山大三世绝望了，他放弃了，无处释放的力量由外而内，转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劳拉为自己的哥哥悲伤，尽管三世已经是壮年，但终生只在莫尔恰林家的宫殿里长大，对外面的理解也仅是通过新闻和下属的报道。他的经历单薄的可怜，意识也肤浅的很，空有一腔热情而没有任何实际的经验。 如果不是拥有莫尔恰林家人柱的身份…… 等一下。 劳拉再次轻触亚历山大三世的意识，在哥哥所有的经历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人柱和传音的信息。 看来亚历山大三世还是隐藏了一些信息的。 劳拉来了兴趣，她潜入亚历山大三世最深层的记忆。 三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根本不是人柱。 什么！？ 劳拉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现，亚历山大三世不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劳拉在亚历山大的潜意识中探寻，她发现一处被恐惧包裹着的隐秘空间。想要知道最终的真相，必须将亚历山大三世恐惧的外壳打破。 对于这个欺骗了所有人的哥哥，劳拉并没有多少同情。但归根到底他是自己最后的亲人，况且，亚历山大三世在位期间尽管毫无作为，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大恶不赦的事情。 劳拉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打破亚历山大三世最后一层保护壳。 她看到了他的所有秘密。 劳拉退出亚历山大三世的潜意识，哥哥仿佛从一个无梦的长眠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懵懂地问，“我在这干什么？” 劳拉说，“你今晚很累了，去睡吧。” “好的，我确实很累了。”亚历山大三世自言自语地说，慢慢走到卧室，一头扎在蓬松的床上，呼呼大睡。 劳拉走在浴室门口，有节奏地敲了敲门，那是她和莎拉科娃事先约好的暗号。浴室里响起了歌声，表示收到。 劳拉整整衣服，是离开的时候了。 出了暗室，刚走了几步，武装部长的身影又出现在劳拉面前。 “你要去哪？” 怎么又是这个家伙，劳拉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你应该知道那个房间里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我又不是电灯泡，就不在那里呆着了。”劳拉没有好气地说。 “你这样的浪游者，进入莫尔恰林家的宫殿，就是为了服侍别人的吗？”杨克群再次逼问。 “当然，为了生活。你这样的大官，应该不知道在外面想要生存下去是有多难吧。”劳拉说。 杨克群敏感的觉察了劳拉的敌意，他做出无害的手势，“对不起，劳拉，我对面没有敌意。” “那请让开。”劳拉说道。 “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杨克群说，“我从亚历山大一世的时候，就一直在万享联了，对每一个莫尔恰林都怀有敬意。” “所以你看着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劳拉问道。 杨克群一愣，当亚历山大一世和二世疯狂地残杀他们的同胞时，他确实无所作为，也没有能力做些什么。 趁杨克群愣神的功夫，劳拉绕开武装部长，快步离开了。 等杨克群回过神来，只能对着劳拉的背影，压低声音喊，“你一定要考虑我的话。” 劳拉按原路返回宫殿的天台，她以为杨克群会派人将她拦住，但实际只是虚惊一场，也许那个老头确实有什么话想说。劳拉决定有机会再和杨克群多接触一下。 亚历山大的宫殿有六层是伸出地表之外的，在无人的旷野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劳拉俯视着下面的繁华，如果她是名门正出，也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这一切了。 也许杨克群提出的，是一个好主意。 寒冷的风吹在劳拉背上，让她打了个寒战。劳拉快步钻进飞行器，将自己仍在暖和的座椅里。飞行器拔地而起，飞翔漆黑的夜空。 劳拉清理清理自己的头绪，这一次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不过，她最在意的，是从亚历山大脑海里得到的另一件事。 原来自己除了这个哥哥之外，还有一个姐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传话者 （九） 本站在菲斯布克酒店的门口，由于达西夫人已经下达命令，不允许本再进入酒店。原先毕恭毕敬的迎宾员变成了怒目金刚，视线总是不离本左右，好像他是一只想要偷吃的老鼠，一不留神就会溜进去。 劳拉从酒店出来，赏了几枚硬币给迎宾员作为消费。这片区域的实体金币市场还没打开，迎宾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微笑地收下硬币，将劳拉送出门外。 “看到我活着回来，高兴吗？”劳拉走向本，照例向着他的鼻子挥出一拳。 本早有防备，他侧身躲开，对劳拉说，“有什么好消息吗？” “唉，我有些伤心。”劳拉说。 “为什么？” “我的哥哥，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刚愎自用，沉迷女色。”劳拉说，“他只是憋得太久了，身边没有一个信任的人。他找那些女人去，并不会对她们怎么样，只是想找个陌生的人倾听他的抱怨，然后躺在女人怀里睡一个安稳的觉。我想，他是想念他的妈妈了。” “这个变态。”本骂道，劳拉给了他一拳。 “就这些消息？” “当然不，还有一个天大的消息。”劳拉说，“走吧，我们去见拉哈尔。” 本启动悬浮车，驶上去往金币银行的自动路，“有什么好消息？” “见了拉哈尔再说。”劳拉看着本失望的样子颇为得意，“我问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谁？” “你和拉哈尔。”劳拉说，“你为什么对一个超级脑里的意识忠心耿耿呢？” “对大光球忠心耿耿的人多了，我和他们都一样。在这两个之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宁愿选择一个曾经活过的，在人间留下故事的人类。大光球……它懂个屁。”本说。 “所以你相信拉哈尔。”劳拉说。 “不，是拉哈尔相信我。”本说，“我是一个骗子，天生如此。在遇见拉哈尔之前，我就是方济各区的流浪汉，凭着脑子和嘴皮子混点饭吃。如果有人说有一天我能达到这样的成就，我肯定说他是个骗子。是的，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本停了一下，又说，“但是拉哈尔相信。他给了我许多，而且让我相信我能做到更多。我也确实如他所说，做成了一些事情。我的目标，就是不让他的信任落空。” “那他的目标呢？”劳拉问。 “不知道。”本说，“拯救人类，或者毁灭地球，又有什么区别，他说什么，我去办成，就这么简单。”本脸上难得露出认真的神态，劳拉知道他对拉哈尔一片赤诚，也不多问了。 本和劳拉来到全息设备修理店，店员仍然一幅懒洋洋的样子。这次劳拉已经是轻车熟路，她走到后面仓库，直接穿过全息墙，拍拍隔间中央的主机。 “别睡了。” 拉哈尔出现在房间里，“劳拉，你回来了，怎么样？” “收获挺大的。” “说来听听。” “在我告诉你真相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目标是什么？”劳拉问。 “我的目标？”拉哈尔笑了几声，“我的目标从未变过，就是干掉那个数字杂种，它总以为高于人类，强行干涉人类的事务，我一百年前就看它不顺眼了，现在它反而变本加厉。” “你的目标是为了全人类？” “哈哈哈哈，小姑娘，那我换个说法，老子就是爱干架，而且要挑，就挑最大的。那个数字杂种正和我的口味。”拉哈尔说道。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劳拉摊手，“你打算怎么对付万享联？” “对付？不不不，小姑娘，你可能没学过历史。万享联是我的。”拉哈尔说，“老子当时为了干大光球，拉了一拨人，那个时候叫大熊座。后来你爷爷也搞了个偷鸡摸狗的小团伙，叫萤火。我们两伙人和数字杂种还有外星人打了好几场，都没怎么样。后来我跟你爷爷一商量，就把两个组织合并了。” “他说的大光球就是光之御主，合并的组织就叫万享联。”本补充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这我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拉哈尔问。 “我这次去，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亚历山大三世·莫尔恰林，根本不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劳拉说，“他们内部有些人已经对亚历山大不满了，因为我也是莫尔恰林家的人，他们想推翻了亚历山大三世之后，让我当领导者。现在知道万享联是你创立的，那我就放心了，他们就不会让我当头头了。” “你刚才说什么？”拉哈尔问。 “他们想让我当领导者。”劳拉说。 “小姑娘，现在别跟我开玩笑。” “好吧。”劳拉一字一句地说，“亚历山大三世·莫尔恰林，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 “如果他不是人柱，难道你是？你们两个是仅剩的莫尔恰林了。” “不不不，真正的人柱另有其人，亚历山大三世将她囚禁起来，只要榨取她获得的传音，假装是自己获得的就行了。”劳拉说。 “那人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劳拉停了一下，在拉哈尔发作之前又说：“我只知道一个名字，海底监狱，但不知道在哪。” “海底监狱？哈哈哈哈哈，那太巧了。”拉哈尔说道，“那地方，是我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传话者（十） 海底监狱是拉哈尔在大熊座时代建设的，原本是一片远离战场的生活区，在坠落者之战中，萨瑟兰基地坠入太平洋，造成海平面上升，那片生活区被完全覆盖在海水下面。生活区没有受到任何损坏，反倒因为从陆地和卫星无法侦查，成了绝妙的隐蔽场所。有一段时间拉哈尔利用这里藏匿绑架来的人柱，这也是海底监狱名称的由来。 得知莫尔恰林家的人柱就在海底监狱之后，拉哈尔就安排本来处理这件事。 通往海底监狱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从空中抵达，不过那必须得有亚历山大三世本人的通行码才可以进入，如果本贸然前往的话，还没有看到作为入口的海面平台，就会被防御炮火炸成灰烬。 还有一条，就是隐藏在地下城之下的管铁通道，这条通道直达海底监狱。即使在万享联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通道由亚历山大三世派兵驻守，但为了保持低调不引人耳目，通道口的守军数量不多，却精悍强干，易守难攻。 本需要一支军队才能拿下那里，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找阿斯翠特来帮忙。 他走进阿思翠特的办公室，侧身坐在她那张拼凑起来的办公桌上。阿思翠特坐在办公椅上，穿着一件衬衫，两袖被剪去，露出她结实的肌肉和复杂的纹身。 “嗨，亲爱的。我需要你帮个忙，帮我拿下那条通道。”本大大咧咧地说，他从桌上捡起一个造型独特的金属疙瘩，拿在手里把玩。 “为什么？”阿斯翠特从本手里抢回金属球，放到原位，然后把本从桌上推下去。她挥挥手，她的助手把椅子搬过来，让本坐下。 “我需要拿下那条通道。”本又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看着阿思翠特说。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阿斯翠特没有与本对视，她看着桌上的装饰品说道。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本·科瓦科夫。相反，我本来可以控制住这片街区的，正是因为你让你那该死的金币大量流入到方济各区，造成了什么……”阿斯翠特看向旁边的助手。 “通货膨胀。”助手提醒。 “对，他娘的通货膨胀，现在那些人的日子过不下去，正打算想办法做掉我呢。本，我自顾不暇，没办法帮你。” 阿思翠特站起来，在空中呼出一个全息界面，她挥挥手，本面前出现一些画面。 画面上显示的是方济各区一些地方的街景，到处都张贴着奇怪的画作。本仔细看了看，画得是挺好看的，但他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本问道。 “他们对我的反抗。”阿思翠特恨恨地看着那些画，“他们找了一个什么画家，他反抗我的精神传递到各地。” 本大笑起来，“亲爱的，别开玩笑了。阿思翠特，害怕一些画，哈哈哈。” 咚！ 阿思翠特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力量之大，连金属制的办公桌腿都被砸的垮掉一个。所有人都愣了，那个丑陋的金属球沿着桌面滚动起来，没有人管，直到它落在地上。 本立刻收住笑容。 “别这样，阿斯翠特。”本说，“这件事办成了，对我们大家都好。” “本，你在开口找别人办事的时候，心里想的总是另一件事。”阿思翠特指指自己的脑袋，“我不是个聪明的人，跟不上你的思路，所以还是不了。在我送客之前自己走出去吧。”阿斯翠特故意摸了摸身旁放着的粒子枪，那枪还是本卖给她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别来这里了。” 本叹了口气，退出阿斯翠特物业管理公司的办公室。 阿斯翠特是他手上唯一一张牌，本帮着她建立起了团伙，让她在方济各区立住足，没想到那个蠢货居然连一点人情都不讲，直接拒绝了自己。 本还有一些手段，可以拿出来直接对付阿斯翠特。但是部署一个计划还需要一些时间，他的主要目标不是报复，而是完成拉哈尔的任务。 就让阿斯翠特再嚣张几天吧。 本掰着手指清点了一下在地下城里建立的关系，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豺狼埃尔南德斯是个战士，但是他和他的手下不过是方济各区的小混混，没有能力，也没有实力去突袭万享联的秘密基地。不过时间紧迫，也只有让他试试，去管铁站碰碰运气，先摸摸万享联的底。 埃尔南德斯身处贫民窟，心中却有着火一样的热情。他不需要钱，也不崇尚权力，只有希望能够引诱他去执行一场堪比飞蛾扑火的任务。 幸运的是，本手里从来不缺希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章 战士（一） 埃尔南德斯潜伏在全息广告牌背后，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根据本的指示，对面那座废弃的公寓楼下面，是一条隐秘的通道，通道的另一头有一片宽敞且设施齐全的生活区。 他需要干掉通道入口处的守卫，才能控制整个通道。 “老大，我看也没什么危险。”一个手下说道，“我直接过去探探。” “好。”埃尔南德斯吩咐道，“小胖，你和dj一起去。” 小胖和dj从隐身处走出来，装作两个游手好闲的人，溜溜达达地走向废楼。 “没有动静。”dj在通讯器里说，“我们进去看看。” 两个人消失在废楼黑洞洞的入口处，埃尔南德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话。 “小胖，dj，里面什么情况？”埃尔南德斯焦急地问道。 没人回答。 “这里面真的有蹊跷。”另一个手下说道，“依我看咱们就别探了，直接轰炸吧，里面有什么都能给炸出来。” 埃尔南德斯想了想，“再等5分钟，如果小胖和dj没有回话，就炸。” 漫长的5分钟过去，埃尔南德斯又等了3分钟，通讯器里依然没有回话。 埃尔南德斯正准备行动，身旁有人低声说：“看那边！” 废楼中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豺狼和他手下的人安静地等着。光源恍恍惚惚地移动的门口，勾勒出两个人形的轮廓。 “小胖！”埃尔南德斯再次呼叫，但还是没有回话。 废楼门口的两个人影站了一会，转身向回走。身上的手电照到了彼此，虽然只有一瞬间，也足够让人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是万享联的士兵。 “看来小胖和dj已经死了。”有人默默哀悼。 “干他娘的。”埃尔南德斯骂道，他当先从隐身处站起来，向废楼射出一枚爆燃弹。 弹丸精准地飞入二楼的窗户，片刻之后，灼目的亮光从废楼所有的窗口向外射出。爆燃弹爆炸，释放出3000摄氏度的高温，就连200米开外的埃尔南德斯也觉得热气逼人，不得不蹲伏下身子躲避热浪。废楼复合金属打印而成的楼体开始变形，像阳光下的雪人一样融化。 然而废楼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这里面是空的吧。”有人问。 “如果是空的，dj他们为什么进去之后不回话？”埃尔南德斯说。 又等了一会，废楼中的热光缓缓黯淡，温度降低，整个楼体已经融化成一滩铺在路上的异形雕塑。 埃尔南德斯招招手，带着十几个手下从隐身处出来，向废楼靠近。 废楼那边又亮起了光，一道热射线从地下射出，将覆盖在上面的金属雕塑切割出一个出口。 轰的一声，金属盖板被一股巨力打得高高飞起，远远地落在一边。 从切开的洞口处跃出六个影子，一字排开，迎着埃尔南德斯和他的手下。 “灵甲？” “管他呢，开火！”埃尔南德斯吼道，端起手中的粒子枪向对面的灵甲射击。 灵甲立刻还击，致命的光束像灵蛇一般在双方阵营中游移。 万享联的灵甲是专门用来进行短兵相接的一系列高技术集合的产物，而埃尔南德斯一方手里只有本提供的改装粒子枪，除了两发爆燃弹之外，连大威力的武器都没有。 战斗很快就向守卫这一方倾斜了，埃尔南德斯一方死伤过半，手中的武器却几乎无法对灵甲造成伤害。 “老大，不成了，我们撤吧。”手下建议道。 “不行，我们必须夺下这里。”埃尔南德斯说，“通道那一头是一处新宽敞空间，我们占领了那里，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我们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有其他人。”埃尔南德斯说道，他抬起手，阻止手下继续说下去。 “你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本，就说我尽力了。”埃尔南德斯说。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那个掮客？” “他给了我希望。”埃尔南德斯重重地拍拍手下肩膀，然后扛起爆燃弹发射器，准备再次发射。没想到这件从报废武器库里偷来的装备终究还是出了故障，无法击发。 埃尔南德斯狠狠地踢了一脚发射器，把爆燃弹从炮筒中取出来。 “老大，你要干什么？”手下发现了埃尔南德斯的异样，慌忙地问。 “我，要玩个刺激的。”说完，他抱着爆燃弹转身冲出掩体。 “老大！”手下喊道，“快，快掩护老大！” 本来已经零散的枪声又变得密集起来，埃尔南德斯低伏着身子，在枪火之下潜行。 暴力，说到底是一种想象力。埃尔南德斯曾幻想过无数种自己死亡的方式，大多死于非命。他并不是一个信徒，但在他的潜意识里，死于非命，是对自己过去的赎罪。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不过就是贫民窟的一个普通小偷，眼光不好，技术也粗糙得很，隔三差五就会被人逮住，或者是在监狱里关上十天半个月；或者挨顿打，在病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机缘巧合，他在监狱里的时候，影响了全人类的神经网络战争爆发，埃尔南德斯成了人类中为数不多的“暴力”份子，那时他才19岁。 周围的人都成了绵羊，包括警察也是一样。埃尔南德斯从小偷小摸发展的拦路抢劫，再到光明正大地入室行抢，埃尔南德斯心狠手辣，无法无天，在方济各区得了个“豺狼”的诨名。 直到有一次，一个“合作伙伴”带他去了一趟中心区，埃尔南德斯才知道，原来人类是可以以这种方式生活的。相比之下，他偷窃抢劫，刀头舔血换来的生活，还不如上层人的马桶精致。 那个合作伙伴说，在以前，人人都过着那种生活。 是每个人吗？埃尔南德斯问。 是的，每个人。伙伴回答。 打那以后，埃尔南德斯就变了，他发现除了暴力之外，自己还有其他的情感，还可以做许多的事。 比如说，打破方济各区的边界。 就从这里开始。 一束粒子束擦过埃尔南德斯的肩膀，在他的手臂上犁出一道深沟。高热的射线让伤口变得焦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埃尔南德斯咬着牙继续跑了几步，又一枪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豺狼向前扑倒在地，他一手搂着爆燃弹，用另一条受伤的手臂向前爬着。 一台灵甲锁定了他，但并没有急于射击，仿佛是在享受敌人临死前的挣扎。 埃尔南德斯知道自己无法再前进了，他把怀里的爆燃弹推向身前，然后接通了起爆导线。 传话者 “我们失败了。”本说，“我手里有的只是流氓和混混，而把守在通道口的是万享联的精英部队，完全打不过。” “你惯用的方法失效了？”拉哈尔说。 本耸耸肩，“我能用希望引诱他们，但是，希望打不过灵甲。” “希望不管用的话，就让他们绝望吧。”拉哈尔说道，“你知道怎么做。” 本思考了片刻，说，“我明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艺术家（五） 艺术家。 他们这样称呼皮耶罗，在北区，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皮耶罗的画作。 应穆尼耶的要求，皮耶罗创作了一系列关于勇气和反抗的作品。老人安排其他人复制、打印出来，分发给所有人。北区的穷人在皮耶罗的画作里，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力量，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一切。 但皮耶罗却兴奋不起来，他麻木地在画布上随意涂抹，再也找不到创作的乐趣。 “我看出你很苦恼。”路西说，作为皮耶罗的“朋友”，帮朋友排忧解难也是职责之一。 皮耶罗抬起头，看着机器人被当做眼睛的两点亮光，叹了口气，说：“我感觉，我已经枯竭了。”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路西用软质的手掌拍拍皮耶罗的肩膀。 皮耶罗把笔放下，整整衣服，“好吧，我们出去走走。” 画家和机器人走出库房，这是穆尼耶在二极管路尽头给皮耶罗找的一间闲置仓库，作为他的专门画室。仓库不大，但是宽敞明亮，地面平整，有房，然后转向路西，“您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我是个机器人。” “您也是我们的客人，如果有需要的话都可以提。”伙计说道。 这下轮到路西慌张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类这样对待，路西站起来，很认真地向伙计鞠了个躬，“谢谢！你这样对待我让我很高兴。” “不客气。”伙计又走了。 “你听说了没？在外面又发现了一大片生活区，据说是当时大熊座建造的，后来打仗就荒废了。”就在皮耶罗犹豫着要不要吃眼前美食的时候，邻座两个人的闲聊声传到这边来。 “有多大？”另一个人问。 “大多了，比方济各区大上四倍。” “那可真大。” “是啊，而且建筑和各种设施还是崭新的，兄弟我过两天就打算过去看看，如果可以就搬过去。” “这么容易就能搬过去？”另一个人问，“怎么走？” “有专门的管铁直达那里，不过……”两个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皮耶罗竖起耳朵，都听不到下面的内容。 “你对他们说的感兴趣？”路西发现皮耶罗聚精会神的样子，便问道。 “搬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许是个好的选择。”皮耶罗说，“我对这里厌倦了。” “他们说在方济各区之外有一个管铁站，离这里不远，不过有万享联的驻军把守。” “你怎么知道的？” 路西敲敲自己的脑袋，“我的听力很好。” 皮耶罗偷偷回头去看，刚才说话的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他在路西的注视下吃完面前盘中的食物，由于毫无理由的惭愧和内疚，他并没有享受到早午茶时间应有的悠闲和轻松，甚至连香煎貂狼肉的味道都来不及细细地品。 他吃完赠送的食物，匆匆向伙计和老板道谢，然后离开。站在柜台旁的胖老板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大概就是当时老威尔经常对别人提起的，那时尚未出世的孩子。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个孩子都会笑了。 路西和皮耶罗又走了几个地方，甚至还去了阿斯翠特的电器回收厂。到处弥漫着安静祥和的气氛，人们的抗压能力与阿斯翠特的压迫取得了奇妙的平衡。并没有皮耶罗想象中的，双方白刃相向，严阵以待的局面。 “怎么会这样。”回去的路上，皮耶罗一直默默地念叨，“我搞不明白。” 路西看着画家，沉默地与他并行。长时间的接触，路西自认为对皮耶罗有了一定的了解，蜂巢中心推断最多21步之后，皮耶罗就会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事，所以路西并没有向皮耶罗提问，只是安静地等待。 果然，17步之后，皮耶罗突然停下，对着路西说，“他们……不是应该反抗吗？我画的画，都是围绕着反抗这个主题来的。为什么他们反而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呢？” “你想让他们怎么样呢？” “我不确定，谈判，抗议，或者以暴制暴？” “你想这样？” “倒不是我崇尚暴力，只是穆尼耶让我觉得，人们想要反抗。”皮耶罗说，“这样来看，我所有的创作毫无意义，但我却这样受到方济各区人们的尊敬，我很惭愧。” “并不是毫无意义，”路西说，“这里比之前变得更好了，不是吗？而且，人们也团结在一起。我和很多居民都谈过话，他们都是从你的画里得到的力量。” “可是阿斯翠特还在。” “阿斯翠特的目的不是杀掉你们所有人，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杀掉阿斯翠特。” 路西和皮耶罗站在方济各区的街头，看着这里的居民来来往往。这里算不上富庶，却也不乏机会。这里没有法律，但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每个人肩上都有生活的重担，但每个人都有向上的机会。 “你看，”路西对皮耶罗说，“这里是大家的家，包括阿斯翠特。把家建设好，大家就都会好了。” 皮耶罗看着四周，思考着路西话里的意思。 从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之间有一个年轻人跑在最前面，边跑边喊：“我们的家要被毁啦！穹顶裂啦！大家准备撤离！” 人们纷纷走上街头，靠彼此的言语传递信息。 “怎么了？” “穹顶裂了。” “哪的穹顶？” “北区，北区边缘。” 皮耶罗一下警觉起来，北区边缘，他的家就在那里。 还有他的画，还有他的弟弟。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快去啊！”路西大声喊道。 皮耶罗这才拔腿狂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部长（一） 杨克群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作服，用墨镜遮住大部分脸庞，开着一辆老旧的轮式货车驶出城区，走上一条早已荒废的小路。喜欢在阴暗潮湿中生长的伏地蘑早已覆盖了整个路面，他只能凭着车轮与路面接触的颠簸感判断自己是否走在路上。 这里在地下城的深处，没有一丝光，穹顶上的模拟天光也早已熄灭。老货车昏黄的头灯刺破黑暗，照亮的，只有一片片残垣断壁。 货车向前走了不久，停在一桩半倒塌的建筑旁。司机下了车，手中的军用提灯比货车大灯还要亮。司机照亮那栋建筑，从残留下来的墙体可以判断，那是一栋普通的公寓楼，但是这座楼的大部分已经垮塌。在建筑的中部有一个焦黑的大坑，四周楼体的复合水泥都有高温融化的痕迹。 杨克群把提灯转向别处，不远处的路面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坑，同样有高温的痕迹。 “爆燃弹。”杨克群抚摸着脚下的土地，高温融化的土壤呈现出玻璃一样圆润坚硬的体质。 弹坑旁边还有几处异常的痕迹，几处空白。似乎爆炸时有什么挡在这里，但爆炸之后被人清理掉了。 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杨克群连忙熄灭提灯，隐身在路边的一个广告牌下。 不远处漂浮着三四道光，有人拿着光筒正向这边走过来。 杨克群安静地等待着，地面上浮起湿润的潮气，让他的膝盖发酸。 “到底在哪啊，你说的那个新通道。” “我也不知道，我听说是在这一带。” “胡说八道，这里连个老鼠都没有。” “不找找怎么知道，听说新生活区那边设施齐全，什么都有，是亚历山大一世修建的，比圣马可区，不，比中心区还好。” “有圣马可区一半我就知足了。” “少废话了，我们先找到入口再说吧。” 几个人边说边聊地走远，光筒的光消失在黑暗里。司机从隐身处站起来，他的脚已经蹲麻了，不得不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着，在双脚恢复知觉之前无法行动。 那几个人的对话里提到了什么新的生活区，亚历山大一世修建的。老将军笑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很早之前就跟随着亚历山大一世，那时万享联确实修建了许多生活区，但大多都在战争中毁掉了，剩下的也由于天穹的出现无法居住而荒废。 看来他们注定要白来一趟啊。 杨克群想着，脚上的酸麻褪去一些，他正打算抬脚试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杨克群猛地转身，同时身子向侧方跳开，他在半空中掏出腰间的px26手枪指向后方，提灯亮起，他不禁愣住。 “灵甲？” 两具灵甲站在司机对面，双臂上的自动武器已经举起，锁定了将军的要害部位。灵甲上涂着黑红相间的纹饰，标志着这是属于万享联的武装力量。 px26只是小型的防卫武器，伤害不到灵甲分毫，杨克群识趣地丢掉枪，高举双手。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一具灵甲问道。 杨克群自我介绍说：“我是万享联武装部长杨克群，我要求你们立刻放下武器，解除对我的威胁。” 灵甲没有动。 杨克群又说，“我现在要从我的上衣口袋里掏出身份卡证明身份。”说着，他缓慢地移动手臂，生怕哪个动作做大了让神经质的灵甲驾驶员找到扣动扳机的理由。 他掏出身份卡举在空中，但灵甲并没有过来扫描。 “我是万享联武装部长杨克群，我要求你们放下武器，接触对我的威胁。报出你们所属单位的番号，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官。” 沉默了一会，一具灵甲说：“你的权限不够。” “我是万享联武装部长杨克群，拥有军方最高权限。” 灵甲再次沉默，然后说：“你的权限不够，请你立刻离开，不要干扰我们的任务。” 说完，两具灵甲同时向后跳跃，消失在黑暗中，杨克群举起提灯，已经看不到两具灵甲的踪迹了。 他返回老货车，调头驶向方济各区。作为万享联的武装部长，竟然不知道在这里还有一支灵甲部队的存在。连他的权限都不够，那就说明这支部队受到比他级别更高的人的控制，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亚历山大三世。 作为万享联的三朝元老，他眼睁睁看着亚历山大一族的火焰从光彩夺目到现在的奄奄一息，亚历山大三世完全不配当一个指挥者，尤其是像万享联这样担负了沉重使命的组织。 但现在，杨克群也不确定，万享联内部，还有多少人记得曾经的目标。被安逸生活蚕食的不只是亚历山大三世一个人，这一点杨克群十分明白，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警惕。作为武装部长，不能对未来将要发生的危机做出果断的判断，他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陪着万享联行将就木。 他把老货车停在乌蓬货运站围墙之外，右手随着车体的震动有节奏地拍打方向盘，以此来消磨时间。 不一会，一个人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爬上车来。 “怎么样，看到了吗？”劳拉·莫尔恰林解除脸上的幻彩霓虹，露出真实模样。 杨克群眉头紧锁，过了很久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道，“那里有一支万享联的部队，我查过了，系统里没有这支部队的任何信息，他们大概是归亚历山大三世直属。”他转向劳拉，“你让我去那里，想说明什么？” “只是先提醒你一下，很快那里会发生一些事情，也许会惊动到万享联的部队。”劳拉靠在座位上说，“你只要处理得稍微慢一点就行了，当然，也有可能不会惊动到你。” “你，不，你们想做什么？”杨克群问道。 “你难道对精英卫兵把守的地方不好奇吗？”劳拉说。 “当然，不过我……”杨克群恍然大悟，“那背后藏着亚历山大三世的秘密。嗯……莫尔恰林家的人柱？” “可能性很大，我打算过去看看。” “接下来呢？”杨克群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