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灯与剑》 第二百零六章 相府佛堂 “刺客为什么会出现在府邸深处呢?” 突然,阿合马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难道是为了他而来?” 他之前没有想起来,府邸最深处的地牢里,可是关押那个人的地方,刺客出现在府邸深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为他而来。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想从我相府把人救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渐渐地,阿合马嘴角的笑容扩散开来,犹如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相府府邸最深处,关押那个人的地方,一直都是重兵把守,他虽然早已封锁了一切消息,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些个被他收入麾下的江湖人士,有一大部分全都镇守在那里,想从那里把人救走?寻常之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有关那个人的消息不是早就被自己封死了嘛?而且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可是为何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难道……?” 阿合马厉眸中闪过一丝冷芒,随即恢复如常,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杨晨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在灯火的映照下,相府的夜晚并不漆黑,反而明亮如白昼一样。 抬头稍稍辨别了下方位,杨晨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向相府府邸深处掠去。 宰相府府邸深处。 修有一座佛堂,规模宏大,堪比庙寺,从小就被他的父母送去学艺,但是具体被送往何处,师承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十六岁那年,父母不知道什么原因双双离世,他也是在那年初涉江湖,被生活所迫做起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杀手行当,但是他杀人有自己的准则,也就是他口中的生意“三不接”。 第一不接行刺妇孺之营生,第二不接虐杀小孩之营生,第三不接屠戮老人之营生。 总之,就是妇孺、小孩、老人均不在他的生意范畴之内。 但是,在十年前他正炙手可热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像是从世间蒸发了一般。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是生是死。 黑衣人明显认得孙寒,而且他未曾想到会在宰相府见到他。 另一名黑衣人也是一愣,“原来这十年来,他潜藏在了这里。” 他明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孙寒。 还不等他们仔细思考,杨晨就直接来到兵卒们身前站定,怒喝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跑来宰相府撒野,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在来时的路上,脑子极速飞转,已经仔仔细细思虑了一番,最终却得出了一个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的结果。 那就是今夜出现在这里的刺客并不是冲着相爷来的,而是冲地牢中那人来的,这让他又惊又怒,惊的是他不明白为何刺客会知道那人被关押的相府,怒的是,万一相爷认为此事是他泄的密的话,那他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而且如果今夜让贼子得手的话,他该如何向相爷交差? 因此,他决定一定要将那所谓的刺客大卸八块,以泄他心头之愤,故此,他才特意在途中邀请了孙寒过来,以防万一。 可到这里以后,他居然发现所谓的刺客并非只有一人,而是两个人的时候,他越发觉得自己之前邀请孙寒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一个决定,万一让他们二人其中任何一人逃脱的话,他都不好交差。 有了孙寒坐镇,他基本有把握让这二人今夜都葬身此地,毕竟孙寒可是江湖上排名第三的杀手,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是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战胜孙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七章 天境高手? 两人这才把目光挪到了杨晨身上,之前由于孙寒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们根本没有在意杨晨此人。 可是,当看清楚杨晨的容貌以后,他二人顿时愣在了原地,怒目圆睁。 少许,右侧的黑衣人突然深吸一口气,如剑锋般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也不言语,直接脚掌一跺地面,猛然抬手一掌便朝杨晨拍去。 人尚未到,然掌风先至,阵阵劲风宛如深冬凌冽的狂风,刺的杨晨脸皮微疼。 “玄境高手?” 杨晨双眼微眯,嘴角闪过一丝讥讽,随即随意抬手一掌拍出,并无任何花哨,只一眼他就辨认出黑衣人的攻击已然达到了玄境层次,故而理所当然的将他看作了玄境级别的高手。 虽然放眼整个江湖,能够问壁玄境者,个个必然会在江湖中拥有不小一番名头,因为能够问壁玄境之人,必然都是一些不可多得的人才,江湖地位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玄境,可是武道一途的一大分水岭,只有问壁玄境,武道一途才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登堂入室了。 但是这种级别的高手,在他杨晨眼中依旧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如果眼前这两个黑衣人都只有这点水准的话,那他们今夜终将会成为一个悲剧。 两只手掌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轰然相撞。 “嘭!” 一声不轻不重的碰撞声响起,杨晨脸色一阵变换,似是疑惑不解,又似是难以置信,可谓阴晴不定。 但在外人看来,两人居然平分秋色、僵持不下。这让他们大为吃惊,就连孙寒都是面露讶然,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杨晨的实力。 霎时,他二人身边似是狂风大作,猎猎作响。一道道余波直接从二人中间溢出,朝四周散播开来,余威之强直接两人近处的几位兵卒掀飞了出去,跌倒在佛堂前,口鼻鲜血横流,眼看基本上是活不成了。距离他们较远的兵卒虽然也被余威波及,受了些许创伤,但却起码性命无忧。 他们可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士兵卫卒,虽然学习过一些武道皮毛,但是比起玄境高手,那可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而且,就连他们二人脚下,相府庭院上好的青石板地面都出现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裂纹一出现就渐渐由小到大,由细到粗,自二人脚下缓缓向四周蔓延,很快便有小儿胳膊粗细了,兀自还在蔓延。 玄境高手,竟恐怖如斯。杨晨二人只不过是轻飘飘对了一掌而已,居然能够造成这般影响。 “莫不是此二人之前一直都隐藏了实力?” 孙寒并未着急出手,而是看了看杨晨二人,再转首望向场中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在杨晨二人玄境范畴内对拼产生的余波中岿然不动的人,也就是另外一名黑衣人。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杨晨二人的攻击力量虽然都控制在玄境层次范围内,但却也是达到了玄境自己能够像黑衣人那般风轻云淡的做到这一点,但是黑衣人却轻松做到了,这让他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 黑衣人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做到这一点,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第二就是他本身修炼过这种法门的功夫。但是在孙寒心中却更侧重于第一点。 且不说黑衣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淡定了,常言有道:“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 还有一点他一直都很想不通,即便是杨晨二人都发挥除了玄境顶峰层次的实力,但按理来说,也应该是杨晨可以轻而易举的取胜,毕竟他跟自己一样,同样是问壁天境层次的高手,就算是以玄境层次的力量,来对付一个玄境顶峰高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问题?但是现在,杨晨却迟迟未能占得上分,那必然是与他对战的黑衣人同样十分难缠,因为杨晨从来都不是一个戏耍对手的傻人,他处事甚微,一有机会,就会直接给对手致命一击。 要知道,一旦问壁天境,那基本上就意味着站在了整个江湖武林最顶端的位置,天境高手,在整个江湖中也只有那小小一部分人而已。 但是,同样层次的力量,两人居然久久僵持不下,这让孙寒兀自狐疑,思虑斟酌之下,这才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的结论。 甚至他还想到了更多,如果他们二人是隐藏了实力的话,那他们本身该有多强?会不会他们也是天境高手? “难不成这二人真的同样都是问壁天境的高手?” 想到这里,他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他们二人真的都是天境高手的话,那么他们夜闯宰相府的目的究竟何在?再说了,如果他们二人真的都是天境高手的话,又怎么会被一群巡逻的兵卒发现踪迹呢?这未免也太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再说了,什么时候天境高手竟然变得如此廉价了?随随便便遇见两个刺客,都是天境高手,这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八章 武道五境 “但,如果与杨晨对战的黑衣人并不是天境高手的话?” 一念至此,孙寒自己直接吓了一大跳,如果此人并未问壁天境的话,那他的战斗力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 就在他思忖的空挡,杨晨二人已经你来我往对拼了十来招。两人都未曾动用任何兵器,一直赤手空拳,拳拳到肉,劲气翻飞,他们脚下的青石板由最开始的裂缝蔓延,到此刻已经硬生生被掀飞了起来。随着二人的动作在空中胡乱飞舞,一块块细小的青石板碎片,不断朝四周飞舞,激射而出,轰然嵌入周遭的柱子墙壁上,将周围相府金碧辉煌的琼楼穿砸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唯独相府那座与周围琼楼显得格格不入、鹤立鸡群的佛堂,安然无恙。 周围侥幸苟活下来那些兵卒们,早已逃的远远的,看着场中打斗的二人,早已目瞪口呆,傻眼了。甚至他们心中升起了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幸亏他们之前只是围住了黑衣人二人,并未真的动手,也亏得黑衣人二人似乎并未计较,不然的话,自己等人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人家杀的。人家要是真的有心灭了自己等人,还不是如同踩死一群蚂蚁那般简单? 想到这里,孙寒摇摇头,将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因为他感觉杨晨的气势隐约已经攀升到了天境层级,但却仅仅只是略占上风而已,依然没有拿下黑衣人,那么很显然,黑衣人的实力并不比他低多少。 “今夜之事,看来其中定有蹊跷。” 孙寒虽然人在相府,但是相府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主动过问理睬,因为他来这里本就有着自己的目的,他来这里只为了找寻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已。因此只关心自己的心中所系之事,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他一向都是选择独善其身的。这一次之所以会被杨晨拉过来,一来是碍于面子,二来他本身就是本着走走过场的心思来的,却不曾料想居然会碰到两个如此扎手的角色,事情似乎隐约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到了此时,孙寒自然也不会傻到认为眼前这两名黑衣人,仅仅只是闯入相府的两名普通刺客而已,以往闯入相府中行刺的刺客,并不是没有,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冲着阿合马去的,且不说眼前这二人明显已经潜过相府前院与中院来到了这里,似乎他们并不是为了行刺相爷而来。 再说了,他可是从未听闻相府与江湖中那个势力有过什么恩怨纠葛,相爷是朝堂之人,就算是与人有恩怨摩擦,那也必然是朝堂中人,不管是因为政向问题还是权势问题,相信朝堂中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并不少,就算他有滔天的权势,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纳入自己麾下吧? 自古以来,朝堂的政向与权势,一直都是你争我夺的家常便饭,孙寒心中也是知道的,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它们本身就是一个大漩涡,一旦踏足其中,想要独善其身可是比登天还难。 但是,就冲眼前这两名黑衣人的实力,朝堂中又有谁会有如此能耐,一举请得动两名天境级别的高手,来行刺杀之事? 能够问壁天境者,那一个在江湖中不是一方霸主?那一个不是心高气傲至极的家伙?为了钱财来行刺杀之事?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算是江湖中那些个顶级势力能够有如此大的手笔,但是他们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 除非,在这相府中还有什么自己并不知情的秘密。 孙寒眼神一阵闪烁,“看来以后有机会得重新了解一下相府了。” 就在他百思不解的时候,原本在杨晨天境气势压制下,稍逊一筹、略处下风的黑衣人,气势突然开始节节攀升,只片刻功夫,就突破了天境的壁垒,但却并未停止,一直到攀升到了一个孙寒都胆战心寒的高度,这才停了下来。 随着气势的不断攀升,黑衣人的身体也开始跟着从地面向空中飘然上升,等到他的气势稳定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上升到了与相府琼楼顶面相同的高度。 “天境圆满高手?” 孙寒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他之前就已经想到了黑衣人必然是问壁天境的高手,却不曾想到,他居然恐怖如斯,已经臻至天境圆满级别。 “那么他……?” 他又扭头看了看一直都风轻云淡、闲散自然的像个旅人一般的另一名黑衣人,顿时瞳孔骤缩。 只见他还是只前那般,随意而立,只不过此刻的他在孙寒眼中却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桀骜孤然,眼神睥睨,一身黑衣,都挡不住他的绝代风华。他就像是一柄翘然而立的利剑,抛去了深邃内敛的剑鞘,气息外放、锋芒毕露,刺的孙寒眼眸一阵生疼。 “又一个天境圆满!” 孙寒苦涩一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怅然来。 武道一途,一直都存在一个说法,叫做:“一大境界一天堑,一小境界一重山。” 武道大境界,一共分为五大境界。 第一境界:知微境。所谓知微,就是感知细微的天地之力,将感知到的天地之力纳为己用,汇集丹田,锤炼己身五脏六腑。知微是武道的基础,也是武道修炼的必要前提,如果连天地之力都感知不了,那一切皆是妄谈。 第二境界:通晓境。通晓境就是用以纳汇丹田的天地之力,构建自己的丹莲,所谓丹莲,就是让自己的丹田幻化成莲,至此往后,每晋升一个小境界,丹莲便孕育出一叶莲瓣,通晓境共可孕育出三叶莲瓣,丹莲孕育成三叶莲台,以此类推,直至窥壁天境顶峰,成就九叶莲台。 第三境界:登堂境。登堂境就是将丹莲的三叶莲台向六叶莲台孕育的过程,问壁登堂,之所以会那般艰难,主要是因为三叶莲台向六叶莲台进化的过程,并不是单纯的孕育新生莲瓣那么简单,而是需要在三叶莲台的三片莲瓣上,重新孕育出三叶莲瓣。也就是说新生孕育的莲瓣,必须孕育在三叶莲台的莲瓣上,一旦孕育过程出现丝毫差错,轻者可置人走火入魔,重者就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宁愿一辈子驻足通晓境顶峰的原因,不是他们不想更进一步,而是他们不敢。但是一旦步入登堂,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接轨高手行列。 第四境界:逐天境。逐天境跟登堂境其实差别并不是很大,只不过是六叶莲台向九叶莲台孕育进化的过程,唯一不同之处是,这个进化过程并不是新生莲瓣,而是把登堂境孕育新生的三叶莲瓣,每一叶都一分为二,由一叶莲瓣分化成两叶,总共分化三次,至此,六叶莲台正式进化成九叶莲台。传闻,九叶莲台便是丹莲的终极形态,具体情况如何,江湖中无从考究。 第五境界:归璞境。江湖传闻归璞境是武道极境,具体情况如何,似是非常神秘缥缈,江湖中传闻甚少,现如今的江湖武林也不曾听闻出现过这种境界的高手。 这五大境界又被称作入、初、玄、天、极武道五境。而每个大境界又分为三个小境界,分别是小成、圆满和顶峰。 武道五境中有两大分水岭,分别是通晓境窥壁登堂境跟逐天境窥壁归璞境,也就是初境问玄跟天境化极。 天境化极且不说,毕竟江湖中的天境高手都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极境了。极境,在江湖中也只是个传说而已,到底有没有达到这种级别的高手,根本就无人可知。就单单是初境问玄,有些人甚至穷极一生都不得其法,终生望尘莫及。 更有甚者,有了冲击此境界,而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大好.性命,就足以可见,这个分水岭的难度何其之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九章 破釜沉舟 孙寒打小就被誉为武学奇才,颇具慧根,而他本人在武道修炼中,更是从未有所懈怠过。 即便如此,时至今日,他才好不容易成就天境小成而已,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天境小成的高手,就像是一座峭峰,是足以让江湖中无数人仰望的存在,但是对于天境圆满高手来说,天境小成跟玄境,甚至是初境并无太大分别,只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虽说他现在是天境小成高手,看似距离天境圆满仅仅只有一线之隔、一步之遥,但却恰恰是这一线之隔的间距,就好比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或许运气好的话,要个十年八年他有可能会赶上此二人的脚步,但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或许他这一生就只好止步于此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亲眼见到两个天境圆满高手之后,如此失态的原因。可以这么说,现如今的江湖中,天境圆满级别的高手,基本上是站在了整个江湖金字塔的最顶端。 可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啊。 但是无独有偶,今夜在相府之中,一下就出现了两个这种境界的高手,叫他如何不惊诧?如何不震撼? 这会是巧合吗?很显然不可能。 当然,不光只有他震撼惊诧,在场所有人都震撼不已,包括之前一早就逃的远远的,唯恐殃及池鱼的兵卒守卫们的,包括杨晨。而且相比于孙寒的愕诧与怅然,杨晨则表现的更加不堪,只见他双目圆睁,讷讷望着半空中,犹如神人一般的黑衣人,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更别说是周围那些个普通兵卒了,一个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半晌,杨晨嘴里才怔色念叨了句,“这……怎么可能?” 他确实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之前还不曾被自己放在眼中的玄境小角色,在自己的气势下渐落下成的一个刺客而已,转眼之间,突然摇身一变,居然会变成一名天境圆满级别的顶尖高手,这一切简直普通梦幻一般。 不是杨晨承受能力太小,而是这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让他这个当事人,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而已。毕竟他跟孙寒是同一个级别的高手,如果对方是玄境高手,哪怕是玄境顶峰高手,他都可以理解。但是,谁又能料想到,堂堂两名天境圆满层次的高手,居然会大半夜做起了这翻墙探院的勾当? 当然,这虽然很难理解,但是这并不是杨晨失魂落魄的主要愿意,他更在意自己的性命,一个天境圆满层次的高手,如果发起疯来,谁能挡的住?更别说是两个了。 因此,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杨晨并没有去想该如何抓住眼前这两名刺客,想要抓住两名天境圆满级别的高手?开什么玩笑?更没有去想如果让他们大摇大摆走了,该如何去向相爷交代,而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该如何脱身。 因为他所有坚持的唯一准则,就是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但是,到不等他想到什么实质性的脱身之计,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惊雷炸响般蔑视的声音。 “镇!” 身体悬立于半空中的黑衣人,感受着身体里久违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电弧般绚烂的锋芒,微微低眉,随意瞥了一眼地面上,怔怔痴呆的杨晨,璀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与憎恨,黑色面巾下的舌唇轻启,一个犹如法旨的“镇”字,自他口中急射而下,瞬间就落在了杨晨耳中,震得杨晨脑袋一阵发懵。 随即,他右手轻抬,手掌慢悠悠朝地面上的杨晨拍去。漫不经心的动作,率性而为的随意,就像是在拍一只苍蝇一般。 随着他手掌缓缓拍下,只见一只乳白色的掌印自他手掌中脱离而下,缓缓朝地面落去,每下落一分,掌印就增大一分,愈下愈大……… 一股异常凶悍骇人的气势,自掌印中穿出,让在场除了另一名黑衣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灵魂一阵颤栗,有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掌印下化为湮粉的自己。 杨晨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骇人的气势,连忙回神,调动全身的力量,形成最大层次的防御,很快,一圈异常浓郁的绿色罡气,遍布他的周身,但是他却并未感觉到任何温暖,浑身上下还是异常阴寒。于是,他连忙运转秘法,不惜以自己的精血为引,加强防御。 随着一口精血喷吐在绿色的罡圈上,罡圈上的绿色更甚、更浓郁了,万物复苏的绿意盎然中淡淡流转着一层稀薄的血丝,衬托着他整个人妖异无比。 “破釜沉舟?” 孙寒突然一惊,不过很快他便就释然了,如果换做是他,像这种情况,除了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之外别无他法,拼一拼,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就好比如现在,至少孙寒知道黑衣人此一击,还要不了杨晨性命。 只听“嘭”的一声,缓缓而下的掌印终于按在了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杨晨身上。只一瞬间,杨晨的身体便佝偻了下去,而且还在一点点前倾下去。到最后,直接消失在了硕大的掌印下面,相府的庭院里,顿时青石板碎屑乱飞,尘石迷漫。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露出其中景象时,即便是孙寒心中早有预料,但还是吓了狠狠一大跳,只见庭院中直接出现了一个足足数丈长宽的手掌印,深度约摸半尺。 五指清晰,一只只纹理有度的手指印更像是一个个成年人被人按在里面来回摩擦了一遍,又粗、又长、又大。在那个巨大的手掌心中央,杨晨如同一只死狗一般,静静地躺在那里,口鼻全是鲜血,而他周身那绿的发光的罡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不其然,他虽然重伤垂危,但却真如孙寒心中所想的那样,他尚未死透彻。 好在之前黑衣人那个掌印越来越大的时候,孙寒连忙飞快飘后,退开了一段距离,不然的话,估计现在躺在那里的人不单单只是杨晨一人,兴许还有自己。 由于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他,所以对于他的飘然后退,根本不闻不问。 虽说杨晨尚且吊着一口气,但是当他仔细查看的时候,眼眸又忍不住狠狠一缩,他想到了黑衣人随意一击估计要不了杨晨性命,但却没有想到杨晨会在他那一掌之下,伤的如此之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章 于我有恩 此刻的他,说是奄奄一息一点都不为过,虽然在其口鼻中依稀有微弱的呼吸气流窜动,但是他整个人却陷入了昏迷状态。孙寒大概目测了一番,见他一副软趴趴的模样,就知道他身上的骨头肯定被黑衣人拍碎了不少。 别人或许并不清楚,但是他却是知道,杨晨之前所使用的以精血为媒强行增加防御的秘法,那可是江湖上一门极其强势的辅助类功夫,在同样的领域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功夫法门几乎屈指可数。 但这门秘法却有一个非常文雅的名字,叫做“浮花掠影”。 而且杨晨这门功夫问世江湖的时候,曾经一度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同一类型的功夫法门中,就属它能够以最低微的代价换得最浑厚的防御,不客观的说,同样代价的后遗症,“浮花掠影”相比于其他同类型的功夫,可以叠加出二倍以上的防御。 杀伤力与防御虽然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概念,但从某种意义来说,却有着同样的重要性。 这也是孙寒之所以会认为黑衣人一击无法灭杀杨晨的根源所在,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在“浮花掠影”的加持下,黑衣人随手一击就让杨晨濒临死亡。 可见,天境圆满层次的实力,远不是一般天境小成高手可比拟的。 黑衣人挑眸看了一眼地面上巨大掌印中,奄奄一息的杨晨,眼波流转,似是有些惊讶,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看的孙寒一阵愕然。 随即,在孙寒有些不知其味的目光中,黑衣人随手一甩,一道暗劲化作流光便向杨晨射去。 不用想,就杨晨目前这种状态,要是这一下落到他身上,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眼看一点寒芒将至,孙寒突然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入掌印巨坑,立在了杨晨身前,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叮!” 一声金戈碰撞声响起,黑衣人的那一缕暗劲顿时化为乌有。 黑衣人微怔,缓缓降下身来,清冷的眸子微眯,“你要保他?” 孙寒顿时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只庞然大物瞪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好似要冻结他的心神。 不过,他并未退缩,而是伸直了脊梁,双手抱拳恭声道:“前辈,他于晚辈有恩。” 没有祈求,但却很清楚得表达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他非保杨晨不可。 “如果我非杀他不可呢?” 虽然孙寒认为天境圆满级别的高手多半应该是自己的前辈,而他本人也是以晚辈自居,但是黑衣人并没有承认,或许是现在处于不同阵营的孙寒还得不到他的认可。 但是他的态度却异常强硬,黑衣人立身于巨坑边缘,俯视着坑中渺小而卑微的孙寒,似乎在他眼中,孙寒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请前辈先杀了晚辈。” 孙寒神情淡然,似乎在诉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干系、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黑衣人的对手,他的实力跟杨晨不相上下,杨晨在黑衣人手中连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换做是自己,也不见得能比他好多少。 即便如此,他还是站了出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听起来似乎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但是在孙寒看来,却并非如此。杨晨曾救过他一会,于他而言是有恩在先,所以他必须站出来。因为在他的观念中,有恩不报视为不义,不义之事,他暂且做不得来。 “江湖人号称你是开天斧,就是不知道你手中的双斧是否可以开天裂地呢?” 黑衣人凝视了他片刻,突然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了。 “江湖朋友的夸赞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孙寒心中怅然,要是在今夜之前,被人称为开天斧,他或许还多少心中有些喜色。但是经历了今夜之事,尤其是被头顶上的黑衣人称作开天斧,他的心中却满满尽是苦涩。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诩短见的人,恰恰相反,他一直都是有着远大的志向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有着一个倔强的不肯服输的性格。因此,他才会从最底层生活中脱颖而出,取得今日的成就。 他之所以会把自己的武器命名为“开天”,就是取“双斧在手欲开天”之意,其宗旨是想鞭挞自己,告诉自己想要人上人,就必须得有敢于开天的勇气与精神,天赋固然重要,但是,后天的努力却更加不可或缺。 “手有双斧欲开天,奈何心中往事牵!” 黑衣人轻叹一声,若有所指:“不管你如何傲气凌天,但却始终摆脱不了俗事羁绊,终归到底,我们都是凡俗之人罢了!” 孙寒心中突然一惊,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连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都不清楚,毕竟黑衣人的武道路数,明显是经过刻意遮掩的,根本开不出什么门道来。但是,黑衣人似乎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包括他的一颗凌云壮志心,包括他的一些过往执念与心病。 这些东西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秘密,以前的时候,就很少与人提及,如今更加不可能同别人分享了,毕竟,他身处相府这个漩涡,时刻得保持警惕。 那么,黑衣人为什么会对他的一切如此清楚呢?该不会他是自己以前的旧识?也不应该啊,以前与自己相熟识之人,并没有听说有谁已经达到天境圆满层次了呀?越想孙寒心中就越发迷茫了。 正当此时,另一名黑衣人突然轻叹道:“格局终究还是小了点。” 孙寒连忙朝他看了一眼,却见他依旧目光上眺,一副世事漠不关心的样子,既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他自己的同伴,似乎是在望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孙寒登时有点糊涂,他不知道黑衣人口中的格局是在指自己处事的格局?还是在感叹他自己的格局?亦或者是在指些其他什么东西? 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脚下昏迷不醒的杨晨,又看看巨坑边缘看不清任何面部表情的黑衣人,总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斧开天 “究竟是什么事呢?” 孙寒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心中隐约的感受,随着他自己慢慢斟酌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并没有错,而且合情合理。 为报恩,他孙寒就算是死了,也是无憾。 “所以,他在杀手榜上只能排得第三。” 手掌巨坑的边缘,一直虎视眈眈的黑衣人,蓦然回头,看了一眼另一名黑衣人,淡淡说道,似乎是在回应他之前的那句话,又似乎是故意把这句话说给孙寒来听。 其实孙寒心里也很清楚,杀手榜上,梦芙蓉的武道境界并不算是最高的,却能排居榜首,是因为杀手榜一直都不是由武道境界高低,或者功夫好坏来排列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湖上所谓的杀手榜,并不是榜上有名者相互对擂比斗角逐出来的最终结果,反而是江湖上一些消息灵通之人,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综合信息排列出来的一个参照物而已。说到底,江湖杀手榜上的人物,武道实力即便是有所差距,但是差别并不是很大,甚至于有些差距基本上微乎其微,但是梦芙蓉能够以一个女流之辈排居榜首,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其他人同样如此。 不过孙寒并不在意这些,于他而言,江湖杀手榜的第三,与相府那些个看家护院的兵卒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当初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干起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终归到底,他的初衷还是为了自力更生、混口饭养活自己,仅此而已,至于说江湖杀手榜的排名,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看来,那些不过是江湖上认可他的朋友给他的一份荣誉而已,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个杀手榜上排名稍微靠后的家伙,是不是对自己的武道实力有所隐藏? 其他人暂且不说,就拿江湖杀手榜上那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年老二来说吧,他出道的时间远比梦芙蓉要早的多,而且成名的时间也比他们每一个人都早,但他却偏偏一直占据着杀手排行榜第二的位置,不曾退后一步,也不曾前进一名。孙寒身处杀手行业的那段时间,时常都在想,如果他要是想更进一步的话,摘得榜首应该没有太大的困难,但是他却始终排在第二,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但,就是这样一位奇异之士,却偏偏低调的让许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虽然孙寒不曾真的在意过杀手榜排名之事,但是这句话由黑衣人口中说出来,似乎多了一种特别的意味。听在孙寒耳中,像是黑衣人对他取得的成就微微有些不满的样子,但是他却不敢确定,是否是自己多心了。 因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对着自己,而是看着他的同伴,兴许多半是对自己进行了一个客观的评价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了。” 另一名黑衣人微微点头,似乎并不乐意卖他的帐,转而自顾自低语一声。 黑衣人也不在意,而是转头望向孙寒,“所以,如果你能挡下我一招,我便给你一分薄面,这次就饶他不死。” 他直视着孙寒的眼睛,语气严肃,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孙寒抵挡不了他一招,那么他必将会宰了杨晨。 “多谢前辈成全!” 孙寒神色凛然,对黑衣人道了一声谢,而后缓缓从自己背后抽出那两柄巨斧,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一瞬间,他把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没有丝毫怠慢。双斧在手,孙寒的气势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神犀利,神情冷峻,一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沛然战意喷吐而出。 虽然他心里并不认为自己与黑衣人有可以一战的实力,但如果仅仅是一招的话,他还是想争取一下,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是牵扯到一条人命,由不得他退缩。毕竟,机会黑衣人已经给他了,能不能把握的住,还得靠他用自己的实力来说话。 “你先不用着急谢我,说不定等你接完我这一招之后,反而会恨我的。” 黑衣人也不在意,任由他蓄势以待。 蓄势完毕,孙寒郑重言明,“不论结果如何,晚辈都感恩在心!” 语气诚恳,不卑不亢,因为他心中很清楚,如果黑衣人想要强行杀掉杨晨,即便是有着自己保护,于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他的实力摆在那里。而且他身旁还有一个同样实力非凡的同伴虎视眈眈,他完全可以直接出手杀掉杨晨,杀掉自己,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虽然他不知道黑衣人为何会这般做?为了他同伴口中所谓的敬自己算是一条汉子?或许吧!反正他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请吧!” 黑衣人随手一抓,远处一名巡逻小卒的佩剑直接脱鞘而出,化作一道流星飞向黑衣人,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黑衣人手中。 握剑在手,黑衣人随意挽出一道剑花,剑花烂漫如烟,惊鸿如云,炸开于黑夜之中,如黎明初开的太阳,娇艳辉煌。黑衣人微微点头,这才漫不经心的看向孙寒。 孙寒也不废话,神色凝重,战意盎然,脚掌狠狠一跺地面,整个人从掌印巨坑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他手中双斧也跟着高举过头,然后缓缓靠拢。 “啪!” 一声轻响过后,他左右手中原本的两柄寻常锋利巨斧,直接融为了一柄足足比之前要大了一倍以上的黄金巨斧,把原本漆黑的夜空都映照地金光灿灿,就连孙寒的脸颊都散发出一股金黄色的神圣光晕,神秘的让人望而生畏。 很少有人知道孙寒手中的那一对斧子,其实原本就是一柄巨斧,只不过后来,孙寒把它拆分为了子母两把而已。 身体悬立空中,双手握住斧柄,孙寒就像是一名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勇士,伸手从天穹中扯下了一只硕大的太阳,作为自己的武器。 就连他周身的空间,都隐约可见一缕银白色耀眼的光芒,与一丝漆黑如墨的缝隙交叠不断。那是空间不忍重负,而被压迫不断碎裂重组的景象。 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周身围绕着金黄光晕,宛如天人的孙寒,眼神微眯,点头赞道:“有点意思。” 江湖中排名第三的杀手,被世人尊为“开天斧”的孙寒,确实让他略微有点惊讶,依照黑衣人的推测,就算是之前秘法加持后的杨晨,都不见得敢硬憾他这一击的锋芒。 “开天!” 突然,孙寒口中大喝一声,握住斧柄的双手猛的向下一拉,只听“刺啦”一声,漆黑的天空直接被他一斧划破,黑暗瞬间笼罩大地,让得整个大都城突然昏暗了下去。只留下一柄金黄色璀璨睥睨的巨斧自上而下,在漆黑的夜空中,向相府极速劈来。 “开天”是孙寒沉浸武道数载时光,才从开天斧中领悟出来的一招最为强大的老家本领,是孙寒最强大的底牌之一。由于他手中的巨斧名为开天,所以孙寒直接以手中之斧来命名自己领悟出来的这一必杀技,可见他对自己兵刃的感情与执念之深,不可估量。 这一刻,大都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齐刷刷的朝宰相府这边转来,他们神色各异,有的愁眉不展,有的喜不胜收,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斟酌细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手下留情 自一开始,孙寒直接使出了最强手段、看家本领,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足以证明在他的心目中,黑衣人绝对算得上是自出道以来,最为强大的敌手,没有之一。至于说黑衣人之前表现出来的看似怠慢无礼的举动,并没有在孙寒心中留下任何不快。 反倒是恰恰相反,他内心一直觉得黑衣人并不是傲慢无礼,而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是一种自信者的睥睨表现,对于黑衣人这般高手来说,再也正常不过了。就好比是一个久居上位的大人物,早已习惯了那种大权在握、霸绝天下的气势,这种气势就像是他的血液一样,早已融入骨髓。 如果说他没有这种气势,反倒会让孙寒觉得不正常。 “斩!” 见状,黑衣人轻举手中长剑,没有多余花哨的累赘表现,直接抬手一剑斩出。一道璀璨的银色剑光拖着长长的尾巴,一路向黄金巨斧奔腾而去。 很快,剑光与黄金巨斧直接正面相撞,两者相触,皆是微微一滞,紧接着黄金巨斧直接被一剑斩开。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声随即传出,众人只觉得万千银色剑气直接呼啸而出,形成一朵璀璨耀眼的蘑菇云,刺的他们眼膜一阵痛楚,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了。 孙寒瞬间感觉身体似乎遭受万斤之锤重击,胸口猛然一滞,一口逆血直接顺着嘴角滴落下来,犹如点点梅红,凄美而刺目。手中的黄金巨斧直接被黑衣人一剑斩灭,其上黄金色泽瞬间失去了光彩。不光如此,原本合二为一的子母巨斧瞬间分离,直接脱手而出,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身后的掌印巨坑砸去。 “咚!” “咚!” 巨斧砸中掌印巨坑边缘,使得整个相府瞬间震动了起来,同时跟着震动的还有相府所有人的心。 孙寒心中当即一沉,不由分说调动周身的武道力量,瞬间分化出一道金黄色的罡气,把自己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黑衣人那道由于斩开自己攻击,变得暗淡了些许的璀璨剑光,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自己身前袭来。 黑衣人此刻也正双眸微凝,直视着孙寒,他原本想着孙寒肯定会去闪躲,但却没想到,他并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而是直接选择了最不理智的方式,与自己那一抹剑光正面硬悍。这让他双眼中微微露出一丝讶然,要知道,以孙寒天境小成的身手,如果一心想要躲避的话,绝对可以躲开他那一道剑光,但如果他选择硬接的话,必然会落得个不死也重伤的下场,毕竟在刚才的对拼中他已然处于重伤之躯。 这么浅显的道理,孙寒不可能不明白的。 孙寒自然也明白,虽然自己在刚才已经身受重创,但如果是一味躲避的话,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躲掉黑衣人的攻击,但是他却选择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的决定,那就是寸步不让,即便这样做的后果,兴许会让他身死道消,但是他却选择的毅然决然,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孙寒心中很清楚,自己并不想也不能那么做,正如黑衣人所言,他心中有太多的执念与牵绊。他身后脚下就是奄奄一息的杨晨,如果他此刻躲开黑衣人的攻击,那么,杨晨必死无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作风与准则,他孙寒的准则很简单,就是不负每一个不曾负过自己的生命过客,不管何时何地,是何处境。 “唉!” 黑衣人突然轻叹一声,手中长剑旋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即手掌轻轻一推,手中长剑直接“唰”的一下,朝之前那名兵卫手中的剑鞘急飞而去。 手持空荡荡剑鞘的兵卒见状,还以为是黑衣人准备杀人灭口,直接吓的魂不附体、浑身发软,想要躲避,奈何双腿直打哆嗦,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无法迈动一步,只好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兵刃径直朝自己袭来。 “锵!” 长剑终于入鞘,持剑的兵卒直接两眼一翻,被吓晕了过去。 “叮!” 与此同时,黑衣人那一抹银色剑光直挺挺撞在了孙寒胸前的罡气上,犹如金戈碰撞一般溅起了一阵阵火花。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孙寒身体瞬间弓如虾米,剑光却不曾停止,连带着孙寒的身体,直接向掌印巨坑的边缘砸去。 “嘭!” 孙寒的身体直接被嵌在了掌印巨坑的边缘,好巧不巧,正好挂在了自己两柄巨斧的中间位置。 “吧唧!” 紧接着,他的躯体直接软绵绵的顺着巨坑边缘滑落,掉在了掌印巨坑内,杨晨脚下手掌边缘的地方。 一连串的声响就像是敲击在众人心头的闷钟,让这里的气氛陡然紧张到了极致,所有人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孙寒的身影,伴随着他身体软趴趴掉落在地,相府众兵卒的心顿时瞬间揪了起来,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兵卒侍卫,除了本身实力低微以外,更是大多数都出身穷苦,讨得这一份苦力差事本就实属不易,需得从万千兵卒中脱颖而出,终于攀上了相府这棵大树,大多数人心神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他们甚至想着凭借相府的势力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谁曾想却遇到了这一遭子事情,如若因此失去性命的话,就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因而,原本杨晨、孙寒二人来到此地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拿下两名黑衣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毕竟此二人在相府中的地位非比寻常,尤其是杨晨,更是任相府管事之职,足见其能力出众。 原本在众人心目中,他们的出现就等于是一颗定心丸,可谁曾想,就算是这样杨晨这样一号人物,却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被黑衣人折断丰翼,如同死狗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所以他们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孙寒身上,只要他们二人中有任何一人能够出手缉拿住眼前这两名黑衣人,那么他们今夜就算是为相府立下一大功劳。 如若不然的话,等待他们所有人的必将是一场噩梦,毕竟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谁也不会认为眼前的黑衣人是心慈手软之辈。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把目光放到孙寒身上的时候,他们心中升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悲凉。 此时的孙寒不可为不狼狈,整个人半跪在地,口鼻喋血不止,并不比杨晨好上多少。 “咳咳……” 孙寒一阵剧烈咳嗽,伴随着嘴角不断滴落的血珠,让所有人的心瞬间跌入了低谷。 他们当中有好些人甚至有一种想要逃离此是非之地的想法,但是,黑衣人不动,他们并不敢妄动,生怕自己步入之前同伴的后尘。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孙寒强忍着身体的伤痛,努力抬起头,一脸感激的望着巨坑边缘,未曾挪动一步的黑衣人,面具感激,不过他的身体却如同筛糖一般,抖动不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胆贼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黑衣人感激涕零,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黑衣人手下留情的话,他此刻怕是已经去阎罗殿报道了,他没有杨晨那种增加防御的秘法,不可能完完全全接下黑衣人随意一剑的全部力道。 这,就是武道境界一境一重山的差距。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不出世的绝顶天才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缩小这种差距。 虽然孙寒不知道黑衣人是因何故,才没有对他下死手,但是他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之前黑衣人弃剑的时候,主动收回了不少力道,这才让得他只是重伤,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已,并未真正伤筋动骨多少。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黑衣人确实这般做了,这份恩情,他孙寒承也得承,不成也得承,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必须去承。 今夜的相府不同往昔,两次如同地震一般的剧烈震动,如同惊雷一般彻响所有人心头,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整个相府似乎猛然挪动了一下位置。 就连阿合马也不例外,从今夜有贼人闯入府中开始,他就感觉心绪有些不宁,但是出于对相府森严把卫的绝对自信,他虽然心里明白那所谓的刺客,必定是冲那人来的,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这件事交给了杨晨去处理。 虽说杨晨此人有时有些奸诈,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做寻常事特别牢靠,这也是为什么阿合马愿意把府中一些琐碎的事情交给他处理的原因。 当第一声震动响起的时候,阿合马并无任何惊慌,甚至有些喜悦,他还以为今夜这场闹剧差不多就此结束了。毕竟他心里很清楚,一些武道高手出手,引起一些意想不到的动静,再也正常不过了。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杨晨回来复命,告诉他事情的始末,他倒是想要看一看,究竟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胆敢深夜闯入他相府来闹事?不管是不是为了那个人而来,此种人必须严惩不贷,如若不然,传出去可是有损相府的声誉。 可是,他苦苦等待了半天,却连杨晨的半个影子都未见到,他心里就暗暗开始焦躁起来,总觉得今夜之事,恐怕不会太容易善了了。还不等他来得及仔细去推敲琢磨,又一声轰鸣般的震动声彻响耳际。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同样都引起了相府的颤抖。 这下,阿合马终于坐不住了,脸色瞬时一变,急忙别开嗓子喊了一声。 “来人!” 话音刚落,一名持刀护卫瞬间冲进了大殿之中,恭敬问道:“相爷有何吩咐?” “去看一下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合马脸色阴沉,似初晨欲滴的露珠,挤一挤水汪汪。 “是!” 持刀护卫连忙躬身作答,准备转身而去。 “等等!” 可就在此时,阿合马突然喊住了他,“顺便告诉杨晨,让他动作快一点,如若不能活捉贼人,那就将其碎尸万段。” “遵命!” 持刀护卫匆忙领命而去,只留下阿合马一人,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相府的各路能人异士,他们皆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惊疑的望向声音来源的相府后府苑,不过没有相爷的指令,他们哪怕是再好奇,也不得不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脚步,原地等待。 虽说先前那一嗓子有刺客他们皆有耳闻,但是毕竟他们都各有其职,没有相爷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离岗。 掌印巨坑边缘,黑衣人抬眼瞄了一眼半跪在坑中的孙寒,转而把目光投到了昏死过去的杨晨身上,沉声道:“无所谓留不留情,是你自己争气而已,你也不用谢我,我说过,只要你接下我一招,我今夜便卖你一个面子不杀他,我还不屑对你说谎。” 说罢,他便不再机会孙寒,转头望着另一名黑衣人,问道:“走是不走?” 另一名黑衣人刚想说话,突然眼神一凝,望向佛堂对面的门庭位置,“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黑衣人同样也感应到了什么,几乎在同一时间,眉梢微皱,瞟向了门庭位置。 在哪里,一名佩刀护卫急匆匆走了过来,当他看清楚庭院的情况后,脸色瞬间大变,当即怒喊:“大胆贼子……” 不过他后面的话并未喊出来,只见黑衣人袖袍轻甩,一道无形气劲犹如闪电般击中他的前胸。 只听“嘭”的一声,护卫的身体骤然炸裂,化作满天血雨飘下。 “哐啷!” 同时掉落在地的还有他的佩剑。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融入到空气中,让空气中瞬间多出了一股无形的压抑。 “走吧!” 做完这一切的黑衣人,毫不在意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仿佛杀了一个人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孙寒眼角忍不住一跳,呼吸着稍稍带有血腥味的的空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黑衣人明显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却居然对他网开一面,这让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黑衣人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对自己手下留情了,但是这却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尽管他以雷霆手段击杀了相府一名护卫,但是孙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去阻止,而且在他心中似乎也不愿意去阻止,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来。 黑衣人二人终是走了,大摇大摆飘然离去,走之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孙寒和远处的一众护卫兵卒,孙寒不知道他那一眼,到底有何用意,但是他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丝警告。 忽而,眼见自己打发出去的护卫也不见踪迹,阿合马终于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了,转而起身向大殿外行去。 他决定自己去探个究竟,到底是出现了怎样一种情况,为何所有人都一去不返。 当他来到后府院的时候,眼见这里一片狼藉,之前自己派出来的护卫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柄佩刀,在沉沉暮色中,寒气森然。孙寒则半跪在一个巨大的掌印巨坑里,在他的前方,还躺着不知死活的杨晨,至于远处的那一种护卫兵卒,只是傻傻的立在原地,似是被吓傻了一般,而所谓的刺客竟然了无踪迹,这顿时让他怒火中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后会有期 “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合马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低吼一声,他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整个胸膛起伏不定,满腔怒火难以平复。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在自己守卫森严的相府庭院之中,居然让人在制造出了那般大的动静以后,逃之夭夭了,而且就连孙寒、杨晨这两名天境高手都被人重创。 “相爷……” 孙寒扶着巨坑边缘的墙壁,挣扎着站起身,想要解释,可是刚一开口,嘴角的血珠便连成了串,滴溜溜往下淌。 见状,阿合马连忙抬手制止,对着远处一脸茫然的兵卒们一声轻喝:“醒来!” 声如洪钟,摄人心魄。 远处的那一众兵卒终于回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与不可思议。之前黑衣人临走时的那一眼,直接让他们所有人的心神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如果不是相爷雷鸣般的声音惊醒他们,说不得要不了多久,他们所有人都会在无知无觉中慢慢死去。 “相爷!” 回过神来的一众人,连忙对着阿合马跪拜行礼。 “带他们下去疗伤” 阿合马摆摆手,无心与他们这些普通人一般见识,贼人就连孙寒、杨晨二人这样的天境高手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普通兵卒了。从出现在这里开始,阿合马就发现这些人全都被贼人摄住了心神,不过不是他出声惊醒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死于非命。 “是!” 相府府院的兵卒们连忙应声,匆匆带着孙寒、杨晨二人离开了。 “终究还是大意了。” 他们离开以后,阿合马看着庭院中那个硕大的掌印巨坑,喃喃低语了一声。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短暂的恼怒过后,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大致把所有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他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思路。 今夜悄无声息潜入相府的刺客,必定是一名决定高手,但是归根结底,他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的逃离相府,主要是因为他太大意、太轻敌了,没有调动府中所有的高手来围捕此人。 这也无疑是同时给阿合马敲响了一记警钟,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久居高位,居然渐渐疏松懈怠了一些警惕,这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黑衣人二人的身影犹如蜻蜓点水般,在相府庭榭屋檐上轻点而过,一路畅通无阻出了相府,来到大都这座繁华城池的街道上的时候,已近午夜。 虽然傍晚的时候,夕阳有过短暂的停留过,但是今夜,却并未见一丁点儿的月色星光。月黑风高倒也谈不上,毕竟这里是繁华的大都城,没有月色星光的夜晚繁华并未落尽,远处近处点点灯火阑珊,恍如夜空中的星辰,明灭尽有。已近午夜的街头,稀稀拉拉也有人头攒动,有的三两结队,行走在这喧嚣过后的宁静祥和之土,感受着九寒天别有的一番风韵;有的四五扎堆,畅饮于客栈小摊,品味着烈酒的甘醇;也有喝的有些上头的落到孤寂客,呕吐于街角边缘的犄角旮旯。 对于突兀出现的两名黑衣人,众人只是微微惊讶之余,便各自忙活去了,谁也没有太过注意,毕竟夜晚的时光,流窜何处的不愿抛头露面的人,在这里并不算稀缺,时常都会出现一些,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在江湖中混迹久了,明哲保身的道理没有人会不懂。 再者,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朝堂重地,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二人刚刚才大闹过宰相府。 二人稳住身形,立于大都街头,穆元刚想开口询问一下另一名黑衣人的来路,却不曾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名黑衣人便微微抱拳,道:“山水有相逢,人无不散日,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这不待穆元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黑色面巾下,穆元的脸色微微一楞,“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今夜,他本是率先潜入相府的,自从上次截获了一只信鸽,得知聂乘风有可能在相府的消息以后,他就立刻找百里长风探讨了一番此事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决定来相府瞧个究竟。于是乎,他便匆忙把山庄的事情安排妥当以后,直接来到了大都,为的就是潜入相府一探究竟,可谁曾想在相府的后府院等待时机的时候,却等来了此人,尽管二人当时相互试探了一番,但是他却没有试探出此人到底是何底细,不过看他潜行的轨迹,跟自己如出一辙,他心中隐约觉得此人的目的很有可能跟自己是一致的,故此,他才想出言试探一下此人的口风。 “下次见面时,你就会知道的。” 黑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很快便没入点点灯火的夜色中,只留下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真是个怪人!” 穆元眸子一凝,不过对于黑衣人这种守口如瓶的态度,他倒是并不感到意外,此人能够跟自己一样,在晚间穿着夜行衣独闯相府,显然是不想让其他人认出自己,他不与自己说,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此人居然似乎不好奇自己的身份,就连询问都懒得开口,要知道之前在相府被人发觉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人在出力,虽说相府那些角色,不可能对他们二人造成真正的压力,但即便如此,此人今晚的表现也太镇定了些。而且如今他们都已经走出了相府,他难道心里没有一丝好奇?须知,他之前出手的时候,武道招式都是经过可以掩饰的,他自信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除非对方是对自己十分熟悉的人。 “是他天性就是如此淡然,还是说他之前瞧出了些许端倪?” 对于黑衣人的实力,穆元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绝对不会比自己低上多少,甚至有可能与自己相差无几,但是他的人,就让穆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尤其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提到了下次见面,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为什么听他的语气,似乎断定以后自己肯定会与他会面呢? 穆元摇摇头,把这些杂念排除脑海,既然想不通,就暂时不去想它,毕竟,当下最主要的事,就是先离开这里。 夜,越来越深邃了,通明的灯火也越来越少了,这里毕竟不是圣铉城,大多数人家差不多都准备休息了。 午夜时分,阿合马终于返回了正殿,他在打斗现场仔细的勘察过了,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这就让他越发的感觉不同寻常了。 兀自一返回正殿,他立马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了下去,顿时,整个相府人影攒动,一队队人马匆忙而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今夜夜闯相府的凶手无所遁形,这也是阿合马下达的死命令,但凡有嫌疑之人,通通都抓进相府大牢,逐一审讯,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大都原本快要陷入黑暗的街道上,很快就亮起了一簇簇明亮的灯火,伴随着相府一队队的人马,大肆在街上各家店铺、各个角落搜寻了起来。街道上原本稀稀拉拉的人群纷纷避让,心惊不已,心中甚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相府的人马倾巢而动。 也有些许心情敏捷之人,或者是之前恰巧见到过两名黑衣人的人,多少猜出一些端倪来,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们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竹篮打水 相府的人马搜寻的也很仔细,不光是没有放过任何一家客栈酒家,打听到可疑之人,就直接当场抓获。就连街边醉酒呕吐不止的醉汉们,都被严格审讯,但凡有个支吾不清的,就直接当做嫌疑人带走。 这样一来,整个大都城都乱了套了,简直鸡飞狗跳,许许多多已经进入梦乡,与周公会面的官吏私贩、酒楼掌柜、客栈老板,无一例外,都被硬生生从被窝中拉了起来,严加盘查。 初时,他们一脸不情愿,有的甚至骂骂咧咧,但是当看到来人是相府人马以后,大多数立马笑脸相迎,马屁可劲了拍,只恨不得匍匐在地喊一声爹。 而对于这些,相府人马似是早已习以为常,任你马屁熏天,我自岿然不动,该如何还是如何,没有给这些人一丁点的好脸色,即便是朝堂重臣也不例外。 因为他们这些人心里都很清楚,相爷今夜心情极差,有些事过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免得到时候传到了相爷耳朵里,逃不过一番兴师问罪。 不过,热脸贴了冷屁股以后,依然没有人有丝毫不满,至少表面上没有,至于说心里有没有? 鬼知道。 但是,只要不是愚不可及之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相府这恐怕是摊上了比较大的麻烦,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大半夜行如此荒唐之事,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皇帝老儿的御书房肯定会多出些许弹劾奏疏。 只是不知到时,皇帝老儿会如何处理此事?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相府所有人马倾巢而动的时候,一道幽灵般的黑影,再次悄然潜入了宰相府。 他小心翼翼,一路潜伏到了相府后府院,在穆元拍出来的掌印巨坑前微微驻足,凝视片刻后,蹑手蹑脚向相府更深处潜去。 相府府邸最深处。 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那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男子依旧还是被六条粗壮的铁链,死死栓在地牢之中。他的面色越发的憔悴了,身上原本破旧不堪的衣物,现在基本上变成了一绺绺的脏乱布条,几乎都快要不遮体了。 不过对于这些,男子并未在意,此时,他正盘腿坐在地牢的草芥上,闭目养神,似乎那六条镶嵌在墙壁上的铁链,根本给他带不来任何疼痛。他那粗糙的双手平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枯槁的身体表面却有一层晶莹的光泽,凝儿不散,似是夜空中璀璨的星光撒下的大把余晖,把他的身形衬托的神秘而出尘,像是君王遗落凡尘,身上的霸绝之息丝毫掩饰不住。 突然,男子猛然睁开眼睛,锋利如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璀璨的光芒,似乎要将这片地牢穿透一般,然后望向相府后府院的位置,微微皱眉,“怎么又回来了?” 他之前就已经察觉到有两名天境高手潜入了相府之后,跟人起了冲突,然后全身而退,当时他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寻常的杀手或者刺客之流。毕竟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没少见各种各样的刺客与杀手在相府出没,有时甚至会成群结队的出现,偶尔也有武道修为高深的,会全身而退。但是没过多久相府就集结出动了八成左右的兵马,似是被派出去搜罗什么了,当时他还纳闷了,半夜三更,两名天境高手究竟跑到相府干了什么,才会让阿合马这只老狐狸如此气急败坏。 此时察觉到其中一名黑衣人去而复返以后,他心里就越纳闷了。想必此人定是在相府有什么大的图谋,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再次折返回来。不过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心性与胆识,绝非寻常。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一般人,就算是亲眼看着相府派出去了大量的人马缉拿自己,明知道相府此刻的兵力较为薄弱,他也不一定有胆量冒这个险,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相府的调虎离山空城计?万一如果真的是了,一个人陷入重围,就算你是天境高手,也不见得可以全身而退,相府的实力他很清楚,绝对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意思!” 很快,他眸子里的光芒便消散而去,转而换上了一种疲累颓废,整个人以一种懒散的角度斜躺下来,浑然天成一种被牢狱之灾折磨的主动放弃求生欲的样子,只是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深邃不羁。 相府人马搜罗寻人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东方泛白,在不知抓了多人无妄之人以后,相府的人马终于把整个大都城除了皇宫以外的地方,搜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漏网之处以后,才如蝗虫般褪去。 大都城中所有人,这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可令人意外的是,相府如此大张旗鼓的搜罗,皇帝老儿居然没有丝毫表态,完全当做不知情一般。这种状况就无疑是有些奇妙了,一些心思活络之人立马权衡出了丝丝异样,在心底暗自斟酌到底是相府的势力太过强势,还是这其中另有一番隐情。 一抹鱼肚白自东方缓缓升起,相府府邸一队队人马各自解押着抓来逮到的各色形形色色的人儿,密匝匝人流井条有序的向正殿行去,来到殿前,所有人都一致停下脚步,由总体带头的护卫前去正殿禀报。 不一会儿,就见阿合马在带头护卫的陪同下气定神闲的从正殿走了出来,可当看到手底下人抓来的所谓的嫌疑人的时候,阿合马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胸膛之中,一股熊熊之火“噌噌”直往上冒。 “混账!” 一声厉喝,吓的带头的护卫双腿一软,直接匍匐在地。 “这就是你们给本相抓的嫌疑人?” 阿合马一脚踹在带头护卫的脸上,直接把他踢翻在地滚了一圈,那护卫虽然一脸懵逼,却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一群饭桶!还不快去把人给本相放了?” 看着手下人抓来的人,阿合马简直想要一巴掌拍死这群家伙的心都有了,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都抓来的是些什么人?连一个玄境层次的高手都没有,要知道昨夜闯入的刺客就连孙寒、杨晨这两位天境高手都重伤了,那可能是眼前这些弱小的家伙可以比拟的? 他真不知道手底下这群蠢货是如何办事的?难不成脑子里全装的是粪便不成?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好像是自己之前没有对他们说清楚这些,只是让他们把大都有嫌疑的人抓过来审讯。他心里那个郁闷啊!可是却偏偏无法言说。 相府的一众人马,虽然尽数茫然,却又不得不领命而返,乖乖放人去了,这半夜时光,全是白忙活了,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没有办法了,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便是底下基层的心酸与悲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黄雀在后 阿合马一直板着脸,直到亲眼看着所有兵卒护卫们押着被抓捕回来的一众各色人士,重新离开相府正庭,准备把所有人再重新释放回去的时候,他这才斜眼瞪了一眼匍匐在地,未敢有丝毫挪动,身体抖动的如同筛子一般的护卫头子,皱头紧眉,“走,去地牢看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白白忙活了半夜时光的话,他就直接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不中用的家伙了,看见他这幅怂包样,阿合马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大半夜的时光,想必那刺客早已逃之夭夭了,还缉拿个屁,只有去地牢探探口风了,看看是否能够得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护卫头领连连称是,连滚带爬在前面带路,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相爷摘了脑袋。 去而复返的黑衣人在相府府邸最深处小心翼翼的潜行着,这个时间刚好是相府守卫最为薄弱的时候,原本相府府邸来来往往反复巡逻的兵卒们,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黑衣人一边潜行,一边把相府深处的地形一点一滴的绘于手中的宣纸上。原本他是想着钓一只大一点的鱼出来,然后顺便从他嘴里套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来,可是当杨晨、孙寒二人真正出现的时候,那个之前自己在半道碰见的与自己有着同样想法的家伙,不由分说,一巴掌直接把杨晨拍晕昏死过去了,就这还不算完,那家伙一时心血来潮,后来就连孙寒都被他打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黑衣人这才不得不另辟蹊径,重新独自一人潜入相府,重新着手了解相府府邸深处的情况。 经过半夜时间的摸索,在走了不少弯道岔路以后,他终于来到了府邸最深处地牢的入口处。当然,这半夜的溜达,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此刻他基本上把整个相府府邸深处的地图,都给绘了出来,揣在了怀中。 “吁!” 看着近在咫尺的地牢入口,黑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阿合马这只老狐狸真够狡猾的,居然把地牢的入口设置在了府邸最深处的一间大殿里头。 这要是搁正常情况,别说是找了,就算是想都不可能有人想的到。 黑衣人立足大殿中央,这座大殿从外面来看的话,跟相府中其他大殿并无二致,可当走进来之后,就会发现这里真的是别具洞天。 大殿一如既往的繁华,不过其中并未呈放任何属于殿宇的东西,而是在两侧的墙壁上刻画着各种各样壁画,有士卒押囚,有鬼刀索命,也有丹剑穿心。一眼望去,阴森恐怖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而在大殿的正前方的牌匾上,题写着两个猩红大字。 “地牢!” 字如剑走游龙,亦如雄鹰展翅,大气客官,只不过它的颜色却平白多出了一份邪恶。 “先前到底是谁唤我来此的?” 黑衣人眉梢微皱,看着眼前这阴森邪恶的一切,心中顿时疑云丛生,他之所以能够寻到此处,并不是自己神通广大,也不是运气可嘉,而是之前有人出声引导他来到了此地。 虽然对于突然出声之人保持着高度警惕,但是他还是将信将疑,谨慎有加的来到了这里,进来以后,果然发现了地牢的入口,只不过那个之前出声之人却突然悄无声息了。 要说不心疑,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里是大都相府,天子脚下,如果那人真的居心叵测,故意引他来此的话,那后面会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好说。 打量片刻,黑衣人准备主动出击,既然那人主动引自己来此,那想来他也是有所图谋,既然人家不愿主动诉说,那就等他寻到那人踪影了再说。他敢肯定,之前出声之人肯定就在这地牢之中。 “怎么?这么着急想要送死?” 就在黑衣人准备抬脚向地牢位置行去的时候,那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再一次出现了。 “是他!” 黑衣人神情一振,他敢肯定,这个声音与之前引导自己来到此地的那个声音,绝对来自同一个人。只不过听到他的话以后,黑衣人却是犹豫了,听他的意思,似乎自己这一步要是迈出去了,绝对会万劫不复的,可是自己之前已经认真仔细的打量过周围的环境了,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画跟地牢的邪恶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他犹豫的空挡,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了,“怎么?不相信?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向前走两步试试,不然你还有可能不知道为何此处守卫如此松散。” 声音中带着七分揶揄,三分激将。 黑衣人犹豫再三还是收回了脚步,他认为那人既然能够出声提醒自己,那想必断然不会是在跟自己开个玩笑那么简单,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他仅仅是为了捉弄一下自己,而让自己寻来此地的话,他刚刚就完全没有必要开口提醒了。再者,对方既然身处牢狱,想必对这里的一切都甚是熟悉,他既然说前方有危险,那十有八九应该是有的,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对方。 “这就对了嘛!” 那人本想继续调侃几句,可是却突然凝声道:“快上房梁!” 黑衣人蓦然一愣,突然心有所感似的朝大殿外瞟了一眼,悄无声息腾上了大殿房梁。 他刚在梁上稳住身形,只听“吱嘎”一声,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紧接着便有两人一前一后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正是阿合马与那名护卫头领,前者拘谨慎微,领路于前,后者双手负背,款款而行。 黑衣人摒神凝息,静如雕塑,大气都不带出的,只不过他的双眸却定定地盯着阿合马二人,连眨都不眨一下。 只见来到大殿中央的阿合马二人开始于光滑的大殿地板上迂回行走,时而朝前,时而靠后,忽左忽右,身影闪烁,犹如在勾勒一卷美好画面。从大殿中央到地牢入口,明明只有五六步之遥的距离,硬生生让他们走出了二十步才堪堪走完。 他二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大殿中央头顶房梁的位置,有一双眼睛在目睹了他们这一系列迂回步伐以后,悄悄送了一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直到阿合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地牢入口以后,黑衣人才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恶狠狠的骂道:“这个老狐狸,果然在此处设下了重重机关,今夜要不是有贵人相助,老子非得栽到这里不可。” 他似乎全然忘记了,如果要不是得贵人指引的话,他到底能不能寻的到这里来,还是两说。 骂罢,黑衣人深深看了一眼地牢的方向,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虽说他不惧怕相府的实力,但是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他不能让自己陷入困境,现在差不多已经快要天亮了,想必相府派出去的人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他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至于这里的具体情况,既然地图已经到手,那么以后就有的是时间,他必须得谋定一个合适恰当的计划,不然的话,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慢走不送 黑衣人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天微微亮,相府府邸的琼楼殿宇,在晨昏交相的光亮中,朦胧却不失磅礴,轻轻跃上一角殿宇罢,他有重新闭上了眼睛,似是根本不愿意多瞧阿合马这位早已位极人臣的宰相大人。 “习惯就好!” 阿合马也浑然不在意男子的态度,继续轻笑,“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安安稳稳在我这相府待着呢!” 他这话说的可就很有技巧了,看似是在跟眼前的男子闲话家常,随意至极,实则在于试探,看牢房中被锁的行动都成问题的男子,是否真的通过某种自己意想不到的方法,与外界有所联络,也就是说他想从男子身上套一套,看昨夜闯入相府之人是否与他有干系。但是他所要表达的更深层次的意思,却是在警告牢房中的男子,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就算是你再怎么不愿意逗留于此,那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困在我相府六年时间? 说完之后,他笑容敛起,双眼直勾勾盯着牢房中的男子,似乎想从他的神情或者肢体上瞧出一丝自己想要的端倪来。 但是,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男子根本没有任何一丝变化,甚至这次他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慢悠悠说道:“你不是希望我待在这里吗?” 对于眼前这位老狐狸的想法,他又怎会不知?不过想从他这里套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早已不是六年前那个刚正不折、意气用事的自己了。 阿合马双眸微凝,不过仅仅持续了瞬间而已,紧接着他脸上又堆起了标志性的笑容,“其实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只要说出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也会还你自由。” 笑容可掬,人畜无害。 不过男子显然并不以为然,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舒展了下有些发麻的手脚,平静道:“慢走!” 俗话说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身后这位可不是一般的蛇,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巨蟒,要是真信了他的话,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合马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盯着男子的后背沉默片刻,突然沉声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儿子已经从灵台山上下来了,是一个人。” 最后几个人被他咬的格外的重。 男子后背蓦然一绷,混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也不转身,冷冷道:“不送。” 阿合马呵呵一笑,转身离开,那名护卫首领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以后,男子突然转过头,盯着地牢入口的位置,眼神如刀,低沉喃喃道:“你若敢碰他,我会将你挫骨扬灰。” 悄然间,他按在地上的左手,已不知不觉在坚硬的青石板上下入三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烙在了那里。 不过这一切,已经离开的阿合马二人并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何其悲哀 初晨。 一丝清雅的霞光自东方射出,映衬着整个东半边天都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色,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似娇艳欲滴的美人,别具一番诱惑。 九寒天的天气最是善变了,一天变一个样,那是经常会有的事情,甚至频繁的时候前一秒或许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会阴云密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真是的好像是人的情绪一样。 待东边霞光上涨的时候,天地间的气温也在慢慢回升着,一点一滴。渐渐地,天色也不再那般寒气逼人了,起码可以让人得以适应,早醒的人们渐渐也从被窝中爬了出来。 圣铉城。 救死不救伤医馆。 聂东来依旧捧着那本【天玄剑经】看的津津有味,一夜的挑灯夜读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困倦,反而精神抖擞。 他身前书案上的烛火几乎快到见底了,烛泪早已堆积了厚厚一层,但是烛火明暗交替、闪烁不定,似乎是不喜欢已明的天色,但却又倔强的努力着自己最后的使命。 对于这一切聂东来恍不知情,他一心埋进了手中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剑经当中,对于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穆桂天斜挎在医馆外间的摇椅上,他的腿上披着那件模样沉寂的貂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百无聊奈。时不时都会抬头瞄一眼书案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聂东来,身体却紧紧窝在摇椅里,随着摇椅的摆动上下起伏,两只手却插在貂裘的领子里,似是有些怕冷。 至于百里长风,一大清早他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只留了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自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改往常的神态,显得有些郑重,不过穆桂天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当时聂东来根本就没有听见,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晓。 百里长风在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穆桂天并不清楚他那句话的意思是在逐客,还是在叮嘱他。不过穆桂天却清楚他肯定是心里有事瞒着自己,因为昨晚他跟聂东来回来的时候,百里长风整个人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而且昨夜一夜,百里长风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怎么休息,而且时不时还会对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倒是穆桂天自己今天的精神却是不错,他昨夜差不多睡了个通宵,中途偶尔有几回醒来,也是被百里长风的叹息声惊醒的。不过他并没有刻意去询问或者重视什么,百里长风于他而言,终归还是个前辈,他不与自己说,穆桂天也不好去询问什么。 大概过了约摸一刻钟时间,聂东来终于合上了手中的剑经,揉了揉眉心,望着窗外的天色,诧异道:“已经天亮了?” 他看书看的太过入神,根本没有注意注意到时间,刚刚一抬头才发现,外面已是日出东方。 “早都已经亮了,大哥!” 穆桂天忍不住拍了拍额头,一脸钦服的样子。 “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不知不觉已经流逝了一夜。” 聂东来无奈摇了摇头,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随意问道:“前辈还没起床?” 医馆外间他并没有看到百里长风的身影,而且里外间相隔的卷帘是放下来的,因此聂东来理所当然以为百里长风还在贪睡。 穆桂天抬了抬眼皮,从摇椅上站起身来,把盖在腿间的貂裘重新披到了肩膀上,“他呀,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事。” “那你怎么也不喊我一声?我根本都不知道这回事,这样岂不是太失礼了?” 聂东来当下一惊,抱怨了一句。 “喊你?” 穆桂天没好气的道:“就你那雷打不动的上进好学架势,我怎么忍心打扰呢?” 声音多少有点幽怨,不过并不是因为百里长风的事情,而是他一个人从一大清早醒来,就窝在这里一动不动实在是太无聊了,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哦,对了!他临走的时候让我们自便。” “自便?” 聂东来皱了皱眉,“那是什么意思?” “自便就是自便喽!” 穆桂天有气无力的强行解释,不过却看到始终聂东来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以后,又摊摊手:“你问我啊?我问谁去?” 不光是聂东来心里纳闷,他心里更加纳闷,这个问题他从百里长风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在琢磨了,但却始终琢磨不透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想的久了,他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或许百里长风当时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也不一定。 但是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是他举棋不定的,那就是他与聂东来二人到底是离开呢还是不离开。 要是离开吧,百里长风这医馆又没有其他任何人,他们要是就这么离开了,多少显得有些不厚道。但要是不离开吧,百里长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他可不会忘了那老头上一回说是出去一会儿,结果让他等的花都快谢了的事,况且这次他又没过啥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纠结的他有些烦躁不堪。 “那咱们就等他回来吧,毕竟就这么离开的话,于情于理有些不太合适。” 除此以外,聂东来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不辞而别多少有些不通情理,更何况百里长风与他有恩在先,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不与人家打声招呼就离开。 “只能这样了!” 穆桂天点点头,又重新窝回了摇椅,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他虽不是一个极静之人,但还不至于不通人情世故。 聂东来转过身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片刻,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回头道:“胖子,问你个事!” 穆桂天忘了他一眼,“何事?” “武道有几境?” 昨夜他在阅读父亲留下来的剑经的时候,有留意到剑经里面有提到武道境界的问题,只不过他从自己残缺的记忆里面,并未寻到有关武道境界的答案,不过想来穆桂天应该是知道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下,倒是轮到穆桂天吃惊了,他知道聂东来失忆过,但却并不知道他连这种江湖中是个人都知道的常识性问题都不清楚。 聂东来摇摇头。 “唉!” 穆桂天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武道总共有五大境界,分别是知微境、通晓境、登堂境、逐天境以及归璞境,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入、初、玄、天、极武道五境。而这五大境界中,每一大境界都分为三小境界,分别是小成、圆满和顶峰……” 他又一一把武道五大境界与每一境界的特征对聂东来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 认认真真听完之后,聂东来止不住自嘲一笑,原来武道境界还有这么多重划分,看来自己真的是孤陋寡闻了。他这一路走来,只觉得谁谁很厉害,却始终不知道人家究竟有多厉害,处于何种境界,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件搞笑到宛如笑话一般的事情,但却搞笑地在他身上演绎着。 何其悲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君子之交 聂东来点点头,“原来如此!” 要不是自己昨夜在【天玄剑经】中读到一句话的话,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意识到武道境界这个问题。 剑经中有提到这样一句话,“剑之修行,与武道境界的高低有关亦无关。” 初读的时候,聂东来觉得这句话似乎很浅显,但是越是细品,他就越是觉得这句话晦涩,明明似乎一遍就能懂了,但却感觉一遍比一遍难懂。 但是令聂东来奇怪的是,这句话,却偏偏并不是剑经原文中的话语,而是被人在旁边注写上去的,如果聂东来猜的不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出自自己父亲的手笔。应该是他自己的一点独特的见解或想法。 因为在这句话的旁边,剑经原文中有这么一句描述:“剑者,局于境界也。” 原本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矛盾存在,不光是剑者,或许任何一种修行,皆局限于境界。 正所谓:“力之所疲,因其不增尔。” 当时,当对比于父亲所留的注写的时候,聂东来却有些糊涂了。 “对了,我一直都很好奇,现在的你到底处于何种境界?” 讲述完武道境界的一切问题以后,穆桂天侧过头一脸好奇的盯着聂东来问道,他虽然与聂东来没有真正交过手,但却也看见过几回聂东来动手,但是仅仅是通过感知的话,他又对聂东来的武道境界有些模糊。 在聚散客栈的时候,聂东来似乎并没有动用多少实力,但是在千金酒肆的时候,聂东来虽说看似动用了所有手段,但却始终给他一种很朦胧的感觉,就仿佛他已经窥壁江湖金字塔最得通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古人诚不欺我也。 “玄境顶峰很厉害?” 聂东来却不以为然,听了穆桂天的阐述以后,他才发现玄境,原来不过是武道境界中一个不上不下的境界罢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震惊的吧? 毕竟,他对当下江湖年轻一辈的实力一无所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不知者无畏吧! “岂止是厉害!” 穆桂天噗笑道:“玄境那可是武道的一大分水岭啊,毕竟在这个江湖上,天境高手已经是站在整个江湖最顶峰的一撮人了,你说玄境顶峰厉不厉害?” 现如今的江湖武林当中,极境高手已经不复存在了,天境可以说是一个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玄境顶峰仅次于天境之下,如何能不厉害?更何况,以聂东来的年纪,未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毕竟他能以小小年纪就问鼎玄境顶峰层次,谁敢说他的武道天赋稀松平常? 聂东来哦了一声,“照你这么说来,的确已经不差了,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并没有觉得玄境顶峰有多厉害的样子?” “这话怎么说?” 穆桂天皱了皱眉,他有点不太明白聂东来的意思,难道是自己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又或者说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太差,他没有听明白? 聂东来突然咧嘴一笑,揶揄道:“你都从来不拿正眼瞧我这个玄境顶峰高手啊!” 当然,这话基本上是开玩笑的意思,不过却是句实话。虽然聂东来不知道穆桂天身后站着势力到底是不是很强势,但是即便是在得知了自己的确切势力以后,他也只不过是表现的惊诧了一下而已,慨叹之余,神色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虽然惊叹于聂东来的真实实力,但是聂东来却觉得,似乎在他眼中,玄境顶峰翻不起什么大浪一样。 “原来你是指这个啊!” 穆桂天轻轻笑了笑,嬉道:“那要照你这么说,我该如何看你?畏惧?害怕?天爷我又跟你无冤无仇,而且天爷还帮过你不少忙,你总不会心里想着提剑砍我吧?” 不过他倒是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以他身后的实力,还真不会把一个玄境顶峰的高手放在眼里,别说是一个了,就算是十个,也最多就让他惊讶一下。不过这些话他又不好说出口,不然的话,还会让聂东来以为他有故意显摆的嫌疑。 聂东来哈哈一笑,有些东西心里明白就好,穆桂天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主动追问,在他心里,穆桂天已经算是莫逆之交了,不管他的身份背景如何,都不影响自己交他这个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又不是图谋穆桂天的身份背景,或者是身后势力。当然穆桂天心里同样清楚这一点,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以一个玩笑的答案来回答聂东来这个玩笑的问题。 玩笑之言,始于亲朋,终于陌生。这是一个亲朋好友之间缓和气氛、增添笑语的话题,如果换做是一个不熟悉,或者不待见的人,谁还乐意与你玩笑?恐怕连闲话都不屑于搭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章 非见不可 一轮硕大的红日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终是从东方那一片朦胧中升了起来,徐徐.向前爬行着,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耀眼刺目的光彩透过一望无际的天空,照射在圣铉城每一寸肌肤。暖暖而舒适的温度徐徐扩散开来,晨间忙碌的身影也渐渐多了起来。 圣铉城一角城头的晓心楼上,百里长风静静立足三楼楼梯口的位置,一脸认真的盯着三楼正在清扫地面的老和尚。 眼神平静而温和,面上却又点缀着丝丝化不开的愁容,任由晨间的辉光照射在他的左半边脸颊,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贯的一袭青衫长袍,特别是他那一撮山羊胡,明显是清晨刚刚修剪过的,整而不杂,有模有样。在阳光的衬托下,他那原本慈眉善目的仙风道骨模样,更显出尘。 脚下的影子随着暖日的升腾徐徐向楼梯一旁的扶手上爬去,拉长、扭曲、变形。 身形佝偻的老和尚依旧身着那件清洗的隐隐有些发白的陈旧僧袍,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情,仿佛在他眼中,清扫晓心楼这一层地面永远都是那么的神圣庄严。他似乎并不知道在晓心楼三楼的楼梯口有一个人在静静的看着他,亦或者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百里长风的存在,只不过在他眼中,百里长风的等待并没有清扫这一亩三分地来的重要。 百里长风已经来到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从晨曦初至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已是日上三竿,自从现在晓心楼三楼楼梯口的位置以后,他的身影再也一动不曾动过,就连一句话也未曾开口说过。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老和尚已经在这里清扫地面了,到现在还在继续清扫着,似乎这里有太多的尘埃,他始终也扫不干净。 其实,从他一来到这里,老和尚便已经知道了,就如同他知晓老和尚每日重复再次的意义何在,他也明白老和尚知晓自己为何而来,就如同他明白老和尚为何如此坚持一样。只不过两人各自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罢了。 就这样,两人一内一外、一静一动,交相呼应,皆在等待。 “唉!”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晌午时分,不同于昨日的是,今日确实老和尚摔先沉不住气。 他兀自轻叹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杵着手中那把扫帚,抬头望了一眼圣铉城远处大气磅礴的城墙,“你终究还是如此执着。” 他的声音很轻,轻淡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百里长风抬头凝望着老和尚头完,他还特意看了一下老和尚。 “以前是!” 老和尚不禁莞尔一笑,“这几年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 百里长风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一直都不是鲁莽的很。” 老和尚微微一怔,缓缓走了过来,“走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再劝你。” 百里长风微微侧身,让出半个身子,叹道:“你应该了解我。” 老和尚点点头,没有说话,兀自踩着楼梯向二楼走去。在他身后,百里长风紧随其后。 来到晓心楼二楼以后,两人并未一直沿着楼梯向下行走,反倒是来到二楼的房门前,老和尚轻轻推了推身前的房门。 只听“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来,百里长风二人整理了下思绪,神情素然,踏步而入。 进入二楼以后,里面的情景一下子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野当中,原来,晓心楼所谓的一楼与二楼,是不过是外在的一种表面现象罢了。 而在其里面,根本就是一个空心的高臧密室的样子。密室光线特别差,即便现在是白日时分,依然一眼望不到底。而在位于晓心楼二楼房门口的位置,居然是一个旋转向下的窄小楼梯。 楼梯相比于外面的楼梯而言,窄小了一半有余,堪堪仅容一人通行。 整个密室透露出一种森冷怪异的气息,让人浑身难受。 老和尚抬眼望了一眼密室底下的部分,极不情愿的从怀里探出半截燃烧过的蜡烛,轻轻点着。蜡烛刚刚开始着火的时候,老和尚连忙腾出另一只手遮挡了一下,似乎生怕这里缺氧,烛火熄灭一样。 蜡烛终是着了,点点星火晃了晃娇小的身躯,倔强的坚持了下来,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了。一闪一闪的,幻如夜空中调皮的星星。 “注意脚下!” 手举蜡烛,老和尚还不忘回头嘱咐了一句百里长风,一副还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的样子。 “这里但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百里长风嗯了一声,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有些怀念。 老和尚不再去管他,直接小心翼翼的沿着旋转的窄小楼梯向下行去,百里长风面色复杂的跟在他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钟楼压莲 大概是因为他是医者的缘故,百里长风对于时间特别敏感,敏感到了精准分秒的地步。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守时的人,似乎在他的世界里,时间就意味着生命。哦,不对,应该说大抵在医者的世界里,时间本就是生命。 因此,他最反感的便是等待,因为等待往往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焦虑烦躁,这是一种没有人愿意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的东西。可是凡事必有例外,就比如百里长风,即便是他再怎么反感,可当每回来到晓心楼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等待,等待着老和尚清扫完这里的每一寸地面。 他明明很清楚什么时间点老和尚在干什么,可是偏偏每一回,他都要早来一段时间,为的就是这一段时间的等待,同样也是在利用这一段的时间来静心,因为每一次在这次等待的时候,他的内心都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那是一种仿佛身处世外桃源一样的感觉。 他喜欢这种感觉。 而对于老和尚而言,这段时间却恰恰是他最头疼的。原本寻常时候,他早已心如止水,可是每当百里长风来到晓心楼的时候,他那宁静的心湖就仿佛被投进去了一颗小石头,总会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每一回看到百里长风的身影出现在这片城墙的时候,他总会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这次他只是在此路过,尽管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过一会,百里长风就会登上晓心楼三楼,可是每一次他还是忍不住希望出现万一。 有一句古语是这么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用在百里长风身上再恰巧不过了,他从来都是一个实干家,从来不做任何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每当他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自己的麻烦又要来了。 老和尚知道,百里长风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底下那个怪物,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讨厌选择的人。 诚然,百里长风是跟他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可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不一样百里长风涉险,因此百里长风每次来这里,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而每次百里长风踏上晓心楼三楼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他还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回绝他的要求,所以他每次都会故意让百里长风等候一段时间。 作为一个出家人,他不能打诳语,没办法撒谎,他只能找各种理由搪塞,或者直接拒绝百里长风的要求。因为他知道百里长风想要干什么,他是想要把那个怪物从晓心楼底下释放出来,因为他想依仗那怪物的特殊力量。因为自打十年前,底下的怪物被镇困于此以后,百里长风就再也没有来过晓心楼了,即便是询问情况他也断然不会自己跑来这里。 可是就在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跑来这里一趟,有时甚至一天好几趟,也不跟自己客气,来了就直言要见他。这可真的是把老和尚给愁坏了,他作为镇守于此,度化那怪物的关键人物,初始的时候,当然也不可能同意百里长风的要求,而且他也很直白的告诉了他个中要害。 可是百里长风偏偏如同着了魔一般,他拒绝了以后,只是轻描淡写的留下一句我明天再来后,就直接走转身离开了,也不让他难做,却更让他难做。 都说好女怕缠郎,就算他是个和尚,也怕百里长风这个缠郎。百里长风天天来征求他的意见,摆明了就是一副见不到人我誓不罢休的架势,拒绝推脱的时间久了,他难免心里也有着不是滋味,因为他很清楚百里长风的初衷。 可是,晓心楼底下的那位,毕竟不是一般角色,谁也不知道一旦把他放出来以后,他会不会突然发疯,如果他真的发起疯来的话,恐怕整个圣铉城都会陷入灾难。虽然百里长风说他有一定的把握能说服那怪物,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无疑让他更加难以抉择了,到底是该相信自家兄弟一回,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呢? 选择与他而言,就跟红颜一样,躲之不及,唯恐涉略,一旦陷入了,内心就会感到煎熬般的矛盾。 因此,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在昨夜,他突然想通了,与其这样无休止的矛盾纠缠下去,倒不如相信百里长风一次,同样也是给底下那位以及自己一个机会。 且不说十年前自己等人并未有太过为难与他,就光自己这十年来他度日如年的度化,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他已经比以前要好太多了,虽然状态还是时不时会有些不稳定,但是整体来说越来越稳定了。 “踏……踏……踏……” 宁静的空间,两人脚踏窄小楼梯,发出异常清晰的声响,回荡着这片昏暗的空间里,一缕摇曳的烛光,宛如大海浮萍一般,孤苦无依。但是很快,它就有了自己的同伴,因为随着老和尚缓缓下行,周围又快速亮起了一盏盏的烛火。 原来,在这窄小楼梯的两侧,密密麻麻摆满了大红喜色的蜡烛,老和尚一边走,一边点燃它们,一曳曳烛光,组成了这个昏暗空间的星火,明亮璀璨,把窄小的楼梯映照成了一截天梯,贯穿晓心楼,直通地下。 晓心楼越往下,里面的空间就越大,百里长风两人很快就没入了晓心楼一楼底下很深一截,如果从晓心楼外面来看的话,应该是进入圣铉城城墙里面的空间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圣铉城城头一角,居然还存在着这样隐秘神奇的一个地方。就如同大多数人根本不明白,那一直屹立在城头的巨钟到底有何作用一样。 原本底下的空间,已经暗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般了,不过好在有头顶上被老和尚引燃的一盏盏烛火照明,百里长风二人的视线过处,倒也还算亮堂。 目光所及,隐约看见在地底深处,有一个硕大的彩色莲台,大小跟晓心楼的二层差不多,莲台中央坐着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一头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他的面容。 此刻,莲台正在徐徐旋转着,而莲台上那人似是正在闭目养神,身处黑暗之中,安静的犹如无物,甚至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会以为他是一具早已死去多时尸体了。 看到此人,百里长风二人的神色皆是一变,不过表情却各不相同,百里长风面露惊喜,似有激动,而老和尚则愁容皱眉,忐忑不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不我愿(一) 没过多久,两人终于下了楼梯,来到了这片原本黑暗的这个酷似囚室一般的地窖里,四脚也踏在了地窖的地面上。 地窖面积很大,直径足足有两个晓心楼低层的直径大小,虽然容纳了一座彩色莲台,但是依旧十分宽敞,虽然楼梯两侧的烛火通明,但在这个硕大的地窖里,光线并不是特别强,不过倒也足够用了。 整个地窖是由琉璃色的石砖堆砌而成的,统一的色泽,十分亮眼,地窖的墙壁更是光华如镜,在烛光的映照下,墙面上倒映出来的人影清晰可见。 不过最亮眼的却还是地窖中的那一座彩色莲台,它承载了红黄蓝赤四中颜色,炫彩夺目。 对于百里长风二人的到来,莲台上那人似乎并未在意,他依旧宛如熟睡了一般,垂首安安静静的端坐在莲台之上,一动不动。 他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动过身体了,褴褛的衣衫上已经积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埃,让他那件破旧的原本就看不出是何材质的衣衫,更加的分不清颜色了。 “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百里长风迟疑了片刻,凝神看着莲台上的那人,开口问道。 老和尚则立在一旁,也不作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二人正好现在莲台上那人的正前方,从这个角度看去,莲台上那人双腿盘坐于莲台中央,双手平放在双腿之上,聋拉着脑袋,一头披散的长发垂下,看不清他的任何面容,只收那双干瘪的双手,让他看上去仿佛是一个行将朽木的入土之人。 在他的双手的手腕上,各自套着一个金黄锃亮的拷撩,其上各自系着一条粗壮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没入他身下的彩色莲台。随着莲台的徐徐旋转,莲台上上就产生一缕淡淡的青色光泽,说着粗壮的铁链流入到他的身体里面。 “……” 对于百里长风的问话,那人似是没有听见一般,也不做答,也不见他有任何动静,恍如一个正在悟禅的高僧,雷打不动。 百里长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兀自自言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些怨恨,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不敢来这里,因为我怕独自面对你。” “……” 依旧是一片安宁,虽然他是在对着莲台上那人说话,可是那人似乎并没有在听。 百里长风也不在意,继续自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面对你嘛?不是因为我百里长风胆怯懦弱,也不是因为我百里长风怕你问责,更不是因为我担心你会因为当年的事而怨恨于我,而是打内心觉得自己对不住你。在江湖所有人的眼中,我百里长风一生醉心医道,是别人眼中无所不能的鬼医,拥有起死回生之术。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是,我是一生痴心医道,追求最极致、最完美的医理,这样做并不单单是为了能让让医道发扬光大,更是为了让我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永远有所依靠,我要让他们所有人觉得我是他们的依靠,神一样的依靠,无所不能的依靠,你知道吗?” 越说百里长风的情绪越激动,“可是,你们又有谁想过,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是我想成为所谓的医道圣手吗?是我想成为天下医道第一人吗?不是,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理由,非做不可的理由。年少的时候,我也有一个侠客梦,我也想持剑闯江湖,一生快意恩仇,可是这一切都能如我所愿?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我们所有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可是老天为何对我如此薄情,让我被动的选择了一条自己并不喜欢的路,可就在我准备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黑的时候,它却又剥夺了我选择这条路的初衷?为什么?” 说着说着,两行泪水突然从百里长风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神情变的很痛苦,很无助,像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孩子。 地窖里的气氛,沉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莲台上那人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他的双拳却死死攥起,手背上青筋暴跳,足足有蚯蚓粗细,狰狞恐怖。 老和尚突然长叹一声,看着莲台上情绪明显变得有些紊乱的那人,轻声道:“十剑,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嘛?” 曾几何时,顾十剑与他,还有百里长风,皆是生死之交,无话不谈,因此,对于他们俩的事,他其实一早就知根知底。 说来,百里长风虽然看上去风光无限,几乎江湖上的所有人都对他推崇备至,恭敬有加,可是他心里却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洒脱。 还记得初识的时候,他们还是倜傥青年,可谓是意气风发,因为彼此趣味相投,而且都有一个仗剑江湖行的快意恩仇侠情梦,所以很快就融入一片。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才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年少轻狂谁无梦?可即便如此,天意有时候真的阴晴不定,并不会听从你的个人喜好与梦想。 那时候的百里长风,是他们几人当中最活跃的一个,这与他的天性有关,他天生就是那种聪明伶俐、生龙活虎的样子,百里长风有一个妹妹,生的娇俏可爱,明艳动人,名为百里凰岚。百里凰岚原本是一个非常活泼的姑娘,时常跟在百里长风的身侧,百里长风也是对她宠爱有加。 可是,好景不长,短短几年的光景,一切都变了样,百里凰岚突然莫名其妙患上了一种怪病,百里长风带着她四处求医,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所有人连他的病情都诊断不出来。 自从患了那种怪病以后,百里凰岚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有时昏迷不醒,有时痴傻癫狂,有时还会变的六亲不认,见人就砍。开始的时候,症状并不明显,一半个月才会发生一次,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症状越来越明显,复发的时间也越来越快,而且越来越严重。 那几年里,百里长风几乎跑遍了江湖上所有的医道势力,寻遍了江湖上所有的医术高手,奈何他们却都对百里凰岚的这种症状束手无策。 最后,就在百里长风颓废绝望的时候,也许是上天垂怜,让他遇见了他的师父半边天,半边天一个在医道上有着神鬼莫测手段的老人。 百里长风是在一处集市上遇见半边天的,那时候他已经为了妹妹散尽了所有家底,也寻访遍了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明医良相,在得到他们一致的明确答复以后,他原本已经对于医好自己的妹妹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半边天的出现,让这一切突然有了转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不我愿(二)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不过即便是再明媚的阳光,对于当时的百里长风来说,都是刺眼异常。他一如平常一般,犹如行尸走肉一样,蹲坐在街头的角落里,两眼空洞无神,直勾勾盯着天空中的太阳,似是要把它瞧个透彻。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个午后,他露出这般绝望的神情了,自打妹妹患上了那种怪病以后,他每求一回医,心就跟着往下沉一分,随着求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而每当他求医不遂以后,都会找个角落蹲下来,六神无主的望着天空坐上一阵子,有时候会是几个钟头,有时候却是整整一下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吧,也或许是他希望头什么,其实他并非只会看相那么简单,他甚至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年轻人命中有一大劫。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平静下来的百里长风语气也变得恭敬了起来,虽然江湖上能人异士繁多,但是他敢肯定能通过一个人的神情看到他内心深处想法的人,并不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半边天!” 老人捋了捋他那仅有寸长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有何烦忧之事,可否说与我这个老头子听上一听?” 老人相信,即便是报出自己的名号,江湖中能够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毕竟他已经有好多年未在江湖中走动过了,这次涉足江湖,主要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而已,而且这个人他已经找到了。 百里长风愣了愣,半边天这个名字自己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似乎江湖中并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他还是如实向老人倾诉了自己的苦楚。 老人听罢后,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百里长风的妹妹突然患上了一种怪疾,而且这几年百里长风为了四处求医问诊,已经背着父母弟弟,变卖掉了所有的家当,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可是却始终也不曾找出妹妹的病因所在,更别说是医治了。 原本他们家的家境并不算太过殷实,父母更是普普通通,他们不过是别人家的下人而已。如今,他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内心更是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所以他才会如此颓废不堪。而这件事他一直不敢跟父母提起,生怕他们接受不住打击,就连自己的弟弟,他都瞒着,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听到百里长风自己对于妹妹病情的描述,半边天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百里凰岚的症状让他突然想到了山门一卷古老的密典。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跟你妹妹是孪生兄妹?” 虽然百里长风并未提及自己的弟弟,但是他记得山门中有一卷被列为禁书的密典,其上记载了一种似病非病的病症,叫做“孪生厄体”,其症状跟百里长风描述的他妹妹百里凰岚的症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种病症只发生在孪生兄妹身上,而且诱发的概率极其渺茫,可以说是万中无一,没想到却被百里长风的妹妹撞上了,何其不幸。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十之八九的定数,但是半边天还是希望自己想错了,因为“孪生厄体”可以说是一种病症,但是更准切来说,它是一种体质,拥有这个体质的人一般只能活到三十岁,当然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病症,一种打娘胎里带来的先天性病症,但是据密典记载,根本无药可医。 所以,对于“孪生厄体”,就算是强如半边天,这个隐世江湖多年的“帝医”,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不我愿(三) “前辈怎会知道晚辈还有一个弟弟?” 百里长风心中顿时一惊,他明明没有对眼前这个老人提过关于自己弟弟的只言片语,他为何会知晓自己还有个弟弟呢?难道说他对于自己的底细知根知底?可不对啊,自己明明就是头一回简单老人,之前也不曾听父母提起过此人,如果他真的与自己家有什么渊源的话,父母不可能不告诉自己,因为父母忙于在别人家做工,从他二十岁开始,自己家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一手操持的。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瞬间变的激动起来,连忙一把抓住半边天的双手,急切问道:“莫非前辈知晓晚辈妹妹所患何症?” 联系到是自己对老人描述了自己妹妹的病症以后,老人才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的,他很快就想到了这种情况,难不成自己妹妹的病症与弟弟有些什么牵连?百里长风心里一下子想了很多。 “如果老夫所猜不错的话,你妹妹所患之症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孪生厄体’,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病疾,确切的说似病非病,当然,这种症状同样非常棘手。” 半边天犹豫片刻,略微斟酌了下措辞,一脸凝重地说道,他还是通过山门密典才了解到“孪生厄体”的,相信世俗江湖中估计没有人知道它,不过他并没有告诉百里长风,“孪生厄体”是一种不治之症,因为他不想亲手毁掉这个年轻人心中的仅存的一点希望。 半边天心里很清楚,一旦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的那一丝希望破灭,他的一生很有可能就此画上句号,他是自己苦苦寻觅了将近两年时间的传人,他不能让他就这样白白牺牲。 “孪生厄体?” 百里长风一脸茫然,双眸紧紧盯着半边天,“那是什么病症?” 他不过是一个年仅二十四岁的青年而已,所见所闻皆是有限,怎么会听闻过这种万里挑一、百年罕遇的东西呢?不过此刻他的内心却是非常激动,因为他不傻,他敢肯定眼前这个自己根本不曾听过名号的老人,肯定比江湖上那些声名显赫的医道高手要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至少江湖上那些所谓的医道圣手,他们手段尽出,依然就瞧不出妹妹所患是何病症,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却仅仅通过自己对妹妹病症的描述,就能具体说出妹妹所患何症。 这直接让他看到了黎明后的曙光,老人既然能够知道妹妹所患何症,那他必定知道这种症状该如何救治,至少百里长风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老夫至少已经说了,‘孪生厄体’似病非病。” 老人看着百里长风,从他铜铃般的眸子里,半边天看到了一种之前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那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欢喜流转不止。 想通了那些许事情以后,百里长风虽然几乎有些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但却还是没有明白半边天话里的意思,不禁黯然道:“晚辈还是不明白。” “也就是说,你可以当做它是一种病症,但是实际上,它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病症,因为他与一般意义上的病疾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是由于某种外在的因素而引起的身体不适,而另一个则是由一对孪生兄妹而诱发的身体病变。” 半边天倒是显得很有耐心,既没有因为百里长风的无知而鄙夷,又没有因为他的啰嗦而气恼,反倒是不厌其烦地给百里长风讲解起来。 “那它究竟是什么?” 百里长风听的云里雾里,长这么大,他从来就没有涉及过医道,根本不理解半边天口中那些玄涩难懂的东西。 半边天拉着他从地上站起来,轻声解释道:“体质,一种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体质,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完整的体质,能够保证我们身体中的各项机能正常工作,而这种体质,它是不完整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它的缺陷也会逐渐体现出来,表现为各种类似于疾病的症状,就像你妹妹那样,初始的时候会表现为嗜睡迷离,中期就慢慢变得头脑混乱、神志不清,甚至昏迷不醒,到最后会慢慢产生幻境、困于心魔,心神衰竭而亡。但是这种体质向来非常罕见,可以说是万里挑一,再加上这种体质的形成,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硬性条件,那就是它只会产生在孪生兄妹身上,而且基本都会形成在女性身上,因为女性的身体本身相对要比男性柔弱许多。所以世俗江湖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你苦苦求医无果的原因。” “前辈,那像我妹妹这种情况,能否救治?” 听到半边天的解释,百里长风这才明白妹妹百里凰岚这种所谓的怪病原来如此难得,怪不得自己四处寻医,始终一无所获。也亏得是他遇见了半边天,不然的话,这辈子估计连妹妹的病因都找不出来,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妹妹的这种体质是否有痊愈的可能。 半边天轻轻叹息一声,道:“很难!” 因为他知道“孪生厄体”,因此也很清楚,这根本就是一种不治之症。 见此情形,百里长风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欢喜顿时化为乌有,整个人似乎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变得惊慌失措。突然,他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半边天身前,哀求道:“还请前辈出手救治舍妹,晚辈就是做牛做马,也不忘前辈大恩大德。” 半边天没想到他心中执念如此之深,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忍,“这样吧,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学医,虽然你妹妹的‘孪生厄体’目前我并没有把握医治,但是我会想办法抑制它的发作时间,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研究根治它的办法。” “好,只要能救我妹妹,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命不要,我在在所不惜。” 百里长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现在对他而言,半边天无疑就是救治他妹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就这样,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与一个不知底细的神秘老人,在午后的街头,打成了一种不具约束,却约束天成的共识。至始至终,青年甚至连老人究竟是何人都不知道,为了妹妹能够痊愈,他甚至想都没想,就丢掉了自己的初衷。 之后,他便带着老人回了一趟家,这才敢向父母坦白事情的原委,父母听闻以后,无不大惊失色,寝食难安。为了安抚父母的情绪,他与老人不得不在家中安心住了小半年时间。 直到后来行了拜师礼以后,他才从老人口中得知,像妹妹的那种症状,正常情况下,最多活不过三十。 那年他二十五,妹妹二十三。 按照老人的说法,妹妹最多只剩下七年时间,由于时间紧迫,加上他救妹心切,最终他不得不听从了老人的意见,带着妹妹一起跟随老人回到了他所在的山门,潜心修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不我愿(四) 在返回半边天山门之前,虽然百里长风已经拜了老人为师,受业于老人门下,但是他却对老人的山门师承一概不知,他不问,老人也不屑于自吹自擂,他只是遵循着一个师父的责任,是不是都会指点一下百里长风有关医道的各种晦涩问题。 只不过小半年时间的相处,让他清楚认识到了师父的为人,他是一个终古热场、非常慈祥的老人,这倒是让他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在初遇师父的时候,他为了妹妹的体质问题,直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跟师父学医的要求,但是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别扭,毕竟他那时并不知晓师父的为人,偶尔也会想到,师父会不会是在框他,但是这个疑惑随着与师父的相处,彻底烟消云散,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日久见人心了吧! 倒是在去往师父山门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挺有意义的趣事,那是他跟师父,还有妹妹百里凰岚三人在路途中路经一家茶舍休憩的时候,自幼古灵精怪、活泼可爱的妹妹,突然一本正经的了师父一个问题,她问师父医道究竟有多高。百里长风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妹妹问完这个问题以后,那个在自己影响中,对于医道见解独到、满腹经纶的师父,突然一怔,然后端着手中的茶杯足足苦思冥想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苦涩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知道。在百里长风的记忆中,那是师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于跟医道有关的问题百思莫解。 一直以来,武道有着不同境界的划分,层次非常分明,但是医道并没有任何清晰的层次划分,尽管江湖中的医道高手并不在少数,但是医道究竟有多高,它的尽头在哪里,似乎并没有人提及过。 这件事百里长风一直都没有同他们三人以外的任何人提起过,甚至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没有搞清楚,医道的尽头究竟在何处,现在回想起来,他终于明白师父当时为何苦涩了。 进了山门以后,百里长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父半边天,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居然贵为一山之主,统御着夺魂山上万号的医道好手,而他的一身修为与医术更是深不可测。 记得初入夺魂山的时候,百里长风被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直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望着夺魂山一望无际的那一片绵延山脉,他心里直接倒吸了成百上千口冷气。 夺魂山,也就是他师父半边天所在的山门,它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座山峰而已,夺魂山从山门开始,绵延囊括了整整一片山脉,一眼望去,不着边际。而且最重要的是,整片山脉一年四季云雾缭绕,氤氲缠绵,自半山腰一直往下,根本不见任何山的棱角,只露出一丝丝白亮的皮裤,夺魂山上的草木并不繁盛,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岩石突兀伫立,但是山顶的地方,却是常年积而不化的积雪,一山之景,囊括了一半江南盛致,一半北国风光,宛如人间仙境。 因为师父的原因,夺魂山上那些医道天骄跟前辈们,对百里长风倒也挺客气的,并没有发生什么挤兑现象,这也是夺魂山能够以一个医道势力超然脱俗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足够齐心协力。 况且,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山主外出带回来的这个青年,将来定是继承夺魂山大统的存在。因为在两年前山主外出的时候,早已言明,他是为了寻一继承他衣钵的弟子,如今他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两个人,而青年早已入了老山主门下,一切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夺魂山的天骄并不在少数,但是老山主半边天的眼界颇高,并没有那一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出山去世俗江湖找寻传人了。 自然而然,也就没有谁会想着跟下一任山主过意不去,甚至最初的时候,他们还怕老山主带回来的这个传人会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呢。 不过好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百里长风便一心扑到了修医上面,一来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主,二来妹妹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也容不得他去分心在其他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因此,其他人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这让夺魂山那些人心里欣慰不已,直呼老山主法眼如炬。而且百里长风确实在医道方面的天赋奇高,加之半边天的悉心辅导,他在医道一途进步神速,可谓一日千里,就连他的师父半边天都都赞叹不已。 都说在某一方面颇具天赋之人总会功半事倍,这话一点也不假,百里长风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把老人一身的医道本领全部融会贯通,当然这也不能磨灭他废寝忘食的刻苦用功。 而立过后,百里长风的医道修为,就算是在人才济济的夺魂山,已经能够名列前茅了,而他也正是开始接手熟悉夺魂山的一切事物,由于他这五年的时间,在夺魂山待人接物都平易近人,夺魂山那些资历年长的前辈们,也很支持他,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顺风顺水。 不过百里长风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难以解开,那就是妹妹的身体状况愈发的不济了,虽然这五年中,他跟师父时常都会研究能够医治妹妹症状的方法,可是都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 五年间,顾十剑总会不定期的拜访夺魂山,每一次他的到来,妹妹都十分高兴,当时百里长风并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故人来访,妹妹只是开心而已,毕竟他们相识甚早,又彼此非常投机,故人到访,热切一点毕竟是人之常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妹妹所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百里长风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早已焦急地炸开了锅,因此夺魂山的琐碎,一般情况下,他都基本上不去理会。 因为在他眼里,妹妹大于一切,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够在医道上有突破性的进展,从而摸索到能够医治妹妹的办法。 可现实是残酷的,说事与愿违也好,天不我愿也罢,总之,他一切的努力与付出,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 直到妹妹快要迈入而立之年的时候,他还是未能如愿以偿的研究出医治妹妹的良方来。 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又一次跌到了谷底,就连平日里稳重如山的师父半边天,也变得颓废了许多。他被世人尊为“帝医”,一手医术早已超然入化,就连他自己都自认为自己不比任何医道先辈们差,但是经过多年努力,却还是对“孪生厄体”束手无策,这让他一度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他一直都是一个相信因果的人,坚信有因必有果,但是在“孪生厄体”上,他的信念产生了动摇,甚至让他一度认为自己这几年的努力不过是画蛇添足,“孪生厄体”本就是不治之疾。 一个人一旦信念产生了动摇,那么他的成就也必将受制于此,就算是医道手段神鬼莫测的半边天也不例外,最后他不得不怀着愧疚之心,凭借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医道手段,为百里凰岚强行续命三年,更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了百里长风身上,他希望自己这个天赋资质比自己都强的弟子,能够用三年的时间创造出一个奇迹来。 可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时间,百里长风真的能够创造出一个奇迹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痴儿一笑 不管答案如何,半边天终究是无法看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欺骗百里长风,他确实想到了抑制延长“孪生厄体”爆发时间的办法,而且他的确也是按照自己想到的办法做了,从而为百里凰岚延续了整整三年的寿命,只不过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 因为他所想到的办法,并不算聪明,相反有些低略,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的笨拙办法,就是以他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从而为百里凰岚换来了三年的苟延残喘。 因此在为百里凰岚强行续命以后,半边天也是耗尽了自身的精气神,从此逐渐凋落,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怨言,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为了百里长风,为了百里凰岚,他无怨无悔。 君子为一言卒,概莫如是。 不过师父的离去,对百里长风的打击着实不小,师父半边天与他而言,不单单是授业恩师那般简单,他不仅仅是尽到了为人师表的职责,更是把百里长风从心如死灰的深渊拉了回来,百里长风对他的感情,就如同父母长辈一般。 安葬完半边天以后,百里长风曾在他的墓前整整守孝七天七夜,来忏悔自己内心的不安,他从来都不知道师父早就抱有死志,但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必须扛起师父留给自己的责任,他值得自己鞠躬尽瘁。 三年,听起来仿佛是很长一段时间,但却弹指而过。在这三年时间里,百里长风除去为师父守孝的那七天七夜,他基本上把一日当做两日来用,把一个小时当做两个小时来支配,一方面有序不紊的处理着夺魂山的琐碎,另一方面又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研究根治妹妹“孪生厄体”的良药方式。 然而,师父的离开并不是百里长风噩梦的终点,此后的三年里,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终在“孪生厄体”上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 三年过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同样离自己而去。百里凰岚走的很平静,似乎是怕哥哥愧疚自责,她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明媚动人的微笑。 那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雨如丝,温柔的洒落在夺魂山每一寸角落,让那片原本就如画般美丽的山脉,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袈裟,更加神秘了。 清晨,百里凰岚原本岌岌可危的神色突然好了就多,她甚至早早就起了床,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瑞红裙衫,盛装而出,跑到哥哥百里长风的门前。 轻叩门扉,睡眼稀松的百里长风慢腾腾的打开房门,看到门前靓丽如仙子一般的妹妹,他直接怔住了,如果不是太熟悉自己妹妹的话,百里长风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三年来,妹妹百里凰岚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时甚至会昏迷数十天时间,导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早已憔悴的不成人样了,可是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妹妹,却明艳动人的不可一世,他真的很难把这样两个人重合在一起。 看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百里长风,百里凰岚甜甜一笑,道:“怎么?哥哥不认识我啦?” 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两个浅浅的酒窝,似乎盛满了欢趣,让人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闻言,百里长风使劲揉了揉眼睛,讷讷一笑,道:“妹妹,你的身体……什么情况?这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妹妹百里凰岚的情况,他每天都在确认,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包括她本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眼前的情形错愕不止,一个在病榻上卧床数载的人,突然跳起来飞檐走壁,这搁任何人身上估计都不会有人敢信吧? “今日感觉舒服多了,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居然感觉精神充沛。” 清晨的雨幕中,百里凰岚的笑容就像是一剂镇痛良药,瞬间就抚平了百里长风这种郁结已久的悲愤与伤痛,那一笑,犹如雁过惊鸿,更如风过留痕,定格在唯美祥和的瞬间。 百里长风虽然心中有万千疑虑,但却没有过多纠结,妹妹好不容易身体好点,他不希望在她心理上留下太大压力,当然,他更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赶忙把妹妹迎进屋,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妹妹心情倍好以后,居然提出了雨中登高的想法。 自小开始,妹妹的一切要求百里长风从来都不会拒绝,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于是乎,二人匆忙拟定目标,在百里凰岚的要求下,特意通知了两个他们最要好的朋友,其中一个便是顾十剑,邀约他们来共庆这难得的祥和以后,二人就撑起油纸伞向夺魂门最高最伟的回眸山而去。 回眸山在夺魂门众多山峦中当属之最,山势最高最陡,景色却最美,立身回眸山颠,放眼望去,身后夺魂山的一寸一缕尽览无余。 雨幕中的夺魂门朦胧绰约,山峦跌宕起伏,就连空气也细雨的滋润下变得甜美清新。 撑着油纸伞伫立回眸山顶,一览众山小的既视感,让百里长风心情瞬间平和了下来,紧绷了数年之久的心神也跟着放松下来,加上细雨的洗涤,瞬间渐入空灵状态。 望着脚下朦胧有姿的山峦,百里凰岚笑的很开心,她对自己哥哥倾诉了一个压在心底多年的愿望,她笑着对哥哥说,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去祁连看雪景,听说那里有一年四季都难以消融的盛.雪,那是她一直向往的景致。 百里长风自然满口答应,正当两人一言一语想象着未来的时候,百里凰岚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起来,百里长风当下一惊,连忙回头,却见妹妹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手中撑开的油纸伞也跟着悄然滑落。 他连忙一把把妹妹挽在了怀里,却发觉妹妹已经回天乏术了,那时他才明白过来,早上妹妹那明艳动人的情形,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霎时,他的心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倾泻而下,混杂在越来越大的雨水中。 妹妹却轻笑着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告诉他不要伤心,她很清楚哥哥百里长风这些年对她的付出。百里凰岚终究还是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很平静,嘴角痴痴的笑容不曾淡去,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瞟向通往山顶的那条羊肠小道。 百里长风问她在看什么,她说是想最后看一眼自己倾心的那个人,通过妹妹艰难而喜悦的诉说,他这才知晓原来妹妹早已跟顾十剑情投意合,相互誓定了终生。 一直到她合上双眼,都没有等到顾十剑的身影出现在那条羊肠小道上,百里长风明白妹妹走时的唯一遗憾就是没有见到那个她深爱的人,他必须帮妹妹了却了她这个心愿,故而,他抱着妹妹的遗体,静静地等待顾十剑的出现。 雨越来越大了,没过多久,磅礴的大雨爆倾而下,努力冲刷着那些罪恶的过往,却始终冲不走百里长风内心的自责彷徨。 天地悲戚润群峦,痴儿一笑留心间。 妹妹临走时的笑容便成了百里长风心头又一道伤疤,她走的时候请求哥哥百里长风替自己好好照顾顾十剑。百里长风不知道妹妹这是放心不下他,还是放心不下顾十剑?或许两者都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拔剑指天 当顾十剑赶到回眸山山脚下的时候,粗壮如水桶一般的洪流自回眸山颠汇聚,一路泼皮撒欢而下,冲入隐约不实的山腰,奔势不减,继续下涌。洪流撞击山石发出叮咚铿锵的交响声,犹如抑扬顿挫的琴曲,不绝于耳。 顾十剑当然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东西,他心中还在想着百里凰岚邀约赏景的事情,虽然之前每隔一段期间他都会来夺魂山跟百里凰岚兄妹会上一面,美名其曰是拜会故人,实则是暗幽倾城。但是此前每一次都是他自己主动前来,不曾有一次是百里凰岚相邀,尽管她心中早已有了自己,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体跟哥哥的处境,她很少主动开口。一想到这些年来,心上的人儿还是头一回盛情相约,他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甜蜜与宽慰,想要迫不及待想要冲到回眸山自己也是从哥哥口中得知自己那所谓的怪病不过是“孪生厄体”而已。但是百里长风并没有告诉她,“孪生厄体”到底怎样棘手,只是安慰她说自己一定能够想办法医好她的,聪明绝顶的百里凰岚其实早就明白,哥哥之所以突然转修医道,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然的话,以哥哥对武道的偏执与热爱,他断然是不可能弃武从医的。只不过为了避免哥哥心里承受太大的压力,她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而关于“孪生厄体”,顾十剑曾经也找百里长风商谈过很多次,从百里长风躲闪的言辞中,他早就料到了“孪生厄体”的棘手,只不过百里长风老是对他说自己一定能够医好妹妹,他也就没有过分去盘问此事,以百里长风的性格,他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只不过他却始终没有想到,这才没有多长时间,“孪生厄体”居然能够让他与百里凰岚天人永隔。 百里长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攥着手中的油纸伞,不让雨水冲乱了怀中妹妹的妆容,而他脸上的泪水,早已跟雨水混在了一起,不分彼己。 就这样,回眸山颠,两个大男人仿佛丢了魂一样,定定跪倒在地,他们眼中就只剩下身前的女子遗体,他们都想把她的容颜、她的神情、她的安详,死死刻在脑子里。 回眸山为何被称为回眸山?百里长风不知道,从他来到夺魂山起,这里称谓就已经被定下来了,夺魂山的群峦之中,只有回眸山被以“山”冠名。 可如今回眸而视,身后只有半生颠沛苍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晌午到黄昏。大雨倾盆而下,不曾停过一分半秒。 黄昏过后,天空中的雨珠子慢慢变得小了起来,雨势也没有之前那么汹涌了,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清晨时分,淅淅沥沥,不停不歇。 突然,顾十剑长身而起,拔剑指天,悲戚嘶吼道:“你一定要这般无情嘛?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为什么?” 雨水顺着他的发髻,流过脸颊,与泪水混为一体,他不管不顾,任由泪水肆意,任凭雨水冲刷。 泪水道不尽心中悔恨,雨水冲不走满腔酸涩。 百里长风抬头看了一眼早已被雨水淋透,狼狈不堪的顾十剑,默默抱起妹妹的遗体,叹道:“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 他看的出来,妹妹在顾十剑心中占据着很大的分量,她的离开对顾十剑的打击非常巨大,但事已至此,任何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无法挽留妹妹的性命。 一言惊醒了顾十剑仅存微末的理智,他长啸一声,挥剑斩出,一道数十米长的沟壑顿时出现在了回眸山颠。 百里长风走到抱着妹妹的遗体,来到被顾十剑斩开的沟壑前,轻轻将妹妹的遗体放入其中,一把一把捧土掩埋,手中冰冷的泥土,跟他的心一样冰冷。由始至终,手中那把油纸伞都被他牢牢举在妹妹头顶,不让雨水淋湿她一丝华发。 顾十剑同样跪蹲下来,双眼通红,小心翼翼的为百里凰岚披上了她在这世间最后一层衣衫,双手颤抖的连百里长风都有些于心不忍,捧在双手间的泥土都不断被抖落。 他明白顾十剑此时心中的悲痛,就如同他明白自己沉默背后所要承受的悲伤与愧疚一样。失去挚爱的痛苦,人世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没有人能够做到从容面对。更何况顾十剑内心同样承受着很大的悔恨愧疚,为自己最终未能见上心爱之人最后一眼而愧,为自己未能亲眼看着她离开而悔。相比而言,顾十剑已经很努力的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了,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些,不过百里长风倒是希望他能够痛痛快快把心中的悲伤发泄出来,一味的压制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第二十八章 悲戚悼哀 当两人掩上最后一捧泥土以后,回眸山颠便多出了一处湿漉漉的新坟,孤零零伫立于夺魂门最高峰,突兀、孤寂又悲凉。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微,似乎就连天地都流干了眼泪。 就在百里长风二人以为润雨将停的时候,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紧接着“刺啦”一声,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出现在了原本暗淡的天空中,瞬间把整个夺魂山都照亮了,原本就要间歇的雨势瞬间大涨,“噼里啪啦”敲打在回眸山颠的泥土山石上面,宛如玉珠落盘,急切拨弦。 一时间,天空中电闪雷鸣,电光火花之下方圆万里晴空朗朗,一道道瑟弦般的雨幕接壤天际,密无间隙。 这一刻,天地悲戚,万物悼哀。 不消片刻,两人身上的泥渍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幸好百里长风手中的那柄油纸伞被他插在了妹妹新墓的坟头上,瓢泼大雨“砰砰”敲击在伞面上,雨珠顺着伞面滑落到新坟四周,不过新墓坟头除了泥土湿润泥泞了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孤零零伫立在雨幕下的山头,百里长风似乎感觉到妹妹那双明亮的眼睛在苍穹之巅,静静的注视着回眸山下的远方,在注视着自己。 回头向夺魂山外的远处望了望,不过让百里长风失望的是,倒泼下来的雨线捶打的他连眼睛都不能睁大,更别说是远眺了。 在他脚下,顾十剑还在定定地跪在那里,手中的长剑被他插在了妹妹百里凰岚的坟前,剑鞘贯穿山石以下足有十公分左右,剑未出鞘,却寒气逼人,比这阴冷的暴雨还有令人窒息。他似乎是要把它当做一座可以遮风挡雨的墓碑,碑无名却有基,可它却又像极了一个充满着浓浓讽刺意味,代表着救赎的十字架。 顾十剑的眼中泪水已然停止,他静静的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坟墓,眼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仇恨在蔓延。 百里长风看了看顾十剑的侧影,欲言又止,他原本想安慰安慰这个昔日的旧友,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不知道该想他说点什么。摇了摇头,他踉跄着向山下走去,步履蹒跚。 言语,在这样的场合下,终究还是显得渺小了些,这是顾十剑心中的结,同样也是他心中的结,怎么走出来,还得聆听他们内心深处最直观的想法。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梦想仗剑走天涯的少年郎;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夺魂山人人钦慕的少山主;这一刻,他更不再是那个在医道一途天赋异禀的不世英才。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内心充满自责不甘的落魄者;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悲痛者;这一刻,他只是一个认为由于自己的无能,造就了妹妹亡故的失败者。 师父半边天的离开,原本就对百里长风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虽然师父半边天在逝世以前,总是劝慰他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如今他在这个世上的使命已经完成,故而在这个世界的修行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因此他即将飞临下一个世界开启修行之旅。但是百里长风却始终觉得师父的离世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自己央求师父医救妹妹的话,以他的健朗,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离世。 师父走后,百里长风的世界瞬间黑暗了许多,但是他却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他心中还有信念,那就是他身后还有一个需要自己来医治的妹妹,但是如今,就连妹妹也跟着离开了,他心中的信念突然间也崩塌了,他真的迷茫了。 他瞬间失去了努力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去往那儿走?该如何走?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是否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不过他知道山门中人肯定是等的焦急了,整整一日的时光,加上天气突然的反常,肯定会有人猜想到什么,也不知道回眸山顶的新墓,会引起他们何种想法?但这绝对是夺魂山有史以来头一遭。 夺魂山山门中,有着他们圈定规划好的一片墓园,而且按照身份高低,规划的清晰分明,历来夺魂山山门中已故之人,全都要葬入墓园内,就连历代山主也不例外。 “我恨!” 百里长风刚下了十台左右的阶梯,就听到一声如同雷鸣般清晰的咆哮声从山顶传了下来,抬眼一望,隐约看到顾十剑傲然挺立雨幕中,仰天怒目。 “刺啦!” 又一道粗壮的闪电划破天空,自云霄直冲而下,似乎是要向回眸山颠那桀骜不驯的身影直劈而下,不过却并未到回眸山颠,就已经被消耗殆尽。 摇摇头,他继续蹒跚而行,心想让顾十剑发泄发泄也是好事,免得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我恨……恨……恨……” 顾十剑同样也感受到了苍茫的愤怒,但他渺小的身躯却更加挺拔了,一阵阵清晰的回音在雨幕中穿梭,似乎是在故意挑衅。 “刺啦!” “刺啦!” “刺啦!” 回应他的同样是一道道张牙舞爪的闪电,它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做一名审判者,对于那些它们不希望出现的抗议的声音,就算不能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也要让他们心声惧意,多加收敛。 但它们似乎低估了顾十剑心中的傲气,同样也高估了自己的震慑与威力,对于那些张牙舞爪的警告,顾十剑根本不瞧在眼里,他突然张开双臂,迎向天际,张狂大笑起来。 笑的凄厉惨绝,笑的狂放不羁。 急促的雨幕未停,耀眼的闪电也未停,交织相错,更迭不断。今日的雨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预谋着什么,从清晨的淅沥小雨,到现在的滂沱大雨,一点点,循序渐进。 百里长风此刻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离别,这是一场准备已久的欢送,只可惜这一切他都明白的太晚了。当他从回眸山上下来的时候,暮色已至,山门中人都在翘首以盼,傍晚不同寻常的惊雷,让他们每个人都心中隐约生出一丝不详的预兆。 当看到被雨水浸泡的狼狈不堪的百里长风独自一个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预兆也终于得到了证实。雨幕中,顾十剑的笑声还在持续,山门前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可是他们却非常一致地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安静,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以外,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响,他们不敢惊起任何一点声响,生怕惊扰到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百里长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必踏天行 不光如此,众人脸上神色凄婉,他们甚至不敢有人与百里长风对视,因为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自己那种不好的预兆来自哪里。清晨,百里长风离开的时候,他妹妹陪伴在侧,心情看起来相当的不错,但是此刻,明显身边少了一个人,而且不管怎么看,他都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解释了。 百里长风兄妹跟随老山主来到夺魂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虽然平日里,他们基本上不怎么能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里长风,但是这些年来,关于他妹妹的糟糕情形,众人皆是有所耳闻,也不知道是谁自荐博文,一不小心给猜想到了百里凰岚的体质是“孪生厄体”,众人逐渐也就知晓了“孪生厄体”的事情。但是因为老山主的原因,他们非但没有对百里长风兄妹敬而远之,恰恰相反,自从得知了百里凰岚身患“孪生厄体”以后,众人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尽量自觉相帮,而且他们对百里长风是打心眼里钦佩不已,为了自己的妹妹能够数年如一日的把自己封锁在医道领悟这个闷葫芦里,至少证明他是一个伟大的哥哥。 故而,百里长风这个原本名不副实的少山主,也就悄然而然的坐稳了位子。尽管大伙都听闻“孪生厄体”是一种无疾之症,但是他们还是迫切希望老山主跟少山主百里长风能够打破这一魔障,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二人之所以没日没夜的闭关,原本就是为了找到破解“孪生厄体”的办法。 老山主一生随心所欲,不受凡俗之礼束缚,但却唯独有一件事却伴之一生,那就是信诺,他之重信诚诺,可谓是言出必践,从来不曾失信过。因此,他走的时候很坦然,没有丝毫抱怨,甚至还告诫众人,以后要好好辅佐百里长风,将夺魂山发扬光大,也让所有人都相信百里长风,以他的天赋,必然能够将夺魂山提升一个档次。 其实就算是他不说,众人心中也很明白,毕竟能够在几年时间里,在医道一途从毫无基础爬到顶尖翘楚,百里长风的天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绝对能够成大器。 因此,对于百里凰岚的离世,众人心中既已经提早有了心理准备,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老山主的离开,对百里长风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要是亲妹妹再次离他而去的话,他们不知道,百里长风心理会不会被压垮?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他们猜想,如果百里凰岚真的离开,百里长风即便是不被压垮,也必定会让他元气大伤。 但是却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变成如此一副模样,简直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百里凰岚在百里长风心中的位置,他们同样很清楚,那是别人根本无法替代的,那个活泼热情的姑娘,没有人会对她感到厌倦,所以即便是百里凰岚并未入得山门,但是在众人心里面,她早已跟她哥哥一样,称谓夺魂山的一员了。 所有人心中都非常清楚,百里凰岚肯定被百里长风安葬在了回眸山上,虽然自古以来,夺魂山所有的长辞之人皆被葬在了墓园里,在回眸山上安葬立坟,原本就是一件不愿被人接受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此事,他们所有人似乎都默许了百里长风的这一举措。 在夺魂山山门中,一直都是山主一人说了算,其他人可以举荐消息、提供对策,但真正的决策权始终都掌握在山主手中。 百里长风于山门前站定,看着熙攘攒动的人头,皱眉说道:“上去两个人,把他给我抬下来。” 顾十剑现在的状态,确实有些癫狂,百里长风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从高耸入云的回眸山之巅下来,更何况夜幕中的回眸山,大雨滂沱,蜿蜒泥泞,并不安全。 不知不觉间,百里长风的口吻是否完全吻合了一个决策者的语气,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很快就有俩人领命前去。 回眸山颠,顾十剑的笑声与闪电惊雷声从未间断过,持续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期间有无数的银光闪电想要对这个张狂的人下手,但却竟无一成功。笑罢,顾十剑脸色渐渐变的狰狞起来,眼中煞气凌人,单手竖指指天天,一道嘹亮雄厚的怒吼彻响天际。 “天既不遂我愿,我必踏天而行。” 声音盖过惊雷,气势力压苍穹,天地间为之一静,雨滴悬浮不下,闪电火光鄹然停歇,凝滞于空。夺魂山的众人瞬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百里长风也不例外,惊诧之情溢于言表,刹时,方圆百里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一直以来,从来都没有人真的敢于与天地叫板,正所谓天威不可触,但凡有人与天一较高低,不是被人认为傻子就是被人看做疯子,无一例外。当然此时在大多数人心中,顾十剑无疑被再次当做了一个痴傻疯癫者。 不过也有少数人心中闪过无数个不同的念头,就比如百里长风,他目光微凝,转头朝回眸山顶的方向望了一眼,眼中光亮忽明忽暗,他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顾十剑跟妹妹百里凰岚之间的感情,原本他以为自己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不曾想他们彼此之间已经达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妹妹为了能看到顾十剑最后一眼,倔强难瞑目,而顾十剑因为错过了妹妹,而不惜逆天而为,这大概便是爱的力量了。其次,他从这句话里面听到了顾十剑的决心与孤注一掷,也证明了妹妹的离开,在他心中留下了心魔。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于此,明明短短的片刻光景,却好像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日月。 “轰隆!” 蓦的,一声恍如要轰破天穹的闷雷乍现,低沉的声音久久不散,原本灰暗的天色瞬间煊如白昼,紧跟着一道远比之前粗壮了数倍不止的闪电,拖着长长的尾巴,犹如死神之手一般,狠狠拍打在了顾十剑渺小的身躯上。 闪电所过之处,天空直接被灼烧出一道漆黑的缝隙,在其余光照耀下异常清晰,久久不能愈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 人世情关 数秒过后,只听“嘭”的一声,顾十剑那桀骜挺拔的身躯,瞬间倒地,他的面目仿佛被裹上了一层黑炭,全数焦黑,直立而起的发梢上,浓烟滚滚,就连半开半合的嘴角都冒出一股青烟,整个人狼狈不堪的躺在了百里凰岚的坟前。 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坟墓,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有的只是一座矮小简单的土冢,顾十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突然,他似乎又一次看到了百里凰岚嘴角噙着温暖的笑容,缓缓蹲在了他身前,他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并没有感觉到浑身上下有任何疼痛,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任何不适,可当他努力想要抬起眼皮看个究竟的时候,眼皮上仿佛压了数斤铅块,怎么也抬不起来,不一会儿,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大雨中,一个面如焦炭般的男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动不动地躺在回眸山无疑是重获新生,也是因为百里凰岚的缘故,让他从一个闷不做声的冰冷青年,变成了一个温雅噙笑的暖男。但是这一切,随着百里凰岚的离世,都将成为过往,甚至就连他那被激活的心也跟着死去了大半。 自古以来,情是人间生死关,一面是生,一面是死。前者醉人肺腑暖心田,后者奈何桥前孟婆碗,但却偏偏是这一关,都让世人欲罢不能、沉沦深陷,而且它还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只要你来人间走一遭,是生是死必须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现实与梦 见状,百里长风也就再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心里很明白顾十剑心中的想法,就如同顾十剑明白他心中的难处一样。 他们能够从陌生人走到彼此知心相交的患难朋友,并非只是一两日之功,所以都深知对方的性格,对于聪明的人来说,适宜实地的点到为止,彼此也就心知肚明了,并不需要过多的赘述啰嗦。 两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谁也没有提及百里凰岚的死,就仿佛他们已经淡忘了这件事一样,只有他们彼此心里最清楚,这件事只不过是被他们安放到了心底最深处而已。 有些事虽然过去了,但是心头的伤痕犹在,内心的痛苦也将常伴于身。 略微沉思,百里长风把自己一直紧握的右手放到身前,缓缓摊开手掌仔细端详了起来。自己这只手以前是握剑的,手掌中的老茧还是没有消失,那是自己以前练剑的时候磨出来的,虽然这只手已经好些年不曾动过剑柄了,但是岁月的更迭依旧不能完全洗去昔日的痕迹。而且今后,恐怕以后,这只手将永远无法握剑了,因为它将拥有自己的另一个使命。 一个伟大又神圣的使命。 尽管起初百里长风对于医道并没有什么奢望,而且从一开始,他的梦想就不在医道一途,他有着一个跟天下所有热血男儿一样的梦想,那就是执剑江湖、快意恩仇。试问,又有那个少年心中不曾有过梦想?又有那个少年不想一生逐梦而行呢? 但,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景而活着,它可以残酷到可以剥夺你的权利,剥夺你所拥有。毕竟,能够受上天所眷顾的,只有那极少数人而已,大部分人终将成为现实的傀儡,不管他曾经梦想过什么,不管他的梦想何其伟大。甚至有些人穷其一生,只为某单一的一件事而行,到头来却还须为此而终,何其哀哉? 很明显,百里长风并不是特别受上天眷顾之人,原本一心行武的他,为了自己妹妹的身体,由于机缘巧合,不得不让自己投身到医道一途中来,但却莫名其妙摊上了夺魂山少山主这一档子事,听起来似乎有些玄妙,实际上就连百里长风自己都是稀里糊涂就踏了进来。 所幸的是,他在医道一途确实有着常人莫及的天赋,强大到连他自己都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就在他感到欣慰,以为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挽救妹妹性命的时候,一盆凉水突然泼洒在了他心间,不论自己与师父如何努力,却始终找不到破解“孪生厄体”的方法。在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师父的撒手人寰直接把他推到了万丈深渊边缘,可任凭他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离开的路,即便是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绞尽脑汁强迫自己压榨出自己所有的潜能,最终也只是落了个亲眼看着妹妹离世的下场,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是一蹴而就的,时间的沉淀往往都是不可或缺的,不论做什么事情。 那时候,他直接坠身万丈深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光明,他觉得是自己的无能造就了这一切,甚至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笑话,师父因他而死,妹妹因他而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个中罪孽,让他只想一死百了,如果不是顾十剑当时出事的话,或许现在世上已经没有他百里长风这么一号人了。 但是在给顾十剑医治伤情的这三天时间里,他却想通了,虽然师父跟妹妹都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给予自己的希望依旧还在,他们给予自己的使命还在,他不能就这么懦弱的死了,他要活下去,要坚强的活下去,不管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妹妹,甚至是为了天下更多的苦难之人,他都要把医道使命传承下去,带领夺魂山更强层楼,让医道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 或许也会有人认为他是幸运的,能够一夜之间从一名名不见传的江湖底层凡夫俗子,一跃成为夺魂山的少山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鱼跃龙门呢?话虽如此,可是有谁会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就是他想要的呢?为此他又失去了什么呢?有对他谆谆教诲的师父,有他倍加呵护的至亲,这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些。 看似荣华的背后,他又承受着怎样的心酸痛苦呢?担惊受怕?生离死别?还是痛心疾首呢? 幸运嘛?只不过是外人各执己见的说辞罢了。 半晌,百里长风长叹一声,落寞向外走去,“你就安心就呆在夺魂山养伤吧,你的一切起居我都会打点好的,自会有人前来照顾,你无需担心!” 他的步子缓慢,双腿似有千斤之重。 顾十剑看着百里长风的背影点点头,没有说话。自己这位故友不过才而立之年而已,但此刻却像是一个五六旬饱经沧桑风寒的老人,自己心中虽然痛苦不堪,他又何尝不是呢?更何况他今后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就连他原本直挺的腰板似乎都被压的有些弯曲了。 想到这里,顾十剑又咬着牙忍着痛缓缓躺下身来,两行热泪从他眼角缓缓滑落,造化可真会弄人啊。想他顾十剑游荡江湖半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好不容易长大了,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且她又是那么善良可人,奈何天公不作美,又强行将她从自己身边带走,还偏偏不把他也一起收了,留下这么一副残破躯体。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嘛?那所谓的好报呢?” 看着屋顶,顾十剑低喃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细语询问。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宁静整洁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不重的喘息声。 渐渐地,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继而转为暴戾,眼中燃气了熊熊怒火,双手死死的抓着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低声嘶吼道:“我不会屈服的,绝不会!这所有的一切,我都要讨回来,我要讨回来!” 突然,一股淡淡的煞气自顾十剑身上一闪而逝,距离床边不远处的案桌上,插在一只漂亮瓷瓶中,原本妖艳欲滴的几朵鲜花,瞬间枯萎。与此同时,顾十剑的眼中也跟着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幽紫,诡异至极。但是仅仅一瞬间,那股煞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他的眼睛也重新恢复了清明,而他整个人也是微微一愣,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居然全然不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今后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全都是枯燥乏味的,每一天百里长风除了探视顾十剑的伤情,为他想方设法诊断医治以外,就是他自己投身道夺魂山的琐碎跟医道的钻研里面。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忘却心中的伤痛,他才能够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师父以及妹妹的嘱托。 顾十剑则除了在百里长风探视他的时候,偶尔与之闲话以外,更多的时间则是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尽管有天气朗好的时候,百里长风也会差人把他抬到轮椅上,推到房门前的院落里散散心,但是他整个人就仿佛回到了百里长风刚认识他的时候,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百里长风也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自己妹妹的离世,给了他太大的打击,因而偶尔也会隐晦的开导开导他。 他能够做到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但是,通常还没出个什么结果,他就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跟着顾十剑伤怀起来。往往这个时候,两个心里伤痕满满的男子,无不抱着酒坛子喝的酩酊大醉。 这样的时光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时间,让顾十剑感觉漫长到比他半生所过时间都要久。 他的性格越来越孤僻了,初始的时候,他偶尔碰到夺魂山的其他人,也会打个招呼,闲谈三两句。到后来,整个夺魂山除了百里长风以外,他再也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话,即便是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是视而不见。 虽然伤势在一天天好转,但是顾十剑的心事似乎越来越重。 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百里长风愈发的沉稳了,就连久居夺魂山的老一辈们都对他刮目相看。这对夺魂山来说,自然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夺魂山上所有人无不对这位新任山主赞颂有加。 同样,一年的时间足以淡忘很多东西,夺魂山有很多人已经不记得老山主的模样了。对他们而言,山主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足够的领导能力,能够让他们信服,这就够了。老山主即便是再强势,他生前即便是为夺魂山带来了再大的荣耀,可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人死如灯灭,虚留一捧土而已。当然,也有不少与老山主一起扛过风顶过雨的老人前辈们,偶尔提到他时,也难免唏嘘。 唯独百里长风是个例外,不论多忙,每个月他总会抽出几天的时间,来到师父的牌位前叨叨家常,或者跑到回眸山顶的小墓前静坐半日。 他忘不了师父半边天的恩情与教诲,更忘不了师父对他的付出与期望,同样也忘不了妹妹那明媚可爱的面容。 师父的牌位被供在了山门灵堂内,哪里供着的不仅有师父,还有夺魂山历代山主以及那些为夺魂山辛劳了一辈子的前辈们,香火自然没有断过。但是妹妹百里凰岚的小墓,却依旧孤零零的伫立在回眸山顶,百里长风不是没想过把它迁移到山门的墓园里,但是考虑到妹妹生前向来喜静,他就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命人稍加修缮了下。 回眸山颠是夺魂山管内,难得的一处静土,坐于其上,可俯瞰整个夺魂山全貌,想来妹妹也会喜欢的。 眼看顾十剑性格越发孤僻,百里长风知道他是一直没有从妹妹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但他却无能为力,有很多事情,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彻底了却残念,别人是无法左右的。 顾十剑终究还是离开了夺魂山,百里长风一年时间的精心治疗,他的伤势虽然没有全好,但是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践行的时候,百里长风取来了两坛好酒,两人同桌对坐,碰杯推盏。 “今后有何打算?” 酒过三巡,百里长风轻声问道。 顾十剑眼神微凝,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打算去江湖上走一走,顺道去拜访一些故人。” 他的眼眸定定地盯着手中的酒杯,杯中倒映出来的一轮清月娇小明亮,在这朦胧夜色中,辐射微光。 “出去走走也好!” 百里长风看着月明星稀的夜色,没有挽留,或许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会让他心灵的创伤渐渐痊愈,他也不希望顾十剑的余生,就这样在痛苦中度过。 毕竟,逝者已逝,生者还需前行。 顾十剑转而抬头问道:“你呢?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百里长风喝完杯中的酒,再为自己添了一杯,点头道:“或许吧。” 深邃的眸子有些迷醉。 那一夜,百里长风喝的不省人事,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顾十剑早已没了踪影,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摇了摇还有些发蒙的脑袋,百里长风苦笑道:“喝酒真是误事啊!”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酣睡过了,这一年以来,也只有昨晚是他心神最放松的时候,此前即便跟顾十剑喝的酩酊大醉,他也能早上早早清醒过来。 随意招来一人一问,才知道顾十剑一大早就离开了,百里长风更加苦涩了,他走的时候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一声,与他相处了一年时间,就这样走了,自己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愿他能够早日走出阴影吧!” 望着山门方向,百里长风长叹一声。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顾十剑这一走,居然在江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 半年后。 初秋时节,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百里长风正端坐在书房翻看医书,阳光透过窗檐悄悄爬了进来,照在他身上,暖暖的,很惬意。 突然,一名身着青衫的老者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苍老的脸颊不满凝霜,眉头几乎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山主!” 进来后,看着书案前的百里长风,老人微敛装束。 “怎么了赵长老?” 百里长风转头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眼前的这个老人,是夺魂山元老级别的人物,向来行事稳重,怎么今日神色如此难堪? 青衫老者微微行礼,急声道:“山主,出大事了。” 百里长风一皱眉,“何事?” “江湖中传来消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五位医道高手被人杀了,就在最近,而且凶手手段非常残忍,五人全部被其开了膛,斩了双手。” 青衫老者炮语连珠。 百里长风眉头皱的更紧了,“可知个人所为?” 青衫老者摇摇头,“虽然此事已经在江湖上闹的沸沸扬扬,但是没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但是此人专挑医道高手下手,其心难测啊。” 百里长风放下手中的医书,缓缓站起身来,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眼界格局 “专挑医道高手下手?此话何解?” 沉吟片刻,百里长风转首问道。 青衫老者见状,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倒了出来。 可是听完以后,百里长风越发觉得怪异了。原来,那被杀的五人是被人潜入他们家族或者所在的势力在他们各自的房间中杀死的,但是他们所在的家族或者势力中的其他人,却是毫发无伤,而且他们五人所居住的地方并没有丢失任何一样东西。 也就是说,凶手明显只是奔着他们五个人来的,并非贪图他们手中的宝贝什么的,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会不会是仇杀呢?” 百里长风思前想后,短时间内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通常来说,凶手行凶必然有他的目的原因,最常见的无非就是图谋他们的什么东西,或者跟他们有仇,但是通过赵长老的描述,显然凶手并非图谋他们任何东西,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这五人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青衫老者摇摇头,“应该不是!” “应该?” 百里长风眼眸微凝,问道:“此话怎讲?” 青衫老者道:“山主有所不知,被害的五人分别是左通、蓝宇、方豪、钱来还有周永年。” “是他们?” 百里长风心里一惊,这五人他都知晓,他们虽然算不上江湖中最费用可能稍微贵一点,但是人嘛,花钱买的就是一个安心而已。 更何况,不同的阶级圈子,接触的人不同,能够接触到他们五人的人,必定是在江湖中稍有地位,或者是一些寻常的达官显贵,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他们。而对于能够接触到他们的这个圈子来说,些许银两,他们还是有能力去承担的。 故而,他们这个价格,听起来似乎很吓人,但却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却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也不能否认他们五人的能力,除了特别棘手的症状之外,寻常的病症对他们而言,也确实并非什么难事。 毕竟,所处的等级不同,所看中、所追求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并不是说你所站的位置越高,就会赚的越多,那些处于中上游的人,那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这种眼界的问题,已经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了。 所谓眼界不同,格局不等,基层之人求的是温饱安逸,中层之人求的是奢华富糜,而穹顶之人则求的是谋福苍生、安邦立国。 青衫老者点点头,他听闻山主曾经求助这几人,所以百里长风能够知道他们,他并不意外。 “这就怪了!” 百里长风踱步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看着午后似火的骄阳,眼神一点点深邃起来。 “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青衫老者点头道:“错不了,他们每个人的伤口都一模一样,而且每个人的伤口都像是被灼烧过一样,溃烂的很厉害。” 百里长风哦了一声,“赵长老可曾听闻过江湖中是否这类的功夫出现?” 青衫老者摇头,“闻所未闻。” 这也是他所奇怪的地方,在江湖中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会有什么样的功夫,能够让伤口犹如被火灼烧一般。 “难道是近些年才出现的?” 百里长风嘀咕一声,他同样纳闷不已,虽然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在江湖中走动了,但是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在江湖中闯荡过不少时日,就算是当初年少无知,但是江湖中如果真的有如此邪门的功夫的话,他也不应该未有耳闻呀。 “也不对啊?如果是今年来出现的,找长老不可能不知道啊?” 他越想越糊涂了,看着窗外灼热的阳光,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立马追问道:“会不会是凶手为了销毁证据,故意用火烧伤了伤口?” 青衫老者叹息道:“并不是,已经请仵作检验过尸体了,是剑伤。” “剑伤?” 百里长风一怔,“剑伤为何会灼烧伤口?” 青衫老者苦笑一声,道:“没人知道,为此他们所在的家族、势力已经请教过很多人,没人能够讲出个中缘由。” 百里长风深吸一口气,叮嘱道:“赵长老,让外面的人盯紧最近江湖中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青衫老者一愣,“山主的意思是?”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江湖中即将掀起一场风浪了。” 百里长风转过身来,面沉如水,轻轻挥手示意他离开。 “属下告退!” 青衫老者躬身领命而去。 他走后,百里长风再一次陷入了深思,“凶手为什么非要斩去他们的头颅与双手不可呢?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另有目的?”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血染月夜 置身窗前举目远眺,窗外庭院的廊亭小湖在午后艳阳的拂照下慵懒至极,湖心那座不大不小的假山折射出一种反常光泽,微微有些刺眼。百里长风微微眯眼,方感觉适应了些。 目光下移,小湖中的片片荷叶,圆润葱翠,无不在竞相争艳绽放着自己独有的魅力,像极了真值青春的可人儿,炫舞姿色的样子。 那含羞待放的模样,静如闺秀,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痴醉沉迷。 百里长风此刻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佳色,他的脑子莫名有些烦乱。越是想要想清楚凶手究竟是何居心,为什么会杀了左通、蓝宇、方豪、钱来还有周永年五人,就越是想不清楚。 “莫不是他们五人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百里长风不曾听说过这五人跟人结过仇,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会往这方面去想,毕竟如果凶手真的不是图谋他们什么的话,有怎么会动手去杀他们呢?这明显是说不过去的,可如果真的是仇杀的话,那为何他们身边的人又没有遭受任何牵连呢? 如果排除两者的话,那么凶手又有什么理由去杀害他们呢?百里长风向来都不是一个自诩愚笨的人,可是任他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湖上虽然有许多蛮不讲理的家伙,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甚至取人性命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是百里长风相信,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去得罪一个医道高手的,因为这些人通常都有着很复杂的人际关系,平白无故杀了他们对于凶手来说,怎么说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如果死的是山野匹夫,江湖草莽但也罢了,身处江湖,有些恩怨摩擦是必不可少的。可是医道高手就不一样了,江湖上愿意承他们人情的人,可不在少数,即便是他们不在了,他们的传人门徒也依然健在,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求于他们。再者而言,以前受过他们恩惠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了,估计他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想方设法把凶手揪出来,这就是医道中人的非凡之处,同样也是他们的独特之处。 况且被害的五人当中,有两人还是医道势力中人,一个医道势力的能耐绝非寻常。医道势力之所以超凡,原因就在于医道高手的影响力,一个真正的医道高手,绝对可以影响大半个江湖的格局,可想而知,医道势力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或者是铤而走险,谁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且不说江湖中其他人,就单单左通五人所在的家族与势力,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基本上都在江湖上都是有些名望的。 想必他们五人被害,他们身后的家族与势力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他们任何一个人放在自己的家族或者势力当中,那就意味着绝对的人脉与财富。 最可恨的是,凶手不仅杀害了他们,而且还斩去了他们的头颅与双手,这跟鞭尸有何区别?简直就等于拔了人家的坟头草,岂会没人追究? 不说别的,光是这五人的名头,都足以值得江湖中各路人马奔波不止了。 自己既然能够想到这一点,那么凶手也不可能考虑不到这其中的后果,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那么他就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面临何等阵仗。 故此,越想他的脑子里反而越乱了,就在百里长风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难道是为了名利?” 可是转念,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真是只是为了名利的话,凶手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往自己身上揽上一身骚。就算是江湖中其他人害怕把自己牵扯进来而推脱,但是以左通五人所在的家族或者势力,一般的修为还真是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为了名利权势,如果不是为了仇恨私秘,那么他究竟图的是什么呢?” 依照赵长老的说法,凶手是在左通五人自己所在的势力范围内杀害了他们,他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种愚蠢的事呢?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到底会是什么呢?或者说自己漏掉了什么可疑之处?” 百里长风不得不费心去考虑这些事情,因为赵长老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凶手的目的真的只是医道中人的话,那么这件事说不准就会牵扯到夺魂山。 要知道夺魂山可是一个纯医道势力,虽然在武林诸多势力当中,并不拔尖,但是却是最独特的。他作为夺魂山的山主,既然继承了师父的衣钵,那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夺魂山出事。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伴随着湖水凌波暗涌,荷叶微微抖动,彼此蹭肩,又形成了另一种千娇百媚图。 百里长风双眸一凝,随即舒展开来,看来是自己步入偏激了,既然一切终有始末,那么自己又何须妄加揣测呢?这不是庸人自扰嘛? 之后的半年时间,一切风平浪静,凶手就似乎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音讯,也没有再出来作案。渐渐地,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左通五人的死,就连他们的家族与势力都是一筹莫展,不得不准备放弃了。 但是半年后的元宵节,原本是一个阖家团圆、欢欢喜喜的日子,每个人都沉浸在欢笑喜悦当中。但是这一天,左通五人所在的家族与势力却迎来了灭顶之灾。 元宵夜,各家各户披挂大红灯笼,载歌载笑,气氛异常的融洽,而就在这个档口,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突然闯入左通所在的左家,见人就杀。顷刻之间,血流成河,浮尸满地。 之后,他又依次闯入其他四人所在的家族与势力,以同样的雷霆手段,将他们所在的家族与势力中人悉数斩杀殆尽,就连老弱妇孺都未曾放过。 手段之残忍,令人闻风丧胆。那一夜,月色被鲜血染红,血色充斥半边夜空。 起初,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还当是天降异象,无不指指点点,津津有味的观赏着。直到有人察觉到左通五人所在的家族与势力,被人悉数杀绝以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天降异象,而是人祸惨烈。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被吓的心魂离身、肝胆恶寒。一时之间,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了整个江湖。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为何而为,但是每个人都很清楚,能够在一夜之间灭掉这么多家族与势力,绝非等闲之辈。尤其是凶手的狠与绝,实在没有办法叫人不怕,不管它是个人所为,还是某个势力所为,都让人心惊胆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六九等 江湖中的势力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有的势力位居江湖之巅,一言可断江湖定向,一行可供他人拜膜;有的势力横于市斤之中,其行遭人鄙夷,其恶罄竹难书;而有的势力苟延残喘于风头浪尖,无非就是一群人拼凑成堆于滔滔大浪中寻求生活罢了,倒也谈不上什么特别。 总而言之,江湖中的势力也是分三六九等,阶级不等,意志不同,所处的位置越高,所系的身份越大,就越受人追捧,自古以来,不外如是。 当然,那些歪门邪道不计在内,毕竟,心若不正,终究难成善果,就算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势力的力量再怎么强横,如果心术不正、为祸殃民的话,很难在江湖中立足,更别说是建立口碑,拥有地位了。 因此,地位越高的人,反而责任心越大,当然内心顾虑想法自然也就会越多,也不能说高处不胜寒,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人尽皆知的公众人物,你多少总得注意一下民众的看法吧! 换而言之,就是三思而后行。人生在世,很少有人只为自己而活,不管不顾他人想法,即便是自私自利之人,权势、财富、亲情,总有一项是他们割舍不掉的东西。而更多的人,也在乎的不止这些,还有别人的看法。 上上等势力之人往往能够影响整个江湖的动向趋势,他们自然也就成了江湖中地位最高的一层人,他们一生所致力侧重的,更多是为民众谋福祉。上中等的势力之人虽然影响力比之上上等势力是差了一些,但是同样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群,能走到这一步的势力人群,又有哪一个是泛泛之辈?权势财富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过往云烟了,他们更侧重的是完善功德,修缮己心。上下等之人的势力影响力更次一筹,他们或许对于权势财富更贪恋一些,但却很少出现无用之人,他们更多的是想要更上层楼,因此,这个层次之人也是最喜勾心斗角。 中等势力之人则完全不同,他们所追求的是如何在这个江湖漩涡中生存下去,所以这个层次之人多出一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人倒也是很正常的。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最为尴尬,他们需要适应江湖的脚步,既然左右不了别人,那么只好去改变自己了,往往这层人也最可悲,看似一生荣华羡煞旁人,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生他们终究活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相对而言,下等势力之人但是最乐得自在,他们原本就生活在整个江湖最基层,考虑最多的自然是温饱问题,自然也就不可能放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面了。对他们而言,一生衣食无忧足矣,其他好高骛远的追求他们也不可能去考虑,所以,他们反倒是活的最真实,最开心,因为他们心态很平和,他们看得见那些达官贵人的显赫奢靡,同样看的见那些沿街乞讨的乞丐的穷困潦倒,所以他们无心理会世俗的勾心斗角,更加不可能有精力去关注其他人的琐碎烦忧。 他们,才是整个江湖中活的最真实的一层人,同样也是整个江湖中活的最霍达的一层人,他们能够清楚的认知到这个世界上比自己过得好的人大有人在,生活的不如自己的同样不知凡几。 左通、蓝宇、方豪、钱来以及周永年这五人当中,当属左通所在的左家,江湖分量最重,势力也最庞大,其次便是蓝宇所在的蓝月山庄,以及方豪所在的方家,而钱来所在的钱记票庄跟周永年所在的周家略微次之。 但那也仅仅是他们彼此之间对比之下的结果,如果放到了江湖之中,他们五人所在的家族与势力,那可是上下等势力,不论是威望还是江湖地位,都绝非寻常。 可就是这样五个在江湖中威望地位并不低的家族与势力,仅仅在短短一夜之间,就被人灭族灭势,是他们势力太弱了嘛?自然不是,他们既然是江湖中能够排的上号的上下等势力,自身实力自然不会弱到哪里去。 很显然,是灭掉他们的对手太过强大了,这也是所有人到胆惊害怕的原因。试想一下,凶手既然能够轻松灭掉五个上下等的势力,那必然强大无匹,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连凶手是谁、是什么势力都不清楚,早已一不小心无意中得罪了他们,以他们的恐怖手段,那自己不是分分钟步了之前五大势力的后尘? 他们能不害怕?他们敢不害怕? 唯一能够保持镇定的也只有江湖中的一少部分人了,他们原本就属上上等势力或上中等势力,不论是处事还是心理素质都非一般人可比拟,尽管心中惊疑,但却能够从容面对。 当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一来凶手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二来全江湖都在看着他们表态,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给江湖武林一个交代。 于是,一场龟兔博弈就此拉开了序幕,所幸的是所有人都非常的配合,上到大小势力、贵贾富商,下到江湖草莽、街边小贩,难得的万众一心,根本没有人不识时务。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凡有人稍稍不配合,或许就会被当中凶手同党来论处,到时候万夫所指,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湖中一直都有这么一种说辞:“祸不及妻儿,事不伤无辜。” 一直以来,这都是所有人心中认定的底线,一旦突破了这个底线,就会被全江湖的人所不齿,变成武林的公敌,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邪门歪道永远不得人心的原因。 凶手竟然连续屠戮了五个势力,就连老弱妇孺都没有放过,这等残忍的手段,已然处在了整个江湖的对立面,如果与之沾染上半点关系,那么不论是谁,不管是什么势力,必将遭到全江湖人士群起而攻。 尽管所有人都非常配合,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却连凶手的一星半点消息都没有,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唯一可以考证的就是,被屠戮的那些人身上的伤口全都是剑伤,而且伤口都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这让所有人都联想到了半年前左通五人的死,很显然,凶手就是同一伙人。 只是,只有一少部分人知道,死者的伤口不仅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而且在他们的伤口处还时不时会冒出一缕淡淡的黑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六章 始料未及 百里长风自然也参与了这次行动,而且他所有江湖中唯一一个医道势力的首领,还被邀请去专程检验了死去那些人的伤口。 当百里长风检查完他们的伤口以后,心里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这那里是同一伙人所为,依照死者的伤口来看,分明就是同一个人所为。 如果仅仅是一个人灭了五大势力,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心惊,江湖中身手不凡者多如牛毛,虽然被灭门的五大势力在江湖中也算是声名不凡,但是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跳蚤而已,比他们厉害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通过仔细检验他发现,所有死去的人伤口大小、深浅完全相同,而且全部都是一剑毙命。这就由不得他不心惊了,如果是敌袭的话,这五个势力之人也不会傻到一个一个送上去给人屠戮,但是如果这些人是在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下,依然被凶手一击必杀,而且所造成的伤口大小、深浅完全一致的话,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并不是说江湖中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百里长风可以断定,江湖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而且那为数不多的一行人,那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傲世人物?谁又会平白无故去灭人门族呢?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放下身段去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可以,那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这么做呢? 这也是百里长风心里始终想不通的地方,对于那些真正的江湖顶尖高手而言,他们的眼界格局已经不能与江湖草寇同日而语了,正常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也不屑于干这种事情。 “难道这五个势力真的有何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灭掉这五个势力门族之人,真的是那为数不多的顶尖高手之一的话,那么这五个势力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竟然让他们不惜一切灭他们满门呢? 但如果凶手另有其人的话,那又会是谁呢?江湖中鲜为人知的顶尖高手并不多,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么江湖中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可以比肩他们的高手呢?而且如果不是五大势力的事情的话,估计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此人,他隐藏的这么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挑起武林纷争,坐收渔翁之利? 不是百里长风自负,虽然夺魂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医道势力,但是夺魂山的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撒在江湖中的暗哨也是多如牛毛,既然他从未听闻过此人,那么想必整个江湖中的其他势力也是如此。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每一道伤口上都有一缕很轻很淡的黑色,虽然百里长风不敢确定,但是他心中已经想到了一种最有可能的可能,如果他心中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有些棘手了。 当他把自己检验所得的结果分享给各大势力的时候,各大势力的掌舵者纷纷无不面沉如水。 虽然他们心中不愿意相信百里长风说的是真的,但是他们又有那一个是省油的灯呢?通过死者的伤口,他们多少看出些许端倪来。却不说其他,通过死者的伤口来看,凶手确实是同一个人,无可否认,仔细端详之下,这一点他们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按照百里长风的说法,凶手极有可能已经入魔,被心魔控制了心神。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一个被心魔驱使的顶尖高手,其危险程度要比同等级的人高出数倍不止,他们不知疲倦、不惧生死,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现处何地,也就等于没有人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在哪里?会是谁? 所谓心魔者,不过是心中的执念罢了,只要是有执念的人都有心魔,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心中的执念,而有的人执念过深不易控制。当心中的执念累计到一定的程度,它就会爆发开来,就如同被引燃的炸弹一般,完全不受控制,这个时候,人往往会被心魔反控制,从而坠入魔道。 所谓魔由心生,便是如此。心魔与人共生,只要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就必然具备五毒心,也就是贪、嗔、痴、慢、疑五种心态,只要具备五毒心,那就有心魔。 因此,说是凡夫皆有也不为过。 缉凶行动一刻也未曾停过,尽管没有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有何模样,但是有了五大势力的前车之鉴,闹的人心惶惶,每个人心中只愿早日找到凶手的下落,将他绳之以法,不然的话,整个江湖都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下。谁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次出手,会不会向自己下手。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武林热血人士,自发的组织形成了各种讨凶联盟,各种口号旗帜五花八门。 人性的正义,往往会在生命的威胁之下展露无余。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当一回事。 这种情况又是持续了半年时间,在此期间,又有两个家族惨遭凶手毒手,同样的手法,同样被灭门。 百里长风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被灭门的那两个家族当中都有一名医道好手,而且自己都曾经向他们寻求过帮助,而且他们所收取的费用也是不菲,仅次于左通五人。 这让百里长风隐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七月时节,日如流火。它的火辣与热情正应了这个苦累忙碌而又欢喜的时节。通常这个时候,是寻常百里一年中农忙最甚的时候,当然也是他们收获成果的时节。 凶手也是在这个时节被找到的,是在祁连山脉。那一日,祁连山密密麻麻堆满了人头,人头攒动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黑压压的蚂蚁。 但是,让百里长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凶手他很熟悉,并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分别一年多时间的顾十剑。 再一次见到顾十剑,他的变化很大,大到百里长风基本上快要认不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穷酸相,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通红如火球一般,似熊熊烈火,与之对视一眼,就能感觉到眼睛被刺的生疼。 负手站在祁连山颠,以一种前所未有睥睨之姿,那一刻,他身上破败不堪的衣衫,似乎成了一种时尚。 身后是江湖武林中各门各派,他一一看了过去,在看到百里长风带领的夺魂山的时候,微微停留片刻,然后直接转头对着少林所在的方向,只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少林寺的声誉,我愿跟你们走。” 然后,他就被少林寺众带走了,百里长风甚至没有来的及问他一句为什么。其实,除了愤怒,他心中更多的是沮丧与心痛。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曾让他心中翻起滔天大浪的凶手,那个被所有武林人士所不齿的杀人恶魔,那个坠入魔道的法外狂徒,居然会是顾十剑。 他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妹妹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而且临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自己好好照顾他。他恨不得冲到少林寺,一剑解决了这个丧心病乱的疯子,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让九泉之下的妹妹死不瞑目。 没人知道顾十剑在少林寺经历的什么,也没有人怀疑少林寺会不会徇私枉法,毕竟千年古刹的声誉,在江湖中早已根深蒂固。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既然凶手已经找到了,至于如何处理他,已经不是寻常人家可以考虑的事情了,江湖武林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气象。 直到十年前,由百里长风亲自上少林寺,将顾十剑转移到了圣铉城晓心楼,由于少林寺方面说他魔性尚未全除,因此老和尚就自愿留居在此,每日为他颂佛驱魔。 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 百里长风自从把他送到这里以后,就很少来这里了,大概他心中还对当年的凶案耿耿于怀,或者对顾十剑还是心有所痛吧。而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圣笔铉剑,他也不可能隔三差五就往这地方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始末原委 “释怀?” 顾十剑猛地抬起头来,桀桀怪笑一声,“谈何容易?你可知当年被我灭门的那些家族与势力,他们在九泉之下可能释怀?” 那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几乎已经不能够看出原来的面目了,整张脸就像是在极具腐蚀的液体中浸泡过一般,溃烂的早已不成形状,脸上的肌肤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坑坑洼洼的一片焦黑。 “你们可曾知晓我如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顾十剑用手指了指自己面目全非的脸颊,随着他的动作,手腕上的拷撩也跟着发出一阵“刺啦啦”的声响,刺耳异常。 百里长风与老和尚同时沉默了,方面的事,他们曾经有过细致入微的调查,又如何不知他为何会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当年,在知道顾十剑竟然就是一连灭掉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七个家族与势力的时候,他们除了痛心疾首以外,都感觉羞于曾与之为伍。 可当真正静下心来以后,心里更多的则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因为他们与顾十剑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也算是熟知他的为人,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讲,他都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 于是乎,他们后来都分别着手调查了那些事情的始末,可得到的结果却再次让他们大惊失色。 原来,顾十剑自从与百里长风告了别,离开了夺魂山以后,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江湖中游荡了一段时间,但是由于百里凰岚的死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因此他最终气不过,专程跑去那几个家族与势力,想要向左通他们讨要一个说法。 用他自己的想法来说,应该就是觉得是他们那些所谓的医道高手,太过庸俗,所以耽误了百里凰岚最好的治疗时机,但其实不过是百里凰岚的离世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口怨气,他也就首当其冲把那些曾经收取高额费用为她诊断病因,但却一无所获的那些人当成了一个个出气筒,来发泄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怨气而已。 但是,顾十剑却并非这么想,他是一个非常古板执着的人,他始终认为百里凰岚的死,左通那些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心里始终觉得,如果没有那些庸医的耽搁,早一点遇到半边天的话,兴许百里凰岚还有的救。 当然,左通那些平日里就自视甚高的家伙,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有错呢?他们平日里可是受尽了别人恭维,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个年轻人跑到他们面前趾高气扬的评论是非曲直?自然而言,他们的初次见面,气氛异常不欢,甚至闹的有些剑拔弩张。 但是,那时候顾十剑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江湖阅历甚浅,自然也不懂得人心叵测。他当时吐完自己心中的怨气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却不曾想就因为这件事,让他的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久以后,被他一一拜访过的左通等人,突然一通邀他去赴宴,还美名其曰说什么上次因为闹得大家不欢而散,让他们心中很是不安,故而特意设宴聊表心意。 再加上他们特意还言明说是上次他们根本不知道百里凰岚已故,如果知道的话,他们断然是不会跟顾十剑起冲突的,希望顾十剑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来赎救他们心中的愧疚,不然的话,他们估计一辈子都会愧疚不安的。 顾十剑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念其心诚,再加上上次原本就是自己心有怨气,说话做事方方面面有所欠缺,也就顺了他们的意,单独去赴宴了。 当时他也没有想太多,只当是那些人还算有些良知,既然他们主动提出此事,自己也就送个顺水人情而已。毕竟,身处江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终归还是好的。 宴席上,气氛倒是很融洽,左通几人还劝慰开导顾十剑,逝者已矣,让他勇于面对,毕竟他以后的路还很长。 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同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人告别以后,再返回的途中,突然感觉身体不适,仔细感应以后才发现,原来左通他们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在饭菜里给他下了毒。而且,就在他准备用功力把毒逼出来的时候,却又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截杀,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杀出重围。 但是,由于动用功力,反而错过了逼出毒素的时机,让毒素侵入了血脉,再加上他心中一直对百里凰岚的死耿耿于怀,因此也让他陷入了濒临入魔的边缘。 原来,久居上位的左通等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个年轻人劈头盖面的说教,就在顾十剑第一回离开以后,他们就串通一气,准备除去了顾十剑的计划,而且把一切都在暗中准备妥当,名为邀请顾十剑赴宴冰释前嫌,实则是请君入瓮,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场鸿门宴而已。 顾十剑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以后,身体得以痊愈,自然而言也就回去找他们寻仇了。他不傻,自然也能分析明白其中的缘由,自然也就很清楚左通几人的本意是想治他于死地。 这才有了左通等人被杀的事情,原本顾十剑以为左通等人被自己杀了以后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给他下毒的那件事并不是左通几人的主意。虽然左通几人想要除掉自己,但是作为医者,他们一时之间自然也没有想到下毒然后去截杀的主意,而这个主意反而是他们所在的家族与势力中人出谋划策的。 眼看自己的魔性越来越重,顾十剑也顾不得考虑太多,他只想找出那个幕后真凶,但是三番几次跑去寻求,都是一无所获,左通他们所在的家族与势力,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他们几个死人身上,但是幕后却再一次筹谋着如何除掉顾十剑。 毕竟,顾十剑可是杀掉了他们各自家族与势力最有价值的医道高手,这个仇也算是彻底结下了,虽然明面上他们拿顾十剑没有办法,但是阴谋诡计的话,就说不准了。 但是,一切都止于那个元宵月圆之夜。那一夜,原本顾十剑是打算再次找上门兴师问则的,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就在前脚刚踏进左家的那一刻,突然入魔失去了理智,因此也就造就了那一夜江湖中颇负声名的五大家族与势力的惨案。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大概便是如此了,五大家族与势力自己酿的苦果,终究还是让他们自己喝了下去,可以不负责任的说,是他们自己为自己带来了灭门之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人之辞 虽然此事并非顾十剑的初衷,但是毕竟此事还是因他而起,所以顾十剑清醒过来以后,也是非常的悔恨,但是一切都已经造成了,就算他心中再怎么懊恼悔恨也是于事无补了,毕竟所有人都是他自己亲手杀死的。这其中虽然不乏一些死有余辜者,但是更多的却是那些无辜之人。 那些家族与势力当中,尽管一些主事之人包藏祸心,参与到了灭杀除去自己的计划与行动当中,而且估计此事的主谋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但是顾十剑始终相信,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估计他们许多人都不知晓此事,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孺,他们每个人都手无寸铁,才是最值得怜悯的。他们或许到死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们的杀身之祸。 可惜顾十剑自己入魔后神志不清,自然也就失去了辩解是非黑白的能力,那时的他心中只有杀戮,他完全变成了一个只会杀戮的机器,亲手屠宰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柔弱之躯,叫他如何能心安?如何不自责? 想他堂堂一名五尺男儿,竟然亲手造就了那样的惨剧,又刚刚经历过与心爱之人的生死离别,他心中的苦楚又有何人能够理解? 可是悲剧已定,他又能如何?只好顺其自然,等待自己把一切的恩怨都解决了以后,以死谢亡魂,唯此而已。他不过是浮沉中的沧海一粟罢了,又不是神,根本没有能力去左右那些始料未及的事情,更加没有能力让已经死去的人魂重归窍,更何况当时的他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掌控自己的一举一动呢?因为这事,他脑海中的杂乱心绪越来越多了,故而也就入魔也越来越深了。 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样,一旦你生活在了最底层,即便是奋不顾身的在乱世中挣扎,想要出人头地,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自己的生死都掌控不了,况乎他人。 因此,之后的半年时间,顾十剑时不时都会入魔发疯,虽然他曾经十分努力的想要自己摆脱心中的魔障,他试过将自己囚禁,试过将自己捆绑,更试过将自己与世隔绝。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以致于往后的半年时间,他又阴差阳错灭掉了江湖中两个实力旗鼓相当的家族。 在江湖中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个十恶不赦的狂徒,就连他自己都越来越讨厌自己。所以,他在祁连山脉将自己冰封了半个月时间,之后恢复清明的他,直接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了拥有千年古刹的少林寺手中。那时候的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甚至他也希望少林寺能够公开处决了他,那样的话,他也好早日下去向那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无辜者赎罪。 可是,少林并没有按照他自己预想的那般做,只是将他关押在寺中,每天诵经念佛,想要为他洗去一身的罪孽与魔障。 可是,当时的他心魔已成,想要除去谈何容易?就这样,他在千年古刹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年月,那种暗无天日的岁月,与跟心魔斗争的痛苦,让他吃尽了苦头。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少林寺此举到底有何意义?直到后来袁生上了少林以后才告诉他,少林寺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圣笔铉剑的一句话。 原来,在少林寺押解他准备回来审判的路上,凑巧遇到了前来少林寺取一样东西的圣笔铉剑。圣笔铉剑看了看早已被点了睡穴不省人事的他,然后对着当时负责解押他的少林寺方丈智庸大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笑着问道:“敢问大师,何为佛?” 智庸大师笑眯眯地看着他,答:“佛者,觉也,使人破恶为善,视为佛。” “大师高见!” 他双手抱拳于胸前,“晚辈认为,世上本无该死之人。” 智庸大师悄悄一愣,随即笑道:“阁下慧根,老衲叹服。” 随后,顾十剑就被解押到了少林寺,少林寺非但没有审判于他,反而想法设法为他驱逐心魔。 也让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该死之人,苟且活了下来。 “是啊,谈何容易!” 百里长风二人不由暗叹一声,释怀二字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想要真正做到,却是难之又难。 更何况,顾十剑之所以会被数十年如一日关押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左通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如他自己所言,如果被他杀死的那些无辜之人,若是泉下有知,他们会释怀嘛? 百里长风猜想,大概是不会的,自古以来,江湖一笑泯恩仇的说辞就未间断过,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会有几人呢?或许只有那极个别的圣人了吧? “你还在恨我?” 百里长风收拢了一下思绪,深吸一口气问道。 毕竟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他很少主动前来探望过顾十剑,他心中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他不能够做到对那些死去的人无动于衷,更不能接受顾十剑这个自己妹妹临死都维护的人,就是亲手造就了那么多悲剧的刽子手。即便他心中早已知晓事情的始末原委,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那是无数条无辜的生命,身为医者,他对生命的重视比任何人都高。 “恨你?” 顾十剑噗笑一声,“你以为我不能释怀的是这个?” 随着他的笑声,他脸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的焦黑之处,猛的挤压在了一起,看得人心中直冒凉气。 他的脸之所以会毁容,也是被左通等人所赐,他们也不知道给顾十剑下了什么毒,刚开始的时候,顾十剑的脸上只是一阵一阵的红肿与奇痒,久而久之,他脸上的所有肌肤全部枯萎衰竭而死,而那些坏死的肌肤全部一点一点的化作皮屑凋落,到最后,他的脸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百里长风愣了愣神,“难道不是?” 他一直以为顾十剑心中肯定对自己有怨气,且不说当初通缉他的时候,自己可是出过不少力,就算是自己妹妹的死,自己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怎么说,顾十剑心中对自己有恨,那也是应该的。 他虽然是一个生性豁达的人,但是妹妹的死,一直都是他心中去不掉的伤痕,直到现在他都认为,妹妹的死,可以说是他间接造成的,是他的无能,所以才让她的生命昙花一现。 但是当他亲耳听到顾十剑的话语之后,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难道妹妹早已在他心中放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曾经有恨 也很难说,毕竟妹妹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说不准顾十剑心中早已将她放下了。 并不是说顾十剑冷酷无情,或者是他生性薄凉,而是逝者已逝,生者还需坚强,百里长风也知道,他曾经一度对生命充满了绝望,不尽然是因为他入魔以后所犯下的滔天罪恶,其中不乏有妹妹的原因在内。 虽然百里长风一早就希望他能够有朝一日看开这一切,也希望他能够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毕竟从妹妹百里凰岚离世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也算是此生缘尽了。 可是当想到顾十剑真的已经将这一切都放下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有一点不是滋味,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念头。原本他是应该为顾十剑感到高兴的,毕竟他的一生也算是吃尽了苦头,人世间的酸涩苦辣无一不被他尝了个遍,可是此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他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自己觉得他可恨?还是因为他如若此刻放下妹妹,自己会觉得他对妹妹的感情不够忠诚呢?” 百里长风心里不止一遍的问自己,可是他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搞的自己内心非常矛盾。 人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又或者说,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当看到身边的人过的凄惨无比的时候,就会可怜他们,希望他们能够过得顺畅,但是一旦感觉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滋润的时候,却又很难真心的祝福他们,也不知道是因为羡慕还是嫉妒。 羡慕与嫉妒心大概也是有的,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内心的自私吧?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不过自私的程度不同罢了。有的人自私的很圆滑,而有的人却自私到一毛不拔。 顾十剑却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早已习惯了自己这种奇丑无比的模样,苦涩摇头,挤出一抹自嘲的笑,“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更何况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恨你?”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窄小楼梯上密密麻麻的喜红蜡烛,双眼突然变得有些迷离,神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变的与之前判若两人。 “为了凰岚,你不惜散尽家财,跑遍大江南北去寻医问诊,而我呢?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的等待着我们誓言兑现的日子,我,有又什么资格呢? “就算是当初为了缉拿我这个残暴凶手归案,你出过不少力,为江湖各大势力提供过不少方便,那又如何?这难道不是一个武林人士,应该去做的事情吗?我,又凭什么去恨你?” 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以前跟百里凰岚二人依偎在一起夜中赏月的日子,一曳曳烛光,明亮的就像是那寂静夜空中妩媚动人的星辰。 他们是那样的鲜艳亮丽,是那样的令人亲切。 百里长风突然一滞,原来是自己错怪他了,原来妹妹一直都在他心里,一刻也不曾忘记过,而且他心中一直对自己没有过半点怨恨。 百里长风从他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来,他所说的这些皆是肺腑之言,没有半点水分掺杂在内。一个人如果违心说谎,即便是他隐藏的再好,在他的神情中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丝破绽的。 但是百里长风在顾十剑的神情举止上并未看出任何不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自然的就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百里长风看的出来,这是顾十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作为一个驰骋医道数十载的医道高手,他的眼光何其毒辣,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老人,是那般可怜。至少他要比自己可怜的多,自己至少还知道外面的风景是怎样的,思念妹妹的时候,可以一个人跑到她的孤坟前诉诉衷肠。 而他呢?一连数十载都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双眼虽然依旧明亮,但却形同虚设,始终也看不到窗外的景致,甚至他可能已经忘记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吧? 顿了顿,顾十剑接着道:“要说恨,我曾经也的确有过,我恨过左通那群伪君子,恨他们让我变成了一个被江湖武林所唾弃的刽子手,恨他们让我变成了一个滥杀无辜的嗜血者。” “我也同样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会凰岚的性命,恨自己傻到遭人暗算而不自知,恨自己让那么多无辜的人白白枉死。” 说到这里,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这些我都已经恨不起来了。” 自始至终,他的语气都很平静,除了最后一句话之外,几乎没有一丝波澜。但是他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攀岩而上的星星点点的烛光。 百里长风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从哪开口了。 老和尚立身于百里长风左手一侧,一脸复杂的看着端坐在眼前彩色莲台上,眼中尽是温柔,望着烛光怔怔出神的顾十剑,叹息道:“以前之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十剑,你如此伤怀,你可能想过,这是凰岚妹子想要看到的吗?” 他手中没有念珠,身上亦无佛串,有的只是一件破旧的僧袍,如果放在江湖之中,或许都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和尚,因为他除了是个秃头,身着破旧僧袍以外,身上再没有任何一点和尚的特征,就连其他和尚最明显的头顶戒疤,他也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他的确是一名和尚,而且是少林方向智庸大师亲自为他持刀剃度的,但他却并不是打小就出自少林的小僧,而是半路出家做的和尚。 年轻的时候,他曾是百里长风与顾十剑二人最好的朋友,俗名袁生。自打百里凰岚与顾十剑的事情出了以后,他也曾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原本他们几人曾经约好了要一起执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可是百里凰岚去世以后,百里长风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夺魂山的新山主,而顾十剑也莫名其妙、前前后后灭掉了江湖中七个实力不菲的势力,成了整个江湖痛恨仇视的对象。 这一连串的事情,对他的打击非常大,百里凰岚于他而言,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她的离世让袁生悲痛不已,但是最让他悲痛的还是顾十剑的所作所为。虽然当初他不知道顾十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那连老弱妇孺都不曾放过的残忍手段,让他知道,顾十剑变了,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顾十剑了。 但他一直以为顾十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是因为百里凰岚的去世,他遭受打击太大的缘故。 迷茫了好一段时间以后,他毅然决然选择了一条路,一条救赎之路,同样是一条普度之路。 不同于百里长风与顾十剑的是,他的这条路是他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抉择,而不是像他们二人一样,都是被迫选择了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章 包罗百味 于是,他孤身一人前往少林寺。他用了整整九日时间,赤足踏荆而行,要么灼灼烈日为伴,要么狂风骤雨为伍,才堪堪抵达少林。 之后又在少林寺门口席地听禅整整九日时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想要利用这九日时间,来跟自己以往的世俗杂尘做个了断。 在此期间,如果饿了,他就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干粮,啃上几口来充饥,若是渴了他就随便问寺僧要点水来喝,也有好心的寺僧偶尔会为他送来一些稀粥斋饭。如果要是遇到老天爷垂怜的两天,可是会落些许秋雨给他,也算是为一路而来风尘仆仆的他洗心革面了吧。 他的做法让所有人都不理解,那些时日,江湖中甚至有不少人以讹传讹说袁生疯了。且不说别人,就连少林寺那些僧众都大为不解,他们不解的是袁生明明已经来到了少林寺门前,而且听江湖中的传闻,他应该是为出家而来,可是他人来到了少林以后,却迟迟不肯入寺为僧,反而是在寺门前静坐起来。 只有袁生自己心里最清楚,他非但没有疯,反而异常清醒,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心中有太多的执念尚未放下,他需要一些时间来将自己迷茫波澜的心境平复下来。 九日时间,不论是烈日当头还是骤雨突袭,他都像是被定身在那里,纹丝不动。 九日过后的初晨,他长身而起,毅然决然的走到少林寺门前,轻扣寺门,立身等待,那是的他虽然看上去有些疲倦狼狈,但是眸子却异常清亮,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内敛到了极致,无喜无悲。 不一会儿,他就被看门的小僧领进了少林寺,带到了厢房等待。小僧告诉他这是方丈的意思,原来少林方丈智庸大师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通知了寺内僧众,如果袁生入寺的话,就直接把他带到这里来。 袁生点头道了声谢,就在厢房内落下座来,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一旁的小僧见状,惊讶片刻,然后手脚利索的为他斟茶招待。袁生也不客气,就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恬静的品着小僧斟的茶,悠然自得的坐在了厢房的椅子上,丝毫没有拘束。 这让一旁的小僧更为惊讶了,他总觉得袁生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又说不上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反而非常短暂,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少林寺的人过来接见他了,而且来接见他的人还是少林方丈智庸大师本人。 “施主造访,不曾远迎,老衲失礼了。” 一进门,智庸大师就笑眯眯地说道。他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慈善的老人,身形略显福态,两叶镰刀眉垂过眼角,丝毫无须,面容刚毅慈祥,走起路来更是龙行阔步。 尤其是他的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睿智不凡,似乎可以看穿世间百态。 说话的时候,他一手轻捻手中佛珠,一手对胸而举,更显卓尔不群。 “见过方丈师父!” 小僧眼见方丈智庸大师入门,连忙躬身行礼,智庸大师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小僧立马转身离开了厢房。 袁生看着已到眼前的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抱拳道:“大师言重了,袁某在贵寺前叨扰多日,还望大师海涵!” 智庸大师伸手示意他落座,笑道:“施主于寺前悟禅,乃我少林之运,也算与我佛有缘,何来叨扰一说?” “大师先请!” 袁生指着一旁的椅子,笑道:“大师慧眼,晚辈佩服!” 两人依次落座,智庸大师亲自为袁生斟满了茶,问道:“施主可曾开悟?” 袁生双手接过智庸大师递过来的茶杯,平静摇头道:“大师谬赞,晚辈愚钝!” 智庸大师品了口手中的茶水,突然话锋一转,“施主觉得这茶水如何?” 袁生看着手中的茶杯,欣然道:“好茶!” 智庸大师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好在哪里?” 袁生不假思索道:“包罗百味,吐纳常新。” 智庸大师笑盈盈地点点头,“施主慧根,世间罕见。” 袁生再次摇摇头,“大师谬赞,不过是徒步而行,耳闻眼见略有所顿罢了。” “施主过谦了!” 智庸大师放下手中的茶杯,“施主当知,佛无缘分难轻入,佛家讲求的就是缘分,所谓来是偶然,走是必然,所以你必须,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晚辈受教了!” 袁生肃穆起身拱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智庸大师,诚心道:“其实晚辈这次来,原本就是想要拜入少林门下的。” 智庸大师点点头,道:“老衲知道!” 袁生躬身对着智庸大师行了一礼,“还望大师成全。” 智庸大师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略微沉思片刻,然后望着袁生道:“老衲可否问施主一个问题?” “大师请问!” 袁生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但却一脸认真。 智庸大师突然起身,一双明亮如璨月的眼睛定定地盯着袁生,“施主真的诚心想拜入我少林门下?” 袁生一脸真诚,“千真万确。” “永会反悔?” 智庸大师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似乎不想放过袁生身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 “永不反悔!” 袁生回答的斩钉截铁。 “施主可知我佛门诸多清规戒律?” 智庸大师再问。 “晚辈自然知晓!” 袁生点点头,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考虑的清清楚楚了,既然已经认定了去走这条路,那就必须一直走下去。甚至他早已想过,拜入少林以后,他以后的路会变成何种样子。 当然,少林寺必不可少的清规戒律他都早已一一烂熟于脑海中了。这一路走来,他又何尝不是在试着让自己适应这一切呢? “哎!” 智庸大师突然叹息一声,“老衲愿意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 袁生微微一楞,连忙道:“大师,晚辈已经……” 原本,他是想说他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但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智庸大师给堵了回去,“就三天时间,施主再仔细考虑考虑。”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袁生,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如愿以偿 袁生怎么也想不明白,智庸大师所谓的给他三天时间考虑,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想考验我的诚心?又或者是他能够看到自己身上的业障?” 智庸大师走后,袁生不由自主的胡乱猜想起来,自己既然已经很清楚的表明了来意,可是智庸大师却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定,这让他稍稍有些心乱。 可是,一时半会他自己也不想不清楚到底是是何种原因。不过,既然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袁生就绝不会突然改变了,他是铁了心要在这条道上一路走下去。 因此,他也就很安心的在少林寺厢房住了下来,只为等待三天的时间,既然智庸大师愿意给他三天时间去考虑,那么必然他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再者,所谓来者是客,袁生自然也不可能不把智庸大师这样的一代高僧不放在眼里。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第四天,袁生就被传到了少林证道院。 方丈智庸大师早早已经在院落等候了,见到袁生,他再次出声问了一遍:“施主可曾考虑清楚?” “大师不用再劝,晚辈已经考虑的非常清楚了。” 袁生也是连连点头,一脸坚定,生怕智庸大师不同意一样。 智庸大师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只是无奈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让施主入我少林,是幸还是不幸呢?” 叹息完之后,还特意摇了摇头,道了句阿弥陀佛。 袁生不清楚他在叹息什么,更不清楚他为何叹息,但是他知道智庸大师这是同意了让自己拜入少林门下,这可是让他兴奋不已。至于说智庸大师说地什么幸与不幸的问题,那根本不是他可以想象的到的。 智庸大师下定决心以后,也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唤弟子端来剃度所用戒刀,亲自持刀给他剃度。 随着一缕缕头发落下,袁生似乎又看到了前半生那一幕幕揪心的画面,一一在自己眼前闪现。 没有盛大的剃度仪式,也没有众多的门徒相伴,更没有武林任何势力的见证,有的只是一名一心想要成为佛徒的俊颜青年,有的只是一名面色纠结的得道高僧,有的只是一名手持托盘、一脸虔诚的寺僧小吏。 发须尽落,戒疤已成,方丈智庸大师放下手中的工具,小心翼翼扶起他来,对着袁生说道:“而今你算是正式拜入我少林门下了,以后就正式成为我少林一员了,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方丈大师成全!” 袁生连忙叩谢,虽然有些波折,但是一切终究还是如他所愿。尽管没有人山人海的见证,更没有诸多繁文缛节的仪式,但是那一切,他根本就不在乎,更何况,还是方丈大师亲自为他持刀剃度的。 出门的时候,智庸大师突然停住脚步,“你以后就留在此地修行吧,至于法号,以后就叫‘二九’吧!” 说罢,他直接迈步走了出去,留下两眼懵逼的袁生与之前一直忙前忙后的小僧。 那小僧看着手中的托盘,脑海中绕过无数个问号,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搞清楚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九?咋不是二货呢?” 袁生则是一脸的无语,他没想到方丈大师居然还有如此敷衍的一面,赐人法号那么庄严肃穆的事情,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了? “方丈大师平日里都是这个样子?” 待到视野之内完全没有了那个感觉老不靠谱的方丈,袁生这才贼兮兮的凑到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小和尚面前,一脸贱贱的问道。 小和尚摇摇头,“没有啊,方丈大师平日里可严谨了,怎么今日老感觉他跟平时有些不大一样呢?” 说罢,还一脸不明所以的伸手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后脑勺。 “怎么就不一样了?” 袁生赶忙追问,他自己也是感觉智庸这个看上去慈祥和善的老和尚,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不管是他之前的态度,还是今日的作为,总感觉他好像有些……有些……太轻率的感觉。 对,就是太轻率的感觉,原本剃度出家也算得上是佛门中一门比较重视的仪式了,可到了智庸这里,居然好像没怎么当成一回事,就有些不大合乎常理了。 小和尚再次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大一样!” 袁生一手扶额,不过他也懒得跟一个小僧去计较,反正像他这种小和尚,肯定是不会知道什么的。 突然,他眼珠子滴溜溜又转了一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线来,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师弟,要不你先带师兄熟悉一下少林寺?” 小和尚愣了愣神,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不应该我是师兄吗?我可是比你入门要早许久呢!” “嗐!” 袁生摆摆手,道:“入门早有什么用呢?入门早就非得是师兄了?” “那倒也不全是,也有一些师祖收的弟子,虽然入门时间短了些,但是辈分可大着呢!” 小和尚如实答道。 “那不就是了?我可是由方丈大师亲自剃度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袁生颇为得意的叫嚣道。 “不知道!” 小和尚再次摇头。 “这就意味着,我可是方丈大师的亲传弟子,知道吗?” 袁生继续忽悠。 小和尚挠挠头,“有这种说法嘛?” “当然有啦!” 袁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样?叫我一句师兄,你不吃亏吧?” “不吃亏,不吃亏!” 小和尚羞涩一笑,抬脚便走,“走吧,二九师兄,师弟先带你熟悉熟悉寺中院落。” 袁生嘴角一抽,连忙跟了上去。虽然不喜欢二九这个粗俗简单的法号,但也无能为力,毕竟这是方丈智庸大师亲自定下来的。 自此,少林寺又多了一位法号怪异,行事也怪异的弟子,逢人便称师弟,而且他还是第一位在证道院剃度出家的少林弟子。初始的时候,可是有好些弟子不服,但是那人却说了,他的法号可是方丈大师亲赐的,而且还叫做“二九”,跳脱于少林所有年轻弟子之上,所以,他自己就应该是师兄。 但是他们不服有又什么用呢?即便是事情闹到了方丈大师的耳朵里,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从来不理会,更为气人的是,袁生在佛学上的造诣,可谓是一日千里,所以没过多久时间,他这个二九法师,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少林寺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所有人心目中的大师兄。 而且,因为他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待每个人都非常友好的原因,他在少林寺众当中的威望也是独占鳌头。威望之高,让许多老一辈都自叹不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今生最恨 而对于自己一日千里的佛道修为,袁生自己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最多也就有点意外与惊喜罢了。毕竟自己以前在武道一途的精进速度虽然算不上多慢,但是比起佛道修行速度来说,那简直不在同一条水准线上,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了吧!反正这件事对他来说又多益无害,他选择这条路的初衷,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减轻顾十剑的罪孽,同样也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重新唤醒顾十剑的良知。 毕竟,他也曾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如今变成那种模样,如果不闻不问,他心里怎么说也会过意不去。虽然说他的所作所为很是令人理解不透,更是为世人所不齿,但是只要他没有亲口承认将自己遗弃,袁生就一直把他还当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以他对顾十剑的了解,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是绝对做不出那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的。 因此,他更加不会纠结自己这种天赋到底是因何而来了,恰恰相反,对于自己在佛道的天赋,他深感欣慰。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求证,他心中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他也就不可能长期待在少林寺,两耳不闻窗外事进行修行。 尽管袁生在少林的威望越来越高,但他行事依旧是原来那般乖张,自从他成了寺中年轻一辈名副其实的大师兄以后,更是自作主张,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把前来准备拜入少林门下的一些弟子,硬生生给劝了回去。 这事一直闹到了方丈智庸的耳中,但是他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责怪袁生的意思。自那以后,袁生这个法号突兀的二九法师,更加肆无忌惮了。逢人便与他们说莫要轻易入少林门下,似乎在他看来,每一位来少林的人都是抱着拜入少林门下的目的而来的。 每当有人问及缘由的时候,他却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强词夺理说是自己只不过是在传达方丈智庸大师的意思。 弄得所有人都一脸哭笑不得,江湖上各门各派,那一个不希望自己门下香火鼎盛?可偏偏他这个少林门下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生怕少林寺多出一两个人来一样。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做的意图何在?但是整个少林寺的人都知道,他行事的乖张程度,简直刷新了少林寺有史以来的三观,甚至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理喻。 对此,一直都非常严谨的方丈智庸大师,也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许了他这一作风,可是少林寺其他人心头皆是悬了一口气,无处吐露。 直到十年前,顾十剑被转移到圣铉城,袁生也跟着去了圣铉城,他们悬在心头的那一口气终于送了下来,少林寺也得以有机会重新纳新,以致于少林寺曾经一度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火爆盛况,少林纳新的那些日子里,寺门前一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 “过去了吗?” 顾十剑缓缓收回目光,喃喃自语一声,“确实是已经过去了,但是心里那道坎,会这么轻易就过去吗?”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看向老和尚,“袁大哥,你觉得会吗?” 老和尚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是啊?尽管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是他心中的那道坎都一直不曾放下,更何况是顾十剑这个当事人了。 虽然他们一直都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一直没有停下来好好听他倾诉过,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发酵的那颗种子究竟怎么样了。 多少年过去了,他们每个人都从当初蒸蒸日上的青年俊杰,变成了如今岌岌可危的迟暮之态,原本很多东西是应该早已割舍放下了,但是烙印在心灵最深处的伤痕,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一点,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 看到他无言以对,顾十剑又把头转向百里长风,“百里大哥,你之前问我心中是否有恨。” 百里长风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说下去。 顿了顿,顾十剑眼神突然一凛,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我心中确实有恨,乃是我今生最恨,我恨这天,恨他如此戏弄我的人生,恨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唯此而已。” 这一刻,百里长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霸气,那是一种敢于与天比高的绝伦之势,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难以言说的气质。仿佛前一刻顾十剑还是一名名不见传的垂垂老者,后一刻就变成了一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不世之神。 反差之大,让百里长风与袁生二人皆是一愣。 彼此对视一眼,百里长风二人皆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就在刚刚,他们都从顾十剑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这才是令他们感到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他们二人的修为,放眼整个江湖武林,已经算是顶尖层次了,想不到顾十剑比之他们只强不弱。要知道,他可是整整数十载都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而且时时刻刻都在与自己的心魔作斗争,没想到他的武道修为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愈加精炼了。 “他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呢?” 两人心中几乎同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想当初,他们几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属顾十剑的武道天赋最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武道修为更加深不可测了。据百里长风二人初步判断,他现在的武道修为之前处于天境圆满层次,甚至更高。 平复了下惊撼的心情,百里长风一脸凝重,“十剑,慎言,天之势运,非常人可揣度,你即便是恨它,又能如何?这原本就不是人力可为的东西。” “非人力可为嘛?” 顾十剑仰头看向晓心楼楼顶的方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始终相信只要功夫到位,没有什么事是人力不可为的。” 这一刻,他的眸子璀璨如月,灼灼如火。 看到他这幅模样,百里长风便知道自己二人已经在这件事上劝不动他了,顾十剑的性格一直都是这般倔强,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他只好恰当适宜的转移话题,“十剑,你的身体,如今感觉怎么样了?” 袁生也是一脸期待的看向顾十剑,他也想知道顾十剑的身体如今恢复的如何了。 “还好吧!” 顾十剑收回目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以及手腕上那两条粗壮的拷撩,不悲不喜道:“除了面容已经定型之外,其他的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手腕上的两条拷撩上,时不时都会有一缕缕的溢彩流光,顺着拷撩钻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每每此时,他的眉头总会不自觉的皱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个目的 “你是说你的心魔……?” 法号怪异的二九老和尚略微愣神,然后一副讶然的追问道。 顾十剑点点头,“已无大碍,如今我大体上可以自己掌控心念了,虽然有时会有点阻塞,但是整体上还是比较顺畅的。” 顾十剑并没有将真相全盘托出,虽然经过多年的努力镇压,加上日日夜夜佛经的陶熏洗涤,如今的他大多时候基本上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毅力压制住心中的杂念,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压迫抑制,他的心魔似乎也学会了以静制动,平时的时候乖巧的如同绵羊一般,可偶尔反扑的时候却是异常狂暴,虽然没有了以前那么频繁,但是每一次都好像是预谋已久一般,让他感觉半条命都被折磨没了。 幸亏有了这么多年的镇压经验,加之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小疼痛,即便如此,顾十剑也没有把握这样的暴动他还能坚持几次,坚持多久。 不过他并不想让百里长风二人知晓此事,这些年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他们二人已经够多的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直都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 不过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适应,他已经完全可以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杀戮欲望了,这是一件值得庆喜的事情,最起码,在他心中认为,即便是心魔爆发,自己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胡乱杀人了。 老和尚心中不免大送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尽管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以前在少林寺的时候,他并没有时刻照顾于顾十剑左右,所以他那个时候的情况具体如何,自己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多少也从少林寺那些师兄弟们口中知晓一些。 但是自从顾十剑被转移到圣铉城晓心楼以后,平日里一直都是由他颂佛读经为其洗涤心魔,照顾其日常食居的。尽管他每天都在晓心楼三楼那一亩三分地徘徊,但是每过一两天,他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到这地底之室来看看顾十剑,因此,这些年最熟悉顾十剑的人非他莫属。 尽管这些年,他见到顾十剑发疯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是偶尔还是会有的,所以当顾十剑说出自己现在基本上可以控制自己心魔的时候,他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说不准他偶尔发疯的原因跟自己被毁容有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一个人的脸那可是最直观的面子,面子丢了,放任任何人身上,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百里长风蹙眉沉思片刻,蓦然出声:“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脸,说不准我可以医治。” 他的想法与老和尚不谋而合。自古以来,都是女人最在意自己的脸蛋,可是男人难道就丝毫不会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吗?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老和尚连忙一拍额头,“对啊,瞧我着记性,咱们这不是有一位现成的神医嘛?十剑,给他看看,说不准啊,还能让你恢复如初呢!” 那种由心而发的乐呵劲,完全不像是他这种年龄的人该拥有的。 “不用了!” 顾十剑摇摇头,叹息道:“且不说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是否还有得医治,就算是有办法,想必也不会是那么轻松的事,再者而言,我觉得现在这个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好,我讨厌自己原来那张脸。” 老和尚神色一暗,“你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顾十剑抬了抬眼,“我们都没变,不是吗?” 老和尚神情愈发的苦涩了。 百里长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害怕自己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 说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十剑。 顾十剑抬头,两双眸子轻轻一触,随即很自然的把视线转到一旁的烛火上,自嘲一笑,“或许……两者都有吧!” 百里长风依旧盯着他,似乎并不想轻易放弃,老和尚见状,连忙推了推他的手肘,百里长风这才很不情愿的收回目光。 顾十剑自然也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但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脊背,也不回眸,“你们不会是单纯跑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弯弯绕绕,这点你们是知道的。” 声音冷冷清清,古井无波。 老和尚看了看百里长风,面带犹豫之色,他还在考虑百里长风的计划到底可不可行。 百里长风倒是没有客气,也不顾老和尚迟疑的神情,直接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放你出去。” “哎!” 老和尚突然莫名叹息一声,这两位果然都是一丘之貉,顽钝固执的让他无可奈何。 “哦?” 这倒是让顾十剑有些惊讶了,“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百里长风这是有求于他,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的,即便是他自己错了也不可能,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很清楚彼此的性格。 “我想让你潜入大都相府帮我找一个人。” 百里长风想都不想,直言不讳。既然已经说明来意,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更何况他相信当年圣笔铉剑的事情,顾十剑与袁生这两位自己生平好友,完全不知情,更别说是有所瓜葛了。 毕竟他们一个被囚于此,一个寸步不离晓心楼。而且圣笔铉剑对顾十剑当年也算是有些许恩情,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举手之劳,但是他相信顾十剑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太了解顾十剑了,就像他了解自己一样。 “何人?” 顾十剑眉梢一挑,两叶镰刀眉似有腾飞之势。 “相府?” 反倒是老和尚一脸惊讶,“怎么会和那地方扯上关系?要知道那可不是一般地方,危险极大。” 似乎他对大都相府有着不少了解。 “这个人你也应该知道,他就是‘圣笔铉剑’聂乘风。” 百里长风对顾十剑说完以后,才瞥了瞥老和尚,“以他的轻功身法,如果要走,当今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留下他。” 听到百里长风的话,尤其是“聂乘风”三个字以后,顾十剑整个人猛地一僵,然后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可那是以前,如今他被囚于此这么多年,再加上心魔的折磨,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极影神手’了。” 老和尚连忙试着劝阻百里长风,“你这是在害他,你知道吗?” 百里长风则不以为然,“来到这里之前,我多少还有一些顾虑,甚至有种孤掷一注的想法,但是来到这里以后,我就发现自己来对了,也赌对了。”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莲台上的顾十剑,“你觉得他这些年会一无长进?你自己会相信?你未免也太小看你自己,更太小看他了。” 虽然百里长风是医者,在感官上要比其他人敏锐太多,但是他不相信顾十剑身上的变化,袁生会看不出来? 尽管自从入了少林以后,袁生就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了,但是百里长风却很清楚,他这个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老和尚,一身修为境界并不比自己差。 老和尚顿时语塞,他想解释但是却解释不出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百里长风的意思呢?只不过他考虑的更多而已,是因为他自私嘛?并不是,或许这是所有佛家之人慈悲为怀的通病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有何妨 “聂乘风?” 顾十剑口中喃喃自语一声,以前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闪过,那张原本已经模糊的帅气英朗面容也在他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虽不能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但却小颦微笑尽风华,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感觉仿似浑然天成,他的渲染力就像是偶遇雨过天晴的彩虹,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愉悦。 这就是“圣笔铉剑”聂乘风,他的言行举止、神情动作,都能够做到动人心弦,即便是化身苍茫人海中的一栗,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让所有人都能注意到他,并且牢记于心。他的身上仿佛藏有数不胜数的秘密,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敞开心扉去索取探究,但是你越是想要探究,却越是觉得他谜人。除去相貌堂堂以外,他其实并不出众,因为他极致内敛、温文尔雅,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如同宝石般璀璨。 安静时,如画亦如诗,喧闹时,如诗更如画。 大抵这应该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吧!顾十剑也不知道,这些年当没人提起他的时候,自己的脑海中并不存在这样一位人物,但是当百里长风提起他的时候,与顾十剑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就好像早已盘根错节在他心底。 沉默片刻,顾十剑突然惊道:“你的意思是他出事了?” 虽然被囚于此数十载,但是顾十剑的思想并不滞后,仅仅通过百里长风的一句话,他就想通了这一切。 百里长风点点头,“都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他怎么会出事呢?” 顾十剑怎么也想不通,不管是从感染力还是号召力来说,全江湖估计只有聂乘风一人具有绝对的把控力,并不是顾十剑夸大其词,他所有见过的人当中,也只有聂乘风具备这种气质。 把目光转向一旁神态有些不自然的老和尚,他的眼神顿时变的阴沉起来,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悲壮凄婉,“你早就知道此事?” 他的眼神就像是两道灼热火光,定格在老和尚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感觉莫名的心虚。尴尬地搓了搓手,老和尚苦涩点头,也不否认,“曾听别人说起过!” 毕竟这件事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以前一直没告诉顾十剑,是因为他心中有自己的顾虑,既然百里长风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只不过顾十剑的眼神确实有些让他受不了,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都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得到了他的肯定,顾十剑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了,用力握了握自己的双拳,眼睛狰狞瞪圆,似是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随即大声斥道:“但你却一直瞒着我!” 整个人都被气的浑身发抖,但他却死死的压制着,可是他的周身却出现了一层很浓郁的黑雾,整个囚室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明亮的烛火瞬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握住,几乎都要熄灭了,整个囚室直接变成了不见月色的黑夜。 百里长风当下一惊,连忙大喊一声:“醒来!” 被他当头一呵,顾十剑周身的黑雾瞬间散去,囚室里也慢慢恢复了明亮,一簇簇烛火重新缓缓升腾起来,只是不再如先前那般温暖了。 老和尚也是脸上闪过一丝骇色,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语气平静道:“不得不瞒着你,你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容许分心。” “那又如何?” 一缕不易察觉的赤红,从顾十剑眼中一闪而过,就连百里长风与袁生二人都没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他却显得十分偏执,“无非是心魔所致,走火入魔而已,既然已经经历过数次,再多一次又何妨?” “何妨?” 老和尚的神情也出现的一丝波澜,伸出一手指着头顶方向,怒极反笑道:“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圣铉城诸多百姓考虑一下,这可是聂乘风一生的心血所在,难道你想亲手毁了它不成?” 被老和尚一番呵斥,顾十剑终于清醒过来,老和尚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自己因为聂乘风的事情真的走火入魔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整座圣铉城都会变成被自己亲手灭门的那些家族与势力一样,无人生还。 想到这里,顾十剑当下身形一颤,心中的怒气也戛然而止。如果真的酿成那样的惨祸,自己又怎么能对得起聂乘风对自己的袒护与恩情呢?此事袁生虽然一直都瞒着自己,那有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呢? 自己虽然一直都把聂乘风的滴水之恩铭记在心,但是如果真的再次做出那种连自己都不能饶恕的事情来,那他即便是万死又有何用?这种悲剧在他身上已经上演过不止一次了,老和尚只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顾十剑长叹一声,面色复杂到了极致。 “你能明白袁生的苦心就好,又何须道歉?我们几人之间无语如此。” 见他恢复清明,百里长风顿时宽心不已,通过刚刚一瞬间的事情,终于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顾十剑先前所言并没有托大,他真的可以控制自己的心魔了。 “的确!” 老和尚表示赞同。 顾十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缕锋芒从他眼中一闪而逝,白驹过隙般穿过百里长风与袁生二人中间的空隙,撞在了囚室的墙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是说他人现在在大都丞相府?” 他看着光滑如镜的墙面上,被自己目光刺破的两个小小凹点,一脸平静。 百里长风镇定自若,也没有去看囚室的墙面,似乎根本不关心刚刚发生了什么,微微点头道:“很有可能!” 老和尚亦是如此,束手而立,见怪不怪。 “何时动身?” 顾十剑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双手用力一扯,只听“咔嚓”一声,腕上拷撩应声而断。 “最近!” 百里长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原来你早已参透了拷撩中的奥妙!” “好!” 双手互换着搓了搓手腕,顾十剑缓缓立起身来,“枉度光阴数十载,要是连这点玄机都参不透的话,我也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 百里长风笑意更甚,“看来,我的坚持是对的。” 看着笔直而立的顾十剑,老和尚欣慰点头,没有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合时宜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圣铉城上空,阴云密布,为整个圣铉城披上了一层沉闷的面纱。原本喧嚣热闹的圣铉城,瞬间安静了不少。 许多形形色色的路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顷刻变脸的天空,一脸惊讶,若有所思。 就连常年居住在圣铉城的那些商贾小贩,都纷纷侧目。他们大都栖居圣铉城好些年头了,圣铉城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他们也经历过不少,但是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阴沉的天色。 黑云压不出的怪异。 老人的出现,使得“聚散客栈”再一次陷入了莫名的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头望向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而老人却显得异常平静,即便是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仿佛这个江湖中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他的心绪了,而他自己早已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雨天留客 老人径直来到“聚散客栈”门口,抬头凝望了客栈门口上方的牌匾片刻,微微点头,直接抬脚走了进来。 见到老人走进客栈,余江整个人神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一双锐利如锋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小心翼翼打量起来。 在老人从雨幕中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他,而且余江清楚的看到天空中的雨幕在落到老人身上的前一秒,直接被蒸发化作虚无,就连他脚下每一步所过之处的雨渍,也是瞬间蒸发不见。 而且他从老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很显然,这个看上去稀松平常、甚至似乎行将就木的老人,绝非寻常之人。 他既然能够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让近身而来的雨水瞬间蒸发,那就足以证明他也绝非一般高手。余江虽然自认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他却不可能做到如同老人这般轻松。 不光是余江,作为“聚散客栈”掌柜的展白自然也感知到了这一切,所以他在第一时间收起了那种懒散态度,整个人瞬间恍若换了个人一般,身上磅礴沛然气势一闪而逝。 眯着眼睛思考片刻,他直接跨步从柜台前走了出来,径直来到老人身前,双手微微一福,恭声笑道:“请问前辈是住店还是打尖?” 余江虽然还是待在原地并未移动,但是他的双眼一直都没有离开老人,而且身体微微前倾,高度警惕着老人。 他之所以要把身体调整到这个状态,是因为他要蓄势而待,而这个状态,能够让他在感知异常的时候,第一时间冲锋陷阵。 客栈中的其他人虽然没有他们这般警惕,但却也一脸好奇的盯着老人,能够来到“聚散客栈”的人,眼力见自然也非比寻常。他们虽然看不出老人的不凡之处,但是之前雨幕中的那一幕他们同样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也就明白,眼前这个他们从未见过的老人,肯定不一般。 行走江湖不仅要有信念有实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加缺一不可,越有实力、越有眼力见的人,往往就越如鱼得水。 老人四下环顾一番,把所有人的表现都老在了眼中,包括展白与余江二人微不可查的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但是他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平静出声道:“住店,要一间上房。” 神情自然,语气清淡,声音沙哑。 展白却面露难色,“前辈,小店的上房已经住满了,您看在下为您安排一间最好的厢房如何?” 展白说的但也是实情,“聚散客栈”的规模,虽然在整个圣铉城都算的上顶尖,但这里的房间并不宽裕,尤其是上房。 每年慕名来到圣铉城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而这些人当中,稍微有些身份背景、银两充盈的,自然也对于衣食住行有些极大的讲究,加上“聚散客栈”早已声名在外,这里自然也就成了的不二选择。 如果老人早到两天的话,他倒是可以给老人提供一间上房,只可惜这最后一间上房在前两天已经被一名不知名的青年给住了进去。 “满了?” 老人依旧淡然如常,“我想阁下可能是误会了,我所说的上房并非你所指的上房。” 说罢,他扭头看着展白,一脸和善笑意,只可惜他笑起来的时候,干瘪苍老的面容上皱纹遍布,加之眉角的疤痕突兀外露,看起来并不和善。 展白顿时眉头一皱,“晚辈愚钝,不明白前辈的意思,还望前辈见谅!”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老人所说的上房并非是居住的上房,那么只能是位于“聚散客栈”三楼的“忠义堂”了,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老人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要知道,就算是整个【幽冥督查史】,知道“忠义堂”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是外人了。虽然“忠义堂”位居“聚散客栈”之顶,但是整个“聚散客栈”的格局设置都是相当巧妙的,不管是从外面看,还是在“聚散客栈”里面观察,外人都根本不可能发现“忠义堂”的存在。而且通往“忠义堂”的楼梯都是安装了机关的,如果没有人领路,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它的存在的。 但是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却能够一语道破,那就说明他对“聚散客栈”的一切了如指掌。在没有弄清楚他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有何目的之前,展白只好佯装糊涂了。 老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你我都是聪明人,掌柜的又何必装糊涂呢?更何况,下雨天,留客天,不是吗?” 他知道展白在顾及什么,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把话说的太明白,毕竟这里鱼龙混杂耳目众多。 展白同样压低了声音,冷笑一声,“那要看天留,还是我留。” 在他心里却飞速盘算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虽然老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老人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伸出左手向前一指,“掌柜的,请!” 展白脸色变换了好几次,最终哈哈笑道:“请!”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向楼上走去,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原本两人像是陌生人一样,怎么一转眼就感觉成了老朋友一般? 余江看到两人上楼,立即迈步跟了上去,不近不远吊在两人身后,老人微笑着侧过头瞥了他一眼,浑然不在意。 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处,一楼众人皆是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很快就继续投入到他们各自的谈笑吃喝当中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位于最末端一张方桌上,一名头上斗篷压的非常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若有所思,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半晌,黑衣人身形突然一颤,猛然抬头望着客栈楼梯口的位置,一脸不可置信的自语道:“难道……是他?” 当黑衣人抬起头来的时候,这才看清她的面容,原来是个中年女人。女人面容甚好,凤眼半弯,樱桃朱唇,即便是她震惊的样子,都别具一番韵味。 虽然她全身裹着宽大黑衣,看不见她具体身材如何,但是相信绝对也不会差太多。 片刻,她又使劲摇了摇头,呢喃细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脸上震惊未消,显得有些茫然无措。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楼梯口的位置,似乎是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证实自己心中所想,但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她所能看到的仅仅只是客栈的那架,扶手都有些褪色的楼梯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一炷香 “聚散客栈”的二楼相对要安静许多,既没有嘈杂喧嚣热火朝天,也没有行色匆匆人影接憧。即便是偶尔有一两个客人路过,那也是脚步轻盈、健步而行,很少出现大声喧哗的气象。 这是大家都默许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尊重都是相互的,既然是住店,那么最怕的就是被人扰了清净,既然惧怕被人扰了清净,那么自然也就不好摔先叨扰别人清净了。 毕竟整个客栈的二楼清一色全部都是客房,只有足够的清净,客人才会住的舒心。而且这里的客房,不管是正房还是厢房,都带有各自独立的窗轩,每个房间的客人立窗远眺都会看到圣铉城不同角度的宏雄轩昂,而且视野极其宽阔,可供观赏圣铉城不同程度的风韵景致,自然也就没有客人愿意在这光秃秃的走廊里徘徊久待了。 二楼走廊拐角处,眼看四下无人,展白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紧跟其后的老人,沉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一直吊在他们身后,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余江,也来到老人身后站定,与展白二人一前一后,形成合围之势,将老人围堵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他虽没有说话,但是周身气势却是隐隐乍现,那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其实,在尾随展白二人上楼前,他同样也已经想明白了老人口中所谓的上房到底是何东西了。不过老人的话倒是有些不对,“忠义堂”那是一间上房这么简单的呢?那可是“忠义堂”啊,不论是材料还是位置,又或者是方圆面积,远非二楼那些客房所能比拟的,说是“聚散客栈”的上上上房也不为过。也不尽对,它是“聚散客栈”的根,是“聚散客栈”耐以生存励精图治的根本所在,更是【幽冥督查史】的根。 更是他们所有人的信念所在,是他们所有人的起家之本。 那里曾有他们一众兄弟的欢声笑语,更有他们的雄心壮志、豪言激情。 见到两人如此模样,老人咧嘴一笑,“放心,我并无恶意企图,只是想去那里上柱香而已。” 平静地惊不起任何一丝波澜,似乎在他看来,展白、余江二人如此警惕,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也的确如此,虽然展白、余江二人并不了解他,但是他却对他们二人了解甚详。作为聂乘风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在他失踪这么长时间以后,他们还能够如此维护他,老人心中甚慰。 恐怕这个江湖中,也只有圣笔铉剑聂乘风才能有如此能耐与魅力,让手下兄弟如此死心塌地,拥戴至此。 展白一脸疑惑大为不解,“为何?” 老人脸上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带上了些许缅怀之色,“为报恩,也为心安。” 沙哑的声音轻轻回荡在二人耳边,展白、余江顿时愣住了,他们都是最早跟随在聂乘风身边的那一批人,但却始终都没有见过眼前这个风霜染发、岁月入骨的老人,那么他所谓的报恩是报何人之恩,又是报的哪门子恩呢? 展白挑眉想了想,旋即疑惑道:“前辈可否把话说明白一些?” 如果要说到报恩的话,那么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老人想要报恩的对象必然是天公子,可是即便以天公子的为人,永远不可能会把些许恩惠之事常年挂在嘴边,甚至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这个世界上,曾受过他恩惠的人有多少。但那也不至于他非但不曾见过眼前此人,而且就连这种事也听闻过吧? 要知道,曾经的【幽冥督查史】,徒众子弟可是遍布大江南北,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竟然能够瞒过他们所有人的耳目呢?又或者说,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老人根本就是包藏二心? 自从圣笔铉剑聂乘风失踪以后,江湖中不知有多少势力都在等着看【幽冥督查史】的笑话,他们或许巴不得【幽冥督查史】分崩离析,被他们所蚕食吧? 江湖武林的生存法则,向来都是如此残酷,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道理,那是生存到最后的人口中的金玉良言。 大抵这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吧! “就是!” 余江也是一脸茫然,“你就不要打哑谜了行不行?” 他向来就是这个脾性,认死理、倔强、重情钟义,所以他不喜欢弯弯绕绕,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除去在自家兄弟面前,他在外人看来永远都是一个冷冷酷酷、沉默寡言的家伙。 的确,因为性格所致,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就是别人眼中的这样一个人,他总是带头冲锋陷阵。不论发生什么事,遇到任何情况,他总能顶冲在所有兄弟的最前头,而每当有一个兄弟殉难的时候,他总会抱着一坛子烈酒,坐在兄弟的坟前默默地喝上好长时间,同时也难过好长一段时间,但他却从来不流眼泪。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眼泪是属于懦弱者的,他不想让自家兄弟孤零零的上路,更加不愿意让自家兄弟看到自己是一个懦弱之人。他把忠义当做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甚至要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这,就是余江,一个沉默寡言的践行者,一个忠义两全的缔造者。 “因为他曾经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 老人叹息一声,聂乘风何止是救了他的命那么简单呢?他更是救了他的心。 当初那句“世上本无该死之人”,虽然是聂乘风说给智庸大师听的,但那又何尝不是说于自己听,指点自己于迷津呢? “他?” 展白稍微愣神,稍加分析便知道老人所指何人了,他认真打量了老人片刻,“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相信阁下一次,希望阁下别让我失望!” 他看的出来,老人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因为他的眼神很清澈,而且在他的脸上,展白除了看到了感激之情与缅怀之色以外,甚至看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与凄凉。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放飞的风筝的线,就在你以为自己可以把他拽下来的时候,线却突然断了。 那是一种由心而发的落寞与悲凉,虽然他不知道老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似乎这人世生死他都早已看破,可以做到心无自我。但是展白可以笃定,他一定是知道天公子的事情的,而且他对天公子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不然的话,在提到天公子的时候,他的神情不会这么复杂。 余江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阻止展白的决定,虽然老人给他的压力很大,但是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展白。即便是老人有什么恶心,合他们二人之力,并非不可对付。 “多谢!” 老人微微福身,“早就听闻展兄身具玲珑心,亲眼目睹,果然名不虚传啊。” “阁下谬赞了!” 展白虽然心里有些惊讶,但是想想也就释然了,老人既然能够知道“忠义堂”,那么知道他的底细也就不足为怪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愿意相信老人一次,因为刚刚在楼下,老人并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此要挟,那就说明,即便是出现什么突发情况,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所谓留于他人余地,就是给予自己方便,正是这个道理。 “展兄这是不愿承老朽人情啊!” 老人何等聪敏,自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展白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明白展白这是等于变相在还他之前在楼下故意掩饰“忠义堂”存在的顺水人情罢了。如此一来,即便一会发生冲突,他们谁也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老人越发的欣赏眼前这个汉子了,怪不得他能够被江湖尊为“玲珑白剑”,心思之剔透,当真鲜有人敌。 这样的人,却愿意死心塌地的跟在聂乘风身后,甚至在他失踪以后,更是一直委身于一间客栈当中做个普普通通的掌柜,更能显现出聂乘风此人的非凡之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几分真假 大都繁华的街道上,此时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没有了丝毫一丁点的欢声笑语,有的只是人们躲闪不定的眼神和担惊受怕的样子。 原本大家都以为,经过昨夜半宿的折腾,相府既然已经收兵,那么就说明那个潜入相府的刺客已经伏法,大家都能继续回归到往日的宁静生活中去。 但是,他们想错了,所有人都想错了,这种宁静仅仅只是持续了一上午时间。 约摸从中午开始,一排排步履整齐、手持刀剑的护卫,神情严肃的再次出现在了大都城各处街道小巷,锐利的眼神不断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而被他们目光触及到的人,无不觉得遍体生寒。偶尔遇到一些陌生面孔,他们都会拦下来仔细盘查,闹的整个大都再一次人心惶惶。 开始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昨夜相府溜进去的刺客,不仅差点把相府给掀开了天,而且相府折腾了大半夜,连刺客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 所以,今日一大早,作为相爷的阿合马就匆匆忙忙跑到皇帝老儿那里告状去了,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把昨夜之事禀奏了一番,不过他把自己大半夜打搅大都城清净的事情,说的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皇帝老儿听完之后,自然是龙颜震怒大发雷霆,在朝廷的管辖范围内,私闯朝廷重臣的府邸,这不是等于变相践踏自个的面子嘛?故而金口一开,再次大肆缉拿刺客的阵仗,就此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序幕。 至于皇帝的态度几分真假,谁也不知道,毕竟圣意难测。就好比昨夜那么大的动静皇帝老儿却没有一丝表示,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 后来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大都城所有人虽然叫苦不迭,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人人自危,毕竟不管是相府还是朝廷都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不妥协又当如何? 既然已经有了皇帝老儿亲口授令,相府自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所过之处,再次鸡犬不宁。再加上为了能够尽快捉到刺客,皇帝也指派了不少亲近侍卫出来帮忙,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所有人都以为可以轻而易举抓到刺客,但是他们都想错了,尽管整整一个下午,不管是相府的人马还是宫廷的侍卫,都没有丝毫松懈,但是直到晌午,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这使得他们所有人心里都烦躁起来,形式越发的紧张了,尤其是大都城里头的人,都非常地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牵连进去。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整个大都城都呈现出了一种朦胧之姿,远处千枯岭的伟岸景色渐渐隐去,近处环绕大都城的水域烟波浩渺。 大都城虽然被称作是城,而且是朝廷的都城,但是这座都城却有些怪异,因为他并没有像其他城池一样,被四面的城墙包围环绕,而是有且仅有一道并不高大的城墙,就在横跨环城水域的吊桥一侧。 整体高度还不及圣铉城城墙的一半,或许它之所以会建造这道城墙,也仅仅是为了安装那个城门,和悬挂城门口那块巨大的牌匾标识也不一定。 此刻,在距离城门口不远处的街道一隅,早已卸去伪装的穆元假装随意在街道上溜达着,不是在这个摊位面前瞅瞅,就是在那个商铺门前停停,不过他的眼神却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向城门口的位置瞟着。 看到城门紧闭、守卫森严的大都城,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原本他准备今日一大早就要出城的,可是一想到昨夜夜探相府没有丝毫成果,他就迟疑了。根据自己所截获的消息,聂乘风十有八九被困在相府,但是昨夜因为另一名黑衣人的介入,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 原本是想着引蛇出洞,找一个对相府熟悉一点的人,然后威逼恐吓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线索,可是孙寒的意外出现,又让他的这一计划彻底落空。至于说杨晨此人,他压根就没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因为他很笃定,即便是杨晨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丝毫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经过昨夜的大肆搜查以后,阿合马还是没有放弃对他们二人的追捕,还有一点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如此配合阿合马,难道他真的彻底沦为了一只傀儡? 暗中观察片刻,赶在下一波巡逻护卫到达这里之前,穆元迅速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既然现在已经出不了城了,那么他所幸暂时不出去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该如何再去相府一探究竟,了了自己这桩心事。 同一时间,在距离大都城不远处的环城水域中,一艘官船正缓缓驶离大都,官船的甲板上,一名长相十分粗犷的汉子随意而立,汉子一身船员打扮,正在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汉子一边擦汗,一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大都城,眼神闪烁不定。 “老杨,这趟回去该回一趟家了吧?” 在他身旁的甲板上,坐着一名年龄相仿的中年,体型偏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此刻,他正笑眯眯的仰头盯着粗犷汉子。 闻言,粗犷汉子手中动作突然一顿,然后又装作很随意的说:“是啊,是该回去一趟了。” 瘦小中年笑道:“我说老杨啊,你看你也年纪不小了,以后就不要那么卖命了吧?” 老杨不在意地笑笑,“一辈子的劳碌命,还能咋滴?” 瘦小中年眼睛滴溜溜一转,莫名一笑,“那可不一定啊!” 老杨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见状,瘦小中年也不再多言,低下头来看向水中激起的波浪,若有所思。 “聚散客栈”三楼。 忠义堂。 那座巨大的古铜色香鼎之前,老人虔诚的朝香鼎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轻轻接过展白递过来的合香,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插在了香鼎之中。 鞠躬、接香、作揖、上香,老人整个过程神情肃穆、一丝不苟。 待做完这一切,看着香鼎中的合香散发出缕缕燎烟,夹杂着阵阵清香,老人突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嗅探合香中的味道。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早已物是人非。” 片刻,老人睁开眼,伸出干瘪的右手在古铜色的香鼎上轻轻抚摸着,说出了一句让展白、余江二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此时老人的眼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伤痛,望着他的眼神,似乎可以看到一世浮沉。 “阁下这是……?” 展白伸出手想要阻止他,但当触及到他的眼神的时候,他迟疑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那已经不能用饱经沧桑来形容了,那似乎是融入了一生的酸甜苦辣与艰辛。 余江同样皱了皱眉,没有阻止老人的动作,他能够感觉的出来,老人对于“忠义堂”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似乎是他不能够体会的到的,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感情,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可以相信眼前这个老人。 老人轻轻的抚摸着那尊古铜色的香鼎,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清澈,没有一丝丝的杂质掺杂其中。 就像是一个痴情郎在轻轻抚摸着,自己陷入睡梦中的爱人的脸颊,他怕她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怕自己不小心惊醒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极影神手 展白、余江二人悄然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疑惑,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保持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询问。 不是他们不想问,而是他们已经从老人的眼中读到了很多东西,虽然他们不能够完全读懂老人眼中所包含的含义,但是至少他们看到了老人对于古铜色香鼎的眷恋,甚至他们隐约从老人眼中看到了一种形似兄弟之情却胜似兄弟之情的感情。 那种感情他们并不完全了解,但它却真真实实存在。 良久,老人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手,环顾起了“忠义堂”,四周鼎足的朱红色的柱子,柱子依旧,只不过漆色远远没有当初鲜艳了,从当初的红里透亮,变成了如今的红里藏暗,这是岁月侵蚀雕刻下来的痕迹。 还有那一排排的檀香木梳背椅,椅子依旧,宛如当初一样,整整齐齐地排放在地,只不过那里早已没有了原来那般人影绰绰,剩下的只是空落落孤孤单单的椅子,那是沧海桑田过后的心酸。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忠义堂”正前方那把巨大的檀香木太师椅上,当初风华绝代的人影同样没有留下一丁点的影子,还有太师椅后面墙壁上的那副文关帝公像,依旧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但是却少了当初那道霸绝伟岸的身影衬托,风采也是大不如前了。 缓缓踱步来到文关帝公像前,老人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画像虽然依旧被清理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尘埃蒙羞,但是老人却怎么也看不到当初那种欲与腾飞的气势。 “哎!” 突然,老人重重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们心中有诸多疑问。” 他没有转身,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墙壁上那副无比熟悉的画像,声音嘶哑低沉,微微颤咽。 展白、余江二人依旧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老人的背影,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讲,因为他们心中很清楚,老人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就肯定会接着说下去。 因为老人心中同样清楚,如果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这“忠义堂”他进来容易,但是想要出去,那可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他们二人虽然同情老人,而且对于老人没有过多的抵触,但是,“忠义堂”毕竟是“聚散客栈”的隐秘,是【幽冥督查史】乃至整个圣铉城的隐秘,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就这样让它暴露在自己不知根底的人眼前的。毕竟,它牵扯甚广,他们谁也不能辜负了自家兄弟对他们的信任。 顿了顿,老人再次出声:“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阁下请!” 展白点点头。 老人终于把目光从墙壁上的画像上面移了开来,转过身看着展白、余江二人,“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生的十分活泼开朗,而且他还有一个非常温馨和睦的家庭,父慈母怜。因此,小男孩从一出生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且因为家境还算殷实,他的生活可谓是无忧无虑。小男孩从小就酷爱武学,他希望自己长大之后能够一名为国为民的大侠,父母也十分的疼惜他,所以对他的要求也是百般照顾,还专门花钱请来了专业的武学教习,教导小男孩学武,而且小男孩也非常争气,悟性颇高,许多东西一两遍就可以融会贯通。原本如此下去的话,一切都在遵循着个人意愿,循序渐进、按部就班,是吧?” 展白二人纷纷点头,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这分明是显然易见的事,不过听老人的口气,似乎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畅。 老人自嘲一笑,“小男孩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过了没多长时间,横祸来袭,父母被杀,家被抄,小男孩被父母藏在了自家酒窖才逃过一劫。自此以后,小男孩便过上了天为被地为床,无依无靠的流浪生涯,那时候他才年仅七岁。” “那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展白内心翻起了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失去了依靠以后,究竟该如何生存。 “是啊!他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呢?”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不过是饿了靠着拾捡别人吃剩丢弃的食物,或是在垃圾堆里寻找一些残羹剩饭,渴了就随便找寻一处可以饮用的水源,累了困了就蹲在任何一个地方露宿罢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也会害怕别人嘲笑,也会害怕自己幼小的自尊承受不了,也会悄悄背着众多异样的眼光,但是,为了生存,为了能够活下去,为了给自己的父母报仇,他很快就放下了一切,甚至慢慢习惯了主动于人乞讨,在生死存亡面前,尊严,又能算什么东西呢?” 老人呵呵一笑,充满了自嘲的味道。展白、余江二人也是面色错愕,心中说不出的疼惜,现实原来真的可以残酷到令人发指,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他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他来承受这样一段非人的痛楚辛酸。 老人继续道:“长大后,小男孩就变成了一个游魂一般的浪子,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四海为家,但是因为早年经历的原因,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因为在他心中,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少的可怜,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与别人争抢食物时,被揍的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甚至头破血流的场景。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姑娘,一个他这一生中最爱的姑娘,是她的漂亮使得他渐渐敞开了心扉,可是后来那姑娘也因病辞世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那个时候他便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他被自己的一位知己好友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即便如此,当时已经万念俱灰的他,早已没有了少年时的雄心壮志,再后来,他遭人陷害,走火入魔,错杀了好多了,其中包括一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终究还是变成了他让自己厌恶的样子。” 一口气说完这些以后,老人突然感觉好轻松,如释重负。 展白犹豫片刻,接着道:“再后来,他就遭到了全江湖人的追杀,可是由于他行踪诡秘,根本没有人可以找得到他,但是最后他自己却现身自首,要求少林方丈智庸大师主持公道,然后就被带上了少林寺,是吧?” 他终于明白了老人故事中的小男孩是谁,那是一个让一代人都不愿意提起的噩梦。 看到展白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老人轻轻点头,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就没打算隐瞒。 余江接过话茬,“据说在他被羁押回少林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人,对智庸大师说过一番话以后,智庸大师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拯救他挣脱苦海?” “不错!” 老人再次点头。 余江突然目光一凝,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阁下便是故事中那个小男孩吧?” 其实根本不用他去猜,老人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正是!” 老人并未否认,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不悲不喜。 “或者说称阁下为“极影神手”顾十剑,更为准确一点吧?” 展白补充道:“可是,你的脸……?” 在他的记忆中,顾十剑那张特殊的脸跟眼前这个老人的模样完全南辕北辙。 “难道是治愈了?” 他心里不禁一阵纳闷。 老人苦涩一笑,并未正面回答,“‘极影神手’?不过是一味江湖笑料罢了。” “原来如此!” 余江淡淡一笑,“原来阁下早已经从晓心楼窥悟而出了,可笑江湖上绝大多数人还以为阁下早已不在人世了呢?” 他二人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顾十剑并没有死的知情人之二,而且他们一直都知道顾十剑被安置在圣铉城头的晓心楼下面,只是却没想到他此时早已从那里走了出来。 “窥悟倒是不见得,但是忠人之事,不得不出来透透气。再说了,世事本就无常,又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真实的呢?他们心中的那位顾十剑确实早已死去多时了。” 说着,老人伸手从耳侧一拉,只听“刺啦”一声,一张类似面皮的东西被老人从脸上扯了下来。 紧接着,映入展白、余江二人眼帘的是一张坑坑洼洼面目全非的面容,确是顾十剑无疑。 这张脸他们永远不可能忘记,他二人当初就是在这里见到顾十剑这张脸的。那日的天色正如今日一样,下着蒙蒙细雨,当时,天公子就端坐正前方的太师椅上,他们几个兄弟在下手依次而坐。 陪同顾十剑来此的还有两人,一人是个名唤“二九”的青年和尚,一人是少林方丈智庸大师。 他们三人来此以后,跟天公子寒暄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顾十剑就被安置在了晓心楼底下,而那个二九和尚也留在了晓心楼代为照看。 后来他们甚至听说,当初智庸大师是跟天公子达成了某种共识,至于具体是什么,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没人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章 时过境迁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展白心里的疑惑全部解开了,“这就难怪了,之前我还在纳闷阁下为什么会知道这里,而且貌似还挺熟悉。却不曾想到是你换了一副新面孔。” 他之前确实还惊讶为何老人会知晓“忠义堂”,而且暗中提防不已,可当得知他居然是顾十剑以后,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顾十剑打量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叹息道:“是啊,我自己都很意外,会以这种方式再次来到这里,不过这里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看来怀旧的不止自己一人啊!他从晓心楼出来以后,就辗转来到了这里,对他而言,这里曾是他生命的转折点,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心中放心不下的话,这里全是为数不多的牵绊之一了吧!因此,他想在临走之前,再回来看看,也算是了却自己心中的一个愿望。 毕竟他这次所办之事,牵扯甚广,而且凶险重重,这一走之后,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回来,就算是可以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虽然百里长风只是委托他去相府探探情况,但是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如果聂乘风真的受困于相府,那么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救他出来。但如果他并不在相府的话,那么江湖之大,他究竟该去那里还当年那份天大的恩情呢?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展白脸上闪过一丝惆怅,“再没有变化也不过是时过境迁罢了。” 顾十剑说的不错,一切照旧,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以前每当来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总是充满了激动与期待,可如今呢?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与感伤。 宽敞空旷的“忠义堂”,气氛顿时沉静了下来,三个人非常一致的保持了沉默,相比于当初的热闹温馨,这里已经沉寂了太长时间,沉寂到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摔先去打破这份宁静。 这份宁静当中,保留了他们对于一样的怀念,更是保留着他们对于故人的眷恋,也不知道这种怀念持续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之前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放弃心中的希望,希望在,信念就在。” 最终,还是顾十剑打破了这份宁静,尽管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万籁俱寂、悄然无声的环境,但他却不忍心看到展白、余江二人如此消颓,可是他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二人自己此行的目的。 而且临走的时候,百里长风告诉他,自己有种预感,聂乘风与自己的弟弟百里长生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看着他分外认真的神情,顾十剑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觉得他既然有这种预感,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准他们真的依旧健在。他当然也希望他们活的好好的,但是这一切他都不能够坦白的告诉展白、余江二人,抛开百里长风要他保守秘密的要求不说,他自己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二人再次失望,他怕他们经受不起那样的打击。 如果告诉他们二人聂乘风二人或许依旧在世,但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话,估计他们二人恐怕会奔溃的,尽管在他二人心目中,同样一直不愿意相信聂乘风二人英年早逝。 再者说,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话,敌人一定会有所警觉,进而出现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打草惊蛇,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我们相信天公子他们一定还活着,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的。” 展白、余江二人重重点头,这几年他们虽然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暗地里已经不知道在江湖上排摸搜寻过多少次了。 几乎江湖上每一寸可供搜寻的地方,他们都派人明察暗访过了,可是却没有查找打听到任何一丝关于天公子、长生使者他们的消息,这明显就是一个很不正常的情况,难不成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平白无故的人间蒸发了不成?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吧? 因此,通过层层抽丝剥茧、详细分析之后,他们得到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庆喜的结论,那就是他们二人有很大的概率还存活于世,虽然不知道他们身陷何处、情况如何,但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吗? 至少,没有人亲眼见到他们不幸身故,也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们的尸骨,不然的话,以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与影响力,不会有人不认识他们的。 顾十剑走上前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相信就好,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过不去的坎,就看你有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由于性格所致,他打小就不是一个特别会安慰别人的人,因此有些话即便心里想说,却始终无法出口。 但是顾十剑相信,展白、余江二人都是聪明人,虽然自己这句话一语双关,可凭借他们的才智,是不可能不明白其中道理的。 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顾十剑也明白了许多道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有失判断的青年了,所谓话说七分满,三分靠自然。因此他的一句话既给了他们二人鼓舞,又同时留下了几分悬念。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们所想,那么自然最好不过,但是即便他们以后发现真实情况已经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也将多出一份欣然接受的概念。 “对了,你之前这次是因为忠人之事,不得不出来透透气,究竟所谓何事?” 展白突然转移话题,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谈,谈的越多,反而险的越深,这么多年来,每当闲暇时刻,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此事,每每此时,他总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只有自己变得忙碌起来,他才能够暂时忘记心中的伤痛,才不至于分神去感怀。 “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就是帮朋友寻一位故人而已。” 顾十剑当然清楚他心中的想法,只不过他也不忍心点破而已。 余江突然一皱眉,“是什么人?说不准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呢?” 他很清楚的记得,天公子当年说过,如果顾十剑能够自己走出来,绝对是一个可造之材,也许未来成就不会低于他自己。余江知道,这是天公子对顾十剑的一种认可,因此,顾十剑的事情,他还是挺上心的。 顾十剑却摇了摇头,“放心吧,以我的能耐,想要找一个人,倒还不是什么难事!” 他没有告诉展白、余江二人,他所要找的人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样只会增添他们的负担。 展白也跟着劝道:“余江说的不错,不如你把那人的消息告诉我们,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够帮上忙呢?你毕竟已经好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了,现在的江湖早已今非昔比了。虽然近几年来,我们【幽冥督查史】一直都安分守己,很少在江湖中抛头露面了,但是消息绝对不比任何人滞后。” 他的想法其实跟余江相差无几,其实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想尽量弥补这些年心里对天公子的歉疚。 顾十剑却坚持道:“放心吧,如果真有需要,我一定会寻求你们帮助的!” 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如果不是天公子曾经对自己的肯定,他们二人又何须如此呢?毕竟自己跟他二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情。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如果他们得知了这一切,不管聂乘风是否在相府,【幽冥督查史】跟相府,甚至是整个朝廷都避免不了一场摩擦。 想必这也是百里长风不告诉他们的原因所在吧?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求,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二人,力能所及,必不推脱。” 展白、余江二人见状,便不再坚持,如今的顾十剑确实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再多的坚持也无济于事。 “一定!” 顾十剑郑重答应,他看得出来,不管是否是因为聂乘风的原因,这二人都是非常值得结交的朋友。 三人相视而笑,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许久未有的真诚,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天公子的带领下,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来的一腔赤胆真心一样。 这种感觉,已经别离了太长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适宜离别 顾十剑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夜幕刚临,小雨淅沥。 或许对他而言,来这里仅仅只是为了了却自己的牵绊,来一场心灵的告别而已,这么多年的孤独修行,这个世上已经很少有他放不下的事情了。 圣铉城虽然算的上是他人生落魄时最重要的一处落脚点,但是在这里,除了“聚散客栈”的“忠义堂”,和极其个别的人,还真没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 而且他所留恋的东西也并非物质,而是人心,而整座圣铉城已经找不到他所心系的东西了,因此,他不得不离开。 所以,当心中少了牵绊,他走的很洒脱,很自然,没有任何一丝矫作,他心里很清楚,他有着自己的使命,不光是为了百里长风的面子,更为了他心中的那份遗憾,他迟早都会离开,不得不离开。 只不过百里长风的出现,让这种情况稍微向前提了日程而已。 很快,他的背影就淹没在暮色下的人群中,随着滚滚人流渐行渐远。 “忠义堂”的窗轩前。 展白、余江二人笔直而立,静静目送着他离开,直到顾十剑的背影完完全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他确实变了。” 展白没有回头,他的视野中全是暗暗低垂的暮色、淅淅沥沥的小雨、匆匆急行的人群和远处渐渐亮起的街灯。 “是变了,毕竟数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恐怕想不变都难。” 余江点点头,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唏嘘不已。 展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或许,他是真的走出来了呢?” 如果说以前的顾十剑一柄剑的话,那么此刻的他早已找到了独属自己的那柄剑鞘,展白感觉自己完全已经看不懂他了。 余江微微一楞,“却有可能!”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不,必然是已经走出来了,看来公子当初所言,极有可能会成真的。” “公子神机妙算,又怎么会出错呢?” 在提到圣铉城这位传奇般人物的时候,展白与余江二人的眸子中竟然鬼使神差的闪过阵阵炽热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圣铉城城头一角。 晓心楼。 百里长风与二九老和尚两人置身于暮色细雨中的晓心楼三楼位置,凭栏而望。 从他们这个角度望去,目光所及,可将圣铉城一大半的景致尽收眼底。譬如远处那宛如午夜君王般,渐渐收拢而来的墨色;再如近处那似如孩童样,轻拍慢打屋檐街巷的调皮细雨;还有如身处此两者之间,苦于狭缝求存,搞的自己仓皇失措、尽显狼狈的行人。 日暮百态,应有尽有。 他们身后悬挂着的正是那口名为“催晓”的大钟,钟身赤铜,紫红相间,夺目耀眼。这口铜钟虽然已经被搁置在此许多年了,但是除了百里长风他们这些知晓内幕之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催晓”是何意义。甚至有许多自以为是的家伙,按照自己的意思理解为催促晨晓来临,甚至不惜编织出一则美好的故事出来,说什么当初置钟之人不喜欢夜色的黑暗,故而给这口大钟取名为“催晓”,旨在希望黑暗早点过去,晨晓快点降临。 更讽刺的是,大多数人居然信以为真,世人多数愚者,愚者只认死理。 其实只有百里长风他们最清楚,“催晓”之意并不在此,聂乘风当初之所以会给它取名为此,实际上只是希望顾十剑能够早日挣脱心魔束缚,恢复真实本我,仅此而已。 而“催晓”则只是一件被植入了佛家“清心咒”秘术的器物而已,闻声可清心定神、去烦止恶,有助于顾十剑镇压心魔。 偶尔有微风掠过,可闻细碎若蝇的呜咽之声,自钟口隐隐传出,似是为世人愤不平。 “催晓”则常年四季孤零零的悬吊于此,风雨不凋,曝日不谢。 暮色下,两人的身影略显萧条。 “他果然还是第一时间去了那里!” 老和尚看了看身旁的百里长风,幽幽一叹,手中柱着的正是他那常年伴身的破败扫帚。 百里长风双手肘着栏杆,眼神有些迷离,静静地望着与晓心楼遥遥相对的“聚散客栈”方向,“那里有他的心结,需要他亲自去解开。” 声音平淡,不悲不喜。 老和尚点点头,目光也顺着百里长风的视线望了过去,“这确实是他的性格。” 目光所及,“聚散客栈”楼顶的轮廓虽然在雨暮中有些模糊,但却依稀可见。 百里长风沉默少许,“你呢?或许也快了吧?” 他依旧没有回头,依旧声音平静,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时至如今,袁生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闻言,老和尚同样把手肘到了栏杆上,与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快吧!既然已经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那么,也该是时候启程了。” 他知道百里长风指的是什么,他之所以会留在圣铉城,甚至自缚于晓心楼这么多年,是因为他同样有着自己赋予自己的牵绊和使命,可如今牵绊已消,使命已止,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百里长风垂首叹息一声,问道:“准备何时动身?” 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早已深谙其意,可是每逢聚散日,难免忧戚戚。 老和尚托腮想了想,道:“不如就此刻吧!” 百里长风挑眉看了他一眼,“这般匆忙?” 老和尚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暗阴沉的暮色,笑道:“这个天色,恰巧适宜离别!” 说着,他直起身子,一掌轻轻排在了手中的扫帚把上,只见扫帚上的草穗簌簌落下,顷刻间,草穗落了一地,而原本破败的扫帚,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把儿。老和尚拿起它,用手在上面轻轻一抹,顿时,一道金光闪过,原本朴实无华的扫帚把居然变成了一根灿灿发光的金杖。 或者说,它原本就是一根金杖,只不过一直被老和尚当做扫帚使用而已。金杖两端呈莲花座状,杖高有四尺五,老和尚一手刚握,上面更是密密麻麻刻满了经文。 百里长风也直起身来,随意瞥了一眼老和尚手中的金杖,便收回目光,点头道:“或许你是对的!” 老和尚微微躬身,道了一句保重,便转身朝楼下走去。 手持金杖的他,步履沉稳,气势如虹。 这一刻,他的身形不再佝偻,笔直如枪。 “咚、咚、咚!” “踏、踏、踏!” 在一声声金杖击木、脚踩踏板的交响声中,老和尚大步流星走下了晓心楼。 百里长风没有说话,也没有挪脚,甚至没有转身。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直到城墙上老和尚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才动了动嘴唇,两个几乎低不可闻的字,悄悄从他嘴边滑过。 “保重!” 城墙上,老和尚突然顿了顿脚,会心一笑,随即又抬脚向远处走去,他手中那根金杖,完全被他当做拐杖来使。 百里长风苦涩一笑,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就在昨日,老和尚就站在这里,以同样的目光,不同的心情,目送着他离开。而仅仅过了一日时光,他们却在不知不觉中互换了身份,百里长风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涩,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见。 世事多无常,渐行渐思量,去日共烛光,翌日泪两行,碎月留余香,几时可同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花舫楼阁 大都。 那片清澈晶莹汪洋的水域,就像是一位无微不至的慈祥母亲,将朝廷的命脉,大都这个孩子,紧紧环抱在怀。 或许正是因为它的姿态相貌,这片形状曲折逶迤却拥有老牛舔犊般魄力的水域,有着一个很贴切其形神的名字,叫做“蛇娴江”。(‘蛇’字拼音为:yi) 蛇娴江涵盖大都城四周,滴无遗漏,从而也就决定了大都城的南北走向,使得整座大都城形成了一个并不十分规则的长方形形状。 大都城的城门处于正东方位,并且设立于整座大都城南北走向的最中央位置,如果是站在对面的千枯岭上遥望大都的话,你就会发现,整座都城刚巧被那道并不亮眼城门,拦腰而斩,一分为二。 而位于正西方位的蛇娴江江面上,与都城城门遥相呼应的,则是一座气势非常宏伟的花舫,舫身十分庞大,仅其长度就足足五百丈之数,宽约摸百丈,高约数十丈。其雄伟程度,寻常之人根本不敢想象。 花舫静静地漂浮在蛇娴江中心位置,时而会随着蛇娴江中的波浪轻微摇动几下,但更多的时候,它就像是被固定在了江面上一样,兀自孤立,一动不动。 倚远而望,似一座袖珍般的都城。 链接花舫与大都的是由一叶叶小船首尾相连接形成的一座船桥,船桥上铁索如钩,紧紧将那些小船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宽敞的船桥栈道。 船桥并没有花舫那般稳固,蛇娴江的江水涌动间,它总会左右摇晃不定,如果不是索钩将他紧紧阻拦在大都城与花舫之间的话,它或许早就跟随者肆意摇曳的江水飘到下游去了。 夜幕下的花舫,张灯结彩,一片通明,辉煌至极。就连那座船桥上也是火树银花,红彤彤的灯火将一半的蛇娴江都映出了别样风情。 倒映在江水中的花舫与船桥更是奢靡至极、妙不可言。 此时的船桥上早已人山人海,热火朝天。有人倚靠在铁索上,静看山水如画;有人行走在船栈上,倾听水波荡漾;有人形单影只,轻写人间惆怅;也有人三五结伴,重描欢声笑语。 形形色色的人你来我往,让整个大都的夜幕瞬间不再单调。 穆元同样跻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向对面的花舫走去。 约摸一刻钟时间,他终于来到了花舫前,听着里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喧嚣声,穆元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宁静寂然的氛围,这种喧嚣嘈杂的地方,让他稍微有些不适应。 驻足花舫前,他开始抬头打量起这座气势非凡的花舫来,花舫上伫立着的是一座异常华丽的楼阁,总共有五层,楼阁通体呈银白色,就连其上的柱子都是银白色的,就仿佛是用纯银打造出来的一般,每一层挂满了艳红色的灯笼,整座楼阁无一处不给人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 楼阁中央有着一块体积巨大的纯银竖匾,竖匾上自上而下是三个闪闪发光的银色大字:“奇色居”。 但它们似乎并不像是被镌刻上去的,反而倒像是被人用银子铸在了上面。 “果然是大手笔!” 穆元苦涩摇了摇头,穿过拥挤的人潮,便向其中走去。 刚走到奇色居门口,就有五六个姿色不错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微微福身,异口同声道:“恭迎公子!” 她们全部身着喜红色长裙,裙袂席地。虽然是长裙,但却把他们那傲人的身材和饱满的酥.乳衬托的淋漓尽致,没有任何一丝的多余与累赘。 穆元稍稍一楞,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到穆元的表现,为首的那位女子眼珠子突然一动,立马上前笑道:“公子可是头一遭来我们奇色居?” 她们这些人常年混迹在不同阶层人士之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计其数,心思自然异常玲珑。 穆元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是!” 说着直接抬脚就向里面走去,他是何等人物?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女子心里的想法。不过,他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毕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一定的伎俩。 勤劳、眼色,这些东西都是赖以生存必不可少的伎俩。 见状,女子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还做起了自我介绍。 “公子您好,小女子名为倾落,来到奇色居已经有五年时间了,早已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我看公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奇色居消费吧?小女子愿主动为公子推荐我们这里的菜色佳肴,保证公子不会多花一分冤枉钱,就能品尝到我们奇色居的特色。 当然,如果公子需要我们奇色居的姑娘的话,小女子同样愿意为公子推荐,我们奇色居的姑娘啊,各有千秋,有的擅长琴棋书画,有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我跟他们的关系都很熟悉,价格绝对从优。而且,只要是公子您想要的,就没有我们奇色居拿不出的。” 尽管穆元否认了他是头一回来奇色居,但是倾落作为在奇色居待了五年时间的老人,观察早已细致入微,在她看来,眼前这个汉子,十有八九是头一遭来这里。 至于他为什么会否认呢?那原因就更简单了,肯定是怕被人笑话呗。所以她才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自己拉一个客人,要知道在奇色居这种挥金如土的地方,一个客人可以给她带来不少的收益。 她是已经在奇色居干了五年时间不错,但是到目前为止,充其量也不过是奇色居众多雅姬中平平无奇的一个而已,每个月的薪酬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当然,奇色居给下人的薪酬,远远要比其他地方高处许多。可那也无济于事,她需要钱,甚至很缺钱,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的勤快起来,因此,为了给来这里的客人推荐各种东西,她平均每天进进出出奇色居上百次。 在女子炮语连珠的攻势下,穆元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这一次他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直到女子羞红了脸低下头为止。 女子亭亭玉立,秀气白皙的脸上有不少的汗渍,加之一头墨色长发微显凌乱,喜红色裙袂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姿,但她却又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称得上是明眸皓齿,尤其是她的睫毛,好似会说话一般,灵动异常,煞是好看。 穆元不禁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只是奇色居的一个下人,他心中已经迫不及待想了解一下奇色居这几年的发展近况了。 果然,身处鱼龙混杂的朝廷都城就是不一样,奇色居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奇色居了,除去豪华气派的楼阁不说,就连这用人的规格也提升了不少档次。 “他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如果他真的看上我的话,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倾落用手指轻轻揉弄着裙摆,有些不知所措,穆元之前的眼神,着实让她有些吃不消,心中难免升起一些胡乱的情绪。 虽然她在奇色居已经待了五年了,但是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而且平常来这里消遣的人非富即贵,加上奇色居的明珠小姐都异常光鲜亮丽,所以那些人对她们这些下人自然都不屑一顾,因此,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这一刻,倾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姑娘,但是也曾幻想过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可是眼前这个年纪足足有自己两倍的汉字根本不在他们之列啊! 想着想着,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无助、惧怕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游走,挥之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万般皆苦 “奇色居”的条例制度与严格要求,在整个大都可是出了名的,它之所以能在天子脚下把规模做到如此之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作为整个服务行业的龙头老大,奇色居向来信奉的遵旨就是万事以客人为重,顾客就是上帝。 作为以服务行业起家,并把服务行业做到近乎极致的奇色居,显然深谙这个行业的理念与宗旨。 他们知道客人需要什么,他们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该如何做。 因此,如果穆元真的对自己有想法的话,那么她一介弱女子,根本无能为力。她毕竟不是奇色居的那些个明珠莺花们,既没有她们那么尊贵的身份,也没有十分强硬的背景,奇色居是不可能为了她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去得罪来这里消遣的顾客。 尤其是如今,奇色居的口碑早已大成,近乎大半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奇色居的存在,即便是自己真的遭遇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想必奇色居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她曾经听一起的姑娘们说起过,他们奇色居幕后的老板那可是一位颇有来历的大人物,不论是手段还是心思都堪称一绝,而且听说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据说,曾经有一位富家小姐,实打实的大家闺秀,因为家道败落,走投无路之下被迫无奈来到了这里卖艺,没过多久她的仇家便寻上了门,当众叫嚣着要置那位小姐于死地,而且还要挟奇色居交出她,否则他们不介意连奇色居一并连根拔起。当时这事惊动了奇色居幕后的老板,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奇色居出丑的时候,奇色居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都愕然的决定,奇色居幕后老板的交代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既然人已入了我奇色居,签了契约,那就是我奇色居的人,以往的恩怨是非全都一笔勾销。” “既然是我奇色居的人,那就必须遵守我奇色居的规矩,是生是死只能由我奇色居来定,外人无权插手,否则,后果自负。”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说人我保了,以往的一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结果对方当即就不乐意了,立马冲进奇色居大打出手,毕竟当时的奇色居仅仅只是大都众多花楼当众毫不起眼的一个,还远远没有如今这般规模,自然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将它放在眼里。 而且他们那些人本就是为了斩草除根而来,又不是来好言谈判的,更不可能会被奇色居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唬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奇色居会大难临头的时候,那些行凶之人居然直接被人从奇色居轰了出来,等他们落地的时候,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已经死透了,每个人的眉心处都有一道淡淡的剑痕,很显然是被人一招毙命。 从他们不可一世的冲进奇色居,到他们被人一击毙命,毫不心慈手软的轰出大门,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自那以后,奇色居这个原本小小的花楼,才正式进入所有人的视线,被所有人注意到,而且它居然一路势如破竹般高歌猛进,直至成就了今日的辉煌。 没有人知道当日在奇色居那狭小的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那些人是被何人所杀,就算是当时知道一些内幕的人,对此也是闭口不言,似乎非常忌讳。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件事与奇色居幕后的老板绝对脱不了干系,甚至他们纷纷猜测那些人根本就是被奇色居幕后的老板所杀。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得到丝毫的证实,但是身处大都的所有人都知道,事后奇色居非但没有被制裁,反而蒸蒸日上。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人有胆量在奇色居胡作非为,同样是因为这件事,奇色居还曾门庭冷落过一段时间。 毕竟,如果没有特别原因,又有谁真的愿意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 好在那个被奇色居所收留的大家闺秀,不但人长得漂亮,蕙质兰心,而且一手琴技更是登峰造极。因此,没过多久时间,她不但从奇色居众多珍丽中扶摇而上,而且更是从大都所有花楼中的莺花鱼雁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整个大都当之无愧的花中魁首,从此也算是在奇色居,乃至大都城站稳了脚跟。 而奇色居也因此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门庭若市。 可以说,奇色居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她绝对功不可没。据说她大火的时候,大都乃至半个江湖的名流之辈,为了能够听她弹奏一曲,不惜豪掷万金,争得头破血流,想要一睹她芳容的倾慕者,更是数不胜数,加起来能绕整个大都城排上好几圈。 奇色居在她最潦倒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让她得以保全己身,而作为回报,她则让奇色居从此家喻户晓。 这大概便是千里马与伯乐的关系了。 但是好景不长,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名让所有人都心牵梦萦的大家闺秀,居然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对于她失踪的缘由,众说纷纭。但是据有心人的可靠消息说,她其实并不是失踪了,而是香消玉殒了。 据说是后来有一位非常有势力的朝堂官员看上了她,隔三差五就跑到奇色居来献殷勤。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酒,然后就借着酒劲想要占便宜未遂之后,说了许多非常难听的言语,甚至讥讽女子,说她明明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却偏偏要立贞洁牌坊,还说什么自己能看上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她别不知好歹。女子听完之后,自然是气的差点没背过去,直接下了逐客令,但却没想到那名官员简直丧心病乱,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想要霸王硬上弓玷污人家姑娘,结果女子慌乱之下,一不小心就错手把他给杀了。 后来这是传到了朝堂之上,奇色居幕后的老板为了保全奇色居,就让那女子为死去的恶官抵了命,而且据说是她亲手杀了她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子。 不过这事也同样没有被证实,但是那恶官在奇色居丢了性命之事,确是千真万确,而且之后没多久她就失踪了,所以众人也就相信了此种说法。 不过经过里面的发现,奇色居早已把原来跟它相差无几的花楼远远甩在了身后,加之它有拓展了不少服务链,因此奇色居的生意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打击。 虽然倾落自己一直都未曾有缘真正见过奇色居幕后的老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模样,是男是女。但如果传言是真的的话,那么可想而知,奇色居又怎么会为了她一个下人出头呢? 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奇色居幕后的老板竟然连一个他自己亲手扶持起来,让半个朝堂外加半个江湖疯癫的花中魁首都可以舍弃,更别说是她了。 “万一如果他真的心怀不轨的话,大不了一死了之!” 最后,倾落直接心一横,下定了决心。虽然在“奇色居”这种皮肉交易并不缺少,而且稀松平常,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干这种勾当的。 虽然出身贫寒,也向往过富盈生活,但是基本的礼义廉耻她还是懂的。 不然的话,以她的身姿条件,不可能沦落到仅仅只是做一个雅姬这样的下人。 当然,并不是说倾落看不起那些以自身为代价,谋取生活的姑娘们,恰恰相反,她们当中有许多人都很值得别人同情,因为她们大多都是身不由己,但凡要是有一丝丝的退路与选择,又有谁愿意拿自己的身体与青春去赌明天? 这个世界,太多光鲜亮丽的背后,又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呢? 正如有句古语所言:“万般皆苦,唯有自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故人来访 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小姑娘一厢情愿的膳意揣摩罢了,穆元并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有升起什么龌龊的想法,且不说他现在正在被全城搜捕,就单单是年龄而言,他也能当倾落的父亲了,而且倾落估计还没有自家儿子大,他怎么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呢? 因此,他也没有刻意去观察倾落的神情变化,自然也就没有揣摩到她心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的一门心思全部放到了奇色居的变化上。 之前他之所以会仔细观察倾落,不是因为她生的年轻漂亮,而是因为她实在是有点热情过头了,完全不符合一个奇色居下人的人设。也可以说是他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吧,虽然昨夜他自认为并未漏出什么马脚,但是倾落的热情让他一度以为她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呢?这里毕竟是大都,而非他的枫林山庄,非常时刻,谨慎一点终归还是不会错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么简单的道理穆元不会不懂,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复杂,甚至有些单纯。 “或许她天生就比较热情好客吧!” 穆元心里也对倾落增生了不少好感。 说到奇色居,虽然穆元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大都的,但是它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大到了让穆元有种陌生的感觉。 以前的奇色居,他非但知道,而且常来,也算是相当熟悉的,但是那规模跟眼前这个奇色居比起来,相差太远。 因此,他心中不断猜测,奇色居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富丽堂皇,手笔为何会变的如此之大,是不是自己找错地方了?可之前他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似乎除了这里,大都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叫做奇色居了呀? “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穆元心中犹豫再三,这才开口问道:“姑娘,冒昧问一下,你们这奇色居的老板是否是叫左公娘?” 倾落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正经,目光纯善,而且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什么坏人,心里这才送了一口气,“谁是左公娘?没听说过这个人,至于我们奇色居的老板究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穆元顿时愣住了,“你不知道?” 他没有想到倾落作为奇色居的下人,居然连奇色居的老板叫什么都不知道,这听上去似乎有些荒诞,但是穆元却相信她没有说谎,因为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很自然。 “是啊!” 点点头,倾落不以为然道:“不光我不知道,我们这里好多人都不知道呢,别看我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年时间了,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连老板的面都没见过呢,老板平日里很少在人前抛头露面的,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在奇色居的这五年时间里,她早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来这里干活,每个月按时拿银子,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很好奇自家老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够将奇色居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惧怕这个幕后的老板,每当有人问起的时候,总会避而远之。 因此,奇色居在江湖上广为人知,但是奇色居幕后的老板确实神秘无比。 穆元稍加思考,就明白了其中利害,肯定是她怕树大招风,所以故意而为。 顿了顿,他又道:“那这样吧,麻烦你帮我带一下路,我找你们老板。” “这……” 倾落迟疑道:“其实不瞒您说,我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老板究竟在哪,不如这样如何?我带您去找现在我们这里主事的花姨,指不定她应该知道老板在哪。” 虽然她不知道穆元为什么会找老板,但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再加上穆元此人谈吐不凡,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一个下人而有所粗鲁,尤其是她自己之前还想入非非,把人家想象成了一个对自己有所企图的坏痞子,她自己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决定还是帮一帮眼前这个人。 她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善良、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反而更容易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她看的出来,穆元对她是真心客气,并不像是原来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居心叵测。 “花姨?” 穆元心中一动,当即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说着,他还不忘拱手福了福身,以致谢意。 见他如此,倾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先生客气了。” 就连她对穆元的称呼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之前的公子变成了先生,虽然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但是这也表示从此刻开始,她是打心里开始尊重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出众的汉子了。 不一会儿,在倾落的带领之下,两人来到了奇色居三楼的一间雅阁前。 “先生稍等!” 说着,倾落伸出青葱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叩响了雅阁的门。 很快,只听“吱嘎”一声,雅阁的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妇人生的秀丽端庄,眼如清泉,黛眉如画,身着紫色长裙,一头秀发被高高挽起,只是她的神色之间隐约有些疲惫。 “何事?” 妇人出来以后,只问了两个字,声音宛似黄莺轻蹄,动听异常。 倾落朝妇人微微行礼,道:“花姨,有位先生要找我们老板。” “哦?” 被倾落称为花姨的妇人,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问道:“不知是那位先生?” 由于穆元站在了侧面,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穆元的存在。 “是我!” 倾落刚想说话,那知穆元却抢先开口了,“我想见见她!” 花姨一转头,正巧碰上了穆元投过来的目光,可是仅仅一瞬间,她整个人居然愣住了,就这样一脸错愕的盯着穆元,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让倾落大为不解,要知道,花姨虽然是奇色居明面上的主事人,可是平日里她最平易近人了,见到谁都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再加上久居上位,她早已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所以平常即便是见到大都那些个赫赫有名的达官贵胄,她都能保持波澜不惊,与他们有说有笑,丝毫不失风度。 像现在这样失态,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反正倾落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她如此模样。 所以,她立马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作为一名下人,更是一名毫不知情的局外人,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相比于花姨的失态,穆元但是显得异常平静,根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怎么?故人来访,你似乎很是意外?” 穆元看着眼前这个风风韵韵的美妇,她似乎变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还是如同原来一样光彩照人,只不过越发的成熟了。 如果原来的她是一只即将熟透的樱桃,让人焦急等待、翘首以望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是那只已经彻底熟透了的樱桃,红里透嫩、光鲜欲滴,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它的甘甜。 这大概便是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了吧,它跟那些即将盛开的花朵,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花姨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倾落,轻声说道:“你先去忙吧!” 这一次,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倒是显的有些冷峻,有些忐忑。 倾落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是她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因为此时的她,还不具备这个资格。 她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但是也懂分寸,僭越之忌她还是明白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有些自己的衡量标准。 微微福身行礼,倾落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男人的错 倾落离开以后,妇人直接把穆元领进了雅阁。 刚一关上房门,她就神色慌张的转身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元随意打量了一番雅阁内的布置,一眼望去,雅阁中的陈设基本上全部都是暗红色的基调,一点一滴无不透漏着女子闺房的温馨,空气中迷漫着一种丁香特有的味道。 “还是熟悉的味道,一点变化都没有。” 片刻,穆元不由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你的喜好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妇人的问题,而是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很自然的走到窗前的檀香木桌案旁,坐下身来。 妇人见状,气的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不知道现在的大都盘查的有多严格嘛?怎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跑到大都来?” 妇人本就生的秀丽,所以就连她生气的样子都别有一番风味。 “坐!” 穆元伸手一指桌案旁的另一张椅子,挑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变的毛躁起来了?这好像有点不太像是你席静花的性格啊?” 被穆元称作席静花的妇人语塞一顿,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走到穆元对面的椅子旁,“咚”的一下坐了上去。 “难道你一路走来,就没有看到大街上成千上万的巡逻侍卫?” 她真是有些搞不懂,外面街上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穆元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的招摇过市? 要知道,现在的朝廷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横蹭竖跳,为了能够尽快交差,他们昨夜可是抓了不少人,穆元这个时候出现在大都,万一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识破了身份大做文章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幽冥督查史】曾经一度可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尽管后来因为聂乘风的原因,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但是今非昔比,聂乘风早已不见踪影好几年时间了不说,就连如今的朝堂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如果有奸佞从中作梗,难保不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她能不忧心嘛? “看到了!” 穆元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案,“所以我只得先来这里避一避风头了。” 席静花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穆元却笑而不语。 “难道……” 很快,席静花就想明白了各种关键,“我明白了,原来昨晚的事,是你闹出来的动静,是不是?” 她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稍加思索,答案就呼之欲出。 之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向这个方向去想,再加上穆元的突然出现,让她的心境产生了一丝涟漪,她第一时间担心的是穆元的安危,根本来不及多想。 穆元没有辩解,算是默认了。不过这事他并没有打算向席静花解释什么,毕竟情况不明之前,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晓此事,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的席静花反而镇定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慌乱,至于说穆元为什么会那么做,他不说,她也没问。 因为她相信,他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有他非做不可的道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像当初一样。 “那你有何打算?”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慧的女人,因此,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深究。 “先避一避风头再说吧,反正现在既然出不了城,那就不用着急,凑巧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办。” 穆元透过窗纱向外望去,灯火辉煌下的蛇娴江极尽绽放着独属它的魅力,将这片天地映衬的热闹非凡,却又和谐无比。 闲暇之余,它还不忘做起了牵线月老,船桥上那一对对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幸福笑容的年轻男女就是最好的例证。 城中,一队队昂首阔步的巡逻护卫,依旧马不停蹄的四下奔走,显然,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就会一直如此忙碌下去。 席静花黛眉一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有把握?” 她并没有问穆元所要办的事是什么,但是聪明如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此事肯定会跟昨晚的动静脱不开干系呢?也就是说,穆元或许有可能会直接跟宰相府撕破脸皮,因此,她才会有些担心。 收回目光,穆元故意问道:“把握嘛?如果我说有的话,你会相信?” 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了解,穆元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只是自娱一下,其实就算是不问,她心里同样很清楚。 席静花一脸认真地盯着他,“你说有,我就信。” 穆元干咳一声,极度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哦,对了,北夏人呢?怎么听刚刚那姑娘的意思,她现在似乎很少插手奇色居的生意?” 之前,倾落告诉他,她们很少有人见过奇色居幕后真正的老板,而奇色居明面上的主事之人居然是他眼前的席静花,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那个曾经视钱如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女人,竟然对赚钱失去了兴致。 “还不都是你们男人惹的祸?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席静花幽幽白了他一眼,那幽怨一眼的风情,即便是早已看淡红尘的穆元,都感觉浑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望着眼前这个突然绽放出极致妩媚的女人,穆元的喉头忍不住轻微滚动了一下,这让他感觉脸上一阵火辣。当下便腹诽道:“果然,漂亮女人天生就是祸水。” 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真说出来,毕竟曾经的阴影可是如同大山一般,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别看他见到席静花的时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心里头紧张的要命,生怕这个彪悍的女人,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或者做出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来,好在她一直都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僭越之举。 看来,这些年的历练,确是让她长进了不少。 压下心中的旖念,穆元干笑一声,嘀咕道:“又关我们男人什么事?” 说着,他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装,你继续装!” 席静花鼻孔哼了一声,非常不满地道:“她对那人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些年她那么努力的赚钱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真心错付以泪洗面用愁度日,除此之外呢?” “停,停!” 眼见她越说越激动,穆元连忙制止道:“你也是知道的,感情这东西,并不是等价交换就可以得来的,我知道那些年苦了她了……”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席静花霸气打断。 只见她“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瞪着眼道:“亏你还知道这些,可你当初是怎么做的?你难道忘了吗?” “有时候想起来,我真替他感到不值,明明自己心里难过的要命,却还要装出一副很快乐的样子,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但是,当听到他出事以后,却又悲痛欲绝,甚至还差点就随之而去了。后来,也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硬说是他还没死,于是就丢下这里的一切,发了疯一样满世界去找他,整整六年时间,从未间断过,你可知道,这六年时间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也亏得奇色居之前在她的苦心经营之下,还算有点底蕴,要不然的话早就关门大吉了,那还轮得到给你当避难所。” 穆元顿时一个个头两个大,这个在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曾有丝毫怯弱的男人,突然怯怯出声,安慰道:“奇色居能有今日的规模,也多亏有你。” 席静花一发飙,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句安慰的话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席静花突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而视:“亏你还知道有我?你们这群臭男人。” 只差手指戳着他的鼻梁骨了。 “嗯?” 穆元突然脊背一阵冷风吹过,凉嗖嗖的,不是在议论人家嘛?怎么感觉她这话里有话啊? 登时,他立马警惕起来,赔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男人的错。” 席静花故作惊讶道:“哦?是这样吗?” 穆元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见状,席静花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之前一丝一毫的怒态,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笑意盎然的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何错之有?” “我……我……” 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此刻,穆元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心里直哀嚎,“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但是瞬间引入正题。” 席静花可不管他脸色到底有多难看,依旧笑颜如花地盯着他,似乎穆元的脸上存在什么让自己痴迷的东西一般。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一幕如果让奇色居那些不知情的姑娘们看见了,估计还会以为那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花姨,犯了花痴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有此片刻 但是,穆元却有些苦不堪言了,被席静花那如同灼日般热烈又清纯的眼神紧盯着,他心里宛如有一群眼镜王蛇在胡作非为,简直慌的一批。 如果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那小家碧玉般温柔贤惠的眼神,估计百分之百是要沉沦了,可是穆元却不同,他只感觉到一股冷意直袭脑门,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满心的愧疚与不安了。 “那个,我突然感觉奇色居似乎也不太安全,说不准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搜查至此,我看我还是先去外面避一避吧!” 脑子高速运转片刻,穆元终于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说着起身就准备开溜。 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席静花这个模样,尤其是她黛眉下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总会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内心的自责与歉疚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 “那你准备去那里避?” 席静花看着他,柔声问道。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其他事情上总是雷厉风行,但在感情的事情上永远那么懦弱。 懦弱到根本不敢正面去面对自己的感情,甚至懦弱到让人觉得滥情。 “我……” 穆元脚步一顿,哑口无言。是啊?出了这道门,离开了奇色居,自己又该去那里避呢?天子脚下,如此之大的一个城市,似乎并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处啊! 可是,如果不走的话,他又该怎么去面对席静花呢?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却一直保持着胆小懦弱。 其实,并不是他不敢面对,而是他害怕眼前这个明媚秀丽的女人再次受到伤害,她永远都是那么真实,敢爱敢恨,她永远都是那么圣洁,从一而终。 在经过当年的事情以后,他们二人谁都不愿意再次主动提起那些令人心碎的过往,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就像是被他们各自遗忘了一样,其实,他们彼此都很清楚,不是他们把所有的一切都忘掉了,而是那些事都被他们深深搁在了心底而已。 没想到今天一个原本无意的话题,居然让席静花很自然的把本就深埋心底的过往,提了出来。 虽然只是捎带皮毛,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不及早开溜的话,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带过。 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不追根究底,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打破砂锅问到底,一直都是她的性格。 可是穆元却偏偏没有更好的理由,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就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浆糊一样,一片空洞。 每一回见到席静花,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席静花看着窗外船桥上一对对嬉嬉闹闹的年轻男女,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羡慕,“你准备扎堆于车水马龙的繁华,随波逐流?还是准备露营在清冷偏僻的街角,忍饥挨饿?” 穆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腿似乎灌满了铅一般沉重,迈不出半步一脚。 他就这样定定的站着,背对着席静花,脸上写尽了复杂。 席静花依旧自言自语:“如果是以前的你,或许做的出来这种事,至少你又不是没干过,但是现在呢?你真的可以做到吗?就算你放的下自己的尊严,但是你身上所有的羁绊,家庭、亲人、朋友还有你口中所谓的那些事,这些你难道真的就放的下?” 动听的声音饱含惆怅,如哀似怨,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雍容稳重、温柔醇厚,活脱脱就是一名静待深闺、落寞哀伤的痴情女子。 “是啊?我真的放的下吗?” 穆元自嘲一笑,低声自叹。 突然,席静花收回目光,稍微犹豫了下,然后抬脚缓缓向他走了过去,脚步很轻,近乎无声,似乎是害怕惊扰到他一样。 来到穆元背后,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了他那健实的腰肢,随即把自己的脑袋也慢慢靠在了那道天堑一般的脊背上。 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那是一种恍如小时候依偎在母亲怀中,与世隔绝的陶醉。 席静花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穆元的身体猛然一僵,其实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尽管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但是对于穆元这种境界的高手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的过自己的耳目,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了。 如果他连这点警觉都没有的话,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会如此大胆、任意妄为。 不光是他,就连席静花本人,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是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会让她感觉无比踏实、无比贪恋。 根本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也不用过多深入的交流,仅仅只是这样就好。 寂静的空间,他们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强而有力的心跳。 “别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穆元恍似梦呓一般,喃喃一声,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近乎低不可闻。 他想要抬起手扳开环在自己腰间的玉手,奈何全身似乎没有了一点力气,连抬一抬手臂都是那么吃力。 好不容易抬起手搭在了席静花的玉手上,但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穆元彻底失去了挣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席静花似乎知道穆元将要做什么,双手死死环抱着他的腰,轻声说道:“别动,让我好好靠一会儿。” 发髻上的玉簪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悄然跌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截,瀑布般乌黑透亮的秀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面容,根本看不到她的脸上到底是什么神情。 但想来至少应该是幸福的,不然的话,自己头上的玉簪跌落,她又怎么会毫不知情呢? 反观穆元,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感觉自己脑海中一股奇异的电波不停流窜,使得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之中,别说是一支玉簪了,估计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捅他一剑,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而他的双手,却静静地覆盖在席静花的玉手之上,宽大的手掌刚好将纤细的玉手包裹在内。 一切,恰到好处。 “看见了又能如何?”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阵阵温暖,席静花笑了,笑的很灿烂,她好久都没有如此真心的笑过了,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内心压抑不住的喜悦,嘴角的那一缕秀发突然向后飘去,像是风在作怪,更像是秀发为了迎合她的开怀。 此时的她,开心的像个孩子,调皮的像个精灵,故意用秀发蹭了蹭穆元的后背,寻找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露出半边侧脸,狡黠的瞥了瞥嘴,心满意足的眯上了眼睛。 就像她说的一样,看见了又如何?别人看是别人的事情,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东西,她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至于别人的看法眼光,她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东西。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都希望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它真的来了,却感觉如此不真实,你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还不待穆元做出答复,她又一转话锋,痴痴道:“有此片刻,一生足矣!” 女人特有的芬芳,顺着脊梁缓缓没入穆元鼻腔,那么清香、那么甜蜜,令他陶醉、让他着迷。 穆元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玉嫩,而且还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一番,生怕她会脱手而逃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恨不逢时 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席静花芳心猛然一颤,娇羞不已。 风韵精致的脸颊上,很快就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前所未有的迅速,完全不受控制。 穆元突然长叹一声:“你简直是太傻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灵博弈,他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虽然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但至少他能够辨别出是非对错,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尽管他很清楚这么做的结果,必然会让身后这个痴情美艳的女人再次受到伤害。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不光是因为自己,更是因为她,他不想让她的人生留下诟病,更不想因为自己缘故而毁了她。 背后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是那么的明显,但却又与他自己的心跳完美契合,不论是频次还是步调都是那么一致,完全不分彼此。 “砰…砰…砰…” 明明是两颗心在紧张而律,但却只能听到一个声音。 还有那一对明显被自己的脊背挤压到完全变形的丰峦,似两个大小一致的烧饼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暖阳般的温热,即便是隔着衣物,依旧尤为明显。 神情紧绷的穆元,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间裹上了一层细汗,润润滑滑的,让那双原本光洁似镜的玉手更加湿嫩了。 他心里明明想好了该如何做,他明明知道何为对、何为错,但却迟迟不敢付诸行动,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想要开口劝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事到如今,自己内心还是如此在乎她?” 穆元不禁反躬自问,以前,他总是认为自己不敢面对席静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曾经有愧于她,辜负过她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在乎她,毕竟,他可是一直把她当做自己人生中一个特殊的过客来看的。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的确是在乎她的,而且很在乎,但是这种在乎却又很自私。 “这难道就是男人的通病嘛?”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席静花那些年不计一切的付出,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深刻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你很紧张?” 席静花整个人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似乎想要与之融为一体,唇齿启阖,口吐如兰。 她把头埋的很低,即便是如此状态,他根本看不到自己任何神情。 “也不完全是!” 穆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柔夷,要说他不紧张,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扪心自问,仅仅只是因为紧张嘛?貌似不止如此。 虽然他很想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情绪,极力努力想要承认自己如此变化,仅仅只是因为紧张,但他却不能,因为他的心告诉自己,绝不仅此。 至于说其他原因还有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是特别确定,似乎有些无法言说的激动,还有些许不明所以的期待。 即便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的身体不会对他说谎,而他也不希望自己对她说谎。 至于说为何激动,在期待什么,他不敢去想,他怕想到以后,自己会控制不住冲动。 席静花脸上的红晕更甚,嘴角却抿起了一抹嫣然,连带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填满了藏不住的笑意,“是怕被人瞧见?还是怕自己定力有限?” 她的心中同样是五味陈杂,如同火药般汹涌、道不明说不尽的心绪不断蔓延,似乎要将她的灵台吞没。 尤其是在听到穆元不算明确的答复,感觉到他神情变化与内心波动以后,她心里就全明白了,虽然自己朝思暮想的这个男人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他心里,绝对有着自己的影子。 这东西似乎无关魅力,但却证明了她的魅力所在。 以致于她的心也跟着慢慢融化,到最后,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了。 穆元贪婪的看了一眼环在自己腰肢处的玉臂,转而又变的失落起来,“或许吧!毕竟我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语气中充满了怅然与无奈,此时此刻,他心如明镜,思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很清楚席静花对自己的感情,同样也看明白了她在自己心中所处的位置,那么按理来说,既然两情相悦,即便是在一起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自己并不能这么做,虽说她在自己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当下社会,男人三妻四妾并没有什么错,很是寻常。但他始终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对席静花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止是对她,对自己的家人同样不公平。 因此,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能让自己感觉欲望主导自己的行为,从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荒唐事。 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含蓄的方式,委婉体面的拒绝了她。 席静花作为一名能够将奇色居经营的如此有模有样的奇女子,当然并非騃童钝夫之辈,自然能够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但是她却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接受。 于是,她连忙抬起头,语速飞快的解释道:“你是知道的,这些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你难道就不明白?” 神情尽显慌张,面目诚恐万状,她就是她,仅此一人,独一无二。敢作敢为,敢爱敢恨,至于世俗的眼光,别人的诟枉,她可以一点都不在乎。 只为追寻自己所爱。 “我明白,也很清楚。” 穆元狠心忍痛,一根一根,轻轻扳开她交织在一起的手指,当剥开女人十指的时候,他似乎用尽了自己一身的力气。 全身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他剥开的不仅仅是十根纤纤手指,更是一个女人脆弱的心。 “我知道了!” 席静花瞬间红了眼眶,失魂落魄的从男人腰间,缓缓抽回了自己的双臂,她没有再坚持,因为她知道,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即便是再坚持下去也是无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二人又何尝不是那般相像? 这已经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推开她了,但是她却依然不能习惯,做不到欣然接受这样的结果,心中的痛依旧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强烈。 爱之深,痛之切。 不外如是。 她想恨,可偏偏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恨不起来,原因无他,只因这个男人是她自己今生唯一深爱的那个人。 穆元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前挪了两步,他很想立马转身安慰安慰她,但又害怕自己会一时心软,他只好强撑着,假装无知无觉。 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那就让时间沉淀这一切吧。他也由衷希望以后某天,她能够遇到一个可以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全心全意呵护她的男人。 席静花抬起头,晶莹的泪花在她眼中打转,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还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位置?” 她那额蹙心痛的样子,就连天色都忍不住突然一暗,雅阁中的烛光也是跟着狠狠摇曳一番,差点熄灭,似乎是在为她悲鸣不值,而她那原本乌黑亮丽的墨发,在这一刻也似失去了光泽一般,显得有些灰暗。 穆元终于转过身来,刚要开口,就听女人特意哀求道:“不要骗我好嘛?” 他突然感觉心如刀绞,胸口疼痛难耐,重重点头,一字一顿道:“恨不相逢未娶时。” 声音如泣如诉,寥寥七字,不仅饱含着男人心中的千言万语,道尽了他心中的不舍与眷恋,更是言明了他对女人绵绵情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窗里窗外 正是这种情意,让他心痛,触及伤怀;同样也是这种情意,令她心寒,依依眷恋。 这一刻,女人眼中的泪珠终于再也忍不住,宛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顷刻之间,她已是泪眼摩挲,她不得不伸出玉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自己会哭出了声。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泪水不再是心酸失望,而是满溢幸福。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不但在他心中余有位置,而且会如此重要,远远要比自己想象中,重要太多太多。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么多年的等待与期盼,都是值得的,不论过程如何艰辛,不论结果会是怎样波折,但至少,她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女人的追求,往往就是这么简单,没有想象中的勾心斗角,更没有意料之外的尔虞我诈,她们想要的不过是心仪之人的颔首肯定,不过是朝思暮想的一幅温馨画面。 仅此而已。 尽管每个女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想追求,但她们绝大多数人的追求就是这么简单、纯粹,当然也不能排除极少数心理扭曲的变态,所行之事堪称颠覆三观,但这种人仅仅只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不可以偏概全。 作为席静花闺房的雅阁,安静的出奇,两个人,两双眼睛,怔怔地凝望着对方熟悉的面孔,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着美人脸上宛如洪流般倾泻滑落的泪滴,穆元心中升起了满满的自责与歉疚,随之而生的是不可饶恕的罪恶感。 他的面色复杂到了极致,迟疑片刻后,主动上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但是由于力道把控的不够到位,导致席静花的整个丰峦直接被挤压到严重变形,一下子贴到了他厚实的胸膛上,就连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也在瞬间被填平,尤其是山峰,这种感觉真好。 “如果此时时间停止流转,那么这一刻是不是也就变成了永恒呢?” 席静花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但,不管理想多么美好,令人期待,现实总会不期而至,而且它总会毫不留情努力去打破一切美好,着实让人恨之入骨,可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时间一直都是那一捧手掌握不住的沙,它总在不经意间穿越指缝,匆匆而逃,没有征兆,同样不会留下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间很长,却又似乎仅仅只是一瞬间,穆元才依依不舍的送开捆扎美人的臂膀。 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正盛的蛇娴江,还有主动闪入眼帘的船桥行侣,久久不能回神。 窗外景色依旧迷人眼,窗内痴人思绪各万千。 席静花也赶紧趁着这段时间,悄悄整理了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想方设法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沉寂了许久的那颗心,似再次活络过来一般,任凭她如何努力,它似乎并不受自己管束。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对她来说,似乎不亚于经历了半季人生,起伏跌宕,酸甜苦辣,各有涉猎。 尽管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什么正经事也没发生,一切完好如初,但至少,隔着窗户的那层薄纸,终于被捅破了一个窟窿眼。 也算的上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了吧? 突然,一阵冷冷的夜风顺着窗檐悄然爬了进来,围着穆元欢快的翩翩而舞,猝不及防的冰凉让穆元直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这才发现,原来已近午夜时分。 可奇怪的是,窗外江面上的人影似乎并没有丝毫消减。 大都不同于圣铉城,一方面是信仰理念的不同,另一方面是由于朝廷管制的原因,这里几乎很少出现彻夜不寐的情况,基本上夜深以后,人们就很少出门了,但是今夜,似乎有些非同寻常。 穆元不清楚是何原因,当然,他也懒的去管,随手关上轩窗,穆元再次坐在了窗前的桌案旁,不过此时他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望了望依旧立在原地的席静花,他感觉如鲠在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看着他有些呆愣的样子,席静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忍不住揶揄道:“怎么?不走了?” 这一笑,宛似早春复苏,百花竞放,周围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泽,一时之间,穆元竟然看呆了。 “好美!” 心底不由自主响起一道由衷的赞美,这个笑容也如同镌刻一般,烙在了穆元内心深处。 刹时,他这个站在江湖武林顶尖层次的大人物,竟然不能够从脑海中搜寻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盛开于九寒天深夜、独树一帜的美。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回神,有些尴尬的把视线从眼前这个瞬间可以千娇百媚的女人身上移开,至于说席静花之前说过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见,更加不可能给她答复了。 席静花还以为是他有些难为情了,恰当适宜的转移话题:“你之前说你想见见北夏,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在自己面前难堪的。 “幸好她没发现!” 穆元心中猛然一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哦,也没什么,就是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想看看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他原本是想说自己这次来,是带来了大哥很有可能未亡的好消息,可是他之前已经从席静花口中得知,似乎她早已知道这个消息了。 仔细一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么说与不说似乎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只好换了一种说辞,当然,他确实也有过来看看老朋友近况的意思。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奇色居可供他容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自己的境 并不是说他这个人太过于现实,而是他们彼此之间早就是刎颈之交,友谊早已超过了那种虚心假意的界限。 这种友谊自然也不会需要惺惺作态的商业互捧式开场白。 诚然,没有经历过同生共死的莫逆之交肯定无法理解这种纯粹到极致、毫无杂质的友谊,不过穆元相信席静花可以理解,所以他没有解释。 毕竟,曾几何时,她同他们一样,都是自己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的至交,虽然后来这种感情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但是,终归到底,它依然还是存在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烈了。 席静花当然是理解的,从猜测到昨夜之事跟穆元脱不开关系时起,她心里就基本上已经有了谱。 虽然她不知道穆元此次来大都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却知道穆元这个一直都喜欢躲着自己的冤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在大都,除了这里,他举目无亲;虽然她不知道昨夜穆元去丞相府做了什么,但她知道今日街上之所以会多出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兵卫们,肯定也是为搜寻他而来。 因此,在出不了城的情况下,他只好委身来到这里,寻求一个可供藏身的地方。 尽管席静花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官家士兵,但是这一次,她却并不觉得他们讨厌,甚至心里有些感激他们。虽说是他们将穆元逼的狼狈不堪,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话,估计穆元都是来到大都,也不可能主动来找她的。 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子,自从自己对他吐露了心声以后,每次见到自己他都会像是躲瘟疫一样,悄悄躲开。开始的时候,席静花以为他是厌烦自己,后来经过耳目传闻,她慢慢觉得是因为穆元无法面对这种有悖伦理的感情,无法面对她,可是她一直都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有没有分量,奈何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比自己对他的少多少,这一切,还得感谢外面那些人模狗样的朝廷狗腿子,可以说,是他们成全了自己内心的遗憾。 可是,念及北夏,席静花满心的欢喜再次荡然无存,幽幽一叹道:“她啊?还能怎么样?也不知道她从那里道听途说来的天公子未亡的消息,这些年,为了这个没有丝毫考证的消息,她几乎跑遍了江湖武林各个角落,就仅仅只为了寻找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林北夏,这个自己最好的姐妹,遭遇同自己何其相似,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同样是为了爱而不得的感情默默付出,同样是无怨无悔的自作自受。 甚至她要比自己更惨,至少自己现在终于得到了一丝心灵上的慰藉,可她呢?只能寄希望于一个近乎于无得可能性上,倔强不屈的自欺欺人。 可偏偏她跟自己的性格又非常相似,只要是自己心中认定的,哪怕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到最后一刻,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痴呢?还是傻? 席静花转头瞥了一眼穆元,无奈摇了摇头,怪不得他跟天公子能够成为兄弟,他们骨子里压根就是一样的,榆木脑袋,不可理喻。 就像自己跟林北夏一样,怪不得古人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真是相当有考究的。 穆元皱了皱眉,道:“始终一无所获?” 记得原先在一起的时候,林北夏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遇人总是特别有礼貌的打招呼,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似银月,那个时候的她很开朗,很喜欢笑。 后来再见到她,已是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同席静花一样秀外慧中,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如今,也不知道那个跟席静花一样美丽动人的女子,到底变成了何种模样? 席静花走上前,落座于之前的椅子上,白了他一眼,摇头道:“能有什么收获?要是有收获的话,她早就回来了。” 作为最好的姐妹,林北夏有什么事情从来都不会对她隐瞒,因此,她们彼此都知根知底,她自然也很清楚林北夏的心结所在,甚至这几年来,她还曾不止一次的劝说过她,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到最后也只好由着她随心所欲了,反正奇色居有自己打点,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然的话,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既然劝说无济,她也只能暗暗祈祷自己的姐妹能够心想如愿了。 “可知她现在在哪?” 穆元眯了眯眼睛,轻轻叩响桌角,很显然,如果自己得到的消息无误的话,林北夏一定是选错了方向,所以才会导致这些年一直一无所获。 就是不知道当时传给她消息的人从中作梗?还是这个消息根本就是空穴来风?亦或者是压根就不存在这个所谓的消息呢? 穆元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席静花双手拖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姑苏城吧!” 每一次林北夏离开之前,她总会告诉自己她想去的地方,而她每到一个地方,总会保持与自己书信联络的,算算时间,这两天也差不多该有一份书信寄回来了。 “姑苏城!” 穆元点点头,“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姑苏城远在大都数万里之外,没想到她居然跑到那地方去了,不过出去走走也好,就当是出去散散心,总比待在这里时时伤怀增怅望要好吧?那里的景色可是非常不错的。 他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想来以林北夏的心思与身手,只要不是碰上特别棘手难缠的对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要知道,当初他们那群人当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天赋是可以与大哥相媲美的,尽管这些年过去了,穆元并不知道她如今的武道境界究竟如何,但是以她的天赋,武道境界应该绝对不会低于自己。 席静花斜着脑袋想了想,道:“差不多再有半个月时间吧,她应该会回来一次的。” 穆元手指突然一顿,有些诧异的问道:“她每一次出去都是很长时间?” 他突然想到了百里长风叮嘱自己的那些话,而林北夏凑巧一早就知道大哥未亡的消息,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是,那自然皆大欢喜,但万一不是呢?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这样怀疑。 “对啊,基本上都在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席静花微微一愣,“你不要小瞧女人好不好?我可告诉你啊,她如今已经迈入天境顶峰境界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了,指不定你现在已经不是人家的对手了呢!” 她以为穆元是在担心自家姐妹的安危,虽然知道他并没有非分之想,但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有些吃味。 “天境顶峰?” 穆元原本想告诉席静花自己心中的疑虑,可是想了想之后,又觉得她还是不知道为好,有些言不由衷的道:“没想到她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 “何止啊?” 一提到这个,席静花顿时来劲了,兴冲冲地道:“她现在已经开始琢磨寻求自己的境了呢!” 就她那个乐呵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个天境顶峰境界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自己的境?” 穆元一挑眉头,有些不太明白,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辞。 可是隐隐约约又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不明白了吧?” 席静花摊摊手,一脸无辜的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这可是前段时间北夏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我当时还特意问她,什么是自己的境?结果她只是跟我说等我到了她那个境界自然就会明白的。” 记得当时出于好奇,在这个问题上,她可是缠着林北夏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时间,可是她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每个人的境不尽相同,所以她没办法与自己说,加上这个境原本就属于比较缥缈的东西,她也说不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章 姑苏城北 起初,席静花自然不尽相信,既然她自己都已经想要寻求那个所谓的“境”了,那又怎么会有说不清楚一说呢?可是经过再三确认,确定自己姐妹没有说谎以后,她这才放过了她。 现在看到穆元的神情以后,她就更加确信林北夏确实没有骗自己,连穆元都不清楚,那么就说明她口中的那个“境”确实属于缥缈虚幻的东西,以致于就连她自己都不能够解释清楚。 “难道是传说中的极境?” 穆元眉头紧皱,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林北夏这个人真的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毕竟他不会忘了,当初江湖武林声讨大哥独子聂东来的时候,可是打着那些荒唐的幌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柄剑中的秘密而去的。 到底那柄剑中有什么秘密,他也不太清楚,似乎在大哥手中,它不过仅仅只是一柄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用途,他们这些兄弟谁没研究过那柄剑呢?即便是他们那么多人如何端详,也没见的有谁瞧出过什么端倪呀? 但是整个江湖却又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剑中藏着一批宝藏,富可敌国;也有人说是剑中藏着治国平天下的良策;更有人说是剑中藏有通往传说中极境的秘密,到底如何,想必也没有人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借口,不过是他们想要将剑据为己有而凭空捏造出来的借口罢了。 穆元始终相信这一点。 “难道真的是她?” 尽管从本质上来讲,穆元根本不愿意相信,相比于没有人任何证据的胡乱猜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兄弟,但却心中却矛盾至极,他不得不相信一点,那就是百里长风说的一定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倒先不如放一放心中的猜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再说。” 斟酌片刻,穆元心中打定主意。 想到这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席静花不在意地笑笑,“那倒不至于吧?谈不上什么孤陋不孤陋的,只能说明她已经走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前面,或许是天公子的失踪给了她太多的压迫感。” “是吗?” 穆元语气有点怪怪的道:“但愿如此吧!” “当然啦,再说你可别忘了,她的天赋可是我们所有人当中仅次于天公子,如果天公子还在的话,想必他也应该达到这种境界了吧?” 席静花虽然注意到了他的语态变化,不过却并未当做一回事,只当是他听到林北夏的武道境界以后,心生难受罢了。 因此,她特意提到了天公子,还提到了林北夏的天赋,自然是希望能够拉平一点他心中的委屈。 穆元目光一阵闪烁,继而坚定言道:“他一定还在,一定!” 席静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茫然问道:“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连这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了吧?” 天公子已经失踪了足足有六年时间了,虽然他们都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是,现实本就如此,一味的自欺欺人只会彰显自己的懦弱。 林北夏这几年来疯狂的举动,就已经算的上是非常另类了,但是她还算可以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是她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人的事实,女人心是脆弱的,是幼稚的,同样是唯美的。 女人有时候就是很傻很天真,天公子原本就是她疯狂迷恋的对象,他的突然离开,她自然无法接受,女人一旦接受不了一种东西,往往会通过另外一种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弥补,就好比林北夏那样。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只不过她希望能够通过这种瞒天过海的办法,瞒过自己的内心。 可是穆元不一样,他可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男人心是坚强的,是成熟的,同样是理性的。 以前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都扛过来了,席静花不相信他会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可能在天公子手下挥洒一腔热血,无怨无悔。 穆元“腾”的一下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把抓住席静花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他还在世,一定在,请你相信我!” 看到席静花的眼神,他就已经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没有办法去直接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样他也不想欺骗于他。加上此事牵扯到了林北夏,而林北夏又是她最好最好的姐妹,所以不论怎么做,穆元都觉得为难不已,没有办法,只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了。 至于她内心会不会相信?穆元不清楚,但他不得不让她相信。 “……” 席静花看着他的眼睛,一头雾水,她实在是搞不明白,穆元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一改常态,变得有些神神叨叨。 “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 穆元同样看着她,两张脸贴的很近,几乎快要凑到一块儿了,但是此刻,他们彼此心中没有任何一丝旖旎的想法。 “好,我相信你!” 良久,席静花终于点了点头,穆元的眸子告诉她,他似乎并没有说谎。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天公子还健在,那么为什么这六年来,他一直杳无音讯,而六年的时间,不管是穆元还是幽冥督查史,除了刚开始那一段时间发了疯一般满江湖找寻意外,都表现的平平无奇,似乎根本不知道天公子健在一样。 还有自己的好姐妹林北夏,她明明老早就知道天公子未亡的消息,可是却只是一个人苦苦找寻,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幽冥督查史。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但是穆元没说,她也没问。 ………… 深夜的姑苏城,静的出奇,远处零星点点的灯火,也并不明亮,反而暗淡无光,勉勉强强做着垂死挣扎。 突然,姑苏城北传来了一声通天彻底的声响,犹如天降雷罚一般,把深夜中早已熟睡的人们,全部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寻常百姓只当是天色突变,骂骂咧咧抱怨两句以后,重新换了个姿势,重新去做自己的春秋大梦去了。 即便是苍穹下蹋,那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多的是人上人。 只有那些为数不多,在武道修为上颇有建树的高手们,才从这一声震响中听出了些许不凡。他们无不纷纷掠身高空,遥遥望着城北的方向,面色不定。 就在这时,一道金黄闪过,一道披霞戴冠的壮硕男子已经来到空中,见到此人,之前已经凌空的那些高手们纷纷拱手行礼。 “城主!” 所有声音全部完美重合,音调一致,显然是长期练就而来。 男子微微点头,蹙眉道:“可知何人在城北打斗?” 所有人纷纷摇头,其中一人突然道:“城主,是否派人过去打探一番?” 男子眉目一凝,定睛看着城北方向,也不回头,直接反问道:“你去?” 之前说话的老叟顿时蔫了下去,连忙赔笑,“老朽愚昧,望城主莫怪!” 男子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头望着其他人,道:“最近,你们务必管束好自己的下属,这等人物,绝非我们可以招惹,如果谁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娄子,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是!” 众人拱手领命。 “都散了吧!” 男子挥了挥手逐客,一众十多人纷纷转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北斗隐尘 十数名在姑苏城有着非凡身份的武道高手,竟然没有一人胆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很显然这个披霞戴冠的男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绝非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姑苏城在江湖中也算是颇具声名,虽然姑苏城中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家族与势力并不在少数,但是姑苏城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或者任何一个势力掌管。 在姑苏城这一亩三分地,这个披霞戴冠的男人,也就是姑苏城主林震南,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在这里,林震南就是绝对的天,他说一,根本没有人敢说二。 久而久之,江湖中许多人都自然而然以为这个健硕偏胖的男人,虽然其貌不扬,实则是一位不出世的武道宗师,就连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些人物,见到他都有些卑躬屈膝。 但奇怪的是,这些年根本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至于说他的武道修为到底如何一直都是一个谜,迄今为止,根本没有人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越发对他礼遇有加,人性本就如此,对于未知的事物充满忌惮。 他们走后,林震南望着城北方向,叶眉微皱,沉默不语。 透过漆黑的夜空,林震南隐约察觉到,那里山石滚动,尘沙迷漫。 半晌,他才舒展眉梢,喃喃自语道:“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到呢?该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这两天,他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随即,他掐了掐手指,刚刚舒展下来的眉梢又皱了起来。 “该死,为什么会算不到呢?” 林震南显得有些烦躁不安。 “以她的实力,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吧?” 片刻之后,他又有些纠结的摇了摇头,嘀咕有声,也不知道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祈天怜佑。 不过看他的神情,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一样。 没多久时间,林震南便折身返回,化作一旦流光,降落在了城中一座金碧辉煌的院落里。 身形落下,林震南的脸色也恢复了平静,看着院落中小桥流水的诗景,沉思片刻后,轻声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只见院落中一阵清风拂过,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衣下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他身旁。 “城主,有何吩咐?” 黑衣人现身后,直接对着林震南抱了抱拳,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清晰,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就好像他原本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林震南也不惊讶,似乎早已习惯了黑衣人这样的出场方式,“你去城北探一探情况,今夜那边也能会有些不大太平。”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轻柔,根本不像是在命人做事,反而倒像是在与黑衣人商量。 “好!” 黑衣人似乎并不善言辞,惜字如金,不过他并没有追问林震南事情的始末原委,而是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转身便走。 或许,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城北的动静。 林震南犹豫了下,突然出声道:“尽量小心一些,切莫让自己身陷困境。” 他没有转身,依旧看着眼前的小桥流水,神情有些肃穆。 在他身后不远处,黑衣人脚步突然一顿,然后大步流星而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言语,宛如一个影子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多少年了,还是这个脾性,一点都没变。” 黑衣人走后,林震南回头望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苦笑一声。 夜色苍苍,冰凉如水,林震南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时间,他的肩头已被尘霜沾染了点点晶莹,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似乎天空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稀稀拉拉的星光有气无力的释放着柔弱的光芒,为数不多的星辰,隐隐有些暗淡,几颗近乎暗不可见的星辰,隐约勾勒出一副勺子的模样,应该就是古人所说的北斗七星了。 “北斗隐尘,乱世将至!” 林震南轻柔无力的声音在清冷的深夜里,异常清晰。 随即,他又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的道:“但愿众家纷争,受苦的不是黎明百姓!” 午夜时分,城北的声响再也没有重复,暗夜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原本突兀的几家灯火,也纷纷熄灭。 人们相继陷入了沉睡,整个姑苏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只有林震南这个姑苏城头,依然现在院落里,一动不动。 当黑衣人来到城北的时候,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整洁的城北一带早已一片狼藉,树木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根,枯枝铺的满地都是,地面像是被利剑劈砍过无数遍一样,沟壑丛生,就连原本依次林立的山丘,都被尽数拦腰斩断,或积压在枯枝之上,或堆积在沟壑之间。 谁也不曾想到,城中人们安然入榻,城北角落天翻地覆。估计明早要是有人路过此地,看到这里的狼藉模样,肯定会以为是今夜这里发生了大地震呢。 黑衣人用他刀锋般的眼神,警惕的四下扫视了一番,却一无所获,这里甚至连一个活物的味道都没有,唯有空气中迷漫着一层暴戾的气息。 黑衣人来到一处沟壑前蹲下身,摸了摸平滑的裂口,在用手触了触沟壑旁一根粗壮的枝干,碗口大的镜面,像是被人一剑斩断,断面光滑如镜。随即,他又腾跃而起,落在了被拦腰斩断的山丘顶上,仔细查看,同样是没有一丝皱褶,如镜般光滑。 黑衣人仅露在外的眼睛微微一眯,惊叹道:“好恐怖的力道,好精准的控制。” 能够让他给出如此评价,看来他内心的震撼确实不小。 一番细致入微的勘查过后,黑衣人并没有多做停留,转而直接起身离开,仅仅几个闪烁间,便飘身进了姑苏城。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不远处,千米开外的地底深处,一座阴森死寂的大殿里,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正在对峙着。 男人周身蒙着一层淡淡的暗黑色的光华,让他的面容有些朦胧不实,而那些暗黑色的光华时不时都会顺着他的身体进进出出,似乎他的身体本身就是由这些暗黑的雾气所组成的一样,给人一种他身体近乎透明的感觉。 女人则宛如天仙一般,美的不可一世,吹弹可破的肌肤,胜似白雪,鬼斧神工的面容,不可言喻,还有她那瀑布般的秀发,如雨丝飘落,柳叶般的黛眉,迎风乍起。她身着素白裙袍,手持一柄宝蓝色长剑,剑尖斜指地面,此时,正一脸冷漠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即便是嘴角噙着点点殷红,也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傲然独立,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的气息异常强大,随意碰撞间,大殿中便如同狂风肆掠,殿中一应物具皆化作湮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殿酣斗 大殿的正前方,雕绘着的是一座恶蛟图案,恶蛟蛇首龙身,鱼鳞覆体,额头上还有一只秃瓢独角,一双猩红的眼珠子瞪大园睁,像是一位蔑视众生的神祇,俯瞰而下,冰心冷面。 似乎在它眼中,世间一切皆如草菅,都不足以让它正眼相看。 尤其是它全身上下,漆黑无光,如墨色泼染,甚显邪恶极端。 此刻,正有源源不断的暗黑光华自恶蛟图案上方不断喷吐而出,缓缓融入到大殿中的空气当中。 没过多久时间,这里的空气就已经明显浸染了些许黑色,整座大殿黑气萦绕,迷雾升腾,视线受阻,模糊不实。 迷雾中,男人周身所有暗黑光华被他悉数纳入体内,终于凝实身形。 他面容阴翳,眼神凶鸷,眼眶跟嘴唇全部都呈紫黑色,一副中毒至深的模样。一头微卷的紫色短发如同他面部丛生的胡须一样,凌乱糟杂,应该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了。 男人身着一袭暗黑色长袍,倒也应他周围的景致,只是在他的胸口位置,有一道细长的裂纹,从前胸一直贯穿到肋骨位置,应当是被女人手中长剑所致。长袍的裂口处,更是血肉模糊,血淋淋的伤口向外翻出,虽然鲜血已经结了一层暗红色的血痂,但是依稀还有缕缕鲜血顺着长袍滴落而下。 但是暗红色的鲜血并不能滴落到大殿的地面上,基本上大多数流淌到他的长袍上,就已经凝实结痂,只有极少数几滴偶尔也会越过长袍,沿着长袍襟边滑落,但是还不曾落地,就已经被大殿中无形的劲风撕裂,化作虚无。 对于这一切,男子似乎毫无知觉,就好像被利剑所创的那一道伤口并不在自己身上,而那些自伤口流出的鲜血也并非是他自己的一样。 他只是一脸邪魅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子,阴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正常的兴奋之色,调侃道:“真是没想到,本尊隐世这么多年,如今江湖上居然出现了你这等身手的绝色美人,秒!秒啊!” 他的声音呕哑嘲哳,似鬼哭狼嚎,简直不堪入目。 女人都忍不住蹙了蹙叶眉,似乎是被这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声音给恶心到了。 “哈哈哈……” 一阵狂放难听的笑声过后,男人突然脸色一正,沉声道:“看来老天待本尊不薄啊,这么多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知晓本尊早已饥渴难耐,本尊刚一出世,就送来了你这样一位尤物,供本尊享用,简直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说着还不忘邪恶的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黑的发紫的嘴唇。 女人听罢,顿时面色一寒,娇咤一声:“找死,一个偷渡悬剑桥,吸食恶蛟精华自甘堕落的畜生,也敢口出狂言,妄自为尊?真是不知所谓,今日既然撞到我林北夏手中,你这畜生气数也算是尽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语罢,林北夏直接随手挽起一道剑花,手中长剑直接平砍而出,“咻”的一声,一道剑光直袭男人面部而去。 剑光快如闪电,奔若雷霆,所过之处,空间直接被斩出一道虚空裂缝,原本迷雾汹涌的大殿,直接被这一剑映照的闪闪发亮。 “你说什么?” 男人突然变的满脸狰狞,怒斥一声,还不等他有后续言语,林北夏的剑光一闪而过,眨眼间就已来到他眼前,硬生生将男人后面的话给打断了。 见状,男人不慌不忙,双手微抱,一股比之前浓郁了数百倍的黑雾直接自他双掌间奔腾而出,化作层层黑气,迎上了林北夏的那道剑光。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光瞬间湮灭,男人只是轻轻晃了晃身体,这一剑,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化解掉林北夏的攻势以后,男人并未着急反攻,他脸上的怒容也瞬间消失不见,转而玩味的盯着林北夏,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手掌,一脸淫邪的道:“没想到还是个刚烈美人,本尊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刚烈的尤物,那样玩起来才有味道,要是太容易得手了,反倒会让本尊失去兴致!” 末了,还不忘有些陶醉地补上一句:“男人嘛,只有驯服了最烈的马,才会体会到最大的成就感!” 虽然他并不认识林北夏,而且他刚刚还特意抽空搜寻了自己的全部记忆,似乎压根没有点滴关于林北夏这个女人的讯息,当年江湖武林中排的上号的高手,大抵基本上他都知晓一二,那些人当中也根本没有林北夏这一号人物。 但是听她话中的意思,又似乎像是知道一点自己的来历,男人心中顿时明白了个大概,眼前这个女人应该属于后起之秀,而且她想必也是知晓自己的一些事情,怪不得之前撞见自己的时候,她二话不说直接拔剑相向。就是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了解究竟有多少,但不管他对自己了解多少,男人并不在乎,只要她不是与自己同辈的老一辈高手,那么她对自己的了解就仅限于江湖传言,而且作为后起之秀,她的心智想必也不见得太过坚定,只要是自己言语多加刺激,她势必会落入自己的圈套之中,只要她落入自己的圈套之中,那么,还不是任凭自己宰割? 想到这里,男人脸上的笑容又多出了一份,当然他本就是谨慎之人,再加上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教训,他这一次出世就更加小心翼翼了,他可不想再一次在阴沟里翻船。尤其是在之前他就已经尝试到了林北夏的厉害,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美丽的过分的女人,一身武道修为居然要比自己略高一筹,这让他吃惊不已,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没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居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高度。 所以他并不着急动手,而是加以用言语刺激,只是希望能够多拖延一些时间,那样的话,自己的胜算就会大上很多。 他虽然好色,但却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已经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个女人绝非等闲之辈,自然不可能做出自掘坟墓的愚蠢之举,虽然看上去他的言语异常过分,但是,正是因为这种过分,往往是女人所不能承受的。 说的不好听一点他这叫无耻之尤,但是说的好听一点那可就是对症下药了,作为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他自然知晓这其中道理。 “无耻之徒!” 果然,在听到男人粗俗不堪的挑衅之后,林北夏的脸色愈发寒冷了,宛如万年冰霜,布满铁青之色,高声喝道:“拿命来!” 尽管她也明白,男人的这些污言秽语,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拙劣的激将法,但她还是一样生气,因为她是女人,是女人就无法做到让这些污言秽语随风而逝,只要是个正常女人,就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粗俗不堪的言语。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她直接提剑举过头顶,而后用力一斩,随着她的动作,一道近数米长的剑气凭空而现,直冲男人头顶劈砍而去。而她整个人直接紧随其后,举剑便朝男人冲杀了过去。 林北夏总感觉这里的黑雾有些怪异,自从这里的黑雾浓郁以后,她周身的气血似乎隐隐有种被轻微抑制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很淡,但是未免夜长梦多,她不得不速战速决。 男人眼睛微眯,继而轻舒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头顶落下的悠扬剑气,一脸郑重,显然眼前这个女人并非吃素的主,她一定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男人虽然有点失望,但却并不慌乱,因为只要在这座大殿之内,他的武道修为就会得到很大程度的增幅,虽然不敢说稳胜女人一筹,但是他自信旗鼓相当绝对没有问题。 就在头顶的剑气即将落下的时候,男人的身影突然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大殿最前方的恶蛟图案旁。 “轰!” 一声闷响过后,大殿中的地面直接被剑气斩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面,女人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似乎男人的消失,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举剑在前、攻势不减,在剑气消失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影也突兀消失在了半空中,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男人身前,极速旋转着身体,双手举剑向男人胸前刺出。 身如离弦之箭,形似夺命长矛。 空气中顿时传来了一阵“噗呲、噗呲”的音爆声。 那是由于速度太快,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 可以想象,这一剑如果挨实了,男人即便侥幸不死,也非得落个重伤残躯的下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悬剑尊者 男人面色一惊,再次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瞬间躲过了她的致命一击。 转手迅速从腰间掏出了一柄软剑,手腕极速抖动,重重剑影朝林北夏笼罩而去,既然林北夏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那么就必须动真格了,容不得他有丝毫怠慢。 剑影密密麻麻,如同针织蚕蛹一般,瞬间将林北夏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叮!” 林北夏手中的长剑直接刺在了大殿最前端那座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雕琢而出的恶蛟图案上面,发出一声悦耳清脆的金戈交响声,如此凌厉的一剑,居然只在恶蛟图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让林北夏心中惊讶不已,她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一剑别说是寻常高手,就算是换做天境圆满级别的高手,也不见得能够在自己这一剑的攻势下存活下来,但却没想到居然不能伤及这座邪恶的恶蛟图案分毫,这如何能不让她惊讶? 因此,林北夏的面色变得凝重异常,她丝毫不敢大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气血阻碍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如果到了此时她还不明白大殿中的迷雾,明显就是眼前这个无耻之徒设给自己的一个圈套的话,那她简直是蠢到家了。 “怪不得他之前要逃往这里!” 林北夏心中冷笑一声,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经过一番厮杀缠斗,她就已经重创了他,虽然自己也受了些许轻伤,但是相对而言,要比他好上太多。 在明显不敌的情况下,男人非但没有逃走,而是选择与她硬拼,继而将她引到了这个看似完全让他自己陷入死局的大殿当中来。 起初,林北夏也是纳闷不已,因为他这个做法在寻常人看来,无异于自掘坟墓,完全断了自己逃跑的后路,直接孤注一掷。 可是,随着大殿中迷雾缭绕,林北夏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毕竟她林北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这些年常年在外奔波,她早已明白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尤其是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之前在外面还是一副慎之又慎的模样,而一来到大殿之后,却表现出一种大局在握的镇定,而且更是原形毕露,多出一份闲情来吐露那些不堪入耳的鄙俗之言。 慢慢地,她就更加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还留有什么后手的话,就算再给他十个胆子,林北夏敢断定,他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尤其是体内气血隐隐感到有些被抑制的时候,她就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险狡诈。 虽然林北夏对他的了解并不算是知根知底,但是多少还是有一部分的,不光是听闻,她当年可是亲眼见过这个家伙。想必当年的江湖武林,这个臭名昭著的男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男人名为齐心海,自号悬剑尊者,但仅仅只是他自己狂妄自大的自吹自擂罢了,实则,他不过就是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齐心海为人极度荒淫好色,十年前,他就已经是江湖武林臭名昭彰的大色魔,被他祸害摧毁的青春女子,不下三十余人。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不但偷香窃玉,败坏了那些年轻女子的贞操,而且一旦被他得手以后,那些年轻女子,无一能够保全性命,全部都被其残忍杀害。而且他还有一个特殊癖好,就是但凡被他经手过的女子,在被害前,他都会硬生生将她们的双乳切掉,冰封保存起来,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 而且她们那些女子当中的大部分都并非是死于正常杀害,而是在被他切去双乳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鲜血流尽而亡,其中痛苦,非常人所能理解,个中情景,堪称人间地狱。 由此可见,齐心海此人手段之残忍,简直是天怒人怨,心理之变态,极端恐惧。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行为,最后引发了江湖公愤,遭到了全江湖正义人士的齐力讨伐,迫于无奈、为求自保,齐心海不得不偷渡悬剑桥,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与黑海的恶蛟做了一笔交易,换来了恶蛟的精气,揠苗助长,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 作为代价,他从此成为了黑海恶蛟的奴隶,走上了一条更加遭人唾弃、为武林所不齿的黑暗之路。 选择这条路确实让齐心海的实力得以突飞猛进,可是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未能逃脱得了自我封印逃过一劫的下场。 “呼!” 林北夏长吁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下来,愤怒容易让她失去理智,而且她察觉到,自己越是愤怒,体内的气血就越容易阻塞,怪不得齐心海之前一直胡言乱语,原来他的意图是在于扰乱自己的心境。 想通了这些,林北夏反而没有那么愤怒了,她就当做没有听见齐心海那些污秽的言语。 她当然懂得如何让自己的实力最大化,只有恢复到最巅峰的状态,她才有把握诛杀掉齐心海这恶徒。 如果齐心海是想利用大殿中的迷雾跟他的这点心计来阻挡自己的脚步的话,那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也不知道是他太轻视她林北夏呢?还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呢? 清冷的双眸紧紧盯着周身越来越近、密密麻麻的剑影,林北夏手腕猛然发力,凭借着刚刚那一剑的反震之力,她的娇躯瞬间折回,再利用余尽扶摇而上,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忽的往身前一带,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瞬间形成,将她自己牢牢护在了剑幕后面。 但是,她还觉得这些防御并不一定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于是为了安全起见,她周身瞬间涌现出一层萃青色的境气,将她的娇躯护的严严实实,境气尽管看似菲薄如衣,实则坚固如铁。 所谓境气,就是武道修为境界达到一定的高度以后,将自己体内的根源境界之力外放,从而在自己身外形成的一层防御罩,身外形成的境气可以随意变换形态,可成衣装,也可成铠甲,亦可成盾牌,具体成何形态是由武者自身来决定的。 这种防御罩看似单薄,其实防御极强,就算是玄境顶峰境界高手的全力一击,也不见得能够能够破开天境小成境界高手的一层境气。 由此,便可看出其坚韧程度。 境气这种东西,是只有窥壁天境境界的高手才会拥有的手段,同样也是天境高手最明显的天然标志。 境气已成,刚巧将林北夏完美的曲线涵盖其中,形成了一件宛如为她量身打造的萃青色外衣,覆于其身,让她绝美的身姿平添了一份飒爽。 “铛…铛…铛…铛…” 一阵兵刃相撞的声音过后,林北夏飘然退后七八米,她身上的境气外衣也跟着消散于无形,她的口中再次溢出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滴落而下,显然是在电光火花之间的对拼中,被反震出了些许内伤。 由于事出仓促,她只能被动防御,因此,此次交手,齐心海倒是没有丝毫损伤,依旧风轻云淡的站在原地,甚至连脚步都未挪动分毫。 虽说她只是被动防御,但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之间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因为在刚刚交手的过程中,她可是毫无一丝保留、倾尽了全力,按正常情形来看,就算是不能让齐心海伤筋动骨,但是结果悬殊也不可能会如此之大吧? 稳住身形的林北夏的俏眉深深皱起,并不是因为齐心海那诡异至极的身法,虽然说在如此短暂的瞬间里,他居然能够全身而退,并且出手反击,的确让林北夏有些许意外,但这也算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齐心海作为老牌高手,当年既然能够在全江湖正道武林人士的猎杀下存活下来,不论是心性还是实力自然非比寻常,尽管他最终迫不得已自我封印才逃过一劫,但不论怎么说,这一点都毋庸置疑。 但最让她感到心惊的是,她发现齐心海此刻的武道实力竟然比之前要强出不少,之前在殿外的时候,他的实力明明比自己还要谦逊一筹,但是此刻他的实力却已经跟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光凝月 “难道是他先前故意隐藏了实力?”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北夏立马摇摇头否决掉,一来是她自信如今的江湖武林,能够与自己比肩的武道高手并不会太多,就算是那些很多年前就已经成名已久的风云人物,也不见得会迈出那一步,毕竟要想走出自己的境,靠的不止是努力与天赋,还有诸多因素,比如时运、毅力、恒心、胆识等等。 当然,这一切必须建立在天赋这个最重要的基础之上,不是林北夏自负,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天赋并不比那些风云人物差,除了聂乘风这个怪胎以外。 二来呢,是因为先前齐心海已经被自己重伤,要不是他突然虚晃一枪,说不准此时已经被她手刃于剑下了,在那种生死关头,他是不可故意藏拙的。 齐心海本来就是那种在乎明天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苟延残喘至今,只要是在乎明天的人,就都会怕死,只要是怕死的人,就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生命遭受致命的伤害,因此,她敢断定当时齐心海并没有藏拙,也就意味着他的真实实力原本就低自己一筹。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实力突然暴涨了不少呢?林北夏开始暗中仔细打量起大殿中的环境。 “难道是大殿中这些暗黑迷雾的缘故?” 经过林北夏仔细探究,大殿中除了这些从恶蛟图案中喷洒而出,混淆视线的黑雾以外,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看来应该是如此了,没想到这里的暗黑迷雾不仅能够为自己带来困扰,更能为齐心海的武道实力带来一定增幅,就是不知道这种增幅到底会有多大,有没有时间限制?” 林北夏脑子高速飞转,思考着应对之策,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那座恶蛟图案,但是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毁掉它无异于天方夜谭,自己全力一击也仅仅只能在其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更别说是摧毁了。 齐心海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嘴角扯出一个阴谋得逞的奸笑,“怎么?是不是觉得全身气血运行不畅?” 他还以为是林北夏受到黑雾入侵,身体不适才会一脸警惕的愣在原地,所以神情说不出的嘲讽,任你实力再强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泥菩萨过河? 林北夏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当下最重要的是屏气凝神,思考战略,拖得越久对她来说就越不利。 她不是没想过即刻转身离去,到外面去守株待兔,这种途径对她而言,无疑是最轻松的,但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啊,先前她刚踏进大殿的时候,大殿的石门就已经把入口给堵死了,通过那座恶蛟图案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座大殿的材质绝非一般,且不说她能否破的开石门,就算是可以,齐心海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她不阻止? 看来齐心海这个老狐狸,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在了里面,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哦,忘了告诉你了,本尊在这里隐世的这些年里,早已将这座大殿之势纳为己用,因此在这里,不管是实力还是速度,本尊都将更上层楼,可以说这里就是本尊的天下,本尊的世界,这里的一切皆由本尊主宰。” 看到林北夏不说话,齐心海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小美人,本尊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本尊吧,免得再遭皮肉之罪,本尊可不想你这样的尤物,到时候变得伤痕累累,啧啧,想想都让本尊心疼呢。” 说完,他还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笑声之强,就连大殿中的那些暗黑迷雾都被震散了不少。 “由你主宰?” 林北夏轻蔑一笑,“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只见她神情微凝,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右手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剑尖所及之处,剑气丛生,成千上万的璀璨剑光凝儿不散。 “垂死挣扎!” 起初,齐心海并不在意,但是当林北夏手中的长剑划完整个半圆的时候,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半圈过后,林北夏手中的长剑非但没有停止,而是极为迅速的反向折回,一息功夫,她的眼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全部由璀璨剑光组成的月亮,剑气肆掠,她身前的空气还有黑雾,一旦触碰到剑气,就直接被斩成虚无。 剑光凝月,璀璨夺目。 这一刻,齐心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风轻云淡,转而一脸骇然,他根本顾不上再说什么,直接双臂一环,那些原本散落在大殿中的黑雾,瞬间汇拢到他身前。 与此同时,一道暗黑色的境气铠甲直接自他体表覆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他的身前直接形成了一张暗黑色的长弓,弓高同人齐,一眼望去,似乎能够将人的灵魂摄入其中。 在这张黑弓成型的时候,大殿中猛然一暗,好似万里晴空突然阴云密布。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齐心海右手直接握在了弓弦上,手臂青筋暴起,猛的一拉,黑弓被拉开,发出阵阵嗡响。 同一时间,林北夏伸出左手,在手中长剑上一抹,点点殷红渗入长剑,原本明亮的剑身瞬间遍布通红,异常妖艳。 终于,在齐心海满头大汗的时候,弓弦被拉满,没有丝毫犹豫,他猛然松手,整个人如同脱虚一样,半跪在了地面上。 “嘣!” 一声嘹亮的弓吟之后,那张没有搭箭的长弓,直接化作一支粗壮黑箭,朝林北夏爆射而去。 所过之处,空间一片漆黑。 “去!” 林北夏轻吒一声,右手一击剑柄,妖艳长剑直接从正中贯穿剑光月亮,带着它向齐心海那支黑箭迎去。 林北夏虽然感觉身体困乏至极,但是她并没有像齐心海那样半跪在地,而是挺直了脊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感觉自己的眼皮都有着重的抬不起来的迹象,但是她仅存的毅力不允许自己倒下。 因为她记得聂乘风曾经对她说过,“为人一世,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一箭一月,一黑一白,如同两颗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正面相撞。 “噗!” 没有想象中震耳欲聋的爆炸,有的只是一道如同宣纸被捅破的轻响。 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带着妖艳长剑的剑光月亮与黑色巨箭相撞的瞬间,黑箭直接被妖艳长剑一分为二,分开后的两支黑箭正好钉在了剑光月亮的上下角处,剑光月亮与两支黑箭同时停在了半空中,好似被人定在了哪里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惊鸿一剑 反倒是原本属于林北夏那柄妖艳长剑,则“咻”的一下从剑光月亮中窜出,以一种抛物线形态,朝半跪在地的齐心海奔袭而去。 见状,齐心海不由吓得亡魂大冒,当下再也顾不上由于心神消耗过度造成的全身疼痛,强提精神,慌忙想要起身躲避。 尽管齐心海并不清楚这一剑的威力到底如何,但是眼前这一剑跟曾经自己遇到过的那一剑实在是太相像了,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些出入,但是曾经那一剑给他造成的心里阴影实在是太大,至今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故此齐心海不敢有丝毫大意。 但,此刻早已为时已晚,齐心海的身体才刚刚稍稍侧了侧,还没来得及挪动分毫,一抹妖异红光如同白驹过隙般自他眼前一闪而过,速度之快,齐心海都来不及反应,更别说是捕捉其轨迹了。 只听“噗”的一声,齐心海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由于来不及收腿,双脚擦拭着地面发出“呲呲”的声响,一路闪电带火花。 “咚!” 一声遍布大殿的轰响过后,齐心海的身体被迫终于停了下来,因为他整个人已经被钉在了大殿的墙壁上。在他左前胸位置,插着的正是林北夏那柄妖异长剑,长剑留在外面的部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而其余的三分之二已经穿透了齐心海的前胸,从他的后背穿了出去,甚至有不少已经扎进了坚固的墙壁。 使得他的后背紧紧的贴在了大殿的墙壁上,无法真正看清到底有几寸长短插进了墙壁,但是绝对不会太短,因为齐心海的脚尖是微微掂起的。 留在外面的那一截剑身携同剑柄,沾沾自喜般的轻颤不已,声声剑吟如同庆贺凯旋的欢歌,它似乎也在向林北夏极力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而齐心海身上的境气铠甲,在这一剑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没有丝毫用武之地,尽管它依旧覆在齐心海体外,但是左胸处被刺破的那一个窟窿,就像是白纸上的一个黑点一样,嘲笑着它的不堪一击。 不消片刻,他体表的境气铠甲就如同空气一般,消散于无形。 “噗!” 一口鲜血,自齐心海口中蓦然喷出,洒落在了他自己双脚与地面擦拭留下来的那两道痕迹上,淡淡的,很耀眼。 尤其是在大殿中火光的照应下,异常醒目,万幸的是,由于他之前测了侧身,因此这一剑最终还是避开了他的心脏,还不至于让他一剑毙命。 看着自己胸前那柄骄傲的如同公主一般的长剑,齐心海缓缓抬起头,一脸震惊的道:“惊鸿一剑?你到底是何人,与他是何关系?” 他的内心充满了震惊与惧怕,这是他有生以来内心第二次产生这种感觉,因为内心的恐惧,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身体带来的疼痛。 随即,还不等林北夏给出答案,他又不可置信的狠狠摇了摇头,“不,这并不是惊鸿一剑,本尊也曾见识过惊鸿一剑,它并非是这个样子的,你这究竟是什么什么剑术?” 他也算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了,当年春风得意时,他不曾将江湖中的任何人放在眼中,直到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只用了一剑就让他感受到的死亡的气息,而且还是隔着一条江的随手一剑。 那一剑的威力让他铭记于心,因为那一剑是他这一辈子当中,见过最恐怖的一剑,当时他被吓的肝胆俱裂,从此以后,那种恐惧便再也没有在他脑海中消失过。 当时,如果不是那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无心下杀手的话,自己恐怕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便是惊鸿一剑,是那人的成名绝技。 正因为有了那一次的经历,所以他对惊鸿一剑有着格外清晰的认知,眼前这个女人所使用的剑术虽然卓绝,而且跟惊鸿一剑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他好肯定,这并非是惊鸿一剑。 看着被钉在大殿墙壁上的齐心海,林北夏笑了,笑的很轻松,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的时候,美的令人窒息,似乎大殿中只剩下了这一笑的风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井底之蛙!” 她笑着讥讽道:“这虽然是惊鸿一剑,但却并非是你所认知的惊鸿一剑,因为它只具备了惊鸿一剑一半的威力,否则的话,此刻的你早已灰飞烟灭。” 她并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谎,她之前施展的确实是惊鸿一剑,但并不完整。 惊鸿一剑,是聂乘风自己所创的剑术,更是他的成名绝学,当初,他把剑谱交给了自己保管,并告诉林北夏,如果有一天自己遭到什么意外,就把剑谱烧掉,因为这本剑谱可能会给她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后来他真的失踪了,林北夏不忍心他亲手缔造的神话就此烟消云散,所以在烧掉剑谱之前,自己先把剑谱的内容背了下来。 再后来,得知聂乘风未亡的消息以后,为了能够提升自身的实力,去寻找他的消息,她就自己研究修炼起了惊鸿一剑,这门江湖武林梦寐以求的剑术。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悟性不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练着练着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至于以血为引,增强剑术的威力,并不是剑谱中原有的东西,而是她自己琢磨研究出来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听完她的话,齐心海仿佛受到了不可承受的打击一样,双眼空洞的自言自语个不停。 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交织不下的黑箭与剑光月亮,突然“轰”的一声炸裂开来,大殿之中,瞬间犹如风暴肆掠,一道道狂暴的劲气向四周扩散而去。 林北夏原本想要上前亲手了解了齐心海这个江湖败类、变态色魔,可是突如其来的变化,硬生生让她止步原地。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自己身前凝结出一道薄如蝉翼的境气盾牌,用来抵挡爆掠不止的狂暴气息。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这些狂暴气息如果击中自己目前这副薄弱之躯的话,她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六十六 两败俱伤 即便如此,下一刻她的娇躯直接被掀飞,狠狠撞到了大殿另一侧的墙壁上,然后又从墙壁上滑落跌地。 “嘭!” “噗嗤!”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北夏那粉嫩樱唇间直接喷出一道血箭,狼狈不堪的瘫软在地。开始的时候,她虽然还留有些许模糊意识,但是,当林北夏想要努力尝试着抬一抬自己胳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全身早已没有了任何知觉,别说是胳膊了,就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一种奢望。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面上,浑浑噩噩的盯着大殿顶部位置,只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转,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微弱的亮光在缓缓朝自己逼近,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很快,林北夏就不由自主的垂下了沉重的眼皮,昏迷了过去,嘴角依旧残留着新旧交加的殷红。 凄美的让人怜惜。 不过,通过她上下起伏不定的酥胸,和平稳的宛如熟睡一般的模样可以断定,林北夏虽然已经不省人事,但至少应该性命无虞。 但是,被钉在墙上的齐心海,可就没有她这般幸运了,他由于之前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再加上之前林北夏那一剑使得他原本就处于强弩之末,根本来不及及防御,只能任由爆炸后的余波肆无忌惮的前仆后继。 被突如其来的爆炸轰鸣声惊醒之后,齐心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直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直到无力聋拉下脑袋,他脸上的茫然之色都不曾褪去,反震之力直接将他的身体从大殿墙壁上嵌进去了一半,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人形图案。 而他的口鼻之间,更是鲜血横流,胸前的衣衫被尽数撕裂,露出了他精瘦的胸膛,此时,他的胸膛已经向内凹陷,胸骨也不知断了多少。鲜血很快就将他的前襟打湿,紧接着便是袍袂,最后向脚底汇聚而去。 齐心海现在的模样已经不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说是奄奄一息都不为过,明显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加上他口鼻流血不止,如果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就只能静待死亡了。 等到狂暴气息过后,大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似乎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大殿中所有的灯火都被熄灭,整座大殿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切似乎终于落下了帷幕。 黑衣人从城北赶回来以后,径直来到了林震南所在的院落。 一阵清风拂过,黑衣人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林震南身后,他看了一眼双肩染霜的林震南,没有说话,似是不忍心去打搅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了他身后。 林震南这个其貌不扬、健硕偏胖的男人,还是如同他离开前一样,站在那里,像是一动也不曾动过。他的目光顺着眼前的小桥流水景致瞟向远方。 他似乎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霜染微白的浓眉是不是都会忍不住皱一下。 也不知道是在这漆黑的深夜里观赏院落中的湖泊景致,还是在揣摩暗夜无常? 黑衣人也不是很清楚,他也从来不会过问,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清楚。他只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每每深夜时分,城主林震南都会时不时站在这里发呆,而每当林震南怔怔出神的时候,他都会待在他附近不远处,因为黑衣人很清楚,这个时候的林震南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宁静,他更需要一份值得托付自己身家性命的信任。 姑苏城的万家灯火早已熄灭,整座城池早已陷入了黑暗,只剩下林震南所在的这个院落里孤灯常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微弱的灯火在深沉黑暗的夜色中苦苦挣扎,努力燎原,但却始终难以照亮深夜的黑暗。 毕竟这夜色实在是太暗了,暗的让人压抑,暗的让人恐惧。 孤灯寂寂夜沉沉,就是不知是否万事清吉万事成? “回来了?” 良久,林震南终于收回了思绪的弦,这才发现黑衣人早已立身自己身后,而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眉梢忍不住又皱了皱。 不过他并没有转身,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挪动一下,而他目光所及的方向,却并不是城北方向,而是恰恰与之相反的城南方向。 “嗯!” 黑衣人点点头,他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居然连你出现在了身后都未曾察觉!” 林震南叹了一口气,莫名有些落寞。 黑衣人不悲不喜,道:“虚怀若谷境已远,岂会闭斟自门前?城主过谦了。” 林震南微微一愣,转过身来笑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可是你难道就不觉得我有些庸人自扰了嘛?” 黑衣人抬起头,盯着林震南的眼睛道:“我相信你!” 林震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黑衣人想了想,道:“我赶到城北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意料之中!” 林震南抖了抖肩膀上的积霜,“可有其他收获?” “打斗很激烈,场面破坏非常严重,交手的至少应该是天境圆满级别的高手,而且空气中残留下来的戾气很重,其中一人应该修炼了什么邪恶功夫……。” 黑衣人没有丝毫保留,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所闻一股脑说了出来。 林震南点点头,问道:“另一人呢?” “另一人当时使剑,剑气之利估计当今武林罕有敌手。”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但是,他的剑气似乎很特别。” “哦?” 林震南顿时来了兴趣,“如何特别?” 黑衣人微微凝神,“给人的感觉很霸道,但却又很柔韧,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而且剑气凝而不消。” 林震南摸了摸下巴,眼神闪烁不定。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看来是你小觑他们了,他们并非仅仅只有天境圆满层次的境界。”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荒诞,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不止天境圆满?” 黑衣人一怔,但是很快他也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失声道:“莫非是触摸到了那个境界的门槛?” 林震南点点头,他也觉得难以置信。 黑衣人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有些不确定的道:“现如今的江湖武林,似乎并没有听闻有谁迈出了那一步呀?” 一想到那个境界,他顿时觉得一阵后怕,他虽然早已问壁天境多年,自认也算得上是江湖武林一等一的顶尖高手。但是,真要跟那个境界比起来,那完全就是一个渣,看都不够看,别人只需要一根小小的手指头,就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今夜无意之间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亏自己赶到的时候,打斗之人已经不知所踪,不然的话,此刻的他恐怕已经上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确实令人意外,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真的有人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压下心中震惊的林震南,表情隐隐有些兴奋,他舔了舔嘴唇,道:“看来这件事咱们先得放一放,最好是当做不知道。” 黑衣人点点头,他自然也明白,那种境界的高手,在未分清是敌是友之前,最后不要招惹,不然的话,就算是城主府实力雄厚,也遭受不起人家的怒火。 “万幸的是他们已经离开了。” 他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一声比之前更宏壮的轰鸣声,自姑苏城北而起,彻响天际。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似乎就出现在姑苏城每个人的耳边,震的所有人耳膜失聪,这一刻,姑苏城中许多床帏尽染鲜血。甚至有些许实力微末之人,在睡梦中被震碎了内脏,不明不白的一命呜呼。 整座姑苏城更是狠狠晃动了一下,如同爆发了大型地震一般。每家每户都紧闭大门,静悄悄的蜷缩在家里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胆敢出来探查情况,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他们就算是再蠢也感觉到了今夜的不同寻常。 好在声响的来源是在姑苏城北的群山深处,如果要是在姑苏城内的话,估计整座城池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城主府,但是令他们意外的是,城主府居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样。 这让许多人心中胡乱猜忌不已,他们有些人甚至忍不住会想,今夜城北的这两声巨响会不会跟城主府有所关系呢? 毕竟,城主府今夜的表现实在是太平静了。 黑衣人与林震南的心同时一揪,他们悄无声息的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好在这声巨响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销声匿迹,但是众人的心却始终悬在嗓子眼,甚至有种想要跳出喉咙的感觉。 今夜注定是姑苏城一个难眠的夜晚,整座城池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第三次,他们当中许多人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心有悸动 深吸一口气,林震南把目光转向漆黑如墨的城北,徐徐开口道:“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未离开!” 黑衣人从城北一来一回,少说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这段时间里,城北那头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因此,就连他也认为先前在城北制造出巨大动静之人早就已经不知去向,可谁又能想到他们压根就没有离开,反而又制造出了声势更为浩大的动静。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动静,使得林震南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打斗双方的实力,就算是没有迈出那一步,至少也半只脚踏进门槛了,不然的话不可能引发如此大的动静。 林震南自问,就算是倾尽全力,他自己也不可能弄出这种阵仗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这段时间究竟藏匿在了什么地方呢?居然可以让黑衣人勘察不到丝毫气息?如果他们一直都在城北群山缠斗的话,黑衣人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就算是他们的实力要比他高出不少,但是他们那个境界的战斗,绝对算的上惊天动地,他们就算能够隐藏自身的武道境界,但却不可能完全隐藏战斗所造成的巨大动静。 对于黑衣人的为人,林震南非常清楚,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到是否是黑衣人对自己说了谎,而是把侧重点放在了城北群山中的战场上,脑海中尽可能思索着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种情况。 尽管一直以来,黑衣人在他身旁都是扮演着一个下人的角色,但是林震南心里很清楚,他毕竟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兄弟,他们彼此之间早已肝胆相照、情同手足,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怀疑? 根本是无稽之谈,如果自己连他都不能相信,那么这偌大的姑苏城,又有谁会值得自己推心置腹呢? 黑衣人有些艰难的点点头,“是我大意了!” 就在刚刚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直冲天际的时候,他整个人直接懵了,直到现在还有些浑噩。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之前明明已经很仔细的勘查过现场情况了,在城北的打斗现场及附近,更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的气息。 那么他们当时到底去了何处呢?难道是提前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躲藏了起来? 黑衣人摇摇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像他们如此级别的高手,根本不用惧怕任何人,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要躲着自己呢? 说不准在他们看来,自己就如同一只弱小的蚂蚁一样,任凭拿捏,别说是躲,即便是发现了,他们估计也懒得理会自己吧? 更何况,以现场的破坏程度来看,他们彼此当时应该没有丝毫留手,因为现场依稀可以寻到不少的血迹,可见当时的战况还是非常惨烈的。 常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他不敢断定在城北交手的两人是否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但是,至少可以断定,他们都想将彼此置于死地,这样的两个人,是不可能因为他一个外人而握手言和的。 藏匿? 反正黑衣人自己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怕殃及池鱼?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那些个实力卓绝之人,又有几人不是肆意妄为?他们会在乎弱者的死活?除非是他们至亲至爱之人。 而自己,显然两者皆不是。 说他们冷酷无情吧?其实也不尽然,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唯有强者才有绝对的话语权,往往实力越强的人,就会越发肆无忌惮,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度。 弱者,永远都是被奴役支派的对象,没有太多道理可言。 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一个邪修,在邪修眼中,人命还不如路边的粪土金贵。 “那么,他们当时到底是去了哪里呢?难道他们真的原本已经离开了?之后又去而复返?” 黑衣人心中越发迷糊了。 如果他们当时真的已经离开了,那么后来又为什么会回来呢?越想他越是觉得那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疏忽了呢?又或者说城北那边真的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如果真是如此,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在姑苏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问对周边的环境还是有些了解的,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城北有着什么秘密呢?眉头紧蹙想了半天,黑衣人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并不是因为你大意,而是我们对城北的了解并没有咱们想象中那么全面。” 林震南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姑苏城北方向,黑衣人猜想的同时,他同样想了许久。 想着想着,多年前一起为江湖武林所熟知的传闻,突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传闻,当年有一位被江湖武林所不齿的强大邪修,专行奸.淫凌辱女子的邪恶勾当,最终引起了当时江湖人士的公愤,遭到大半个江湖人士的追杀,数年后,他渐渐淡出了江湖视线,当时很多人都传言说他已经死了,而且是被聂乘风一剑吓死的,不过这种说辞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结合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再加上黑衣人的描述,林震南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觉得当年的那个邪修并未死亡,而是苟延残喘活了下来,说不准今夜的两人当中,就有一个是他。这完完全全就是林震南的一种直觉,没有任何缘由,也具体说不清楚。 一念至此,林震南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他恨不得马上前往城北,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查探清楚。 这种想法刚刚在他脑海中成型,便越来越强烈。 黑衣人猛然抬头,“难道城主也怀疑城北有着什么秘密?” 林震南轻轻摇头,“不是怀疑,是肯定!” 黑衣人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张了张嘴开口。 此时,已然临近天色初晓,遥远的东方隐约有一缕微光折射而出,爬上天际,用它微不足道的力量努力驱散着沉幕下的黑暗。 “你可知那里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借着微光,林震南指了指着城南方向的遥远处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圣铉城了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黑衣人十分肯定的答道。 林震南点点头,目光有些复杂,“对,正是圣铉城!” 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明知故问, 其实,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林震南所谓的尽头,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尽头,而是他们脚下这片土地的边缘,那座城池,他们都非常熟悉。 不过,林震南并没有解释什么,转而说道:“你去约束一下城主府的护卫兵卒,顺便安抚一下城中的百姓。” 今夜连续两次发生了如此突然的事情,不用想他都知道,全城的人都在等着看他城主府的态度,城主府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那样的话,抛开人心失离不说,就算是他自己的良心也不能安然。 可林震南并没有告诉黑衣人,具体该怎么做,因为他信任他,有些东西根本用不着他去教,黑衣人照样会打理的有条有序。 “是!” 黑衣人没有一起犹豫,直接转身离开。林震南不说的事,他从来都不会过问。 这是他的性格,亦是他的原则,更是他的觉悟。他只需要将自己分内之事做到极致就足够了,其他不该自己操心的事,他从来都是只字不提,除非林震南自己做错了。 他离开以后,林震南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转身走上了院落湖泊上的拱桥,来到了桥上的凉亭。 坐下身以后,他用一手托着下巴,时不时会向院落外瞟上一两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冰凉的夜晚寒意肆掠,凉亭中的石凳早被侵染,裹上了料峭春寒,但是林震南坐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一样,神色不变,泰然如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六十八章 学堂先生 过了没多久时间,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吧,林震南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再次抬眼看向院落门口位置。 见院落门口依旧毫无动静,林震南犹豫片刻,走下凉亭,来到门前,刚要开门,便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咚咚咚!” 一阵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响起。 林震南理了理衣衫,“进!” 院落大门被推开,摔先走进来的是一名面容严肃、腰挎长剑的中年护卫,他越过门槛,福身禀道:“城主,城中的武道前辈们前来拜会!”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群人,正是之前闻讯出现在半空中,被他劝走的那群人。不过他们当中却多出了一个人来,正是此刻带头之人,他是一名年约六旬上下,笑容可掬、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的老人。 此前的那群人当中并没有他。 看到老人以后,林震南连忙迎了上去,对老人恭敬行了一礼,才道:“没想到先生也过来了,震南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说着,他对着中年护卫摆了摆手,送上一个眼神,示意他先退下。 目送中年护卫离开以后,老人点点头,笑眯眯道:“城主说笑了,千万莫要折煞老夫!” “先生受之应当,震南礼数有愧!” 林震南直接毕恭毕敬的搀起老人,扶着他来到院落的大殿中,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只不过林震南对于老人的态度实在是让他们内心惊讶不已。 虽然很早的时候,他们都曾听闻城主林震南与老先生私交甚好,所以今夜他们几人才特意去把早已深居简出的老人给请了出来,寻思着他们交情不错,看能否从林震南这里得到一点关于城北的消息。 可是,他们当中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二人的交情居然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与其说是交情,还不如说是尊卑,很显然,老先生在林震南的眼中完全是一名长辈,林震南对他的敬重深入骨髓。 这才是真正令他们所有人震惊的地方,林震南何许人也?姑苏城的城主,就相当于群臣中的中枢丞相一般高高在上,他何至于对一名教书先生如此敬重?虽说老人在市井中颇受赞颂,但那也改变不了两人身份的差距,个中诡异,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但是,老人却丝毫不感到别扭,任由林震南这位赫赫有名的姑苏城住搀扶着,直至落座,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大殿中烛火通明,虽然一宿未灭,但是火势丝毫不减。 直到扶着老人入座上宾,林震南这才把目光转向其他人,笑道:“诸位来的要比我预期中晚上些许。” 众人只是尴尬笑笑,并不说话,他们总不能说专程去请了林震南座上宾这位深居简出的老人而耽搁了一些时间吧?如果当真说了出来,以他们二人的微妙关系,林震南还不知道会不会怪罪他们自作主张,叨扰了老人清净呢? 见状,老人连忙打趣圆场,“果然还是被城主料到了,来时老夫就与他们说了,城主肯定在静等我等,你们还不尽全信,怎么样?老夫所料不差吧?城主何等神机妙算,怎会不知咱们心中想法呢?” 他故意说的是咱们,而不是你们或者他们,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原本拧成一根绳的姑苏城出现一些嫌隙。 众人连忙投以感激的眼神,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老人与林震南之间的微妙关系因何而来,但是他们那个人不是活成精的主?又岂会不明白老人这是在帮着自己打圆场? 林震南微微一笑,再次对老人恭敬福身,道:“先生谬赞了,震南只不过是猜想,今夜城北莫名其妙发生了两次变故,诸位都是心系姑苏安危之人,是姑苏城的姑苏城有两座山,一座大山一座小山,只要两山不倒,姑苏城就会经久不衰。 这里的大山与小山说的正是他们二人,这个说法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对城主府不敬,毕竟姑苏城的命脉掌管在林震南的城主府手中,依照这个说法的话,林震南都要被袁老先生压上一头。 不过,林震南听闻这个说法之后,非但没有责怪那些生事之人,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林震南何德何能,怎配与先生相提并论?” 当时这句话传到众人耳朵里的时候,姑苏城无人不大惊失色。要知道,没有林震南就没有如今的姑苏城,他这句饱含自嘲的话一经传出,姑苏城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众人甚至纷纷猜测他话中的意思,到底是真的敬佩这位袁老先生?还是暗示自己对他的不满? 只有袁老先生听完以后,哈哈笑道:“这个小兔崽子,一点都没变!” 这种说辞毕竟是许多年前,姑苏城市井小道消息,具体是否真有此一事,好些人都不清楚。就算是确有其事,估计也不会被人放在心上,原因很简单,两个人的身份宛如云泥。 但是,据说自从林震南说了那句话以后,姑苏城再也没有人愿意提及这种说辞了,所以这则流言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可能是由于大家实在猜不透林震南的心思,唯恐遭到无妄之灾吧! 就这样,这则流言风波还未开始,就已经过去了。 当然,关于袁老先生,还有一点是众所周知,但却早已被众人遗忘掉的。 别看他如今看上去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迟暮老人,跟寻常老人并无两样,慈祥和善。但是,当年年轻的时候,同样也是江湖中的一大传奇人物,一身武道修为在同一时代,绝对名列前茅。只不过是后来厌倦了江湖纷争,安分隐退做起了学堂先生。 从此江湖再无他,两扇蓬门学子家。 他自从做了学堂先生以后,就一直致力于用学识填充少年心,以道理教化顽固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在人前显露过自己的武道修为,以至于他现在武道境界到底如何,到底有没有武道修为,根本没人知晓。 不过,市井之间倒是流传着不少关于他武道修为的猜测,有人说他曾遭人暗算,武道修为尽毁,如今只是一名普通人,也有人说他武道修为仍在,而且境界深不可测,比之林震南都丝毫不差。 对于这些众说纷纭的胡乱猜测,他从来都不去理会,就算是遭人当面问及此事,他也会笑眯眯的反问回去。 “有没有武道修为,于现在的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介布衣,一名责任与担当并存的学堂先生,仅此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根何归 “城主,众人心中的疑惑,老朽猜想你应当清楚吧?” 客套的话老人也不再多说,更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虚与委蛇的人,更不喜欢弯弯绕绕,林震南是什么样的人,他同样很了解,而且看他之前的神情稍带急色,应该是没有太多闲时间瞎掰胡扯,因此他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先生慧眼,震南佩服!” 林震南并未入座,而是垂首立于老人身侧,为他奉上了一杯热茶。见到他不坐,一众人谁也不敢落座,只好陪着他站着。 他自然清楚这群人不惜委身低头请出袁老先生,大张旗鼓来此所谓何事,事实上他原本一直都在等待他们前来,只不过他没有料到,他们会请来袁老先生同行。 老人点点头,端起林震南沏好的香茶,抿了一口,朝他问道:“对于今夜之事,城主有何看法?” 经他如此一问,其他人无不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林震南当如何解释,他们不正是为此而来嘛? “不瞒先生,震南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林震南不卑不亢,一本正经地说道。 “确实有些蹊跷!” 老人倒是觉得他此言并无不妥,轻轻放下手中上好的白玉茶杯,面色略显凝重,他的动作很轻柔,想来是知晓白玉茶杯价值不菲。 虽说他早已不问世事,习惯了闲云野鹤的安逸生活,但是今夜城北的动静如此之大,他又怎会不知道呢?只不过当时他并未多想而已。 直到后面的一声巨响,将他从床榻上惊起,他才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正当他思索之间,他们这一众人便寻了过来,请他一同前往城主府一趟,出于自己对姑苏城的依赖,和他心中一些比较在乎的问题,他就跟着他们一同过来了,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两人一问一答,各自神情严肃,虽然他们觉得彼此的顾虑并非无病呻吟,但是听在其他人耳中,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在他们看来,林震南二人所言,明显尽是废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在场之人那个人会不晓得今夜之事事出蹊跷?正是因为事出蹊跷,他们才跑到城主府来,希望能够探得一些有价值的消息,而不是跑来看着他们二人言之凿凿的陈述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甚至他们心中隐约会觉得林震南二人是有意唱双簧,来敷衍自己等人,这难免会使他们心中或多或少升起一丝失望来。 毕竟所处的位置不同,所站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观点、角度都不尽相同,这大概便是所谓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但是,失望归失望,他们必然不可能把它都写在脸上,还得表现出一副虔诚听教的模样,没办法,谁叫眼前这俩人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呢? 人本身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心口不一者比比皆是,沽名钓誉者不在少数,嘴上都说以诚相待,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只要表面上不得罪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别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顿了顿,老人又道:“那城主有何打算?” 林震南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着其他人,“你们先回去吧,今夜之事兴许兹事体大,如果不能够妥善处置的话,可能会对咱们姑苏城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城北那边切莫随意派人去打探,否则恐会引火上身。” “哦,对了,最近一段时间姑苏城的一切治安还希望诸位多加协助,我希望大家时刻都记住,这里是我们的根,这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一名穷苦百姓,值得我们用命去呵护!” 说罢,他一脸郑重的盯着眼前一众姑苏城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他需要的是他们所有人的态度。如果他们没有一个明确态度的话,他就会有后顾之忧。 城北之行,或许易如反掌,亦或许举步维艰,到底如何?一切还是未知之数,因此他必须将姑苏城的一切托付清楚。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林震南不让他们去打探城北的情况,他们可以理解,毕竟以他的能耐,肯定比自己等人更了解今夜城北的突发症状,可是他这后一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呢? 那口吻,那语气,怎么像是临终之人交托后事一样? “城主放心,我等誓与姑苏同在!” 虽然心中充满了困惑,但是他们还是应了下来,因为林震南说的都是实情,姑苏城的确是他们所有人的根,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果姑苏城遭遇到什么不测的话,叫他们如何心安?他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这样的结果,他们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他们每个人都明白。 家乃人之本,无家何所归? 林震南长叹一声,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随意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尽管他只字未提城北打斗的事情,但是一句承诺却将所有的风险都担在了自己肩头,原本该交代的已经交代清楚,他心里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情还是那般沉重。 他没有刻意去考验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诚心到底有多强,但是他却明白如果姑苏城真的有难,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正如他一力将一切困难担了下来一样。原因无他,只因这里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你是打算亲自去城北一趟?” 待众人离开以后,老人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早已步入中年、岁月染鬓的林震南,皱了皱眉头。 这一次,老人并没有将他称作城主,城主这个称呼,只有有外人存在的时候他才会用,既然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俩人,老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个称呼摒弃掉了。 林震南点点头,“先生心里应该也很明白,震南不去不行啊!” 虽然他们两人一直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是林震南更愿意想喊老人一声恩师,可是先生这个称呼,是老人自己要求的,他从来都不让别人称他为“恩师”或者“老师”的。 连林震南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老人从未与他提过,他也从未问过,但是他却知道,提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老人就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愁眉不展。 “如此也好!” 老人并没有劝他,而是亦庄亦谐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就让我这把老骨头随你走一遭吧!” 林震南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但是他的倔强一如既往,一旦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去做,没有人能改变。 这一点,老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怎么可以?” 林震南一怔,“且不说此行危险尚且未知,先生早已不问世事,震南怎么能让先生牵扯进来呢?” 他一直都把老人当做自己长辈来看,自然不希望他跟着自己去涉险。 老人也不生气,挑眉笑道:“怎么?是觉得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他虽然知道林震南想要表达的意思,也知道他的本心是不希望自己涉险,但是有些事,他必须去做,不光是为了他,也并非仅仅是为了姑苏城。 林震南顿时啼笑皆非,一脸无奈道:“先生是知道的,震南绝无此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回想一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老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开玩笑呢,你我还不清楚吗?走吧,眼前天都要亮了。” 他一边说一边迈步朝殿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震南还是有些犹豫,“先生真的要去?” 老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说呢?” 见自己实在拗不过他,林震南只好迈步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章 必有我师 初晨,自东方撒下一道朝霞,金灿灿的余光划破天际,倾落大地,使得这片土地的城池山河、异草花木都披带金辉、别样生趣。 尽管九寒天的清晨冷冽刺骨,但是圣铉城的街头早已人满为患,这座充满传奇与梦幻的祥和之地,似乎从来都不会出现清冷的局面。 只不过今日窜动在圣铉城街头的人群,并没有往日那般不拘形迹,也很少发出欢声笑语。 恰恰相反,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尽些疑惑,偶尔会伸长了脖子,向城头晓心楼的方向瞥上两眼。 圣铉城一角城头的晓心楼,突兀独立于高耸的城墙之上,在晨辉的映照下,神霞四溢,分外庄严肃穆,恰似一舍庄重宝气的佛寺。 晓心楼的城墙下早已挤满了密密匝匝的人影,他们或不解或惊讶的仰头望着晓心楼,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最近这几日你们可曾听到催晓的钟鸣?” 有人似不确定,小心翼翼的问。 “听到什么呀,它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响过了。” “就是,我也整整三日不曾听见了。” “还真是让人难以习惯呢,以前每日都能听到嘹亮清脆的钟声,如今它突然不响了,让人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人群中顿时传出了阵阵嘈杂。 “不光如此,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每天都在一丝不苟清扫晓心楼的那个老和尚也不见了踪影嘛?” 有人立马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是啊,是啊,我就说这几日的晓心楼怎么看上去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 “就是,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一直没有搞清楚原因所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的确,以往的时候,那和尚可是日日如一日,天天都在清扫晓心楼着说着,他的声音慢慢小了起来,“咦,不对啊!我怎么觉着你话里有话呢?” 聂东来依旧专心致志的瞅着晨晓初现的街道,“那一定是你欺负他们了。” 穆桂天无辜摊摊手,“我欺负他们?你看天爷我像是那种人?” 聂东来这才回过头,认认真真的将他瞧了一遍,点头道:“像!” 穆桂天为之气结,“像什么像?那时候可只有他们欺负我的份,不过我天生皮糙肉厚,通常都是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个儿给弄疼了,嘿嘿!” 聂东来懒懒的道:“你真厉害!” 穆桂天咧嘴一笑,“你别乱打岔,刚才你是不是话中有话?是不是在编排诋损我?” “没有的事!” 聂东来拒不承认,一脸认真的说:“我只是说你头脑简单而已,夸你呢!” 穆桂天顿时面色一红,“你这也叫夸我?” “难道不是吗?” 聂东来一皱眉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头脑简单的人没有心机,待人赤诚,大多都是值得结交的朋友,难道有错?” 穆桂天想想也是,“算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还是说说你那个很重要的发现吧!” 聂东来想了想,“这里虽然叫做医馆,但却连一味草药都未曾见过,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穆桂天朝医馆环顾片刻,“是啊,你不说天爷我还没有发现呢,这里贵为医馆,却不见任何草药,这确实很不正常。” 经聂东来一提醒,他才发现,这间他两度光顾的医馆,陈设原来如此简单,除了床榻、桌凳、书架还有摇椅以外,别说是草药了,根本连一丁点药草的气味都没有。 “难道那老头只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也不对啊,他的医术手段我可是亲眼目睹过的,医道实力之精,当属我所认识的医道中人之最。” 穆桂天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终是想不明白个中究竟。很快,他就放弃猜测了。 “管他呢,反正他已经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就算他仅仅只是个江湖术士,那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对吧?” “那要真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那就让他去坑骗别人好了,更何况咱们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是能证明他就是这样的人,那又能怎么样呢?至少人家对咱们可是有恩在先,咱们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人靠偷、有人靠抢、有人靠父辈余荫、也有人靠双手打拼,他们难道就一定错了嘛?非也,只不过是环境造就了他们不同的人生道路,哪怕是无恶不作的强盗,也有心底善良的一面,即便是人人赞颂的英雄,难道内心就没有阴暗?不管怎么样,但凡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都需要一技傍身,只不过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打算,英雄有英雄的风采,强盗有强盗的窘迫。谁不想一生下来就衣食无忧、堆金积玉?但是可能吗?根本不可能,这个世界富埒陶白之人,毕竟只有那少数一部分而已,难道还让那些一穷二白的人不活了不成?” 他一直都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简单起来的时候,真的让人觉得既可爱又可笑。 穆桂天一番酣畅淋漓的即兴谈吐下来后,聂东来登时瞠目结舌,他没有想到穆桂天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憨厚可掬、笨头笨脑,实则整起人来蔫坏蔫坏的赳赳武夫,讲起道理来还一套一套、有模有样的,而且他说的这些偏偏让聂东来根本无从反驳。 只不过,很显然他是会错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自己压根就没有联想到什么江湖术士,坑蒙拐骗之类的情节。对于百里长风的医术,聂东来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因为他此前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当真是神鬼莫测,不然的话,他身上的伤也不可能恢复如此之快。 “胖子,你真是高风亮节啊!” 愣了半天,聂东来才朝着他竖了竖大拇指,除此之外,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嘿嘿!” 穆桂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什么高不高、亮不亮的,只不过是我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罢了。” “你这想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甚至可以说极少有人能够具备。” 聂东来由衷赞道:“足以突显出你的胸襟。”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以前对穆桂天的认知太过浅显了,他虽然平时不喜欢动脑子,能够思考半分的绝不思考一分,但是他这种胸襟与气度,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且不说别人,就算是换做是聂东来本人,他也不可能具有如此广阔的胸襟,更不可能拥有如此霍达的想法。在他看来,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好人为何会好,坏人因何而坏? 自从经历过失忆的痛苦以后,聂东来便一直觉得,自己已然足以将很多事看淡了,可是他并不能做到像穆桂天一般,将格局拓展到如此之宽,果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虽然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穆桂天的一席话,让聂东来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一个很重要的不足之处,那就是不能想人之所想。 难怪古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两人尚且如此,况乎三人? 这一刻,他终于收起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怠慢,彻头彻尾开始重新认识穆桂天这个人。难怪他会因为老爷子一句话,放下自由自在、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不惜长途跋涉来保护自己;难怪他会因为短暂无多的相处,连续两次救助自己的生命;难怪他会在圣铉城城门口,明目张胆、毫不心慈手软的斩断守城侍卫刘昊的一只手;难怪他会在聚散客栈,因为看不惯杨维狗仗人势,挺身而出。 原来他骨子里就是如此高尚,聂东来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想要见一见穆桂天口中那位神秘老爷子的冲动了,他想要看一看,到底是如何优秀的一位父亲,才能够教导处心灵如此高尚的一个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一章 玄衣青年 “真的吗?我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穆桂天一脸讶然,“你不会又在损我吧?”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损你呢?” 聂东来脱口而出,“我这是夸你呢!” 穆桂天面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怎么有点刺耳呢? 话一出口,聂东来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干咳一声,强行转移了话题,“对了,前辈怎么到现在还没个踪影?” 一提到百里长风,穆桂天的注意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就是,这都已经三天了,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 聂东来有些不太确定。 穆桂天又立马摇摇头,“不会不会,那老头修为可是好着呢。” “哦?有多高?” 对于百里长风的武道修为,聂东来还真不清楚,他原本就对武道境界没有什么具体概念,还是后来问过穆桂天之后才知晓的。 穆桂天寻思片刻,“肯定比你还要厉害,至少应该达到了天境!” 虽然他从来没有跟百里长风交过手,但是百里长风那神乎其技的身手,他可是亲眼目睹过。而且当时他也很仔细的感应过百里长风的一身修为,可却发现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 这种感觉穆桂天只有在面对自己家老爷子跟山庄那些老不死的时候才有过,他们每个人可都是问鼎天境的绝世高手。虽然穆桂天不敢肯定百里长风的武道修为到底有多高,但是他敢肯定百里长风至少也达到了天境层次。 “天境?那应该鲜有敌手了吧?” 聂东来暗自心惊,没想到一个小小医馆的主人,居然达到了如此高度,实在是令他感慨。这同样也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看来这个隐于闹市、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医馆,果然非比寻常,就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按照穆桂天之前的说法,现如今的江湖武林,极境高手到底有没有还是未知之数,换言之,天境高手已经相当于这个江湖武道修为最江湖中明面上的高手并不多,但谁也不清楚暗地里到底有没有武道修为更高深的人,毕竟,谁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所有底细毫无保留的透露给所有人知道吧?” “记得我家老爷子时常教导我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身处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到了他那种境界,行走江湖不还得小心翼翼?” 聂东来眸子一亮,“你家老爷子很厉害?” 一路走来,没少听穆桂天叨叨他家那位神秘的老爷子,起先得时候,听到穆桂天念叨聂东来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他觉得穆桂天这位老爷子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可是自从先前穆桂天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改以后,他心中对穆桂天老爷子的看法也改变了不少,尤其是仔细回想之前的种种,他越发觉得穆桂天这位素未谋面的老爷子真的很了不起,甚至发自内心的对他敬重。 因此,当穆桂天再一次提到他家这位老爷子的时候,聂东来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 “也不算是特别厉害吧,不过天境圆满境界而已。” 穆桂天笑了笑,但是聂东来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脸上的自豪。虽说穆桂天一直对他那位老爷子抱怨满满,但是聂东来看的出来,他还是很尊敬他的。 “天境圆满?” 聂东来内心震撼不已,虽说失忆以后得他对于跨越武道境界的难度并不清楚,但是根据穆桂天所言,天境高手在如今的江湖已经凤毛麟角,可想而知天境圆满级别的高手,有多难得。 “天境圆满还不算特别厉害?” 聂东来真的是无语了,他真想抱怨一句,没看见你嘴角都快要得意的裂开了,嘴上却还如此不诚实。 这个死胖子也真是的。 穆桂天咧嘴嘿嘿一笑,“算了不说他了,还是说说那老头吧,他该不会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虽然承认百里长风于他们有恩,但是穆桂天这张嘴就是贱贱的,张口闭口管人家老头老头的叫。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然的话,都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压下心头的震惊,聂东来定睛望着桌案上百里长风交给他的那本,心情有些复杂,尽管他跟百里长风也算是萍水相逢,但是人家前后不图任何回报的救过自己两次,这份恩情还不承不行,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会遭受良心谴责的。 如今百里长风已经三天没有回过医馆了,要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他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了,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就知道这老头不靠谱,上次说是出去一会儿,结果让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一夜时间。这一次更过分,一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害我们等了三天,结果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穆桂天有些气愤地抱怨了两句,然后试探着问道:“现在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出去找找?” 由于心里焦急,他已全然忘了百里长风离开的时候并不是什么也没交代,至少他曾告诉过他,自己要出去一趟,请他们自便。 聂东来苦涩一笑,“咱们又不知道他去了那里,上哪去找?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碰?”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他们现在一点线索头绪都没有,想要在如此庞大的圣铉城找出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万一百里长风早已不在圣铉城了呢? 穆桂天固执道:“那也总好过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强啊!” 人家不是常说心动不如行动嘛? “咚、咚、咚!” 聂东来刚想说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聂东来与穆桂天几乎同时转头向医馆门口望去,他们原以为是百里长风回来了,可没想到站在医馆门口的并非是他。 而是一位青年。 一位玄衣裹身、双手抱胸环剑,英俊倜傥、玉树临风的青年。 此时,青年正斜靠在门框上,用他那双宛如星辰般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聂东来二人。 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浅笑。 他,正是紧随东方素二人进入圣铉城的那位青年。 青年打量二人的同时,聂东来二人也打量起了眼前这位陌生青年,看着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聂东来二人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疑问。 “这货谁啊?” “居然生的比女人还要绝色。” 于是,两人狐疑对望一眼,指着倚门而立的青年,异口同声道:“你朋友?” 口径一致,不差分毫。 随即又纷纷摇头,不约而同道:“不认识!” 言行相同,如出一辙。 闻言,玄衣青年嘴角狠狠一抽,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会遇到两个这样的二货呢? 依常理而言,客人临门,不应该是先迎进门,以礼相待的嘛?他们怎么反倒是杵在那里两脸兴奋的指指点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对自己置若罔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十亲九故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自己不正是为寻他们而来嘛? “小爷我忍!” 一念之此,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有词。 青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他坚信一个人没有忍不过去的坎。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但是由于身份地位的崇尚,加上自幼良好接受良好的修养教导,他之前几乎从未遇到过令他心境出现波澜的境况,以往的他,几乎可以做到泰山曾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所以他自认为这个江湖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动摇心境了。 尤其是同龄人当中,因为他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佼佼者。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刚刚出来行走江湖,居然会遇到如此奇葩的二人组合。 面对客人登门拜访,他们非但没有按照他自己预期的心愿热情相迎,更是做出了如此有失礼节的举动,果然,师尊说的一点都不错,凡尘俗物,人尽其异,物尽其泽。 但是,他的修养又不允许他做出火冒三丈的鲁莽举动,因为他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他身后背景的颜面。 诚然,聂东来二人并非是有意刁难于他,而是他们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一方面是青年的长相过于出众,另一方面则是他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 医馆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两人皆是饶有兴趣的盯着邪魅青年,神情说不出的莫名。 三人对望,空气中隐隐浮现一丝尴尬。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年的神情越来越不自然,他总觉得聂东来二人看他的眼神极其暧昧。 那感觉,就仿佛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名被扒光了衣服的妖娆女子,赤条条的呈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半晌,在青年胸膛起伏不定,身体紧绷,眸子凌厉初乍的时候,聂东来终于出声了。 “不是你朋友?那他是谁?” 他一脸好奇的望着身旁的穆桂天,说实话,经过如此长时间的审视,他到现在心里都有着不太确定门口的青年到底是男是女。 他的容貌,在聂东来所识之人当中,几乎没有人能够与之相媲美,除了一人。那就是他们初到圣铉城时,遇到的那一身小厮打扮的欧阳明月。他们两人的容貌可以说不相上下,虽然看上去都是男儿身,可是却生的比女儿身还要标致清秀。 只不过青年比欧阳明月明显少了一份青涩,多了一份成熟,同样少了一份开朗热情,多了一份邪魅冷漠。 可以说,他的性格与欧阳明月相差甚远,两人除了同样模样出众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相同之处。 想到欧阳明月,聂东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间,当初他赠予自己的那块令牌依然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聂东来并不知道这块黑不溜秋的令牌到底代表着什么。自从欧阳明月赠予自己以后,就被他随手收了起来,也不曾仔细推敲研究过,甚至连看都没仔细看过,因为他始终认为欧阳明月接近自己,一定有着他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或许是自己失忆以后对除了师父以外的每个人,都多少存在一丝戒备的原因,或许是由于他自己内心一些膳意的猜测,总之,他不愿意去承欧阳明月那看似对自己并无坏处的恩情。 还有欧阳明月口中的,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聂东来同样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青年的突然出现,他甚至可能不会想起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件事来。 想着想着,他居然鬼使神差般地把自己的手举到鼻尖上嗅了,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他那青葱柔夷般地纤手。 这只手的指尖,曾经悄然触碰过欧阳明月恍似女人般地手指。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想起一个男人来?” 思绪翩飞间,聂东来心中猛然一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穆桂天撇撇嘴,甚觉无奈,“你问我啊?我问谁去?天爷我就没有如此妖艳的朋友,他难道不应该是你朋友才对嘛?” 他虽然惊艳于青年的容貌,但是他敢肯定,青年绝对是自己头一遭见到,别说是朋友了,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他。 要是自己当真能有如此绝色的一位朋友,他肯定会一目难过。 “我朋友?别逗,我也没有如此漂亮的朋友。” 聂东来想都没有多想,直言道:“哦,不对,我压根就没有朋友!” 不过他说的是自己失忆以后的情况,失忆以后,他连自己的身份来历都不清楚了,更何况是青年呢?至于说失忆以前的事,他压根就没有印象。 医馆大门原本就是张开着的,如此情形之下,青年居然还可以做到彬彬有礼的先敲门,足见他涵养极佳。 要是真能有这样一位朋友,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没有朋友?” 他这话一出口,穆桂天顿时就不乐意了,唾沫星子飞溅,“天爷我难道就不算是你朋友?你说这话难道良心不会痛?你还有没有一点点良知啊?亏得天爷我为了你鞍前马后、劳苦奔破,甚至风里雨里、刀光剑影,救你两命!” 聂东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憨笑道:“口误口误,纯属口误,胖子你当然算啦,你怎么会不算呢?我可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哼!” 穆桂天鼻孔里窜出两道白气,仰面朝天,不予理睬。 聂东来尴尬的伸手摸了摸鼻,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妖艳?” “漂亮?”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青年秀眉忍不住狠狠一跳,眼前这两人怎么可以如此讨论自己呢?用词一点都不当。 “难道他们是故意的?” 青年心中纳闷不已,虽说自己自己长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啊呸!美如冠玉、一表人才,但你们也不能把自己当做一个女人来评价啊! 简直是太过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他可以忍受别人打他、骂他、侮辱他,但是绝不能忍受别人践踏自己的容貌。 青年双手紧握,星眸一凝,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医馆。 由于双手过度用力,指节间发出一阵“啪、啪、啪”的脆响。 可还不等他发作,聂东来便文质彬彬的朝他抱拳行礼,“请问兄台,可是前辈后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顿时让青年愣在了原地。 前辈? 什么前辈? 青年直接一脸懵逼。 原本积攒在胸的怒气也跟着不翼而飞。 穆桂天同样跟着一愣,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与聂东来二人当下所处的地方,原本就是百里长风的医馆,而这个不请自来的邪魅青年,既然并非他们任何一人的朋友,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他原本应该就是百里长风十亲九故之流,而他来此,也绝非是为了自己二人,而是来找百里长风的,只不过凑巧被自己二人撞见了而已。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穆桂天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连忙将青年迎了进来,请他入座,甚至还手忙脚乱的为其奉上了一杯热茶。 忙活的同时,还不忘喋喋不休。 “我与你说啊,老头现在人不在这里,他啊,自从三天前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你是他后人,可知晓他在这圣铉城有什么亲故朋友,或者是水火不容的仇敌之类的?我猜想他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是出去逍遥自在去了。” “害得我二人在此焦急万分,可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干瞪眼。” 聂东来也是一脸希冀的盯着青年,宛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茫然坐在椅子上,青年直觉懵头转向,眼前这两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先一秒冷脸相迎,后一秒却又如此热情,变脸速度之快,令他都为之咂舌。 他虽然见过不少人,但是如此奇葩之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难不成自己此行要找之人是个神经病?” 青年顿时心生悲哀,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出来江湖行走一趟,而且还是带着阁主与师尊他们的嘱托出来的,可出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所要接济之人,居然是个神经病,这可如何是好? 这事如果要是让阁主与师尊他们知道了,又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这贼老天,可当真会与他开玩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三章 正经安宁 不过当下并不是去思考这些的时候,青年稳住心神,脑海中不断寻思着该如何与穆桂天二人沟通。 “他们刚刚提到的前辈,难道是阁里那些老家伙当中之一不成?” 青年的思路彻底被聂东来二人给带偏了。可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不太对劲,自己出来之前也从未听说那个老家也要出来世俗中走上一遭啊? “难道他们是瞒着自己悄悄溜出来的?” 青年真是越想越糊涂。 至于说出来之前,他心中的那些不忿与抱怨,和之前被聂东来二人强行酝酿出来的满腔愤怒,此刻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他怎么可能还顾得上那些呢?毕竟眼前的两人明显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自己如果非得跟他们较真,那岂不是显得自己跟他们是一丘之貉了嘛? 这种严重有损自己英名的勾当,他是万万不可能干的。 最后,他不得不决定还是先探探聂东来二人的口风再做打算。 如果他们口中的老头真的是阁中那些老家伙之一,那自己非得好好质问质问他不可,为什么非得把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办?而他倒好,落了个一身清净。 最主要的是,他出来之前也不通知自己一声,更加不晓得出门在外,适合结伴而行,居然故意瞒着自己,导致自己这一路走来,孤身一人、百无聊赖。 实在是过分至极,无趣之至。 难道他们那群老家伙就不知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这么浅显的道理? 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这智商已经能够跟七八岁的孩童相媲美了。 也亏得他的这些心声,那些老家伙们听不到,不然的话他们估计要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小祖宗,你别让我们这身老骨头天天跟在后面给你擦屁股就已经很不错了,还照应?骗鬼去吧!” 要不是因为青年待在阁中祸害的他们一日不得安宁,他们又怎么会连哄带骗把他撵出来呢? 青年虽名叫李正宁,但却不曾有一天正儿八经的安宁过,同样也不曾有一天令他们那群一大把年纪的老骨头安宁过,安分守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笑话。 但,如果聂东来二人口中的老头并非阁中老家伙之一的话,那他又会是谁呢? 貌似除了阁中那群老家伙以外,他李正宁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熟络的老头子了吧? 世俗江湖中就更加不可能了。他自幼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幽谷当中,虽说以前偶尔也会跟随长辈们出来到世俗江湖中溜达溜达,采购一些东西,但那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过多的接触,也更加不可能熟络了。 李正宁心中举棋不定,难以断绝。 “咦?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沏好茶后,穆桂天见青年一脸无措的盯着自己,也不吱声,顿时突发奇想,惊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是个哑巴,言语不能,当真是可惜,可惜啊!” 想到这种可能,穆桂天不免心生怜悯,都说江湖坎坷、人世无常,他原来还有些不太相信这种鬼话。可看到眼前这个年纪跟聂东来相仿,比自己还要年轻不少的俊美青年,居然无法言语,他心中顿时就信了一半。 果然,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给予了你常人不能拥有的特征,就必然会从你身上剥夺一些常人所共有的特色。 聂东来当下一惊,有些不确定的问:“不会真是个哑巴吧?” 如果不是穆桂天想到这一点,他根本就不可能想到,因为从未向这个方向思索过。 怪不得自始至终,青年都未曾开过口,不是因为他不想开口说话,而是因为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一切貌似终于水落石出了。 穆桂天瞥了他一眼,“话都不会说,不是哑巴是什么?” 说着,他还不忘摇头叹了叹气,心道:“这会终于轮到天爷我先想到了,看来我果真的只是懒的用脑而已,稍稍动用脑子,一切难题自当迎刃而解,我可真是个天才。” 都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果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啪!” 李正宁嘴角一抖,“腾”地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杯直接被他拍到了桌子上,茶杯瞬间碎裂,茶水顺着桌角流了下来,李正宁的手指直接被茶杯碎片划破,鲜血与茶水混在了一起,滴落在地。 但他却没有一丝感觉,恶狠狠的盯着穆桂天,怒骂道:“你才是哑巴呢,你全家都是哑巴!” 这一刻,青年终于忍不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得寸进尺之人,对他的容颜指指点点,不尊重也就罢了,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诅咒自己。 如果不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搞懂他们那一个才是自己真正要寻找的人的话,他早就已经翻脸了。 何至于等到现在? “吆,原来不是个哑巴,那就好,那就好!” 穆桂天只觉得自己心中猛松了一口气,虽说李正宁长得实在是令他有些不太习惯,但是如果这样一位年纪轻轻的青年,真的是个哑巴的话,他心中多少会有些遗憾。 尽管两人只能算作萍水相逢,但是由于性格使然,他见不得这些凄惨之状。 至于说李正宁口中那些狠话,他倒也不在意,毕竟是自己无理在先,人家心里肯定不会好受,换成是自己,估计也是一样。 “你……你……” 李正宁一脸愤怒的盯着他,虽说心底异常气愤,但是当看到穆桂天那有些心虚的眼神以后,他心中的火突然就发泄不出来了。 以致于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此情形,聂东来连忙出来圆场,“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我这位兄弟他就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会弯弯绕绕,之前有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如若兄台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东来倍感感谢!” 他不站出来都不行了,如果再发展下去,他真怕两人打起来。 突然发现剧情跟自己心目中的出入如此之大,穆桂天心中确实有些发虚,不好意思多加言语,只得感激的瞄了一眼聂东来。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朋友靠得住。 “你就是聂东来?” 在听到聂东来的劝谏以后,李正宁非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一脸惊讶看向他。 他现在已经没有闲情逸致跟聂东来二人扯东扯西了,只想赶紧把东西留下走人,他怕待的时间长了自己会被气出病来。 如果可以,他都宁愿自己一直待在阁中,没有出来。虽说是枯燥乏味了点,但总好过来这里受气吧? 如果是换做别人,他早就提剑砍过去了,可问题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是聂东来的兄弟,他不能这么做。 出来之前,阁主与师尊他们还特意交代过,对于聂东来其人,该帮则帮,因为这是他们欠他的。虽然李正宁并不知道其中详细缘由,但是阁主与师尊的话,他却不能违背。 聂东来点点头,“对,在下聂东来,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他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明明就不认识青年,他为何会知晓自己名讳?难道他真是是自己失忆以前的朋友不成? “在下李正宁!” 青年深吸一口气,正色抱拳道:“正经的正,安宁的宁。” 聂东来当下一愣,正经安宁?别人都是人如其名,李正宁确实人悖其名,整个人看上去流里流气、痞模痞样的,哪里有一点正经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曾有过 至于安宁嘛?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安宁,刚刚那一句怒吼,可是差点震破了自己耳膜。 如果不是时机不当,他都忍不住想要吐槽吐槽李正宁父母的起名水准了,确实是有些欠佳。 “噗嗤!” 聂东来虽然只是有些腹诽,但是穆桂天却直接笑出了声。 李正宁原本就对他印象极差,听到他的笑声以后,转头直接横了他一眼,“你笑屁啊?” 穆桂天一手捂住嘴巴,摇头否认,“我没笑你啊!” 闻言,聂东来额头直接冒出两道黑线,这个死胖子,怎么脑子一点都不带转弯的,说你耿直你还真是实在的一塌糊涂啊! 就算是泥人也还带三分火气呢,更别说是李正宁这个看上去都不像个安宁的主了。 果不其然,听到穆桂天说出来的话以后,李正宁直接一个箭步冲到穆桂天身边,抬手就是一肘朝他胸膛招呼了过去。 “咚!” 穆桂天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胸口处一阵疼痛,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出,直到撞到了医馆的门框才停了下来。 壮硕的身体震的整座医馆都是一阵晃动。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正宁早已回到了原地,正一脸冷冽的盯着他。 “咳咳!” 两道鼻血顺着穆桂天的鼻孔流了出来,他赶忙伸手擦拭掉,只觉得自己胸口火辣辣的疼,揉了揉胸口,穆桂天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喂,我说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怎么无缘无故出手伤人呢?” 他有些茫然无措,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太贱,只是心中隐约窜起了一丝火苗,暗想:“这个李正宁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乘人之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出手伤人?” 李正宁邪魅一笑,“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一位好朋友,你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根本没有解释是何原因,因为他懒得解释,也不屑去解释。 说实话,以他的脾性,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胖子跟聂东来关系有些特殊的话,他刚刚就不是仅仅是用肘击,给他一个教训那么简单的事了,而是直接拔剑结果了他。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说自己是个屁,他原本也算涵养极好之人,很少有人令他动气,但是令他生气之人绝对没有好下场,因为在他手的剑下,从不留活口。 因此,他也很少出剑。 “好快!” 虽然穆桂天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作为旁观者的聂东来却看的一清二楚,李正宁刚刚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近乎肉眼不可见。以致于他回到原地的时候,地上的残影还未消散,而是与本体合二为一。 从抬脚迈步的瞬间到击退穆桂天回到原地,他仅仅只用了一息时间,聂东来都来不及阻止。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更直接,毫无任何华丽可言。 聂东来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毫无印象的邪魅青年,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聂东来觉得也不见得会是眼前青年的对手。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果决狠辣,更是让聂东来刮目相看。 虽说穆桂天之前所言是无心之语,这一点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聂东来相信李正宁也不例外,但是他的言辞所带的侮辱性不可谓不强啊! 所以当穆桂天说那话以后,他就料到李正宁会生气,但却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果断,好不拖泥带水就让穆桂天那壮硕的身体倒飞了出去。 如果他确实生存杀心的话,恐怕穆桂天真的很难逃脱,聂东来对他的话没有丝毫质疑。 穆桂天还想说点什么,但被聂东来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他不得不阻止,如果双方真的撕破脸皮的话,就算是他跟穆桂天加起来,也不见得能从李正宁手中讨到好处,武道境界的高低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可以弥补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李正宁到底是何来头,有何背景。 不过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冲着自己而来的,聂东来不想在搞清楚他的目的之前节外生枝。 “二位消消气,消消气!” 聂东来赶忙来到二人中间,防止他们二人再次大打出手,虽然看似他实在劝架,但实际上他是在帮穆桂天。 帮亲不帮理的道理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李正宁、穆桂天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却并不友好。 见两人谁都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聂东来心中一松,对着李正宁微微抱拳,“听阁下的意思,似乎是认识东来?敢问咱们之前可曾有过交情?” 虽说他失去了记忆,印象中并不存在李正宁这一号人物,但如果他真的跟自己颇有交情的话,说不定就能从他口中得知自己的过去了。 想到这里,聂东来隐隐有一丝激动。 李正宁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因为他很清楚聂东来目前的状况,但他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不曾有过。” 聂东来犹豫道:“那咱们之前有过接触?” 李正宁的话,等于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 李正宁再次摇头,“并没有接触过。” 聂东来顿时深觉错愕,“那仅仅只是认识?” 他感觉这已经不是一盆凉水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当头一棒,敲得他脑瓜子都嗡嗡作响。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想要从李正宁口中得知过去,岂不是异想天开? “不,你想错了,咱们之前压根连面都不曾见过,这是头一回见。” 李正宁第三次摇头,一脸认真。 这下,聂东来彻底懵了,“那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仅仅只是如此,真相往往最是伤人,这话一点都不假。 之前他还浮想联翩,甚至觉得他终于可以得知自己的过去了,却不曾想,下一秒就彻彻底底被斩断了希望。 因此现在的他,就连说话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这六年以来,他最在乎的、最关心的都是自己的身世问题。 可越是在乎、越是关心,就越让他焦急。 李正宁看着他的样子,眉梢不经意皱了皱,“来送一样东西。” 他虽不能理解聂东来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他却能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尽管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但看着着实让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以致于,到现在为止,他也搞不清楚聂东来二人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了。 聂东来头都没抬,随意问道:“什么东西?” 这个世上除了有关他自己的身世以外,其他再好的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毫无任何意义,所以他根本不会动心。 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既不关心,又何来动心? “诺,就是这个。” 李正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子,递给他。 聂东来举起一看,在这个透明精致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一株玲珑艳丽的小花。 为什么说它小呢?因为整株花不过才半截小拇指长短,但却长得非常好看,通体红白相间,须白叶嫩,中心位置还有一丁点花骨朵含苞吐萼。 瞧其模样,如果不是刚被采撷不久,便是被保存的异常完好。 聂东来也不知晓是前者还是后者,但是他的视线却一直盯着手中玻璃瓶中的花,它实在是太吸睛了。 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看上去好看,似乎它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魔力,能够让人在第一时间锁定它、牢记它、垂涎它。 聂东来并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因何而起、从何而来,但是当他看见这朵花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跟自己说:“它是属于你的。” 就连一旁兀自杵在门口生闷气的穆桂天也不例外,他此时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聂东来手中的玻璃瓶。 他总觉得聂东来手中的那朵花自己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哪里见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五章 当信你否 聂东来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正宁一眼,又望望手中那个精致的玻璃瓶子,不解问道:“这是什么?” 虽然自己心底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想要得到手中玻璃瓶中的这朵小花,但是无功不受禄这么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管手中这多小花价值几何,不管自己内心有多渴望得到他,他都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拿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是原则性问题。 因此,他必须问清楚这东西的缘由,李正宁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将他送给自己,而且还是亲自寻上门来赠予自己。 正如李正宁所说,他们两人在此之前都素未谋面,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的东西拱手送给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呢? 当然,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顾虑,那就是眼前这个初次相见的邪魅青年,为何会如此好心?专程跑来此地,只为给自己送来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他到底有何目的,手中的这朵小花又对自己有何用处呢? 如果说李正宁没有任何目的,心甘情愿的把它送给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目前而言,聂东来心中是不愿意相信的。 这无关人品,而是人性本就如此。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烂好人,有人对你好,在很大的程度上决定于你能带给他怎样的回报。 人这一生当中,可能会遇到很多贵人,但是他们之中别无所求的永远寥寥无几。 或许压根就没有。 就连夫妻之间,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你贪恋她的美色、身材,她贪恋你的痴心、财富、排面等,更何况是陌生人了。 “这个你无须知晓,你只要知道它是对你有用的东西,就足够了。” 李正宁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劝他安心,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他对聂东来并没有什么企图。并不是他不想直接告诉聂东来,只不过聂东来手中的东西牵扯甚广,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的话,不光是聂东来,就连他自己也会有危险。 为此,出来之前阁主与师尊还特意交代过他,这东西能不让第四个人知道就尽量不让第四个人知道,包括聂东来。 因为它实在是太贵重了。 李正宁何等聪颖之人,看到聂东来的神情,他心里已经全然清楚了,聂东来这是不怎么信任自己。 不过他并不在乎,人有警惕之心,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是换成自己,自然也不可能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言听计从,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所以,一向都不屑于人解释任何事情的他,破天荒头一遭向聂东来作出了解释。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出众,故而对别人要求太过苛刻了吧?” 李正宁暗自想着,突然觉得右手手心微微吃痛,连忙抬手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那原本白皙如玉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鲜血,艳红色的鲜血遍布手掌,如同冬日雪地里盛开的梅花一般,惹人注目。 李正宁眉头微皱,连忙放下抱在怀中的长剑,伸出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素白手绢,轻轻擦拭起来。 想都不用想,这是他之前拍碎茶杯的时候,被碎杯子刺破的,只不过他之前心绪波动太大,并没有发现而已。 李正宁一边擦拭手掌,一边用余光斜了一眼正斜靠在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看着自己的穆桂天,看到穆桂天的嘴脸,他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不过一想到聂东来刚刚的神色,他不得不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气,因为如果他此时不表现的友好一点的话,聂东来很有可能不会接受他的赠予。 穆桂天则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兀自斜靠在门框上,一脸贱笑。不知为何,当他看到李正宁手掌溢血的时候,心里瞬间感觉舒坦多了,就连胸口隐约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 聂东来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瓶子,“对我有用的东西?此话怎讲?” 在灵台山上的这六年时间里,师父曾不止一次在自己耳边唠叨过,为人一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警告,他一直都时刻谨记。 如果李正宁的三言两语就能够让他相信他对自己并无恶意的话,那师父六年时间的谆谆教诲不是毁于一旦了吗? “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正在仔细清理手掌血迹的李正宁,听到聂东来的疑问以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稍稍有些不厌其烦。 从小到大,只有自己命令别人听的份,而且他身边所有人听完以后,都会立马付诸行动。从来就没有人敢面年质疑他说过的话,聂东来的再次质疑,确实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而且,在刚刚看到自己手掌受伤以后,他的心情本就有些烦躁,这如果换成是另外任何一个人,他早就翻脸了。 聂东来却不以为然,轻笑一声,反问道:“那我应该相信你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原本就是建立在相互知根知底的前提之下,而他却对李正宁这个人一无所知,想要相信,谈何容易? “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我!” 李正宁将手掌中的血迹清理完以后,随手将那块沾满血迹的手绢放在了身旁的桌案上,重新从怀中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手绢,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的右手手掌包裹了起来。 可到了打结的时候,他却有些犯愁了,并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打结,而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聂东来同样发现了他的囧境,来到他面前,同样将手中的玻璃瓶子放在了案桌上,接过他手中的手绢角儿,利落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出来。 “好了!” 帮他包扎完以后,聂东来拍了拍手掌,“为何我当相信于你?” 李正宁瞅了他一会儿,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因为它能够助你恢复记忆!” “你知道我失忆了?” 聂东来一脸惊讶,“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突然发现他还是太小瞧眼前这个邪魅青年了,他居然连自己失忆的事都知道,可见他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那么,他帮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种心理呢?聂东来实在是想不通。 李正宁想了想,道:“似乎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我同样一无所知。” 六年前发生的事,他也略有耳闻,而且当初还专门派人打探过,但却草草了事,虽说基本上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但是此事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毕竟江湖武林的年轻一辈们,很少有人不把聂乘风当作是自己的榜样,就算是他李正宁也不例外。 但是对于聂东来此人,其实他也知之甚少,他所知道的那些,不过是阁主与师尊他们想让自己知道的而已。 至于其中的细枝末节,他还当真不是很清楚。 聂东来哦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李正宁既然不愿意多说,他问了也是白问。 “我想起来了!” 这时,穆桂天突然走了过来,一脸兴奋的盯着案桌上的玻璃瓶子,确切的说是玻璃瓶子中的那朵小花,眉飞色舞地道:“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他此时的模样,激动的像个孩子。 聂东来看着他就差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胖子,你想起什么了?” 虽说穆桂天平日多少有些不太靠谱,但是他如此喜形于色,聂东来倒还是头一回见到。 穆桂天指着案桌上的盛放在玻璃瓶子中的那朵小花,颇为激动,“我之前就一直觉得它非常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样,就在刚刚,终于让我想起来了。” 聂东来拿起盛放那朵花的玻璃瓶子,举到他眼前,“你确定你见过它?” 穆桂天连忙点头,“肯定是它,错不了。” 聂东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那就是说,你知道它是什么了?” 穆桂天笑道:“必须知道啊!它就是……” 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被李正宁打断:“你在哪里见过它?” 他的神色有些诧异。 穆桂天不假思索道:“在我们山庄的一本典籍上面,怎么了?” “天爷我与你说这些干嘛?又跟你毛的关系都没有。” 他原本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可当发现出声之人,居然是李正宁的时候,立马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也瞬间拉了下来。 意外的是,李正宁这次居然没有跟他一般见识,而是有些阴晴不定的反问道:“你们山庄?”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自从他平白无故出手伤了自己以后,穆桂天对他这个人实在是不怎么感冒,他生平最见不得的有两种人。 一种是狗仗人势之人。 另一种便是乘人之危之人。 而在他心目中李正宁无疑属于后一种,所以不管他是何人,有多了不起,穆桂天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他这种人。 李正宁没有理会他的无理,而是眉头紧皱,苦思冥想起来。 “切,装模作样!” 穆桂天一脸不屑的嘲笑道。 正当他想要与聂东来再次分享自己心中喜悦的时候,李正宁又一次出声了,“原来你竟是‘枫林山庄’后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桂天。 “枫林山庄?” 聂东来一脸疑惑,这名字隐约有几分熟悉。 李正宁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知道?” 聂东来摇摇头,“知道什么?” 他没明白李正宁话里的意思,到底是说他不知道枫林山庄,还是其他东西。 “没什么!” 李正宁瞥了一眼穆桂天,有些诡异的笑了笑,道:“看来你这位朋友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啊!” “秘密?” 聂东来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李正宁指的是自己还是穆桂天,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穆桂天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因为自己压根连健全的记忆都没有,更何况是什么秘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奈我何 穆桂天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吼道:“你放屁!” 聂东来不太确定李正宁指的究竟是谁,但穆桂天却心知肚明,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枫林山庄”后人。 “枫林山庄”曾有过一段令人不屑的灰色历史,穆桂天虽然不清楚李正宁是否对此知根知底,但是他身为枫林山庄的少庄主,绝对不可能让别人言语上侮辱不敬枫林山庄。 而且,据自己家老爷子交代,他们枫林山庄所谓的那段灰色历史,并不是真有其事,而是强行被人安置在枫林山庄头上的。 对于此事,穆桂天一直都不敢妄下结论,尽管他已经在山庄待的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身为枫林山庄的一份子,他有义务维护山庄的声誉。 李正宁看着穆桂天狗急跳墙的模样,一脸自得,“你敢说自己不是枫林山庄后人?”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眼里满满的讥讽,藏都藏不住。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穆桂天就是枫林山庄后人,是因为在这个江湖中,那本书,一直都被寄放在枫林山庄,除了枫林山庄中看过那本书之人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送给聂东来的这朵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送到他们眼前,他们也不可能会认识的。 “老子是枫林山庄后人怎么了?” 穆桂天有些气急败坏,很显然李正宁吃准了自己就是枫林山庄的后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但他的信心到底来源于哪里,穆桂天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些不被认可的灰色历史,他也不能确定。 李正宁嘿嘿一笑,道:“既然承认自己是枫林山庄后人,那就对了,你们枫林山庄的秘密,还少嘛?” “你……” 穆桂天用手指指着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但是整个却人气的浑身发抖。 聂东来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穆桂天心中自知自己不是李正宁敌手的话,此刻早已动手了。 李正宁似乎吃定了他不敢动手,丝毫不惧,“怎么?你们枫林山庄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让别人说了?” “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 穆桂天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沉声道:“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免得引火上身。”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李正宁估计早已死了不下于上百回了。 “怎么?想打架啊?” 李正宁一脸贱嗖嗖的样子,“我好怕怕吆!” 穆桂天顿感恶寒,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如此之娘,该不会是投胎的时候投错了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如果不是此地不太适宜,而且李正宁带来的东西确实医治聂东来的失忆症的话,他早已翻脸不认人了。一个娘娘腔,居然不知死活的在此胡言乱语,就算是自己不敌于他,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好了,好了!” 聂东来恰宜适地阻止道:“你们二位能不能消停点?一开口就跟吃了炸药一样,怎么?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听李正宁的口气,他似乎对穆桂天所在的枫林山庄了解甚多,而且聂东来算是看出来了,他并没有信口胡诌,不然的话,以穆桂天的火爆性子,根本不可能让他如此跋扈。 “深仇大恨?” 李正宁邪邪一笑,“凭他也配?” 穆桂天也不甘落后,“一个死娘娘腔,老子都懒的认识他,怕污了老子的眼睛。” “你说什么?” 李正宁宛如星辰般地眸子里射出一道凌厉光芒,一把抓起案桌上的长剑,“有种你再说一遍?” 这个肥猪一样的死胖子,居然敢骂自己是娘娘腔,真的不知死活。 他本天生丽质,原本就遗传了一些女人的东西,这虽然让他很苦恼,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曾经也想过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改掉,可是融入骨子里的东西,又岂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既然不能改掉,那么这就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最大的忌讳。 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因此,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他是娘娘腔,因为胆敢说这话的人,全部都已葬于他的剑下。 穆桂天这头死肥猪,自己已经忍他很久了,如果他再胆敢口无遮拦,自己不介意让他尝尝手中之剑的厉害。 可他没想到的是,穆桂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而是讥笑道:“老子说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你奈我何?” 那模样,有多嘚瑟有多嘚瑟,就连聂东来都有着看不下去了。 在穆桂天之前,他就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于是,他赶忙劝道:“胖子,李兄远来是客,咱们可莫失了礼节。” 说直白一点,就是告诉穆桂天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该收敛就收敛一点,你又打不过人家。 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的李正宁,聂东来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真的动手。万一他要是真犯起浑来,那百里长风这医馆还不得被拆了?到时候救命恩人回来了,他聂东来又该如何向他交代呢? 穆桂天嘿嘿贱笑着,不再说话。他当然听得出来聂东来话中的意思,其实他压根就没想着跟李正宁动手,不过是想刺激刺激眼前这个娘娘腔。 要是真打算动手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废话了。 李正宁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不敢?” 他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如果不是顾及到圣铉城鱼龙混杂,他早就动手把这头肥猪收拾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了。 穆桂天兀自笑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李正宁没有接话,只是一脸不善的盯着他,因为他知道这头肥猪嘴里吐不出什么金言的。 果不其然,穆桂天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会,道:“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呢?要是天爷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天爷我就在此给你赔了礼得了!” 他就是想看看李正宁吃瘪的样子。 “你……” 李正宁怒极,这狗东西居然真的将自己当做女人来看,真是不砍他都不足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 只听“呛”的一声,李正宁手中长剑被拔出,不过还不待他将自己长剑抽出,便感觉剑柄处传来一股大力。 “铿!” 长剑猛然归鞘。 原来是聂东来眼疾手快,赶在他抽出长剑之前,重新将之按进了剑鞘。 “李兄,切莫动怒,我这兄弟就是这幅德行,李兄千万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如有得罪之处,东来在此给李兄赔不是了。” “还望李兄大人大量,饶恕于他。” 聂东来一席话语,分寸拿捏的刚到好处,既给了李正宁一个台阶下,又有意抬高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而且还告诉李正宁,穆桂天是他的兄弟,如果他真的要动手的话,自己可不会袖手旁观,可谓是一举多得。 李正宁怔了怔,深深看了聂东来一眼,重新将剑收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一直都小看了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俊美青年。 他虽然穿着打扮极为简单,一身黑色长衫似乎已经穿了很久时间,由于长时间清洗,变得有些发白,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而束,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喜忧。 而且他还有一个缺失了记忆的不健全人格。 似乎除了俊郎的面容以外,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任何一丁点可以引人注目的地方,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可谓聪明绝顶。 但,这还不是让李正宁最惊讶的地方,李正宁最惊讶的是他的实力,通过刚刚短短一瞬间的接触,李正宁就敏锐的察觉到,在他体内有着一股极为庞大雄厚的内功修为,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就宛如一股洪流一般,被束缚在了聂东来体内。 李正宁想不通,以他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修为,不过他可以肯定,刚刚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聂东来此人已经了解到了极致,至少他曾经的一切经历他都一清二楚,可是现在他却迟疑了。 “自己真的有想象中那么了解他吗?” 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虽然凭借自己的诸多手段,如果真要是动起手来,他相信聂东来并不一定占据得了上分,但是别忘了,他跟前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胖子虎视眈眈。 最主要的是,他其实并不想在圣铉城闹事,只不过是穆桂天的嘴太毒了,让他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而已。 毕竟圣铉城可不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容不得他为所欲为,他虽然自负,但还没有自负到没有脑子的程度。 在圣铉城,幽冥督查史就是天,他们要是针对一个人,即便是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也不一定能够招架的住。 别看如今的幽冥督查史早已没有了以前的利齿,而且经历过之前那些事以后,实力也早已大不如前。但是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你真的将幽冥督查史当做一块软柿子来捏,那估计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朝气已去的幽冥督查史既然依旧能够统治者圣铉城的绝对话语权,那就说明它依然具备让江湖其他实力忌惮不已的底牌,不然的话,它早就被江湖其他实力吞并掉了。 这块肥肉,想要的人从来不仅仅是那么一两个人。 既然聂东来已经给出了台阶,他就完全没有必要继续针锋相对了。 “哼!” 想通了这些,李正宁重重冷哼一声,不再机会一脸贱样的穆桂天。 穆桂天也不在意,别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适可而止的道理,他岂会不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当下刚需 见两人终于消停了下来,聂东来顿时放下心来,他可真不希望两人发生什么争执,到时候,不论是他们当中那一个受了伤他都会于心不忍。 一个是一路陪他走来的兄弟,一个是莫名其妙要赠予他恩惠的朋友,抛开他们二人各自不为人知的目的不说,他们二人都算是有恩于他,或者说是欲有恩于他。 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们二人于自己,那都是欲施以泉水之恩在先。 聂东来并不是一个知恩不报之人,恰恰相反,与师父六年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把恩情看的十分重要。 更何况,他心中还有其他顾虑。一旦他们动手会拆了百里长风的医馆不说,到时候肯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首先幽冥督查史的人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圣铉城是他们治下,而且之前胖子就已经说过圣铉城的一举一动不可能瞒得过幽冥督查史的耳目。 这也是穆桂天有恃无恐,不怕李正宁狗急跳墙的原因。 万一到时候惊动了幽冥督查史,自己难免也会被稀里糊涂的卷进来,避免不了一些无休止的调查,那么到时候,自己又将怎么办呢? 在自己亲人父母的线索没有任何突破之前,他可不想沾染上这些没必要的麻烦。 聂东来拿起案桌上的玻璃瓶子,再次问道:“李兄,不知你要赠予我的这东西,到底所谓何物?” 首要之急,他必须得弄清楚玻璃瓶子里装的这朵小花,到底是什么东西。毕竟听李正宁的口气,这东西似乎跟自己恢复记忆有着密切的关系,如果这东西真的能够使自己恢复记忆的话,那么对他而言,无疑是意外之喜。 当然,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意味着他将欠下李正宁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过聂东来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如何能让自己恢复记忆,一旦自己恢复记忆,那么自己的一直以来萦绕着自己的一切问题必将迎刃而解,包括自己的身世。 虽然听穆桂天之前的语气,他似乎也知道这瓶子里面装的具体是什么,不过聂东来却没有摔先开口问他,一来是因为他跟自己相熟,二来是因为这原本就是李正宁的东西,越俎代庖终究有些欠妥。 这是最基本的原则礼节问题。 当然,如果从他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回过头来再问穆桂天,但是在聂东来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李正宁如今已经知道,穆桂天同样知晓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即便是他不告诉聂东来,穆桂天也会告诉他。 所以,他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李正宁看着聂东来,从他脸上他看到了迫切的求知欲,他就明白,这一次,他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罢了!” 他突然叹息一声,轻轻挥了挥衣袖,医馆的大门突然关闭。 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双眸盯着聂东来的眼睛,道:“我与你讲了,你可要千万保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如何?” 聂东来见他一脸严肃,便明白,自己手中的这小东西肯定来头不小,当即点头答应,“李兄放心便是,东来虽不是什么如履薄冰之人,但是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 “如此最好!” 李正宁点点头,“此物便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灵草----落魂草。” 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聂东来的脸庞,他想看看聂东来知道落魂草以后得神情。 “落魂草?” 聂东来偏着头想了想,然后嘴里念叨了一句,“这个名字我怎么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 除了稍稍有些惊讶与疑惑意外,聂东来的脸色并无其他变化,他只是觉得落魂草这个名字似乎曾在自己脑海中出现过一样,让他觉得有些熟悉,至于说它的价值到底有多客观,其实在聂东来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穆桂天眼眸一凝,心中惊道:“果然是落魂草没错。” 虽然他之前基本上已经确认了李正宁带来的正是落魂草无疑,但是当听到李正宁亲口承认了以后,心神不免有些激荡。 要知道那可是落魂草啊!江湖中人无不心驰神往的灵草,居然活生生在他眼前出现了,叫他如何能不激动?他没有激动到大叫出声,就已经很镇定了。 令李正宁惊讶的是,除了疑惑惊讶以外,他并没有在聂东来脸上看到任何其他的变化,似乎落魂草这等令江湖中人为之疯狂的宝物,在聂东来眼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让他很不解,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禁一脸惊诧的问道:“你不知道落魂草?”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任何一种可能,会使聂东来如此平静。 聂东来反问道:“我应该知道嘛?” 不得不说,李正宁的聪明程度确实让他感到意外,仅仅片刻时光,他就已经猜到了聂东来内心的想法。可让聂东来想不通的是,似乎在得知自己并不知道落魂草的时候,他似乎很吃惊,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李正宁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的令聂东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要他对你而言,当下刚需就可以了。” 他笑不是因为聂东来不知道落魂草,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考虑的有些复杂了,自嘲而已。自己明知道聂东来是个失去了记忆之人,却还想着他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落魂草,这种武林至宝,难道不显得可笑吗? “当下刚需?” 聂东来摩挲着手中的玻璃瓶子,道:“你的意思是,服用了它,我的记忆就会恢复?” 手中这株仅仅只有半截指头长短的落魂草,难道真的如此神奇?他心中多少有些纳闷。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过去的六年时间里,那么师父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只要找来这么一株小小的落魂草,自己就可以全面恢复呢? 哪怕是它比较稀有罕见,但聂东来相信,给自己六年的时间,他足以踏遍整个江湖武林,寻到这么一株小小的灵草并非什么难事吧? 难道事情并非自己想象中这般简单不成? 一旁的穆桂天同样竖起了耳朵,他虽然明白落魂草的珍贵与强大,可是这落魂草具体该如何使用,他却一无所知。就连枫林山庄的那本古籍里头,也只是记载了落魂草的功效作用,并没有详细解释它该如何使用。 “服用它?” 李正宁顿时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你的意思是想吃了它?” 看来,聂东来是真的不知道落魂草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 聂东来不解道:“李兄不是说它是一株灵草嘛?难道不是用来吃的?” 他怎么感觉李正宁的表情多少有些嘲弄的意味呢?既然是灵草,那肯定是用来吃的,这是正常人一贯的思维,似乎并没有什么错吧? 李正宁摇摇头,“灵草也是分等级的,寻常灵草是用来服用的没错,但如果换成是落魂草,可就不一样了,不然的话,他如何能够成为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呢?” 他虽然觉得聂东来的话多少有些搞笑,但是转念一想,世俗江湖中,知晓落魂草具体用法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聂东来顿时有些尴尬,“那当如何使用?” “其实也非常简单!” 李正宁正欲解释,突然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侧耳倾听的穆桂天,顿时一道念头自心中升起,“对了,你身旁还有一人是知道落魂草的,你何不问问他呢?” 如果不是余光凑巧扫到了穆桂天,他差点都忘记了这个令自己难堪的死肥猪,既然他之前让自己出了丑,那么自己何不借这个机会让他再尝尝这种滋味呢? 他李正宁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报怨之人,既然穆桂天让他不爽,他也不会让穆桂天舒服。 聂东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穆桂天目不斜视的盯着医馆里间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胖子,胖子?” 聂东来试着唤了两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医馆里间的摇椅,眼珠子一动不动。 “李兄,你看?” 看到穆桂天这个样子,聂东来将这个难题又推给了他。 李正宁盯着穆桂天看了一会,冷冷哼了一声,“装的倒还挺像那一回事,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都说无知者永远都在逃避,看来此话一点都不假。” 可任凭他如何冷嘲热讽,穆桂天就是一动不动,好似灵魂出窍。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穆桂天睁着眼睛、站着睡着了呢。 就连聂东来绕着他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以致于他还当真以为穆桂天是寻思着什么事情入了神。 其实,穆桂天此刻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尤其是看着李正宁一脸愤慨,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小样,想跟天爷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李正宁无奈,只好跑来戏弄穆桂天的心思,继续解释道:“落魂草此物,不仅可以使人功力倍增,而且还能克制百毒,最主要的是它对人体神魂有些极大的修复作用。不过它并非是像其他寻常草药一样,直接吞服,而是需要人们用自己的神魂力量去汲取它颈叶中的自然之力,以纳为己用,整个过程犹如抽丝剥茧,极其危险。切记不可急功近利,否则的话可能会前功尽弃,甚至迷失自我。” “当然,是药三分毒,它也不是没有副作用,抛开整个过程危险异常不说,一般汲取完它的力量以后,汲取之人会有三天的虚弱时期,在这三天时间里,不能动用任何武道修为,否则的话,一身修为便会尽失。” “而且用它来修复神魂的话,武道修为就会跌落一个大境界,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样说,你可明白?” 当他再次解释的时候,穆桂天紧绷着眼角的笑意,再次竖起耳朵倾听。 “也就是说,它可以使我恢复记忆,但同时也会使我的武道修为跌落一个大境界?” 聂东来如何会不明白?说白了,这就是一种高级的等价交换,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失去另一样东西。 “可以这么说,但前提是你必须要突破汲取落魂草自然之力过程中的重重艰难险阻!” 李正宁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沉声道:“如何取舍,你自己定夺,我不予干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可尽信 “我愿意用一大境界的修为换取自己的记忆!” 聂东来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就决定了,对于当下的他来说,迫切需要的并非是自己武道修为的提升,而是自己记忆的恢复。 虽然在江湖中人看来,武道境界才是赖以生存的根基,毕竟一旦有了强大武力的支持,就可以不用惧怕任何人,不用惧怕任何事。 但是,对于聂东来这个已经失忆了六年时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恢复记忆更重要的事了。 他迫切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母亲人究竟是谁,是否依然健在?过去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迫切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落到如此境地,过了六年浑浑噩噩的岁月。 至于武道境界,跌落一大境界就跌落一大境界,又不是永久失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修习。 李正宁看了他好一会儿,面露难色,“你可要想清楚了,而且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就是武道境界一旦跌落,想要修习回来,可就不会那么简单了,要比当初修炼的时候难上上百倍不止,弄不好你今生的武道境界便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境界。” 他所告诉聂东来的落魂草的使用方法,其实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这其中之一正好是修复神魂的方法。 其实他不过是想看看聂东来的选择而已,而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聂东来不会选择这个方法,而是选择提升自身实力的话,他是不会如此轻易让聂东来得到落魂草的。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聂东来会应答的如此爽快,甚至连思考都不曾思考。这让他稍稍有些惊讶,要知道江湖人士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武道修为,有了强大无敌的武道修为,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但是聂东来却偏偏选择了用自己的武道修为来换取记忆,在李正宁看来,他或许是因为并不清楚境界跌落的严重性才会做出如此选择。 “我意已决,李兄不必再劝,与我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记忆更重要。” 然而这一次,李正宁终究还是想错了,其实在聂东来心中,不管是多大的牺牲,只要能让自己恢复记忆,他都会不遗余力去做。 聂东来对他抱了抱拳,微微福身,一脸郑重的道:“李兄,谢谢你!这份恩情东来铭记于心,他日必当相报!” 李正宁再也没有去劝说,因为他看得出来,聂东来是一心一意想让自己的记忆恢复,至于说等他以后明白了个中利害,会不会后悔,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至少当下,他无怨无悔。 李正宁连忙一把扶起聂东来,“聂兄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终于彻彻底底重新认识到了聂东来这个人,他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因此,他头一回在人前以兄弟相称,以前的时候,能够入他眼的人基本上没有,所以他从来没有再那一个人前,以兄弟相称,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虚情假意。 但,此时看着聂东来那诚挚的脸庞,他第一次在心底认可了他,至少他觉得聂东来此人跟其他人不一样,确实值得一交。 人的感觉有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忽雨忽晴,难以捉摸。 “李兄的举手之劳,却给了东来如此贵重的礼物,让东来拥有了恢复记忆的机会,此恩情,不逊于再造之恩。” 聂东来执着的道:“东来感恩戴德!” 他并非矫揉做作,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李正宁,或许他给自己带来落魂草的同时,还有着其他目的,但即便是他有其他目的,聂东来也并不责怪于他。萍水相逢人家能给予自己如此厚重的恩情,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了,即便是李正宁心中真的存在其他目的也无可厚非。 且不说他的目的到底如何,当下这份恩情,就已经足以让自己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李正宁拗不过他,只好顺了他的心意,道:“那我也就不矫情了,以后如果有需要聂兄弟帮忙的地方,我会开口的。”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其实在他心底,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聂东来帮忙的,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而他呢?仅仅只是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清楚的可怜之人。 但如果聂东来今后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的话,他也绝对不会推辞,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很难有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得到他的认可,但一旦得到他的认可以后,他就会从一而终。 聂东来点点头,“但有吩咐,李兄尽管开口,力之所及,东来绝不推辞。” 他同样明白,李正宁虽然看上去痞流痞流的,但其实心地并不算坏,可能是跟他的生长环境有关系吧? 不过聂东来并没有打算询问关于他的事情,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选择了相信他,那又何必去问呢?如果他同样认可自己的话,终有一日,会向自己坦白的,问了,反而显得自己心胸有些狭隘。 “既然如此,那李某就先预祝聂东来马到成功。” 李正宁咧嘴笑道:“也算是我此行功德圆满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的如此畅心了,以往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因此,他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聂东来哈哈一笑,道:“但愿能借李兄吉言,到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东方当请李兄痛饮一番。” 以往的时候,他一直遵守着佛门的戒律,别说是痛饮了,就算是提到酒,似乎也会觉得这是对佛的不敬,可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好想与李正宁坐下来喝上几杯。 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会饮酒,但是失忆后的这六年时间里,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算是半个佛门弟子,需要遵守佛门的清规戒律,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师父的敬重,让他不喜欢饮酒。 就连他自己也未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如此顺畅,丝毫没有感觉别扭,似乎早已习惯了一样。 “好,一定!” 李正宁同样哈哈笑道:“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习惯了一个人自酌自饮的他,有时候其实很渴望有一个人能够与自己席地对饮,闲话家常。但却奈何阁中那些年轻人,都不具备这个资格,如果聂东来真的能够蜕变为自己挚友的话,说不准还真会有如此一天的到来。 想一想,他就觉得蛮期待的。 “一言为定!” 聂东来伸出了拳头。 两个人的拳头轻轻对碰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正宁重新抱起自己的长剑,对聂东来挥了挥手,“此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李某就先行告退,不在打扰了,望再一次见到聂兄之时,聂兄心中的疑惑早已尽数解开。” “李兄慢走,东来恕不远送!” 聂东来自然清楚他口中的疑惑是什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等到他恢复记忆之时,便是心中困惑顿开之日。 即将踏出医馆大门的时候,李正宁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道:“最后,我想给聂兄一个忠告,人不可尽信,尤其是某些看似可信之人,更要多加提防,防患于未然总好过往亡羊补牢。” 说着,他还特意瞄了瞄穆桂天,意思不言而喻。 见状,穆桂天顿时怒道:“姓李的,你究竟是何居心?” 这个娘娘腔居然再次挑拨离间,似乎在他看来,自己对聂东来有着什么不纯想法一样,着实可恨。 李正宁淡淡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你自己心里有数,当真要我说出来,恐怕你的脸面会挂不住。” “你休得胡言乱语!” 他穆桂天并不是一个特别容易动怒的人,可自从今日遇见了李正宁这个娘娘腔之后,似乎心情就没有顺畅过。 “这个娘娘腔为何屡屡针对自己?” 穆桂天心中有些纳闷,自己不过是应了老爷子的要求,前来保护聂东来而已,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变了味了呢?难不成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穆桂天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看来得找个时间敲打敲打老爷子了。”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 “呵呵!” 李正宁拧嘴一笑,并不解释。 “多谢李兄提醒!” 聂东来想了想,道:“胖子的为人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李兄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细细想了一下,这一路走来,穆桂天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而且以他的性格,并不像是那种藏城府于心,不露声色的人。 推开医馆大门,李正宁抱着他的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回响在聂东来二人耳边。 “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他并没有向聂东来解释什么,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解释的人,而且他看得出来,依照目前的情形,就算是自己说了,聂东来也未必会相信。 聂东来明显相信穆桂天比自己多一点,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这个人娘娘腔真的是莫名其妙!” 李正宁走后,穆桂天颇有些不忿的抱怨道。 聂东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你又何必太认真?或许人家只是跟你闹着玩呢?” 穆桂天看着医馆大门的方向,皱了皱眉,道:“不行,回头我的找个机会好好问一下老爷子,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件事如果不弄清楚,始终是自己心中的一个疙瘩。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把聂东来当做朋友来看了,他穆桂天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是有损朋友的事他是不会干的,如果这件事真的如李正宁所言,其中蕴含着别的目的的话,他必须要终止老爷子的嘱托了。 且不说他愿不愿意,这事如果传到了江湖上,让他以后还如何做人? 聂东来并没有听他唠叨,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盛装落魂草的瓶子上,自言自语道:“他,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盯着瓶中的落魂草,聂东来久久不能回神,在听完李正宁对于落魂草的介绍以后,他就已经明白了落魂草的价值。也难怪他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自己手中拥有落魂草之事,如果这事要是传到了别人耳目当中,那么可以想象的到,自己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变成江湖武林中香饽饽,不知会有多少人前仆后继想要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对于李正宁,聂东来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以外,根本一无所知,他究竟会是何人?从何而来?为何要给自己这么大一份恩情呢? 他实在是想不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谈何容易 还有就是,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了解?似乎自己的一切生平,他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那么,他真的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跟自己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吗?又或者他到底隐瞒了些什么呢? 而且更让聂东来意想不到的是,李正宁看上去似乎对穆桂天也有着非比寻常的了解,似乎他对穆桂天的了解远远超乎穆桂天本人的意料。 穆桂天回过头来,看着聂东来,他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我也不清楚,似乎以前在江湖中从未听说过李正宁这一号人物。” 他对这个江湖的认知,远非聂东来这个失忆之人可比,即便如此,李正宁此人却让他感觉无比陌生。 犹豫片刻,他又补充道:“你真的要舍去自己一大境界的修为,来恢复记忆?” 虽说他敢肯定李正宁送来的东西确实是落魂草无疑,但是对于李正宁这个人,穆桂天并不是特别信任。 不管李正宁是不是与百里长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他是不是百里长风的后人,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或许诡异,不得不令他多留一个心眼。 当然,他也希望聂东来能够对此人有所警惕。 聂东来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瓶子中的落魂草,答非所问道:“这落魂草确实能够使我恢复记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透过他的神情,穆桂天看得出来,此时想要让他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可能性恐怖并不大,这让他心中稍稍有些着急,“如果它确是落魂草无疑,应该是可以的。” 因为百里长风也曾说过,落魂草的确可以让聂东来恢复记忆,百里长风此人虽然有些不着调、甚至是为老不尊,但是他的医术绝对无懈可击,就凭他一眼便可以判定聂东来失去了记忆,就足以看出他绝非常人。所以他的话,穆桂天还是愿意相信的。 聂东来眸子一凝,“难道它会是假的不成?” 穆桂天摇摇头,“我看不像,我之前在古籍上见过落魂草的样子,它应该确是落魂草无疑。” 聂东来苦涩一笑,反问道:“既然你也知道这是落魂草,那么我还有的选择吗?” 这是当下恢复他记忆的唯一途径,不管过程有多艰辛,聂东来都不想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放弃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穆桂天有些无奈,“虽然落魂草能够让你恢复记忆,但是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这样做风险很大,说不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记忆就会自动恢复了呢?”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发生什么奇迹。但他还是不愿意让聂东来做这种高风险的尝试。 聂东来摇摇头,“且不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即便是有,我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穆桂天心中的想法,但是在他看来,穆桂天或许是有些操心过度了,可能是因为李正宁与他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缘故吧!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愿意相信李正宁一次,因为在他看来,李正宁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的动机。试想一下,他如果真的想对自己不利的话,又怎么会拿出落魂草这种江湖武林梦寐以求的灵草作为筹码呢? “既然你意已决,我不便多说!” 穆桂天见聂东来是口吞秤砣,铁了心想要利用落魂草来恢复自己的记忆,他也不就不再劝说,因为他知道说的再多也是白搭。 只是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既然聂东来想要汲取落魂草里面的自然之力,那就必须得有一个绝对安全可靠的环境才行,期间绝对不能有任何打扰,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因为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李正宁也说了,他如果成功的话,会有三日时间的虚弱期,在此期间,身边总不能没有一个人照顾吧? 聂东来想了想,道:“先等一等吧,等前辈回来以后再说,顺便问一下炼化落魂草需要注意的事项,他是这方面的高手,说不准有什么稳妥的方法也不一定呢?” 他虽然心里急不可耐,但是他同样明白,自己目前这样的心情,根本不适合炼化落魂草。 所以,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他必须要让自己心如止水,而且他心中也一直惦念着百里长风,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日不见到他,聂东来心中始终会感觉不安。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以百里长风的医道修为与江湖阅历,绝对比自己二人要强出不少。所以,有了他的存在,绝对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穆桂天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那好吧,那就等老头回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说不准老头还真有什么方法也不一定。” 百里长风之前就有提到过落魂草,很显然,他是知道落魂草这种灵草的,穆桂天觉得他还真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聂东来把落魂草收到了怀里,走到医馆门口,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道,不禁有些感慨。 这座城池似乎本就是应热闹而生,不管是月明星稀,还是青天白日,它都是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就仿佛这里得人们从来都不需要休息一样。 大概这便是它的魅力所在吧! 一提到百里长风,穆桂天立马显得兴致缺缺,“谁知道呢?他爱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回来。” 此时,虽已近日上三竿,天空中,落盘一般的太阳正向不知疲倦的人们,炫耀着自己金黄色的身躯,一副为他们驱寒取暖的样子。可如今毕竟已是二九天的天气,无孔不入寒气的与日俱增,即便是有了阳光的衬托,空气中的寒气依旧伸手可触。 姑苏城北。 迎着并不温暖的日光,林震南与袁老先生并肩而行。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之前黑衣人来过的地方。 放眼望去,周围一片狼藉。周围的群山被削去了山头,形成了一座座平坦整齐的广场,城北的林木东倒西歪,散落在漫山遍野,山脚下的土地龟裂而开,露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很明显,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不为人知的灾难。 林震南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皮忍不住狠狠一跳,不由感慨道:“真是没想到,一夜之间,这里简直天翻地覆。” 虽然他没有怀疑过黑衣人的描述,但是未亲眼得见时,他终究还有些不敢相信,可当亲眼所见时,他只觉得黑衣人似乎描述的太过于保守了一点。 这里远远要比黑衣人描述的更加狼藉,黑衣人当初所描述的糟糕程度还不到自己所见的一半。 “确实难以想象!” 袁老先生目光一阵闪烁,似有些许惊讶,“姑苏城周边居然真的还存在着这种级别的高手,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他的语气似有些感慨,又有些自嘲。 林震南当下心惊,试探着问道:“先生可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两人可都不简单啊!” 袁老先生捋了捋胡须,神秘一笑。 “先生的意思是这里不过是两个人的战场?” 这让林震南有些纳闷,看他的模样似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但是袁老先生并未说明,他虽然心存疑惑,却也不好直接询问,只好侧面打探。 虽然他早已心中有数,今夜这里爆发的战斗绝对不会简单,可是修为如他,居然没有再第一时间窥察到如此细致,而袁老先生只瞧了一眼,便敢肯定这里只有两人打斗过,这让林震南心中惊诧不已。 自打来到这里以后,他就已经在很细心的查探现场情况了,但却没有发现这些,并不是因为他错过了什么蛛丝马迹,而是因为自己的武道修为还远远不够。 一直以来,姑苏城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袁老先生的武道境界到底有多高,就连林震南也不清楚,但他并不像那些市井之徒一般,认为袁老先生默默无闻。恰恰相反,他一直都认为袁老先生的武道境界并不比自己底,因为老先生给他的感觉一直都如同一汪大海,深不可测。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不管自己以前把袁老先生看的如何高深,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眼前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老人,绝对已经现在了武道境界的最高层次,俯瞰着众生。 可笑那些无知之人,还始终以为他不过是位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袁老先生点点头,“的确只是两个人的战场,不过这两人着实不简单,令人意外呐!” 林震南终究还是禁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简单?可是窥壁了那个境界?” 这已经是袁老先生第二次说他们二人不简单了,他想知道,能够让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老人不断感慨的两个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们都已迈步那个境界,可是他心中终究还是不愿意承认他们会有如此之强。 要知道,那个境界,就如同一道天堑,横在所有人面前,让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及。这些年来,江湖中也未曾听闻有任何一人,达到了那种高度。 就连当年惊艳才绝的圣笔铉剑也不例外,当然,如果他现在依旧在世的话,或许应该是最有可能迈入那个境界之人。 但是,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如果,也不可能出现如果,他已经绝迹江湖六年时间了,说不定早已化作一捧尘土了吧? 想到圣笔铉剑,林震南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不少。 “想要窥壁那个境界,谈何容易?要知道,那个境界绝非仅仅是靠过人的天赋就可以达到的,还需要一定的气运才行。如若不然,江湖中天赋极佳之人也不在少数,恐怕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随即,袁老先生又侧目想了想,道:“当然,事实无绝对,虽说它是一道天堑,但是跨越天堑之人不是没有出现过,不是吗?就好比,有时候知道的不一定是好事,而不知道的也并非一定就是坏事一样。” 林震南转头看了他一眼,老人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林震南总觉得他这一席话,就像是有意说给自己听一样。 他似乎已经看穿了自己刚刚诞生在心中的惆怅,这让林震南心头震惊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章 失之何妨 林震南躬身受教,“先生一席话,震南获益匪浅,多谢先生肯为指点迷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朝袁老先生拜了拜身。 袁老先生连忙摆摆手,道:“什么指点不指点的,老头子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虽然他嘴上说的是受之有愧,但是身体却纹丝不动,欣然接受了林震南的膜拜,而且还是一脸乐呵呵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他早已习惯了这个样子,还是他不晓得如何去拒绝。 林震南看着老人微红的脸色,和傻傻的笑容,像是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尴尬,“难道是我多心了?” 他着实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个老人,他一身武道修为早已深沉如海,但偏偏为人极其低调,甚至有些令人难以想象,而且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从林震南第一次遇到他,一直到今时今日,已经过去了不下于十个念头,十年的时间里,他从未听到老人生气过,他就仿佛一台机器一般,每一年、每一月、甚至是每一日都以完全相同的同一种面孔呈现在姑苏城所有人面前。 从日出东方到西山迟暮,他都是一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样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所以,姑苏城中的所有人,其实在私下里更愿意喊他一声“袁圣人”。因为在所有人眼中,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名圣人,也只有圣人才能够做到如此极致。 不过老先生对于“圣人”这个称呼,似乎颇为芥蒂。林震南记得很清楚,五年前老人曾应邀在“寒山寺”做过一场佛礼讲教,那场佛礼讲教的规模非常宏大,以致于姑苏城周边的好多城池之人都闻讯而来。 那场礼教,在江湖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一桩盛举了,所以老先生特意邀请了他这个姑苏城的城主,维持现场秩序。 礼教当天,“寒山寺”前前后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场礼教虽然仅仅只有一个半时辰,但是所有前去听堂之人,无不如痴如醉,流连忘返。 就连他们这群维持秩序的官方人员,也不例外。以致于礼教结束以后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整座“寒山寺”鸦雀无声,其实不光是“寒山寺”,整座姑苏城都陷入了一种静谧的安宁。 礼教结束以后,看着如痴如醉的听众,袁老先生并未着急离开,更没有去打搅他们,而是静坐原地,等待着所有人清醒过来。 或许对于他自己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结果这一等,从午后一直等到了傍晚,一共整整四个时辰,他们等了四个时辰,他陪他们等了四个时辰。 待到所有人清醒过来以后,皆对老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不少人纷纷竖起拇指夸赞他,说他是真“圣人”。 可当他听到“圣人”二字的时候,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老人环视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沉声道:“老朽不过一介先生,借用先贤之智慧,说与他人听,怎配圣称?” 语气沉痛、声调难平,这个从来都慈眉善目的老人,看上去有些生气。 一语毕,在场的所有人都底下了脑袋,他们虽心存疑惑,但却不敢说话,因为当时的气氛太过压抑。他们有的甚至很不解,为何有些人对于别人的夸赞都要如此苛刻呢? 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是夸赞,那必然是恭维之词,即是恭维之词,那实不实际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没有什么意义,何必非要斤斤计较呢? 但,袁老先生却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事必躬亲,一丝不苟。 在他眼里,只认对错,只有是与否。 所以,在别人眼中,他确确实实当的起“圣人”之称,但是在他自己眼中,把他比作“圣人”却是对“圣人”一词的玷污。 说完这句话以后,老人便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圣人”一词,似乎“圣人”二字成了老人面前的违禁词,成了他一生的忌讳。 为此,林震南还曾特意询问过他老人家,别人称他为“圣人”,同样也是为了提现他们对老人的敬畏与尊重,他为何要令他们难堪呢?难道他就没想过,那样的话会得罪很多人吗? 结果,袁老先生的回答让他倍感羞愧,他说:“老朽一生以文走道,自然最重视的就是文脉,所谓‘圣’者,已抵极致,老朽自问还未问及,如此堂而皇之的接受了,岂不是为文道蒙羞?让世人所不齿?” “至于说得罪人?老朽还不曾想过,人活一生,当感恩之人,收之心上,当得罪之人,失之何妨?” 也是从那时起,林震南更加觉得,老人的胸襟远非自己可比,他看待问题的高度,早已远远超过了自己这个一城之主。 林震南理了理心绪,不得不收起心中那些斑驳的想法,“先生认为他们二人实力如何?” 这个问题本该是他这个姑苏城主,第一时间就该关注的,可是因为袁老先生的存在,他之前并未着急联想到此。 大概这便是老人给他的安全感了吧! 袁老先生抬头看了看向远处不断延伸出去的沟壑,眯了眯眼,道:“他们两人当中,有一人虽然已经迈出了半步,但也仅仅只是半步而已。而另一人只能算是处于摸索阶段吧,还未能真正走出那半步,但是,他们二人的整体实力却旗鼓相当,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些不简单呢?” 说罢,他还不忘笑眯眯的看了看林震南。 林震南微微一愣,不解道:“那是不是不简单呢?” 林震南惊道:“如真如此?” 在江湖中,拥有跨越自身武道境界修为的人并不是没有,但却实属罕见。 他们任何一人都绝对算得上是天之骄子,无一不是同一时代的领军人物,这样的人物,绝对算的上是百年难得一见。 可偏偏在姑苏城这江湖一隅之地,就接连出现了两个这样的人物,而且都还是自身武道境界即将踏入巅峰的绝世高手,这如何让他能不心惊? “恐怕还远不止如此!” 袁老先生驻足凝望片刻,苍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便好办多了。” 林震南心中更惊了,“何至于此?” 看着袁老先生的神情,他突然觉得事情恐怕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棘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一章 姑苏之福 袁老先生顺手指了指沟壑延伸的方向,道:“不如咱们姑且边走边瞧?” 那是顺着城北以北、继续往北的方向,山势一路下倾,大有峭峰凹平原之意。 “边走边瞧?” 林震南心中一突,猛的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难不成这里并非是唯一战场?” 顺着袁老先生手指的方向望去,林震南顿时觉得眼前一亮,那里原本的地面如今已经全部龟裂,大大小小的沟壑密密麻麻布满山坡,粗细长短各不相同,但是所有的沟壑,似乎都在刻意向北面下滑一般。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林震南半开玩笑道:“也不知道以此向北,会不会延伸到谷底山涧?” 城北最北的地方,是在千里开外,那里原本是一条山涧,同样是姑苏城的边界。 山涧的地势虽然很低,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条山涧从来都不曾有滴水流过。 反倒是山涧两侧的峭峰陡立笔直,足足有数十丈之高,将整条山涧环绕其中,导致这条山涧常年光线不足,昏暗漆黑。 站在两侧的陡峰边缘,根本一眼望不到涧底,若是投一块石头下去,只闻的“碰碰”的回音不断。 传闻中,那条山涧存在着谜一样的神奇色彩,有人说曾站在山涧边缘,听到过山涧人声鼎沸的喧嚣热闹;有人说曾在不远处,看到过山涧灯火辉煌的奇景异致;也有人说曾在山涧边缘,感受到过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似乎想把自己吸入山涧底下去;更有人说曾在山涧底下寻到过一个恐怖阴森的大殿,殿门紧闭,任凭他们如何去推,就是无法推开殿门,而殿门上却雕绘着异常邪恶的图案。 关于山涧底下,虽然众说纷纭,但是却没有人去证实这些说法,因为姑苏城自建城初始,就颁布了一条禁令:“但凡姑苏城之人,谁也不得擅自进入山涧底下,如果不然,必有诅咒降临。” 这条禁令,不光是如同百姓,就连姑苏城的每一任城主大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否则,后果自负。 因此,根本没有人知道,那所谓的诅咒,到底为何物,同样根本没人知道,姑苏城为何要颁布这样一条禁令,这条禁令到底出自何处。大家只知道,姑苏城每一任城主走马上任,这条禁令都必须原原本本重新下达一回,必须得让城中每家每户都知晓。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根本无休无止。 袁老先生微微一笑,“或许,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他的脚步未停,依旧不急不缓的想前走着,林震南只好一步一个脚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迈着同样的步伐,小心翼翼的避开沟壑边缘的酥软地带,极速前进。 林震南随意笑笑,根本不当回事,“或许吧!” 很快,他们二人就已经爬上了并不高耸的山丘,登罢,哈哈一笑,大步向远处行去,边走边摆手,“先生且先回去吧,感谢先生愿意陪震南走比一遭。” 袁老先生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四城之主,当属你最有魄力,当初我果真没有看错。” 而后,他又望了望身后姑苏城应有尽有的轮廓,随即跨出一步,一步之后,他直接再一次来到了林震南身侧,然后叹息道:“也不知你小子有没有发现,其实,姑苏城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城池,令许多人都向往不已。” “不是已经让先生先行回去了吗?先生怎滴又回来了?” 林震南并不清楚袁老先生口中的很高,到底是指姑苏城所处的地理位置本身就高,还是在说姑苏城其他苛刻条件。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如果传闻属实,姑苏城城主府传承下来的消息准确的话,他们此行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两说呢?在乎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嘛? 如今唯一能让他心中惦念的,并不是姑苏城一花一草一木,更不是姑苏城成千上万的百姓,而是眼前这个为姑苏城努力过不知多少岁月,而今有无怨无悔的跟在自己身旁的老人。 林震南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他就将林震南这个年轻人,当做自己的子孙后辈一样看待,时不时也会一板一眼的提点他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 而如今,即便在此情形之下,他又化身为一颗能量石,给予林震南前行的动力,同样给予了他博弈的勇气。 袁老先生看了他一眼,笑道:“一生活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可以任性的机会,还未来得及尝试,为什么要放弃呢?” 林震南心中一暖,他自然明白,老先生之所以会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分心而已,而并非如他自己所言一生如履薄冰,想要任性一回。 正如老人自己所说,他一生执着于文辞,以文走道,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没有非比寻常的积累,和大胆创新的精神,又怎会有所突破? 不过既然袁老先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林震南自然不会自作聪明,只见他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有朝一日,震南可与先生携手同行,此实乃震南之福。” 袁老先生意味深长的道:“你错了,你此一行,当是姑苏之福。” 林震南大惑不解,“先生此言何意?” “等这一趟回来,你自会明白的!” 林震南看着他没有一丝想要开口的样子,只好将这个疑问暂时压在了心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合逻辑 不过袁老先生的话,让林震南精神一振,老人刚刚说等此行回来,自己自会明白,也就是说,不过此行凶险与否,他们都能活着回来。 林震南不知道袁老先生为何会有如此信心,但是看老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林震南便明白,身旁这个老人,一定是对谷底山涧有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认知。 袁老先生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仿佛就是一道天生的迷题,永远都让人琢磨不透,每当你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的时候,往往你只是了解到了他的冰山一角而已。 两人再次并肩而行,脚步很慢,但速度却出奇之快,看似很随意、漫不经心的每一步落下,就已经有百米距离一晃而过。 “等等!” 约摸千米距离过后,袁老先生突然停下脚步,并且伸手将身旁的林震南也拦了下来。 “先生……” 林震南稍稍一愣,刚欲出声询问,不曾想他们脚下的土地瞬间塌陷,两人急忙掠至半空,端详起脚下的变化来。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地面“轰隆”一声沉了下去,露出一座看似阴森的殿宇,殿宇是一扇门了,就算是一名玄境顶峰高手,都会分分钟给他锤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奈何不得眼前这道门分毫,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时,已经来到他身侧的袁老先生忍不住道:“不如让老朽来试试吧!” 林震南想都没想,直接让开身体,“先生请!” 一来,这道门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都买个不得它分毫,二来,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自己与袁老先生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其实,刚刚他本就想着要让袁老先生来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道诡异之门了,只是没想到袁老先生摔先主动请缨,这正好合了林震南的心意。 如果是他请袁老先生出手的话,心里终归会觉得欠老人家一个人情,但如果是袁老先生自己开口的话,他心中自然也就没有了诸多顾忌。 要是连袁老先生也束手无策的话,那他们只有使用暴力,轰开这道门了,却不说这座突兀出现,他一无所知的大殿是否存在其他危险,如果直接暴力轰开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应,就算是没有,依照眼前这道殿门的坚韧程度,能不能轰的开还是另一种可能。 即便是可以轰开,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他们此行也只能无疾而终了。 林震南可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袁老先生来到殿门前,莫名叹了一口气。在林震南紧张的目光中,他缓缓伸出苍老的右手,轻轻的按在了殿门前。 结果,令林震南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之前他使尽浑身力气未推动分毫的殿门,就这样被袁老先生轻轻推了开来。 “吱嘎!” 随着一声轻脆的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传出,林震南直接惊呆了,嘴巴张的大大的,放入一个鸡蛋全然没有丝毫问题。 “这样就行?” 林震南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这才发觉自己嘴巴张的老大,连忙用手推了推下巴,结果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的他直咧嘴,眼里更是溢出了悲催的泪花。 这位曾经不管经历任何事都不曾落下这个泪水的铮铮汉子,此刻居然满眼晶莹。 而且,这些泪花来的如此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看着他一副痴傻憨厚的样子,袁老先生忍不住噗嗤一笑,调侃道:“凡事都有其窍在,何故如此看不开?” 他并不想过多去解释什么,只好以一种玩笑的态度,扯开话题。 林震南羞愧道:“先生说笑了,震南不过是不小心来了个唇齿舌战而已,并非有什么看不开。” 虽然他感觉袁老先生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而已,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解释一番。 袁老先生哈哈一笑,“老朽懂得,谁还不能年轻过。” 随即他又幽幽一叹,“奈何年少一去不复返,醒时晚矣,恨不珍惜悔时难。” “……” 林震南直接无语,你知道就知道呗,为何还要如此长篇大论?搞的我现在都有些不确定不到底是真的懂?还是并非真懂了。 于是,他只好试探着问道:“先生,咱们还是先进去瞧瞧里面情况,如何?” 至于说,老人家是否是真懂,他真的不想再解释了,反正自己问心无愧。有些事情不解释还好,反倒是越解释就越显得自己内心局促不安了。 “也好!” 袁老先生点点头,见成功从林震南身上避开了话题,当下不在调侃他。 进了大殿,两人才发现,这里曾经似乎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大殿内的陈设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面上,大殿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剑痕。 一柄染满鲜血的长剑静静地插在大殿一侧墙壁上,剑身上的血渍尚未干涸。于长剑对立的一侧大殿的地面上,仰面躺着一名女子,生死未知。 女子嘴角依稀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让她原本绝美的身影平添了一份凄惨,我见犹怜。 在目光触及到这位女子的时候,林震南的心脏狠狠的震动了一下,正如袁老先生所言,这名女子他居然认识,不止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北夏!”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林震南直接一个闪身来到了女子身侧,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随即急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故意还算平稳以后,顿时如释重负。 当他再次抬头时,双眼通红,眸子里散发出洪荒猛兽一般嗜血的光芒,看得袁老先生一阵心惊肉跳。 “到底是谁?竟然伤你如此之重?我林震南就此发誓,不论天涯海角,一定要将揪出来他活刮了,一泄心头之恨!” 林震南声音嘶哑,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袁老先生见状,连忙高喝一声,“醒来!” 听到袁老先生的声音,林震南心头一颤,紧接着便是一阵后怕,刚刚如果不是袁老先生及时唤醒他,他有可能心神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林震南感激地看了袁老先生一眼,道:“多谢先生!” 这一声感谢包含了太多,不仅仅是感谢袁老先生刚刚及时唤醒他,更感谢袁老先生随他出来一趟,不然的话,就算他发现了这座大殿,也不一定能够打开殿门,更不一定能够见到重伤的林北夏。 如果林北夏出现什么意外,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袁老先生看了看他怀中的林北夏,道:“她的伤势颇重,需要静养,你还是先带她离开吧,不过你不必过分担心,她的性命无恙。” 林震南点点头,他自然也看得出来林北夏虽然伤情不轻,但还不至于伤及性命。 抱起林北夏,林震南朝袁老先生躬身行礼,“震南暂且先行离开,等日后再来详查,先生如有发现,还望不吝告知,震南感激不尽!” 袁老先生点点头,“你且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林震南不再迟疑,抱着林北夏转身离去,当下最重要的,是稳住林北夏的伤情,他城主府财力雄厚,只有到了城主府,他就有足够的信心,让林北夏在最短的时间里,清醒过来。 只要她能及时清醒过来,一切谜底也就自然而然解开了。 林震南走后,袁老先生来到大殿前的恶蛟图案旁,轻轻用手一按,大殿前那长剑不能损伤的恶蛟图案,直接被他按进了大殿的墙壁上,与此同时,大殿的墙壁居然自行修补,片刻便恢复如初。 而墙壁上那个恶蛟图案,就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做完这一切,袁老先生面色有些复杂,随即对着大殿的墙壁轻声说道:“好好反省吧!” 大殿中依旧安静如此,根本没有人回答他,而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袁老先生也不在意,摇摇头直接向殿外行去。 关上殿门,离开大殿,袁老先生一步跨到半空中,犹豫片刻,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大殿虚空一掌按下,整座大殿又重新被他缓缓按进了地面以下。 就在大殿即将没入地面的时候,似乎有一声不甘的咆哮声,从大殿中传了出来。 声音似乎很重,彻响山巅,又仿佛很轻,风吹既散。 一切,就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种幻觉,幻觉过后,大殿直接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依旧沟壑纵横的山坡。 一眼望去,山坡滚滚而下,最终汇聚到了那个只有一个黑点大小的山涧边缘。 至于那座诡异的大殿,似乎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一样。 脚踩虚空,袁老先生似乎是听见了那一声不甘的愤怒咆哮,他兀自长叹一声:“孽障啊孽障!” 随即转身离开,一步跨出,已然消失了踪迹。 夕阳西下,姑苏城北突然迎来了一阵狂暴的冷风。刹那间,山石滚动,草木惊飞,漫天尘埃遮蔽了视线,无数断木迎风飞舞着奔向远处的谷底山涧。 待狂风过后,这里什么也没留下,那些断木碎山不翼而飞,就连地面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也不见了踪迹,一切仿佛恢复如初,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不合逻辑,但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只有那些被砍掉了半个山头的山峰,顶着平滑的缺口,傲然独立,显得格外的扎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三章 医不自医 黄昏月上,夜渐微凉,入夜的天色格外飒爽。 寒风轻抚行人肩,如风刀霜剑,暮下行人拢袖蜷。 姑苏城的大街小巷,人们早已早早闭了屋门,点起烛火,或聚于一堂,谈笑风生;或炊烟袅袅,等待晚宴;也有为数不少的贫苦人家,轻叹惆怅。 大概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忘记屋外的凌冽寒风刺骨暮色。 只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漫无目的游荡在姑苏城的各个角落,他们皆着单薄衣衫,冻的鼻青脸紫。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确没有绝对的平等,区区入暮寒风,便已冷暖自知。 各色差距,尽显无疑。 位居姑苏城正中央的城主府,同样灯火通明,这里得灯火远远要比姑苏城其他地方更加璀璨,各色各异的烛光里,倒映这这座府邸的富丽堂皇。湖泊、小桥、廊阁,一应俱全。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锦绣无比。 林震南居住的院落里,各色人影熙熙攘攘,有肩挎药箱的医师,有打点细末的下人,更有神色冷峻的护卫。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傍晚城主林震南从城北回来的时候,怒气冲天。 虽然他们当中好多人根本不清楚,城主为何会发如此大的火,但是作为城主府的下人,他们行事但凭主人脸色,林震南的脸色难堪了,他们没人敢大声出气,所有人都谨小慎微,生怕触碰到林震南这个主人家的霉头。 但是,这也不能压抑住他们心中的好奇,因为在他们所有人眼中,林震南的脾气一直都是非常好的。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城主府待了好些年头了,林震南在他们的心目当中,不仅仅是一名为百姓着想的好城主,更是一位体恤下属的好主人。 因为,以往每逢佳节,他都会为他们分发赏银,或者帮他们这些下人们置办家用,甚至有时候城主府的下人们在外面受到了委屈,如果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非得把是非曲直弄个明明白白不可。 而且,林震南在职这些年里,没少掏腰包帮助姑苏城那些无家可归或者家境贫困的城民们。 这就是林震南的为人,他曾自己亲口说过,自己生平最怕的不是丢掉姑苏城城主的职位,而是他在职期间,不能为姑苏城的城民们做点什么,因为他始终坚信,只有姑苏城的城民们觉得他是一城之主,那他才真正算的上是一城之主。 他,做到了,而且一直都做的很好。这也是为什么姑苏城的所有人对他心悦诚服的原因,就连姑苏城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们,全都对他另眼相待。 因此,在整座姑苏城,几乎从来没有人见过城主林震南动怒,他一直都很和善,也很威严。 但是这一次,他失态了,彻彻底底的失态了。大伙都看得出来,他早已乱了阵脚,不知何故。 所以,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这位从来都泰然自若的大人物,如此失态。 但是,他们毕竟大多都是下人,除了听从吩咐忙前忙后以外,其他的消息根本无从得知。 他们只知道,从晌午到现在,但姑苏城中凡资历深厚的医师们,全部被请进了城主府,似乎是什么人患了大病的样子。 佩戴刀剑的冷峻护卫自林震南所在的院落门口,一路分左右两拨整齐有序的排列而出,一直排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 他们身躯笔直,目不斜视,犹如一杆标枪一般,静立在暮色寒风中,任凭寒风肆掠,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似乎在他们眼中,暮色中那冻人脊髓的寒风,根本不存在一样。 因为他们不仅仅只是看家护院的护卫那么简单,他们每个人都是行伍出身的正统军兵,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他们每个人都曾尝尽过人世磨难,早就铸就了一副钢铁之躯,祁寒酷暑于他们而言,早就成了小儿科。 因为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比三伏三九强大百倍的使命,他们一生,只为心中使命而活;他们一生,只为家国情怀,他人安危而活。 他们每个人,都是城主府的脊梁,是他们,撑起了城主府的安康,他们在,城主府便在;他们每个人,都是姑苏城的灵魂,是他们,铸就了姑苏城的祥和,他们在,姑苏城同在。 他们是伟大的、无私的,但却一生卑微着,因为他们永远没有宦官奸佞风光无限,他们是受人尊敬的、令人倾慕的,但却并不是让所有人都向往的,因为他们永远不能为己为亲苟且偷生。 端盆举衫的下人们,同样也白了不就是功夫没学到家而已吗?” 医道一途,的确流传有医不自医的说法,有些人将其信以为真,作茧自缚,不过有些人却对此不屑一顾,就好比林震南,他始终觉得,这不过是那些医理浅薄之人,为自己找了一个荒唐的借口罢了。 因为,他始终相信,医道跟武道如出一辙,小医治痼疾,大医掌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知春秋 他嘀咕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一旁的老妇人听了去,尽管老妇人看似心不在焉,但毕竟林震南距离她仅仅一步之遥。而且林震南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那也仅仅只是发发牢骚,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而已,并非想着要故意隐瞒老妇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当着老妇人的面讲出来。 老妇人作为城主府的元老级人物,而且是从小看着林震南长大的亲近长辈,林震南对她还是非常了解的,可以说他们二人对彼此的了解远非其他人所能想象。 听完林震南的嘟囔,老妇人横了他一眼,骂道:“你懂个屁!医不自医,压根就不是医术精湛与否的问题,而是不论是谁,在给自己或者亲人诊断病症的时候,都会心乱,不可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心一乱,难免会出现差错,你那都是些什么歪理?” “就好比现在,北夏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你看看你的心都乱成什么样子了?那里还那有一丝一城之主的风范?活脱脱就是一只烫了屁股的猴子。” 末了,她还不忘打个比方来指责林震南,意思相当直白明了,就是说他林震南是六月的斑鸠--不知春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 这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言语从来都是这般苛责,林震南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从来都不会因为林震南是姑苏城主而给他面子。 这一点,林震南向来都很清楚,就像他很清楚蝉姨此人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一样。 所以在听到老妇人把自己跟猴子相提并论,林震南难得的老脸一红,但却没有反驳,尽管这个比喻对他这个一城之主而言,确实有些不太恰当,但是这对于向来苛刻的蝉姨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而且他也无从辩驳,蝉姨此言,话糙理不糙。 好在让林震南欣慰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外人,要不然的话,他这个一城之主被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妇人如此训斥,恐怕等到天一亮,又将是姑苏城的一大奇闻,被传遍大街小巷那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他刚刚心里如此想着,便又有一位人模狗样的医师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他进来之后神色怪异的瞄了一眼林震南二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朝着林震南俯身行礼,“见过城主大人!” 虽然他进来之后,只是偷偷瞄了一眼林震南二人,都没敢光明正大去看,可是林震南何许人也?他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位医师的惊鸿一瞥。 然后看他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跟本想都不用想去想,他就已经明白了过来,这人肯定是刚刚在门口听到了蝉姨训斥自己的话。 所以,他才会显得如此紧张,甚至连抬头看林震南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内心非常害怕,他怕林震南会知道他自己刚才无意中听到的本不该听到的话,他怕林震南会兴师问罪。 虽然他在姑苏城中也算是有微末地位的人,但是跟林震南这个一城之主比起来,那可真的不可同日而语,毕竟,整座姑苏城都在林震南的治下,林震南如果想要对他不利的话,根本不需要任何借口,更不用亲自动手,他保证不会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而恰恰是因为他的紧张,当场就将他自己给出卖了。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种心虚的紧张,往往会让自己露出马脚,但是一旦当他们知道了超出自己内心负荷的消息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因为他们对于这种消息产生的后果其实是相当恐惧的,没有人的内心可以强大到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这就好比一个人单枪匹马走夜路,总有那么一两处阴森之地,会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尽管他其实很清楚,那里压根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但却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尾随自己,而且还是无影无踪的那种。 想通了这些,林震南顿时就有了想法,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医师,斯条慢理的问道:“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再说,免得到时候他又到处去宣扬这种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要是知情的人听了或许会一笑置之,但是那些不知情的人如果听到了,指不定还会在暗地里怎样加油添醋呢。 万一要是闹腾的凶了,到时候自己这个一城之主,难保不会变成一个笑话。 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医师原本就心惊胆战,结果林震南这么一问,他直接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喊冤:“城主大人明查,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小人什么也没听到。” 他一边喊冤一边叩头,神情悲戚,惶恐不安,十足的市井小人物撞见青天大老爷的形象。 卑微。 真实。 虽然林震南这个城主在姑苏城的口碑一直都挺不错,但是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医师一点都不敢大意。 林震南的神色稍微缓了缓,“你不知道什么?” 果然,他自己就是不能太严肃,太严肃了反而让人觉得恐惧,要是姑苏城人人都变成如同眼前这位医师一样的德行,恐怕这座城也就没有活力可言了。 双膝跪地的医师心里一松,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城主大人被训……” 话说到一半,他这才幡然醒悟,接下来的言语就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一样,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同样卡住的还有他这个人,或者说他是被那些卡在喉咙里的那些言语给噎住的,更为恰当一点。 他被噎的双眼瞪圆,嘴巴大张,喉咙里更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嗬嗬”的奇怪声音,林震南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此刻在自己的注视之下,他肯定会被噎晕过去的。 “还有呢?” 林震南差点都被他给逗笑了,但由于后面还有些情节需要铺垫,他不得不继续板着脸忍着。 “死了,要死了!” 那医师心里默哀不已,他简直委屈的要哭出来了,恨不得“啪啪”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自己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臭嘴呢? 有道是祸从口出,这不?立马就应验了,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的不想放弃,因为谁也不知道,一旦放弃的话,他这一生会不会就这样玩完了,但是他却知道,只要自己不言放弃,说不准还会有一线生机。 “城主大人,小人向您保证,之前之事,永远会让它烂在肚子里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是能活着,谁还在乎怎么个活法? 他不是没想过什么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之流的同情之词,但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个八十岁的老母啊! 林震南一脸玩味,“死人会不会更安全呢?” 其实,他压根就没有想要把眼前这个医师怎么样的想法,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不要到处乱说而已。 “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具有可信度。” 医师一脸死灰。 “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要记住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了出去的话,我定当唯你是问。” 林震南假装思考了一会,随即阴恻恻的道:“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怪我心狠手辣。” “一定,一定!” 医师眸子里瞬间亮起了色彩,又是一阵叩头,“多谢城主大人开恩!” “咳!” 本来林震南还想补充点什么,可是老妇人却干咳一声,“差不多可以了。” 林震南一脸无奈的挥一挥手,示意医师离开,他自然明白蝉姨这话是说给何人听的,难得的是,她这一次居然没有吼自己。 大概是有外人在场的缘故吧,除了这个原因,林震南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月色朦胧 那名医师如蒙大赦,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双腿打着哆嗦向门口走去,这短短几步之遥的距离,他头一回觉得如此漫长。本来心里想着要快马加鞭逃离这个让他细思极恐的地方,可越是如此想,双腿就越不听使唤,原本轻轻松松一步将近一米的跨度,如今却需要他走上好几步才能赶上。 林震南在他身后看着他颤抖不停的身躯和艰难蹒跚的步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中有的只是道不尽的苦涩,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普通医师的眼中,他们二人的身份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连仰望自己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寻常普通人的悲哀,他们看似一生无忧无虑,只为自己那一寸小家而活,实际上却无力主导任何事情,只能默默地遵守着高权们制定好的规则,只能乖乖承受着顶头阶级的剥削与压迫。 这,同样是生存的法则,不管你自视如何,如果做不到出人头地,那么必将一生仰人鼻息。 富贵奢靡,只是有钱人的专利,指点江山,那是江湖英雄之辈的权属。 费了好大的劲,医师终于走到了门口,望着院落里密密麻麻的人流,他那颗一直悬空的心终于落到了胸膛里,才敢心有余悸的长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似乎已经他心中憋了数年之久,久到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奈何桥上走过了无数个来回。 但他却无可奈何,他能做的,有且仅有管好自己的嘴,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全部尘封在自己心中,让它们全部烂在自己心中。 “等一下!” 就在那名医师一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林震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出来,吓的他浑身一个激灵,如果不是他及时一把抓住门框的话,估计又要跌跪在地了! 不过好在林震南这次并没有吓唬他,而是语速飞快的道:“告诉外面守卫,让把你们这些人全部遣送回去吧。” 都说情急乱投医,林震南想想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不正是情急乱投医最直白的表现吗? 在被老妇人训责了一番以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这些人不过是姑苏城寻常的医师郎中,自己差人把他们找来,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而今,他们当中已有一半的人试用过了,确实对于林北夏目前的状况束手无策,可见他们的医道水平的确十分有限,如果再抱着侥幸心理,让他们一个个尝试下去,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论。 而且,时间从来都不会主动等某个人,如今林北夏的状况,明显已经不容许他们一个个继续试验下去了。 因此,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与其让他们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寻访一下名师,拖得时间越长,林北夏的情况只会越糟糕。 那名医师终于战战兢兢从大殿中走了出来,一阵凉风袭来,他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一股莫名的寒意袭卷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他自己很清楚,那是心头的恐怖带给他最真实的写照。 当朦胧的月色洒在身上,伴随着通明的灯火晶莹透亮,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夜晚的月泽是如此的繁华,令人赏心悦目。 以往的岁月里,为何自己一直不曾发觉呢? 出来以后,他便第一时间快步来到了为众人发放赏钱的护卫身前,护卫虽然愣了愣神,因为以往从那道门出来的医师,不管最后取没取走林震南为他们准备的辛苦钱,都没有像他这般猴急。不过护卫也没有多想,只当时是他想要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赏钱,虽然心里暗暗将他鄙夷了一番,但还是伸手递上一个早就包装好的钱袋。 医师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护卫心中的想法,然后苦笑着摇摇头,将护卫捧着钱袋的手轻轻推了回去,然后告诉他,自己并非是来拿钱的,而后便把林震南的口令说于他听。 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避免不了世俗,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如今就算是城主府专门有人给他塞银,他也不见的敢拿。 而他,同样清楚林震南口中所谓的他们指的就是被城主府找来为林北夏诊断情况的自己等人,但是自己不过是一介百姓,自然不可能在城主府发号施令,所以只能将林震南的命令传达给了院落里的护卫,然后匆匆离开。 来时兴高采烈、满怀期待,走时心若尘霜、一脸复杂。 只是在离开之时,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是不是自己刚刚把城主大人想的太可怕了?他似乎还是蛮好说话的,也没有向其他那些久居上位者一样以势欺压、咄咄逼人。”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出现以后,久久挥之不去,最后,他只能暗自感慨:“难怪城主大人在姑苏城的口碑向来都挺好,至少,他表面功夫做的不是特别差劲。” 自始至终,林震南都没有对他露出丝毫杀意,即便是最后的那句威胁之语,似乎也并没有威胁的味道。当然,听说身份地位越高的人,说话做事越是滴水不漏,他也只好将林震南这种表现归结于他的表面功夫,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是不是林震南从一开始都不屑于他这个寻常之人一般见识。 他走后,护卫不解的朝门内望了一眼,心中甚是疑惑。傍晚的时候,他亲眼见到城主林震南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火急火燎的进来,看其模样,应该伤的不轻。 或许是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而后没过多久,城主便下令他们将城中所有排的上号的医师都请进了城主府,虽然他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是他心中可以肯定,这两件事必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可如今城主居然下令让把这些医师全部遣回,难道是那个女人已经被医好了?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城主为什么还待在房里不出来呢?他难道不应该亲自出来答谢一下医好那个女人伤势的医师嘛?这样有失礼数的事情,以他的性格,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吧? 他虽然不知道城主今天抱回来的那个女人是谁,但是近年来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知道她与城主林震南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以往她来城主府的日子,城主总是特别开心。 尽管心中有着诸多疑惑,但是他并没有追根究底,因为他还没有那个资格,很快,他就按照林震南的指示,将余下的所有医师全部送出了城主府。 当然,该有的礼数还是一样都没有少,客套答谢的话一个接一个的说,酬劳赏金一个接一个的给,只要是愿意拿的,钱袋都逐一被送了出去,只有一些说什么也觉得自己受之有愧的,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尊重他们的选择。 所有医师都离开以后,庭院里只剩下城主府那些不知何故的下人与只知服从命令的守卫,城主林震南没有开金口让他们离开,他们谁也不敢离开。 于是,庭院中的气氛顿时便的沉闷压抑起来,在诸多守卫肃杀之气的笼罩下,那些下人们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虽然他们作为城主府的下人们,平日里也没少见城主府的这些守卫们。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此大规模的阵仗,他们大多还是头一回见到,而且,如果放到平日里,这些守卫们偶尔也会笑着与他们打打招呼,大家相处的也算融洽。但是今夜,自从整装待发以后,他们全都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脸上没有了丝毫笑容,有的只是让他们感到无比陌生的侃然正色与威风凛凛。 这样的一众守卫,甚至让他们觉得,自己等人平日里见到的他们,似乎是假的一样。 大殿中,烛光依旧。 林震南走到林北夏的床榻前,坐下身来,轻轻捋了捋她鬓角的秀发,一脸疼惜地喃喃道:“难道北夏以后就只能维持这个样子?难道真的就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林震南还以为林北夏是中了什么毒,可是无论他如何探查,她的身体似乎完好无损,压根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说实话,他混迹江湖朝堂这么多年,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也曾听闻过不少,但是像如此怪异的情况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迫于无奈,他才命人请来姑苏城所有的医师为其诊断,希望有人能够找出缘由,可现实往往令人心碎,它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破灭希望,他的这一想法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 坐在床头,林震南定定地看着安静的像个熟睡了的孩子一样的林北夏,似乎要将林北夏那绝美的容颜永远刻在自己脑子里,他的大手温柔的划过她那吹弹可破的脸颊,每一寸都是怜惜。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换上一件坚定的神情,对着床榻旁的老妇人说道:“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得去寻访‘鬼医’先生,他一定有办法救北夏的。” 老妇人点点头,“的确,以他的能耐,如果都不能够救北夏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林震南激动的抓住她的臂膀,“蝉姨,你也觉得他可以救北夏对不对?” “救,应该是可以救!”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但是你知道他如今人在何处嘛?” 她本不想打击林震南,可是如果连别人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又谈什么去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四不可动 林震南顿时语塞,尽显窘态,张了张口,小声道:“我……不知道!” 老妇人的话,恰好切中他的要害。他要是知道“鬼医”现在何处的话,早就带着林北夏去找他了,何至于抱着侥幸心理折腾这大半天。 老妇人横眼,“不知道你上那去寻?” 看着眼前这个处理姑苏城大小事宜都游刃有余,每次都能够把分寸把握的异常之好的男人,此时却露出一副无助的孩子的模样,老妇人脸上却没有任何异色。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林北夏是他这辈子,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也只有林北夏,才能让他如此心急如焚,以致于连最起码得决断能力都近乎丧失。 尽管很少有人知道林震南与林北夏之间的真实关系,但是,老妇人却知晓的清清楚楚,林北夏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老妇人虽然瞪着他,语气却格外温柔,并没有向之前那样斥责于他。 她之前之所以斥责林震南,并不是因为仗着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故意让他这个姑苏城主落下面子,而是因为她心中有气。尽管近些年林北夏不常在姑苏城,但她毕竟跟林震南一样,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在老妇人心里,她与林震南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林北夏受了如此重伤,她自然有些埋怨林震南这个做哥哥的,因为她觉得这是林震南这个做哥哥的没尽到自己应有的责任,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林震南当然也清楚她心中的想法,而他心中同样自责,所以只能乖乖的听她训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一直都很尊重一手将自己二人带大的蝉姨,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今日的林震南。 说起蝉姨,其实他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年轻的时候生的风姿绰约,在江湖上也算是排的上号的美人,奈何命运多舛,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那个人便是自己的父亲林恩泽。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自己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她那份真挚的爱意,就选择了母亲。但是蝉姨的选择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非但没有因爱生恨,更没有从此形同陌路,而是悄然收起了自己那份不曾开花就已凋谢的爱,主动来到母亲身边,做起了母亲的贴身护卫。 用她自己的理解来说,就是既然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那么她便愿意守护心爱之人所爱之人一世,为的只是不让心爱之人伤心。 也许她的这份爱同样也存在些许私心,那就是希望一直陪伴在所爱之人身边,可是,她爱的伟大,爱的让心疼。 这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她。 这同样也是林震南一直都对她非常尊敬的原因,因为母亲曾在弥留之际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从此以后,一定要把蝉姨当做她一样来对待。或许是母亲觉得对不起她吧,尽管她在世的时候,她们二人情同姐妹,可毕竟母亲始终对她怀有一份歉疚之心,而这份歉疚就来源于蝉姨对无微不至她的呵护。 林震南愣神半晌,“我可以去打听啊?” 诚然,正如蝉姨所言,如果连“鬼医”都救不了自己妹妹林北夏的话,估计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她了。毕竟,“鬼医”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医术早在多年前就已冠绝天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 可问题是,据说他人早已不在夺魂山了,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离开了夺魂山,来到了世俗江湖。从此之后,江湖中似乎就再没有了他的音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落脚何处。 但不管希望多么渺小,他也不想放弃,更加不可能放弃,自从父母离世以后,他身边的至亲之人就只剩下蝉姨跟妹妹了,如果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且不说他以后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所以,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会去尝试。 林震南对于林北夏这个唯一妹妹的溺爱程度,估计在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够替代。其实,在他还未成为姑苏城主之前,他早就已经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了,虽然他当时已经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但他出名并不是因为他武道境界有多高,也不是因为他的才情卓绝,而是因为他是个实至名归的“护妹狂魔”。 那时候,江湖中有“四不可动”可谓是家喻户晓。 一是“乾坤阁”的天机令动不得,自古以来,“乾坤阁”一直都是一个强大无比而又缥缈无踪的势力,它的实力让江湖中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但是江湖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在何处,具体有多强。 二是“圣笔铉剑”的兄弟动不得,在江湖武林当中,人人皆知“圣笔铉剑”聂乘风此人,最看重的就是兄弟情义,只要是他认定的兄弟,不管是文弱书生还是武道修为低下之人,无人不让其三分,只因“圣笔铉剑”是江湖武林公认的第一人。 三是“鬼医”先生的药动不得,“鬼医”百里长风此人,可谓是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他能够从一位平平无奇的少年郎,蜕变成医道圣手,不知让多少江湖人士羡慕他的好运,可是他的药偏偏是让所有人既向往又恐惧的东西。传闻,曾有一名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只因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出于好奇,拿了他置于书桌上的药闻了一下,第二天就被斩断双手,悬于夺魂山山门山,活生生血流干涸而亡。 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想来以百里长风在医道的修为,想要巴结奉承他的人绝不再少数,自从那件事以后,所有人都知道百里长风把自己的药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第四便是林北夏的人动不得,不是因为她有多厉害多难缠,而是她有一个“护妹狂魔”的哥哥,但凡是对林北夏有过不轨念头的人,全都命丧林震南手中了,不管他有多厉害。林震南本就实力高绝,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只要有人敢动林北夏一根毫毛,林震南绝对会跟他死磕到底,他身上有一股子狠劲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妄图动林北夏的人,却都全部尝试过,而且一个个全部下了阴曹地府。那就是只要有人妄图动林北夏一下,那就绝对会跟林震南结下死仇,不死不休的那种,而且每当事关他的妹妹,他都会抱着必死之心手刃此人,动起手来完全是以命换命,根本没有任何顾及,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无数次,直到杀死对方为止。 他也是江湖中唯一一个敢正面冲“圣笔铉剑”聂乘风拔剑的同辈中人,因此,那个时候江湖中人人都称他为疯子,根本没有人愿意招惹他。 可以说他把所有的爱全部都给了自己的妹妹林北夏,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未娶的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上哪去打听?要打听多久?就算是你当时候真的打听到了,甚至寻到了‘鬼医’此人,且不论他愿不愿意出手,北夏就一定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嘛?”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林北夏,她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呢?她一直把林北夏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又何尝不想救她呢?林震南此刻的心急如焚,她又何尝不是呢?可她毕竟是长辈,不能够随随便便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当着林震南这个晚辈的面显露出来。因此,她努力强迫自己镇定,她必须镇定,如果这个时候,连她都乱了方寸的话,林震南就会没有了精神寄托。 大概只有亲生父母眼中,儿女不管多大,只要自己还健在,他们在自己眼中永远都是个孩子,而在老妇人心中,明显也是这样看待林震南的。 她虽不是林震南的亲生父母,可却做到了胜似亲生父母。 林震南内心烦躁不安,他知道自己确实已经乱了方寸,“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不成?我可做不到!” 自从父母离世以后,他就自愿兼起了亦父亦母的责任,在他眼里,妹妹就是自己的全部,他不允许妹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任何一丁点的差错。 老妇人的身形突然颤了颤,低语道:“你做不到,我更做不到。” 一句话,让林震南瞬间怔住了,是啊,这些年来,蝉姨待自己兄妹二人犹如亲生,胜似亲生,如今妹妹出事,如果自己再不想出办法来,叫她一个人怎么办呢?她已经为了自己与妹妹付出了她的近乎一生,自己难道还要她一个人承担到什么时候?自己一直在妹妹面前充当着亦父亦母的角色,而她呢?她可是在自己兄妹二人面前一直完美诠释着亦父亦母的责任与担当。 想到这些,林震南突然眼眶一酸,“蝉姨,这些年辛苦你了!” 除此之外,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恐怕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她对自己的恩情。 然而,老妇人却紧紧蹙着眉头,什么也没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 就在林震南准备再此张口的时候,她突然出声了,“我想起来了,姑苏城有一人,应该也可以救北夏。” 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与激动。 “是谁?” 林震南连忙追问,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连刚刚组织好要对老妇人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老妇人缓缓开口道:“袁老先生,如果他愿意出手,相信一定可以的。” 林震南惊诧至极,“他会医术?” 老妇人并未解释,而是急声催道:“你立刻去请他,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请他出手。” 林震南当下也顾不上询问袁老先生的事,爽快应道:“蝉姨放心,我这就去请!” 说着便匆匆忙忙往外走,袁老先生此人,也算是与他有些交情,林震南相信,此行自己亲自出马,请到他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感谢大家 由于今日工作过于繁忙,更新时间可能会稍微滞后半个小时,让大家久等了,我真的很抱歉,我很感谢那些一直以来都陪伴在左右的兄弟姐妹,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往后余生,只要你们还在,我就一定在,让我们努力争取活出自己心目中最真的自己,加油! 生活虽不易,但我们永不言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特殊戒尺 “但愿你真的能请的到他。” 老妇人望着他的背影,低声祈祷。 林震南从殿内出来的时候,庭院里的护卫与下人们纷纷躬身行礼,可由于他心系妹妹的伤情,火急火燎想要去请袁老先生,那里还有心情顾得上他们呀,只得自庭院中匆匆而过。 因此,当庭院中的所有人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院子里那里还有林震南的半个影子? 而此时的林震南早已一路风驰电掣出了城主府,直奔姑苏城南面而去。 姑苏城内有一条街道名唤为“学子街”,学子街整条街道都没有任何交易买卖,更没有任何一家商铺酒楼,这条街除了大大小小的琴棋书坊,就是各种各样的学堂。 大的可有数十亩地,小的仅仅一个商铺大小,尽管如此,“学子街”在姑苏城虽然算不上最繁华的街道,但也是每日必然人声鼎沸,绝对算得上姑苏城排名靠前的街道。 繁华程度不亚于姑苏城最大的主街道,甚至在某些方面有过之无不及。每天行走在“学子街”的姑苏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计其数。 这条街道之所以会被称为“学子街”,其实还是得益于街道最深处的那座“学子苑”,而那座“学子苑”便是袁老先生开设在姑苏城的学堂,同样也是姑苏城最早出现的学堂,是姑苏城最受推崇的学堂。 而那些每日奔走于“学子街”的姑苏城大人物,无一不是冲着“学子苑”而来,他们来此,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儿孙子女们讨得“学子苑”的一个位置而已。 为此,他们可谓是用尽了一切办法,什么金钱诱惑,栓人情套近乎之流,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唯一没有出现过的就是威逼利诱,也没有人胆敢如此放肆。 虽然背地里所有人都对袁老先生的武道修为猜测不定,但他毕竟是曾经功成名就的人物,所以在所有人的猜测都没有得到具体的证实之前,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以身试险。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事可不是闹着玩那么简单的?如果有人耐不住性子做个出头鸟,到时候如果袁老先生真的失去武道修为的话,且还好说,但如果他压根就没有失去武道修为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蚂蚁撼大象----自己找死? 当然,所有人之所以会如此规矩,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得不说的。 那就是袁老先生此人,也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搭上了姑苏城主林震南这个手握姑苏城生死的大人物,这其实才是他们所有人真正惧怕的根本。 要知道,“学子街”当初可是林震南亲自下令改的名字,非但让这条街道原来那些商铺酒楼纷纷搬离此地,而且明令禁止从那以后,这条街道不允许开设除了与“学”有关以外的铺子。 “学子苑”占地很大,不亚于姑苏城任何一家有财有势的家族势力,甚至基本上可以与城主府相媲美。 不过,这并非是“学子苑”最初的模样,而是后来经过整理修缮以后,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最初的时候,“学子苑”只不过一间并不宽敞的屋子而已。 一屋、几凳、一先生,这便是“学子苑”最初的囧样。 虽然如今的“学子苑”,看上去还是朴质无华,没有任何一丝光彩靓丽的地方,更没有任何一处令人目不转睛的风景,但就凭它如今它数排敞亮整齐的学堂跟广袤无垠的占地,就足以让所有人羡慕。 更何况,它本身就是一个受人追捧的地方,比起当初的寒酸,如今的它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而这背后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姑苏城主林震南。 此时,“学子街”已然寂静,这条街道只有在白天是繁华的,每当到了夜晚,他就需要沉睡,为明天养精蓄锐,因为那些莘莘学子们,最需要的就是有充足的精力去应对当天繁重的功课。 当然,并不是说“学子街”早已黑灯瞎火,静并不代表它毫无生气,这个世界,勤奋的从来都不在少数,这里也不例外。 由于这里得学子们家境实力参差不齐,所以也就会出现很多很多的例证。就好比现在,还有不少人正挑灯夜读,因为他们出身贫寒,他们心里非常清楚,除了刻苦努力及第成名,他们就只能一辈子居于人下,所以他们比那些家境殷实之人更加刻苦、更加用功。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谁有能知道,他们那个不是被迫当家? 所以,他们活的比那些家境殷实的子弟们自卑。一个人,当自己某一个领域要比被人自卑的时候,他往往就需要从其他地方找平衡,所以,他们强迫自己更加用功,在成绩上压过那些活的比自己好的人。 这大概便是幼稚的虚荣心了吧? “学子苑”的两扇大门并不像以往那样紧闭着,而是半敞开着,袁老先生就坐在大门不远处的廊亭上,一只脚踏在廊亭的椅子上,一只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对着不远处的“文圣”像发呆。 他的身旁立有一童子,年仅十三四岁,模样聪明伶俐,童子手中抱着一把戒尺,一把特别的戒尺。 为什么说它特别呢?因为童子手中的这把戒尺,要比寻常的戒尺大出好几个号不止,差不多至少有寻常戒尺的十倍有余,最特别的是,那童子双手抱着这把戒尺,不停地喘息,似乎非常吃力一样。 他时不时就会抬头瞄一眼袁老先生,老人家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长一段时间了,自从傍晚回来以后,他整个人就有些心事重重,粗略交代了童子几句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也不顾被晾在一旁的童子,或许他早就已经忘记了,此处还有一人。 然而,他不出声,童子不敢自行离去,只好不停地瞄向他,但求他抓紧回过神来,好放自己一马。 可是,从暮色低垂到如今月上柳梢头,他已经不知道瞄了多少回了,老先生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老人家坐在那里睡着了呢,可偏偏不敢确定,这可苦了他这双小腿,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些麻了。 如果不是害怕事后袁老先生说教,恐怕他早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八章 持戒童子 “哐啷!” 正在童子暗自着急的时候,突然“学子苑”的大门被一道大力撞开,由于力道过大,导致“学子苑”右侧的大门,一下子直接被撞掉了。 “嘭!” 厚重的门板瞬间掉在了地上,来人正是林震南,门板坠地的瞬间他整个人顿时呆住了,然后满脸不好意思的看向廊亭中的老人。 而此时的他,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学子苑”大门的门槛,另一只脚还停留在外面,一时之间,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进去了。 静坐廊亭的老人,也被这声巨响给吓了一跳,他自从今天下午遇到那座阴森宫殿之后,就一直有些忧心忡忡,所以才会不动声色的陷入沉思,忘记身旁手持戒尺的童子。 之后又是联想到许多许久以前的事情,最让他痛心的是,曾经那个伙伴居然再一次暴露了本性,走上了极端。 老人缓缓转过头来,凑巧看到了一脸尴尬的林震南,他当即一愣,林震南此刻不应该在城主府待着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平日里清闲的时候,也不曾见他往“学子苑”跑过几回,何况今日他还有伤员需要照顾。 尽管“学子街”早已算是姑苏城所有人心头的一大奇景,他们对这里得兴致似乎一年四季都不曾变过,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学子街”本身就是姑苏城独一无二的一道风景,而另一方面大概是犹豫他们都想替自己的子女后代先审查审查此地,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将自己的子女后代安排到这里就学吧。 姑苏城所有这些人人当中,唯独林震南是个例外。虽然“学子街”能够有今日的成就,算是他一手促成的,但是,当这条街道真正充满浓郁书香味的时候,他却像一个行好事不留名的侠者一样,一点点淡出人们的视线。 别人趋之若鹜,奈何他偏偏视而不见。 “难道……” 很快,袁老先生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也只有出现这种可能,林震南才会表现的如此慌不择路,甚至连“学子苑”的大门都一不小心给撞坏了。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林震南便对着他讪讪一笑,道:“回头我找人再修一修,这门差不多也该换换了。” 说罢,他居然还有模有样的围着仅剩的那扇门端详了一会,或许是为了缓解内心的尴尬,或许是他真的觉得“学子苑”的大门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袁老先生笑而不语,倒是他身旁的持戒童子面色微僵,随手将手中的戒尺竖在身侧,怒道:“大胆贼子,尔是何人?竟敢夜闯“学子苑”,口出狂言,莫不是想找死不成?” 持戒童子本就郁闷不已,加上在暮色中一动不动站了这么长时间,胸口原本就堵着一团火,恰好林震南此时撞了上来,可谓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使得他既可以拜托当前的困境,还不怕袁老先生事后问责,岂不是两全其美? 戒尺与脚下青石板撞击的沉闷声,和他略显稚嫩的叫骂声混在一起,加上他此刻面带怒容,活脱脱就是一个婴儿手握一根巨棍,一副跃跃欲试想要挑战成年人的模样,让林震南不禁哑然失笑,心头那抹尴尬也不翼而飞。 他饶有兴趣的看了童子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这小不点居然已经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 闻言,持戒童子怒不可遏,“放肆,尔再敢口出狂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以往来这里的人,不管是姑苏城何身份背景,那一个不是对他笑容有加、客客气气的?眼前这个一身宝气的厮,一看就是个不谙门道的暴发户,一点规矩都不懂,居然如此不知好歹。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喊自己小不点,想自己堂堂少年郎,到底是何地方小了? 如果不是袁老先生还在一旁,他此刻早已抄起手中的家伙,照眼前这个暴发户的脸砸过去了。 袁老先生依旧没有出声,笑眯眯的看着林震南二人对峙,似乎还有些兴致盎然的样子。 之前的时候,他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自然也就被蒙在鼓里,而今他心中已经明了林震南为何而来,只是他想不通林震南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可以克制那玩意呢?所以他在等,等林震南先开口。 “吆?这脾气也是长了不少啊?” 林震南走到持戒童子身前,一脸好奇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 持戒童子彻底被激怒了,他就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一来就拆了别人家的门不说,还一点礼数都没有,再加上袁老先生一直都在一旁看着,没有作声,这让他以为老人家也对这个突如其来之人,没有什么好感。 于是乎,他果断悍然出手,一脚踢起手中的戒尺,径直向还在欣赏自己的林震南胸前击去。完美演绎了乘其不备,攻其要害的兵家之道。 如果是放在平时,他或许并不会做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怪就怪林震南这厮真的是太让他生气了,加之他之前本就腹中有火,所以他才会一时冲动。 一道残影闪过,戒尺瞬间来到了林震南胸前,眼看就要撞在他的胸口了,林震南这才慢吞吞的伸出一只手去挡,同时,还不忘丢给持戒童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咦?偷袭?不错不错,却有长进!” 持戒童子登时气的火冒三丈,什么叫偷袭不错?他这是在讽刺自己吗?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甚至面露讥色。就算是偷袭,那又能怎么样呢?眼看着手中戒尺已经到了林震南胸前,他不相信林震南会躲得开,因为他不相信林震南是那种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他身上压根就没有一点高手的气质。 “这一戒尺要是挨实了,看你等下到时候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持戒童子心中默默盘算着,甚至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林震南出丑的样子了。 当然他并没有想过要了林震南的命,虽然是突兀出手,但也不过是想着教训教训林震南而已,至于杀人,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常年四季跟在袁老先生身边学习仁义礼智信,内心并不算坏,只是他看不惯林震南毫无礼数的样子罢了。 说的更加直白一点,就是耍耍小孩子脾气,仅此而已。 虽然他满心欢喜的等着看林震南出丑,可是等来的结果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精彩,而是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精彩。 只见就在戒尺接触到林震南前胸的一瞬间,他那姗姗来迟的手掌终于触碰到了尺身,在持戒童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闪电般由手掌变换为二指,死死的夹住了戒尺,让它不得再动分毫。 持戒童子大孩,使劲推了手中戒尺好几回,它却如同被铁钳固定死了一般,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林震南则一脸轻松的看着他,“不过叔叔还是得告诉你,偷袭是不对的。” 想想时间,自己差不多得有好几个年头没有见过眼前这小子了,没想到他已经大改模样,尽管依稀还有原来的轮廓,但仅仅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话虽如此说着,不过袁老先生的为人,林震南绝对信的过,所以这些话不过是他自己说说,逗逗眼前这小子罢了,既然这小子能够待在袁老先生身边,那就说明他的心地绝对深得老人看重。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臭小子肯定没有认出自己来,或者是以前的自己压根就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 持戒童子脸色变换不定,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这次遇到的绝对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没有办法,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袁老先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今夕昨昔 对于持戒童子投来的急切目光,袁老先生假装没有看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林震南说道:“的确是该修一修了,不过要是真修的话,恐怕仅仅一道门,还不足以让此地体现焕然一新的感觉吧?” 说话的同时,袁老先生还不忘看了看眼前那座,明显经过岁月浸湿变得破迹斑斑的“文圣”雕像,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落寞。 他之所以会无视持戒童子投来的眼光,是因为他很清楚林震南是不会伤害于他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林震南不过是跟他的侍童闹着玩而已,如果他要是真动手的话,恐怕自己这个无知毛躁的侍童在他手底下根本走不过一招。 自从任了姑苏城主一职以后,林震南就很少出手了,因为他早就已经从一名盲目执行者蜕变成了一名英明决策者,这个江湖需要他亲自出手的人或事已经很少很少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姑苏城中几乎很少有人知晓他的真是武道境界,但这些人当中却不包括袁老先生这样早已超脱世俗的人。他很清楚,林震南的武道境界早已甄至天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他的一名小小侍童僵持不下呢? 林震南之所以不跟侍童计较,不让他面子上难堪,除去他不屑与之计较以外,必定是还有着自己的原因在内。 大概这便是他有求于自己的诚心了吧! “先生言之有理,区区一道门,又怎会影响到所有格局呢?” 林震南先是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震南却没有先生的雄心壮气,更加没有先生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先生敢修天下势,震南却未必敢修这天下门。” 这个除了在林北夏的事情上会爽然若失之外,遇事从来不往心里搁的伟岸身形,此时此刻却表现的有些意难平。 一瞬间,他便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纵然自己天纵奇才又有何用,纵然自己手握大权又有何用,还不是不能改变世间任何东西,心中还不是堆满了遗憾,还不及清贫民众来的逍遥。 他突然感觉有点厌倦这样的生活了,想当初阖家欢乐时,他只希望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那时候,有家是福。可偏偏后来父母离世,他虽叹命运之不公,但还是那般单纯,只觉得有妹妹在,有蝉姨在,他的一切就在,奈何天公不作美,那时候的他离开了父母的庇护,便日益遭人白眼,更有甚至对他跟妹妹动手动脚,尽管蝉姨一直都在尽力保护他们二人,但她毕竟只是个妇道人家,时间久了,难免遭人闲话,她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是林震南却不得不在意。 于他而言,蝉姨就是他的第二个母亲,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遭人诟病,而且还是愈演愈烈的那种,为了蝉姨,更是为了妹妹与他们的日后,他不得不被迫入江湖。尽管在当时的他看来,只有自己变的足够强大了,别人就不敢随便欺负他们人,可是随着武道修为的不断提升,他的人生轨迹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就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大概是始于自己内心欲望的驱使,站的越高他就越是不安于现状,直到一路爬摸滚打莅临姑苏城主之位,成就一番事业,这种欲望才慢慢淡了下来。 而正当他接手姑苏城之时,却遇到了袁老先生,在他的提点下,林震南走街串巷,亲眼目睹了那些生活在最底层人士的凄苦与不堪,那些所见所闻,也使他想起了自己一路而来的过往与不易。 大概是由于良心不安,他决定做一名合格的城主,为姑苏城的百姓谋点什么,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在看到袁先生的学堂之后,他义无反顾的将这条街重新改头换面,规划为广大学习的栖身之所。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袁老先生在学术上的造诣,的确令他折服。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结合自身不足之后,终于发现一个人会不会为天下百姓谋福,并不在于他的武道境界有多高,而在于他有没有一颗良善之心,因此他觉得,与其让他们先学武,倒还不如让他们先学会如何做人,只有学会了做人,他们才能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将要去做什么。 有了自己的切身经历,他才觉得,在很大意义上,习文比学武更加重要,他不想看到再有人跟他自己一样,武道境界提升之后,居然不知道自己所求到底为何? 都说人到中年以后就会变得瞻前顾后,其实林震南觉得,并非如此。而是人一旦到了一定的年纪,或者经历过一定的事之后,就会自我反悟,乐于去总结一些有意义的跟无意义的经历,从而让自己知道,自己这一生所求到底为何,自己这一生到底为何而活。 只不过有些人得出的结论比较狭义,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自己的得与失,而有些人得出的结论则比较广义,因为他们还看到了别人的得与失。 林震南便是属于后者。 “学子苑”的这座孔夫子雕像,很久以前就已经在这里了,据说是袁老先生亲自镌刻出来的,不过具体为何,林震南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袁老先生似乎很敬重他老人家,每当闲暇的时候,或者遇到瓶颈困顿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座廊亭坐上一坐,观摩上许久这座雕像,像是在悟些什么一样。 放开夹在两指间的戒尺,他缓步向前,来到“文圣”孔夫子雕塑前,望着雕像上这个双手举胸的慈祥老人,顿时肃然起敬,恭敬的弯腰行了一礼。 眼前这个雕像上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袁老先生自己镌刻的,史上大名鼎鼎的“德道”思想体系的构建者,更是提出仁义礼智信儒家“五常”中仁、义、礼“三常”的“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他是所有人眼中名副其实的“文圣”。 自古以来,武胜文衰已经并非什么隐秘之事了,而是被众所周知,因此,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向来都是以武论尊卑,只因武可安邦平天下,亦可握拳在手人人怕。所以,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所有人都希望兴武,即便是当下,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希望武力昌盛经久不衰,因为这样不光可保朝堂安宁,江湖中更是武道修为越高,就越是受人尊崇。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人持有不同意见,可谓是独具慧眼。他们虽然觉得武能平天下,但是文却更加不可或缺,甚至更加重要,因为文不仅能安邦,亦可治天下。 众人皆知,打江山容易受江山难,不是因为打下江山之人不够强势,而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治理,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众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好比一个好的帝王,并不一定要武力超群,但是他必须要懂得如何捕获人心,因为只有顺应民心,天下才会长治久安。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历史背景,那些兴文者便应运而生,而孔夫子便是他们当中最脱颖而出的一位,他讲求以德治国,不仅创立了以仁为核心的道德体系,更是构建了“天下大同”的政治思想,终成一代圣人,为世人所追捧。 就职姑苏城主的这些年里,林震南同样深深体会到了治理之难,他也偶尔会向袁老先生求教此类问题,每次袁老先生开口,总会让他犹如醍醐灌以前的自己只顾个人得失,做任何事情只会为自己打算,从不大义所束缚,即便是最终通过不懈的努力,成功得到了自己向往的东西,却活的很是痛苦,而且他并无无害人之心,勉强算的上是穷苦之人的幸运。 而今的自己虽然跳脱了枷锁,不在纠结个人得失,一心想为民众做点实事,却又如同无头苍蝇,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活生生被心中的大义所束缚,空有一身抱负,却不知道该怎样去施展,更加成为了民众幸运之事,但却深陷泥沼,自己不能挣脱。 “先生言之有理,震南愚钝,让先生见笑了。” 林震南笑道:“往后之事,还望先生不吝赐教,震南感激不尽。” “赐教谈不上,不过互相扶持而已。” 袁老先生笑着摇摇头,“倒是老夫管教无方,让城主见笑了。” 言罢,他转头看向手握戒尺杵在一旁的侍童,板起脸道:“孔明,还不快给林城主道歉。” 一声呵斥,让持戒童子孔明顿时浑身一颤,他跟随袁老先生多年,最怕的不是他责罚自己,而是袁老先生无休无止的给他讲道理,而每当他犯了错的时候,袁老先生也从来都不会打骂或者责罚于他,而是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之前在听到林震南自称震南的时候,孔明心中早就已经犯嘀咕了,整个姑苏城,除了城主林震南的名字里带了震南二字以外,他从未听说城中还有第二个叫做震南的人。只不过城主林震南一向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所以他对林震南此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虽然以前的时候,有幸见过他一两面,但毕竟那是他还年幼,加之并没有特别留意,所以对他的印象也并不深。 因此,他虽然联想到了这一面,却也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既然为一城之主,似乎也没有必要大半夜亲自跑到这里来的必要,更何况,城主大人何许人也?出了名的沉稳淡定,怎会眼前之人一样莽莽撞撞,还未进门就已经撞坏“学子苑”的大门?就算是城主大人亲临,最起码也得有一群威风的跟班护卫才对不是?而眼前之人,虽然穿着得体华贵,但却只有孤身一人,明显不符合城主大人出行的阵仗啊! 凭借着自己内心的种种猜测,孔明很快就将他会是城主林震南的可能给排除在外,毕竟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比比皆是,自己才懒得钻那个牛角尖。 就这样阴差阳错大半天的思想斗争,持戒童子孔明,愣是没有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姑苏城主林震南。 直到袁老先生喊他城主的时候,孔明这才反应过来,但是此时早已为时已晚,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袁老先生便直接命令他为城主大人致歉了。 孔明只觉得脑子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你说你明明是一城之主,大半夜慌里慌张的跑到这里来干嘛嘞?你说你来就来了,身为一城之主居然身边一个侍从护卫也没有,未免也太寒碜了一点吧?再说了,你一进门就把“学子苑”的大门给撞坏了,这也未免有失你城主大人的威名了吧? 纵然心中有千千万万的委屈,他此刻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早知道你是一城之主,我还跟你较个什么劲啊?早知道整个姑苏城都是你说了算,别说是你撞坏一扇门了,就算是你把“学子苑”给拆了,我才懒得理你呢。 毕竟,这“学子苑”当初还是你林震南的城主府出资出力给修缮的,你要拆绝对没有人拦着,可你偏偏就跟一扇门过意不去,这不是诚心下套叫我往钻嘛? 孔明真的是越想越憋屈。 一旁的林震南则呵呵笑道:“先生严重了,俗话说得好,不知者不怪嘛!更何况小孔明也算是以前与震南有过数年之缘,我还是蛮喜欢他的。”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加上今夜原本是他失礼在先,这事实在是怪不得孔明,他之所以会如此动怒,还不是因为自己撞坏了“学子苑”的大门嘛?更何况他今夜前来,本就是想请袁老先生出手救人,自然也就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耽搁时间。 袁老先生瞪了孔明一眼,“都多大的人了,遇事总是那般毛毛躁躁,还不赶快谢过城主大人?” 孔明委屈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又悄无声色、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林震南,这才低头小声道:“孔明不知是城主大人登门,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莫怪!” 如果不是害怕惹火了袁老先生,他私下里又对他一番之乎者也的说教,他才不会如此痛快的妥协呢,城主大人就了不起啊?城主大人就可以随便撞坏别人家的大门啊? 最让他气愤的是,林震南居然又一次说他小,平日里听惯了袁老先生那些大人们的思想,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小了,因为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做一名男子汉,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既为男子汉,又怎么能让别人随便说小呢? 林震南摸了摸他的头,道:“无妨,无妨!” 孔明的小动作,虽然自以为隐秘至极,但又怎么会瞒得过他与袁老先生的法眼呢?见状,袁老先生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悄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童心至善嘛,他又怎么会在意呢? 顿时,两人相视一笑。 林震南见此事就此接过,不再拖沓,直接切入正题,“先生,实不相瞒,震南今夜前来,是想请先生出手救一个人。” 他没有纠结袁老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医术,也没有去询问,因为他相信蝉姨,既然她说袁老先生可以,那他就一定可以。 同样,他也没有告诉袁老先生,林北夏其实是自己的亲妹妹,不是因为信不过他,而是因为这件事本就很少有人知道,多他一个人不多,少他一个人不少,而且自己妹妹至今昏迷不醒,他实在是没有心情讨论这些。 袁老先生站起身,问道:“是下午遇到的那位姑娘?” 尽管他心中早已明白,而且从林震南进门的那一刻起,甚至是林震南还未到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 但是,为了进一步确证,他还是觉得弄清楚一点为好,不然到时候,万一出上丁点差错,要被闹成一个笑话暂且不说,若是稍微严重一点,闹出个人命什么的,自己一世英名被毁倒是无所谓,只怕到时就算林震南不说什么,他往后也只能在自己良心的谴责中煎熬度日了。 ______________ ps:由于昨天实在是家里有事,耽误了更新,承诺了大家今日补更回来,因此,我今天特意又把情节穿插融合了一遍,全部整合成了一个大章节,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本章节字数虽然算不上特别多,但肯定抵得上平时两章的字数,虽然说整合后的章节跟自己原本所设定的稍稍有点出入,多出了一点自己对文武的一点观点,可是个人觉得整体上还是不错的,但或许大家读完以后都会有自己不尽相同的看法,如果大家有什么好的看法的话,也希望不吝赐教,在评论区打出来,也让我跟着学习学习。 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一直以来都不离不弃的兄弟姐妹们,是你们给了我无限的动力,是你们让我感觉到了用心创作的乐趣,往后余生,也希望我们彼此不离不弃,一直都在。 其次,希望大家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尽量少熬夜,虽然我不得不经常熬夜,但是熬夜这玩意真的是有害无益,熬多了就会感觉很明显。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功成名就,大富大贵。 不知不觉中,唠叨的废话有点多了,希望大家莫怪,爱你们,么么哒^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章 当然有救 林震南点头抱拳道:“正是!还望先生出手搭救。” 语气陈恳,神情迫切,显然此事在当下他的眼中已然迫在眉睫。 林震南虽然没有许诺袁老先生任何报酬,但却已经许诺了他任何报酬,一个真正重情重义之人,永远不会把最好听的许诺挂在嘴边,他们只会尽自己可能,向那些需要援助之人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林震南就属于这一类人。 尽管他有时候偏执固执,但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中永远有数。而那些往往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者,又有几人真正牢靠? 袁老先生眼神闪烁不定,踱步走下廊亭,“她现在具体状况如何?” 虽然他没有询问林震南,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能够救那姑娘的,但是看他一脸诚恳的样子,想必是在他心中已然肯定,自己若是出手,必定能够救那姑娘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更加没有去询问那姑娘到底与林震南是何关系,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得猜测,但那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归根究底,自己也不过是个外人,无权干涉林震南的家事,而且他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意让别人知晓的秘密。虽然他敢确信此刻如果自己询问那姑娘身份的话,林震南必然会和盘托出,但如果自己那般做了,不免有失君子身份,林震南既然没有亲口告诉自己,那必然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他当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缠。 就算是关系好到极致的鸳鸯,也不见得坦诚相告,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隐私,更何况是其他人了,熟络归熟络,分寸必须得把握有度,这一点,他还是看的开的。 只是他此刻内心很纠结,虽然林北夏的伤势在很大意义上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此事发生让他始料未及,而且他内心也很煎熬,但是,究竟要不要出手,一直都是他心中纠结的问题。 不是因为他见死不救,而是早在很久以前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冤情,他就已经被师傅逐出了师门,当时师傅虽然保留了他一身的医道修为没有废除,但是师门早就有令,他之后不得在使用医术救治任何人,否则师门必然追究后果。 他倒不是害怕师门对他有所惩罚,而是以师门严格的禁律,如果自己真的出手救了林北夏,那么就等于间接害了他。 虽然这么多年来,袁老先生一直都不曾都师门有过埋怨,而且他也不曾荒废过自己的医道修为,只希望有一天能够重返师门,但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不得不将这一段见不得光的往事深埋心底。 即便师傅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但是由于当年年轻时他的一时糊涂,惹的师门众怒,师傅不得不将他逐出师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怪罪过师门,更没有怪罪过师傅,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师傅开恩,或许他早就不再这个世上了。 想到师傅,袁老先生突然有些缅怀,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可还健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都不曾打探到他的任何消息。 甚至有很多次,他都想过上师门去看一看他老人家,但是当初师傅对他说的话,依稀还在他耳边回荡,他不得不将这种想法扼制住。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拥有一身医道修为的事情,早已被江湖中人淡忘了,但却没想到,林震南居然知晓了此事,而且亲自寻上门开,现在的他真的是进退两难。一方面是与林震南来之不易的友情不说,还有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而另一方面却是师门三令五申的通牒,尽管他已经很追着“文圣”先生的脚步,习文多年,自以为已经能够挣脱那些世俗的束缚了,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却有些茫然了。 林震南急忙将林北夏目前的情况向他讲述了一遍,袁老先生听后,却陷入了沉思。 林震南看着眼前这个盯着“文圣”像一动不动的老人,尽管心中已经焦急地炸开了锅,但是他却以为老人在思量对策,只好耐心在一旁等候,不敢贸然打搅。 只是他心中有些好奇,难道袁老先生真的连前去亲自探查一下林北夏目前症状都不需要?难道他真的只需要听听自己的描述,就能知晓林北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成?医道讲求的是望、闻、问、切,如果他真的不需要亲临病人身旁,只需要询问一下症状就可以诊断出病人情况的话,那他的医道水准到底会有多高?恐怕就算不能媲美“鬼医”先生,也相差不远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为何从来都不曾在江湖上听闻过他的大名?而且如果不是蝉姨告诉自己的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袁老先生还有如此厉害的一面?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吧? 殊不知,袁老先生此时心里那是在思量什么对策啊,他不过是在进行着一场心里博弈而已。 此刻的袁老先生,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人我到底是救得还是救不得?” 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思量什么对策,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林北夏这种现状,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 思虑半晌,袁老先生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道:“救吧!” 如果当下不救林北夏的话,他内心实在难安,至于说救下她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现在已经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到他这一声长叹,林震南当下心神一颤,“怎么?难道连先生都没有办法嘛?” 看着袁老先生一脸无奈的样子,他以为就连袁老先生都对林北夏当前的情况束手无策,他那颗原本希冀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忍不住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外地,还好胳膊肘恰好碰到了孔明手中的戒尺,才勉强稳住身形。 孔明手中的戒尺也不知是何材质,居然一碰一下,将林震南肘腕处的衣服直接给擦破了,而且在林震南的右肘处划出了一道伤口,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衣服。 此刻的林震南简直心如死灰,由于过度的悲伤,他都没有感觉到戒尺撞击在胳膊肘上带来的疼痛感。 “办法并不是没有。” 袁老先生没有转身,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自顾自道:“只不过此事还希望你能够替老朽保密,还有就是关于老朽身怀医术之事,同样不能告诉任何人。” 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该交代的他还需要给林震南交代清楚,不然到时候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他于心何安? “有办法?” 闻言,林震南足足愣了好几秒钟,然后一脸激动的抓住袁老先生的胳膊,“先生的意思是,北夏有的救了?” 前一秒还怅然若失,后一秒便欣喜若狂,如此巨大的反差,绕是他久经世事,都感觉心脏险些受不了。 袁老先生转过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激动,“当然有救,怎么会没救呢?只不过……”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林震南直接一脸振奋地道:“先生放心,只要能就北夏,震南定当守口如瓶,一字也不会泄露。” 他根本不需要知道袁老先生为何要故意隐瞒自己的一身本领,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要是有如此一身本领,别说是隐瞒了,恐怕恨不得昭告天下,来换取那种世人瞩目的目光吧?但不管袁老先生究竟是何用意,只要是能救林北夏,别说是让他保密,就算是用他一身修为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袁老先生一脸怪异,果然自己的猜测一点都不错,自己眼前这个林震南,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平日严肃稳重的样子? 不过,他能够理解林震南当下救人心切的心情,在此刻的林震南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为一人甘愿倾尽所有。 林震南与当初的自己的确拥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不然的话,以他的身份与实力,也不至于给足林震南那么多的关照与提携。 正是因为他当初从林震南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所以他才会林震南另眼相待。 而他也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期望,这些年来,将姑苏城打理的井条有序,在姑苏城所有人心目中奠定了不可超越的地位。 林震南兴奋的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先生,那咱们走吧?” 一想到林北夏马上就要被医好,他着实按捺不住心里内心的喜悦。 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能够结识袁老先生,而且与之深交,实在是他这辈子做的对正确,最具有意义的一件事,或许这大概是上天对他前半生坎坷身世的一种弥补吧? 袁老先生一愣,不解道:“去哪?”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林震南的意思肯定是要他去城主府为林北夏诊治伤势。但是他并未解释,而是神秘一笑,搞得林震南有些不知所云。 “当然是请先生去城主府为北夏出手诊治伤情呀!” 林震南摸了摸后脑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袁老先生此刻怎么揣着明白装起糊涂来了呢?这可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呀。 袁老先生却摇了摇头,“这倒不必!” 林震南更懵了,“先生不是说可以治好北夏嘛?” 袁老先生笑道:“老朽确实可以治好她,不过并不需要去城主府。” 林震南张了张口,“可是……” 他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作响,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既然答应了要出手救人,却又连当事人的面都不见,那需要如何施救?难道是要隔着几条街隔空施救?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似乎根本不现实啊! 如果不是了解袁老先生的为人,知晓他并不是那种只会说大话的人,估计他此刻都忍不住要一巴掌呼他脸上去了,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中年男子 袁老先生可不管他内心作何想法,直接转头看向一旁的持戒童子,说道:“孔明,去,把我书案下的那个匣子拿出来。” 闻言,孔明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先……生,这可使不得啊。”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袁老先生身边,迄今为止,都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林震南虽然不清楚袁老先生的过往,可是作为袁老先生身边最亲近之人,也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无时无刻不陪伴老人家左右的人,孔明很清楚那个匣子里的东西对于袁老先生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因为匣子里的东西,袁老先生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幅模样,他本该有一个繁花似锦的前程,他本该有一个万人瞩目的身份。正是因为匣子里的那个东西,让他失去了这一切,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份荣耀,让如今的他变成了一名不被任何人所熟知的学堂先生,因此这么多年来,袁老先生一直把那个匣子存放在自己书案下的暗格里,一方面是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忏悔过失,另一方面也是用它来鞭策自己,希望终有一日能够再次得到师门的认可,重返师门。 同样是匣子里的那个东西,使得原本意气奋发的他,如今丧失了斗志,只得安于现状做一名默默无名的老人,整日沉迷于那些繁琐可笑的文字当中。 至少,在孔明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想当年,袁老先生失意时,多少人都毫无眷恋的离开了他,而当时仅仅只有四岁的孔明却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鞍前马后的照顾着他的起居生活。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感念袁老先生当初对他的大恩大德,另一个原因则是在他心中始终觉得终有一日,袁老先生还会重新化龙,一飞冲天。 因为他所认识的袁老先生是骄傲的,想当年,江湖多少豪杰,又有几人可入得了他的法眼?可自从方面那件事之后,他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反而像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一样,逃到了这座陌生的城池,静心研究起了文学之道,更离谱的是,他居然在这里开设起了学堂,而且还是分文不取稳赔不赚的营生,专门给那些求学之人讲起了文学知识与上的大道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它大惑不解,在他看来,袁老先生这种举动,百害而无一利,常言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袁老先生的这个举动,让他们原本就拮据的生活曾经一度达到了饔飧不继的程度。 原因很简单,虽然那些被袁老先生招收进学堂的富家子弟专门有人送吃送喝,根本看不上他们“学子苑”那清汤寡水的吃喝,但是他们当中不乏一些出身贫苦之人,这些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求,能够果腹就行,因此,别说是嫌弃了,他们恐怕巴不得天天待在“学子苑”,免费吃喝。 尽管袁老先生对于这样的乐此不彼,但毕竟多一个人就多出来一张口,袁老先生本就做的是不赚钱的营生,如果不是他当年风光是,多少手里攒了一点银两,恐怕他们二人早就横死街头了,那里还会走到今日? 虽然他手头积攒了些许银两,但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学堂开设了没多长时间以后,就被花销的分文不剩了。最困难的时候,他还跟着老人家干过沿街乞讨行当,而最早那些所谓的学子们,眼看着“学子苑”日渐衰落,非但没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反而是一个个跑了个一干二净,就连那些出身贫苦之人,大概可能也觉得往后的“学子苑”再也没有了可供他们吃喝的资本,也跟着跑了。 那个时候,估计压根就没有人觉得袁老先生此种行径有多高尚吧?或许在他们所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人人可骗的傻子而已,连个好人都算不上。 孔明看不过眼,想要让袁老先生去跟他们讨个说法,可是袁老先生却摇头说无碍,也没有那个必要。他还告诉孔明,这个世界能够用金钱与物质换来的教训都是值得的,无论花多少钱都值得,他们那些人自以为是平白无故得到了别人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利息,殊不知他们自己却失去了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人格与底线。 当时的孔明还小,对于他的这些大道理不甚明白,只觉得他可能是因为遭受到的打击太大而变的疯癫了,也没有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他只是痛恨那些曾经受到过袁老先生恩惠之人,痛恨他们非但不懂得知恩图报。 可袁老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学堂招收新鲜的血液,虽然他自己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但只要是进了学堂的晚学后辈,他都会尽可能给他们最大的帮助,在教学上也是一丝不苟,从不藏私。 孔明不知道,他如此坚持的意义到底何在?他不懂,也不想懂,因为在他眼中的先生实在是活的太累。 曾经有很多次,孔明都扪心问过自己,先生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他难道真的因经受不住那些打击,选择了自暴自弃嘛?可当他看到老人每每有闲暇时间,就会拿出书案下的那个匣子仔细端详的时候,他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袁老先生心里明显还没有放下那些让他心痛的过往。 就这样,他们一老一少,举步维艰的坚持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过多长时间,袁老先生的“学子苑”终于迎来了质的改变,而这一切还得从主动寻来“学子苑”求教的一个人说起。 直到现在,孔明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那个僵硬的笑容早已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而且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那个人跟眼前这位如今姑苏城名副其实的掌控者林震南绝对有着不浅的交情。 孔明记得很清楚,那是十年前一个深冬的傍晚,天空中飘着晶莹剔透的雪花,地面上堆积起来的雪花已经淹没了原本的青石板,重新铺设出一条皑皑大道,人行走其上,它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实在抗议,又似乎是不承其重。 那一日,天气格外寒冷,所以袁老先生早早就结束了当天的课学,遣散了为数不多的几名学子。因为当时的“学子苑”已经供养不起任何一个多余的人,所以,当时那几名慕名而来的学子,没有一个人是能够留在学子苑共餐的,他们基本上都是早晨从家里带了食物来到“学子苑”听袁老先生讲学,而傍晚又从“学子苑”行至家中就寝,如此来回奔波。 送走了他们,关上“学子苑”破败不堪的单扇木门,袁老先生静静的站在“学子苑”唯一的茅草屋前,任由调皮晶莹的雪花攀上他的肩头、苍发甚至是眉毛,他都浑然不觉,似乎他那粗布单薄的衣裳,足以抵御这让人瑟瑟发抖的严寒。 身形瘦小的孔明站在他身旁,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的插在衣袖间,由于过度的寒冷,他的牙齿一直都在不停地打颤,他不知道袁老先生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眼睛一直望着狭小的院落里,素白雪地上几个学子离开时留下的,一串浅浅的脚印。 由于过度的寒冷,他都已经忘记了时间,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学子苑”那上下都漏风的木门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传进孔明快要被冻的发僵的心里。可能是来人害怕用多了力气会将那原本破损不堪的木门给敲散架,也可能是他怕声音大了会惊扰到院落里沉思的老人。 孔明猛然一个激灵,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受到了惊吓,他抬头看了一眼袁老先生,只见他正巧在朝自己点头。 得到了先生的准许,他急忙跑去开门,大概是因为站的时间太久的缘故,一抬脚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异常僵硬,猝不及防之下,他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挨饿受冻的生活,很快就调整好了步伐。 一个箭步迈出,很快他那瘦小的身体就来到了“学子苑”的大门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停住脚步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一次奔跑的时候,要比之前任何一次跑路都让他适应,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无比渴望在此刻,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跑跃。 袁老先生在茅草屋前看着他有些愣然的瘦小身体,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知道小孔明这是身体实在太冷了,所以异常渴望借助运动来暖和暖和身子。 这就在这一刻,他内心突然对自己的坚持出现了一丝犹豫,自己苦点累点没什么,可是小孔明呢?他还只是一个孩子,难道就让他一辈子这样跟着自己,或者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生活?自己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可是他能吗? 袁老先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孩子跟着自己已经受了太多太多的苦,远比任何一个人同龄人要辛苦百倍千倍。 同样是在那一刻,他心中突然升出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关了“学子苑”的念头。 孔明哈着气搓了搓冻的有些麻木的双手,打开大门。 门前站着的是一位神情冷峻,模样魁梧,身披乳白色貂裘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左半边脸上带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他见到小孔明,先是稍稍愣神,紧接着微微一笑,“小朋友,请问,袁先生在家吗?” 他表现的很和善,笑容却有些僵硬,大概是平常很少微笑的原因吧。 可能是由于他看到孔明的小脸蛋已经被冻的有些发紫,亦可能是因为他不忍看到小孔明在这么冷的冰天雪地里,穿着如此单薄的衣裳,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干净的如同天空中雪花一般的乳白色貂裘,蹲下身来,轻轻披在了孔明身上。 可是由于孔明的身体过于瘦小,他那件貂裘披在孔明身上以后,居然有一半被拖在了素白的雪地上。见此情形,孔明如同受了惊吓一般,连忙手忙脚乱的把拖在雪地上的貂裘拽了起来,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孔明眼中已经急出了泪花,他虽然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如此暖和的貂裘,但是走街串巷的时间久了,他的眼力见并不差,自然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中年男子这件乳白貂裘绝对不是凡品,肯定异常名贵。如此名贵的一件貂裘,如果是弄脏或者损坏上丁点的话,就算是搭上他这条性命,也不见得能够配得起。 中年男子看着孔明不知所措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他突然感觉眼眶有点澀澀的感觉。 于是他轻轻抚了抚孔明的肩膀,开口安慰道:“别怕,这件衣裳是叔叔送给你的,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进来说话吧!” 这时,院落里传来了袁老先生淡淡的声音,中年男子拍了拍孔明的肩膀,起身走进了“学子苑”,只留下眼中含泪的孔明,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中年男子与袁老先生走进了茅草屋为止。 那一夜,他们三人谁都没有睡觉,中年男子与袁老先生在茅草屋内畅谈了一宿,孔明则在茅草屋外,裹着中年男子赠予他的那件乳白色貂裘静坐了一夜。 虽然那一夜,天空中零零碎碎的雪花从未间断过,但是坐在茅草屋前的孔明却一宿都未曾再感觉到一丝寒冷。 他的心是暖和的,前所未有的暖和。 第二天初晨的时候,睡意朦胧的孔明还特意瞄了一眼身后的茅草屋,见屋内依旧烛火通明,他就知道中年男子与袁老先生一定相谈甚欢,虽然他不知道一夜时间,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但是昨夜一宿,茅草屋内都会时不时传来袁老先生爽朗的笑容。 他也不知道中年男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袁老先生送中年男子离开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靠在茅草屋外的柱子上,沉沉睡去了。 那一觉,孔明睡的很沉,也很香,他从来都没有睡的如此踏实过。那一觉,他整整睡了一天的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二 学无止境 孔明也不知道是中年男子准备离开的时候,亲自将他抱到茅草屋内简易的木床上,并且将那件乳白色貂裘轻轻盖在了他身上,然后露出了一抹温馨的笑容,这一次,他笑的很自然,笑容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 但他可以想象的到,那一天袁老先生讲学的声音一定很轻柔,因为“学子苑”仅有的一间茅草屋不仅是袁老先生讲学的临时学堂,更是他们二人遮风避雨的简易居所,那一天,熟睡中的他,居然没有听到任何一丝声音。 当孔明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只剩下那件干净的乳白色貂裘,貂裘有一半被他压在身下,一半盖在他的身上,温暖柔和的感觉让他感激不已。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那记忆中容颜逐渐模糊的父母之外,就只剩下袁老先生是对他真心实意,让他感觉到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而今他的内心深处终于又多出一个人影来,就是那个带着半张面具,笑容僵硬的中年男子。虽然孔明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许在中年人眼中,他或许只不过是人家眼中匆匆一名孤苦伶仃的过客而已,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磨灭他在孔明心中留下的无限好感。 人有的时候通常都特别简单,尤其是单纯的人,他们内心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不具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们只在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觉,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 抚摸着身畔那件柔顺的貂裘,孔明内心突然感觉空落落的,下了床四下张望,茅草屋内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就连袁老先生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一次为了生计外出奔波了。 走出茅草屋,已是日渐西斜,整整飘洒了将近一天一夜的雪花终于停了,远处近处的屋舍全都银装素裹,白茫茫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晶莹的光泽,刺眼的锋芒让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眼睛带来的刺痛感,使得他不得不抬手去挡了一下视线。 适应了光线以后,他才发现整个“学子苑”仿佛变成了一面光洁平滑的巨大镜子,白白亮亮的雪地上,倒映着他瘦小的影子,欣长的影子将他原本瘦小的身体无限拉长,让他看上去更加瘦弱了。 抬眼望去,从茅草屋到“学子苑”大门必经之路的地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依照脚印的数量来看的话,“学子苑”今天的人流好像比往日要多上许多,想必今日的“学子苑”定然很是热闹吧? 毕竟,就凭“学子苑”那仅有的几名学子,外加上我袁老先生的话,根本不可能留下这么多的脚印。 “果然,睡觉是这个世界上最误事的事情。” 孔明苦笑着摇摇头,熟睡之前,他还心心念念想再见一见中年男子,顺便表达一下自己心中的谢意,最不济也该知晓他叫什么,要是以后自己有了一定的能力,也好报答人家的恩情。 转念想一想之前人家赠予自己貂裘,而自己居然愕然愣住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好笑,人家跟自己素昧平生,却能够伸出援助之手,给予自己最迫切的帮助。反倒是自己,如同立杆定影一样杵在那里,连最起码得一声感谢都没有对人家说,若是通情达理之人,全当是自己是个孩子,不谙世事,若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呢?人家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一丝感恩之心? 这也是他在茅草屋外守了一夜都不肯入眠的原因,可仅仅一觉的功夫,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孔明虽然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自己似乎无意中错过了什么东西。 那一晚,袁老先生回来的很晚,回来的时候还特意给孔明带了晚餐,是大鱼大肉,异常丰盛。而且,他的心情看起来格外的畅快,眼里满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自从他俩出来以后,孔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笑了,可是那一夜他笑的很开心,比之前最风光的时候还要开心。 孔明不明所以,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袁老先生找到愿意出资修缮“学子苑”的人了,不,应该说是有人主动找上了袁老先生,自荐出资修缮“学子苑”。不仅如此,“学子苑”的所有开销全都被他一力揽了下来。 而那个主动请缨之人,他也听说过,正是姑苏城刚上任不久的城主林震南林大人。 至于林震南为什么会想到来做这种看似对他的仕途并没有多大帮助的事情,袁老先生没有详细说明,孔明自然也不可能清楚。 他只知道,在听到这个突如其来好消息之后,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林震南林大人作为姑苏城的一城之主,手中掌握着整座姑苏城的金银财宝,必然富庶至极,有了他的帮助,他们以后何愁没有饱饭吃?何愁没有暖和衣服穿?自然也就不可能继续居住这种四面徒壁的茅草屋了。 光是想想,都让孔明满心期待,未来可期啊,有了林震南林城主的帮助,一辈子完全可以衣食无忧啊! 而林震南也是个实干之人,金口一开,立马付诸实际行动,第二天就调来了大批人马开始行动了,直到城主府的人开始动工的时候,孔明才明白,这那里是修缮啊,分明就是大规模的重修扩建嘛。 “学子苑”重修的那些日子里,因为实在没有地方,加上袁老先生每天还要与林震南商讨重修事宜,实在是抽不开时间,他不得不对学苑仅有的几名学子暂时停止授业,将他们暂时遣散回家,只待新学苑竣工之后,再通知他们前来听学。 而林震南手下人的动作也非常快,仅仅月余时间,就把原来那一亩三分地的“学子苑”变成了如今众所周知的规模。 学苑建成之日,望着“学子苑”焕然一新的面貌,和那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楼阁,袁老先生与孔明二人好几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只是林震南似乎并不是特别满意,还专过找袁老先生几回,说是由于时间仓促,没有将这里修建的特别好,望他老人家莫要怪罪,还言明,以后要是有了充足的时间定然将此地再重新翻修一遍,保证修的漂漂亮亮的。 袁老先生自然不会怪罪他什么,比起自己之前那漏风漏雨的茅草屋,现在的“学子苑”何止是好上千倍?再加上他本身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又怎么会纠结于这些事呢?如果不是林震南,他们一日三餐都还是问题,更何况是如此优渥的环境了。 可是林震南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为止,之后的日子里,他还曾不止一次提过此事,不过每一回都让袁老先生以书院本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宜太过奢华和铺张浪费为借口,委婉拒绝了。 见到袁老先生一副铁了心保持“学子苑”目前的状况,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在袁老先生面前提及此事了。 不过,令袁老先生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把“学子苑”所在的整条街道,都办成了学院模式,并且以“学子苑”的名义提名为“学子街”。甚至明令规定,“学子街”只容许帮后辈学子授业解惑,不管是琴棋书画也好,还是四书五经也罢,总之这条街道除了办学跟办学有关的东西之外,其他商铺一缕禁止。 袁老先生得知此事之后,还特意找他谈过话,说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毕竟这条街原本有好多各色各样的商铺买卖,如今都被他迁至别处,有些人心中肯定会有一些不快的想法,对他这个一城之主的口碑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林震南却一脸严肃的对袁老先生解释道:“人之一生,学无止境,习武虽然更加适合这个江湖,但是学文却更加重要,它能够让一个人明辨事理,心有所圣。不管是当下的朝堂还是江湖,习武之人比比皆是,学文者却寥寥无几,不是因为学文一无是处,更加不是因为当下的朝堂与江湖容不下文士,而是因为当下所谓的文士,不过是习得了些许皮毛而已。 而他们之所以会只习得皮毛,并不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为朽木不可雕,而是由于当下江湖的氛围,无法让他们真正静下心来,在文学当年取得一定的造诣。 因此,天下文士需要的并不是形色江湖,而是一个书香氛围浓郁的环境,来锤炼磨砺自己,静心研究顿悟。” 他还说,“在遇到先生之前,震南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自从见到先生之后,我就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让天下文士聚于一堂,摒弃杂念潜心就学的话,那这个人非先生莫属。” 袁老先生不解,“何以见得?” 林震南笑道:“因为先生身上有这样一种气质,震南相信自己的直觉。”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袁老先生沉默了许久。 诚然,林震南所言确实在理,可自己真的会是这样一块料嘛?袁老先生不知道,他也没有去多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不过从那以后,“学子街”就被保留了下来。 成为了姑苏城一道奇特的风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还不快去 原本袁老先生以为,经过这件事情以后,林震南的口碑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可是令他,甚至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他的口碑非但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随之逐渐高涨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追捧他,他在姑苏城的话语权也一天天逐步稳固起来,袁老先生愕然的同时,也渐渐明白了个中缘由。 这个世界无权无势的人原本就比有权有势的人多出太多,就像贫穷的人永远都比富有的人多一样。而始终处于社会中下层的那一部分人,他们的想法都很单纯,只要有人能够理解他们,能够顾及到他们的感受,能够给他们带来些许微末的实质帮助,他们就会对那人感恩戴德。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去揣度别人的心思,他们一门心思只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而林震南的这一系列举动,虽然会惹得一部分人心中不忿,但是却维护了大多数中下层人权益,自然也就得到了他们一致的认可。 这就是他作为姑苏城的掌控者聪明的地方,因为他很清楚,得人心者必然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与支持,他更明白对于姑苏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丰衣足食,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而已。 因此,林震南包揽了“学子苑”的食宿问题,不仅仅是为“学子苑”争取到更大的权益,让姑苏城所有人都熟知“学子苑”这个教书育人的场所,更是为姑苏城的所有年轻好学之人创造了一个更大的舞台,同时也指给了姑苏城那些中下层人士一条宽敞的道路,让他们有了追求成功的动力。 不得不说,他这一举动可谓是一举多得,而且在当时的姑苏城,那些生活窘迫的中下层人士,最需要的就是让他们的子女能够出人头地的舞台。所以林震南不仅仅是通过自己的力量给姑苏城带来了一些本质上的改变,更是让这里的人看到了他们最想看到的东西。 即便是姑苏城那些根深蒂固的家族势力,和那些常年高居人上的达官贵人,那个不希望子孙儿女不光能够乘他们的余荫,从而更上一层楼?或许习武是最简洁、最有效的途径,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武道一途上有着过人的天赋,那些武道平庸之人,那个不希望在其他道路上另辟蹊径? 虽然他们身在福居,也能请得起一些文士先生来私自辅导,但是学子学的好与坏,除了自身不可或缺的原因之外,难道为人师者就没有一点点责任? 就好比一块璞玉,落在大师手里,他的级别会瞬间提升数十成百倍,但如果落到那些目不识丁之人的手中,他们会不会以为它只是一块好看一点的石头呢? 当然,不光是林震南一人能够通晓这其中的关键,能想通这一点的人并不在少数,毕竟,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爬到一城之主位置的人,那一个会是平庸之辈?那一个不懂得洞悉世情?那一个会不明白只有顺应民意才能长治久安?但是能够像他一样付诸实际行动者,却寥寥无几。 不是因为其他人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而是他们或是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或是生怕得罪那些为数不多的中上游阶层,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思考到这一举动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的基础之上。 毕竟,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谁也没有开行过如此先例,万一到时候朝廷会以为它如此笼络人心,羽翼丰满之后会不会对朝廷不利呢?在当下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能够拿自己的未来去赌未知情况的人并不多,站到一定的高度以后,谁还想一朝回到解放前?一旦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谁还想重新过回原来风餐露宿的日子? 因此,在林震南之前的好些人即使是想的到这一点,也却做不出来。因为他们压根不敢这么做,一来是他们不敢面对自己,不想让自己嘴里的肉被众人分食,二来是因为他们不敢面对那少数反对的声音,因为只有那些人,才能让他们的腰包时常鼓起,他们需要那为数不多之人手中的一份薄利,来充实自己早已鼓囊囊的钱袋。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害怕万一此事被排挤的话,他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会随之而去。如果到时候连自己都被连坐的话,别说是搜刮那些为数不多的富有之人,就连自己都会沦为阶下囚,那么,他们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努力岂不是白费? 或许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也想着如果以后自己一朝得势的话,能为百姓做点什么,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但那仅仅只是他们追梦时候的想法。 俗话说得好,温饱思淫.欲,人总是会变的,且不说有钱一定会变坏,但不论是谁,没钱的时候一定渴望自己某天家财万贯,等到他们的愿望真的实现的时候,他们当中十有八九的人,只会变的更贪。 同样的道理,当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人突然有了权势之后,他们就会慢慢沦陷在权势带给他们的成就感里面。 也不是说所有人都能够有如此独到的眼光,有人能够看的开,自然也就有人看不开,那是因为他们的心胸本就只有一河之宽。他们根本看不到中下层人真正的需求,也有可能是他们眼光太高,根本不屑底下高贵的头颅,而这样的人,即便是不择手段爬到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高度,也一定不能在那个位置上日久天长,只因他们的格局太小,不配站在那里。 所以,林震南的勇气与决心,就连袁老先生也不得不佩服,扪心自问,如果是换做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也不见得有林震南这样的魄力。 看到孔明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袁老先生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快,他皱了皱眉,道:“有何使不得?你可别忘了,林城主于‘学子苑’有恩在先。” 说着他从孔明手中取过戒尺,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虽然匣子里的东西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但是袁老先生为人有他自己的原则,受人恩惠本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些年来,林震南不仅仅帮助过他们很多次,对他更是尊敬有加,可谓是把他当做亦师亦父来看待的。 而他也很欣赏林震南的为人,虽然林震南年轻时也有些被人诟病的缺点,但那也是事出有因,抛开他们二人的私人情感不说,林震南真的是一心想为姑苏城做点实质性的事情,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坚持在这条道路上。 袁老先生之前之所以会纠结半天,并不是因为舍不得匣子里的东西,而是他怕拿它救了林北夏之后,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如今他已经想通了,有麻烦就有解决麻烦的办法,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但是,如果林北夏连性命都保不住,那即便是让她避开了那些麻烦,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位大好年华的年轻女子香消玉殒于自己眼前,他的确做不到,而且那名女子还与林震南有些特别亲密的关系。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普度众生,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更加做不到朋友有难,袖手旁观。 孔明低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一脸难为情地低声道:“可是……” 他之所以如此迟疑,不是因为不清楚林震南对“学子苑”,对他跟袁老先生有恩,想要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是因为想让袁老先生背上见死不救的恶名。 只是匣子里的东西实在太过重要,他是唯一能够证明袁老先生清白的东西,也是唯一有希望为袁老先生洗刷掉当年冤屈的凭证。 一旦把匣子中的东西交给了林震南,那么袁老先生此生还有没有希望重返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师门,他还有没有希望能够证明当年的他是被师门冤枉的,真的就成了一种奢望了。 至少在孔明看来,此生恐怕希望渺茫了,这也就意味着袁老先生这一生,都要背负着师门弃徒这个让江湖武林所不齿的枷锁了。尽管这些年来,他一直都隐藏在姑苏城这座一片祥和的城池中,做着与以往格格不入的事情,但是这所有的平静,恐怕要随着匣子中东西的出世,而被打破了。 “还不快去?” 这一次,袁老先生特意加重了语气,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呢?可即便如此,他也非救林北夏不可。 不救此人,他有愧于林震南。 不救此人,他于心不安。 孔明同样感觉到了他的决心,只道了一句好,就转身向“学子苑”的一座阁楼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四章 舒心宙草 林震南转头望着孔明离去的背影,月色下,他的背影被拉的很长很长,略显萧条,他的脚步并不慢,但给林震南的感觉却很沉重。 然后他又转头看了看同样盯着孔明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袁老先生,尽管林震南听不懂他们二人之前的谈话,但也能从中感觉到了他们二人谈话间的气氛很是微妙。 这让他有些不明所以,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是一个聪明人,之前并没有太过注意孔明的表情,是因为一直心系林北夏的安危,可见到平时对袁老先生言听计从的孔明,这次居然如此拖沓,他很快就想到或许袁老先生口中的那个匣子里所装的东西并非是寻常之物。 转过头来的袁老先生,脸上已经换上了一抹笑意,只见他呵呵一笑,道:“老夫如此一大把年纪了,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孔明这孩子上次私自翻动了我的书案,被我说教了一顿,此次说道书案,他心中有些忐忑而已。” 末了,他似乎是怕林震南不相信,又补充道:“你是知道的,孔明这孩子最烦的就是我在他耳边唠叨了。” 对于他这个答非所问的答案,林震南并不是很相信,孔明确实惧怕被他追着耳根子说教。但孔明虽然平时调皮了一点,但是对于袁老先生,他比任何人都尊敬,要说在没有争得袁老先生同意的情况下,去私自翻动他嗯书案,这种事,恐怕他是做不出来的,也不会去做。 在跟随袁老先生的这些年里,孔明一直都把他们之间的身份距离保持的特别好,从来都不曾僭越过。因此,林震南可以断定,袁老先生的此番说辞,必然不尽真实,也就是说他肯定是隐藏了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但既然袁老先生已经这么说了,他就不好再去追问什么。毕竟,于情,他始终是一个外人,即便是他与袁老先生的关系再怎么好,这一点也不可能因为两人的关系而发生改变;于理,袁老先生既然已经选择了不告诉他,那么就说明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告诉自己,自己如果再追根究底的话,会使老人家面子上挂不住,他甚至会以为自己是不信任他,对他有所有所提防。 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势必就会出现一丝裂痕,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聪明的人,不管做什么事,分寸自然也会拿捏的恰到好处,如果林震南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他今日也不可能在姑苏城拥有任何人都不可撼动的地位。 林震南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眼下最重要的是林北夏的伤情,袁老先生为什么没有对他据实以告,他不清楚,但想必老人家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他只要知道袁老先生此人,值得自己信任,这就足够了。 袁老先生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在飘摇不定的江湖中挣扎了半世的人,他早已活成了人精,加上他跟林震南本就属于同一类人,同样作为聪明人的他,怎么会不明白林震南的用心呢? 他很清楚林震南为什么要懂装不懂,那是因为他需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原本是不应该问这句话,但还是没有按捺得住自己的好奇心,既然已经问出来了,那么就需要他自己来收场,既然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么这个糊涂人也只能他自己来当。 很显然,林震南同样清楚这一点,不过他却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有时候笨拙的方法反而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很快,孔明就去而复返,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个漆黑色的匣子,似铁又似木。 绕是林震南一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时之间,居然也看不出他手中的那个匣子是何材质。 来到袁老先生身旁,孔明举起匣子递给了袁老先生,然后一言不发的立在了他身旁,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袁老先生拿起手中的匣子,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起了它的棱角,而他的视线我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匣子上,仔细端详着它的模样。 似乎在他手中的并非是一个普通的匣子,而是自己一生钟爱的美人,而他轻柔的动作,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最心爱之人的身体,一寸一缕都不想错过。 林震南看着他的样子,并没有出声去打搅,尽管他心中早已急不可耐了,但是,他却不忍心去催促老人赶快把东西交给自己。 他看的出来,这个普普通通的匣子,对袁老先生来说,似乎非常重要。 片刻后,袁老先生慢慢打开手中的匣子,他的动作还是那么轻柔,似乎实在小心翼翼的褪去心爱之人的衣裳,他害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竟然到罗裙美裳下,令人心驰神往的白皙。 林震南的目光也被定格在了他手中的匣子,那被逐渐撑开,越来越大的缝隙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期待,他居然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千呼万唤始出来,随着匣子被彻底打开,林震南终于看清楚了里面装着的东西,原来是一株小草。 小草同样通体黝黑,大约有小指长短,它的茎很细很细,连一根筷子三分之一的粗都没有,但是叶却很繁盛,细小的茎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这些叶子与寻常草木的叶子很有大的不同,类似于松针的样子。 而且令林震南惊讶的是,它除了一根茎干之外,就全身上下全都被松针一样的叶子覆盖着,没有任何分枝。 “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灵草不成?” 林震南内心充满了疑惑,但是他能想到的也只能是这个可能了,从之前袁老先生的语气来看,这玩意便应该是可以医治林北夏的东西了,而可以给人医治伤势的东西,除了药物之外,也只能是灵草之流。 可惜他混迹江湖半生,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小草,更加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好凭借自己的判断去猜测了。 不过看着它的样子,林震南心中又泛起了嘀咕,“它现在还会有效吗?该不会因为保存的时间太久,药效流失了吧?” 当你真正在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而此时的林震南,正好是这种状态。 也怪不得他会有如此想法,实在是这株小草的卖相实在是有些令人不忍直视。也不知道是因为采撷的时间太长还是什么原因,它的大致轮廓虽然丝毫没有变,但是从上到下,看上去就跟枯干了的小草没有任何区别。 活脱脱就一标本的样子。 就在他欣赏着小草的时候,袁老先生突然伸出手,准备去取它,这可把林震南吓了一跳,连忙叫住他,“先生!” “怎么了?” 袁老先生一脸疑惑的看向他,右手还伸在半空中。 林震南朝他手上的匣子努了努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样,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真怕稍微触碰一下,眼前这株可以救林北夏一命的小草,瞬间就会化作一堆草屑。 尽管林震南连袁老先生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具体要如何取存更是一窍不通,但事关林北夏的性命,他自然容不得自己马虎一丝分毫。 袁老先生回头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在看看自己伸到半空中的右手,再结合林震南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很快就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肯定是林震南害怕自己伸手一拿,毁掉这看上去弱不禁风,却能够救林北夏性命的东西。 于是,他笑了笑,道:“放心吧,这点分寸老夫还是有的。”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将匣子交给林震南,一是出于自己的一点私心,他想要将手中这只匣子留下来;二来也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他怕林震南带回去之后,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其中的东西,白白糟蹋了这宝物不说,林北夏恐怕也会跟着遭殃。 林震南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尽管他知道袁老先生心中必定有分寸,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只因妹妹林北夏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闻言,一旁的孔明抬头望了林震南一眼,似乎有些惊讶。 袁老先生也不在意,随手一招,匣子中的那株小草便徐徐飘了起来,随即他在指尖凝聚出一丝武道境界之力,轻轻包裹住小草,缓缓收拢,让它变的越来越小。 在他的控制下,那株小草最后直接变成了松针大小,被他晶莹剔透的武道境界之力包裹着,最终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珠子,看上去跟一个内部印了花纹的玻璃球简直一模一样。 袁老先生把凝聚而成的珠子捏在两指间看了看,然后对着林震南笑道:“你可知这东西为何物?” 林震南摇摇头,“并不知晓,不瞒先生,震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药草。” 端详片刻之后,袁老先生将手中的珠子递给了林震南,“这便是舒心宙草,你没见过并不奇怪,也许这一株舒心宙草,是现如今江湖上唯一的一株。” 看着手中的舒心宙草,林震南怔住了,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袁老先生深深鞠了一躬,“先生大恩,震南铭记于心。” 怪不得孔明之前一直有些不情愿,实在是这东西太过珍贵,而比这更珍贵的,是袁老先生这份恩情。 “将之喂给那女子服下,不日,她便会恢复。” 袁老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去吧,救人要紧!” 不过,他却心安理得的受了林震南一拜,对别人而言,林震南是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只有别人拜他的份。但是对于袁老先生而言,林震南此一拜,他当得起,更受的起。 “震南告辞!” 林震南再次鞠躬致谢,而后他匆忙转身离开,走的很急,因为他不知道林北夏此刻状况如何。 出了“学子苑”的大门,他刚欲飞身离去,身后便传来了袁老先生的戏谑的笑声。 “记得回头修门!” 林震南转过头向身后望了一眼,会心一笑,大声道:“一定!” 语吧,他飞身而起,几个闪烁间便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只是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脸上充满了坚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江湖三圣 目送林震南离开以后,袁老先生并没有着急回房,而是抬头望着远处的夜色中,在熙攘灯火的簇拥下,终于露出朦胧身影的弯月,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与轻松。 见一旁的孔明还有些郁闷,袁老先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虽然失去了舒心宙草,但这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心中像是瞬间放下了过去的那些偏执,尽管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重返师门的唯一砝码,但内心却非但没有丝毫失落,甚至有些庆幸。 “好事嘛?” 孔明一脸苦涩,他并不这样觉得,舒心宙草对于袁老先生而言,并不是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良方圣药,而是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象征,是可以洗去他罪名的手段。 如今却连它都失去了,难道袁老先生这辈子就注定要以一个弃徒的身份活下去嘛? 袁老先生呵呵一笑,“自然是好事,我当初学医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救死扶伤,帮助更多的人嘛?如今又有一条生命在我手上活了下来,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或许吧!” 孔明怔了怔,“但是城主大人似乎并不知道舒心宙草的珍贵之处?” 诚然,不论是修习医道是意气风发的袁义,还是如今沦落为学堂先生的袁老先生,他自始至终都行走在救助别人的道路上,从未停歇过。 唯一不同的是,修习医道救死扶伤时,他在救人,开堂讲学招生授业时,他在救心。 可他偏偏却忘了,他从来都不曾救过自己。 不过孔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毕竟这是老人家心里的一道疤痕,他不忍去揭。 因此,他很自然的将话题岔到了林震南身上,按理来说,林震南作为姑苏城的城主,他的见闻必定也是异常广阔的,不应该不知道舒心宙草的存在。 但是,孔明有留意到,林震南在见到舒心宙草的时候,确实有些茫然,似乎压根就没见过这东西一样。 袁老先生低头看了他一眼,“你要记住,所谓行善积德,每个人的每一次善举,都会是他德能的体现,我们每做一件事,每帮助一个人,求得不是来日方长的回报,而是自己内心问心无愧。俗语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善举变成索求回报的筹码,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得本心就会失去善意,本心不善,何来善举?” 说着,他突然加重了语气,“我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男儿俯卧天地间,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当为人杰。” 袁老先生知道孔明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舒心宙草太过珍贵,林震南如果不清楚它的价值的话,也就不会明白自己这次卖给他的恩情到底有多大,他是心里想着林震南当如何偿还自己的这份恩情。 但这恰恰是袁老先生自己所不想看到的,更加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然的话,他为什么最后特意提醒林震南回头记得修门?他就是想告诉林震南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给予自己的,是他在自己做困难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可以说如果没有林震南的话,姑苏城就不可能有今日的“学子苑”,也不一定会有他这个所谓的先生,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欠他的,而并非他欠自己。 林震南是个很聪明的人,袁老先生相信他不可能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孔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很不是滋味,袁老先生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不奢望、更不希望有人欠他恩情,即便是真的有人欠下他很大的恩情,他也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这样的他在孔明看来,对他自己并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就好比“学子苑”最初收到的那一批学子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记得他的好?说不定他这样一味的善举,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谋取私利的正当渠道呢? 袁老先生没有去管孔明心中是如何想的,他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很正常,等他以后长大了,自然也就会明白的。 转头看了一眼被林震南撞坏的大门,袁老先生嘴角微微上扬,“他应该是真的从未见过舒心宙草长什么样子,并不认识它,但是对于它的价值,或许他比你更清楚。” 这句话,他像是故意说给孔明听的。 孔明抬起小脑袋,惊讶道:“真的吗?” “不信的话,下回见到城主,你亲自问问他。” 袁老先生呵呵一笑,也不解释,转身向“学子苑”的阁楼走去。 孔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他心中还是纳闷不已,城主大人既然见都没见过舒心宙草,那又怎么会明白他的价值呢? 袁老先生说的其实一点都不错,林震南虽然以前从未见过舒心宙草,但是是舒心宙草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毕竟它与落魂草、失心树并称为“江湖三圣”,在江湖中的名气又岂会泛泛? 舒心宙草是一种非常奇特却又异常珍贵的药草。之所以奇特是因为它能够稳固习武之人的心神,尤其是对于修习武道导致走火入魔之人而言,它更是一等一的宝贝,因为它能够彻底清除走火入魔者身上的魔气,让他恢复如初。 如果仅仅只有这点功效的话,它也不可能被所有江湖中人所惦记,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作用,那便是能够清除武道任何一个境界的屏障。也就是说,有人在武道任何一个境界上遇到瓶颈的时候,如果服用一株舒心宙草,就可以让他如履平地一般步入下一个武道境界。 只不过,每个人一生当中只能服用一株舒心宙草,如果服用第二株的话,非但没有任何作用,还会适得其反,让自身的武道境界永远停留在当下层次。 即便如此,江湖中人对它的渴望,就像是他们对美色的追求一样,毕竟每个人一生当中都会遇到武道瓶颈,谁不想让自己的武道境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可惜,这种药草实在是太稀有了,完全属于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范畴,它的珍贵之处可想而知。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舒心宙草便在江湖中出世过,而且据林震南所知,那一次是江湖中唯一一次出现舒心宙草。当年现世于江湖中的那株舒心宙草,引起了江湖各大势力的纷纷抢夺,为此,江湖中死伤之人不计其数。 当时的林震南虽然武道实力不错,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如今这个层次,而且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任何帮手。所以,那一次江湖中抢夺舒心宙草的战争,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而他自己也懒的去参与这些自己并不在意的无聊事情。 但是,当年江湖各大势力为了舒心宙草,彼此之间勾心斗角,长达数年之久。在那几年时间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生怕一不留心就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场景。 那几年,是江湖中最黑暗的日子,直到传闻是一个神秘人得到了舒心宙草之后,所有的江湖厮杀才修炼停止下来。 没有多少人知道拿走那株舒心宙草的神秘人是谁,而那些知情之人,也不知道是惧怕神秘人的实力,还是与他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对他的身份竟然只字不提。 “难道袁老先生就是当年那个神秘人?” 回去的路上,林震南脑子里突然跳出这样一个疑惑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但他知道,当年那是江湖上唯一一次听到舒心宙草的消息。 林震南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被他称为蝉姨的老妇人,正一脸急切的在房间踱步,时不时都会来到床榻前,伸手探一探林北夏的鼻息,然后又转头朝院落里瞄上几眼。 林震南离开后不久,她就发现了一个令她心惊的事情,昏迷中的林北夏虽然呼吸平稳,但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故意越来越弱,照这个情况下去的话,不出十个时辰,她的呼吸必然会停止。 林震南此行如果没有请得动袁义出手的话,那么到时候就算是找到了“鬼医”,也无济于事。 这让素来稳重的她,瞬间慌了神,心里更是乱做一团糟,现在她只希望林震南此行能够顺顺利利,并且早点回来。 就在此时,林震南大步流星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妇人心中微微一松,还为来得及高兴,可当看到来人只有他一个的时候,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床头上。 “完了!” 一瞬间,老妇人心如死灰,她突然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突如其来的情况,把林震南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蝉姨,您怎么了?” 老妇人艰难的睁开眼睛,颤声问道:“没……请……到……他……吗?” 一句话,她似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林震南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连忙解释道:“袁老先生说了,根本无需他亲自过来……”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妇人眼眸微闭,神情悲戚,两行清泪顿时从她眼角滑落。 这可把林震南吓了一大跳,他何曾见过这个如同自己母亲一样亲的倔强女人流过一滴泪?可此时此刻,她却无助的像个孩子,泪眼摩挲,让人看着心痛。 “蝉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震南还以为是他离开的这会儿功夫,城主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院落中的下人与护卫们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呀。 老妇人终于强打起精神,道:“如果没有袁老先生搭救,北夏她恐怕熬不过今夜啊,震南,你再去求求袁先生吧!” 林震南闻言,连忙扶着她站起身,道:“蝉姨放心,北夏会没事的,袁老先生已经让我把药带来了。” 说着他拿出袁老先生给他的那颗包裹着舒心宙草的珠子,赶忙将它送到了林北夏嘴里。 老妇人怔怔的现在床榻边,有些不知所措,这前前后后几秒钟的反差,居然让他有点回不过神来。 不过她心里还是异常高兴的,既然袁老先生给了林震南药物,那就说明林北夏有救了,如果没有十足把握的话,以袁义的性格,绝对不会把东西交给林震南的。 不过有一点是让她有些意外的,袁义隐藏自己医道修为已经有好多年了,没想到林震南此行求药居然会如此顺利,这也是同样令她庆幸不已的事。 不管怎么样,她也终于可以将自己那颗悬空的心放下了,先前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这种感觉已经有好多年她都不曾体验过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六章 十里长亭 与大都水域相连接的是江湖上最大的湖泊千岛湖,千岛湖的水域异常广阔,一眼望去,碧蓝清澈的水面浩瀚无边。 一望无际的水面上,大大小小的的船只数不胜数,繁简不定,你来我往。 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回窜动,嘈杂的人声更是将这一带铺垫的喧闹无比。 千岛湖是直通大都水域的必经之路,每日来来往往的船只商贩都是数以千计,包罗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江湖豪杰、有朝廷官吏、更不乏一些歌姬舞女。 千岛湖有着隶属朝廷管制的最大港口引渡关,不过江湖中人更习惯叫它千岛湾,因为引渡关的地理位置刚好处于千岛湖的一个拐角处,被千岛湖涵盖在内,形成了一个港湾。 引渡关的繁华寻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尽管它不过只是一个港口,但是已经形成了正常城池的规模,其中更是客栈酒肆、巡守护卫一应俱全。 这里是江湖与朝廷接壤的地方,同样也是江湖与朝廷分开的地方,因此被把守的也是异常严格,而且不管是谁,不论你是何身份,只要入了引渡关,就必须遵守引渡关的规矩。 引渡关是不容许滋事生非的,如有胆敢不从者,直接当场处死,这是朝廷与江湖各大势力共同定下来的规矩,没有人可以无视,除非他能够同时不将朝廷与江湖各大势力放在眼里。 因此,引渡关虽然人流杂乱,形形色色,但是这里的气氛确实异常和谐,只要入了引渡关,每个人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敞开心扉,感受短暂而幸福的生活。就连那些常年行走在刀尖血刃上的家伙,来到这里也会特别放松,他们甚至毫无顾忌的累了就找个地方睡觉,再也不用刻意去绷劲自己的心弦。 所以,来到引渡关你就会发现,这里随处可见席地休憩的人儿,甚至有些住不起客栈的人,直接会在街道的角落里呼呼大睡。 只要是来过引渡关的人,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引渡关向外延伸而出,与之相链接的是四通八达的官道,通往江湖各地的都有。与官道并列而行的是隶属朝廷管辖的十里长亭,蜿蜒曲折的通往各个地方。 亭上设有烽火狼烟,为远行将近的人们指引着方向。 如果到了夜晚,十里长亭的烽火全部架起,到底狼烟四起,那才叫一个绚烂。 正午时分,一艘巨大的官船缓缓听在了引渡关的港口,待到船上所有的客人都已下了船以后,船舱里终于露出一个脑袋,正是之前被他的船员同伴称为老张的粗狂汉子。 出了船舱以后,他扭头四下稍稍打探可一番,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以后,迅速下了官船,朝引渡关行去。 他前脚刚走,之前主动与他搭过讪的瘦弱汉子就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行走在街道上,船员打扮的粗狂汉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时不时都会回头朝身后瞄上一眼,他似乎是在有意躲着什么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行走的姿势与引渡关这片宁静祥和的气氛截然不同。 同样船员打扮的瘦弱汉子,自从出了船舱以后,就一直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粗狂汉子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彻彻底底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任何踪影,他这才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快,又像是在纠结。 “爷,需要派人盯着他嘛?” 不知什么时候,一名同样船员打扮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来人垂首抱拳,毕恭毕敬的问了一句。 瘦弱汉子先是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举手制止道:“没那个必要!” “可是……” 他身后之人抬了抬头,一脸不解,可他还为来得及表达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就被汉子出言打断。 “我知道,他并非是原来那个老张,尽管他的易容之术非常独到,但是两个人的气质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属下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知道此人对我们日后的行动必有帮助就行了。” “爷的意思是,您知道他是个身份?” 身后之人似乎颇为惊讶。 瘦弱汉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十有八九应该与他有关!” 随即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十里长亭,道:“不过不用着急,想必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他身后之人点点头,“那老张当如何处治?” 瘦弱汉子却反问道:“启来,你觉得我平日里待他如何?” 被瘦弱汉子称为启来的身后之人,姓方。方启来算是他的下属当中跟随最早的那批人之人,而且对于他的事,向来都很忠诚。不过方启来却有一个缺点,就是只要牵扯到瘦弱汉子的事,他自己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 这大概便是至忠之人的通病吧?他们不容许自己忠诚的对象,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 方启来微微一怔,道:“爷待他犹如待我们这群下人。” 瘦弱汉子又问:“知道为什么嘛?” “属下明白了!” 方启来点点头,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爷就已经知道老张是之前那人的人,而他却一直把他当做自己一众人来看待,看来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对他不利。 瘦弱汉子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有一点你想错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谁的人,救他只是因为于心不忍。而他一直以来同样隐藏的很好,可以说再次之前,我一直都没看出来,我也是从他们互换了身份的那一刻起,才明白过来的。” 不得不说,老张此人隐藏的极深,如果不是他的同伙前两天在大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导致大都封城,无法正常出入的话,说不定自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但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去惊动他,不为别的,只为他很有可能就是“圣笔铉剑”的下属。 他这一生也算是充满了传奇,但却唯独佩服一人,那人便是“圣笔铉剑”聂乘风,可以说六年前的江湖武林,几乎没有人不佩服他,那是的他,不知道是江湖多少年轻英豪追捧的对象。 出生无名,一人单剑走江湖,侠肝义胆立城都,他的一生简直就如同神话一般,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青年,走到江湖武林第一人,他仅仅只用了两年时间。 就这样一位让江湖武林人人仰望的存在,却在六年前,莫名其妙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是生是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类猜测纷纷乍现江湖,经过瘦弱汉子排除分析之后,却发现这些消息当中,最具有可能得是一条不久前,不知道被什么人传出来的说他很有可能被困在大都的消息。 当然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不过对于这样的消息,他并不怎么相信,以聂乘风的能耐,何人能囚得了他?可是随着大都丞相府一夜之间被人闹的鸡飞狗跳,朝廷甚至不惜以封城为代价,来缉拿刺客,可即便如此,刺客还是桃之夭夭。更加凑巧的是,正当此时,老张的身份突然被人顶替,很显然此人很着急于离开大都,但却不能使用自己的身份,只好冒名顶替老张来混淆视听。 天下那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很显然那人是在借老张的身份极力掩饰些什么。 虽然在船上他曾试探着打听过顶替者的身份,结果自然一无所获。但是正因为那人太过小心谨慎,才让他心中得以肯定,他必定就是丞相府全力缉拿无果的刺客。 那也就是说,聂乘风有可能被困于大都的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原因,让此人冒着脑袋搬家的风险,夜潜大都丞相府。 这也是他为什么假装毫不知情的将此人带出大都,而且不愿去追究老张的原因。 万一传言中的小道消息是真的,聂乘风作为他一生最敬佩的人,能帮的忙,他自当义不容辞。 不管是报恩也好,还是还情也罢。 方启来不敢置信,以爷的聪明才智,居然没有看出老张的丝毫破绽,可见他是多么老奸巨猾。 “这有什么?” 瘦弱汉子解释道:“再说了,老张自从入伙他们的船只以后,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认,老张此人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所以,这次之事,就当做什么没有发生过就好,明白吗?” 方启来郑重答应:“属下明白,这是属下会处理好的,请爷放心。” 瘦弱汉子挥了挥手,方启来重新退回了船舱。 他离开以后,瘦弱汉子看着引渡关车水马龙的热闹,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其实有些事他并未告诉方启来,老张此人不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甚至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此人的武道造诣,绝非寻常,就连他也不敢肯定老张到底处于何种武道境界。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一来是因为如果自己对他二人的身份猜测属实的话,他已经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当是一份恩情;二来是他觉得不管老张究竟是何身份,他似乎对自己等人并没有什么不利的想法。 在看人这一方面,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因为它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七章 风雨将行 粗狂汉子在人群中一路急行,直到即将要到引渡关街道尽头的时候,他才放慢脚步,一脸警惕的朝四周望了望,见并没有人尾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一个闪身直接进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的构造很奇特,并非像寻常楼阁客栈那样雕梁绘柱,更不像寻常屋舍一般平平无奇,而是被建成了一座钟楼样式,客栈的楼亮话,那他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既然说出这话,那就证明他很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 看来此人想必对自己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这让崔掌柜感到有些心惊,毕竟,除了之前那一众兄弟,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还会知道他。 一时之间,他的脑海中直接浮现出两大疑问。 “此人到底是谁?” “来此有何目的?” 如果此人真的对“风雨行客栈”或者他身后的一众兄弟有什么威胁的话,即便是拼着身份暴露的可能,他也要将此人永久就在“风雨行客栈”,留在引渡关。 他不容许自己的一众兄弟身边出现任何一个危险之人。 粗犷汉子依旧没有解释,而是转首看了一眼院落里的摇钱树,眼里闪过一丝不了察觉的伤怀,低吟道:“风雨将行人未至,岁月辗转情难弃!” 一句似是有感而发的低吟,却让崔掌柜心中大骇,他强压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来到客房门口,如无其事的关上了房门。 直到一切准备就绪,这才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粗犷汉子,寒声道:“你,究竟是谁?” 此刻,他内心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风雨行客栈”之所以会取名为风雨行,正是由此而来。 别人或许压根就不知道这句话的由来,但作为当事人的他,又岂会轻易忘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间上房 再此之前崔掌柜一直以为对方只是对他有所了解,至于了解多少他并不确定,但此时此刻,他终于算是明白了过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低估对方,对方既然连这句话都知晓,那就说明他对自己不仅仅只是了解那么简单的事了。 而是对方早已对自己了若指掌。 这让崔掌柜感到无比愤怒,更多的则是内心莫名的惊恐与后怕。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种内心不受控制的冰凉感觉了,以致于他内心居然出现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对方很有可能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想法。 尽管他不识得对方的面孔,但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投身于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我是谁?不过是一个被江湖逐渐淡忘的故人而已。” 粗犷汉子看着他一脸紧张的纠结模样,呵呵笑道:“放心吧,我并无恶意!” 崔掌柜认真审视了他许久,沉声道:“我如何信你?” 粗犷汉子的平静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在他刀锋般眸子的注视下,他居然一点局促的样子都没有,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似乎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对崔掌柜并无恶意,而且他似乎也吃定了崔掌柜不会贸然出手。 粗犷汉子见崔掌柜始终不肯放松警惕,只好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漆黑色的令牌丢给他。 “你比以前更警惕了,看来这些年平静如水的生活,也并非真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古井无波。” 粗犷汉子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房间中的梨花木桌面,传出一声声“咚咚”的声响,节奏均匀的犹如战场上的擂鼓。 他的面色突然变得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悲喜,就像他心中藏满了满意启齿的愁绪,但却同样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一样。 “风雨未歇,何来真正的安稳?” 崔掌柜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一把接住他丢过来的令牌,将信将疑的扫了一眼,可当他看清楚手中令牌的样式以后,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不少。 在他手中,一块通体漆黑锃亮的令牌,其上雕刻着一柄栩栩如生的长剑。 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崔掌柜按捺着内心的吃惊,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令牌翻了过来,漆黑如墨的令牌正中间是一个漆黑闪亮的“令”字,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沦其中。 “你……” 崔掌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令牌送到了粗犷汉子面色,带着疑问的口气,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口之后,却又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粗犷汉子看了一眼被他双手递到自己面前的令牌后,却意外的摇了摇头,重新推了回去,道:“你收着吧,以后会用的着的。” 崔掌柜顿时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之人,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满心忐忑的将令牌重新收了回来,揣在了怀里。 顿了顿,他又将房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朝院落里小心翼翼地左右打量了片刻之后,重新关上房门,来到梨花木桌案前坐下,看向一旁的粗犷汉子,皱着眉头问道:“何时到的引渡关?” 不经意间,他突然瞥到粗犷汉子右耳边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皱褶,当下心中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他从未见过眼前之人,原来此时的他并非真实面容,而是明显易过容的样子。 不过他却并未点破,更加没有去询问缘由,因为他相信对方既然并没有在他面前卸下伪装,那就一定有着他自己的道理与原因,至于说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去考虑。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汉子,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这也就很好的证明了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熟悉,之前的种种疑惑顿时豁然开朗。 “刚刚!” 粗犷汉子随意说道,而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道:“对了,我如今的身份是张天鸿。” 崔掌柜咧嘴笑了笑,并没有去纠结他的身份,转而问道:“为何而来?” 自称张天鸿的粗犷汉子手指突然一顿,有些无奈地道:“躲避狗腿子!” 闻言,崔掌柜眼神一凛,“可有追兵?” 张天鸿摇了摇头,“早就甩开了。” 语罢,他的手指又一次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起来,他的眼神也跟着变得深邃无比。 其实,他内心并不想对崔掌柜有所隐瞒,但是转念想到内奸一事,他又不得不谨慎对待,一日为查明内奸一事,他的心一日就不可能真正的放松警惕。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大意,让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深陷险境,而让真正的内奸逍遥法外。 崔掌柜点点头,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心,“准备在此逗留多长时间?”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眼前这个张天鸿并非是专程来到引渡关,而是顺道路过而已。 至于说他为什么会来“风雨行客栈”,一时之间他还是一头雾水。 “很快就会离开!” 张天鸿突然站起身来,“你先去忙吧,我需要准备一下。” 他之所以会选择离开之前来“风雨行客栈”走一遭,不过是想借此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束容,以便于掩人耳目,顺道看一看“风雨行客栈”现在的境况到底如何而已。 因为他很清楚,“风雨行客栈”的上房是配有妆奁的。 至于赠予崔掌柜那一块令牌,完全属于预想之外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进门的时候凑巧看见了崔掌柜金算盘上打出来的数字,而他利用手势暗示之后,崔掌柜居然选择亲自接引他,而且一脸警觉的旁敲侧击的话,他也不可能用令牌去打消崔掌柜心中的疑虑。 因为从崔掌柜坚定的神情他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自己不打消他心中的疑虑的话,或许今日想要脱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崔掌柜起身抱拳,“好,如有吩咐,唤我即可。” 张天鸿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以后,掩紧门闩之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客房的妆奁前,端详起镜子中自己的面容来。 崔掌柜从客房出来以后,便不动声色的重新回到了柜台前,将手中的折扇往柜台上一放,然后盯着金算盘上的数字,陷入了沉思。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客房门被打开,张天鸿抬腿从客房内走了出来,不过此刻,他的面容再一次发生了变化,竟然变成了之前船上所碰到的精瘦汉子的模样。 唯一与之不同之处,就是他的身形比那人要粗壮一圈。 关上房门,大变模样的张天鸿望了一眼庭院中的摇钱树,抬腿便向“风雨行客栈”的前堂而去。 一路随意而行,穿过后堂庭院,他很快就来到了“风雨行客栈”的前堂,前堂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唯独崔掌柜一人杵在柜台前,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柜台上的金算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变了面容张天鸿路过柜台的时候,他似乎有所感应的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两人似心有感应,皆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张天鸿脚步不停,不急不缓的在崔掌柜面前走过。 这次,崔掌柜一直目送着他走出客栈的大门。 出了“风雨行客栈”,张天鸿很快就混入了拥挤的人潮,昂首阔步朝十里长亭而去。 他离开以后,崔掌柜又重新换上了原来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嘴角再一次挂上了他那浪子般的浅笑。 环顾客栈前堂的热闹与喧嚣,不羁的笑容甚至在他嘴角不断扩大,到最后,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竟然给人一种异常的邪魅。 就在此时,“风雨行客栈”外面又走来一人,那是一名面目干瘪苍桑的老人,身着一身朴素整洁灰衣,一头长发披散于肩后,颧骨高高隆起,似乎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致,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老人的左眼眉角处有一道约摸一指长短的陈旧伤疤,应该是利器所致。 老人来到“风雨行客栈”门口站定,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客栈门口,书写着异常鲜明的五个大字的那面竖旗,浅浅一笑,径直朝客栈内走去。 进了客栈,老人一眼就看到了柜台上笑意盎然的崔掌柜,嘴角一抿,来到柜台上,“掌柜的,一间上房!” “得嘞!” 崔掌柜顿时眯起了眼睛,笑呵呵得伸处了三根手指头,故意在老人眼前晃了晃。 老人轻轻一笑,“三两?” 崔掌柜连连摇头,“客官您可真会开玩笑,是三十两!” 老人却摇了摇头,继续笑道:“掌柜的可真会开玩笑,分明是三两!” 他笑的时候,左眼眉角的伤疤,就像是一条虫子一般,不断地蠕动着。 突然,崔掌柜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嗐,瞧我这记性,确实是三两。” 老人也跟着送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三两银子,依依不舍的放在了柜台上,笑道:“老夫还以为是自己老糊涂了呢,看来老夫当真没有记错。” 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直瞄着自己刚刚放到柜台上的那三两银子,似乎那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一样。 崔掌柜嘿嘿一笑,“是晚生糊涂了。” 紧接着,他直接从柜台前走了出来,来到老人身前,指引道:“客官请跟我来!” 说着,又一次朝后堂庭院走去。 老人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跟着他向“风雨行客栈”的后堂庭院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九十九章 会记住的 三九初,圣铉城的天格外的冷清,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摄人的寒气。 初晨,当第一缕曙光撒向大地,将聂东来从睡梦中唤醒,起身打开“救死不救伤”医馆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冰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瞬间直冲脑门。 聂东来打着牙颤,磕磕巴巴的呼出一口冷气,自嘴里出来之后,瞬间凝结成霜,化作一缕白雾融入晨风中。 为了等候百里长风的到来,昨夜,他跟穆桂天二人又一次在百里长风的医馆里将就了一夜,这几天他们一直都等在这里。由于医馆的主人百里长风并不在,他们谁也没有往他那张简单的床榻上睡,因此,百里长风医馆的两张躺椅则成了他们临时睡眠的地方。 好在百里长风医馆的躺椅有两张,不然的话他们其中有一人不得不坐着睡觉了。 也亏得百里长风医馆的名声似乎并不是特别响亮,这几天压根连个求医的人影都没见着,不然的话,正主不在岂不是让那些求医之人也跟着抓瞎?聂东来也终于明白了百里长风为什么三天两头就往外面跑了,只因他这医馆实在是太冷清了。 而且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聂东来还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按理来说,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医馆,不管医馆主人的水平几斤几两,也不可能压根无人问津才对啊。可偏偏百里长风的医馆非但无人问津,就连他医馆前面的数米范围之内都没有人路过,而且那些来往路过的人,似乎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的这家医馆。 有的人会在路过医馆前面的时候特意向外绕一绕,有的人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医馆,可当看见喜欢的牌匾的时候,就会迅速低下头,匆匆而行,更有甚至,明明前一秒还在街道上漫步,后一秒直接“嗖”的一下,从医馆正前方跑过,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再一次恢复行走。 这让聂东来心中甚是疑惑,就仿佛立在这里的并非是一家医馆,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物一样。 尽管天色冷的让人害怕,但当聂东来打开医馆大门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早已挤满了人影,喧嚣的人声此起彼伏,整条街道热闹的宛如赶集市一样。 对此,聂东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圣铉城逗留的这些天里,他终于对这座雄壮的城池有了初步的了解。这里的人们似乎拥有着无限可能,充沛的精力每日都在他们的体内蠢蠢欲动,使得这里繁华似乎永不凋零这里仿佛就是梦想着的天堂,无时无刻不有新鲜的血液注入,从而使得这座城池用不老化。 还有一个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便是如同穆桂天所言,这座城池确实属于一个魅力无限的不夜城,不仅每天都能引来大量的陌生面孔,而且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座城池才算是真正的繁华热闹起来。 逗留在医馆的这些天,聂东来发现每当夜幕来临的时候,这座城池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无处不在的灯火,将这座城池照耀的美轮美奂,远处传来的嬉笑声,即便是隔着老远的距离都清晰可见。 尤其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年轻男女们,夜晚的圣铉城永远都属于他们的天下,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围在硕大的广场上,升起一堆篝火,或谈天说地,或载歌载舞,好不自在。 至于说穆桂天口中的独属于圣铉城白天的江湖腥风,除了自己遭人刺杀过一回之外,聂东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这也许跟他这段时间很少外出有着很大的关系。 赶忙朝着门外张望片刻,见并没有看到期待已久的面孔以后,聂东来又缩着脖子重新将医馆的大门给关上了。 转过身来时,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的穆桂天,正盯着惺忪的睡眼立在一旁的桌案旁。 “别看了,他又不是找不着自家的门。” 他开口抱怨道。 聂东来笑了笑,“对了,你怎么今儿个起这么早?”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抱怨百里长风的不守时,还是哀怨自己晚上不能有一个舒适的床榻。 不过他平日里总是喜欢窝在医馆的摇椅里,将双手抱在胸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既然起来无所事事,倒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睡一睡,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他睡懒觉。 穆桂天两眼一翻,无奈道:“我倒是想睡啊,可问题是你把门开那么大,外面的寒气全部跑到屋里来了,我还怎么睡?” 原本他睡的正香,突然一股寒气直冲全身,冷不丁点浑身一颤,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冻醒了。 “看来长的胖未必有用啊!” 聂东来若有所指的说道。 穆桂天无力的靠在桌案上,用力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那件貂裘,斜了他一眼,“胖就不用怕冷吗?” 聂东来调侃道:“按理来说,你不应该比我怕的少一点嘛?” 说罢,还不忘审视了下他周身掩盖不住的圆壮。 “你这什么逻辑?简直一窍不通!” 穆桂天透过模糊不清的窗户向外望了望,随即一脸无语的说道:“还有那个死老头,一点起码得诚信都没有,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这一点你还真不能冤枉人家,本来人家走的时候就没说他啥时候回来,再者人家也说了,让咱俩自便,是咱俩主动留下来等着人家的。” 说到百里长风,他一日不归,聂东来就着急一日,且不说他对自己有恩在先,就算是为了确认恢复自己的记忆落魂草,聂东来就不得不着急,而且他心中比穆桂天还要着急。 过了这么些年浑浑噩噩的日子,对于这样的生活,聂东来早就已经厌倦了,好不容易等到李正宁手送来了可以使自己记忆恢复的东西,自己却不敢轻易使用,这无疑是最糟心的事。 就好比一个已经饿了好些天的乞丐,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堆山珍海味,他却只得看着不能吃,那是一件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 虽然聂东来一直都觉得或许李正宁给自己送药草,这其中一定还有些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李正宁自己不说,他又不知道,所以当下的任务,就是待百里长风确认了落魂草的真实性之后,抓紧先让自己的记忆重新恢复,至于其他的,终有一日他会弄明白的。 穆桂天颇有些抱怨的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啊大哥,要不是为了你,此刻天爷我还不知道窝在那个软榻上享清福呢?又或者是依偎在那个美人怀里试炼温柔乡呢?” 他这话倒是不假,如果不是因为百里长风那老头连续两次救了聂东来,如果不是聂东来执意要留下来等他回来,如果不是他曾经提到过落魂草可以让聂东来恢复记忆之流的话,他才懒的窝在着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的小医馆里呢! 想一想这几天夜晚我在那窄小的摇椅里睡觉时,不仅挤的让他勉强放下身子,而且每每睡到半夜时分,就感觉坚硬的摇椅架子硌得他膀子酸软,他就觉得委屈。从小到大,不论是在山庄还是出门在外,他何时遭过这样的罪?那一次不是把自个拼成一个“太”字放在柔软的床榻上?那一次不是肆无忌惮的在软榻上翻滚之后,第二天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放心吧胖子,你这份情我会记住的!” 聂东来一脸老成的拍着穆桂天的肩膀,原本他的身体就瘦弱,如今在穆桂天这个名副其实的胖子跟前,更是展露无遗,使得他们此刻的既视感,就仿佛是一只蚂蚁在用力杵着蟋蟀的背一样,说不出的滑稽。 当然,这还是穆桂天靠在一旁的案桌上的情况下,如果他站直了身体的话,或许会更有意思。 清晨长生街的街道上,应景而生的行人同样络绎不绝,将这条街道映照的犹如一副绝美的山水画一般。 就在此时,长生街街口的楼牌前出现了两道异常靓丽的身影,是两个女人,皆披着雪白的貂绒,一人脸上挂着一块雪白的面巾,遮住了一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虚实,不过以她的气质来看的话,绝对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开阖间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一眼就让人牢记于心。 而另一人确实一个拥有两个甜美笑窝的美丽女子,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而且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很柔,很轻,很暖人。 姿色绝对上乘。 她正是聂东来有过一面之缘的乔梦,不用想,她身边那个气质冰冷的女人肯定就是东方素。 “小姐,这里就是长生街了呀?好气派,好美啊!” 乔梦看着楼柱前的四个青色雕塑,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诧。从她的神情不难看出,她之前应该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宏伟繁华的街道。 东方素冰冷的眸子里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确实很气派!” 她的目光一直扫向楼牌最上方的那三个大字,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她的内心其实同样震惊,圣铉城这个谜一样的城池,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惊喜。 他们二人的出现,很快就引的人群一阵骚动,尤其是一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看着如此美艳的二人,瞬间觉得自己体内的荷尔蒙在不断增强,不停地干扰着自己的心神。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也只是悄悄的咽一咽口水,或者悄无声息的擦一擦嘴角,尤其是在他们看到乔梦那张大了的嘴巴的时候,身体的某些部位顿时出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变化,以致于有一部分人,不得不弓下身来,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一点。 不过,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傻傻的望着她们二人,并没有上前搭讪的意思,大概在他们看来,这种级别的美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又或者是他们大概对自己缺乏一定的自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章 光明磊落 很快,乔梦就发现了自己的窘态,闭上嘴巴,掩面一笑,虽然她平日里大大咧咧习惯了,但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难免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也多少有些红润。 不过她这副微带娇羞的样子,非但没有让其他人有所收敛,反而在很大程度上更加刺激了他们原始的兽性。 此刻的乔梦,在他们眼中,嫣然就是一个醉美人,虽然同为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她身上却没有东方素的冰冷傲然,有的只是单纯的羞涩。 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东方素这种冰冷的女人唤醒的更多的是他们的征服欲,对她这等美女,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产生一种想要征服的快感。而乔梦则不同,她带给他们更多的是怜惜欲,正是她这种单纯娇羞的样子,才会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想要去保护,去怜惜她的本能。 当然,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她们两个原本就很少与外界之人打交道的年轻姑娘又怎么会受得了呢?虽然一时之间没有人上前搭讪,但是很快两人就感觉有些受不了这么多异样的眼神,只好双双迈步,朝长生街行去。 东方素二人毕竟一直都是生活在百花谷之中,一直以来她们周围都是一群女弟子相伴,几乎没有与异性打过交道,要不是她们二人心态还算不错的话,估计这会儿都已经掩面而逃了。 走进长生街,身前身后那些异样的眼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了,好在二人也非常人,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重重愁绪,试着去适应这些目光。 来圣铉城的这些天,她们原本应该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毕竟真正的美女,不论身处何地,总会招惹来别人的注目。奈何二人但目前为止还不能完全适应,这与他们的生活环境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踏上廊桥,看着如同画卷般诗情写意的流水船舟,二人不得不承认,外面的世界远远要比他们想象中的美好太多。 站在廊桥远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别具一格的山丘,还有姻缘山上长生街独树一帜的庙宇,乔梦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伸手一指,兴奋的对东方素说道:“对了小姐,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姻缘山了吧?还有那座小庙,应该当是所谓的一线庙了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她越来越习惯称东方素为小姐了,从刚开始的频频出错,到如今的信口拈来,这个时间说长也并不长,但有时候一个人的改变,就是这般潜移默化。 压根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更别说是有丝毫道理可寻了。 东方素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人来人往的山丘,山坡上迎风招展的那些彩帜,像是在热情的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客人们。 “应该是了吧!” 东方素点点头,颇有些好奇的道:“听闻这个地方特别灵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 乔梦撇撇嘴,在圣铉城,人们总能够听到许许多多关于这座城池的传奇描述,这其中避免不了姻缘山与一线庙的传闻,她与东方素二人来到圣铉城这么些天,多少都有些耳闻。 至于传闻的可信性,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她们又没有亲自试过,那些耳闻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二位姑娘,你们应该是初来圣铉城吧?” 就在这时,一道温雅的声音自二人耳边传来,说话之人是一名手持长剑的锦袍青年,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持刀剑的护卫。 青年面容俊郎,眉毛如月,鼻梁高挺,而他的嘴脸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缕微笑,他脸上的笑容很自然,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特别舒适。 很显然,在这么多围观者当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蠢蠢欲动,而锦袍青年便是其中之一。 毕竟,面对如此佳人美色,几乎很少有人会做到视若无睹。 而看他身后的阵仗就知道,此人明显是有些家世背景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十来个随从跟随。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之前在第一眼看到东方素二人的时候,青年就惊叹于东方素二人的姿色,原本想要上前搭讪,奈何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话题,如果是贸然搭讪的话,又恐惊扰到美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色之徒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可幸福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就在他心底琢磨着该如此勾搭勾搭眼前这两位美人的时候,她们好巧不巧的正好谈到了姻缘山与一线庙,更巧的是二人似乎对圣铉城这个特殊的存在知之甚少,瞬间就让锦袍青年找到了突破口。 这无疑就像是他正瞌睡的时候凑巧有人送上了枕头。 乔梦转头看了一眼锦袍青年,看到他那如同春风一般笑容的时候,对他的感观瞬间提升了不少,起码在她看来眼前的青年肯定是属于那种文质彬彬的类型的公子哥。 她向来就是如此单纯。 “是的,我跟我家小姐确实是头一次来圣铉城,敢问公子是?” 虽然眼前之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属实不错,但是乔梦却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并不知晓他是何人,贸然称呼人家的话,显得有些不大友好。 “哦,是这样的!” 锦袍青年略微沉吟,组织了下措辞,笑道:“在下常磊落,光明磊落的磊,光明磊落的落,刚刚在下听闻二位姑娘正在讨论姻缘山与一线庙,刚巧在下略知一二,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在下但是可与二位说上一说。”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很自然的扫视着东方素二人,尽管东方素蒙了面巾,可常磊落的直觉告诉他,她的容颜比之乔梦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看到自家少爷成功引起了美人的注意,常磊落身后的一众护卫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原来是常公子!” 乔梦浅浅一笑,“那真是太感谢常公子了,能够得到常公子的解惑,乔梦感激不尽。” 这一笑,犹如冬日的暖阳,瞬间消融了空气中冷冽的寒意,同时也让常磊落以及他身后的一众护卫呆了片刻。 乔梦原本就生的漂亮,加上她本身特别单纯,而且在圣铉城的这些天,她也没少听说有关姻缘山自己一线庙的传闻,使得她本身就对姻缘山与一线庙充满了种种好奇,所以,这一笑,绝对是她发自肺腑的笑容。 往往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最容易让人心神晕眩。 反倒是东方素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快。她记得师傅曾经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突然对你献殷勤的话,一定得提防着点。 加上她原本就有过一段惨烈的童年生活,本就不喜欢与陌生人交谈,而且她早已习惯了与众姐妹在一起生活,身旁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原来姑娘名叫乔梦。” 常磊落笑着抱了抱拳,“姑娘客气了,能与姑娘解惑,是常某的荣幸。” 说着,他又看了看乔梦身旁的东方素,“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经他这么一说,乔梦才想起来瞧一下东方素的脸色,虽然平日里二人不分尊卑,一直都以姐妹相称,但是乔梦心里很清楚,那是东方素对她们这些下人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会如此照顾她们。 如若不然的话,以她仙姑的身份,绝对要比她高出一大截。 她这一瞧之下才发现,东方素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于是,调皮的朝东方素吐了吐舌头,这才有些难为情的对常磊落说道:“不好意思常公子,我家小姐不太习惯与陌生人说话,所以……” 她知道东方素从来不与陌生男子主动说话,除非是有师尊的命令在身,而刚刚她也是一时高兴,从而疏忽了东方素的感受。 虽然她知道东方素并不会因为这种些微小事而怪罪自己,哪怕是自己说出了她的芳名,她只要未出声制止也绝对不会埋怨自己的,毕竟以前不管是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她一直都是包庇着自己,谦让着自己的。 即便是师尊责罚也不例外。 但她还是选择了对常磊落有所保留,这是她对东方素的尊重与恭敬,她是单纯,毫无心机,但她懂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 “无碍,无碍!” 常磊落并未觉得尴尬,反倒是很自然的笑道:“毕竟常某与二位也是初次相识,以后有的是机会。” 只是他心里想着:“小姐?也就是说乔梦只是蒙面女子身前的一个丫鬟?一个丫鬟都具有如此姿色,那么想必她这个小姐必定是位倾国倾城的主。” 想想他就觉得今早赶这么早出门,简直是太明智了,想必是老天爷对他眷顾有加。 常磊落倒也不着急,毕竟已经跟乔梦二人搭上了话,也不急于这一时,凡事总得有个过程,追求美人更是如此,而且此中过程,往往都不会太过简单。 因为太简单了,反倒会让人觉得没有什么挑战性,自然也就会失去很多乐趣。 不过常磊落相信,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那么只要自己稍加努力,再加上他自身先天具备的良好气质,想要求的佳人芳名,甚至是目睹一下佳人风采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多谢常公子体谅!” 乔梦微微俯身行礼,“听常公子先前的意思,似乎对着姻缘山与一线庙甚是了解?” 客套的话说完了,自然是要奔着主题去的,乔梦也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 常磊落颇为谦虚的道:“虽然算不上非常了解,但常某自信,起码要比那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要全面许多,而且要可靠的多。” 他虽然极力表现出一副谦逊的模样,但是从他的神情不难看出,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自傲的,尤其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更加将他的这种谦逊出卖了个精光。 提到姻缘山与一线庙,东方素的眸子猛然一亮,之前不展的眉梢也悄然舒缓开来,她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旁的常磊落,很显然她的好奇心并不比乔梦少。 果然,女人对于新奇的事物,从来不缺乏耐心。 乔梦更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那公子可否详细与我们讲讲?” 圣铉城新奇古怪的传闻并不少,而且由于这里汇聚的人流特别杂乱的原因,各种各样的江湖传闻层出不群,就拿圣铉城本身来说,它原本就是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城池,再加上它的背后还牵扯到圣笔铉剑这样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风云人物,因此,关于它的坊间传闻,同样不在少数。 但是在这么多的江湖坊间传闻当中,那些年轻的女性一直都热衷于姻缘山与一线庙的传言,主要是因为传闻这里是圣笔铉剑与他的挚爱相遇并一眼定情的地方,而且听闻在这里祈愿特别灵验。 年轻的少女们,又有那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幸福美满,又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够遇到像圣笔铉剑这样一位盖世英雄? 这里是最能带动少女梦的地方,而少女梦,恰恰是这些年轻女子们永远不可挣脱的束缚,同样也是她们心中最完美的人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零一章 度恶之地 “自然没有问题!” 常磊落甚至连想都没想,便爽快的答应了,“说到姻缘山与一线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这个人想必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圣铉城的缔造者圣笔铉剑。” 在提到圣笔铉剑的时候,常磊落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那充满自信笑容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虔诚与向往。 由于长生街的人流量实在太过庞大,他们一行人不得不边走边说,不管是东方素还是乔梦,甚至是他身后的一众护卫,都在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脸上同样充满了虔诚,谁也没有出声去打搅他。 不难看出,圣笔铉剑在他们所有人心中都留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即便是他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六年时间,他的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是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同样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崇拜。 好不夸张的说,圣笔铉剑对于圣铉城的所有人来说,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一个称谓那么简单的是了,他已然成为了圣铉城的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代表着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常磊落的脸上带着无限敬意,“圣笔铉剑此人不光一生充满着各种传奇,他本人更是难得一见的江湖奇才,传闻他十年磨一剑,十年练一心,一朝得剑道,一朝悟剑心,将剑道一途走到了极致。之后更是自创‘惊鸿一剑’走江湖,打败天下无敌手,一生甚至未尝一败。” “他的传奇似乎从他步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他从步入江湖到成为江湖第一人,仅仅只用了三年时间,三年前没有知道他是谁,甚至都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号,三年后,他的名字江湖人尽皆知,家喻户晓。” 不管是说话的常磊落,还是聆听的东方素、乔梦以及常磊落身后的一众护卫,他们个个心潮澎湃,似乎自己就是圣笔铉剑本人一样。 甚至就连街道上偶尔路过的行人,在听到常磊落提到圣笔铉剑的时候,他们都会故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生怕错过一些细节。 长生街原本热闹的街道廊亭,瞬间安静了不少。 只不过,对于这一切,沉浸在圣笔铉剑传奇世界里的常磊落一行人,并没有注意。 不过好在常磊落虽然讲的很详细,却也没有详细到把圣笔铉剑的生平事迹一一罗列出来,不然的话,估计他都可以在这条街上开堂说书了。 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他的听众队伍里,而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年轻人。 年轻人很容易崇拜一些人或事,而作为行走江湖的每一个年轻人而言,圣笔铉剑就是他们的崇拜对象,是他们心中的神。 能够亲耳听闻崇拜对象的光荣事迹,于他们而言,自然是一件很乐意的事情。 常磊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而姻缘山正是他邂逅一生挚爱的地方,姻缘山也并非原本就在此处,它原本只是度恶之地的一个小山丘而已。据说当时圣笔铉剑为了追求极致剑道的突破,历练途径此地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正坐在山头休息的一名女子,那女子生的简直美若天仙,尤其是一双眸子,仿佛是水做的一般灵动,于是乎,两人四目相对,一眼就认定了彼此,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将到这里,常磊落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东方素二人,“对了,说到度恶之地,或许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吧?” 东方素与乔梦皆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别说是知道了,她们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度恶之地。 她们两人如同谷中那些姐妹们一样,自幼就被莫语诗收养了,一直都生活在百花谷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如果不是因为上次聂东来的事情,她们压根就没有走出过百花谷,怎么可能了解到外面的世界? 虽说师尊莫语诗时不时都会在江湖上走一遭,但她每一次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一两个女孩子回来,尽管师尊对他们所有人都很照顾,而且交会了他们很多东西,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几乎很少与他们说起外面的世界。 有时候东方素也会经不住好奇,开口询问,可每次换来的只有师尊的沉默,沉默之后她便会一个人坐着发呆好长一段时间,压根连口都不会开。 看到两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常磊落心里自然也就明白了,她们似乎根本就是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因为只要是在江湖行走过一段时间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度恶之地,至少也应该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笑着看了看两人,“度恶之地,其实不过是江湖中为了惩办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而专门开发出来的一片空间,受江湖中各个势力的共同管制。哪里临近江湖禁地落魂渊,据说实在落魂渊不远处的一条河上,虽然叫做度恶之地,但哪里实则是一座河上城池,城池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但却异常奇特,虽然我也不曾亲眼见过。但是据江湖传言,哪里的条件异常艰苦,其实说白了就是江湖各个势力携手共筑的小城,专门用来流放那些被江湖势力所不能认可的武林人士,为了让他们能够弃恶从善,所以名为度恶。” “度恶之地非常的贫瘠,当然那里同样异常混乱,每时每刻都会有人为何食物或者资源而被屠戮,对于这些,江湖各个势力大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能够进入度恶之地的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对于他们的自相残杀,没有人会去过多理会。” “当然,度恶之地并不是没有人管理,每过一段时间,江湖各个势力都会为此地斟酌筛选出一名合适的人选,成为度恶之地的地主,管理起度恶之地的大小事宜。不过想要在度恶之地立足,并管理度恶之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度恶之地的地主,很少有人能干个十头八九年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度恶之地的地主更换如此频繁的原因之一。” 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穿过了廊桥,来到了姻缘山脚,一行人一脸复杂的看向了头顶的姻缘山,眼中神色不尽相同。 但是他们却都很自然的排队踏上了前往姻缘山与一线庙的台阶,或许是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也或许是出于对圣笔铉剑的尊崇,他们每个人内心似乎都出现了同一个声音,那就是想去姻缘山顶的一线庙看看。 常磊落走在最前面,他的声音并没有断,“而当时的姻缘山不过是度恶之地一座普普通通的山丘,普通到如同路边的小花小草一样,在度恶之地那样的泥沼里,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目。但就是这样一座山丘,却在圣笔铉剑这位江湖第一人心中留下了最深刻的记忆,一切都还得追溯到那名女子,后来圣笔铉剑历练归来以后,大概过了两年时间,就开始着手规划建造圣铉城。” “在建造初始,他出门远行了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去干了什么,但当他归来以后,就专门跑到度恶之地,将这座山丘给搬到了这里来。” 乔梦突然惊呼一声,“搬山?他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听着这么天方夜谭的事情,她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即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他怎么能搬的动一座山?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很显然不光是乔梦,对于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觉得完全没有可能。 常磊落点点头,“是的,他一个人,去搬了一座山回来,或许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为了平复心中的波澜,他突然顿了顿,接着又道:“将这座山搬运至此以后,他就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就是大家今天所熟知的姻缘山,之后更是一剑削去了山头,在山头上建造那座一线庙。一来是为了纪念他与那女子的姻缘是不远千里牵出的一根红线,因为他始终觉得如果不是上苍有眼,想要让他去度恶之地历练的话,他或许也就一辈子不可能碰见自己一生的挚爱。二来也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够有一个祈愿美好姻缘之地,让所有人对美好充满愿景……” 他继续侃侃而谈,一行人也听的津津有味。 众人无不纷纷砸舌,但是相比于搬山来说,一剑削去山头,虽然吃惊,倒更容易让人消化。 在快要登顶姻缘山山顶的时候,他终于讲完了,长长舒出一口气,常磊落登上山顶,站在一线庙前面,举木下看,长生街一半的景致尽收眼底。 从这个方向去看,长生街的的半天街道以及廊桥下流过的水流汇集的解忧湖,刚巧形成了一个“”形的形状,就像是痴情郎赠予爱人的一片心意,而在解忧湖上嬉闹漂泊的人儿,就像是那一字字正在诉说的情话。 “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常磊落突然一怔,他已经不是第一回来到姻缘山了,以前来的时候也不曾仔细的打量过长生街的样貌,就在刚刚将要姻缘山与一线庙的种种之后,他突然感觉心里多了一种怅然的感觉,才会做出俯瞰长生街的动作,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它如此新奇的一面。 在登临山顶片刻之后,东方素等人才从常磊落讲述的故事中回过神来,而他们每个人心中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东方素二人也算是真正了解到了姻缘山与一线庙的由来。原来,这座所谓的姻缘山真的是圣铉城的缔造者圣笔铉剑,为了纪念与爱人的相遇而专门从度恶之地搬运而来的。还有山上那座让所有年轻伴侣们流连忘返的一线庙,也是他为了纪念自己爱情的结晶,同时也希望后世之人能够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而专门建造的一处祈愿之所。 所以说,关于姻缘山、一线庙与他的那些传言,并非是有人凭空捏造,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 而且听常磊落话中的意思,似乎就她们脚下连这座圣铉城,也极有可能是圣笔铉剑为了所爱之人的一句而建造的。 而他当初建造圣铉城的初衷,竟然仅仅只是想让那些被战火波及的无辜,还有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能够拥有一个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快乐.天堂,让他们能够拥有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家园。 她们完全想不到圣笔铉剑究竟走着怎样的能力,居然能够一人搬运一片,一剑削断山头,但他们完全可以想象的到,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是一个可以为了爱,而可以付出一切的男人,他是一个可以为了爱,而放下一切的男人。就凭这一点,他值得所有人如此崇敬、如此追捧。 怪不得他能够成为所有人心中永远不变的精神支柱,怪不得他能够成为江湖一代人的信仰,他实在是太伟大了,他爱的伟大,他付出的更加伟大。 这样的人,她们再也想不出任何华丽的词藻来形容,似乎任何华丽的词藻都不配来形容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零二章 一人江湖 沉重的气氛往往总是伴随着沉默,听完常磊落的讲述之后,一行人谁也没有摔先开口说话。 他所讲述的信息量确实值得他们回味,同样也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震撼,他们一行人虽然都是江湖中人,也算是自幼修习武道,手头各有两把刷子,但那也仅仅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就是别人眼中不可一世的武道修士,而相对于比他们更厉害的人来说,他们也仅仅只是别人眼中普普通通的菜鸟。 因此,他们不能理解一人搬运一山是何等的壮举,他们也不能明白一剑削去山头需要何等的修为。 但也不妨碍他们对于圣笔铉剑由衷的钦佩,因为他做到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算是东方素的武道修为,已经在江湖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了,但她依然不能理解这样的壮举需要何等的修为与魄力。 “师尊可以做到这一点嘛?” 她心中不免升出了这样的疑问,并不是因为她非要将莫语诗与圣笔铉剑做比较,而是在她的心目中,莫语诗的武道修为算是最圣笔铉剑失踪以后,她会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寻爱人;比如说圣笔铉剑失踪以后,她选择继承了他所拥有的一切;再比如说她最终跟圣笔铉剑没有走到一起等等。 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人最终也会落得个下落不明的下场。 常磊落点点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可以这么理解,但准确的来说,她并非是真的失踪了,而是彻彻底底从江湖中消失不见了。因为她失踪以后,圣笔铉剑动用了他全部的势力与关系,在江湖上寻找了很长一段时间,差点没把整座江湖给翻过来,可即便是这样,也未找到有关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试想一下,以圣笔铉剑的能力与号召力都没能找到她,甚至连她的丝毫讯息都未曾找到,她不是消失了是什么?” 乔梦震惊,“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会人间蒸发了不成?难不成她还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常磊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同样充满疑惑的众人,“鬼知道呢,反正她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就仿佛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一样。” 东方素与乔梦两女悄悄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很显然此事必有蹊跷。 不过眼下并不是瞎琢磨这个的时候,大不了到时候回去问一问师尊,兴许她能知道些什么呢? 要知道她们二人此行出来,可是带着师尊的嘱托的,可是她们已经来到圣铉城好些天了,派出去的人也有好几波了,可愣是连个聂东来的落脚点都没有找到,这让她俩多少有些郁闷。 于是,今儿一早,两人就跑出来了,实在是一直待着实在是无聊,尽管时时都有人汇报圣铉城各个势力的动向,可是对于这些东方素并不是很在意,她只会遵从师尊的嘱咐,至于其他的事,这里自然有人打点。 所以,在她心目中的首要任务,便是寻到聂东来的踪迹,因此她跟乔梦打算出来碰碰运气,反正聂东来此人她们早已碰过面了,碰了面自然认识。 然后再顺便逛一逛圣铉城,毕竟这座繁华的城池,她们还都是头一回见到,虽然之前去过长校镇,但是那地方跟这里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在圣铉城听闻了江湖中不少奇闻异事,还有那个人人敬佩的圣笔铉剑,要说她们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她们都还是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 更何况,这座城池跟师尊莫语诗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就使得她们的好奇心愈加浓郁起来。 而且此行确实不虚,一路而来的景致不仅带给了她们诸多视觉上的震撼,而之前所闻更是让她们的心灵震撼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零三章 人名树影 一线庙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只有一间供人礼拜的殿宇,四周围着一个半人高的院子。 院子的围墙是指责她,就算是连一句语气重一点的话都不曾说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零四章 流言蜚语 对于林北夏,他着实于心不忍。 自从父母离开以后,就只剩下他与妹妹二人相依为命了,如果不是有着蝉姨的呵护与帮助,林震南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 这也是林震南兄妹二人,对于蝉姨如此敬爱的原因所在,好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眼前这位老妇人,十有八九就不可能有如今的林震南与林北夏二人。 她于他们不仅仅存在救命之情,更是存在着养育之恩,完全可比拟他们的身生父母。 因此,林震南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让蝉姨一辈子这样辛辛苦苦的下去,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兄妹二人的关系,让她一生都被牵绊。父母走的时候,林北夏还小,或许压根什么也不懂,但那时候他已经能够记起好多事儿了,他不想一辈子都欠着蝉姨,也不想让林北夏的一生缺失点什么,尽管父母离开了,但是长兄如父,他便主动担起了这份责任,也希望自己能够担起这份责任。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震南何尝不是更早当家呢? 所以,从他主动开始挑家里大梁开始,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给妹妹林北夏三个人的爱,除去他这个哥哥名正言顺的一份,还有父母的那两份。 因此,妹妹林北夏也就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也就促成了他心中对于妹妹林北夏过度的爱,因为他总是想把最好的、最重要的、最完美的一切都留给妹妹。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江湖中人称之为“护妹狂魔”的原因所在,因为他早就已经把林北夏看成了他的一切。 而对于蝉姨,林震南却心有歉疚。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父母欠了蝉姨多少,蝉姨从来都不会主动说起这些,即便是他偶尔问到这个问题,蝉姨也会一笔带过,似乎她跟父母并没有任何交集一样。 但是他却很清楚,自己与妹妹林北夏,欠了蝉姨太多太多,多到他已经无以计量,多到他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丝回报的希望。 如今这么些年已经过去了,经过他长此以往的努力,他们也算是终于安定了下来,过上了还算凑合的生活,而蝉姨也算是一朝功成,终于可以闲下身来,享享清福了。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空挡,林北夏突如其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将这才回归宁静不久的生活,即时从中打破。从而一下子让蝉姨心神陡然一颤,心里瞬间没有了谱,所以她才会被难受到无以复加,只因她心中很明白一件事,那便是林北夏是林震南的软肋,更加是林震南的心头肉。 不光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她的心头肉呢? 尤其是当林北夏昨夜以一种奄奄一息的状态出现的时候,可是真正实实的吓了她一大跳,从她自己心甘情愿为林震南兄妹付出的那一刻起,不管过程如何艰辛,她都坚持了下来,而且将林震南二人也算是抚养成了人。 这个中缘由,抛开她与林震南父亲的关系不说,蝉姨也确确实实将林震南与林北夏二人当做亲生一般对待,放眼整个江湖,绝对算得上史无前例的举动。 这一切听起来貌似异常简单,但是林震南却异常清楚,这其中的艰辛到底如何,就像他清楚的知道蝉姨那些年过的如何不容易一样。 且不论江湖中那些胡说八道的流言蜚语,以及一些不对付的家伙们故意抹黑之外,还要受得了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更要咽得下那些说三道四的不白之冤。 且不说她有没有与林震南父亲有过什么恩怨情仇,那时的她,毕竟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而且她之前确确实实也对人家多多少少有一丝情愫,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结果,林震南父母前脚刚出事,她后脚就将林震南兄妹二人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来养,自然也就不可能避免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口舌,更不要说是一些死三八跟长舌妇了。 比如那个时候,她听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在背后议论说什么林震南兄妹二人,实则是她的私生子女之类的话。 她虽然听着心里有气,但是却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解释嘛?空口白牙、无凭无据,谁会愿意相信她呢?再加上林震南父母的离世太过突然,让所有人有有些始料未及,至此,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证明她清白的两个人也就不存在了。 越是解释就显得自己心里越是有鬼。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部分说她因爱生恨的人,编织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散布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比如有人说她之所以会好心收养林震南兄妹二人,不过是想要报复林震南父母而已。 又比如也有人说林震南父母的死,原本就与她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而她之所以会收养林震南兄妹二人,不过是为了弥补她内心的愧疚而已。 再比如更有人说林震南父母之所以会死,原本就是她设计好的,是因为她爱而不得,嫉妒痛恨林震南的父母,所以才会痛下杀手,置他们于死地。而她之所以会收养林震南兄妹二人的原因,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了她防止他们以后帮父母报仇,或者将他们据为己有的手段而已。 总之,那段时间绝对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所有的所见所闻,无不针对着她这个善良的女人。 久而久之,年少的林北夏倒是没有什么,而年长一点的林震南也就不同了,他甚至曾经一度对她不止一次流露过厌恶的情绪,甚至他有时候也会觉得父母的死亡或许真的跟收养她的这个女人有关系,不然的话,她也没有什么理由非得收养自己兄妹二人啊。 于情于理,都有着说不过去,毕竟自己又跟她算不上沾亲带故的样子,虽说那时候她跟自己母亲的关系似乎也非常不错,但是那也充其量也就是个自己家的佣人角色,充其量也只能说明母亲对他有些许恩情,而且这种恩情似乎听闻也不是特别的正大光明。 因此,在林震南看来,不论从何种角度上来讲,她完全具备不相顾自己兄妹二人的可能。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虽然引来的只有别人无休止的猜忌与排挤,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这也给了当时年少的林震南各种联翩的浮想,也导致的他原来一直都对蝉姨有不少的曲解与误会。 不过好在蝉姨并未与之计较什么,而且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林震南也渐渐学会了判别是非,加上父母留下来的遗物,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曲解与误会是多么可笑,近而更加直观的认识到了江湖中一些挑弄是非之人的丑恶嘴脸。 也明白了蝉姨一直以来自己一个人带着自己兄妹二人受了多少无妄之灾,更加了解到了这么多年她所受的冤屈,也了解到了她这些年生活的不易,尤其是在带着自己与妹妹的情况下,可以说这些年她没有一日不是在别人的白眼与指责中度过的。 因此,当他了解到了一切前因后果之后,他就暗暗发誓,再也不让蝉姨因为自己与妹妹的原因,遭人闲话了,她自己遭人诟病了太多太多回。而且再也不让她因为自己二人的原因担惊受怕了,她已经因为自己二人担惊受怕的半生时日。 所以,当再一次看到妹妹身受重伤的时候,他不仅心疼自己的妹妹,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更是不忍看到蝉姨担惊受怕的样子。 林震南甚至觉得,当他又一次看到蝉姨担惊受怕的样子的时候,他心中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与歉意。 因为每每此时,他都会想起过去那些并不信任蝉姨,甚至是对她充满厌恶的岁月,想到这些,林震南心中就会没有由来的出现一种悸痛,仿佛在预示着他过去那些没心没肺的愚蠢岁月,愚蠢的不懂得别人是为自己好,更别说是感恩了。 故而,林震南最害怕的除去妹妹受到任何伤害以外,就是看见蝉姨担惊受怕的样子,大概人这一生都是这个样子,越是有愧于什么人或事,就越是见不得什么人或事。 “哥,我这不好好的嘛?” 林北夏努了努嘴,小声狡辩了一句。她之所以如此一说,同样也是为了安慰林震南,她同样是并不想林震南过多说些什么,毕竟因为自己的缘故,蝉姨已经有些提心吊胆了,说的越多,反倒是让她越放心不下。 她这一辈子,为了自己兄妹二人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让他们兄妹一辈子也偿还不清楚。同样,她也提心吊胆过太多太多次,虽然哥哥林震南与蝉姨从来都不与她说这些,但是林北夏还是能够从年少时的记忆里找到或多或少的线索。 林震南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什么好好的?你知不知道,这次要不是袁老先生搭救,鬼知道你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旁的老妇人也跟着说道:“是啊,这回可真是多亏的袁老先生,也不枉你哥这些年来对他各方面都照顾有加。” 林北夏被他俩唠叨的头都有些大了,她哥哥倒还罢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哪怕是自己身边出现一个人,他都会插手过问一番,属于那种将人家来历不打听个明明白白决不罢休的类型。 但是蝉姨就不一样了,她虽然一直都对自己兄妹二人关爱有加、待如亲生,但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唠叨的主,最多也就是说上一两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也不知是为什么,一向都很少唠唠叨叨的她,这次居然也跟着哥哥附和,但想来是因为这次由于自己的缘故,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想到这些,她只好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如果只是自己哥哥林震南的话,她或许还会抱怨两句,但是多加了一个蝉姨,她内心就算是想反驳,也不好有任何抱怨,更不敢忤逆。 她对蝉姨,甚至比父母都要尊敬许多。 林震南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也是,对于自己的妹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性子跟自己差不了多少,都属于特别倔的那种。 他甚至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蝉姨还在床边的话,林北夏肯定会怒怼自己一番,这些年,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不是一两次了。尽管他想尽一个哥哥的全部职责,让妹妹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在林北夏看来,他甚至干扰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因此,两人时不时都会产生一些口角,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北夏似乎也明白了他当初的良苦用心,与他争执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不过还是时不时都会噎他两三语。 对于这些,林震南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看了看林北夏,微微一叹,“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城北那边再看一看情况。” 说着便摇了摇头,朝外面行去,老妇人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零五章 东西南北 佛灯与剑卷二一剑梦惊鸿第三百零五章东西南北“城北?” 林北夏望着哥哥林震南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她突然轻轻咧嘴,苍白恍大病一场的脸上露出了一抿浅浅的微笑,紧接着又轻轻摇了摇头。 床头的老妇人注意到她的神情模样,微微一楞,很是不解的道:“怎么了?北夏?” 她原本是想提醒一下林震南,如果城北没有什么线索的话,或许倒是可以去袁老先生那里探探情况。毕竟,作为曾经风动一时的医道高手,他的见闻绝对不会比任何人差,甚至有可能知道的更多。 而且,他既然能够轻轻松松的解决掉林北夏之前的情况,让她在短时间里清醒过来,那就说明至少他是知晓林北夏之前的状况的。换而言之,就是他很清楚林北夏为何会出现之前那种症状,或者说林北夏之前的那种症状到底是因何而起。 说实话,在要求林震南寻求袁老先生帮助的时候,她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的,尽管她清楚袁老先生的医道底子确实非同凡响,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果这些年过去了,他到底还有没有荒废掉自己的医道底子,谁也不知道。 只是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她去犹豫,而且姑苏城以及周边,压根就没有什么特别拿的出手的医道高手,加上林北夏当时的情况也根本容不得她们慢慢折腾。 所以,本着最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她直接一板拍案,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当然,她当时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袁老先生,除开老先生本人的医道底子以外,她心中其实还存有一些私心的,如果就连袁老先生也束手无策的话,那么以他的能耐与人脉,至少可以告知林震南谁可以医治林北夏,或者在哪里可以找到“鬼医先生”。 最起码,他能比其他人知道的概率更高一点。 然而事实证明,她确实是赌对了,虽然袁老先生已经好久都不曾在医道一途有所建树了,这些年一直都致力于文学一道,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的医道修为一直都未曾落下。 当然,通过之前林北夏的描述,他们都已清楚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在江湖上已经消失了多年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家伙齐心海,但不管是她还是林震南,都不认为齐心海会有如此本事,因为齐心海他们都知晓,可以说当时的江湖上没有人会不熟悉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他能有几斤几两,江湖人尽皆知。 当然,林震南不得不承认,齐心海这家伙确有几分本事,不然的话,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毕竟当年的他可是人神共愤的主。即便如此,他的武道修为还远远没有达到那一步,虽说这些年他可能也有着不少的进步,且不说那一步是一道不可强求的天堑,如果他真的早已达到如此地步的话,估计早就出来为祸江湖了,何必龟缩在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这么多年呢? 所以,他们心里很肯定,他齐心海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要不然的话以他那斤斤计较的性格,不可能装的像个孙子一样这么多年,早就出来报复当年那些追捕他的人了,更何况之前林北夏也说了,齐心海这些年虽然长进颇多,但是他也不可能是林北夏一合之敌。也就是说,林北夏之前的症状很有可能跟那个神秘的大殿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虽然林震南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为何也会迈出那一步,他更不知道她何时跨出的这一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齐心海肯定与那个神秘大殿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林震南在确认林北夏醒来后没有大碍的情况下,非要去城北有一遭的原因。 林北夏用手撑了下身子,轻声道:“没事,蝉姨,又一次让您费心了。” 自从父母离世以后,为了躲避别人口舌,蝉姨就带着她与哥哥林震南过上了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江湖之大,却无一席地是她们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地,那些年,他们习惯性的过着四海为家、却又四海无家,天为床、地为被的凄苦生活。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后来哥哥林震南仕途有成,成为了姑苏城这一城之主,才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令林震南有些郁闷的事也跟着发生了,原本他以为有了姑苏城这个歇脚之地,他们以后肯定会过上幸福安乐的日子,至少一家人再也不用到处流浪了,也算是阖家团圆的美好事情。 可是他却不知道的是,林北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识“幽冥督查史”的那一帮人,当时漂泊不定的时候,还稍微好说一点,至少她每天还是跟着自己与蝉姨到处流亡,即便是当初与他们交好,也没有太多时间与功夫与之纠缠。 结果当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她却三天两头不着家,无时无刻不在向外面跑。起初的时候,林震南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当是她贪玩或者好奇,不过是跑去外面城市长长见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就觉得事情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直到后来林北夏混迹在“幽冥督查史”的那一堆人群中,被他当场撞见,他这才明白了,她这那里是去长什么见识啊?她这简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了。 尽管那些年,“幽冥督查史”在江湖中的口碑还算不错,也深得很大一部分人的追捧,可那毕竟是战乱四起、江湖纷争的年代,大家都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脑袋会不会不翼而飞。因此,虽然林震南不讨厌“幽冥督查史”,可当看到林北夏与那些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差点没被气个半死。 他那些年之所以会不计一切、不顾生死的向前面爬,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忍心让妹妹林北夏跟蝉姨,两个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近的人继续流离失所,想让他们跟着自己过上好的生活,想让他们后半生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伞之下。 所以,当他看到妹妹林北夏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做一回事的时候,他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因为这事,他们兄妹二人也曾有过一些不愉快,但那一切伴随着林震南的妥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终究他这个兄长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的妹妹,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事,林震南还曾追着圣笔铉剑砍了近半月时光。 也是因为这个事,林北夏这些年几乎很少呆在姑苏城。 即便如此,姑苏城对她来说,绝对算得上是非常熟悉,尽管这些年很少在姑苏城扎根居住,但是姑苏城毕竟是他们三口之家的第二个家园,这里带给她的记忆并不比任何一个地方少。 姑苏城东南西北四周各有千秋,城东有一座寒山寺,香火鼎盛,进贡繁多;城西则是通往各处的路宇走廊,蜿蜒曲折,四通八达;城南是有名的水上栈道,具有小大都之称的芥子湾,连接着方圆上千里最大的水域;只有城北是一群山峦,并无新奇之处,当然这只是以往的说辞,现在那里又多了一座神秘诡异的大殿。 林北夏知道哥哥所谓的去城北一遭,肯定是跑去查勘那座神秘诡异的大殿了,只不过按照她自己的猜测,哥哥林震南此行一无所获的可能性最大。 很显然那座大殿在城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时间了,如果不是此次恰巧被她撞见的话,或许压根就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即便是城北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可见它是有多隐秘。 而且在之前的打斗中,林北夏就已经发现了,那座诡异大殿的结实程度,远远不是林震南能够撼动的,就算她的全力一击,都不曾摧毁它分毫。虽然她不知道林震南二人是如何将自己从里面给救出来的,但或许不过只是他们运气好一点而已。 当然,林北夏也只好将此归结为运气,毕竟她当时已然昏迷,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瞅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她很清楚林北夏的脾性,如果她不想说,没人可以强迫她,即便是身为哥哥的林震南也不行。 当然,作为一个聪明人,更是最了解林北夏的人之一,她自然也能从林北夏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但她更懂得相得甚欢。.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三千五中文网,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零六章 大梦一场 当林震南再一次来到城北的时候,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如果不是那个被削去一截的山头依然还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目光所触,城北原本杂乱纵横的沟壑,早已不知去向,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缝,不知何时已被填平;原本一片狼藉的城北群山之间,除开缺失了许多花草树木之外,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异常,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里的泥土似乎刚刚被翻新过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震南心中顿时生出无数个问号,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之下,才确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一切,并非虚假,可他自始至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因为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昨日他跟袁老先生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明明一片狼藉,各种草木被凌掠至东倒西歪不说,地面更是像发生过超强山动地摇一般,到处都散发着战斗后的满目疮痍。而且林震南带着林北夏返回的时候有注意到,这里依然还是那种状况,可仅仅只一夜的功夫,这里便变得犹如被翻新过一样,除了新鲜的泥土,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其实也并不是说林震南不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不敢相信罢了,不光是他,这即便是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奇怪莫名的事情,谁愿意相信?谁敢相信? 林震南可以肯定,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诡异的让他莫名的心慌。 “这……是人力所能及的事情嘛?” 震惊过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尽管在他看来,自己这个想法似乎有些搞笑、有些不切实际,基本属于胡思乱想的节奏,可是他还是止不住去猜测,越是想他就越发觉得这并非人力可及。 毕竟迄今为止,他还从来未听说过有那个武道境界具有这种逆天能力,他也从未听说有谁达到过这样令人望而兴叹的高度。 自然而然,他也就没有往袁老先生身上去想。 “对了,大殿!” 伫立片刻,他突然一拍额头,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仔细一探那座神秘诡异的大殿。虽说昨夜的时候,他稀里糊涂的进去过一遭,而且还在里面救出了妹妹林北夏,但实际上,由于当时心系妹妹安危,他压根就没来得及仔细瞧一瞧大殿的布局陈设,更别说是具体研究一番了。 原本他就准备着好好查究一番那座诡异大殿,毕竟这玩意可是莫名其妙的突兀出现在了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如果不将它翻个底朝天,搞清楚其中来龙去脉,他必然会寝食难安的。而且,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妹妹林北夏之所以会吃到如此一个哑巴亏,绝对跟那座诡异大殿拖不了干系,所以,他今个专程跑到城北来一探究竟,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刚刚经过这么一下,差点让他忘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好在林震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是何缘故,但却很快就定下心来。 想到那座诡异的大殿,林震南立马飞身前往昨日他与袁老先生见到大殿的地方。 片刻以后,林震南一脸茫然的停下身来,有些无措的朝四周张望,像是极力在确认什么一样。 此时的林震南,内心充满了茫然,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地方分明就是昨日他与袁老先生遇见诡异大殿的地方,可如今却什么也没有。 别说是大殿,就连一个大殿的影子都看不到,放眼望去,这里除了一片黄沙就是一片黄沙,那还有什么一丁点的其他东西? “真是见鬼!” 林震南懵了,气急败坏的骂咧了一句。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了,这特么未免也太神奇了吧?简直如同神话故事一样。 如果不是林北夏的伤情才刚刚缓解下来,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大梦一场而已了,或许他真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大梦一场,那样的话,他心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疑惑不解了。 可是不论他怎样努力求索,这里的一切都如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山峦、黄沙以及远处的深渊,什么都没有变,似乎昨日的一切真的就是大梦一场而已。 林震南有些慌了,自从他上任姑苏城城主一职以来,他还从未慌过神,此次绝对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因为他之前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神奇的事情,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被黄沙掩埋过一样。 林震南想了想,直接选择飞身离开。 不大一会儿,他有些恍惚的身形就出现在了“学子苑”的大门外,“学子苑”的大门依旧保持着一扇被林震南撞坏的样子。 也不知道袁老先生是不是真的有心让林震南亲自跑来修门。 此时,“学子苑”的早学才刚刚结束,当林震南来到“学子苑”大门口的时候,恰巧碰见“学子苑”做完早学的学子们从那扇被撞坏的大门里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偶尔也会有几人好奇的回头望一眼学苑被撞坏的那扇门,然后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也有一些人会微笑着对林震南点点头,算是比较温和的打个招呼了,不过他们这些人很显然是不熟识林震南的,至少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只不过是把他当做普普通通的求学者而已。 近些年来,来“学子苑”求学的人从来都未间断过,当然,袁老先生也并非什么人都收。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不认识林震南,也有几人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学子们,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都会恭敬的喊上一句“城主大人”,一言总会引来其他人诧异不定的目光。 林震南虽然心里惦记着城北的诡异,但也不忘含笑点头,给予他们所有人一样的尊重。 跨过破碎的大门,林震南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原本他是答应了袁老先生,要前来修门的,结果今日愣是没想起来这么一回事,现在突然看到“学子苑”被撞坏的大门,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正当此时,袁老先生从一旁的阁楼里走了出来,旁边跟着持戒童子孔明,他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走进“学子苑”大门的林震南,老人呵呵一笑,调侃道:“这么早来修门?” 这时,“学子苑”早学的学子们已经全部走光了,他们都已经出去午餐了,袁老先生二人也准备随便吃点什么,毕竟下午还有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需要他去费唇费舍。 林震南看了一眼袁老先生,一脸苦涩的咧了咧嘴,“先生,我刚刚又去了一趟城北那边。” 虽然知道老人家不过是跟自己丢个玩笑而已,但是此时的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心情去开玩笑。 如今,诡异大殿这个潜在的危险不翼而飞了不说,林北夏的伤情也失去了进展的机会,他已经感觉有些焦头烂额了,再加上今日碰到的这种诡异情况,让得林震南生出了一种力不存心的感觉。 “哦?” 袁老先生微微一怔,浑浊的眸子里精芒一闪而逝,“可是有了什么新的进展?” 林震南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哎,不要说进展了,简直像是撞鬼了一样,昨日我们去的时候碰见的种种早已不翼而飞了,压根就无迹可寻。” 说着,他把刚刚的所见所闻一点不落的给袁老先生重新说了一遍。 袁老先生听罢,突然叹息一声,正色道:“不知城主可有心思听老朽一言?” 林震南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袁老先生此话何意,但他还是选择了先听上一听,“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不管怎么说,袁老先生从未做过什么有损自己,或是有损姑苏城的事情,而且他还不止一次帮助过自己,林震南觉得他不会坑害自己的。 袁老先生想了想,似有些为难,不过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此事可否就此揭过?城主切莫再查下去了。” “为何?” 林震南大为不解,“莫不是先生知晓些什么?” 很快,林震南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城北出现的某种东西,或许跟袁老先生有些渊源,袁老先生不希望自己追根究底,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袁老先生看着他的眼睛,“城主可否信老朽一回?” 他并非做出林震南想要的答复,而是以一种祈求的语气,反过来询问林震南的意见。 林震南深深看了他一眼,时间似乎定格在了此刻,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半晌,林震南才收回目光,缓缓点头道:“好!”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零七章 你我之间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他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苦思冥想的内心争斗,才堪堪下定决心。 林震南确实思虑了很久很久一些时间,毕竟于公,此事牵扯甚广,容不得他不去从各个角度去思考。于私,此事牵扯到他最疼爱的妹妹,他心里其实并不想就此作罢。 尤其是一想到妹妹林北夏是因此而差点命送黄泉,他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发堵,堵的让他压抑,堵的令他焦虑。 自从离开了父母的庇佑之后,他的至亲至爱之人就只剩下妹妹林北夏了,所以他一直把妹妹林北夏当做自己的心一般呵护,无时无刻不想着让她能有一个安安稳稳、无疾无忧的生活环境,他早已把自己的妹妹当做了自己这一生的唯一。 即便是对他有着养育之恩的蝉姨,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因此,但凡涉及到妹妹林北夏的任何事情,林震南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以前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即便是之前他在城北见到了让他自己都懵逼不已的诡异情形,可那并没有断了他想要查清楚事情始末的念头,不然的话,他也就不可能跑来找袁老先生了。 可是袁老先生的话,却让他茫然的同时,心里至少多出了一分疑惑。按照他老人家的性格,如果放在是平常时候,是根本不可能以这种口吻来征得林震南同意的。说实话,从林震南认识他到现在,这前前后后十来个年头里,他还是头一遭听到袁老先生以这样的口吻来跟别人说话。 而他这无独有偶的第一遭,却偏偏是说与林震南自己听,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林北夏在林震南心目中的位置,绝对非同寻常,因此,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询问林震南的意见。 不过,令袁老先生意外的是,林震南居然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直接开口答应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去问为什么。 当然,林震南也并非是胡乱应答,他之所以会考虑很长时间,其实是在权衡一些利弊。通过袁老先生的语气不难看出,城北发生的坏事或多或少都与之沾上了一点关系,不管是因为老人家不想别人知晓这些,而不让林震南继续追究,还是因为他心中在忌惮顾虑些什么,但至少他并不想林震南将一切都查的水落石出。 林震南虽然心有万般疑问与诸多不快,但还是决定卖他一个面子。一来他觉得城北有些东西既然跟袁老先生有着关系,那以他老人家的性格,必然不会看着它对姑苏城造成什么威胁,毕竟他对姑苏城有着很大的依赖性,而且从这里走出去的他的门徒早已数以千计,作为一名先生,他是断然不会让自己的门徒寒心的。 二来,在林震南执掌姑苏城的这些年月里,袁老先生曾不止一次的帮他出谋划策过,而且这些年来,他对林震南有过不少的帮助,对于林震南而言,袁老先生就是他半师半友的良交,再三斟酌之下,他还是选择给他一个面子。 所以他选择了压下心中的怒火,放任伤害林北夏的凶手,给予袁老先生最大的信任。 当然,有些东西即便是他不说,他也相信袁老先生自己绝对会处理的妥妥当当的。 这也是林震南之所以什么也没有问的原因,他不问并不代表他已放下,只不过是他想要看着袁老先生表一下态而已。 这当是官场反退为进的典型了吧?虽然两人交情颇深,但那毕竟只是交情,而并非亲情。 交情是两个或者多个互相有交集的人之间存在的、对于彼此都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林震南妥协了一步,也退让了一步,便是为了让袁老先生能够走出另一步,至于这一步该怎么走,他并不关心,想必袁老先生心中自然有数。 袁老先生请他走上凉亭,亲自斟了一杯茶送到林震南面前,缓缓说道:“谢谢!” 作为条件,他自然很清楚林震南需要自己做什么,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作为已经相处了十多年的老朋友,他的心思,如何能瞒得过袁老先生? 不过老人家并未向他保证什么,因为他知道林震南需要的并非是什么保证,就像他需要做的并非是像别人保证一样。 倒是立身一旁的孔明,颇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林震南,似乎有些惊讶,随即他又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头。 有些大人之间的东西,一时半会他当真是想不明白,也属正常。 林震南随意点了点头,举起眼前的茶杯吹了口气,轻轻嘬了一口,叹道:“确是好茶,倒是先生有些见外了,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说罢,他转过头对着一旁不明所以的孔明笑了笑,搞得孔明一时摸不着头脑。 袁老先生也陪着他坐了下来,品了一口自己沏好的茶,自语了句:“确实是我见外了。” 林震南毕竟是一城之主,他考虑事情的出发点较多,而且事关他的亲人,袁老先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自然也就不觉得他想法有些强人所难,因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任何一件事的背后都存在着取舍关系,即便是林震南不要求,即便是林北夏没有受伤,像齐心海这样的人,他也不会任由他为非作歹。毕竟,齐心海此人在多年前的江湖上的名声实在是太过招摇,而且他所行之事,全部都是一些不义之举。 林震南又喝了几口茶,然后起身,对着袁老先生说道:“先生,那震南就不打扰先生,先行告辞了,先生下午还得做学。”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对了,多谢先生款待,等这两日北夏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震南定会亲自登门,顺便将先生的大门缮修一番,这个样子,我心里还蛮过意不去的。” 袁老先生望着他的身影,并未起身,“城主不必为难,有些事城主也大可不必担心。” 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哈哈一笑,“至于说修门一事,老朽自然是翘楚以盼,想必以城主的手笔,做工自然不可能差的。”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二百零八章 大都都城 自从上回丞相府被两名黑衣人大闹过一回以后,不论是丞相府还是大都城,都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戒。 尽管经过这么多天的明察暗访,依然没有找到有关凶手的一点消息,似乎那两个冒着诸多危险闯入丞相府的行凶的凶手,就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了一样。 虽然开始的时候,大都就采用了封城的方式来围捕凶手,但毕竟谁也不知晓凶手到底是何模样,因此围捕之事在饶有模样的坚持了一时半会之后,便不了了之。毕竟这里是大都城,是朝廷根本所在,不可能长久封闭。 而当时的两名行凶之人,虽然打伤了丞相府不少人,但是除了杨晨到如今还不能自由行动以外,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大都基本上都是一些简单的皮外伤,对己身也造不成多大的伤害,经过这几天的调理,基本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凶手似乎对杨晨下手特别重,虽然经过这几天相府的细心的照料,表面上看上去他的伤势似乎并无什么大碍,但是他至今行动都还是个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的伤势虽然丞相府已经请过很多手段高明的先生查验过了,但是具体如何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楚。 这也是令他们所有人都头疼的一件事情,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凶手肯定在与杨晨动手的过程中暗中做过什么手脚。 也就是说,凶手百分之百是认识杨晨的,而且很有可能还与他有些仇怨,阿合马也曾试着顺着这条线索去追查凶手的身份,可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原因无他,实在是杨晨这孙子得罪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虽然阿合马不敢百分百肯定,但是他始终认为凶手夜闯丞相府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地牢中的那人。 因此,这些天以来,他又重新将地牢的暗哨排布了一遍,为的就是能在凶手再一次闯自己府邸的时候,以一种主人翁的姿态请君入瓮,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得到一点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毕竟凶手上一次虽然在丞相府闹腾的特别凶,但是并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对丞相府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丞相府的底细都并未探查清楚。阿合马相信,不管凶手是因何原因而来,但凡他有动机,就肯定会卷土重来,所以他悄悄将丞相府的兵力分布重新排布,筑铜墙铁壁,候豺狼卷土。 可是,令阿合马意外的是,虽然这些天已经过去了,但是凶手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原本布好了天罗地网的阿合马,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 就好比鼠群过后原本应该是鼠潮,可当摆好了捕鼠夹之后,却连一坨老鼠粪便都没有见到一样,但最让人难受的是你压根就不清楚鼠潮什么时候来临,所以,捕鼠夹还得一直留在那里,不能挪到其他地方去用。 当然,难受归难受,阿合马并非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恰恰相反,他在很多事情上的心计远不是别人所能比拟,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人才济济的朝廷,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所以,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因为他很清楚,往往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需要靠耐心,看看到底是谁能够稳到最后了,耐心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件事的成功与否。 反正他并不着急,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他心中所想,凶手真的是为了那人而来的话,那么他们肯定要比自己着急太多。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阿合马敢肯定,为了此人,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大有人在,而且他们在未得知此人具体情况的下,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往自己设好的这个套子里钻,这个时候越是着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晌午的大都城,在夕阳的拉扯下,倒映在环城水域之中,即便微风下的水域波光粼粼、涟漪丛生,但是倒映在水中的护卫们的脸色却异常平静,平静的犹如雕刻而成的一样,波光也不曾动摇分毫。 由此可见,他们此时全都聚精会神的拭目以待,尽管城门早已解封,但是城中的气氛却一点儿也没有缓解,很显然,上头并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丞相府刻意夸大了那夜的情形还是怎么滴,最近的大都城,气氛出乎意料的凝重。要是换做以往的时候,即便是朝中大臣被株灭,也不过是当时一下子的热闹罢了,事后压根就不会有人在惦记什么,但是这次,不管是城中的百姓们,还是店铺老板、商贩皆有些胆战心惊,甚至有许多的店铺直接全天打烊,天天如此。 此刻的大都城城门口,却站着一名全身素袍的人影,他的脸上带了一个斗笠,看不清真是容貌,加上衣袍比较宽松的原因,也看不出胖瘦,不过看其模样,确是男子无疑。 很显然,像他这种人,绝对是在故意遮掩着一些什么,明显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瞧个清楚。 只见他轻轻抬了抬斗笠一角,然后快速瞥了一眼城门口的几个大字,他那瞬间一瞥的目光,犹如刀锋一般令人生畏。 随即,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弧度很小很小,几乎微不可见。 紧接着,他准备径直入城,可就在他刚准备迈开脚步的时候,却被一旁的持刀护卫给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可有凭证?” 持刀护卫是名约摸四十出头的汉子,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神情自然。 素袍男子微微一楞,猛的紧握右拳,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舒展右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拿到持刀护卫的面上晃了晃。 持刀护卫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迅速躬身道:“请!” 看他的模样,似乎很害怕男子手中的东西。 素袍男子冷哼一声,收起手中的东西,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在他离开以后,持刀护卫才缓缓直起身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他们……难道又要出世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疑惑与不解,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想想自己之前的举动,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他刚刚居然将那种人拦了下来,幸亏那人并未与自己一般见识,不然的话,他此刻恐怕早已脑袋搬家了。 虽然他们那一伙人已经有好些年都不曾抛头露面了,但是对于他们的行事作风以及心狠手辣的程度,他可是早就有所耳闻。 见状,与他共职的一旁的几人也是一脸好奇的凑过身来,问他发生了什么?因为在他们的印象当中,中年持刀护卫的心智在他们所有人当中绝对算的上顶尖,以往的时候,不论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是泰然处之。 可就在刚刚,他似乎在一瞬间就被吓的不轻,这是他们很少见到的情况。 而对于他们的好奇心,中年持刀护卫只是笑笑,表示没事,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活了这么多年来,祸从口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有些东西即便是碰到了也得装作看不到,这是为人处世的基本常识。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零九章 再相见 时间又过了两天,百里长风终于带着一脸的疲惫再次回到了属于他的那间静谧医馆。 尽管这间医馆的主人大多时候并不驻守在此。 尽管大概圣铉城并没有几个人清楚这座医馆的实力如何。 甚至还有不少人以为这座医馆的主人多多少少脑子有点毛病。 这所有的一切丝毫都不影响百里长风我行我素的性格。 清晨,日出东方的时候,当他伸手推开阔别了好些时日的医馆大门时,聂东来正躺在外间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除了百里长风刚离开的那两日,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努力刻苦研习父亲留下来的剑经,兴奋的彻夜难眠之外,其他时候,作息啥的都还算正常。 虽然圣铉城是座彻头彻尾的不夜城,但是作为被师傅六年如一日养成良好习惯,安安分分早睡早起的聂东来来说,暂时还习惯不了夜晚不睡觉的恶俗,再加上他本来就不甚熟悉这座城池,这里也鲜有他熟悉的人。唯一一个他熟悉的穆桂天还是一个懒得从摇椅里钻出来的家伙,聂东来很是怀疑,如果不是那相对窄小的摇椅,对他身体的负荷实在有点大的话,他或许真的能够一直窝在里面不出来。 因此,他与穆桂天二人基本上每天都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便会入眠,次日拂晓之时他便会醒来,要么看着蒙蒙的天色躺在摇椅上假寐,要么就是起身来到窗前抚摸一下父亲留下来的剑经或是对着李正宁送来的落魂草发一发呆,希望百里长风他老人家能够尽快回来。 每日早起是过去六年时间里师傅每日定点起床诵经对他间接养成的习惯。 六年时间,聂东来早已默默习惯了这一切。 倒是穆桂天,正好应了他那身健硕的肥肉形象,属于能够睡到正午时分,绝不会在晌午起床的主。 估计如果不是因为百里长风医馆的摇椅并不像他们家的那柔软大床那样令人流连忘返的话,他指不定还能睡到什么时候呢。 故而,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伴随着百里长风蹑手蹑脚的动作,悄悄钻进医馆的时候,聂东来直接在第一时间从医馆外间的摇椅上跳了起来,然后在百里长风愣神的目光中,激动而热切的说了句:“先生,您可算是回来了。” 语气中的惊喜连他自己都听得有些惊讶,说完之后还不忘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百里长风足足楞了有十几秒钟时间,这才点头道:“嗯!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医馆里没有外出,更加没有在他离开以后跟着离开,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故此,在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感觉到医馆里有别人的气息,这才轻手轻脚想要探一探究竟是各方宵小,居然胆敢跑到他百里长风的医馆里来兴风作浪,当真是不知死活二字如何起笔。 可当他走进医馆的时候,却被聂东来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才会出现愣神的情况。 聂东来虽然与他仅仅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但是百里长风对他的印象却很是深刻,一半是因为他是百里长风行走江湖以来遇到的最为特殊的一个病人,不知何故,他居然失去了记忆,这是百里长风行医这么多年,头一遭遇到的事情。 一半则是由于聂东来此人的特殊身份,虽然不敢百分百下定结论,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就是自己好友之后无疑了。 听到百里长风不咸不淡的回话以后,聂东来倒是有些愣神了,尽管他老早就盼着百里长风早归的原因无非就是让他帮忙看一下落魂草的真实性,可是当百里长风真的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直接了当的问吧,多少显得有些突兀不说,他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张这个嘴,虽然百里长风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医者,也确确实实具备仁厚父母心,但人家也没有无偿帮助他的义务吧?更何况别人之前已经不止一次的救过自己了,自己非但没来得及有任何表示不说,更是在人家医馆叨扰了这多时日,对于更多的请求,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要是拐弯抹角的问吧?又显得他心下有鬼,且不论他究竟是不是这样一个鬼鬼祟祟之人,你叫别人做何感想? 尤其是像百里长风这种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岂会看不穿自己那么一点小九九?到时候人家会不会认为自己非但不晓得知恩图报,而且如同奸诈之辈一样,是不是把人家当傻子来耍?还是人家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等候在此,对他有所图谋? 聂东来可不想还未来得及还掉人家的救命之恩,就被别人当做蟊贼一般防范。 就在他思忖的空挡,百里长风迅速拉开隔着里外间的卷帘,瞥了一眼正蜷缩在摇椅里呼呼大睡的穆桂天,当下眉头一皱,“怎么?你们为何还未离去?” 他分明记得几天前临行的时候告诉过穆桂天,让他们自便的,按照正常的思想来说,他们不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嘛?毕竟他这个主人家离开的时候也不曾让他们留下来呀?更何况他这一走,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 难不成是他们没有理解到自己话中的意思? 又或者说,他们是在故意等自己? 百里长风着实有点摸不着头绪。 “未曾真正谢过先生三番两次救命之情,岂敢擅自离去?” 聂东来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再者说,先生上次赠予东来家父留下的剑经,虽然这东西或许对先生而言一文不值,但是对东来而言,它则是最贵重的东西,东来如果未能当面道上一声谢,那将是东来终生之憾。” 虽然前半句不过是聂东来避免尴尬的恭维借口,属于打马虎眼的官场术语之流,但是后半句就绝对是聂东来心中系想。 不管他的父母亲人是否依旧健在,不管自己失忆以前发生过什么,他们当初为何会丢下自己独身一人,他们都始终是自己的父母,是自己幸临这个世界的直接引路人,只要是父母留下来的东西,不论是一物一件也好,还是一纸一墨也罢,对于人子来说,绝对是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末了,他还不忘朝里间熟睡的穆桂天喊上一声:“胖子,该起床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终于明白了穆桂天要是睡起觉来到底有多可怕,只要是腹中不饥、只要是身子底下压着的东西足够柔软,不硌的他难受,他就可以一直睡下去。 聂东来也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他却偏偏可以老早就从被窝中爬起来。 不过为了防止持续尴尬,他还是决定先把穆桂天喊起来再说,毕竟他的脸皮不像穆桂天那般厚实不说,也远不如穆桂天那样心直口快。 至于说穆桂天顶着熊猫眼醒来之后会是怎样一种表现,他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百里长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噗笑道:“一文不值?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留下来的那本剑经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得到它?”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毕竟他是知道聂东来失忆之事的,更何况聂东来在灵台山一待就是六年时间,完全与外界隔绝不说,以那个老顽固的性格,必然不会与他多说一句关于聂乘风的事情的。 所以说,聂东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绝对算得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话原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冲动出口的,奈何不知是何缘故,一提到聂乘风留下来的东西,他就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出声了。 “这……” 聂东来摇摇头,当即无言,他自然是知晓父亲留下来的那本剑经叫做,毕竟名字已经在开篇写的明明白白了,可是他却不能如此敷衍百里长风,因为百里长风所要表达的意思,明显不仅仅止于此而已。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又不曾踏足江湖,或许六年以前踏足过,但是那些都已经在自己脑海中不余任何一丝记忆了,也不晓得父亲留下来的那本到底是为何物,在接触那本剑经之前,他甚至连听都未曾听说过,更别说是知道了。 就连他最敬重的师傅也不曾为他提及过。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迟疑了,恰巧他也想知道关于手中父亲留下来的那本剑经的秘密,何不借此机会从百里长风口中得知呢? 像这样一举多得的好事不见得每一次都能遇见。 岂料百里长风压根就不领情,转而幽幽一叹,无奈笑道:“也对,你要是清楚了才不正常呢!” 语气中充满了自嘲的味道。 “……” 聂东来更加无语了,他要是能清楚知晓个中关键的话,还用得着苦苦摸索?他要是能清楚知晓他的作用的话,何至于一脸茫然?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腹诽而已,总不能当着百里长风这个前不久才救过自己性命的救命恩人的面,将心中的郁闷尽数吐露吧? 那该让人家如何看待自己?不懂得知恩图报事小,妄自尊大事大,搞不好还得毁掉一生清誉。 最起码,百里长风对于自己的主觉感观绝对有百分之一千的差劲。 正当此时,穆桂天顶着两只朦胧睡眼从里间摇摇晃晃走了出来,边走边揉搓着自己的双眼,嘴里更是嘟囔抱怨有声:“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他虽然挣扎着从摇椅里爬了起来,但明显外飘的魂儿暂时还没有回到他那壮硕胖胖的躯体里,导致他脚步轻浮,双目无焦,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至于说外间大眼瞪小眼的百里长风与穆桂天二人,他直接给自行过滤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医馆外间只有聂东来一人,至于说聂东来今日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他想都懒的去想,睡都没睡醒,谁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事情? 倒是百里长风,如果不是特别清醒的时候,他压根就不会记起这个人来,经过这些天的落差,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存在。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章 胡乱语 聂东来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百里长风,见他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并无什么大的变故,只好将想要了揶揄穆桂天的说辞压在了喉头,以免它悄无声息的脱口而出。 当下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道:“唔,你个胖子,一天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呼呼大睡,我说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一身凌然正气,一语慷慨激昂,聂东来很理性的站在正义的角度,阐述了他对穆桂天好睡懒动的不满与成见。 指责的同时,他还不忘斜着眼瞅一瞅一旁的百里长风,仔细揣度一番他的神色变化。 不过他的指点说辞并未在穆桂天这里取得一丝一毫的成效,他径直跌跌撞撞的晃悠到外间的桌案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随手紧一紧身上貂裘的同时,颇为生气的道:“出息个球,这冷的天睡这破地方,天爷我还觉得委屈了呢!要不是因为那疯老头到现在还不见个踪影,天爷我早就跑到客栈,拥抱柔软的大床了,何至于在这可怜巴巴的地方遭这种罪。” 说话的时候,他压根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娘的,说到那疯老头,天爷我就一肚子火气,也不知道死那去了,咱要是这样等下去,得等到何年何月?” 一通抱怨完毕,穆桂天直接作势就要趴在桌案上继续自己的清晨美梦,聂东来这个劳碌命,这些天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从来没有一天时间是不能早起的。 闻言,聂东来再次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百里长风,只见百里长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似一青川平地,就连两只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聂东来当下心头一跳,干咳几声道:“胖子,老先生与咱们有恩,切不可胡言乱语。” 看到百里长风的神情,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故而想要在第一时间提醒穆桂天。 奈何穆桂天这死胖子实在是睡的有些迷糊,愣是半天反应不过来,丝毫不介意的摆摆手,“有恩是有恩,但鬼知道疯老头是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再说了,天爷我有乱说一句?” 经过这些天枯燥无味的等待,他早就对百里长风满腹牢骚了,即便是清楚百里长风能耐不俗,但还是在言语上并不能妥协半步。 当然,他也不过是当着聂东来的面耍耍嘴皮子上的功夫,要是真的当着百里长风的面,也不见得他敢您啊,小子说的是我家那该死的老头子,那老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在百里长风的霸道攻势下,穆桂天自然是将自己心中的不忿很违心的埋没心底。 他一向都是不将脸皮子当做一回事的。 更何况,他压根就不知道是百里长风回来了,如果要是早一些知道百里长风已经回来的话,打死他也不会抱怨这抱怨那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他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将其抹掉。至少不能承认是自己对人家多有怨恨。 过了片刻,百里长风约摸是敲累了,又或者是他觉得继续下去实在没多大意思了,便停下手来不在继续。只留下一脸戒备的穆桂天还是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生怕老人抽出空挡再敲他几下。 “瞧你那怂样!” 瞧见他的模样,百里长风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举手作姿摆出一副又要敲打的样子,吓得穆桂天赶紧缩了缩脖子,躲出百里长风手掌范围之外。 聂东来强忍着笑,没有出声。 穆桂天则躲得远远的,嘿嘿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猛看聂东来,似乎是在指责他不够义气,老头子回来了也不知道知会自己一声。 聂东来赶忙对他投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表示自己也无办法。其实他并不是不够义气,不提示于穆桂天,而是他自己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怪就怪百里长风回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让他都来不及准备,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百里长风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其实他都已经算是很照顾穆桂天了,明里暗里已经提醒过他几回了,奈何穆桂天实在是没有这个忧患意识,根本体会不了他一片良苦用心。 遇到这事还能让他如何?总不能当着百里长风的面毫无忌讳的直言不讳吧?且不说人家是自己救命恩人,就算他只是个陌路之人,这样明目张胆未免有些太过分了些吧? 就算排除这些不谈,他聂东来也拉不下他这张脸啊。 至于穆桂天能不能理解,他倒是不怎么在乎,相对而言,同龄人之间的问题就相对好解决的多。 大不了打一架就是了。 穆桂天见状,只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聂东来,就此作罢。他只希望这事在百里长风这老头心里就此揭过,虽然他作为“枫林山庄”的少庄主,并不惧怕他一糟老头子,但毕竟这事他自己不在理啊,要是让他那古板到极致的老爷子知道了,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 他家那老爷子,最忌讳的就是无理取闹,而且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事不对人。 要是自己个捱了一通“扣门指”之后,百里长风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的胡说八道,那么穆桂天只好谋求新一轮的方法了,反正就是不管用何种方法,非得让他原谅了自己,让此事就此揭过为止。 否则,迟早会传到自家老爷子耳朵里。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日下暗 好在百里长风并没有睚眦必报,作为一名长者,在心中怨气消散殆尽之后,他将长者风范体现到了淋漓尽致。 敲打了一番穆桂天以后,还不忘气定神闲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然后一本正经的在案桌旁,原本穆桂天落座准备补个回笼觉的椅子上坐下身来,随意打量了一番医馆的陈设,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医馆里间的摇椅旁,徐徐开口问道:“老夫不在的这些时日,可有事情发生?” 说完之后,还不忘回头看上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一眼,搞得俩人一愣一愣的。 聂东来二人足足楞了有半分钟时间,随即才强颜欢笑道:“没有,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 “您老是不知道,您这地儿可是老清净了,我俩待在这里的这些天,压根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更别说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说完之后他们却发现,百里长风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身后里间的方向,可当他俩抬眼向后望去的时候,里间除了简单的陈设以外,压根啥也没有。 “这老头是不是脑子有点啥毛病?” 聂东来与穆桂天心中同时出现了同一个疑问,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人,谁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盯着一个啥也没有的地方猛看不停。 不过他俩也就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并不敢将内心的疑惑当着百里长风的面问出来。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的里间摇椅旁,有一个淡淡的黑影对着百里长风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瞬间消失不见。 除了百里长风,聂东来与穆桂天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更不会想象得到在这个他们二人待了好些个日日夜夜的医馆,居然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 直到黑影消失,百里长风这才回过头来,对着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分别点头道:“没事就好!” 他也无心计较穆桂天所谓的他这医馆里面压根不着人影的言外之意,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心,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直以来,他都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百里长风的医馆,从来都不需要人流来彰显任何东西,更加不需要庸人的口碑与夸赞。 他只需要清净,因为他心本静,他如今所追求的无非清与静而已。 突然,穆桂天似是想到了什么,匆忙改口,“对了,前几天倒是出现了一件事,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 “哦?” 百里长风诧异的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也不能算作是纯粹的一件事吧!” 穆桂天仔细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下思路,“就是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名叫李正宁,照他自己的意思,是专程跑来给聂东来送来一株“落魂草”的,我反反复复思考了好几回,愣是没搞清楚他如此作为的目的何在。” 说着他顺便将碰到李正宁的情形,前前后后给百里长风具体描述了一遍。 百里长风听完后,脸色不由自主的变换了好几次,紧接着立马沉思起来,“姓李?送落魂草?” 他用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发出“梆、梆”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穆桂天的脑门上,让他心头猛然一紧,不过看在百里长风一脸严肃的模样,他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得体一些。 此时的他,多少表现的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不过却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他刚刚才从百里长风的魔掌之下逃生,不可能做到丝毫没有任何一点影响。 聂东来倒是自然得多,他又没有在百里长风的魔掌之下走上一遭,自然也就不用心有余悸,只不过他的眸子却紧紧的盯着百里长风,一刻也不敢松懈。 毕竟“落魂草”可是事关自己的记忆,他自然要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在乎,他此行下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记忆嘛? 虽然穆桂天之前已经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落魂草”的真实性,可是他的所见所闻毕竟只是从山庄的书籍里面找寻到的,难免会出现一丝丝的纰漏与差错。 见面的第一时间,他就将此事说于百里长风,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可见他虽然在聂东来面前满口信誓旦旦,但终归结底他还是对自己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信任。 静默的时间总是异常的缓慢,这一刻给聂东来的感觉,恍如一眼万年那般遥远。 半晌,终于在聂东来与穆桂天小心翼翼的注视中,百里长风缓缓抬起头,看着聂东来说道:“那所谓的‘落魂草’是否还在?可否让老朽目睹一眼?” 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跟之前惊疑不定、种种心理全写在脸上的状态简直不可同语。 聂东来没有多想,直接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落魂草的玻璃瓶,交到了百里长风手上,郑重其事地道:“先生请过目!” 百里长风接过聂东来递过来的玻璃瓶,小心翼翼的端详起来,只一眼他就几乎可以确定,瓶中所装正是“落魂草”无疑,作为“鬼医”的他,曾经有幸亲眼见过一次“落魂草”。对于“落魂草”这种珍贵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药草,他自然格外的关注,加之他本身就是医者,对于药草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亲和力,所以尽管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对于“落魂草”的模样,百里长风早已深深印入可自己的脑海。 但是为了确保起见,他还是轻轻打开了玻璃瓶,凑到鼻间,深深嗅了一下瓶中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的动作万般轻柔,怜惜有度,仿佛在他手中的并非是一株药草,而是一名让人升不起任何蹂躏之意的妙曼美倦。 侵入鼻间的是一种令人忘乎所以的美妙味道,似玫瑰的涩香,还夹杂着一点丁香所特有的清醇与甘甜。 这种味道,百里长风一辈子也不可能忘掉。他贪婪的吮吸着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味道,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美如天仙一般的女子身影。尽管她的身影朦胧不实,看不清面容,但是她却像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高贵而清纯,似乎任何女子在她面前,都要逊色一筹。 这种感觉令百里长风流连,这种味道让她莫名的心安,他甚至都有些不想从这个梦幻中醒过来。 聂东来二人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又不懂得医,看到百里长风的模样,便权当是他在品鉴“落魂草”的真实性,只好杵在一旁静静等待,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惊扰到忘我状态的百里长风。 窗外一阵喧嚣声划过,百里长风这才蓦然惊醒,原来是昼市已开,圣铉城街头的叫卖声逐渐响亮了起来。 回过神的百里长风,颇有些心虚的四下瞟了几眼,见到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脸上并未露出异色之后,这才悄然送了一口气。为了避免尴尬,他还故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这确实是‘落魂草’无疑。” 当然,对于他自己如何能够确认“落魂草”的真假,还有刚刚出现的那胜似幻觉的幻觉等这一系列无关紧要的话题,他都选择了只字不提。 因为他很肯定,只要自己不提,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自然不可能主动提及,他们压根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晓得。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一份情 “真的是落魂草?” 听到百里长风亲口承认,穆桂天骤然忘记了之前的脑门上的疼痛,也忘记了百里长风叩响桌案时的心慌,一脸惊喜的快步来到百里长风身前,庆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甚至抬了抬自己的胳膊,想要从百里长风手中取过装有“落魂草”的瓶子,彻底研究一番,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被人家抓了个现行,这刚刚才让百里长风放下惦记,就又悄悄的把自己还未完全伸出的胳膊给收了回来。 他可不想再一次被百里长风惦记一回,挨不挨揍还是另外一回事,毕竟作为一名江湖大好青年,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可千万不能丢。 聂东来也是暗自窃喜不已,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得如同穆桂天那样明显,六年毫无任何记忆的沉重生活,使得他早已学会了处事不惊、喜形无色。 即便如此,在得知李正宁赠予自己的确是“落魂草”无疑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洋溢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将他俊郎的脸颊映照的棱角更加明晰了。 原因无他,只因“落魂草”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贵重了。虽然江湖中名贵稀缺的东西不在少数,而且它们当中有许多都是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但是聂东来对于这些从来都没有什么概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但是“落魂草”不同,它的存在意味着聂东来半生的记忆,容不得他不心生波澜。 百里长风将手中的玻璃瓶子轻轻放在了桌案上,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似乎害怕一不小心损坏了这株难得一见的宝贝,而后一手扶着它,重重点头道:“没错,正是‘落魂草’,老朽虽然老眼昏花,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自信并不会认错。” 说着他还特意玩味的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穆桂天,只一眼,顿时让穆桂天感觉脊背有种凉嗖嗖的感觉,那种感觉居然比这两日寒冷的夜晚带来的凉意还要更甚,吓的穆桂天赶紧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甚至还有些做贼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向聂东来吐了吐舌头。 如果放在平时,他这个模样免不了被聂东来一通说道,但是此刻聂东来却没有任何想要说道他的意思,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思想去往这个方向上靠。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李正宁留下来的东西真的是“落魂草”,那么是不是就说明他的记忆就真的可以恢复了呢? 他可是清楚得记得穆桂天曾经提到过,百里长风亲口说过,“落魂草”可以令他恢复记忆的。 按捺着心中的喜悦,聂东来试探着问百里长风:“也就是说,我的记忆真的可以恢复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李正宁帮助他的真正目的何在,但不管他是何目的,不论他到底有何居心,只要他赠予聂东来的确实是“落魂草”,那么,聂东来就得承他这个人情,他必须承李正宁这个人情。 提到李正宁此人,他虽然平时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但是通过上一回简单的接触,聂东来觉得他并非像平时表现出的那般不可一世。虽然不清楚他为何会将自己打造成那副人见人厌的模样,但是聂东来想,那多半应该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的形式罢了。 百里长风呵呵一笑,看着他道:“那还用说?‘落魂草’的功效远还不止如此,只不过你……” 说到此处,他突然自嘲着摇了摇头,“老朽与你说这些作甚?说了你也不一定能懂!” 聂东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之前他倒是没怎么注意,此刻定睛一看,他总觉得眼前的慈祥老人,看上去似乎比往日更加沧桑许多,至少他比上次出门之前憔悴了太多,尤其是嘴角露出些许自嘲的时候,更显萧条。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感觉出现了什么差错。 穆桂天看着聂东来动了动嘴皮子,但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其实他心里是想多嘴几句的,毕竟他了解“落魂草”远要比聂东来了解太多太多。可是当他看见百里长风的神情的时候,却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而这次并不是因为惧怕,只不过他从老人平和的脸上看到了他这个年纪本不该看到的阴霾。 一瞬间,他的心似乎被狠狠触动了一下。经过短暂相处之后,这个有些神经兮兮的老人,给了他就连自己家老爷子都不曾给得了的一种心理平静,这种平静似乎实在建立在一些寻常感受不到的特殊感觉上面。 穆桂天暂时并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反正他的心能够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就够了。 只不过,这种平静携带了太多的沉重,沉重的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个老不正经的老人,似乎并不像其他孑然一身之人一样洒脱无束,反而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常胜背后的心酸与焦虑只有他自己知晓,别人即便是目睹了,也无法体会。 “真的?” 聂东来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记忆这道伤,压在他心中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的让他平常都不忍心想起,久的让他平日里都不敢想起,而此刻,结束这一切的因果就停在了自己眼前,就握在了自己手中,让他如何不激动? 只不过想到李正宁之前说过的种种症状,他又不得不将内心的喜悦压在心头,毕竟这个过程就好比实在高空中走钢丝,如果顺利,一定苦尽甘来,可一旦出错,必将万劫不复。 此时的他,不过是现在了悬崖边上,还未准备就绪从悬崖边上的钢丝上走过去,因而此时此刻,自然不是激动庆祝的最好时机。 “丝毫没有问题!” 百里长风笑着点点头。与此同时,他将使用“落魂草”恢复记忆的种种要点与注意事项,全都仔仔细细、不滴不漏的重新给聂东来叙述了一遍。 他很清楚聂东来的顾忌源于何处,也很清楚聂东来为何会有这样的顾忌与羁绊,所以他直接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口头安慰或者是尽说一些无用的宽慰之词。 因为他是一名医者,堂堂正正、名副其实的医者。 他是站在医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而不是以一个长辈或者朋友的身份去劝诫聂东来。 作为一名医者,实事求是是他的指责,同样更是他的义务。 聂东来同样听的很仔细,很认真,不过等到百里长风唠叨完之后,他却觉得老人所说的一切,与当初李正宁所说的别无二致。 或者说,两人所描述的有关“落魂草”的注意事项,近乎一模一样。 很显然,当初的李正宁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确实是想要帮助自己,不然的话,他们年龄相距甚大的一老一少,不可能言辞完全如出一辙。 百里长风把装有“落魂草”的玻璃瓶子重新交到了聂东来手上,而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挑眉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闭关?” 从聂东来的神情不难看出,恢复记忆一事,对他而言已经有些迫在眉睫了。这种事,原本就是越快越好。 不过想要借助“落魂草”恢复记忆,非得一个极静场所闭关不可,毕竟此事切莫不敢大意,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轻则重伤昏迷、效果甚微,重则会有生命危险。 聂东来想了想,道:“择日不如撞日,如果先生不觉得叨扰的话,那就今日如何?” 其实,在这个硕大的圣铉城,他并没有什么绝佳的可去之处,加之直觉告诉他,百里长风应该是个可信之人,所以他才会提出在百里长风眼皮子底下闭关的提议。 聂东来素来相信他自己的直觉。 “此地?” 百里长风有些诧异。 “不错,正是此地,先生意下如何?” 聂东来点点头,笑着反问了一句。 百里长风哈哈一笑,“你觉得行,那就行!” 他大概是清楚了聂东来的意图,不过聂东来的决定但是让他有些意外,毕竟他来圣铉城以后,不过才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而已,而且更多的时候,他人是处于昏迷状态的。 不过他这个决定同样让百里长风觉得欣慰,至少在聂东来心中,对他没有多少戒备之意,这说明在他心里是接受自己的。 聂东来笑意更浓了,他双手抱怀,恭敬说道:“谢过先生!” 百里长风笑着摆摆手,没有说过,径直朝里间走去。 穆桂天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会聂东来的面容,突然嘴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三章 九十九 来到医馆里间的百里长风并没有卧榻休憩,也没有像之前在外间那样倚椅而坐。而是抬手一挥,直接将医馆里间的摇椅从里间给送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外间的案桌旁。 摇椅在慢腾腾飘出来的时候,差点就撞到了穆桂天怀里,幸好胖子反应不慢,不然的话此刻的他应该不是抱着摇椅就是偎在摇椅里。 跳到一旁的穆桂天,用他充斥着怒火的双眸狠狠刮了一眼百里长风,他心想这糟老头子肯定是故意的,怕是在报复自己睡的稀里糊涂的时候说他不是之仇。当然在他心里也已经认定,百里长风这老头必然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是老人家的对手,他丝毫不介意冲上去拼他个你死我活。 反观百里长风,嫣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真的没注意到被自己送走的摇椅的运行轨迹,跟穆桂天那弑人般的眼神,还是假装不以为然、一切毫无关系的样子。总之他很淡然,丝毫没有受到任何一丁点的影响,甚至他压根连回头看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他真的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也不一定。 挪开摇椅以后,他神情肃穆,表现的一丝不苟,深吸一口气之后,双手轻轻抬起,以阴阳八卦之势,一前一后缓缓推动,伴随着他的手势,一股玄妙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他双手间逸散而出,在医馆里间原本放置摇椅的位置,缓缓飘动。 起初,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皆是一头雾水,他们谁也不清楚百里长风究竟想要作甚,他们不知道百里长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两人只是觉得好奇。 当然,他们就只当是百里长风这老头虽然年岁长了一些,但依旧还保持着良好的修习习惯,大清早的还在坚持不懈的修习武道。 尽管他这种行为多少存在故意向二人卖弄的嫌隙,但不管是否,不得不说他这种行为还是值得他们敬重的,至少他作为一名长者、一位前辈高人,依然可以做到很多年轻人不能坚持的勤奋,着实难能可贵。 武道一途虽然天赋固然可贵,但天赋却不是决定一切的主要因素,而决定武道成就的因素往往就是别人视而不见的勤奋。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古人诚不欺我也。古往今来,除了那天赋卓绝的极少一部分人之外,那一个登临绝到这些的时候,他最终还是谦逊了。衍莲之域,不光是他毕生神通,还是他以一己之力经过多年的研究试验,独自开创出来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衍生之域。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四章 高与低 个中艰辛与不易,恐怕聂东来与穆桂天这样的年轻人一辈子也不会理解,他们更加不可能体会的到,但是这一切在百里长风的印象中,就仿佛昨日之事一样,异常清晰。 想当初,他为了开创衍莲之域,他可是整整耗费了自己五年时光,差一点就把他自己这条老命给搭进去了。 如果是放在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那般执着。 “衍莲之域?那是什么?可做什么用?” 聂东来面露不解,他有注意到,百里长风的神情虽然傲然,但却没有丝毫沾沾自喜的样子,反而看上去更像是带着一种常人不易发觉的苦涩。 想必老人家这所谓的毕生神通,带给他的除了满意之外,还有更深刻的印象。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询问什么,因为他明白,有些东西,在自己心底留有一个约摸的概念即可,没有必要去深究,越是知道的透彻却越会给人带来烦忧。 同样,也会在别人心中留下不快。 穆桂天同样一脸疑惑,很显然,作为“枫林山庄”少庄主的他,虽然见闻不浅,但是对于百里长风所谓的“衍莲之域”也是一无所知。 “可做什么用?这个问题问的好!” 听到聂东来的询问之后,百里长风微微一楞,紧接着他突然笑出了声,“这么多年来,你小子还是头一个问老朽这个问题的人。” 大概他是被聂东来这不知就问的心态给感染了,也或许是年纪大了之后他也变得喜欢碎碎念了,亦或者是这些年来,他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这些东西,如今突然听到聂东来询问,顿时来了兴趣,想要同两个差了约摸两个辈分的年轻人说道说道自己的过往逸事。 低头看着眼前那朵徐徐旋转的紫色莲台,百里长风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缅怀之色,缓缓说道:“衍莲之域,顾名思义是一个形如莲台的衍生之域,你也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片独立的空间。” “独立空间?” 聂东来瞪大了双眼,“先生的意思是,这座小小的莲台是您所创造的,并不属于这个江湖世界的独立空间?” 也难怪他如此惊讶,百里长风的言语简直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虽然他失去了六年以前的记忆,但是在灵台山的这六年时间,也在师傅哪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还从未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不管是从何种角度看上去,这似乎像是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一样。 但是百里长风神情笃定,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一旁的穆桂天嘴巴大张,显然也不相信百里长风这如同凭空想象一般的说法,他甚至忍不住用手撑了撑自己自己的下巴,一不小心差一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疼的他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去理会肉体上带来的疼痛了,因为百里长风带给他心灵上的震撼,远非肉体上的丁点疼痛可比拟。 他虽贵为“枫林山庄”的少庄主,也算是见识过江湖中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奇闻趣事,毕竟“枫林山庄”在江湖中也算是有着不小的名望,而穆桂天本人从小到大也翻阅过不计其数的武林宗典秘籍和山庄收藏的卷宗,不管是被父母监督着被动阅览,还是自己投入兴趣的主动索取,至少他的眼界完全不输任何一个同龄中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如同聂东来一样,从未听闻过什么跨越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空间的独立空间,不光他的卷宗典籍中没有看到过,就算是自己家那见多识光的老爷子也从未提起过。 至于他是否知道这种事情的存在,穆桂天也不敢肯定,大概是叛逆习惯了,他与自己家老爷子相处的并不融洽。 百里长风点点头,蹲下身来,溺爱的抚摸了下他眼前那座璀璨四溢的深紫莲台,十分肯定地道:“不错!” 莲台并不算太大,只婴儿高低,恰容一成年人盘腿而坐。 “这……怎么……可能?” 聂东来结舌半晌,他还是没有办法相信百里长风的话,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独立的空间,那将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他甚至在想,如果一个人能够创造出一片独立的空间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创造出另外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呢?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 百里长风依旧把玩着莲台,他的目光很是深邃,“不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敢往那个方向去向,是因为没有人去往那个目标去做,所谓事在人为,任何事没有绝对的肯定,也不存在绝对的否定。 想要打破常规,就得敢于去想,勇于去做,就好比江湖中大多数人修习武道,都是在前人成功的基础上学着前行,但也有极少数人,会总结前人的成功,结合自身所需,踏上完全属于自己的武道,而这一类人,往往要走的更远,取得的成就更高,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嘛?”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才回过头看了聂东来与穆桂天二人一眼。 “这……” 两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这个问题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他们如同所有人一样,打小就在父辈设定规划好的蓝图中,循着前人的影子,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前行。 或许会有不喜束缚的人去想,如何挣脱父辈规划好的人生,但绝对没有人会去想,如何从这条道路上走出一条全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道路来。 是人都有惰性,惰性会让人逐渐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自己。 百里长风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起来,继续道:“因为就是这极少数的一类人,他们都会想到并且深入思考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前人之所以如此厉害,能够创造出这么多的武道路途,他们是或许如同自己一样,也是受益于他们的前人,那么他们的前人呢?他们的前人的前人呢?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受益于自己的前人,那么问题便来了,最初的武道到底是何人所创呢?开创武道之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是自己不具备的呢?” 聂东来二人顿时茅塞顿开,是啊,既然武道是前人一代代流传下来的,那么它源于何人呢?不管他源于何人,只要他是个人,那么也就不会跟自己有太大的差别,无非就是脑瓜子聪明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嘛!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在他们的基础之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毕竟他们或许没有任何可借鉴之处,但是自己不同。如今的武道早已趋于完美,自己如果想要借鉴一二,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到两人目露沉思,百里长风缓缓起身,“人最大的变化,源于思想的变化,思想境界的高低,决定了一个人一生成就的高低。” “记住,一切皆有可能!” 聂东来思虑片刻,作揖行礼,一脸诚恳的对着百里长风说道“先生金言,晚辈受益匪浅!” 穆桂天虽未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同样跟着聂东来对着里间的老人躬身行礼,他虽然之前对百里长风甚是腹诽,但是在大是大非上面,他还是有着自己独特的判断能力。百里长风虽然平时并不着调,甚至给人一种神经兮兮的感觉,但是不可否认,他今日的一言一行,确实令穆桂天刮目相看,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有些太小看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慈祥老人了,他既然能有如此觉悟,又岂非一般人? 至此,穆桂天这才收起了内心对于眼前这位老人的偏见,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念头,或许百里长风这老头眼界所及的高度,已经超越了自己家那位古板的老爷子。 这个念头还是头一遭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之前他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想法念头,这让穆桂天内心蓦然一跳。 他又忍不住偷偷瞄了瞄百里长风,他似乎看上去与寻常老人并无二致。 见此情形,百里长风叹息着摆了摆手,“人老了,难免有些多言,你们可莫怪!” 不管聂东来二人是真悟还是假悟,这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作为长者,他只需要点到为止即可。而且这也是面对聂东来与穆桂天的情况下,如果是换做其他任何人,他都懒得去向他们说道这些。 如果他们二人当中能有一人彻悟他所言之语,那么于他们将来的成就,绝对是意外之喜,但如果他们当中没有人能够通透其中道理,那也无关紧要,毕竟每个人的路,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别人也无可奈何,至于他们将来成就如何,完全取决于他们自己的造化与努力,外人即便可以干预,但却始终无法决定。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五章 用以何 不知不觉中,聂东来二人已然从医馆的外间不由自主的来到了里间,立身百里长风身后,聂东来看着眼前静默暮暮的老人,表情格外的凝重,“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肯于指点我们,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他是打心眼里尊重百里长风,不为他曾出手救助过自己这个陌生之人,只为他肯出于真心指点他们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 尽管聂东来六年之前的记忆全失,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智慧,他的聪慧程度,并不比其他任何人差,相对而言,他的天资绝对是上上之乘,这并不是聂东来自吹自擂,而是老和尚的原话。 因此,百里长风言行一出,聂东来稍加思考,便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年长一岁便有一岁的经历,百里长风说的这些,多半来自于他自己的亲生经历与感悟,是万金难求的珍宝。 言行可观胸襟,他既然能够对自己二人如此坦诚相待,可见他不光拥有高尚的医德,人格更是难得一见。 百里长风不以为然,“指点倒也谈不上,只要你二人不觉得厌烦就好。” 尽管提点聂东来二人时,他存了些许私心,但是能够成为江湖武林人人赞誉的“鬼医”先生,百里长风并不是一个贪慕虚荣或者只争虚名的人,他做任何事不光有着自己的分寸,更是心中自带一杆秤。 “岂敢岂敢,之前是晚辈冒失了,还望前辈莫怪才是!” 半天都不曾开口言语的穆桂天终于出声了,此刻的他一改原有的毛躁,似乎瞬间变得沉稳了不少,看得出来,他心目中对于百里长风的感观,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很大的变化。 百里长风看了他一眼,赞赏似的微微点头,嘴角更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以前他曾同穆元聊起过穆桂天此人,作为父亲的穆元似乎并不怎么看好穆桂天这个儿子,在他心目中,穆桂天就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除了嘴巴大藏不住任何事之外,就是与他这个当爹的使性子,并没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一个正常的父亲,看待自己的孩子,所能看到的正常景象,毕竟,作为一名父亲,在看待自己孩子的时候,总是带着宠溺的观念,再者而言,作为人父,对自己孩子的期望自然是相当严苛高著的,每一个孩子在自己父母心目中总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些许缺陷,这很正常。 因此,穆元对于穆桂天这个儿子的态度,百里长风自然也是非常理解的,尽管穆元性子看上并不是特别严谨,但是他同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人中龙凤,自然也就对穆桂天的期望颇高。他的话多少有些夸大,百里长风作为已经经历过无数风霜的老辈人物,穆元这点心思还是他还是能够摸透彻的。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对穆桂天抱有什么异样的态度,或者带着异样的目光去看待他,虽然穆桂天的性子像极了他老爹,看上去总是那么吊儿郎当、不着调不靠谱,甚至他比他老子更不着调,至少穆元没有像他一样,老是嘴边夸词的习惯。 但是,通过他刚刚的反应,百里长风更加确信了一点,穆桂天虽然嘴上不着调,可他的心性并不坏,只不过是被穆元夫妻打小宠溺的多了,性格上多少有点顽皮而已。 百里长风把手从莲台上移开,深深看了一眼穆桂天,轻笑道:“年轻人嘛,有点性格无可厚非!” 他自然不可能与穆桂天这样一位后生晚辈斤斤计较,且不说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人,就算以前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那些不平的棱角早已被磨平,即便年轻的时候有太多的杂念,如今半生已过,该看淡的早已看淡,该看开的早已看开,心境早就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面对百里长风略带揶揄的调侃,穆桂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一笑,虽然百里长风并不会与他计较,但是穆桂天心里还是免不了尴尬,毕竟是自己出言不逊在先,百里长风越是不在意,他心里就越是觉得自己小了格局。 当然,年岁不同,经历不致,格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幸运的是,百里长风虽然语气虽然带着调侃,但是并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也不至于让穆桂天下不来台。 聂东来并没有出声帮他解围,一来百里长风并没有因此而针对穆桂天,二来穆桂天这胖子有时候就是出口毫不遮掩,长个记性也不错。 有些不必要的陋习,得改还得改,如果长此以往习惯了,免不了养陋成恶,是为大非。 他的双眸一直盯着百里长风织就的莲台,眼神闪烁不定,片刻后,他沉思道:“先生……可曾进入过衍莲之域?” 相对而言,他对于百里长风身前的这座莲台充满了好奇,以致于连自己恢复记忆之事都暂时搁置了下来。 当然,他更好奇百里长风此刻弄出一个莲台来,究竟作以何用,是不是与“落魂草”有所关联呢?不然的话,他为何早不弄晚不弄,偏偏在提及“落魂草”的时候搞出这样一个阵仗出来,还是拼着如此大的劲,搞的自己一副快要脱虚的样子。 他很好奇,如果不是百里长风自己亲自进入过里面的话,又怎么会清楚它是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呢?就如同他很好奇,“衍莲之域”里面的空间到底是如何一个样子,是不是也如同他现在身处的这片空间一样呢? 百里长风点点头,“自然是进去过,而且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呢,不然的话老朽又如何确定它真的是独立空间呢?”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表现的一脸唏嘘,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 “哦?这是为何?” 这下,倒是轮到聂东来惊讶了。 百里长风侧目想了想,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当初差点身陨在其中了而已。” 聂东来心中虽然好奇,但却没有追问,百里长风虽然只是一语带过,但是从他的脸色不难看出,那绝对是他一生难忘的一次经历。 尽管聂东来不晓得、也不会想到他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能让如此淡泊的一位老人至今心有余悸,那必然是九死一生,他不忍心再次触及老人家内心的伤痛。 穆桂天张了张口,似乎想询问什么,可当他一不小心注意到聂东来神色的时候,却又悄悄将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那……它究竟有何用处?” 在他的视野中,只见聂东来短暂皱眉之后神色瞬间如常,穆桂天虽然不知道聂东来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看得出来,聂东来的情绪还是有些波动的,应该是同自己一样,对于百里长风的遭遇深感意外。 其实,他是想问百里长风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差点身陨在自己所创造的独立空间之中。按理来说,自己所创造的东西,对自己是最有亲和力的,而且“衍莲之域”不过是一方独立的空间而已,就如同一间房子一样,它属于死物,又不是活物,又怎么会对人的生命造成威胁呢?不过看着聂东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奇,他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不是因为他惧怕什么,而是他也想到,既然百里长风当初的经历那么危险,那么势必会对他的内心造成不小的伤害,他也不想让他老人家再次想起那些惊惧,以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穆桂天话音刚落,聂东来也转头看向百里长风,这个问题,不光穆桂天好奇,他也同样好奇。只不过他之前已经问过一次了,百里长风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还以为是百里长风不方便透露,也不好意思追着问,如今穆桂天再次问了出来,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既然“衍莲之域”如此凶险,可以说是完全吃力不讨好,那么,百里长风为什么会想到创造出这个东西呢?而且看他之前的样子,织就这样一座莲台对他自己身体的负荷同样不小。 百里长风看着两人说道:“‘衍莲之域’唯一的作用是可保其中之人心神足够清醒,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即便是其中之人的身体遭受到非比寻常的痛苦也是如此。众所周知,人世疾苦病痛有许多能够影响到一个人的心神,一旦神智受损,轻则重伤,重则有生命危险,而‘衍莲之域’刚好能够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也就是说,任何危机到心神的事情,一旦进入其中操作,便会大大降低风险。” 言及此处,他突然叹息一声,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说道:“只是‘衍莲之域’一旦成型,仅仅能够存世短短一月时间,不管使用与否,一月时间过后,他就会自动消散。老朽虽然想过很多办法,也试着改良过它很多次,但却始终无济于事。” 这些东西,即便是穆桂天不问,他也会向二人坦白,一来聂东来已经询问过他一次了,再者来说,他也存了一己私心,他之所以会不惜耗费心神将“衍莲之域”施展出来,本来就是打算让聂东来进入其中炼化“落魂草”的,如此一来,可以减少很多不安定因素,也将大大提升聂东来恢复记忆的机会。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贵人 “保持心神清醒?” 聂东来顿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却没敢当着百里长风的面问出来,他是怕一旦自己所想的跟百里长风原计划有所出入的话,问出来难免会让百里长风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穆桂天偏着头想了想,突然惊诧道:“您的意思是想让聂东来进入其中炼化‘落魂草’来恢复记忆?” 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百里长风,脸上写满了意外,经过片刻的苦思冥想与推理分析,他貌似终于明白了百里长风的心思。 不过此种结果倒是令他有些错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百里长风耗费了不少心神施展出这样一个独特神通,居然是为了让聂东来能够完全放开心神,利用“落魂草”来恢复自己的记忆。 他当真是说干就干,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当然,他并不是没有想到其他的因由,只不过这个想法最切合百里长风所描述的“衍莲之域”的特征。 衍莲之域,说白了就是一个超强的辅助空间,一个能够让人心神时刻保持清醒的独立场所罢了,虽然它是不是真的如同百里长风所言的那样,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影响,穆桂天并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他跟聂东来都只是头一回碰到如此新鲜的事情。 暂且抛开这个问题不谈,貌似百里长风施展此术的其他原由似乎都不够充分,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帮助聂东来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它还有其他的可用之处。 这让他越发敬佩眼前这个看上去一脸慈祥的老人,毕竟自己与聂东来二人与他非亲非故,他居然能够三番五次如此帮忙,不管他医术到底如何,就冲他这孤无私的精神,当真是当得起医者之称。 起码,他的医德令无数人望而却步。 聂东来心中想到的可能刚好与穆桂天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当穆桂天满脸意外的看向百里长风的时候,他也跟着看了看老人。 如果百里长风真的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不惜费劲施展出自己毕生神通之术的话,那他又要欠下老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了。虽说他之前已经欠了老人不小人情,但是一想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被老人欠下如此多恩情,他心中不免有些五味陈杂,除了对老人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重之外,他甚至在想自己以后当如何还老人这些恩情。 不想倒是无所谓,一想之下,连他自己都有些迷茫,老人于他之恩,并不是食粥施舍之类的小恩,而是关于自己后半生与性命的知遇大恩。 人之一生,最难还的当属别人恩情,更别说是如此大恩了,甩甩头,聂东来将心中的杂念抛了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之? 眼前主要的是先听一听百里长风怎么说,大不了等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及一切以后,用自己仅有的余生赡其左右。 “老朽确有此意!” 百里长风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虽说‘衍莲之域’还有些不健全的地方,但是对于聂东来而言,这也是难得一遇的一个机会,毕竟像他这种情况实属罕见,而老朽这‘衍莲之域’刚好像是为他量身订做的,这又何尝不是冥冥中的一种注定呢?” 他说的倒是实话,尽管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但是像聂东来这种情况,毕竟还是寻常不可遇的特殊情况,他这种情况又刚巧被自己遇到,而他自己有正好具备这样一种神通,最难能可贵的是居然有人专程为聂东来送上“落魂草”这种珍贵药草,又何尝不是万分之一的巧合呢? 就好似冥冥之中有一根绳线,将这无独有偶的一切,串联到了一起。 本来他的本义就是为了让聂东来能够有一个清净的地点,好好炼化“落魂草”,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如果不是为了聂东来,他何必耗费心神施展自己独有的神通呢? 穆桂天想了想,咧嘴笑道:“这倒也是,您老这神通似乎就是为了他而准备的一样。” 如果不是他一直都跟在聂东来身边,他都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才过了多久时间,不光李正宁亲自送药草上门,而且百里长风居然还掌握了这样一门神通,似乎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专门为了聂东来而准备的一样。 大多时候,很多人为了一点点的心事或是点滴事物,那个不是费尽力气,苦苦寻觅,即便如此,又有几人能称心如意,可是聂东来居然可以什么事也不做,就可以做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难道不是瞌睡了有人送上枕头的美事嘛? 你说是万幸还是不幸呢?绝对是万幸中的万幸,但你要说是绝对的万幸吧?他的经历又是如此不幸。茫茫江湖人海,又有几人能够经历过他的这种凄苦不幸?暂不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就他这种失去记忆,从前一片空白的可怜相,谁人可曾经历过? 绝对是千万分之一中又之一的机会,是很多人一生都不可能想得到的事情,不管是何因所致,想必聂东来当时所承受的苦楚绝非一般。 百里长风摊摊手,无奈道:“谁说不是呢?谁叫我是这小子的贵人呢?” 说完兀自哈哈一笑,看着聂东来又道:“各种风险想必你现在已经心中有数,依老朽来看,此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想必它搁在你心中也算是一桩心事,何不乘此机会早点了结呢?当然,具体如何,还得你自己定夺,老朽只不过是提议一二。” 虽说他看在曾经老友的份上,有心帮助聂东来,但如果他自己临场退群的话,他也毫无办法,他能做的虽然不止于此,但是作为当事人的聂东来如果无法走出第一步的话,后面他就是有心保驾护航,也是枉然。 此行,已经是日上三竿,硕大的太阳斜在半空,审视着过往的人流,像是在检阅自己近卫的将军。 聂东来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点头道:“好,那晚辈就先谢过先生了。” 他并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也不拖沓,说干就干,当下也不废话,直接询问起百里长风,“晚辈是否直接坐于其上即可?” 百里长风再次点头,含笑道:“它本身就是一座莲台而已,肯定是用于坐的。” 聂东来再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个翻身,坐于莲台上,在穆桂天与百里长风的注视下,直接融于莲台之中,消失不见。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七章 闭死关 医馆里间,那座紫色莲台还在滴溜溜转个不停,其上光彩四溢,美轮美奂,而医馆里原本的三个人,如今却只剩下百里长风与穆桂天两人,不见了聂东来的踪影。 看着眼前的景象,尽管穆桂天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他……就这样……进去了?” 百里长风之前已经说过“衍莲之域”其实是一片独立的空间,他心中虽然已经想象着临摹过它的内部结构,可当聂东来真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样镇定。 更何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聂东来就像是瞬间融入了那座莲台一般,叫他如何能不惊讶?毕竟,他以前从未接触过这般离奇的事情,也就想不明白、搞不清楚为何这座看上去并不庞大的莲台,居然能够轻轻松松容纳一人。 当然,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想过莲台到底是如何容纳聂东来这样一位大活人的,不过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东西或许能够把聂东来缩小到它可容纳的范围之内,不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被他从自己脑海中赶了出去。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泥巴或者面,怎么可能会被缩小呢?毕竟,作为一个鲜活的生命,胖瘦好矮早已注定,又岂是能够随意改变的? 如果真的可以改变的话,那岂不是要把聂东来身上累赘的东西从身体中抽出去? 那样的话……穆桂天不敢再往下去想了,他真怕自己想着想着把聂东来给想没了。 百里长风提袖一挥,紫色莲台上的光华尽数被敛去,哑然失笑道:“不然还要怎样?” 被敛去光华的莲台,瞬间变得朴实无华,再无丁点丽色可言,就连它自身自带的紫色都在这一刻变得暗淡无光,整座莲台看上去有些发灰,就像是一座寻常的雕塑一样。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寻常的雕塑往往都是被人安放在了大门或是正厅的台阶处,而这座莲台却是被安放在了百里长风医馆的里间。 “这……起码……” 穆桂天支吾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他不过是对于百里长风“衍莲之域”这座神奇的莲台感到好奇罢了,他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但却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百里长风之前已经介绍过了,“衍莲之域”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至于说聂东来是如何进入这片空间的,或许是百里长风暗自操纵,但是他之前就对此只字未提,穆桂天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有意在隐瞒什么。同样,哪怕自己出声问了,百里长风会不会巨细与他说起这些,他心里同样没有底。 因此,这个口该不该开,一时之间让他多有为难。 “既然没事,那就在这里守着吧,也算是为那小子出出力、护护法,虽说老朽这地方生人并不常见,但为了保险起见,也不得不防,如果真遇到个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眼见穆桂天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百里长风那还能不清楚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当然,清楚归清楚,说自然是不能与他细说的,毕竟这小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嘴巴,自然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嘱咐了一句之后,百里长风直接一把拉过一旁的摇椅,躺了上去,这些天的奔波,他着实有些累了。 而且,不光是身体疲惫。 莫名其妙进入“衍莲之域”内部空间的聂东来,片刻的眩晕感与不适过后,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暗暗打量起了一片充斥着深紫的空间。 这方空间,并不宽敞,满打满算也就十个左右的平方,比之寻常的房屋相差毫几,空旷一片,并无任何生命活着物体,就如同一个被染成紫色的肚馕,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气。 那是一种令人振奋的味道。 聂东来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味道,但是他很确信,处于这片空间之中,他的心神格外的放松,就连知觉都变得格外灵敏清晰。 大概这就是百里长风口中能够让心神保持绝对清醒的奥妙所在了吧! 让聂东来感到意外的是,身处这片空间,他居然能够清楚的看到医馆里间的一切事物,以及百里长风与穆桂天的一举一动,他看到穆桂天犹如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弓着身围绕着莲台不停地走动,时不时都会停下脚步驻足片刻,似乎实在研究自己身处的这座莲台,不过通过他惊讶迷茫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对这座莲台丝毫摸不着头绪。 这也就意味着,这片空间仿佛是透明的,就如一扇窗户一般。 而在一旁的摇椅上,百里长风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惬意无比。不过当聂东来的目光触及到他的时候,他居然偏过头看了一眼聂东来,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是同样看到了聂东来一样。 这让聂东来心中一愣,难道说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在看他?他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自己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莲台内部的情形啊,难道说当他进来以后,这座莲台就真的变成可一扇窗,里外可以看到彼此? 愣了片刻,聂东来突发奇想,随即对着穆桂天使劲的招了招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奇心的趋势,他突然想确认一下,是否他也同百里长风一样,看得见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如此做的目的为何,似乎就是想要单纯的确认一下,又似乎有些不太习惯一直被人注视着。 不过,穆桂天似乎对他的热情招呼并不能看见,依旧自顾自的摸索着莲台的神奇,时不时还会咂咂嘴。 聂东来依旧不死心,他又追着穆桂天使劲招手,如此反复好几回,穆桂天却一点要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聂东来终于明白了,这座莲台确实是一扇窗,不过只是单向的,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当他把目光再次望向百里长风的时候,老人不知何时居然已经熟睡在了摇椅上。 百里长风虽然睡着了,但是聂东来却注意到他睡的并不安详,时不时都会皱一皱眉头,似乎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一直搁在他的心中。 不知为什么,看到百里长风如此模样,聂东来心中突然泛起一种莫名的难过。 这种情绪来的很突然,毫无征兆,这让聂东来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因为老人对自己有恩的缘故?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压抑。 摇摇头,他慢慢闭上眼睛,努力将这种莫名的情绪抛出脑海,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过了约摸一刻钟时间,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神情已经平静如水。 从怀中掏出李正宁送来的那株“落魂草”,轻轻捏爆瓶子,里面的“落魂草”终于呈现在了空气中,聂东来神情肃穆,双手将其举在指尖,周身境气缓缓喷吐而出,将其包裹起来,开始炼化。 他很小心,成败在此一举,自己能不能恢复记忆全靠它了。 如今的他,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即有李正宁送来的“落魂草”在手,又有百里长风为他准备的“衍莲之域”为辅,他绝不容许自己失败,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这次再不能让他恢复记忆的话,他还能不能再如此浑浑噩噩的撑下去。 因此这一次,聂东来下了闭死关的决心,如果不彻底炼化“落魂草”恢复记忆,他绝不出关,哪怕“衍莲之域”最终消散。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八章 涅槃吧 双眸静合、屏气凝神,聂东来心如止水,盘腿坐于“衍莲之域”正中央,在深紫的空间的映照下,他如同被披上了一层紫色衣衫。加上凝聚周身的境气,在他的紫色衣衫上刻划下了层次分明的明亮线条,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极其不凡,如同仙人。 尤其是他本就俊郎的脸庞,更是英气逼人、光彩风靡。 好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并没有看到这道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绝佳风景。 在聂东来周身境气的滋润下,那株原本如同袖珍的“落魂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枝散叶生长起来,一枝枝茎蔓如同蛛网一般,附在了他的身上。 起初,聂东来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清凉渗入皮肤,传遍了他全身,他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但是很快,他就适应了这种清凉感,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舒畅,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特殊感觉,就像是无数玉手抚摸着他的身体一样,简直妙不可言。 不消片刻,茎蔓就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嫣然将他包裹成了一个粽子,不过从百里长风那里了解到具体情况的聂东来,并不慌乱。因为百里长风明确与他提到过炼化“落魂草”的过程以及炼化过程中它应有的一些变化。 想要利用“落魂草”来让自己恢复记忆,就必须利用它新生出来的茎蔓将自己交织成一个蚕蛹,而且百里长风也提醒过他,炼化“落魂草”的过程中不免会受到一些皮肉之苦,让他要挺一挺。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炼化者运用自身的境气来引导“落魂草”生出新的茎蔓枝叶出来。 因此,当感知到这些茎蔓覆盖周身的时候,聂东来非但没有慌乱,反倒是心中有些小惊喜,因为这意味着一切都如同预期一般,进行的很顺利。 之后,茎蔓慢慢开始收缩,开始的时候,聂东来并没当做是一回事,只当是茎蔓附着的正常现象而已。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感觉到那些新生的茎蔓居然越收越紧,似乎是有心要将他牢牢的锁缚在里面一样,而且仅仅只是锁缚似乎还并不是它们的终极目标,伴随着一阵阵窒息与疼痛感的传来,聂东来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这就是百里长风所谓的皮肉之苦不成? 对于这种突发情况,聂东来意外的同时,也连忙绞尽脑汁想办法,他很清楚,如果任由这些茎蔓纠织缠绕下去的话,自己的凡胎肉体又岂能承受? 于是,他准备分出一部分力气来对付这些无法无天的茎蔓,当然,只是与它们相互制衡一下,避免它们得寸进尺而已。毕竟自己还得靠这些东西来恢复记忆,可不能莽撞,万一一不小心把他们给弄断了,那可就大大不好了。 心中虽然思量巨佳,可当付诸行动的时候,聂东来才发觉自己这种想法有多离谱,简直就是特错大错。 因为当他付诸行动的时候,这才感觉到在这些茎蔓缠绕下的自己,居然浑身上下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就连自己周身的那些境气,也完全不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受自己掌控。 突如其来的情况再次旁聂东来盲目无措起来,他心惊的同时,连忙试着再三尝试,结果却始终如一,不管他如何努力,自己浑身上下就是没有一丝力气。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周身上下的所有境气还是一种循序渐进的速度不急不缓的向手中那株“落魂草”流去,以供它源源不断的开枝散叶。 聂东来真的是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情况,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令他担惊受怕的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时间久了,不早说恢复记忆了,他不是被周身缠绕的那些茎蔓给勒死,就势必会因全身境气被抽光无疾而终。 茎蔓愈收愈紧,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外面还有陆陆续续的枝叶继续攀岩覆盖,很快,聂东来就被包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蚕蛹,绿意盎然。 被包裹在蚕蛹中的聂东来,全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没有任何可以动的地方。 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几下,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聂东来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百里长风那老头为什么就没有告诉自己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难道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会变成这样?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变成如此模样,他当如何是好?而且这个地方压根就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他还没来得及去想太多,一阵钻心的疼痛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在聂东来的感知中,他的两个臂膀与两条大腿,好似要被掰断了一样,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他敢说,绝对是自己这六年时间以来,经历过的恐怖的痛处。 豆大的汗珠不要命得从他的额头滑落,顺着他的眼睫毛掉落而下,一路而下,直到灌到了他的脖子间,翻过衣领,顺着肌肤一路下滑。 虽然剧烈的疼痛让他感觉死去活来,但是他的心神感知确实格外的清晰,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不消片刻,他全身上下的衣衫都被尽数打湿。 此时此刻,他想自己大抵是明白了百里长风所谓的一点皮肉之苦与“衍莲之域”的真实作用了。 正当聂东来备受煎熬的时候,身处外界的穆桂天还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对着眼前的莲台左瞧右看,由此可见,百里长风这座莲台着实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只至于他一直对其蠢蠢欲动。如果不是因为聂东来还在里面,他此刻估计早已将其深扒细究了。 一旁摇椅上闭目假寐的百里长风,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暗淡无泽的莲台,咧嘴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自语道:“涅槃吧小子!”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朴实无华的莲台,穿过厚重密实的绿荫蚕蛹,直勾勾的锁住苦不堪言汗流浃背的聂东来。 末了,他还不忘瞟了一眼眉头紧蹙的穆桂天,无奈摇摇头后,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好在聂东来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那点小动作,而穆桂天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不然的话,指不定两人心中会作何感想。 就这样,聂东来在旧的汗水交织着新的汗水的粘稠中,感知着自己身上无法言述的痛楚,过上了度日如年的日子。 不过为了能够让自己早日恢复记忆,再大的痛他也不得不咬着牙忍耐着。 研究了半晌莲台无果的穆桂天,终于垂头丧气的蹲在了朴实无华宛如雕塑一般的莲台旁,双手托腮耐心等待起来。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一十九章 悬赏榜 逝者如斯,不区昼夜,转眼之间,一月时光匆匆而逝。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发生了很多事,而且其中有几件在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江湖。 就在聂东来闭关后的第三天,朝廷突然张榜悬赏告示,赫赫有名的“江湖第一捕快”顾长卿不仅被革了职,而且莫名其妙成了朝廷公然悬赏讨伐的对象,而且他人头的赏金居然高达十万两白银。 一时之间,整个江湖无不纷纷错愕与震惊。 而且最让人意外的是,悬赏的要求里面特别注明了不论是何人,只要是能够取得顾长卿的首级,朝廷都会讲求诚信,让他该得的赏金一分都不会少的拿到手,悬赏的理由也是令人琢磨不透,竟然说是身为朝廷命官的他,勾结江湖匪类,残害同僚。 至于他勾结的是谁,残害的又是谁,只是笼统一笔带过,并没有任何交代,悬赏一出,江湖与朝堂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因为此张悬赏未免太过儿戏了点。江湖中人倒还罢了,毕竟顾长卿身为朝堂中人,避免不了与许多江湖中人摩擦磕碰,而且对于很多江湖势力而言,除去了顾长卿,就等于从朝廷身上扯下了一块肥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很多人还是乐意去做的,至于说朝廷所谓的赏金一事,倒还成了其次。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奔着朝廷那十万两的赏金而去的,毕竟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十万两白银足够很多人衣食无忧的生活好几辈子了。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在朝廷颁布悬赏之后,很多人义无反顾的加入到了讨伐顾长卿的队伍当中。 反倒是朝廷中那些清流忠义之人,被皇帝陛下如此一道旨意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他们当中还有许多人对于顾长卿的为人,那可是相当的清楚,顾长卿在朝堂的地位,同样是得到他们很多人认可的。 于是,他们皆是在第一时间纷纷上谏,唯恐是皇帝陛下冤枉了好人。尽管短短一夜的时间,皇帝陛下的御案前就摆放了大大小小上百份劝谏书,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陛下非但没有去用心审阅这些清流忠臣的劝谏书,反倒是随意翻阅了几篇之后,一气之下命人将所有的劝谏书全部一股脑给扔了。甚至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如果胆敢有人再给顾长卿求情,则以同谋罪论处,这才使得那些情绪激昂的清流们有所收敛,没有继续上书。 把自己脑袋拎在手里的勾当,敢为者必在少数。 不过在暗地里,同样有不少人在追查此事的前因后果。很显然,同朝为官的清流忠义,除了胆小怕事与跟顾长卿本就不对付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是明白事理的,至少他们并不昏庸到察觉不到此事的蹊跷之处。 原来,顾长卿除了“江湖第一捕快”的称号以外,在朝堂之中也是位高权重,是朝堂中人人羡慕又忌惮的御前侍卫统领之一,不过由于他平日里都在东奔西走的原因,只得挂了一个副统领之职。但是在朝堂中,却有一半以上的人认为,他比身居正职的莫问更有资格担任御前侍卫大统领一职,就连同为御前侍卫的一众人,私底下也对顾长卿佩服不已。 当然,羡慕他声名之人更是不计其数,毕竟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只有声名鹊起,别人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只有你的名声足够大,才能让所有人都忌惮与你。 不过相比于此,他们当中很多人敬重钦佩顾长卿,并非是因为他声名鹊起,而是因为顾长卿能够拥有当前的一切,是他一步一个脚印打磨爬滚上来的,他能够拥有如今的一切,完全靠的是自己不懈的努力与无数的生死搏斗堆积而来,不存在任何一丁点的投机取巧,也不同于他们当中一些人,借助自己父辈的余荫。 只有靠自己双手打拼得来的,往往才是最让别人心悦诚服的,才是最受人敬重的。 顾长卿就属于这一类人,他所拥有的一切,无一不是通过自己的双手打拼得来的。 少年时,他因为无权无势,在参加武考的时候遭人设计,曾经一度沦落为一介乞儿,依靠别人施舍度日过一段时日,不过他并没有气馁,而是越发的发愤图强,正是有了他自己这段亲身经历,所以才造就了他日后入朝为官以后,宁为朝中一清流,不为钱财冤他人的性格。 当然,如此一来也无形之中给他自己树立了不少敌对对象,不过顾长卿做事但问己心,从来不会因为别人对他的评价或是贿赂威胁而忘记初心。 在颠沛流离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十八岁那年,他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朝廷一名默默无闻的捕快,从此之后,也算是得到了一份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成就。 成为一命小捕快的他,并没有安于现状,而是将这份从不被人看好的职位,当做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新,恪守己律,为民为众,他开始东奔西走,只要是经他之手的案情,不管自己的法。 但是,不管他们信与不信,皇帝陛下此次明显是下了决心想要置顾长卿于死地,除非仅凭他一人,可与整个朝廷叫板,但是那可能吗?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因为没有人猜的透皇帝陛下的心思,也没有清楚顾长卿的终极底牌。 所以,即便是朝堂中与顾长卿原本交好之人,也免不了有一些隔岸观火,也无可厚非,并不会有人道他们是非,人如果不为己,活着当为什么呢?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这其中不乏一些心若洞明之人,不过有了皇帝陛下圣言在先,他们表面上也不敢太过张望,只得暗地里通过自己的方式来了解一切了。 人情这东西,浓时如酒易醉人,淡时如水全无味。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二十章 一声叹 而就在朝廷颁布了此悬赏告示之后没过几天时间,江湖武林就进入了一段风声鹤唳的紧张时期。 不光是因为顾长卿的巨额人头悬赏,使得太多太多的人蜂蛹而上,出动行走在寻觅顾长卿藏身之处的路上。当然,各种各样额的口号与幌子自然是少不了的,经过短短三五天的发酵,顾长卿原本的人设早已崩塌,如今的他嫣然已经成了江湖人口中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一些人,想要替他争辩几句,但终究还是势微声轻,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当然,这一切还得感谢朝廷在背后推波助澜,也不知道是大都宫廷中的那位是不是真的已经老眼昏花百无一用了,但是曾经为他鞍前马后劳苦功高的顾长卿,这一次真的是被他踢下了马,为国所不容,短短数日就已身败名裂。 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顾长卿并不知情,他还在闭关养伤。自从上次梦芙蓉将他带回大都之后,他就一直躲在大都养伤,从来没有踏出过这家小店一步,并非是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他实在是以他当时的情况,他压根没有办法独自在大都生存下去。 一来是由于他的处境非常尴尬,通过宫氏三兄弟一路尾随他一直到灵台镇就不难看出,朝堂中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存了致他于死地的想法,虽然顾长卿从来都不屑与那些个人五人六的小人一般见识,而碍于顾长卿的实力,他们也没人愿意公开与他敌对。怀就坏在本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宫氏三兄弟被聂东来一掌拍死了,连个渣都没有剩下,这笔账不管怎么说都得算到他的头上,如果放在平日,他倒是丝毫不惧,可今时不同往日,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出手对付那些宵小之辈,更何况他还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能对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负责任。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受的伤势太过严重,如果当时不是聂东来及时护住他的心脉的话,估计他早已一命呜呼坟头草青青了,世上那还会有他顾长卿这一号人? 虽然已经经过了这么多时日的休养生息与没日没夜的治疗,顾长卿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尚未痊愈,这还是在梦芙蓉大把良药加持的情况下。 并不是由于梦芙蓉没有尽心,或者是顾长卿自己没有尽力,实在是上一次从阎罗殿里捡回来一条命,能够恢复成这样他已经感觉很满足了,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初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人生已然无趣想过放弃,好在梦芙蓉也寻思开导过他好长时间,加之他能够从一无所有一路打拼到官居正二品,本身意志自然也非比寻常,经过短暂的消极之后,很快就想通了一切,积极投入到了养治当中。 虽说效果并不是特别显著,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自信如果再有个把余月时间,他差不多就把自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梦芙蓉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以后,在第一时间跑来找顾长卿,可当来到房门外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专心致志闭目养神的顾长卿,她犹豫了,经过半天的内心思想斗争,她终于还是没能忍心唤醒顾长卿,告诉他早已在江湖流传开来的那则悬赏。 轻轻叹息一声,梦芙蓉随即转身离去,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遇到了自己的师傅温可欣,师傅就那样定定站在一楼的庭院中,看着庭院一角的花花草草出神。 听到梦芙蓉下楼的脚步声之后,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头也不回的问道:“你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 梦芙蓉蹑脚来到她身旁,随手拨弄这庭院里的花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叹声道:“师尊,我……始终有些……不忍心!” 她虽然走出了自己的杀手道,但是终究还是没能摆脱情义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独独只有她一人能够成就有情杀手道的原因。以往的顾长卿就已经够可怜了,可如今就连他赖以生存的朝堂都已将他抛弃,她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顾长卿能不能受得住,她真怕他还未完全从上次的事情中走出来,就被再次打倒在地。 “为师自然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温可欣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有何不忍心呢?迟早他都是要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罢,看抬头看向远方的水域,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自从悬赏榜张贴出去的那一刻,朝堂已经乱了,就看江湖何时会乱,能够乱到怎样程度。 想必是动静不会小了,她能够感觉到,这场迟来了六年时间的江湖纷争,终究还是慢慢拉开了序幕。 只有在面对梦芙蓉这个弟子的时候,温可欣才会露出点滴温柔,除了梦芙蓉,这个江湖中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或许见过她笑容的人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很多年了。自从梦芙蓉跟了她以后,她从来都将梦芙蓉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卷入江湖风波,但不管她如何努力,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梦芙蓉终究也未能逃脱江湖宿命。 “可是……” 师尊温可欣所说的,梦芙蓉并不是不明白,在江湖闯荡了这么些年,她早就已经不是年少时那个无知的姑娘,可于心不忍就是于心不忍,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但是她很清楚,自从得知顾长卿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隐约有了一丝不同。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温可欣想了想,轻声道:“你自己决定吧,通过此件事情足以看的出来,你当初相信他是对的选择,可惜他……” 温可欣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梦芙蓉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曾经的“江湖第一捕快”,从此往后就要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了,如同六年前一样,她们都很清楚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谁也没有办法站出来证明什么。 命运走时当真何其可笑,但就是这可笑的命运,又有谁人可以逃脱呢? “哎!” 两声轻叹化作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庭院里传出、化开、消散。 温可欣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份怜惜,而梦芙蓉则满脸复杂,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同一时间,在大都另一条街道的一座普通庭院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也跟着重重叹息了一声,声音中饱含沧桑。 在他干瘪的左手掌中,站着一只全身雪白的鸽子,鸽子腿上系着一根绳子,而他的右手齐腿而垂,手指间夹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至于上面究竟写了什么,由于距离问题,并看不清楚。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弓上弦 大都的情势一如既往的紧张,自从上次宰相府溜进了刺客之后,大都的气氛就一下子变得草木皆兵,行走在大都的街道上,时不时都会遭遇兵卫们的盘查骚扰。 如果不是上一回抓到的人在仅仅隔了一夜时间后,就被尽数放了出来,而且阿合马站出来亲身明令强调手下人切不可胡乱抓人的话,估计这会相府的大牢已经没有任何空缺了。 虽然有了阿合马的口谕,护卫们不再胡乱抓人,但是巡逻盘查的更加严密了,这使得原本就气氛沉闷的大都城,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的。 那些没有前科或是行为端正之人,还稍稍轻松一些,行为稍微有过偏激或是有过一些不好前科之人,可就没有那么洒脱了,每当有手持刀剑的兵卫们从身前路过,他们内心都会忍不住抖上一抖,生怕这些人突然秋后算账。 尤其是那些与朝廷向来不对付的江湖人士,还有躲在暗地里伺机而动的蟊贼匪类,更加是度日如年。原本平日里他们就属于夹着尾巴做人的主,唯恐一不小心与官家兵卫们打个照面,运气得当时,要是遇上那些两袖清风的主或是新兵蛋.子尚还好些,他们不是尚且对他们一众人不熟悉,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见过他们。 但若是运气不当,遇上那些个难缠的角儿,或是与他们有过交集的主,比如顾长卿,那一次不是撵着他们抱头鼠窜?正因如此,这些天的他们,个个都开始窝在角落里闭门造车伺机而动,那可叫是一个狼狈,他们暗地里那个不是把潜入相府走了一遭后不知所踪的蟊贼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无数遍? 不光是他们,就连那些正当商贩们,在此期间也是小心翼翼的经营着自己末微的营生?就连他们都生怕这些行为本就乖张的官爷们,有气没处出的时候拿他们来消遣。 因此,大都的街道上近期来行人也越来越少了,整座都城都变的萧条清冷了许多。 尤其是当悬赏顾长卿的皇榜张贴出来以后,街道上的人更是锐减了一半不止,清冷的快要让人认不出来脚下这座都城就是朝廷根之所在了。 只因在天子脚下,哪怕是客栈营宿的行人,或是街边摊位的小商贩,甚至是基层最穷苦潦倒的劳苦百姓,没有人不知道“江湖第一捕快”千里追风顾长卿的名号。 众所周知,顾长卿短暂的半生当中,没少为朝廷付出,更没少为穷苦百姓做主,虽然事发前,他早已位及二品,处于让所有人都仰望的位置,可他的初心从未变过,他曾当众立过誓言,穷极一生必将江湖蟊贼匪患全部缉拿归案,而他本人也一直都行走在实现自己誓言的道路上。 从他踏上官场开始,只要是有益于百姓,有益于朝廷的事,他从来都不会推辞哪怕一下,而在他手底下归案的江湖大盗也好,强盗匪徒也好,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了。 而只要是在他的管制范围之内,百姓全数平安喜乐,各家和睦欢庆。因此,不止是朝廷,不单是大都,哪怕是江湖之中,他的呼声一片高昂,特别是在那些劳苦大众的眼中,顾长卿不仅仅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而且更是他们每个人心目中的守护神。 有了他的存在,家家户户可以敞开大门安然入梦乡。 有了他的存在,强盗悍匪全都闻他而色变,只要是顾长卿存在的地方,哪怕他只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时半刻,那些个强盗悍匪无不偃旗息鼓溜之大吉。 所以,当听闻顾长卿被朝廷重赏缉拿的时候,他们无不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亲眼见到张告出来的皇榜以后,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他们没有人愿意相信上面所书写的顾长卿的所作所为,因为压根没有人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守护神会是那样的人。 经过短暂的错愕与愤怒之后,大多数人都明白了过来,这肯定是有人想要谋害顾长卿,都说官场如战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就连顾长卿那样的好人,都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虽然大多数人心如明镜,但是他们也只能心中祈祷顾长卿能够躲过此劫,毕竟他们都是一些最基层的考虑人民,压根不具备言语权,所幸的是到目前为止,顾长卿依旧没有被抓捕,众人只期望他能够早日逃离这座淤泥沼。 而大多数人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都不愿意出门的原因在于,他们害怕真的在某事某地见到顾长卿本人,如果真的碰见了,不向朝廷举报吧,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弄不好还会连累家小,但如果真要向朝廷举报吧,自己良心又会不安。索性他们全都躲进自己小窝里,默默祈求苍天能够开眼帮帮顾长卿。 当然,这也不影响他们私下里对于这件事悄悄的探讨与客官的评价。除了极个别利欲熏心的小人,没人会觉得顾长卿会是那样的人,他们一致认为顾长卿是被人冤枉了,至于被谁冤枉的,皇帝陛下又为何会轻信小人之言,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谈到顾长卿,众人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在大都消失了六年时间,据说六年前他是因追捕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而去。这一去,就是六年,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好。 有一点是可以确信的,六年时间他并非将那杀手缉拿归案,由此可见,这名杀手绝对非同寻常。以往的时候,只要是被顾长卿惦记上的人,不管他如何凶残,最多不会躲过两月时间,顾长卿定会将其缉拿归案。 顾长卿有一个特别的喜好,就是每缉拿一名凶犯归案,都会跑到酒肆里去畅饮一番,他对酒情有独钟。也正是因为这个喜好,许许多多的寻常百姓都近距离看到过自己心目中的这位守护神,对他的相貌十分清楚,只要是有他出现的地方,总会被人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而顾长卿从来都不避讳任何人,每当有人认出他的时候,他都会很热情的与大家打招呼,走时兴起的时候,还会请大家伙美美的喝上一顿。 ………… 尽管因为这两件事大都的把守已经严密到了极致,但是在月中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据说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不管是大都城街道还是阿合马相府的兵卫们一如往常一样巡逻值守,别说是相府了,就算是整座大都城几乎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可以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瞒得过那些巡逻兵卫的眼睛。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阿合马的相府居然又有蟊贼溜了进去,而且在没有惊动相府任何人的情况下,在江湖的地牢里走了一遭,而且还带走了一名关押在相府的重要犯人。 相府的能人异士良多,这是整个大都乃至整个江湖都清楚的事情,虽然并没有人清楚知晓相府究竟有哪些能人异士,综合实力到底如何,但是阿合马素来喜欢花重金聘用客寮,而且平日里出去大都的一些江湖中人,大多都与相府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 也不知道是怎样胆大心细、武功卓绝之人,居然能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在相府走上一个来回,而且还从相府的地牢里带了一个人出去,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整个江湖都震惊了。 虽然很多人都不清楚上次大闹相府的蟊贼实力如何,但是那些手眼通天的江湖势力,个个都无比清楚,上次闯入相府的两名黑衣人皆是天境修为,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天境圆满高手。天境高手在江湖中本就不多,更何况是两名天境高手了,如此豪华的阵容,上次也在闯入相府不多时变被迫退了出去,可想而知,相府的实力绝非等闲。 而这次之人,居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相府捞一个人出来,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恐怖?这也是江湖震惊的原因所在,天境高手虽然在江湖中并不多见,但也绝非稀缺,但如果是天境之上呢? 当然,这一切都是不知从那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当不当的真,还不确定。而作为当事人的宰相府,却始终没有丝毫回应,像是默认了这种说法,却又似是不屑于与江湖是非之人多狡辩。 不过据可靠消息传闻,第二天早起的时候,阿合马在自己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吓的相府上下的人都胆战心惊,对于前夜之事闭口不提,而且有心之人发现,当天相府的守卫比平时更加严密了。 更有甚者传言,阿合马在当天的早朝上,更是全程阴沉着脸,一言未发,退朝之后便行色匆匆的回去了,这让那些个原本与之交好,想要攀附几句的权贵们,全都错愕不已。 如果是放到了平日里,阿合马最享受这些人巧言令色的马屁了,这也使得众人纷纷猜测小道传言的真实性,从而使得大都的形式更加雪上加霜。 当然,暗中等着看阿合马笑话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尤其是朝堂中那些原本就与之不对付的家伙们,个个脸上的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阿合马平日里在朝野上下作威作福,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他们大多敢怒不敢言,如今看到阿合马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堪的表情,不要提暗自心中有多高兴了。 他们倒是不在乎小道传言的真假,只要是看到阿合马吃瘪不自在,他们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二 一剑梦惊鸿 第三百二十二章 江湖事 与此同时,江湖中也出现了一些变故。 一直在圣铉城作威作福、撒野撒泼的居然在一夜之间全数撤出了圣铉城,对于这个消息江湖中无人不觉得惊讶。 在圣铉城一直就像一只跳蚤一样,到处招惹是非,从来都不曾消停过,虽然身处圣铉城六大势力之末,但是碍于他们的实力,加之它本身就是的堂口之一,而且对于江湖中的各路消息都有不同的来路渠道,所以虽然中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是在圣铉城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只要是没有招惹到圣铉城那些真正的强悍势力,谁也不愿意与他们撕破脸皮。 当然,的狗腿子们,罩子还是非比寻常的,他们几乎从来都不去招惹圣铉城其他五大势力中人,这也是他们得以嚣张如此多年的原因。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势力,突然在一夜之间从圣铉城消失的一干二净,这让很多人感觉到了事情或许有些不妙。 虽然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使得这个祸害在圣铉城消失不见,也鲜有人清楚他们究竟去了何处,可是这对那些个生活在圣铉城基层的穷苦百姓们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无人不高兴的合不拢嘴。为此,很多人还专门亲自跑到所在的大本营,亲自确认了一番消息的真实性,当他们看到早已人去楼空之后,差点没激动到老泪纵横。 无数人感慨苍天有眼,这个圣铉毒瘤终于离开了,甚至那些平日里很少迈出家门的深闺清秀们,还专程从自己庭院里,跑到圣铉城的大街上欢笑庆祝起来。由此,足以可见在众人眼中如何不堪。 以前,圣笔铉剑主持圣铉城的时候,不要说是它,就算是实力强如,在圣铉城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了,可自从圣笔铉剑离开之后,就犹如跳梁小丑一般,时不时都会出来作一下妖,尤其是在听闻圣笔铉剑出事之后,他们就越发的放肆了,加之圣笔铉剑出了事之后,似乎有些自顾不暇,很少出面干涉他们,这也使得他们得胆子越来越肥,让圣铉城的百姓们简直苦不堪言。 可以说在圣笔铉剑出事后的几年时间里,中人将圣铉城搞的一团糟乱,强抢民女、殴打百姓的事,他们做的并不在少数,虽然中人有时也会出现行为不检点的,但相比于,他们则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在听闻撤出圣铉城以后,圣铉城几乎无人不鼓掌喝彩。 当然,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则看的是门道。自从聂东来走进圣铉城的那一刻起,整个江湖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圣铉城,虽然聂东来在灵台山安然无恙的待了六年时间,可是江湖中人几乎没有人不时时关注着他的动向,尽管六年前的事聂东来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但是他们却没有忘,尽管聂东来并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们无不一清二楚。 自从聂东来被清禅法师带上灵台山以后,江湖看似风平浪静了六年时间,但实则他们谁人不是一直在磨刀霍霍的等待?他们等待的就是六年期限的到来,如果不是因为聂东来刚出山的时候,恰逢天机令重现江湖,乾坤阁重新出世,而穆桂天又恰如期会的出现在了聂东来身旁,使得江湖各大实力纷纷忌惮的话,他又岂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是聂东来将江湖武林的视线都带到了圣铉城,是他使得江湖各大势力纷纷暗中入驻圣铉城,可如今,聂东来人还在圣铉城不曾离开,众人却突然逃也似的尽数离开此地,这未免也太有些不合乎情理了吧? 要知道,当年围剿圣笔铉剑聂乘风的时候,可是一马当先,一直都充当着领头羊的作用,他们又岂会不知聂东来的身份?他们又岂会不关注聂东来的动向?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更加关注这一切才对呀!而作为他们专门收集打探消息的一个堂口,又怎会放弃如此大好的机会呢? 既然如此,那究竟是何原因,使得他们非放弃如此有利的主导地位,一夜之间全数撤离圣铉城呢?任江湖武林各大势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在圣笔铉剑的威慑下安分守己了多年的,居然又一次跑出来作妖了,他们先是对自己周边的那些江湖小帮派势力下手,短短数日时光,就已经将他们势力周边的江湖帮派势力纳入麾下,至于那些不服从者,则全数斩杀,就连老弱妇孺都无一放过。 其血腥霸道的手段,使得江湖武林各大门派怨声载道,这时他们才幡然醒悟,原来之所以会从圣铉城撤走,很有可能是因为江湖武林群起而攻之,将之围困于圣铉城,毕竟如今的圣铉城,势力错综复杂,除了表面上的六大势力之外,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江湖力量。 不过抱怨归抱怨,谩骂归谩骂,却始终没有那个江湖大势力或是门派站出来讨伐,只因他们虽然以铁血手段收服那些小帮派势力,但却并未真正触碰到他们各大势力的利益与地盘。 这个江湖本来就是如此冷漠,很少有人愿意去多管闲事。 ………… 欧阳德辗转再次回到圣铉城的时候,是在五九初的深夜。 五九时节,大地渐渐回春,花草树木亦渐渐新生枝丫,天气也变的不像之前那般寒冷了。 孤身站在圣铉城的城门前,看着城门前比原来多出近乎一半的守卫,看的出来自己离开的这些时日,欧阳醉同样将圣铉城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想法:“或许他比自己更适合督主之位!” 如果不是与圣笔铉剑出生于同一时代,曾经“剑公子”欧阳醉的风采,绝对可以在江湖中独领风骚,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身为亲兄弟的他,对于欧阳醉的能耐再清楚不过了。 他曾一剑斩三天,那时候的他也不过初入天境而已,但是他的剑却早已窥壁入道,就连圣笔铉剑都曾亲口感叹,日后的剑仙之位,必有他一席之地,当年的他,如果不是一心拥护圣笔铉剑,宁可委身其身后也不愿掠其风头的话,早已名动满江湖了。 即便如此,“剑公子”之名,与他们同处一个时代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尽管他并没有圣笔铉剑那样令人推崇,但是当时的江湖武林,谁人不惧他三分? 或许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他早已迈出了那一步,不过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如果,当年的他因情而绊,消极自颓,导致他的剑道逐渐消退,而且自那以后,他变弃剑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就连他这个亲兄弟,也不清楚欧阳醉的剑道到底停滞在了那个阶段。 或许他的剑道早已下滑到了低估,或许…… 欧阳德摇摇头,不敢去想,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除非出现什么奇迹,不然的话欧阳醉的剑道是不可能突破的,没有跌落太多,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这时,守城的侍卫已经发现了他,由于此时的欧阳德早已恢复了原本容貌,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位的现任督主,同样也是圣铉城的现任城主大人。 “大人!” 守城侍卫们纷纷上前行礼,这可把同处在城门前准备进城的其他人给吓了一跳,全部都一脸诧异的看向他。 圣铉城的守卫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原来的旧部,对于欧阳德自然不会陌生。当然也有一些是隶属朝廷编制的,比如聂东来他们之前遇到过的刘昊小队他们,这是圣笔铉剑当初就与皇帝陛下协商好了的。 不过看此情形,自从他离开以后,欧阳醉就将这里的守卫们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有过规定,那就是在外见到督主大人的时候,不能称之为督主,而是要同朝廷官员一样,称呼为大人。 据说这也是圣笔铉剑当初与皇帝陛下的协定,大概是因为皇帝老儿害怕如此不伦不类的称谓会对他的管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圣笔铉剑倒是无所谓,毕竟皇帝老儿斥资助他修建了圣铉城,虽说是有着苛刻的附带条件,但也算是给了他手下的兄弟们以及那些无处可归的穷苦百姓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自然也就卖了他这个面子。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欧阳德对着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们点点头,道了句大家辛苦了,便匆匆入了城。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好奇的望向圣铉城内,一边纷纷猜测他到底是何来路,一边排队接受检查挨个入城。 进城后的欧阳德丝毫没有耽搁,很快他就来到了自己的庭院内,看着书房内依旧明亮的烛光,他知道肯定是欧阳醉还没有入睡。 轻轻推门而入,欧阳醉正坐在原本属于他的那张书桌旁,皱眉不展地盯着书桌上的烛台发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就连他走了进来都没有发现。 在他的右手上,拿着一张约摸三指宽的纸条,他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则被放在了左手边的书桌上。 “遇到什么事了?” 欧阳德来到他身后,轻声问道。 如今的欧阳醉虽然沧桑,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邋里邋遢,身上的酒气也淡了许多。不过欧阳德有注意到,他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看来自己离开的这些时日,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没少让他费心。 看着他的背影,欧阳德又想到了当年的事,莫名的鼻子一酸。 “哎!” 欧阳醉突然长长叹息一声,“前几天,有人从相府大牢中逃了出来!”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纸条交到了欧阳德手中,随手又拎起桌上的酒葫芦,往自己口中猛灌了一口。 “少喝点!” 见状,欧阳德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手中的纸条。 欧阳醉浑不在意的笑道:“最近已经喝的少了许多了!” 欧阳德点点头,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 当他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以后,顿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消息准确吗?” 不是他不相信欧阳醉,而是前不久他刚才从相府出来,自然很清楚相府的守卫力量,虽然他潜入相府的那晚,并没有惊动相府过多的高手,但是身为天境高手的他,感知自然也非常人可比,他在相府感知到了不下五股天境高手的气息。 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在不惊动任何相府守卫的情况下,不但从相府走了一遭,而且还顺手从相府大牢中带了一个人出去,这怎么听上去都有些天方夜谭。 相府那样的力量,就算是天境顶峰的高手进去了,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所以他想不通到底是何方神圣,拥有怎样的实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欧阳醉点点头,“是我们在大都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欧阳德的顾及,同样也是他所想不通的地方。 欧阳德沉思片刻,他突然想起了夜闯相府那晚,脑海中出现过得那个声音。 “莫非……” 可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如果此人真的如此手眼通天的话,又怎么会被禁锢关押在相府大牢呢? “此事你怎么看?” 想了想,他又转头看向欧阳醉。 欧阳醉将手中的酒葫芦别到了腰间,“静观其变吧,终究会有人先沉不住气的。对了,此行去大都,可有收获?” “虽然收获并不大,但是我基本已经摸清了相府的地形,也找到了大牢的入口,此次回来,一来是因为大都目前的形势不宜久待,二来就是想与你合计合计!” 说着,他将自己手中的纸条放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又将自己夜潜相府那晚的大致情形全部一股脑说了出来。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