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秘录之青年包拯》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一) 子时,东京汴梁朱雀门外。 公孙策和展昭背着包袱一路疾跑,直走到城门口才停下脚步。城门紧闭,任凭二人一顿敲打都无人理会,“包拯到底去哪了?”公孙策双眼赤红,几日未曾睡过一顿好觉,他语气生硬,似在发问,也似在自言自语揣度思量。 “包大娘被贼人所抓,包大哥只让我们来找救兵,可现在城门紧闭,时间紧迫,我们该如何是好?官家派我们在边境查案,可谁知返程途中竟被人追杀,落到此番境地!” 二人话音刚落,消失了一整天的包拯沿着护城河踉跄走来。 “包拯?” “快,凶手要跑……你们,你们快找人去泸州,追……”包拯发髻凌乱,嘴唇干裂,还未等话说完,就被人扯住脚踝,一把拉入了护城河内。 包拯感觉眼耳口鼻全是水,身子时重时轻,脚上被拉拽的力道完全抵挡住了包拯双手扑腾的力道,恍惚中,他看见一个黑衣人像一条大鱼一般在他周围时来时去,又看见黑夜岸边,包大娘被人捆绑在一根立柱上,倏而大鱼腾起,用腰间的利刃,一把刺了过去…… 公孙策赶来扶起奄奄一息的包大娘,而展昭,正和黑衣人厮杀不止。 “包拯?” 包拯从床上坐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你最近怎么了?”公孙策关切地问道。 包拯摇了摇头,“我梦见我娘,被人用刀刃刺伤。这几日总做这样的怪梦,不行,等这里的事了了,我得尽快回泸州。” 第一节 烈日当空。根据历书上说,今天本应是个吉日,经过一番安排,仁宗皇帝终于要迎娶宫女张氏为妃了。 自小养在皇宫的小宫女,虽然一直在太后身边,但是张氏可能因为孤苦的身世,打小就很会用一切小把戏获取身边人的疼爱。无论是刘太后还是仁宗,都对这个小宫女很是怜惜,与其说她是宫女,不如说是个外戚公主。 也因为这层特殊关系,让仁宗的这次大婚,照刘太后生前的意思,也免了六礼,只是算了生辰八字,让礼部择了日期。 可“黄道吉日”也有让人大失所望的时候。 仁宗皇帝身边的内侍由敏,一应打点完毕,招呼了与婚入宴的群臣观礼。 包拯冠以龙图阁大学士虚衔受邀观礼,虽说包拯一再婉拒这东京汴梁二品官职,但是皇上大婚之日,又岂有不到之理。拒绝得了官职,但对于这泱泱盛情和仁宗皇帝的抬爱,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便是由他大学士称呼。 一行还有前日被封为侍郎的公孙策以及御猫展昭。在一众身着朝服的官员中,包拯一席书生制式棉纱布衣,除却他那黝黑面庞,倒也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原来这包黑炭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娘亲,他想家乡泸州虽比不上东京城繁华热闹,但是包拯知道如若上任,几个月头的车马劳顿是免不了的,父亲早逝,包大娘一个人还要经营一个医药馆,让她一个人在泸州总归是不妥当。 大庆殿礼乐大起,仁宗盛着笑意,又不乏与生俱来的威仪,正伫立在殿上;新娘款款而上。可就在仁宗撩开张氏头纱的时候,头纱下哪里是张氏那张动如朝阳静如明月的脸,眼前的女人分明就是一个半老徐娘,虽然浓妆艳抹,精心打扮,但也遮掩不了眼角的细纹、垮塌的嘴角以及花白的发髻。 朝殿外,众臣在火辣的日头下,只顾低头擦汗,哪里有那眼神去看皇帝的小媳妇。仁宗旁边的太监由敏在递上贵妃册宝——一个朱绘银边的方形木盒时,突然“啊!”了一声,大叫了出来。仁宗冷眼看向由敏,由敏方知失态跪地连连磕头。 大庆殿外的百官应声而望,朱红金丝绳帷幔内,众人目光落定在穿着紫纱袍子的仁宗身上,即便是周身的云龙簇簇,也掩盖不了仁宗眉心蹙蹙的阴暗愤怒之情。 还未等仁宗开口发话,就见那中年女子闷声质问道:“你不要你的孩儿了么?” 仁宗衣摆玉授微荡,“你是谁?” 包拯、公孙策和展昭三人早已观详此情,三人对视一眼,竟也不知这妇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百官首列的尚书省尚书令兼兵部尚书张尧张太师率先发声道:“皇帝大婚之日,岂容尔等玩弄这偷梁换柱之术!皇上!不知现下张氏安在?” 张尧的话正中仁宗下怀,“由敏,快去柔仪殿看看张氏在否!”柔仪殿正是张氏居所。 包拯三人此刻正仔细观详起跪在皇帝脚边的那位“冒名新娘”。虽说百官都惊吓不已,跪地不起,不曾想这天家之喜倏尓间变了味,都各自揣摩着,但是不知其中缘由的想必是绝大部分,所以大臣们虽跪地,但并未都俯首,纷纷张望,看客般观摩着局势走向。 冒名新娘不停地啜泣着,看年纪也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皇上,您不要您的孩儿了么?” 仁宗此刻正盯着妇人看,看了半晌又重回到龙椅坐定,没有一丝慌张不安,只是愤怒难遏。由敏从大庆殿西挟而来,回报道:“启禀皇上,张氏现下正在柔仪殿,只是……只是已然魂归。” 仁宗听罢怒目圆瞪,随即又黯然神伤,痛苦不已的样子。悲愤交加之际,仁宗起身大声质问瘫在殿内的妇人:“你好大的胆子!为何杀张氏,何人指使,从实招来!” 谁知那妇人完全不回仁宗的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金丝龙纹的布来。 由敏率先接过去,看了一下就回忆起来了,温声细语地禀告仁宗,“皇上,你看。”由敏双手把龙纹布递到仁宗一侧,仁宗看罢狐疑地看向由敏。 由敏道:“皇上,这块布料,是先前庆寿宫才有的,刘太后殡天之前,早就吩咐断了这种金线织法,已经换做他法了,再说这龙纹,是只有皇子皇孙才有的纹案,不知这妇人……从何而得。” 包拯一行占据前排,由敏的话,他们也听得清楚,不等仁宗发话,穿着枣色朝服的公孙策倒是先站了出来,拱手俯首,“皇上,现下还是先去看看张氏为好!” 仁宗听罢恍然道:“由敏,把这妇人押去刑部待审。” 柔仪殿外,此刻已经是重兵把守。 大学士包拯、刑部侍郎公孙策以及带刀御猫展昭,此刻正跟随者仁宗穿过宜佑门,来到了后苑柔仪正殿,随行的还有殿前司禁军若干。 侍卫恭身开门,柔仪殿内,张氏蜷在床榻处,仁宗快步上前,就在要环抱起张氏时,包拯一行疾步跟上挡在仁宗身前,公孙策远观着,端详起张氏遗体。 包拯轻声嘱咐仁宗:“皇上,这后宫检验的勘妇尚未到,不若等勘妇检验后,才好近身。” 仁宗点点头,眼睛已经湿润,仁宗习惯性地下垂着双眼,再背身而立,眼前的消亡,让仁宗实在不忍面对,眼看红袖已死,他此刻就如深处密闭幽潭,不得呼吸也不能呼吸。 整个尸体呈现安详的状态,只是嘴唇可见灰黑色。 现下正是巳时,朝阳正从柔仪殿东窗而来,屋内的情况,大可尽收眼底。包拯他们环顾四周,等待着勘妇到来。内室和正厅的陈设并没有杂乱翻动的痕迹,就连床榻,也是整洁如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二) 第二节 展昭正盘问门口守门的侍卫,“你们二人来后,可有动过房内的东西?殿内外有无异样?” 还未等侍卫回话,由敏便开口道:“展侍卫,该是小人我先来一步的,柔仪殿内外并无异常,只是张娘娘所居的这清风阁彼时房门紧锁,小的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开房门。” 展昭闻言看向一旁的包拯、公孙策二人,二人心领神会,不做他言。 “再者,小的发现张娘娘魂归后,便请了侍卫看守,除了这捅破的门栓,这清风阁内外一切如旧。”由敏说完,躬身低头作揖。 公孙策上前查看门栓情况,同时勘妇也及时到来,开始检验尸身。 勘妇回禀道:“启禀皇上,这张娘娘是中毒而亡,尸身并无他伤。张娘娘嘴唇发黑,十只指甲青黑泛红,尸身冰冷有余,估摸薨亡有两到三个时辰左右。” “中毒?是何人下毒?为何要毒害张氏?”仁宗听罢伤心之余疑惑满满。 由敏静步到皇上身旁,低声询问皇上是否需要回福宁殿休息。 仁宗不理由敏,唤包拯公孙二人上前听命,“包拯,朕命你二人务必查出其中因由,这张氏是自小陪着吾长大的,虽说是宫女身份,但不可怠慢,至于其中牵扯,吾不愿细想,此事吾只愿交托与你查办,所以宫廷内外,你三人可自由出入,人命关天,事关重大,务必查清回禀。”说完仁宗看了一眼张氏后,悄然而去。 包拯起身指着刚才他在正厅桌上发现的东西于公孙策、展昭二人,二人上前一看,发现桌子上的点心粗看是码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人吃过的样子,但是仔细瞧,其实能发现数盘之一的紫苏糕,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因为平时宫廷糕点在制作后,都有统一摆盘要求,会是间隙排开、错落有致的样子,更何况今日乃张氏大喜,一应讲究更是万不敢怠慢的。而这盘紫苏糕的正中间,正卡着一个被隐蔽地严丝合缝,但是却又因此暴露无遗的东西。 包拯道:“这个点心,有点奇怪。” 展昭伸手正欲一探究竟,被公孙策制止了。 “侍俾去哪儿了?”包拯问道。 展昭先一步去唤侍俾。包拯问公孙策有无发现。 公孙策指着门栓说:“门栓如由敏所说,是有被外撬开的痕迹。另外刚才勘妇检验的时候,我也跟着看了,张氏确如中毒模样,身上也没有其他伤口。” 包拯俯身观详尸体,“舌头也是黑的,眼睛……公孙,你看。” 包拯撑开张氏的双眼,公孙策骇然道:“眼睛萎缩?这是……” “是金继草。” “没错,这种草人若误食,不到半个时辰,轻则头昏口干,腹痛恶心,重则失明、五脏六腑发黑破败而亡,而且……而且这草,无论用量多少,都有滑胎的奇效。” 公孙策随即按压张氏小腹,果不其然,原来这其中暗有玄机。“要说这张娘娘,虽说还是宫女,可自小和皇上一同长大,情谊自是不少,只是……”公孙策话音未完,展昭带着侍俾到了。 “包大哥,公孙大哥,张娘娘的贴身侍俾带到。” 眼前是一位怯生生水灵灵的姑娘,双髻微垂,一袭短襦长裙也难掩身段。她灵动的眼睛一点不像一个安于宫廷的侍女,要说对比魂归的张氏,反倒是姿色更甚,神态可人。 公孙策上前问道:“你是张氏的侍俾?张娘娘今日可有用早点?” 侍俾回话:“小的名叫萤雪,是张娘娘的侍俾,娘娘今早不曾用早点,一如往常。” “一如往常?”公孙策重复道,并看向包拯。 侍俾抬眼看向公孙策,淡然回道:“是的公孙大人,张娘娘不喜甜食,这紫苏糕娘娘一口未动。” “那谁动过?”公孙策说。 萤雪微微一怔,低头答道:“想必是无人动过。” “如若无人动过,那这是什么?”展昭半椅楠木桌,一手拿剑,一手从护臂里伸出半指拿出隐藏在紫苏糕里面的东西。 只见展昭指尖捏着的,是一枚小小的玉白色流苏芙蓉耳饰。 萤雪看罢轻声回道:“小人并不知情,这糕点是今儿一早东殿御膳间送来的。” “这是否是张娘娘的东西?” 萤雪端详片刻,说:“应该不是。” “张氏遇害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包拯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地问道。 萤雪不慌不忙,躬身回禀道:“包大人,小人今早和往常一样伺候娘娘梳洗,因为今儿娘娘大喜,所以清风阁来往宫女小厮都很多,娘娘喜静,就吩咐小的去打点应付,这才空出来几个时辰,让娘娘只一人在阁内。娘娘说了,不愿有人进阁里打扰。”萤雪接着说道:“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告退了,娘娘骤然离去,小的们也要去给娘娘准备点路上用的东西。” “看出什么了?”萤雪出去后,公孙策直言问道。 包拯摇摇头,拿着展昭递过来的芙蓉耳饰在手指尖摆弄,“滴水不漏。” “没错,这萤雪,一点没有主人轰然离去的慌乱和害怕,按照常理,有点说不通。” 展昭起身偏头打趣道:“诶,公孙大人,这不按常理,是否倒也说得过去。” “当然,有违生死常理的情绪表现,按照萤雪和张氏的关系来看,只有三个原因,要么是这萤雪与死者有主仆之情,但心性颇高不露于人前;要么就是萤雪与死者无感,但是根据刚才她的谈话,明显能看出言语间细心周全,当然不是无感的关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萤雪和张氏之间有怨恨瑕疵。如若如此,那这萤雪的话,就不可全信了。” 包拯微笑点头,接着公孙策的话说道:“没错,而且萤雪,可能不是真的侍俾,她的鞋,不是一般侍俾穿的,而且鞋身,一尘不染。” 展昭惊讶包拯的观人于微,遂说道:“包大哥,你是怎么注意到她的鞋子的?” “从我们进宫开始,接触的宫人,衣着无一不是干净利落,但是他们的鞋子,基本上都有磨损或者陈旧的痕迹,这些痕迹虽然轻微,但绝不会因为翻洗磨刷而焕然一新。”包拯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手里的芙蓉耳饰。 “这皇宫里的事务繁多,各宫各阁也都是忙里忙外,这几年周边连年小战不断,宫里想必除了主子,下人们的吃食衣饰,都是能省则省的。”公孙策补充道。 “那这萤雪,难道不是个侍俾,是个主子?还是说她趁她主子魂归,偷穿张娘娘的鞋子!”展昭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 “诶,展昭,你是在哪找到的她?”公孙策说。 “就在柔仪殿西挟宫人们的居所,只她一人在那里,就像是等着我去传唤似的。”展昭说完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管怎样,这其中一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包拯起身看向门外,三人一同走出清风阁。 出了皇宫,三人在皇上赐给公孙策的侍郎府落住。 “你在看什么呢?”公孙策看见包拯在进大门口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急忙操心地问道。 “诶,你这门槛未免太高了。”包拯整理了一下衣袖,拍拍公孙策的肩说道。 “有包大学士府的门槛高吗?对了,皇上独独赐予你的学士府,你为何给拒绝了?”公孙策明知故问。 “因为我想着,咱么三人不应该分开住,怎么着也得住一起啊。再说,你这侍郎府这么壮观,不得小住几日参观参观?”包拯戏谑道。 “说真的,我想和你商量商量,预备着也把大娘接过来住,自从五年前我父亲走了后,我一直就把包大娘当成自己的娘。”公孙策坦然道。 包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公孙,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可能要回泸州。娘她年纪大了,不适合舟马劳顿。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带给她,当然还有展昭的。”包拯拍着二人的肩膀笑了笑。 展昭眼睛微润,低头不再言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三) 第三节 侍郎府前身是边防大将军张回止的别苑福园,现下经过翻修,已然是正经威严有余、清雅别致更甚。府内置物考究,正厅前院有一方偌大的天地,青竹和松柏交错,既能供夏日避暑乘凉,又能在寒冷天保得一缕暖意。另一弯浅溪绕院而流,中庭的小石桥不仅在枝繁叶茂间有曲径通幽之感,而且也巧妙地起到了遮蔽纳私的效果。风水上可谓环山环水,是大福之地。前主人张回止将军,屡战屡胜,为大宋固得一方平安,不说有无风水关联,至少可见在这衣食住行上,也是有人细心安排的。 展昭正在前院飞上飞下,活动筋骨。包拯公孙策二人坐于正厅前饮茶梳案。 “这个耳饰,不知会是谁的。”包拯自言自语,好像在问公孙策,又好像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我认为,这个耳饰如果不是张娘娘的,那就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但是,凶手没理由发现自己掉了耳饰不带走,反而将它放在点心里,他想隐藏什么呢?”公孙策喝了一口雪山翠竹,慢悠悠地问道。 “也许不是想隐藏,也许,是凶手故意放在那里,让我们发现。”包拯分析道。 “那就是栽赃。”公孙策断言。 “也不一定,明面上,凶手欲盖弥彰,他料定我们会发现这个证据,然后根据这个耳饰找到它的主人,进而找到替罪羊。但是如若我们没有发现耳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么这盘紫苏糕,会流向何处?”包拯起身看着院内的清幽绿境,淡淡地说道。 “你是说,凶手要确保这个证据的……可有可无?都能为他制造出伪证?”公孙策疑惑地说,“那这个证据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有,这个耳饰的存在,明显不是无意丢下的,是有人刻意放置,它会把我们的目标引到两个方向,只能是两个方向,而这两个方向正是放置它的人,希望我们查下去的方向。第一个方向是指向耳饰的主人,二个是如若我们不曾发现,那么这个耳饰会流向哪里?一般主子们没有吃的点心,会流向哪里?”包拯回头看着公孙策,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耳饰来作为案发现场的证据的话,那么我们可以查下去的方向,凶手就不能一并掌握。” “看来,这个凶手,是在给咱们指道儿呢。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公孙策笑了笑,抿了口茶。“那么我们就朝凶手不希望我们调查的方向去查不就行了?” “不是这样,你不觉得,凶手如果要制造假证,它肯定是希望这个证据很容易被发现,那么直接把它丢在现场任何一个地方就行了,为何要刻意放在点心里,还遮挡地严严实实?这个耳饰,放置的地点很巧妙。你记得勘妇说的吗?张氏死亡时辰有两三个时辰了,据你所说,金继草这种毒服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会起效,所以,张氏在服毒后,半个时辰内症状发作至死,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张氏就如同萤雪所说,一直一个人在清风阁,没人发现,而且是已死之态。” “我刚才回来之前让人问过了,今早上柔仪殿的婢女小厮都有各自的事务在身,忙里忙外,因为张娘娘的吩咐,大家也正好都没有在柔仪殿多作停留。想来那萤雪所说,也确如其实。” “糕点的摆放很考究,一般宫外人都是不能注意到的,我也是以前偶尔听人念叨过想念宫里的吃食,才略知一二。所以,这个证据,可能并不是想给我们看的,而是针对性的,针对某个人留下的。” “有道理,刚才要不是你发现,我和展昭就都错过了。”公孙策想了想说,“娘娘死后,理论上第一个人会接触尸体进而到现场的人,并且熟悉宫内规矩的,除了凶手,那就是……” “没错,萤雪。” “由敏也有可能。” “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方法,未免有点过于刻意了?”公孙策说道。 “是刻意,所以一定不是预先计划好的,如果是有预谋,那这个证据未免有点太冒险,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凶手下毒后,仍旧在房内,正打算溜走的时候,有人来了,他情急之下做的事情。” “所以萤雪所说的,张氏一直是一个人,要么是她撒谎,要么就是还有另外一个人期间到过清风阁。” 包拯接着又说道:“但现下既然张氏是中毒身亡,关键还是要先找到凶手是怎么下毒的,什么时候下的毒。毕竟我们没有找到有金继草的食物。” 公孙策点点头,“嗯,没错。” “那个妇人现在何处?” “已经被关押在刑部了,随时可以盘问。” 展昭看包拯公孙策二人眉头紧锁,便从石桥走下来大声喊道:“包大哥!公孙大哥!你们看我!” 展昭嘴里吹出一个响亮的口哨,手指了指树林间的飞鸟,平底一蹬便也如飞鸟般展臂而起,再踏着纷纷树枝,翻腾在亭台瓦楞间。 “展昭这境界,真是四大皆成空,天地均是路!”公孙策笑叹道:“展昭长大了。” “没错,年岁虽长了,可贪玩的性子还是不减。”包拯直言,“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挺好。” 包拯说完朝着展昭唤道:“展少侠,快下来!办正事啦!” 话音刚落,竹林间突然飞出一记暗器,朝着包拯公孙二人而来。 展昭反应灵敏,借着石桥柱子一蹬腿,身子腾空的工夫,用双臂和前胸挡住暗器,暗器并不能穿透展昭日常穿的棉札,胸阔板和披膊虽都不似上战场打仗的铁质式,但是抵挡区区旁门暗器,还是错错有余的。 展昭虽挡住暗器,但是眼里满是狐疑神色,“诶,竹林里并没有旁人,这暗器从何而来的?” 三人鼻息凝神,生怕暗器再次飞将过来。展昭再次跳入竹林高处,展望须臾后便返回了。 “竹林里真没有人”,展昭拿起掉在地上的暗器仔细端详,“这暗器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梅花针”。 “梅花针?这不是昆仑玉蝉宫的无念门下的第一暗器?”公孙策道。 “哟,想不到公孙大人这几年的江湖修为也日益增长啊!对于门派暗器竟是信手拈来,如数家珍。”展昭揶揄道。 “那可不,怎么说我公孙策也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侠展昭为伍,对于江湖事,岂能不略通一二。” “包大哥,公孙大哥在说你不懂江湖事呢。”展昭酷爱调侃。 “呃,江湖事,我确实不懂,这南侠展昭呢,倒是听过,那就请你们二位讲讲,这梅花针到底有何妙处?竟这般杀将过来?”包拯道。 “梅花针,昆仑派最厉害的暗器,因形状酷似梅花得名,近年来昆仑派逐渐涉猎官场,听说有很多达官贵人都与之为伍,妄图拓展势力,这梅花针嘛,就经常在各种明争暗斗的场合出现。”展昭道。 “他们也不避讳,明知朝廷明令宣布不允江湖中人过问朝廷中事,但是还是大张旗鼓,俨然没有把咱们官家放在眼里的架势。也是,近年来,张太师几乎是独揽朝政,允不允的,还不是他在指挥谋划。”公孙策道来:“昆仑派源起西方,后来西夏国李元昊建国后,听说也收买了昆仑,这其中暗流,又岂是你我能窥探一二的。”公孙策说罢叹了口气。 “西夏国近年来频频滋事,辽国又坐山观虎,边境战事不断,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包拯眉头紧锁。 “我们的皇上,官家,前些年因为刘太后的原因,一直郁郁寡欢,这些年执政后,又受胁于张太师,内忧,外患。”公孙策说。 “也许是你们想太多了,我觉得咱么的皇上,文治武略,都挺好,我不知道他在处理边境问题或是朝政问题是怎样做的,但是我知道,百姓都爱戴他,喜欢他,认可他,即便现下战事频频,但是这是每个朝代都免不了的,皇上在张太师的胁迫下,还能委任张太师的亲信张回止,张回止胜仗连连,不也保的一方平安么?”展昭看得很开。 “没错,展昭说得对,有的时候不是国家需要什么,历史需要什么。而是当下的百姓,真正需要的什么。”公孙策说。 包拯把拿着的梅花针放到石桌上,眼神笃定又缥缈。 公孙策接着说道:“大宋周边的国家,都无时无刻不野心勃勃,他们制造了很多放大后的事件,我想这些事件,一部分是来扰乱的,一部分是来影响人心,或许我们大宋子民应该做的只是相信,相信官家。而我们作为断案执法者,居其位,安其职。才能真正使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要想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对外,不仅需要百战百胜的将军,也需要改革现下冗兵制度;而在内,对于我们自身来说,其实只要在对待每一个案件的时候,找出真相,还死者清白,不使活人蒙冤,或许才能让百姓,共享太平盛世。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昆仑来的梅花针,到底意欲何为?”包拯苦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四) 第四节 “包大哥,这个梅花针并没有毒性,想必来人并不是想杀我们。”展昭说道。 “先不管这个,我们先去刑部吧!”公孙策建议道。 展昭打头往门外走去,刚到大门外,由敏竟然笑脸盈盈地来了。 “包大人、公孙大人,展少侠,小的有礼了,三位大人现下是要出去吗?” “去刑部。” 由敏颔首点头,站在三人的正前方,才抬起头说道:“三位大人不知,现下西夏国使臣刚到,官家正在垂拱殿内,设宴接见。”由敏笑了笑,低声说道:“使臣是来观礼的,虽然这张娘娘仙去,但是官家也不好不见他们,官家让小的前来迎请三位大人,一同参加。” “由大官,在下另想请问你一件事情。”公孙策直言道。 “但说无妨。” “因为皇上交托我们受理张娘娘的案子,你又是发现娘娘仙去的人,所以还想请大官能否细说一下具体过程,我们也好参考参考。”公孙策拱手道。 “边走边说吧。”由敏招呼了一个小厮到身前,“其实是他先发现的。” 包拯三人望向这位年纪充其量十五六岁的内侍,稚嫩的脸庞下眼神颇为从容淡定。 小厮恭敬行礼,然后回禀道:“小的和由大官前去柔仪殿后,小的先一步到清风阁,因为清风阁门厅紧锁,清风阁一众小厮都去了大庆殿,周围又无旁人,情急之下,小的就先行撬开了,发现娘娘倒地不起,上前一探鼻息,才知娘娘已魂归飞天。”此人深深的眸子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幽深而内敛。 “哦,不知大官为何没有先禀告由大官,而是自行开锁呢?”展昭问道。 “实在是小的糊涂,由公公因为带着殿前司侍卫随行,侍卫一行因为不能进入娘娘的阁内,只守在殿外,故而只小的一人进入了清风阁,因为事关紧急,小的就莽撞了。” 由敏含笑解释道:“确如庭蓝所言,确如庭蓝所言。” 包拯三人眼神交汇,不再言语。 垂拱殿外,雕栏玉砌,但通过廊院,殿内又不乏温馨舒适之感。包拯一行跟在由敏身后,步入大殿。 只见殿内两旁,张尧太师正坐于右列首位,枢密使王怀在张太师旁边。左列是西夏使臣王奎,现下正摸胡大笑。 “这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年纪轻轻就位居龙图阁大学士的包拯包黑炭?”王奎看到进来的几人,一眼便看到面容黝黑的包拯。 包拯躬身回答:“不敢,在下只是一名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看来这大宋的朝廷也不是人人都想进的啊!你这个包黑炭倒也聪明,知道这大宋国运不济,岌岌危矣,倒懂得趋利避害,是个人才!”王奎朗声笑道。 龙椅上的皇上听罢微眯双眼,唇齿间憋着一口气。 带刀御猫展昭听后怒气冲顶,就要抽出刀身刺向王奎时,被公孙拦下。 包拯浅笑一声,回道:“王奎大人的趋利避害功力想来更加,如若不然怎么频频出使我大宋天子之国,甚至还在东京城做起了买卖?想来我大宋,在你等真正聪明人眼里,只怕是如久旱后遇上的甘霖,才使得你等聪明人翘首以盼,王大人,真是为人才。” 皇上闻言满意微笑:“听说王大人在咱们东京城做了不少买卖,收购了不少咱们老百姓的物品拿到西夏去卖,怎么样,王大人,你们西夏其实缺什么,可以跟朕说,大宋乃天子之国,定然会有求,必应。” 王奎冷笑一声,起身行礼后道:“皇上,想那辽国也是如此,拿了你们不少东西吧?当年你们大宋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龟缩了!哈哈,听闻你们宋人,每年都要给大辽进贡,怎么,进贡成瘾,我方西夏,倒也不遑多让,你若要进贡,我们当然欣然接受。” 公孙策二人听罢知道这王奎在说当年真宗赵恒和辽国萧太后定的檀渊之盟。公孙策说道:“当年咱们先皇御驾亲征,燕云十六州尽在麾下,不过是那辽国先失了锐气,主动求和,先皇仁慈睿智,不愿穷兵黩武,心系百姓,不愿生灵涂炭。” 仁宗道:“我大宋和辽国,自此兄弟相称,边境榷场互市,贸易往来,一片祥和,当然这当中少不了钱财往来。只是王奎,你可向你主回禀,我大宋和西夏,贸易往来开商置榷,也无不可。” “这是自然。”王奎哼了一声不再发话。 “包拯,这西夏使臣王奎刚从你老家泸州而来,你不妨问问王大人,这泸州的山山水水合不合他心意。”张尧在一旁说道。 “原来王大人来访,事先也拜访了张太师啊,不然张太师从何得知这王奎王大人从西夏来,竟要走泸州方能到达东京城的?”枢密使王怀说道。 “我也是刚才来的时候,听到王大人说了几句。”张太师摸胡一笑,但随即面露不快。 “好了,这些事,你们下去再谈,王奎,想必你也听说了,朕大婚之日,新娘张氏无辜蒙难,现下我正交于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查办此案,事从权宜,朕还有要事交代,你先去文德殿休息。” 张尧、王怀、王奎一行先后告退,仁宗让包拯和公孙策在垂拱殿朵间等候。 包拯二人踱入朵间,不大,但是看得出是平时随侍皇上的办公场所之一,一几一案三两座椅。 案上此刻正放着一张纸,纸上是皇上的字,上写: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包拯凝神深思,不曾想皇上对于张氏,竟用情之深至此。 “皇上。”包拯背后廊院下,地上夕阳斑斑点点的印子慢慢被皇上的身影融合,包拯回头拱手行礼。 “皇上可认可这个耳环?”包拯从袖口拿出那个证据。 皇上接过仔细观详,“这是高丽进贡的东西,朕曾赏于了张氏,这是在清风阁发现的?”皇上说完,用指头细细摸了摸耳环上的流苏。 “皇上,您节哀,想必张娘娘也不愿皇上如此伤心。”公孙策道。 “包拯公孙策,尽快查出真相。”皇上腮帮微动,轻声说道:“这西夏使臣王奎,你们可曾认得?” “有所耳闻,这王奎手下人众多,在我大宋国内四处收刮民脂民膏,百姓碍于强权,不敢报官。想来,他一介他国使臣,却如此大张旗鼓为非作歹,背后,不定有人撑腰放权。”包拯道。 “没错,这其中枝节,吾也是知晓的,这次来访,名义上是参加大婚之礼,实则是他王奎此人,心思缜密,洞若观火,一直企图摧我民生,破我大宋国势。”仁宗长吁一口气,接着道:“现下兵权尽在张尧之手,虽然王怀也有殿前三司之权,但是也不足以对抗张尧。朝局最忌独大、权势倾斜,我虽知此缘由,但现下也无力回天。” “皇上,现在没法动他王奎,不外乎是缺乏证据。”公孙策道。 皇上听罢陷入深思,半晌才道:“嗯,即便是有证据,外国来访不斩使臣这个规矩,吾也是不能破的。” “皇上,如若使臣犯了大宋律法,不管如何处置,西夏国也是要听一二的。”公孙策说。 “你是说……” “皇上,你先休息,我们先告退了。”包拯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五) 第五节 “如果凶手是王奎,事情会好办很多。”公孙策在往刑部的路上,和包拯说道。 “一切推断,都需要证据。”包拯直言。 “展昭去哪了?”二人出了皇宫后,一直未看到展昭身影。 “喏,在那儿。”包拯看见展昭正在刑部大门外等候。 “展少侠,怎么不先进去瞧瞧?”公孙策说道。 “本来打算进去的,可是……”展昭说完爽朗地笑了笑,指了指二人身后。 原来,这几天适逢皇上大婚,又是使节来访,让向来就热闹的东京城,更是喜气洋洋,街道上张灯结彩,路边的摊贩也仿佛多了许多,茶楼酒肆更是座无虚席。 “听说今晚上有灯会,要不要去看看?”展昭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看向二人。 “先去看看那位冒名娘子吧。”包拯闷声说道。 公孙策觉察到包拯有点儿闷闷不乐,便说道:“包拯,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泸州青天药庐守卫了,放心。” “谢谢。”包拯眉头微动,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觉得,那个王奎,只身来宋,肯定有所图谋。” 展昭不明其中缘由,公孙策把王奎来访经过泸州的事情说了一遍,展昭便道:“包大哥,这件事情完了,我和你一起回泸州看大娘。” 公孙策拍了下展昭的肩背,“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三人互相点头,交臂而站。 大牢内,关押了近百名罪犯,守门的给公孙策他们行了礼后,就离开了牢房去了大门外守卫。 那个女人见有人在朝她说话,才慢慢晃过了神,迷迷糊糊间眨了眨眼睛后,突然大哭起来。 “包大人!你是包拯吗?” 包拯他们很诧异,想在大庆殿时,这妇人还是呓语不断,完全答非所问的样子,现下竟然认得他包拯。难道这包黑炭真如民间传闻般是鬼阎王转世,能让一众匪徒,闻风丧胆? 女人跪地不起,连连磕头,并道:“包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包拯还在细细观察间,公孙策率先发话道:“你多次说到孩子,到底你的孩子在哪里?” 妇人听罢用颤颤巍巍地双臂支撑起上身,满脸是融化了的胡乱的胭脂水粉,可是她眼神坚定,语气陡然冷静起来:“我的孩子,是未来的皇上,他现在正在城西东悦坊。包大人,我求求你快去救救他!” 公孙策回头看了看包拯、展昭,接着问道:“你为何要假扮张娘娘,你可知这是杀头之罪?” 妇人坐起身,倚着草垛床,悲凉地笑了笑,“非我本意,如若我不冒此风险,我的孩儿就会被他人凌辱,他……可是未来的天子啊!”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孩子是未来的天子,莫非你是宫里的娘娘?为何今早官家竟没认出你来?” 妇人摸了摸脸,忽然狂笑不已,“我已经把重要的证据交给皇上了,他看过后自会明白。” “龙纹布?” 妇人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包拯突然问道。 妇人听罢眼神飘忽不定,但随即转危为安,正色道:“妾身名唤舒兰。” 包拯觉察到异样,但并未言语深究。 牢房内暗无天日,但是石墙上方微弱的日光,也足以让他看见,妇人的腰间,系着一条泛白的红绳…… 月光静谧安详地洒下来,越过朱雀门,随即便被城内热闹繁华、人山人海的景象所掩盖。 这京城的夜市,总是异常地热闹非凡,每月还有几次灯会,那更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今日便是灯会之日,城南东大街上,各种白日里就人声鼎沸的茶楼面点、客栈酒肆,此刻仍旧没有打烊,里面的小厮反而看着是越发的精神,吆喝声洪亮高昂,迎来送往,不绝如缕。 街道转角间,戏曲杂耍常年盘踞,也是一个比一个盛大,一个赛一个精巧。 三人好长时间没到京城,前几日也是忙于皇上大婚各方应酬,现下立于大街交汇处,竟各个都感慨万千。 “公孙大哥,你瞧。”展昭扬头指了指一旁二楼的朱帘绣窗。 公孙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正倚在窗前,侧梳发髻,歪头朝他微笑。 “这公孙大人真是风靡万千少女啊。”包拯打趣道。 “那可不,公孙公子仪表堂堂,那可是翩翩少年,吾向往之啊!”展昭接话。 “说起这翩翩少年,似乎你展少侠才稳居第一啊?” “对啊,毕竟你是少年。”包拯说。 “这青楼姑娘看的可是你公孙大人,我这少年终究还是抵不过你这翩翩公子不是?”展昭一手搭在公孙策肩上,一边说道。 包拯苦笑,像是暗自神伤了片刻。 “包大人!”二楼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往上看去,只见青楼旁的一扇窗猛地开启,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那儿。 “萤雪?是那个萤雪吗?”展昭问道。 “包大人!公孙大人!展少侠,你们快上来!”萤雪大声喊道。 “这姑娘在青楼干嘛?”展昭在二人身后边走边问。 “那不是青楼。”包拯说。 “嗯?” “那是画阁,旁边的才是青楼。”公孙策解释道。 众人在二楼落座,窗外的街灯竟是比桌上的莲花烛台,更明亮辉煌。 二者互相交错,竟生生把屋内满墙的壁画和一落地屏风,映衬地神秘诡异。不过更诡异的,可能是眼前的萤雪了。 只见萤雪早已换下宫女装,着一席齐膝长裙,外披碧绿雀氅,显得清雅脱俗,华贵出尘。一双明眸大眼,在光影下忽闪忽闪,脸庞还带着狡黠的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六) 第六节 “姑娘,你这是……?”公孙策率先开口问道。 只见萤雪一改在皇宫里的谨慎拘谨之态,一手撑头侧靠窗弦转动着一双明眸大眼,冷不丁地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张氏去了后,百姓会如此欢腾么?” 公孙三人对视一眼,“我大宋民风开化,东京城更是买卖众多,市集发达,向来热闹欢腾,况且再说官家今日也未曾把张娘娘去世的消息公布出去,不知姑娘为何说这热闹是与张娘娘仙去相关的?” 包拯看到房间四周都是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长画。虽在暗夜灯光之下,却也能看出此画虽画法圆润娟秀,但却失了原画的力道,看得出虽极力模仿,笔法稍显克制,却是依样画葫芦,失了点韵味。 “萤雪姑娘,想必百姓欢腾是真,张氏去世是假。”包拯说道。 公孙策听罢一脸狐疑地看向包拯。展昭耐不住性子,听罢双眉竟拧成一团,大声问道:“包大哥,你说什么?张氏的尸首,早上还尽在眼前,早已是气绝身亡,而且你和公孙大哥还验了尸身,明明就是中了金继草身亡的不是?” “是的,身中金继草剧毒而亡,且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包拯慢慢说道:“今早,我看见,勘妇和宫婢抬张氏的尸首时,尸首倾斜,下身掉出一块浸血的布,勘妇把布慌忙藏入了衣袖之中。一开始,我以为皇家顾虑周全,故而对于张氏有孕一事秘而不宣,只让勘妇小心处理。可是后来,午后,我在垂拱殿朵殿里看到皇上把舒兰,也就是那个假新娘早上给他的龙纹布,和写给张氏寄托相思之情的诗,放在一块儿。我猜想,皇上对于张氏有孕一事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可能在怀疑,此事和十几年前的一桩皇城大案有关……” “还记得舒兰在大殿上说的话吗?” “你是说,舒兰所说的孩子,就是张氏腹中的孩子?”公孙策想了想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萤雪听罢微微一笑:“包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包拯目光安然,打断萤雪的话道。 “噢?……那,包公子,你的言下之意是?” “那块儿布,据由敏所说是以前的东西。坊间传闻,十五年前有位张淑仪,诞下孩子后,就和孩子一起突然不见了踪影。皇上确实有个孩子,而舒兰所说的她的孩子在城西东悦坊,如果舒兰所言非虚,那么那个在东悦坊的孩子,可能也是皇上的孩子,她指的并非张氏腹中之子。可是……” “可是什么?”萤雪急不可耐地问道。 “可是这个舒兰,我怀疑是被人操控的。” “你从何得知?”公孙策问道。 “下午发现的。”包拯听到屋外此刻响起了脚步声。 “哟,萤雪姑娘,我来给你添添茶,这是……哎呀,这位莫非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包拯包公子了吧?” “是的,这两位是刑部侍郎公孙策公孙大人和带刀御猫展昭展少侠。”萤雪补充道。 “小的给给大人们请安。”那位看似是画阁当家的中年男子连身说道:“这包大人、公孙大人和展少侠光临鄙阁,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三位真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啊!” 公孙策把手中的折扇顺势一开,“客气客气。” “不敢不敢。”包拯说道。 “哈哈”,萤雪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包公子,恕在下冒昧,您当真不敢么?” “诶,萤雪姑娘,这包公子虽说面容黝黑,黑如煤炭,但是这气度,你细瞧这眼耳口鼻,无一不是精雕细琢,俊朗有余,英气勃发啊!”老板马屁拍的狠。 包拯躬身作揖,意思是您快别说了。“行了行了。老板,你这壁画,是何人所画?” 老板看向那幅《韩熙载夜宴图》,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才在下。” “看来想开画阁,这画艺还得了得,老板,你这画工,虽说和真迹有别,但是如若不拘泥,画笔更自在流畅些,虽说是临摹,想来也是佳品。做个老板,真是屈才了啊!”公孙策细细观摩后,拍了拍老板的肩说道。 “小人只是祖上当过画师,打小跟着学了点皮毛,才开了这无花阁赚点伙食。其实……小的父亲正是这《韩熙载夜宴图》的作者顾闳中。”老板说完双手挠头,样子是可爱又可笑。 “难怪,老板你原来是尽得真传!”公孙策说道。 “顾老板家几代人都在京都立足,历经变迁,现下京都的王公贵族都是认识的。这生意也是自不在话下。”萤雪解释说,“顾老板,我们谈点事,你先去忙吧!” 顾老板行礼告退。 “萤雪姑娘,是时候,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了吧?”还不等公孙策说完,只见萤雪突然从手臂一挥,倏尓间从指缝中射出一枚暗器,略过公孙策的肩臂,打在了房梁上。 “你就是那个黑衣人。”展昭看向暗器后,发现竟然是梅花针。 “我不是黑衣人,我是张娘娘的侍俾……”萤雪突然把脸凑近坐在桌旁的包拯面前。 包拯看向他忽闪的睫毛,突然一阵心慌,忙别开了眼睛。 “说。”说话间,展昭的剑柄已然越过萤雪的脖子,剑身冷冽的寒光霎时灌满了萤雪的双眼。 “你干嘛!”萤雪害怕地大叫。 “张氏的死,之所以是假的,是因为,你想杀她,但是被人截胡了。”包拯抬眼看向萤雪,眼神微妙。 萤雪听罢,“原来大名鼎鼎的包公子,尽是浪得虚名之辈!我为何要杀张氏?我可是她的贴身侍俾啊!” “正是因为你是她的贴身侍俾,才很方便。”包拯语气轻柔,但是威严无比。“只不过,你没料到,待你准备动手的时候,张氏已经死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萤雪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我看见,你的鞋,其实并不是丫鬟穿的鞋子,是宫里的受宠的嫔妃穿的,而且,今日早晨,你说你在柔仪殿应付道贺的宫人,但是其实你是在制造你的时间证据,你杀人的证据。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我发现了些事情,随后进了趟宫,问了清风阁的婢女,今天一大早,你就让清风阁的小厮和婢女都去了大庆殿帮忙,让大家都看见,只有你一个人出入清风阁,并无旁人。就在你准备去杀张氏的时候,发现房里有人,然后你躲在门外查看,慌乱见,你掉落了耳饰,这个耳饰,正是张氏赏赐给你的芙蓉耳饰,基于我对你的怀疑,我去了你的房间,我在你的房间床下,发现了另外一只。所以,我猜想,你行凶不成,反而被旁人利用,把你的耳环放在了凶案现场。” 公孙策道:“原来如此。那这耳饰……” “我想,应该是由敏身边的小厮,庭蓝捡到后,放的。” “那这庭蓝,岂不是有很大的嫌疑?”展昭问道。 “有可能。”包拯回答。 “包公子,即便那个耳饰是我掉的,人也是我遣走的,但是我为何想要杀娘娘?,你凭什么言之凿凿地说,我想杀她?“萤雪问。 “一个会使梅花针暗器的黑衣人,竟然自己跑到我侍郎府行凶,既然能不漏痕迹的走掉,为何会偏偏留下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暗器?”公孙策立身而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七) 第七节 “因为我在你房间床榻下被小心收藏的木箱内,还发现了一样东西。”包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 “你,是辽人。耶律长宁,正是你的本名。你是辽国的……长宁公主。” “你精心潜伏在大宋皇庭内,并且潜伏到最受皇上宠爱的张氏身边,想来,时日一长,见皇上的机会一多,可能你也用某种方法让皇上钟情于你了,赐给了你嫔妃才能穿的鞋。但是你基于辽人公主的身份,想来并未臣服,只是利用这个机会不停地执行着一个又一个细作任务。” “只是你为何要自曝其短,透露你另一个身份。”包拯道。 “身为辽国公主,为了家国大业只身潜伏大宋,为了方便行事,你加入了西夏昆仑派门下,想来,这对于你里应外合,是方便不少?”公孙策问道。 “二位果真是聪明人,不错,我是辽国人,张氏怀有龙种,我必须杀死她,这样才能断了大宋的子孙根,让你大宋国内忧外患,这也是辽主给我的任务之一。可是我现在并没有杀她,所以即便我是辽人,那又怎样?还有,我并非是什么昆仑派的人。” “他国细作,你说能怎样?而且,凭你的武功和婢女的身份,杀张氏可谓易如反掌,也尽可掩人耳目,那你为何还想要在杀人前让别人都怀疑你?并且杀人不成、发现了被人抢先一步后,竟还要跑到侍郎府行刺?”展昭听罢疑惑不已。 萤雪冷笑一声,“真的不是我行刺。杀她,没有什么原因,为了方便。现如今张氏已死,我的任务也算间接完成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萤雪说完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公孙策大喊一声;“来人!”只见刑部的侍卫随从,听到号令,悉数从一楼上来。 “虽然你并非真凶,但是作为辽国细作,我只能把你关押起来,待皇上亲自审问!” 包拯一行眼看着萤雪被押走,心情反倒越发沉重起来。 东大街上灯火重重,已是亥时,却仍旧人来人往。“我总觉得,这萤雪并不是细作那么简单。”包拯嘀咕道。 “待审问过后,一切都会知道的。”公孙策说。 “这萤雪时而安静内敛滴水不漏,时而又欢快跳脱破绽百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展昭问。 公孙策挥挥扇子,笑着摇摇头:“这萤雪潜伏我大宋这么多年,想必早已不是一个纯粹之人了。” “对了,那个庭蓝,为何要把萤雪掉的耳饰放在点心里?”展昭接着问道。 “如果不是凶手放的,就应该是他,或者,都是同一个人。”公孙策说道。 说话间,三人听见集市上有人在争吵。 “求求你,不要拿走!”一名素衣长裙的白衣女子,正双腿蜷地,双手拉着一旁端着一筐画卷的壮汉的衣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钱都收了,哪有不给货的道理?”壮汉大声怒喊道:“放手!” 女子被大力一甩,整个身子都倒在了一旁的石梯上,右耳处还被磕出了血印子。 展昭上前都没有用兵器,随即甩出一记螳螂爪,壮汉怀中的竹筐便掉落在地。展昭随即又擒住了壮汉的左肩臂,在挡过挥来的重拳后,顺势捏住了壮汉的手腕,壮汉吃痛,展昭再随意一扳,壮汉当即失了气势。 “好小子!”壮汉闷声怒吼。 周围的围观群众,见状拍手称快。 “亏你一个七尺猛汉,竟当街欺压弱质女流!”展昭道。 “你快放手!”壮汉再喊一声,“哪里是我欺负她,明明是她收了我的钱,又不愿交货!我这才……这才……”壮汉竟捏着手腕,嘴里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展昭松手问道:“你为何要买姑娘的画卷?”展昭看那姑娘正嘤嘤哭泣,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同情,便伸手去抚。 “哼!我爱收什么收什么,老子给了钱,哪有不卖的道理?” “原来你们西夏人,都是如此蛮横不讲理!”人群中突然走出另一位白衣女子,只是这位女子,较之躺在地上的姑娘,多了一份潇洒绝尘的气质,只见她白色袍衫外罩了一件立领背子,更衬得身材修长,亭亭玉立。“姑娘,你快起来,你没事吧?”说完女子就拿出随身携带的汗巾替姑娘擦拭。 包拯和公孙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他是王奎的人!”人群里有人在低声谈话,“这王奎今日来到咱京都城,这些泼皮无赖也跟着来了!这些个西夏人,在咱们大宋境地,到处横行霸市,以极低的价格收买市集货品,我前两天就遭了一道,我那好不容易订的一批汝窑瓷器,都被抢走了,只给了我两吊钱,你说可恶不可恶!不给就说要抓到官府。” “可不是,我从南边弄的羊都被收走了哩!听说这王奎身在西夏的时候,他的魔爪就伸到了咱大宋各地,听说泸州城,现下的商铺大部分都被他控制了。” “你知道昆仑派嘛?听说也是一伙的。” “我听说朝廷里也有人哩!”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包拯公孙策都听到了耳里。 包拯公孙策因为在皇上大婚前一直被派在宋辽边境办事,对于西夏最近的动作只是有所耳闻,现下听老百姓的谈话,才知道竟然已经猖狂到了如此境地。 “展少侠,闻名不如见面!”女子帮卖画的女子轻拭伤口的血迹,转头朝展昭行礼道。 “这王奎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压我大宋子民,姑娘行侠仗义,又何必客气!”展昭回礼道。“包大哥,公孙大哥,何不将这壮汉也押回去,待刑部审审!” 公孙策看了看在一旁的壮汉,壮汉此刻听闻眼前的竟然是刑部侍郎公孙策和皇上才御赐封的御猫展昭,顿时不敢言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公孙策道:“不可,这件事涉及到西夏使臣,搞不好大宋和西夏就得兵刃相见,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还需要什么从长计议啊!都欺压到头上了!”展昭怒不可遏。 “公孙大人,请听我一言。”白衣女子走到包拯和公孙策旁边,低声道:“二位大人,小女子有办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解决这个难题。” “哦?说来听听。”公孙策说。 女子抿嘴一笑,俯首抬眼间,透着一股媚劲儿,“这王奎时西夏来的使臣没错,他和他的属下,不能动,但是,你知道昆仑派么?” 二人点头。 “这昆仑派虽说是源起西夏,可是近年来躲在大宋行动,派内结交的,也基本是宋人,这王奎党羽众多,其中不乏昆仑派的,何不以昆仑派门人滋扰百姓为由动手?”女子说完,回头看向壮汉。“此人就是昆仑派的,我们可先把他捆绑起来,今天他欺压柔弱女子,便是个由头。” 包拯淡然一笑,看着眼前的女子眉飞色舞。 公孙策让展昭把受伤的女子好好安顿,再让人把壮汉押去刑部候审,邀约白衣女子到对面的酒楼去了。 展昭看到公孙策和女子的身影,竟大声调侃了句:“公孙大人果然是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八) 第八节 包拯说想四处逛逛,便一人踱步在这京都大街上,眼前的喧嚣繁华却只能让包拯的内心越发的沉重,谜团此刻就像一个无影无形地东西,正混合着这周遭的喧闹,无声无息地侵入包拯的心肺,让他呼吸不畅,不得清净。 虽然张氏死因已明,但是凶手是如何下的手、凶手又和萤雪庭蓝甚至由敏又是什么关系? 思忖间,包拯看到一个卖夜宵的店家正在一碗碗地舀着什么,一时好奇,包拯上前一看,发现原来是临近打烊,店家舀着的不过是一碗碗的洗锅水,店家随后把脏水倒入了一个网状的开口盆里,污水哗啦啦流到地上,网状盆里过滤下一些残羹剩饭。 这让包拯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些东西,可是细究起来又说不上是什么。 皇宫内,皇上正在夜审萤雪,皇上让人把萤雪押到了富宁殿内,只留下了由敏一人,事关重大,其余侍从都纷纷被打发走了。 皇上没说话,只是凝神地看着萤雪,萤雪也没说话,正埋着头,怀着满腹的愧疚。 “官家,奴婢未能保护好张娘娘,是奴婢该死。”萤雪率先自责起来。 “不是你的错,爱妾之死,旁人未必能料到,只是我没想到,你原来还怀有私心。”仁宗直直地审视着萤雪,他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招人喜爱的可人儿,竟然包藏祸心,还是敌国奸细。 “这并非萤雪本意,萤雪也想事不关己,可是无奈早已深陷漩涡,只是还请官家,不要怀疑萤雪,萤雪的心,和当初一样。”萤雪说完,双眸含着热泪,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此刻心若刀绞,爱之?恨之?皇上感觉疲惫不堪,早已无心审问,便说道:“罢了,你先去清风阁呆着吧,不得出房门半步。” 公孙策本在酒楼和白衣女子畅聊,可手下禀报皇上要求放了萤雪,只要她在清风阁思过,公孙策听罢惶惑不已,便和白衣女子告辞,急急和前来会合的展昭一同到侍郎府等包拯回来。 “现下已经二更了,这包拯搞什么鬼?还不回来?”公孙策站在大厅外来回踱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去看看!”展昭说着就要走,公孙策急忙跟上“我和你一并去!” 二人来到先前的东大街,横竖找了个遍都没看到包拯的人影。回到无花画阁楼下的时候,画阁已然打烊,旁边的青楼窗口还趴着俩姑娘,姑娘看着楼下站立的俊朗少年,竟然又开始吆喝起来:“二位公子,快上来啊!现下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二位公子还要害臊吗?快些上来,让妾身伺候你啊!”说完姑娘浪声笑了起来。 公孙策听罢羞涩地埋下头,嘴里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倒是比他小几年的展少侠一点都不含糊:“公孙大哥,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说不定包大哥也在上面!” “怎么可能,包拯那个黑炭不会上去的。”公孙策说道。 “先上去看看再说吧!”展昭不等公孙策回绝,拉着公孙策往青楼的的侧门走去。因为这青楼的一楼是个丝绸店,现下已然关门,旁边有一个独独通往二楼的侧门。 展昭这个大傻子,上去还没等温柔环抱,就刺出了剑,直接威逼着一个打扮的像是老鸨的中年妇女说道:“有没有看见我包大哥?” “这位大侠,哪……哪个是你包大哥?” “面容黢黑,头上还有个月痕的和我一般大的男子!”公孙策也直言道。 “没有啊,不过……” 展昭听老鸨话说有话,急急问道:“不过什么?” “这男子夜间出来寻欢的人本就不少,咱们也说不好具体看没看见。更可况近来京城涌入了不少人,生脸太多啦,妾身也说不好。如若不然,妾身替二位去厢房看看?” 公孙策环顾青楼四周,两根朱红顶梁柱两旁都是厢房,正中的大厅搭着一个纱幔台子,此刻厢房里娇声不断,公孙策二人现下连意中人都没有,哪里能听得这声响,连忙摆手出去了。 展昭看向公孙策,一时都沉默不语。 “包大哥去哪了?” “去城西看看!”公孙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深夜,城南和城西终于都回归宁静,除了地上零星的残烛和水渍尚留有白日的烟火气外,也只有青楼楚馆才敢恣意张扬且不分昼夜。 城西,东悦坊。 “这里再没有,我们就回去,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公孙策说。 “公孙大哥,如果包大哥也不在这里,会不会被人给扣起来了?”展昭担忧地说道。 “但愿不会。” 二人进到东悦坊,这东悦坊不似刚才的怀花楼,虽也是朱红轻纱,桃花美人,但是楼内每个人的脸上仿若都有两幅面孔,表情微妙又带着刻意迎合的样子。 公孙策看在心里,猜测着包拯的处境。展昭本欲再次胁来老鸨盘问,可谁知被公孙策制止了。 “我们先看看。” 一位姑娘站在公孙策身旁:“二位公子,现下我们的姑娘都有了客人,不知道二位可否将就将就,让妾身一人服侍可好?”公孙策皱眉冷言拒绝。展昭更是不发一语,只跟着公孙策四处打量。 这东悦坊明显比之刚才的怀花楼大不少,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是待客大厅,大厅内的几名女子正和旁边的男人们喝着酒。另外还有一戏台子临墙而搭。二楼应该都是厢房。 “老鸨呢?”公孙策问。 “哟,公子你管她干啥呢?妾身不好么?”女子含羞带臊,说着就将身子附了过来。公孙策侧身回避。 “包大哥不在一楼。”展昭细细打量了大厅的旮旯角落。 “上去看看。” “公孙!”还未等公孙策和展昭上楼,就听到身后传来包拯的声音。 “包大哥!”展昭急忙上前,询问去向。 “哟,又来了位公子,看来今天妾身有的忙了!”女子打趣说道。 “包拯你去哪了?” 包拯说:“我刚才发现了些事情。”包拯话说一半,就把公孙展昭二人往外引去。 “还记得舒兰说的吗?”包拯问道。 “嗯,我刚才也想到,那舒兰不是说她孩子就在东悦坊内?” “说不定被这里的人关起来了。”展昭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九) 第九节 “刚才我被人跟踪”,包拯低声说,“那个人跑到了东悦坊西窗巷道里了”。包拯指着东悦坊一边的一条小巷道。 “可看清人了吗?”公孙策问。 包拯摇摇头。“现下已接近三更天,此人一身黑衣并未看清长相。但应该是个轻功高手,我也是到了东悦坊门口正准备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脚步声,转头的瞬间被那人袭击了后脑勺,没追上,就看见他闪身进入了那巷道。”包拯后痛地摸了摸脑袋。 “没事吧?”展昭问。 包拯再次摇摇头。“下手很轻。” “若说轻功高手,他为何要到这东悦坊才突然闪现让你发现?怎么感觉好像是在提醒你什么事情一样,并不是想伤你。”展昭说。 “没错,可能是提醒,也可能是扰乱。因为此人并没有伤害包拯,也没有阻止包拯进去。轻轻敲了你脑袋,然后就跑了,这也像是……” “就像是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也许,他并不想阻止我们查下去。”包拯说。 “男的女的?” “不知道。我们去东悦坊看看再说吧。”包拯说。 “三位公子,入夜了,赶紧让妾身伺候你们歇息吧!”东悦坊的一位紫衣姑娘看三人仍在门外踟蹰,便走上前来说道。 “前面带路。”公孙策一本正经地扬了扬手臂。 包拯看了看公孙策,又看了看展昭,再看向大厅。 大厅里,此刻只剩下一堆男女在喝酒,其余的想必已经去了厢房。 “你先给我们三人找个厢房。”公孙策说。 二楼厢房内,早已摆上了鸳鸯杯和三两下酒菜。 三人均未动筷,沉默半晌,包拯起身打发了一直在旁殷切絮叨的紫衣女子,转头长吁了一口气。 公孙策开口道:“希望我们没有打草惊蛇。” “不能等了。展昭,你去暗中查看一下,看有没藏人的地方。就算被人识破了身份,现下他们要转移,也来不及了。”包拯说。 展昭应声就翻出了窗。 “其实我们现在连张氏是如何致死的都没有搞清楚。”公孙策在桌旁喝了一口酒,说道。 “其实我有点头绪了。”包拯坐在公孙策右手方向,背对着窗户。 “什么?” “刚才在我街上,看见一个买夜宵的小二哥,他把客人吃剩的残羹,一碗碗倒进了一个网状的盆里,那些残羹冷炙,自然便留在了网上。这让我想起,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张氏是中毒身亡后,其实并没有找到她死前具体吃了什么东西,不管金继草是以何种方式进了张氏的口,都该有所迹象可循才对。但是我们仔细查看了房间,并无任何发现。如果说紫苏糕里的耳饰是故弄玄虚的话,那金继草,也许才是凶手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 “该是被人拿走了。萤雪说过,张氏没有吃早点的习惯,这点来说,虽然萤雪是辽人,但是她定然是不敢撒谎的,毕竟伺候张氏的人不止她一个。”公孙策轻轻关上了窗门,“如果张氏早上没有吃早点的习惯,根据金继草毒发时间推算,张氏也定然一早也经口了某种东西,才导致她中毒身亡。” 公孙策说完眼睛突然闪着光,他看向包拯,包拯微微点头,仿佛知道公孙想说什么。“有可能。” “张氏身怀龙种,即便是秘而不宣,按照宫中规矩,也该有喝保胎药的习惯,除非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而一般保胎药都是晨起喝的。现在奇怪就奇怪在,药碗并没有出现。明天一早我们去柔仪殿再问问,看柔仪殿清风阁内,有谁知道其中内情。” 公孙策微微点头,“连张氏的贴身侍俾都不知道她会喝保胎药,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萤雪虽然是张氏的侍俾,但是皇上除了钟情张氏,似乎也对萤雪有意,再加上萤雪辽人的身份……萤雪和张氏之间,很难没有嫌隙。” “你是说,张氏和萤雪间互生暗妒?”公孙策说完侧头一想,“也对,今天皇上夜审萤雪,竟然把她放了。”公孙策想起先前下人说的,“看来皇上不止对张氏爱怜,对这萤雪姑娘,也是用情颇深啊。” 包拯听罢皱眉微思,“可能不单是萤雪对张氏有所嫉恨,这张氏,有可能对萤雪也早已有所防备。” “明天一早,我们得再去趟皇宫。”公孙策说。 “展昭怎么还不回来?”包拯问道。说罢楼外起了打斗的舞剑声。 展昭正在东悦坊内院和一名黑衣女子搏斗,只见黑衣女子招招大力道,不停地砍向展昭,无奈完全不是展昭的对手,却见展昭似乎是躲避乏了突然一踩楼瓦一处猛地一剑,刺向了女子脖项,就在要刺中之时,展昭忽然腾空收了腕力,轻轻一撇,把剑锋架在了黑衣女子的肩上。二人伫立在内院一隅,任凭发间冷风翻卷。 打斗声惊醒了不少人,厢房的门窗开了又关,坊内众人竟又都装作没看见般将自己隐了去。只有包拯他们的厢房窗户大开着,二人也正站在窗口,“展昭,你把她带上来!”公孙策喊道。 展昭转头看向二楼的时候,黑衣女子突然倒地不起,展昭狐疑蹲地查看的工夫,女子从怀间洒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红色粉末。展昭躲避及时,但一边脸和眼睛仍旧遭殃,瞬时便觉右边脸火辣辣地疼!“辣椒粉!”展昭气愤不已,回头看向地上的女子,可是女子已经借机蹬壁而起,腾飞到了包拯他们所在的厢房内。 女子在前,展昭在后。女子飞身出剑,直直地刺向临窗而立的包拯,包拯躲闪不及,手臂中招。 方才还是怜香惜玉,招招留情的展昭,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怒气,没曾想姑娘不是善茬儿,也没有和他展昭周旋的意思,倒是伤了包大哥。展昭弯曲左手三指,直直朝着姑娘的肩井穴戳了过去,姑娘顿感半身酥麻,失了力气倒了下去,她匍匐在地,一脸惊恐地望着展昭。 展昭用细绳绑了她的双手,以免她再使些阴招。 女子跪在厢房正厅内,但不管公孙策他们如何审问,女子都沉默不言,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 “你能进东悦坊行刺,想必你也知道东悦坊是何地?”公孙策再问女子。 女子仍旧侧头不语。 “你若再不交代,便叫你进得来出不去!”公孙策厉声道。 “哼,果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女子突然张口道。 公孙策听罢气不打一处来,连连用扇子指着女子的面庞,“这,这,我伪君子?你进坊内刺杀我等,你还有理了?” “哼!”女子冷哼一声。 “包拯,你快说说!这女子意欲何为?”公孙策当面问道。 包拯捂着简单包扎好的伤口,竟被公孙策的反应逗笑了,但是努力克制了一下,抬头朝展昭点了点头。 展昭心领神会,抽出长剑,一剑下去,女子的袖口便断了半截,一包辣椒粉顺势掉了出来,“以彼之道,还失彼身,如何?” “我要告诉官府,你们滥用私刑!” “姑娘,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走后,你觉得,你还能安然藏身么?”包拯问。 “刺杀朝廷命官一项,就足以让你坐穿牢底。”公孙策说。 女子低头思索了半晌,“你们把萤雪怎么样了?” 三人一听吃惊不已,“萤雪?” “你是她的……?” “她是我主子。我今天跟踪你们到了画阁,结果看见萤雪被抓,本想胁迫你们放了她,可惜我武功不济,现下我只有一问,她还安好?” “她没事,被皇上放了,但静闭在宫内。”公孙策说道。 “你也是辽人?”展昭问道。 女子看了看展昭,没有说话。 展昭看向女子狡黠又柔弱的面庞,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说不上来滋味。 “你走吧。”包拯说。 “包拯?”公孙策有点疑惑。 “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包拯说。 女子走后,公孙策不明所以,“即便她身不由己,我们也应该把她交给刑部,毕竟刺伤了你。” “她只是想让我们放了萤雪。‘包拯说完便默不作声。 众人不语。 “展昭,刚才查到什么了吗?”包拯问。 “我四处看了,每个厢房都熄了灯,房门都紧紧关着,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待我穿过内院去到一楼的路上,遇见了刚才那个女子。” “人命关天,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们……我们也要万事周全小心。”包拯肩部传来一阵刺痛。 “我们回去吧,好好休息。”公孙策上前扶着包拯。 三人从这诡异的东悦坊出来后,东悦坊里的人忙不迭地开始在一楼戏台子后的密室内,盘算起来。 “这包拯一行前来此处,是不是发现了?”一男子问。 “我们不就是等着被发现嘛?”另一白胡子老头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发现我们……” “嘘!亏你在妓院还待了这么些年,这包拯素称大宋第一聪明人,小心隔墙有耳!” 男子捂嘴,噤若寒蝉。 “他们能先找到这里来,一定有人走漏了风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 第十节 一大早,展昭就在院内晨练。暖暖的朝阳在薄棉甲和铁底布靴间进无可进,唯有展昭日渐俊朗的面庞,才能在他与生俱来的威武正气中,稍微透露出一丝少年稚气。展昭自带一份赤子的无邪,一举一动间,也有了不少无惧无畏的丈夫气概。 公孙策正在房内沐浴,要说他白嫩的肌肤和年轻女子相比都是更甚一层的。浓眉大眼四个字用来形容公孙策,只是说是写实,并无半点夸张的成分。公子面庞开阔,嘴角开合间是果敢理智的弧度,绝无半点犹疑谄媚之态。他是游走在精致与疏朗里的翩翩公子,也是出入于正义及歪曲里的慎独之君。 包拯此刻还在床上睡大觉。 昨晚回来后,公孙策给包拯仔细清理包扎了伤口,现下伤口也算是愈合迅速了,毕竟不深,只是流血较多。侍郎府内的丫鬟正在东厨熬当归茯苓人参汤药,好待包拯起床后喝。 “包大哥!”展昭练完拳脚进到包拯房间看见他还在睡觉,就急忙唤他,”我们不是要去皇宫吗?快起来啦!“ 展昭的叫声并未把沉睡的包拯喊醒,睡梦中的包拯,额头还冒起了密汗。 包拯面容偏黑,而这份特别的肤色,让他的眉宇间,有一份犹如暗夜星海的神秘和安静之感,他高挺的鼻梁嵌在如玉的双眸间,像是温润缱绻的世间人,也是历经千帆仍然执着初心的儒雅战士。他是天生的局外人,又像是深陷其中的关键人物。他就像一个谜,这个谜实则是一张白纸,你能看见他的单纯善良、缜密纯粹,也能洞察到他的脆弱和小孩心性。 展昭担忧地探了探包拯的额头,幸好没发热。展昭朝着包拯耳畔大呼了一声,包拯终于苏醒过来,睁开了双眼。包拯的眼睛最能让人深陷进去,不是弧度或是角度的线条多么得特别,而是他的眼神,总有一股淡然又纯粹的禅意。 “我们走吧!”公孙策梳洗完毕过来叫展昭和包拯。 三人走在前往皇宫的路上。 包拯喝完汤药后,不再冒冷汗了,“这汤药也是出自公孙大人之手吧?厉害厉害!”包拯身子轻松起来。 “嗯,这几年除了跟包大娘学了验尸,自己也研究了不少医书,你这个外伤,完全是小儿科!小意思!”公孙策拍了拍包拯的肩。 “哟,你轻点!我这才止住血,你待会儿又给我拍出来了!”包拯嘟囔道。 “那女子够猛的!”展昭回忆起昨晚的遭遇,点点滴滴都很清晰。 “她那哪是猛,是稚气,说是为萤雪报仇,但是武功又差,不等于送死吗?”公孙策道。 “那女子的阴招还不少,我这脸,现下还红红的,你们看!”展昭一扬下巴,红红地右半边脸,好生滑稽。 “傻里傻气的。”包拯说。 “傻里傻气?我那是被她暗算,要不是我手下留情……”展昭还未说完,公孙策忙说:“对啊,展少侠武功盖世,怎会傻里傻气呢。” “对,我是说那姑娘傻里傻气,和你还挺配的!”包拯接话道。 “嗯,是挺配的!”公孙策包拯二人笑颜看向展昭。 “咱不说她哪人,长得确实不错,展昭,诶,我说你闻名天下的展少侠是头一次没躲过暗器吧?” “虽然暗器是辣椒粉!” “你俩有缘!” “好啦,你们别说啦!长得是不错,就是武功差了点!” “哎哟,展少侠,还没怎么着就开始挑挑拣拣了!公孙你看他!”包拯道。 “素隐非君子,独乐岂贤者!展昭!别偷着乐!春心是挡不住的,我们都看出来了!”公孙策说。 展昭被二人一顿巧舌如簧,整懵了快,连忙快步往前走去。 “三位大人请留步!”三人身后传来了由敏的声音。 包拯三人回头看见由敏带着不少人来了。 由敏身后的一位少年尤为突出,一身鹤氅及踝,发髻高耸,一副贵公子模样。这东京城内的贵公子不少,可向这位一般气质高华的着实不多。 但是另一位女子,更能吸引包拯他们的注意力,就是昨日他们救下的那位被壮汉欺负的白衣卖画女。此刻,这名女子也跟在由敏身后,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窘迫和羸弱之态,额头的伤痕,竟然也消失不见。 由敏熟练地行了礼,“三位大人是要进宫吗?” 三人点头。 三人目光随后都放在了白衣女子身上。女子看他们都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由敏打破沉默,“那三位大人和小的一起进宫吧?”由敏躬下身,问道。 “由大官请。”公孙策抬手道。 一路上,三人在后面交谈起来。 “展昭,这白衣女子,你安顿在哪里的?” “我本想把她安顿在客栈,可是想她一个女子又不会武功,不是很安全,毕竟昨日那么多人围观,我就把她安顿到了城外的小茅屋,就是我以前练功的地方。” 包拯闻言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大意了。” “没错,这女子昨日头上的伤应该是假的,你看她现下的额头,只是她没曾想,会再次遇到我们。”公孙策道。 “她用这一计,莫非就是想让我们把那壮汉关押起来?对了,还有另一白衣女子,就是昨晚和公孙大哥把酒言欢的那位!”展昭说。 “什么把酒言欢,不过是酒逢知己,便多聊了几句,那女子你别看她像个仙女似的,可是博古通经,朝廷局势江湖轶事更是信手拈来……“公孙策说着便停不下来,包拯打断道:”你觉得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 “据我看,是没有的。应该和这女子不是一伙的。”公孙策说。 “如若如此,那卖画女就是故意在壮汉买画的时候,弄得这么一出。她知道我们在附近,知道壮汉欺压,必定抓捕他。” “那何故今日便不装了?更堂而皇之地跟着由敏去皇宫?” 包拯摇摇头。 “由大官,我们还要去柔仪殿看看,就告辞了!”包拯说道。 三人看着由敏带着其余的人去往紫宸殿方向。殿外,能看到王奎、张太师和王怀等一众大臣也在那里,等候皇上召见。 “今天像是有什么大事!”展昭说道。 “说不定……是和那龙纹布有关。”公孙策看向二人,冷静地说道。 柔仪殿外,依然是重兵把手。“里面的东西,不曾动过吧?” 守卫的侍卫摇摇头。 清风阁此刻显得更为清冷萧肃。 三人再次仔细查看,展昭去到柔仪殿的伙房,公孙策在阁内大厅,包拯在卧房。 “包拯!”公孙策在正厅焚香的香炉内发现了端倪。 打开香炉,香灰里面赫然扣着一个金边瓷碗。 公孙策拿起来仔细闻了闻,又递给包拯闻了闻,”昨日倒是疏忽了,是金继草的味道。“ 二人对视一眼,“还有白术散。”包拯道。 “果然有人把安胎药和金继草混合了。” “包大哥,公孙大哥,我在伙房并未找到药渣。“展昭回来说道:“我还问过清风阁伙房的小厮,小厮说这张娘娘平日并未有喝什么药。” 包拯沉吟半晌,看了看瓷碗,说:”再找找。“ 床榻上,被子叠放的很整齐,公孙策直觉掀开被子,可并无发现。 包拯走上前去,闻了闻,看向了公孙策。 二人心领神会,打开了被子里层,只见这药渣正分散在真丝棉上。 “公孙大人!不好了!”庭蓝突然从大殿跑到三人面前。 展昭拍了拍庭蓝的背,“怎么了,庭大官,您慢点说!出什么事了?” “展少侠,二位大人,不好了,那妇人,那妇人死了!”庭蓝悲惧地说道。 这时候,躲在柔仪殿里柴房的萤雪,皱紧了眉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一) 第十一节 紫宸殿内,皇上正与那位少年站在殿内,像是才说了很多话,而一应大臣则纷纷跪地不起。 包拯三人狐疑进殿,行了揖礼后,皇上率先说道:“包拯,你来得正好,舒兰在牢房被人杀死了,现下,你们随我和冷清一同前去刑部大牢。” 周围的大臣听到皇上如此说,都纷纷叩头,枢密使王怀劝道:“皇上,万不可轻信冷清所言,仅凭一张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布,就认定他是皇子,岂非太过草率!“ 张尧太师在一旁不发一声,只是那王奎先冷笑了一声,再说道:“皇上,请听在下一言,这位少年公子,是不是你的孩儿我不知道,但是这个舒兰,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这少年所言就属死无对证,要说舒兰是不是他母亲,而舒兰又是不是十五年前出走的张淑仪,都不好弄清楚。”王奎见皇上正闭目思索,又接着道:“但是,在下认为,冒充皇子,可是死罪,想必一般人是万不敢行此行径的。” 一旁的少年面容悲戚,垂着眼,静静地听着众人所言。 由敏听到王奎的话后,低头作了揖,慢慢说道:“王奎大人,其实皇上一早就因为龙纹布的关系,让小的去问了舒兰,王大人不知,这舒兰娘娘,十五年前小的也是见过的,虽然当时小的年纪尚轻,但也算是有些印象的,再说当年舒兰娘娘突蒙圣恩,怀有龙种也是情理中事,这其中真伪,想来咱们皇上自有定夺。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现下舒兰猝然离去,您看这位冷清公子,正伤心不已。”由敏说完给王奎他们行了个礼,便走到皇上侧身前,等候皇上发话。 皇上挥了挥手,“王奎,这是朕的家事,朕自有定夺。先前,我让你问李元昊,我大宋和西夏,贸易往来开商置榷一事,你可要放在心上,我已写好书文,不日你可一并带回去。” 王奎回道:“这是自然。臣明日就要返回西夏,定将皇上的心意一字不落地转达给国主。” 皇上圣驾在前,包拯公孙策和展昭走在队伍末端。 展昭率先问道:“这王奎今日的态度,怎得锐减了不少?甚至奇怪。” “不知道,我只是看见,由敏说完话后,王奎竟然连连点头,这和他昨日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公孙策说。 “你们有无注意由敏的手。”包拯低声说。 公孙策回想起刚才由敏说话间拱手的样子,手指虎口间,似乎有非常明显的茧。“这由敏身为内侍总管,怎得手上有那么明显的茧痕?” “我知道!”展昭像是想起什么的样子,“前几日我受封的时候,到过殿前司,我看见由敏正带着一众禁军侍卫在操练。他的武功造诣,决不在禁军之下。” “由敏受封内侍总管,实则也是监管着殿前三司的,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实打实的武将,看着弱不禁风的太监……”公孙策顿了顿,接着说:“想来这王奎,许是见识过了。” “这冷清……是哪里冒出来的。听刚才他们说,莫非他就是舒兰所说的在东悦坊的孩子?”公孙策说。 “我记得辛未天圣九年时,有一个海印国师你记得吗?”包拯道。 “海印国师?和此事有何关联?”公孙策回忆道:“那会儿我们俩才八九岁,我倒是不记得了,只是后来有听闻。说这海印国师和当朝权贵暗中勾结,欺压泸州百姓,更有的传言说这刘太后……和海印国师关系也十分密切。当时的泸州新上任的知县陈智,不畏强权,直接依律把海印国师抓了,上面,也没人保他,包括刘太后。” “我记得我娘跟我说,海印国师去过她那里看病,当时问过我娘,说是妻子不孕,有无良方。这海印国师妻妾成群,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娘就给他开了一些安五脏通气血的方子,但是我娘心里还是知道的,其实不怪他的妻妾,实则是因为海印国师自己的原因。” “后来……”包拯说,“后来,海印果然再次寻来,这次才说可能是自己的原因,娘就给他开了些生髓育麟丹,让他放平心态,不可强求。” 展昭听得兴起,“然后呢?然后呢?” 过了一个多月,海印再次来到青天药庐,上来就把包大娘押了,海印朝堂前扔出一个东西,嚷道:”包大娘,我信你的医术,先前我的顽疾就是你医治好的,现下你竟然诓我,这什么育麟丹,宫中太医都说不过是枸杞一类的东西,甚而里面还参有巴豆,你是故意整我呵?“ 包大娘轻笑一声,”国师,妾身怎敢,先前为国师诊治,就知晓国师寒积于体,这助孕第一步,当然要通内体才好,只有泻下祛积,逐水消肿,才能进行补益。不过也要放宽心态,有孕无孕都是常道,好心态,才是最佳良方。” 包大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不整整你这个欺压百姓的臭国师,我就不配当大夫!后来包大娘将此事讲于了包拯,包拯听罢却道为何这海印和尚一跃成为国师不说,像此种房内之事,竟还去皇宫让太医诊治? “包拯,你为何说起这件事?天圣九年……正是十五年前张淑仪出逃之日,莫非,你认为二者有关联?” “不知道,只是突然想起了。” 刑部大牢内,关押舒兰的牢房现已经被封锁,皇上在站在牢房门口,示意包拯公孙策进去查看,公孙策正欲进去的时候,狱吏在他耳畔低声回禀:“公孙大人,昨日关进来的那名壮汉,今早也失踪了。” 公孙策面色凝重地进到牢房。包拯正在检查尸体。 “也是中毒死亡。”包拯转头给公孙策说道。 公孙策俯身查看,而后道:“全身发硬,牙关紧闭,”公孙策又摸了摸死者的脖子,“脖子收缩,是中了马钱子剧毒,窒息而亡。” “这大牢内,哪里来的此种剧毒?”皇上说罢看向狱吏,狱吏慌忙跪地回禀:“皇上,小的也不知,这妇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早小的来查房,就看见妇人已经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二) 第十二节 “你查房的时候,牢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回皇上、大人,因为大牢规矩,都是半个时辰查一次房,每夜卯时换班的时候,因为人员流动,所以并不会单独去查房,而关押这名罪妇的牢房又是独独在西间,小的也是在换班后,一名狱吏发现壮汉不见了的时候,才统一查的房,这才发现罪妇死了。当时牢门是正常关着的,只是我叫那罪妇,罪妇并未应我,我见她就卧在牢门旁边,一手抓着木桩子,一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脖子,一动不动。小的就赶紧通知了狱官……彼时大概是卯时一刻的样子。” “木屑都已刺进指甲里了。”公孙策检查了尸首的指甲道,“皇上,这马钱子是剧毒,中毒者会立刻毒发身亡,估计是有人通过这牢门给她吃了马钱子,罪妇当即毒发,全身肌肉疼痛抽搐,最后窒息而亡。尸体尚温,死了不过一个时辰。他说的话大概可信。”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包拯问:“这间牢房昨夜的值班是谁?今天早上有无其他人来过牢房?” “小的……小的该死!昨夜这间牢房并无值班的狱卒,因为这罪妇入狱前狱医诊断其身患绝症,所以……所以小的们就把罪妇关押在了这间牢房,统一由小的一并查房,就并未安排单独的人值班,今早,今早好像也并无他人来过。”狱卒说话的嘴巴直哆嗦,“小的,这就下去领一百杖。” “等等,你刚才说,专门把她关在了这间牢房,这间是专门收押身患疾病的犯人的牢房吗?”包拯问道。 狱卒再次磕头道:“是的包公子,这间牢房离其它的牢房距离较远,也是怕犯人之间相互传染了病气。” “那,你适才说昨日收押的那名壮汉,也逃走了?”公孙策问。 “是的大人,那名壮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就凭空在牢房消失了,也是在换班的时候,第二轮的狱吏来的时候,发现壮汉不见了。可是据第一轮当值的狱吏说,卯时前一轮查房的时候,还看到壮汉好好的在牢房内,过后狱吏就一直呆在牢房外。不知道他是如何不见的,那牢门也完好无损。” “守第一轮的狱卒在何处?”包拯问。 “回包公子,他正在牢房外等候审讯。” 皇上发话道:“传他进来!”皇上把头转向公孙策,“这壮汉所犯何罪?会不会是这壮汉不知用何方法逃出了牢房,再趁机毒死了舒兰,然后潜逃了?” 公孙策回禀道:“回皇上,这壮汉是一名昆仑派门人,且很可能也是西夏人,王奎的手下,昨日我们见他欺压民女,也就是刚才和这位冷清公子一路的白衣女子,因为他身份比较特殊,故而臣让刑部先行收押。” “女子?什么女子?”皇上显然没有见过刚才和冷清一起到皇宫的卖画女,问冷清道。 冷清此刻正站在牢房外一隅,只见冷清正愣愣地看着牢房内的舒兰尸首,并未回皇上的话。 皇上见状,心里突然很愧疚,便道:“冷清,吾不论先前你母亲舒兰因何冒充张氏,现杀害张氏之人还未找到,舒兰竟遭逢不测!她们二人的死,吾痛心疾首。包拯公孙策展昭,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 包拯三人拱手领命。 这时沉默已久的由敏说道:“启禀皇上,方才所说的女子是六尚局的司衣,今日是去宫外找寻她绘制的图样材料给皇后娘娘,途中和小的一行遇上了,赶巧又遇上了包公子公孙大人和展侍卫。” “哦?原来是司衣?就是不知这宫里的司衣,怎的昨日竟在大街上卖画?”展昭说道。 “展侍卫,这小的就不知道了。”由敏道。 狱卒到。 “你今早是最后看见壮汉的人?”公孙策问。 “回大人,应该是小的。换班前半个时辰,小的去查过一次房,那壮汉还在。” 包拯观察着舒兰这间牢房外的布置,起了疑心:“关押壮汉的那间牢房也是像这里的布置一样吗?” 那狱卒说道:“一样的包公子,石床和一桌一凳。” “我是说,牢门外,此处并无守夜的狱卒的桌凳。” “这间牢房没有,但是其他的都有。” “是如何摆放的?” “在牢房一侧……” 包拯他们齐齐看着面前的狱卒。 “只不过,昨晚小的在换班前一刻,忽然腹痛,就去上了趟茅厕,但是小的回来后,看那壮汉仍旧是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小的就一直在房外一侧看守,直到卯时换小的班的王田来,竟发现壮汉不见了,小的们就四处搜寻,却又发现罪妇死了,小的们也跟着就过去了。” 包拯公孙策展昭三人对了对眼,包拯仔细打量着四周,不再言语。 “你二人快下去领罚吧!”由敏让狱卒出去了。 “皇上,请恕包拯直言,不知道皇上是因何认为这位冷清公子,就是您的孩儿的?”包拯大庭广众之下,完全没有给皇上留面子。 皇上倒是没有在意,反而顺势也道出了自己的困惑:“吾其实……也尚未肯定,只不过当年,那张淑仪无故消失,现下又突然出现,那块龙纹布也确实是宫里的东西,按照时间推算,如若她当年身怀有孕,孩子,也差不多和冷清一般大了,只是不知为何她当初会逃出宫去。” 由敏接着皇上的话说道:“皇上当时因为在崇政殿和太后议事太晚,当晚就宿在了崇政殿朵间,赶巧当时的舒兰是崇政殿新来的侍婢,当晚伺候了皇上梳洗……” 皇上闻言瞥了眼由敏。 由敏意识到后又说:“小的根据这龙纹布找到了六尚局,根据六尚局的记载,此布确实是十五年前被刘太后要求制作的,只是为何刘太后连张淑仪怀孕一事也秘而不宣,连皇上也未告知,小的就不清楚了。” “我们今天在城内偶遇由敏大官,原来是由敏大官去接冷清公子了。”公孙策说。 “正是如此,公孙大人,小的在舒兰的告知下,找到了城西……的一个客栈,找到了冷清公子。” 皇上走后,公孙策还在刑部交代后续事务,包拯展昭去到了关押壮汉的牢房查看,牢房外的桌凳还好好摆放着,桌上放着一个空空的瓷杯子,包拯问那俩狱吏,第一轮的狱吏说是自己喝的,包拯疑惑地看向桌子下面,似乎有淡淡的水痕,他用手摸了摸,再闻了闻,觉得有点不对劲。 牢房的锁也是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房内的石床靠近墙边,桌凳有些灰尘的样子,包拯用手摸了摸,又看了看头顶。 这刑部大牢,牢房外明哨暗哨不下百人,又是以土砖四合,一户小窗也是万万不能出入的,想要从这儿出去基本上不可能,这小窗之上,离房顶尚有半人高的距离,要说从房顶逃出,就算躲得过守卫,也不可能没有声响。 包拯示意展昭去牢外房顶看看。 但展昭并未发现异样。 包拯和展昭先一步走了出来。“展昭,我要去清风阁看看。” “为何还要去?今日不是去看过了吗?” “清风阁内,还有一个被关禁闭的人,先前我们疏漏了。”包拯道。 “对!萤雪不是被关在清风阁吗?方才我们怎么没看到她的身影?” 清风阁外仍旧有侍卫把手,包拯问其中一个侍卫:“萤雪姑娘在何处?” “回包公子,萤雪姑娘一直在柴房禁闭,去柴房是她自己的意思。” 柴房内,萤雪正昏睡在草垛旁,包拯连忙上前,摇了摇萤雪的手臂,“姑娘!你没事吧?” 萤雪仍旧昏睡不醒,展昭上前探了鼻息,“还活着。” 包拯长舒一口气,抬眼间,觉得草垛有些异样,随即便掀开了堆积如山的草垛。 草垛内,是一张画,画上是一位华贵女子和一长袍男子怀抱着一个婴儿,正坐在一间房内的榻上。 包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又忽然消失,就像流转的空气般,念头尚在脑中,但是无影无形。 六尚局制衣间,司衣琉璃正在全神贯注地绣着什么东西,这是今天她出门采办的料子,皇后着急要的成衣,两天内必须赶出来。 经过皇上吩咐,太医诊治,萤雪姑娘被中了曼陀罗花毒,幸好剂量不大,只是昏迷,不致死。 包拯和展昭先一步回到了侍郎府,进门的时候,想起昨日被袭击的事情,萤雪姑娘今日被暗算,莫非射暗器的真不是她? 包拯走到竹林里,四下检查,都是些下人平时打理的脚印痕迹,因为竹子繁多,下人们还把竹子纷纷用布条扎成一簇簇的样子,包拯和展昭分别检查这些布条,在靠外墙的一处,现了端倪。 “像是一个简易机括的样子。”展昭说道。 包拯捡起地上断裂的一根小布条和散落的竹条,布条有点润润的。包拯又摸了摸靠近竹子的外墙,陷入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三) 第十三节 包拯和展昭出门去到了无花阁,无花阁的老板看到包拯来了,连忙迎接。 上到二楼的途中,包拯站在一楼的丝绸店伫立了片刻,直到展昭拍了拍他,才回过神。 画阁内,包拯正坐在之前萤雪坐过的位置上,喝着顾老板亲自送来的黑釉建盏所盛的水丹青茶,抿了一口,水丹清倏尔消散如雾。而展昭面对着窗口,想起那个叫琉璃的姑娘来,“包大哥,你说这个琉璃,竟然是六尚局的司衣,那又是如何在街边买起画卷来的?” 窗外日光西斜,余晖静静地洒进了窗内,包拯看着壁上的画,眼神稍显凝滞,“我们能肯定的是,她至少是有目的的,她和那名失踪的壮汉合谋,在我们面前上演了一出戏,借机让壮汉被押走,然后今天,壮汉消失,舒兰死。这其中一定有所关联,只是我们还未发现。” “那会不会真的是壮汉毒死了舒兰然后用某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 “有这个可能,而且根据狱卒所说,他是卯时一刻发现壮汉消失,而我们是在辰时到的牢房验的尸,也就是说,舒兰实际是在卯时一刻至辰时中的毒,大牢看管严密,如果不是牢内的人作案,那壮汉的嫌疑就非常大,或者就是有人偷偷潜进了牢房,然后杀人,再悄无声息地溜走。” 沉默期间,顾老板轻轻在门外手叩了几声,“请进。” 双方拱手行礼,齐齐坐下,顾老板满面笑容,“包公子,展少侠,近日听闻宫中张娘娘仙逝,不知案件可有眉目?” 包拯打量了一下顾老板,颔首回道:“有点眉目。” 包拯看了看茶碗,接着说:“顾老板,你这茶点可是讲究得很,这水丹青不说其它,单是泡茶者的技艺,就不是一般茶肆能弄的,下汤讲究运笔,注汤讲究变化,没有点儿高超画艺,是断断不能做出一碗好茶的。” 顾老板一脸不好意思,“哎哟,包大人谬赞了,谬赞了,在下不过也就是图个乐,毕竟就会个画画的功夫,想要是用在这茶点上,不是可多得一些巧思吗?就班门弄斧让二位笑话……笑话。” 展昭道:“顾老板不用客气,想来无花阁生意兴隆,才聚四方,定然是少不了您当家的用心经营。” 顾老板再次拱手,神色早已按捺不住地喜上眉梢,“多谢展少侠,其实我父亲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可是为皇家画了不少画,可不止这《夜宴图》,上次王奎大人屈驾来无花阁,小的给王大人看了我父亲的画,他也是盛赞连连。说是我父亲的画艺可堪大宋第一人!只是不才在下,逊色了不少,逊色了不少!” “王奎来过?”包拯猛地一惊。 “是的啊,王奎大人经常来这里坐坐,偶尔……” “偶尔什么?”展昭问。 “王大人偶尔也去隔壁怀花楼,然后再到小的店里赏赏画喝喝茶。” “不知能否赏赏令尊大人的画?”包拯说。 是一副副装裱完整的画,有些是在纸上,有些能看出是直接画在了绢帛上,多以立轴形式装池,山水画居少,人物画居多。包拯一幅幅翻看着,“这是……” “是我父亲画的宫里人,因为宫廷画师嘛,您看,这是当年的小皇上,那时左不过十五六七岁,可威仪无比啊!” 包拯在一副画上停住了,画中人能看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还有几个侍女,另外,旁边站立着的是一个和尚。“这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吗?”展昭问。 “这正是刘太后生前啊!” 包拯抬头看向展昭,二人匆匆告辞,急急出门去。 侍郎府外北边巷道内,两名黑衣人和一名蒙面白衣女子正在厮杀,能看出其中一名黑衣人和白衣女子是一伙的,但是另一位黑衣人武功了得,竟以一敌二,不分伯仲。 展昭和包拯回来的路上,敏锐的展昭早已听到了打斗声,他们站在一旁,和其他围观百姓一样,并没有打算参和进去,直到白衣女子突然踏上房,现下怎么着也得有三十好几了,这萤雪看着不到二十,会不会不是长宁公主?”公孙策说出了他的疑问。 “没错,不是。”包拯说,“萤雪,确实不是长宁公主,我那天质问她的时候,原本以为,她会反驳据理力争,可是她却默认了,而且她如果真的是公主,怎么可能把辽主的信件放在那么容易找到的位置,所以我觉得她一定还有事情瞒着我们,并且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可能比生命还重要。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没有拆穿她。” “原来如此,对了,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无花阁。”包拯想起了什么,去房内拿出在清风阁找到的画,“公孙,你看,这画里的女子,应该是刘太后。刚才我和展昭在无花阁内发现顾老板那里有很多十几年前宫内的人物画,其中就有刘太后的,刘太后和一个和尚,我猜想应该是那个国师,当年很熟络亲密的样子。” “那这个会不会就是国师?”公孙策指着画中男子说道。 “我想是的。” “这么说,当年刘太后和国师的关系,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很有可能,二人还有不寻常的关系,你看他俩还抱着个婴孩儿。”展昭说道。 “会不会,是那个冷清?”公孙策道。 “但是十几年前,如果真的是冷清,那冷清的生母张淑仪负气逃走莫非是因为刘太后想把冷清据为己有?” “应该不是,如若如此,那冷清就应该一直生活在皇宫,皇上膝下无子无女,突然多了个儿子,怎么可能……除非这刘太后还有其他的想法。” “我觉得皇上今日对冷清的态度也太好了吧?他就那么肯定冷清是他孩子了吗?”展昭问道。 “皇上应该也不确定,但是他想必很希望是。” 公孙策转头说:“这无花阁老板也是很奇怪,当年他父亲虽说是宫廷画师,可你看他阁内的壁画,其实画的是骄纵奢靡的场景,画内大臣宦官群集,妻妾侍女更是衣衫不整。传闻他父亲速画能力极强,在当时声誉也是极高。只不过最后无故惨死,当年也是轰动京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四) 第十四节 “方才我在刑部,你们可知我遇上谁了?”公孙策故弄玄虚地问道,但眼盼还带着一丝凝重。 另外二人不开口,等着公孙策说下去。 “是王奎。他来要人,王奎自称那壮汉是他手下,说那壮汉一直在京城负责收购百姓物资。”公孙策手拿折扇,开合间,可见一轮明月高悬,扇面留白居多,明月下落叶萧萧。 “这个事情我其实跟皇上提过,就是不知置场买卖,何时能批下来。”包拯说,“有官办的场地,就可以公平价格,进行自由收购。” 展昭道:“这王奎胆子也挺大的,手下人作威作福不少,就算是关他一个西夏人,又怎的?还敢直言来要人。” ”皇上想来也是有所顾忌,毕竟是使臣部下,倒是前日关押壮汉的名头只是说是昆仑派门下,要不然,今日王奎可能就不是单单到刑部要人了,也算是泄了泄他的威风,让他吃个哑巴亏。”公孙策折扇一挥,又说道:“包拯你想,这王奎搜刮的钱财物品,缴纳的税款,一定是要经过户部的,这户部公然做假账,还不是倚仗张太师的权威,我大宋富足,可也经不住这自家人的蚕食。皇上耳聪目明,就是性子柔弱了点。” “当年李元昊被立为太子后,借口和辽长平公主完婚的契机,攻打我大宋,幸好我大宋将领临危不惧,严阵以待,才使得李元昊退兵。可见这西夏,垂涎我大宋已久,稍有不测,就是生灵涂炭。皇上对于百姓是看重的,柔软,也许才是他的盔甲。” 公孙策点点头。 “那王奎既然来要人,那那壮汉想必不在他那里,这壮汉作案的嫌疑真的很大啊,就是不知会逃到了哪里?”展昭问道。 “既然进大牢有人安排,那么他出大牢,说不定,也有人安排。”公孙策道。 包拯看了看公孙策,二人对眼后又齐齐看向展昭。 “怎,怎么了?”展昭转念一想,“你们的意思是,是那琉璃?” “这琉璃现下也不见踪影,不知是否在六尚局。”公孙策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对了,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又遇见了那白衣女子,就是那天和我畅聊的何狸,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包拯展昭问道。 “说不上来,就是她好像很匆忙的样子,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能感觉到。” “方才萤雪正是和一白衣女子打斗,才受的伤。”展昭说。 “是萤雪和白衣女子,与另一位黑衣人打斗受的伤,萤雪显然是和白衣女子为伍的。”包拯解释道。 “那……” 三人正坐在正厅桌前,纷纷转头看向还在昏厥的萤雪,府上的丫鬟早早就喂了萤雪药,可是还是不见苏醒的样子。 “展少侠,方才多谢相救。”萤雪忽然坐起身,正欲下床,包拯先一步走过去,萤雪突然像是那寒蝉,碰上了面前的黑火,嗖的一下就弹开了。 包拯悬在半空的手,迟疑了一下也就收回去了。 “包拯,这萤雪姑娘谢的是展少侠,你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儿?”公孙策在身后打趣道。 包拯面露尴尬之色,“我,我这不是……” “别解释,旁边呆着。”公孙策说,“萤雪姑娘,在下很好奇,你不是中了毒了吗?怎么今日又出现在了大街上?” “正是,正是。”包拯道。 现下这包拯自己恐怕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对这萤雪姑娘,老是有些牵挂的样子。因为张氏的案子,虽然和萤雪多有周旋,甚至萤雪很明显和这案子有某种牵连,她是辽人?皇上未过门的妾侍?亦或是凶手? 包拯不知,只是常常在某个瞬间,包拯总能从萤雪神秘的面容下看到一种坚毅,一种姑娘家很少有的勇者无畏。 萤雪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我中过毒吗?我只记得,我在翠竹阁醒来,然后喝了很多盐水……醒之前的事情,好像都记不起来了。” 公孙策露出一丝警觉,“这曼陀罗虽为蒙汗药,但是也确有让人头脑短暂受损的并发症,但这种情况很少,你是说你真的失去中毒的记忆了吗?” 萤雪点点头,“嗯,我只记得,我在柴房内,好像,好像在窗户上看到了个人影!然后,然后我就记不得了。我说的是真的。我应该就是被那个人迷晕了。” “他迷晕你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迷晕你,并不想杀你,莫非是你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展昭在远处双臂交叉环抱站立着。 萤雪不作声,好似用力想了想,可一想头就很痛。萤雪用指尖揉着太阳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你认识这个么?”公孙策把刚才那名黑衣人掉落的香缨拿着手上递到了萤雪眼前。 “不认识,没见过。” “你和白衣女子是什么关系,为何你不在宫里禁闭,反而穿着一身黑衣私自出宫?另一个黑衣人又是谁?”展昭问道。 “我……你们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么?”萤雪反问道。 “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大辽公主!你到底是谁?潜伏在宫内意欲何为?” 萤雪垂头笑了笑,“我呀,我确实是辽人,那白衣女子,是我的一个暗线,我杀张氏不成,被人抢先一步,任务没有完成,现下我被禁闭看守,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了宫,当然要和她联系,让她帮我给辽主带个话,让她告诉辽主,我不想再做这细作的事了,皇上于我有恩,我不能恩将仇报。大宋和大辽,总有它该有的运数,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左右的?”萤雪起身慢慢绕到包拯旁边,瞪大眼睛看向他。 “那黑衣人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跟踪偷袭我们,可能我的身份也被他发现了吧?” “你倒是挺厉害,辽人细作,皇上都放过你了,现下即便大家知道你的身份,又能耐你何呢?”公孙道。 “可不是么!”萤雪虽然身上有伤,神色却狡黠可爱。 包拯一直未说话,现下突然起身道:“好了,你还是回宫吧,王奎明日就要回西夏了,破案迫在眉睫,你别添乱了。” “怎么说话呢?我如何添乱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各位,后会有期!“ 三人闻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了礼。 正在萤雪出门的时候,那日的那个小姑娘又来了。 “萤雪!你没事吧?我还以为……”姑娘在侍郎府门口看见萤雪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竟兀自激动地哭了起来。 “你的小辣椒来了。”包拯打趣展昭道。 “什么小辣椒,放过我吧!包大哥!” “蝉儿,你怎么来了?”萤雪问。 “噢,小辣椒叫蝉儿。”公孙策轻敲了敲展昭的肩。 “是公主……”蝉儿看了看包拯他们,突然噤了声。 包拯三人对视一眼,正欲上前盘问,就见萤雪拱手道:“三位公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蝉儿走前看了看展昭,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东悦坊密室内,萤雪和蝉儿对面坐着的,正是那日的白衣女子,也是和公孙策畅聊的那位侠女,一旁的一白胡老头说道:“今日刺杀你们的,到底是谁?” “不知道会不会是昆仑派的,自从萤雪姐姐暴露了身份后,昆仑派就一直派人想杀她。”蝉儿说。 “现在冷清在皇上身边,未来就是天子,这舒兰,对于我们辽人,他们西夏人,都是至宝。可如今……” “有人从中作梗。”白衣女子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五) 第十五节 “包拯,你觉得萤雪爱慕皇上吗?”公孙策突然在身旁冷不丁地问道。 “啊?什么?” “我是说,这狡兔三窟,未必对人对事都是真诚的,你别陷进去。”公孙策话里有话的样子。 包拯无奈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萤雪完全是……” “是什么?”展昭问。 “我是觉得,她一个女子,只身潜伏在大宋,虽然是细作身份,可是却没有做什么对大宋不利的事情。反而似乎有一种非常人的意志力,因为我总觉得,张氏之死,可能没那么简单。萤雪可能是关键。所以格外看重这个人,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府外早春的柳树发了牙,冷风中,三人伫立良久。 城外小茅屋内,壮汉终于凭借着自己的蛮力和房内展昭平日里因为练把式放置在门口的一把铁锏,解开了捆绑的双手,壮汉口中疼痛难忍,手指被切断后因为没有及时止血,现在手臂已经全然麻木,壮汉痛苦大叫着,不知那女子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令他现下只有咿呀咿呀的声音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包拯和公孙策再次到了刑部大牢检查现场,两日来连着发生了两起命案,涉及宫中皇上青梅竹马的娘娘和西夏人,这桩案子非同小可。更何况,王奎自称明日即将返程,如若再不破案,怕是要放虎归山。 他们现在极需要强有力的证据,尽快找出真凶,否则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枉死,而牵扯越广,对大宋越不利。 包拯在义庄再次检查舒兰的尸首,尸体已经生出了许多黑斑。那日舒兰的指甲里的木屑,现在已经清理了,包拯拿起尸首的手,细细端详起手指甲,血已经凝固变黑,包拯轻轻撑开手指头,却发现了一处更黑的针刺伤,再看其余手指,双手一共有五处针刺指头的痕迹。 展昭和公孙策在关押舒兰的牢房检查,牢房内即便是在白日里,实在也需掌灯查看,公孙策打量着四周。这命案现场,最怕疏漏,公孙策一手拿着灯,一边再沿着牢房四周寸步前行。 靠近牢门的地方,正面木质牢门,上面是一根承重的南北横梁,再上面就是房顶。 展昭在外飞上房顶查看。公孙策现下已检查了一圈,仿佛并无收获,公孙策接着又蹲在牢门口,看着舒兰抓过的痕迹,慢慢的,他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 这木头上的抓痕,是否有些过于平整了? 房顶并无发现,展昭正欲下来的时候,公孙策在平地上唤他,“展昭,你再去旁边那颗大槐树上看看!” 牢房外有一颗震慑邪魅的大槐树,即使在初春的日头里,也是枝繁叶茂,怀大如海。 “公孙大哥,树上枝条繁茂,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只是……” “只是这有几根树枝弯得似乎较旁的厉害些,不知是不是大牢的狱卒们过于懈怠,忘记修剪了?” 公孙策心生狐疑,遂走到树下,看着地上的落叶,陷入沉思。公孙策用手拨了拨泥土上的绿绿的仍旧新鲜的树叶,一根银针赫然出现在眼前。 王奎住所,壮汉跪地不起,一直呜咽哭泣,鼻涕口水全然混在了一起。 王奎大怒:“贼人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皇宫内六尚局外,王奎带着人去找琉璃的麻烦,可是现下琉璃并未在六尚局,跑哪去了没人知道。 包拯三人赶到六尚局的时候,正碰上王奎一行往外走,“王大人,这壮汉被你找到了?” 壮汉双手缠着白纱,一脸不忿地站在王奎身后。 “包拯,我这部下被贼人袭击,现下已经被毒哑了喉咙,切断了手指,叫他是说也不能写也不能了!我一向看重我的部下,这奇耻大辱,你说能忍不能忍?” “王大人,您的部下是在大牢不见的,当时冷清的生母舒兰,正好在那个时候死了,不知这壮汉有无在牢房见过她?”展昭问道。 “见没见过又怎样?那妇人的死和我们有关系?我让他去牢房……总之,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当然,王大人,只是不要报错了才好!”公孙策道。 “哼,就是这个六尚局的小姑娘,叫什么琉璃的,我部下已经带着我们找来了,只不过这琉璃想必已躲在了某处。想不到一个小小司衣,竟然懂得武功。我看呐,那妇人也是被她给杀的,找到她你们就破案了!” 包拯三人对视一眼,拱手不作声。 崇文院,架阁库内。 包拯公孙策展昭正欲查看琉璃的档案,可是左翻右翻,都未找到叫一个琉璃的司衣。架阁库的内官才说,原来这琉璃并非她本名,因为她年纪轻轻却有一手的好画工,针织女工更是精巧,才被先太后赐了琉璃一名,本命叫陈欢。“喏,你们看,陈欢(琉璃),六尚局司衣。” “看来先太后,很是喜欢她了?”公孙策问道。 “是啊,琉璃打小就是侍奉先太后的,只是太后过世她才被派到这六尚局。” “原来如此。” “我们一般内官的服饰都不能让琉璃姑娘做呢,她做的,都是给主子们用的。”内官说道。 “画工精巧,那她出宫的话,说不定……会去一个地方。”包拯转头朝二人说道。 “无花阁?那天由敏也说,琉璃是出宫给皇后娘娘找材料,有这个可能。”公孙策说。 “还有一个地方,挨着无花阁的怀花楼下。这个香缨,你见过吗?” “这个……小的,小的不知道。”那内官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 展昭上前拱手后道:“内官大人,我等奉皇命查案,人命关天,关系重大,你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各位大人,请恕罪!”内官跪地不起。 “算了,我们走吧。”包拯说。 无花阁内,白衣女子正和冷清坐在一起,语气暧昧,神色喜悦。二人闭门交谈,声音很轻,这让偷偷躲在门外的顾老板听得不是很清楚,顾老板又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可谁知门却忽然开了。 “顾老板,你这是作甚?” “哎哟,太子殿下,小的是来看二位有无什么需要的?小店最近新出了一门手艺,水丹青茶,不知二位,是否要尝尝?” “谁让你呼我作太子的?”冷清冷言道。 这顾老板是谁,对于如此溜须拍马,自是信手拈来。“小的早已耳闻,冷公子是咱们官家唯一的儿子,这可不是太子么!太子器宇轩昂,咱们皇上也是正当盛年,作为大宋子民,当真有福!” “既然你知你是大宋子民,可又为何和那西夏人蛇鼠一窝?”冷清身穿对领镶朱边长上衣,外配蓝裳,腰间束带,带上一枚缺玉很是醒目。坐着的白衣女子,腰间也有一枚缺玉,和这冷清正好一对。 顾老板看在心里,嘴上却并无多言,“太子哪里的话,小的只是买卖人,无非是来者皆是客,不伤和气罢了。”顾老板又寒暄了几句就告退了。 公孙策先一步进到无花阁内,顾老板接待他们在一楼大堂落座。 “认识琉璃吗?”包拯直言道。 顾老板先是一愣,接着说:“琉璃姑娘,当然认识啊,她经常在我这里看画买画,有时候还学学手艺,帮我招呼客人。” “今日有无看见她?” “今天?呃,今天嘛,好像没见过,小的店里生意忙,没有注意到也有可能。不过这琉璃姑娘心肠是真的好,经常帮我跑跑腿什么的,还不收我钱,有时候还给我介绍宫里的大主顾呢,想来这么好的人,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吧?”顾老板言语有些奇怪。 “旁边那个丝绸店呢,熟悉吗?”公孙策问道。 “都是街坊邻居的,还算熟悉吧。” “顾老板你去忙吧,我们坐会儿歇歇脚。” “是,各位大人为皇上分忧,公务繁忙,想必很累吧?来呀!看茶!” 冷清和白衣女子从二楼下来,展昭正面坐着,刚好看到。 “冷公子,好巧啊!”三人遂起身。 “是你?何狸?”公孙策看到白衣女子惊道,没想到她和冷清认识。 “公孙大人,包公子,展少侠,三位好。”何狸大方回礼道。 “你们这是?” “我和何狸姑娘都爱来这无花阁品茗看画,一早就认识的。”冷清说。 “你母亲刚去世,尸骨未寒,你居然在这喝茶看画?”展昭直言不讳。 冷清冷笑一声,“我母亲身前,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和所谓的俗世规矩。她被皇宫抛弃,在青楼生下我,她先前一直紧守规矩,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从小母亲就教我以道,道者,逍遥也,逍遥游里说,上古大椿,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不亦悲乎?庄子妻亡鼓盆而歌,不代表他不爱他的妻子,我年幼丧母,我不痛哭流涕,不代表我不孝不念。” 这冷清语出惊人,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出世之才,“你既寻道,又为何要去皇宫?”展昭问道。 “天生万物,万物皆可成为道,我走哪条路,当然是我自己选择。展兄弟。” 包拯默默不语,看着何狸和冷清一副相熟相知的模样,陷入沉思。 公孙策闻冷清所言,不免感慨道:“如若你真正修道,为何又执念你母亲的过往前尘,为她抱不平呢?你说庄子,庄子也有说,大智闲闲,小智间间,大言炎炎,小言涎涎。这是说,真正得道的人是豁达而开阔的,并非执迷于过往。还望冷公子节哀。冷公子,在下失礼了。” “哈哈,好一个公孙策,我只是听狸儿说你博学多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如你所言,我欲无哀无愁,亦无喜无嗔。告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十六) 第十六节 次日天还未曾大亮,包拯和萤雪再次在东悦坊相见,是萤雪昨晚让侍郎府的侍卫传的话,约定明日太阳初升之时,要包拯一人前去。 包拯在东悦坊大厅落座,大厅内并无旁人,戏台子上正在演着一出《踏摇娘》,讲的是一女子长期被嗜酒丈夫殴打责骂的故事,包拯看得入神。曲终,女子从台上下来,坐在包拯对面。 “不知萤雪姑娘此番是何用意?”包拯看着萤雪,上了妆的她,举手抬足间都是极尽温柔缱绻的模样,因为角色的关系,萤雪脸庞涂抹的微微胭脂红晕,让她的脸在桌上镂雕连云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媚俏皮。 “妾身唱这一出,只是想问问天下第一聪明人包公子,如若一女子被她丈夫欺负,她该找何人评理?” “自有府衙管办。” “府衙不管,又当如何?” “萤雪姑娘有何话但说无妨。” 萤雪起身,长裙落地后能见着萤雪眉眼微皱,她侧身立于桌前,道:“我们辽人,天生勇毅果敢,即便是作为细作,也懂得明辨是非,不会做那肮脏阿谀之事。十五年前,我大辽公主因为不愿和西夏国结亲,自请到大宋屈为暗探,实则只是借着探听虚实的幌子,逃离逼婚。” “可是公主潜入皇宫后,竟被发现了身份,公主本就是四面环敌,可谁知在一个夜晚,被一酒醉男子欺辱,而后又被男子的母亲囚禁,公主试图逃跑的时候,又被一个自称国师的人……奸污了。公主好不容易在辽人的接应下,逃出了皇宫,可谁知一朝有孕,公主于心不忍生下了孩子。” “你所说的公主,是否就是当年出走的张淑仪?” “萤雪只想让包公子评判一番,此等行为,算不算是丧尽天良?” “自古红颜多薄命,公主的遭遇让人唏嘘,她只身来到皇宫内廷,又是以辽人身份,这一开始,可能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萤雪含泪点头,再说:“她善良单纯,以为身负一个重要的使命就能逃过与西夏结亲,可谁知却让自己陷入了另一个深渊泥潭。” “萤雪姑娘,那包拯请问这冷清公子,是否就是当年公主所生的孩子?舒兰……张淑仪出现在皇上的婚礼上,是否有些过于冒险?目的就只是为了让皇上想起当年的事?认他这个孩儿?还有,张氏死于被下了金继草的安胎药,而你又是她的贴身侍婢,其实你的嫌疑,从一开始就不小,现下你又主动告诉我你的动机……姑娘,我真的搞不懂,如果你不是凶手,你为何处处让自己深陷险境?” “包公子,我只能说,我并非凶手。而我所说的这些,也只是想告诉包公子我这一番你看来或许诡异行径的原因。张氏的死,不是我干的,至于舒兰的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利用当年的事情在做文章。”说罢,萤雪便拱手告辞。 包拯陷入深思,这萤雪身为辽人,对于当年所谓的公主遭遇应是所言非虚,她告诉我这些,无外乎想助我破案,可似乎言语中又有些隐晦,她到底还有何顾虑? 侍郎府内,展昭公孙策正在吃早点,见着包拯回来了,便问道:“包拯,此行有何收获?” 包拯把萤雪所说讲于了二人。 “如若萤雪所言不假,那她所说的醉酒男子,莫非就是皇上?大辽公主在和皇上发生关系后,被刘太后囚禁也是情理之中,但是为何又会被国师奸污?那这冷清到底是皇上的孩子,还是国师的孩子?” “当年那国师在泸州呆过一阵子,我正想让展昭替我跑一趟,去查查当年的事情。” “对了,刚才你去东悦坊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无花阁,想找找有无琉璃的线索,可那顾老板仍旧说琉璃只是帮忙的。不过我却在旁边的丝绸店,发现了一个线索。” “你看看。这是什么?” 包拯拿着公孙策递过来的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副锁制图,“你在何处发现的?” “丝绸店老板给我的,说是一个西夏人掉落的东西,他听闻壮汉逃狱,舒兰被杀,说是担心与案件有关联,就交于了我。” “这老板挺有意思的,我们刚进门,他就急忙给我们了。”展昭补充道。 “没错,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人要他转交的?所以问了他,可他否认了。“ “西夏人……不管怎样,我们先去城内的锁铺查查这图纸的来源。其实这两桩案子,都发生在宫内,凶手很有可能是宫里的人,但是王奎来使,又突生了很多变故,再加上冷清的事情,让这案子变得错综复杂,或许我们站远一点看,找到两件案子之间的关联,说不定就能拨云见日。”包拯道。 公孙策展昭点点头。“展昭,要辛苦你去一趟泸州,去县衙查查当年海印国师的事情,还有看能否找到相关的人,虽说他被关押至死,但是当年他那么大张旗鼓的行径,应该有点东西留下。” “没问题。”展昭出门策马而走。 “今日王奎要走,待会儿我们得去一趟皇宫。包拯,你说这琉璃,会不会就是西夏人王奎的手下?她和壮汉合谋,在狱中杀死舒兰,再让壮汉假意受伤,成功把视线转移?” “我觉得应该不会,如果她也是西夏人的手下,那么他们杀舒兰的动机是什么?你记得昨日王奎所说的么?他说是他派壮汉去牢内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想去大牢,但可能杀人并不是目的。但是舒兰却死了。” “难道王奎是想把舒兰救出来?”公孙策道。 包拯点点头,“有可能,而且他们可能是想先一步把舒兰抢到他们西夏人手中。” 垂拱殿内,一应大臣都到齐了,礼部侍郎和六尚局司宾正站于前方行迎送之礼,由敏立于大殿一侧大念西夏语,欢送王奎等。而后皇上命人送王奎一行直至朱雀门外。 送走王奎,公孙策派人在城内搜寻各个锁铺,下人回报,在城西一处锁铺找到了,公孙策和包拯带着锁制图前往锁铺。店家回忆称这图纸是前日一女子带来的,当晚就制好了锁,并且还给他赏了一枚上好的玉,包拯看着这块玉,觉得和冷清与白衣女子的那两块缺玉很是相像,只不过这块是完整的。 宫内六尚局内,包拯问负责管理珍宝服器的司服,有无见过这种玉,司服说这种玉确是出自宫中,是当年大辽进贡给刘太后的,一共两枚,其中一块刘太后赏于了下人,另一块一直放于局内。可司服四处翻寻,却未能找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