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之耻》 正文 第1章 秦风 “痛!” 四肢百骸皆是一阵酸软疼痛,仿佛全身骨头即将散架一般,尤其是后脑勺,秦风初醒之后只觉眩晕做呕,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这是哪?脸。。。脸上的这块白布是几个意思?伤重之人最忌讳这些不吉利的玩意,秦风尽力遏制住疼痛感,费力地抬手将脸上的白布扯了下来。印入眼帘的是一间明晃晃的屋子,古色古香,房中家具皆是竹木所制,透着一股子翠色,让人颇为心旷神怡。 床边此刻正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五官精美,容貌极佳,身着一身素朴的淡灰色布衫长裙,可头记忆中老妈的形象已经极为模糊了,可再模糊也不至于变成眼前这个小姐姐的模样吧? 回过神后,秦风越想越是不对,惊惧之下也顾不得全身酸软,忙掀开被单翻身下床,在妇人的惊呼声中,他左顾右盼一番,终于瞧见了不远处的一面铜镜。秦风快步上前,对着铜镜只一打量,便如五雷轰动手,便是一次重口气的话都不曾说过,这河东狮如何能不反了天去?不过秦夫人却也颇为识大体,只在私下使性子,人前人后向来温柔体贴,千依百顺,给足了秦员外面子。只是如今爱子先死后生,心绪激荡之下,一时失了分寸,当着儿子的面吼了一嗓子,让秦员外有些下不来台。 秦臻轻咳一声,掩去尴尬之色,他轻轻打量了秦风一眼,忽地板起脸来,不满道:“怎么?脑袋被撞了一次,连我秦家的规矩都忘了?” 失去了才会更懂得珍惜,爱子失而复得,秦夫人更是疼极爱极,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眼见丈夫发难,她立即化身一只护犊子的母老虎,满脸的张牙舞爪。“风儿才刚刚清醒过来,如今需要休息,莫不成还要他现在向你行礼不成?” 秦臻摇头一叹,开口说道:“既然捡回一命,就该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秦家虽算不得什么名门大户,但在这一县之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听听人家再坊间是怎么说你的。。。为父也不求你将来有多大出息,光宗耀祖,至少安安分分过日子,把这份家业保住,别给败光了。。。” “行了行了,你有完没完呐?”面对丈夫的喋喋不休,秦夫人大为不满,挥挥手道:“风儿要多休息,把身子养好才是当务之急,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你!”秦员外怒气上脑,正待说话,冷不丁瞧见自家夫人眸中闪过的一抹寒芒,立时就把即将吐出的话给吞了回去,憋了半晌才无奈一叹,摇头说道:“慈母多败儿,他如今这般德行,夫人你也有责任。” “慈母多败儿?”秦夫人那远山黛眉极为优雅地微微挑起,皮笑肉不笑地出言反驳道:“败哪了?咱儿子天资聪颖,去年不就考上了秀才么?在整个县城,不!就算放眼整个苏州府,有几个十七岁的秀才?哼,七十岁都没考上的都大有人在。堂堂一个秀才老爷,在你这当爹的眼里怎就成了败儿?就咱们儿子的学识,若是肯下苦功,来日考个举人,怕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老夫没说他的学识,而是。。。” 不待秦员外说完,秦夫人历时又给他顶了回去。“人不风流忹少年!喝个花酒怎么了?喝的人还少么?咱们家又不是供不起。” “行,行!你说的都对!”与女人讲道理,实在是一件憋屈且无聊的事情。秦员外再次叹息一声,瞪了尚在一旁发愣的秦风,转身便向外大步走去,只是那步履却要比来时轻快了不少,一声叹息,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庆幸。 待丈夫离去之后,秦夫人立刻赶上前去将秦风扶回床榻躺下,拉起被单给他盖好,这才笑着柔声说道:“风儿,你好好休息。你爹那不用怕,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也紧着你呢,回头娘再去与他说说,他定不会再来寻你麻烦。不过你得答应娘,往后切不可再如此冲动,为个风尘女子险些丢了性命,不值当的。” 秦风此时正一脑袋浆糊,哪听得见她究竟说了什么。不过那双透着溺爱和关心的目光,他还是读懂了,本能地点了点头,目送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转身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柳家娘子 西华街。 街道不是很宽,约莫两三丈的样子,但这却是整个县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古时人口不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很难见到摩肩接踵的场面。西华街则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商业中心,酒楼,布坊,钱庄,铁匠铺,澡堂,当铺,青楼,赌坊等应有尽有,正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业氛围极其浓厚。 这就导致了它在县城中的特殊地位,完善的经济体系,吸引了大批从全县各地赶来的百姓,人流量的增加,则顺理成章吸引了更多前来做买卖的小贩,他们没有本钱在西华街租上一间店铺,却也不妨碍他们早早地赶来,寻上一处风水宝地,摆起属于自己的摊位。这年头没有城管,只要不去占用别家店铺的出入通道,一般没什么人会来寻晦气。当然,依靠敲诈勒索的地痞无赖,是哪个时代都不会缺少的一道风景线。 街上颇为嘈杂,人声鼎沸,身着不同服饰的百姓来来往往,有略弯着腰,身子微微前倾的贫苦百姓,有大腹便便,身着上好绸缎衣衫,一步三摇的员外爷,有娉娉婷婷,轻移莲步行姿端庄的小媳妇,大姑娘,更有贼眉鼠眼,左顾右盼正在寻找目标的偷儿。形形色色,不胜枚举。但这些人却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脚下步子很急。 这年头的人很是简单,一切行为都有其直接目的,如后世那种专门为了逛街而逛街,只看不买,纯粹为了打发时间的情况,极为少见。他们的生活节奏很慢,事不多,但却相当繁琐。 仅以煮饭来说,后世买菜回家,洗切完毕,打上火就能煮。而这个时代,光是生火就得费上好一番功夫,自来水是决然没有的,井虽然已经普及了,却也不是家家都有的,为了打桶水回家,往往要走上两三里路。各种繁琐的步骤,直接导致了煮饭时间的增加,若是加紧一些,到了正午都怕吃不上午饭。 相较于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两个人影则显得极为不同。 领头一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精美,面如冠玉,是一个颇为英俊的翩翩美少年。他头束道髻,因年龄尚未及冠,只束了一条青色布巾,身上则穿了一件白色公子袍,腰悬麒麟玉佩,手持白纸扇,扇面轻摇,弧度稍显夸张,显然是个极为闷骚的性子。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表情,唇红齿白的嘴角略带笑意,那双眸子则透着一股子欠扁的嚣张劲,与那折扇配合起来,极是相得益彰。 在他身后两步距离的人影,则是一副标准的下人打扮,年龄与前者相仿,身着一席暗青色皂服,头上,就说这一县之地,秦臻算得上是跺跺脚就能让县城震一震的大人物,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士绅。 除了那个刚从酒吧弄上手的妹子有些可惜,也不知这八成新的女友究竟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之外,其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从前的秦风是混混,如今的他已然找到了更高层次的人生目标,他要当一个伟大的纨绔子弟。所以身体一旦痊愈之后,秦风便义无反顾地出门了,在他的印象中,纨绔子似乎应该是先从购物开始的。 “公子,这位公子,来瞧瞧啊!”秦风正在摇头晃脑地瞎转悠,冷不丁身旁传来一个叫喊声。他闻声望去,见是一个小摊,摊后站着个六旬上下的干瘦老头,正极为热情地招呼着他。“公子,您瞧瞧这些首饰,都是老汉的儿媳亲手做的,极是好看,也耐用的很。公子这般英俊,定然有不少红粉知己,何不买上几件送人?” “英俊?哼哼!”秦风瞅瞅他,颇为不屑地冷冷一笑。“莫要以为你说了一句实话,本公子便会照顾你的买卖。” “啊?”老汉一愣,尚未回神,秦风便已摇着纸扇转身离去,走时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不过诚实终究是美德,好好保持!富贵,挑十件带回去。” “少爷,还买啊?”那叫富贵的小厮闻言不由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肩上的包袱。“少爷,今个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再说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您买了也没什么用。” 没用?没用才要买呢!否则正常购入如何算的上是纨绔子?“唰”地一声,纸扇被收了起来,秦风转回身在富贵脑门上轻轻敲打一下,淡淡说道:“买就是了,又不花你的钱,你心疼个什么劲?挑十件,回头给娘送去,总是用得上的。” “夫人?”富贵瞅了瞅小摊上的首饰,钗子,梳子,步摇,手镯,耳饰等应有尽有,不过无非都是些木制和牛角制材的便宜货,夫人能瞧得上眼才怪。不屑之色一闪而逝,富贵这才随手拿起个玩意,不情不愿地问道:“这钗子多少钱?” 生意来了,老汉那张老脸顿时笑得如菊花绽放一般,伸出手来,张开五指笑道:“五十文。” “五十文?”富贵闻言,不由瞪起眼道:“你这是明抢!一支木钗你敢要五十文?老家伙,你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嘿,这是木钗不假,可首饰卖的可不光是材料,最重要的是手艺,这位小哥,您瞧瞧这钗子的做工,瞧瞧花纹的雕工,不是老汉夸口,整个县城你都找不到第二家能做得这般漂亮的钗子,五十文已是很便宜了。” 吹?谁不会啊!富贵是小厮,平日常在坊间走动,哪能让这老家伙给忽悠了?他想也不想,立马开口说道:“二十文,不能再多了。” “嘿,小哥是专业的啊?”瞧他不吃这一套,显然不似那公子般好应付,老汉历时笑脸一收,轻咳一声道:“四十文,不能再少了,这钗子的做工对得起这价格。” “二十五文,卖就卖,不卖我走了。” “太少了,小哥,再加点吧?” “不加,我买十件呢,便宜些是应当的。” 德性!秦风看着与那老者争得面红耳赤的自家小厮,顿生无奈之感。为了几十文钱与人当街掰扯,实在是忒也丢人,装了一上午的纨绔子,这么一来岂不全露了?秦风赶忙与富贵拉开一段距离,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晃晃悠悠地先一步向远处走去。 两人上街转悠了一上午,待返回秦府时,已过了正午时分。 这时间点,家中怕是已用过了午膳,从正门回去,少不得碰上老爹,要被他数落几句。秦风略一犹豫,便带着富贵向宅子后门走去。行至宅前,秦风远远便瞧见门外站着几个人影,似是在争论着什么。 有热闹可瞧?秦风八卦之心顿起,忙快步向前赶去。 “怎么了,这是?”到了门前,秦风历时便瞧清了站在门外的几人正是自家雇佣的绣娘。“朱婶?你们这是干嘛呢?” 一见是自家少爷,朱秀娥忙带头福了一礼,恭声道:“见过少爷。” “不用多礼,这是在吵什么呢?”秦风在几个中年妇女脸上一一扫过,待看到站在最左侧的人影时,他的双眼陡然便瞪得如牛眼一般。 那是个少女,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妇,她的长发已经盘了起来,显然一早便已嫁做人妇。 这女子身材娇小,目测连一米六都不到,足足矮了秦风一个头。她极是美丽,五官仿若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细眉如远山,翘鼻尖,嫩红唇,一双充满灵气的双眸仿佛带着魔力,闪烁着极为动人的光泽,让人一见之下便再舍不得挪开目光。 在后世,秦风常听人说,现代的女人比古代女人更美丽,因为一切都在不断进步,其中自然包括了基因。对于古代美女的憧憬,大多是时代不同,无法亲见,附加了个人想象之后产生的误区。 秦风却不这么认为,原因么。。。再简单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进步导致的结局便是污染,后世的地球已经寻不到一块净土了,无论是空气,土地,还是水源,这种水土能养出什么美女来?加上横行的化妆品对皮肤的损伤,素颜美女几乎是不存在的,即便出了几个另类,在思想开放,心灵受到污染的情况下,所谓的相由心生,那种美丽是僵硬的,虚假的,毫无灵气可言的。 秦风那个三十多岁,异常美丽妩媚的娘便已经能证实这一点了,不过她终究已入中年,即便如何保养得体,与正处妙龄的少女多少还是存在一些区别的。眼前的女子则大不相同,她虽穿了一身极为素朴的粗布衫,裙裾上还打了几个颜色各不相同的补丁,但这一切却丝毫无法掩饰她的俏丽。不光是相貌,更重要的是心灵的窗户,那双眸子。 她就如同一只首次走出窝中的小兔儿,目光之中满是怯怯之色,双臂交叉至于裙摆前方,那嫩白如玉,晶莹剔透的脖颈微微缩着,实打实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仿佛只要见势不妙,撒腿就会逃开的架势。 秦风不自觉地紧盯着她,目光灼灼,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女子双颊忽地浮起一抹淡粉,继而渐渐扩散,便是连脖颈都呈现出那诱人的色泽,头。。。垂得更低了。 “少爷。”就在此时,朱秀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是柳家小娘子,针绣活做得不错,平日里会来府中接些活计,平日里都做得挺好,可这次。。。您瞧。”说着,她将手中一件衣衫递到秦风面前,这才说道:“这衣服给她时还好好的,送回来却撕裂了一道口子。这衣裳可是上好绸缎做的,奴家也没说让她赔偿,只说这次扣除一些工钱,让她长个记性,往后小心个些。” “朱婶。”听到这,柳家娘子似是急了,忙抬起小手摆了摆,慌忙解释道:“这实实不是奴家弄坏的,缝好之后,奴家每件都细细检查了一遍,都是好的。。。。” 那声音,如黄莺出谷,娇娇催催,极是悦耳,秦风正沉浸在这声音的享受之中,却冷不丁被朱秀娥给硬生生的打断了。“不是你弄坏的,莫非是我弄坏的?” “不。。。不是的,奴家不是这个意思。。。”柳家娘子连连摆手,她心中焦急,奈何嘴上实在不利索,从小到大也不曾与人发生过口角,如何说得过朱秀娥,这焦急之下,那对清澈明亮的眸子顿时就浮上了一层雾意,急得似是泪花已要闪现出来。 “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便是你了,横竖这衣服只有咱两接过手。”朱秀娥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再次打断她的话头,自顾自说道:“这次给了你十二件衣衫,每件十文钱,共一百二十文。这衣服也不用你赔偿了,我只扣除你一半工钱。”说着,她从腰间解下钱袋,莫出六枚大钱,不由分说便塞入了柳家娘子手中。 看着手中面值十文的六个铜板,柳家娘子欲哭无泪。世道的黑暗她是知道的,比如这朱秀娥,在秦家做工,缝纫一件衣衫,工钱是二十文。一百件转手承包给外人,从中平白能赚上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即便这五个绣娘均分,到手也有两百文,还什么事都不用干。为了缝这十二件衣衫,她已有几个晚上不曾合眼了,加上白天还要下地做农活,这一百多文钱赚得着实不易,如今莫名其妙平白少了一半,如何不叫她心疼? 有心再与朱秀娥商量一番,但话到嘴边,柳家娘子又吞了回去。这朱秀娥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她是孀居妇人,没了丈夫这几年都与婆婆相依为命,家中的钱财早就喂了丈夫那个无底药罐子,如今生活颇为困难,否则她也不会抛头露面,出门接一些活计补贴家用。若是惹恼了这朱秀娥,岂非断了自家的一条财路? 朱秀娥却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做好决定之后便挂上笑容看向秦风,开口问道:“少爷,您说这么办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罗敷有夫 好?好个屁!秦风险些破口大骂。妈的,几十文钱你就这么折腾人家一个小美人?丢不丢人啊?这柳家娘子似乎天生带了“可怜光环”,让秦风一见之下便不由升起了一股保护欲,他倒也没有更深层次的想法,只是很单纯的觉得,美好的东西就应该人人去维护,为了这屁大的事去为难人家,作不作孽啊? 他正要开口骂人,却忽地想起自己的人生目标,面色顿时便冷清起来,带点麻木不仁,还有些嚣张不屑,微微点点头,淡淡说道:“富贵,把东西先给我娘送去,本少爷累了,要回屋睡一会,没事别来打扰我。”说着,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入了秦府。 “吱呀”一声,待众人散去之后,关闭的秦府后门不多时便又重新被人从里头打开,接着便有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影探出头来,秦风瞄了眼已渐渐走远的柳家娘子,左顾右盼一番,见周边无人,这才跨出几步,将大门关上后,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跟踪?不!秦风早已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他这明明就是尾行。倒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这光天化日之下,也干不出什么龌龊事来。只是出于混混的本能,瞧见美女若是不多瞅两眼,总觉得是吃亏了。秦风对这个充满灵性的小妇人可是好奇的很,他想看看,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才能生出这般震撼人心的精灵来。 柳家娘子顺着街道一路西行,去的正是秦风转悠了一整个上午的西华街。此时已过正午,街道上的路人明显比方才要少了一些,两侧的小贩百无聊赖地围坐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人影稀稀落落,秦风也不怕跟丢,远远地瞧着,不多时,便见柳家娘子转身入了一家店铺。 秦风快步追了上去,抬头一打量,一块悬于檐下的木匾便已印入眼帘,上书“和春堂”三个大字。这是。。。药铺?秦风稍一愣神,便迈步移向窗前,透着那微微敞开的木窗,伸长了脖子朝里头望去。 “这位小娘子,是瞧病么?”一见有生意进门,坐在柜台后方的药铺伙计忙挂上笑脸迎了上去,待看清楚来着容貌后,他不由恍然道:“原来是柳家小娘子,又来抓药么?” “谁啊?”未等柳家娘子开口答话,一个发须皆白,年过六旬的素服老者甩着刚刚清洗过的双手从内堂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王大夫。”柳家娘子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微微屈膝福了一礼。 瞧见她,王大夫顿时展现出了一抹笑容。“是荫儿啊,怎的?又来给婆婆抓药?”他开口便唤对方闺名,显然十分熟稔。王大夫捻须而笑,话一出口,忽地一顿,细细回想了一阵,又道:“不对啊,老夫记得前两日你才来抓过,该是还没用完吧?” “嗯,家中还有几副尚未服用。”夏荫儿含蓄地露出一抹笑容,接着从腰间摸出方才挣来的六个大钱,走出几步递了过去。“奴家正巧经过这里,便想着把先前赊欠的药钱还上一些。王大夫,这里是六十文,您先收下,余下的一百四十文,改日奴家再给您送来。” “你这丫头,老夫说了多少次了,不急,不急!”王大夫摇摇头道:“老夫一生行医,却也不惧遇上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对妇人生产毫无法子,当初若非你婆婆半夜里冒着大雨赶来,老夫那宝贝孙儿怕是也没机会来到这世上。几副药而已,当得什么事?你还紧巴巴送钱来,这不是。。。不是让老夫心里过意不去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王大夫不必多虑,奴家的夫家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婆婆这一生也不曾占人便宜,该给的岂能赖账?您就收下吧。” 王大夫皱眉想想,这才颔首将铜钱收下,后又转过身走至药柜旁,抽出几个抽屉,麻利地抓了些草药包好,递给夏荫儿道:“这点剩下的药沫你带回去吧,虽说卖相差了一些,不过药效是一样的,也能用个几日,权当老夫送你的。” “谢谢王大夫,那奴家就先回去了。”夏荫儿甜甜一笑,又是一福,这才接过药包,与王大夫打了声招呼,转身向门外走去。 瞧瞧人家,一百多文说不要就不要了,再看看自己家,几十文钱还要克扣别人。秦风在外头越瞧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堂堂一个纨绔子,如何还比不得一个药铺掌柜?不成!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想着,他再次贼眉鼠眼地跟了上去。 可未等他追近,莲步轻移的夏荫儿忽地止住了步子。秦风心中一惊,贼性让他本能便想寻个地方躲起来,却不想夏荫儿已转过了身子,远山黛眉微微蹙着向他看来,待看清楚秦风之后,她脸上闪过一抹愕然,奇道:“秦公子?” 就这么被发现了?秦风是死的心都有了,这简直就是耻辱!对方若是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也就算了了,再不济,若是个拥有一些反侦察手段的衙役捕快也行,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子,竟然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尾行高手无所遁形,怎么会这样?秦风是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让人抓了个现行,秦风有些尴尬,他目光微微一闪,顿时打了个哈哈。“哦,是柳家娘子啊,真巧,怎的又在这碰上了。” “巧?”脆生生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狐疑的味道。 “咳。。。”清了清嗓子,秦风强作镇定地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戒备之色顿时就爬满了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夏荫儿这才说道:“奴家正打算回家。” “哦。”点点头,秦风抬手道:“那你先请吧,我就是到处转转。” 点了点头,夏荫儿不再搭理他,转身便走。不多时,她再次停下脚步,转身一瞧,秦风竟还跟在她身后,一副左顾右盼,欣赏沿街风景的模样。“秦公子,你。。。要去哪?” “啊?我方才说了,没想去哪,就是随便走走。” “哦。”夏荫儿露出恍然的表情,忽地身子一闪让开了一条去路。“秦公子,您先请吧。” 那不信任已然是摆在了台面上,饶是秦风脸皮向来不薄,双颊还是感到一阵火热,无奈之下,他只得强笑着点点头,越过夏荫儿继续向前走去。 看这样子,今日怕是跟不去她的家了,此事只能改日再说。秦风边走边想,暗暗打定了主意。 夏荫儿则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心中也在寻思。 说起来,秦风在县城算是一个名人,旁的不说,十七岁的秀才便是全国都屈指可数,光这份才气就不是旁人能比的,加之容貌俊美,年少多金,想不出名都难。只是这人。。。坊间传闻,他为人比较轻浮,过于风流。前些日子,还与人争夺“天香楼”翠雨姑娘的梳拢之权,却不想着了人家的道,他带了钱,对手却带了人,一番胖揍之后,愣是从二楼给丢了下来,险些丢了性命。 这么一个人跟上了自己,如何不让夏荫儿心中打鼓,这风流浪子,可别打着什么坏主意才好。 她心中琢磨,目光却很是戒备地盯着秦风,寻思着待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就甩开他赶紧回家。 忽地,一声轻响自前方传来。夏荫儿回过神来,就见秦风依然还是一副风骚的模样,三步一摇,不紧不慢地走着。眼角处,却闪过了一抹亮光,夏荫儿低头看去,就见自己前方三步处似乎有一颗极为闪亮的小石子。 夏荫儿蹲下身,捡起一瞧,那双清亮的双眸忽地瞪大。这是。。。银子? 这倒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这个时代而言,银子当真是太过稀少珍贵,寻常家的百姓是很难见到的。 大华朝金银矿产不多,根本无法承担流通之用,百姓日常交易的货币就是铜钱,分为三种面额,一文的称为铜板,十文的称为大钱,百文的称为株钱,千文为一贯,也叫一吊钱,铜钱没有这么大的面额,且重量不易携带,千文开始便是用朝廷发放的宝钞交易,宝钞是纸币,虽便于百姓携带交易,但却逃不开纸币的命运,贬值。 豪门世家是不会存放太多宝钞的,他们便会选择比宝钞价值更大,更稳定的金银作为货币存储。按照朝廷给出的比例,一两银子等于一贯宝钞,只是数百年来,宝钞的价值难以坚挺,加之金银稀少,如今民间的兑换价格是一两银子兑换两贯宝钞,也就是两千文钱。 夏荫儿掂了掂手中的碎银,琢磨着怕是没有一两,也得有七钱,这就是一千多文呐!足够她家用上两三个月的。夏荫儿不待多做考虑,赶忙追上两步,开口喊道:“秦公子。” 秦风愕然止步,回头道:“柳家娘子?何事叫我?” 让他灼热的眼神一打量,夏荫儿俏脸再次浮上一抹红霞,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的银子掉了。”说着,便抬手递了过去。 这丫头,倒是个拾金不昧的性子。秦风目光渐渐柔和起来,漾起一抹笑容,伸手接过银子,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指尖竟在那充满弹性的柔嫩小手上轻轻滑过。 夏荫儿“唰”地抽回右手藏于身后,一张脸已成了大红布。“你。。。你走吧。” “哦,谢谢。”秦风点点头,也不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两人再度一前一后地在街道上走着,只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细微的“啪嗒”声再次传来,夏荫儿低头一瞅,方才那枚碎银子竟又躺在了她身前三步远的地上。 “秦公子,你银子掉了。” “哦,谢谢。” 。。。 六次!半条街的路程,那枚坎坷波折的碎银子足足掉落了六次!这下子夏荫儿哪怕再天真,也该明白是秦风故意“掉落”的。 他。。。他给我钱做什么?夏荫儿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有些生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白无故送她银子?这浪荡子定然没存什么好心思。她有心不去捡,奈何这是银子啊!一千多文对她来说已是一笔难以忽视的巨款,她不想占人便宜是一回事,却也无法坐视这笔钱让过路的其他人平白捡去。一时间,她那颗小心脏七上八下,甭提有多纠结了,攥着碎银的小手,掌心已隐隐渗出了些汗水。 罢。。。罢了,收下吧,有了这些钱,倒是能买些东西给婆婆补补身子。大。。。大不了等地里有了收成,再寻个机会还他便是。想通了其中关键,夏荫儿仿佛第一次当贼一般,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涨得通红,待行至岔路,她便如同一只被箭射中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向另一边飞也似地逃开了去。 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站在路口的秦风嘴角不经浮现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笑不多久,他又喟然一叹。 好菜都让猪拱了,前世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这般纯真善良,可爱娇美的女人,要能娶回家当老婆,当真是一生无憾了。只可惜。。。罗敷有夫,恨不逢君未嫁时。 既然没戏,何必让我遇上她? 长长叹息一声,满是纠结的秦风极为悲壮地竖起右手中指,直向天空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提亲 县城西门外三里坐落着一处村落,相比城内而言,这里的房屋显得更为破旧寒酸,瓦屋极少,大多都是茅草盖就来帮忙,给他钱也不收,挺好的。” “嗳,对。”柳王氏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大牛那孩子也是老婆子看着长大的,人品自然是不用说的,身子壮实,饭是吃得多了些,可活干的也不少啊。虽不曾读过书,不识得几个大字,但过日子么,就讲究一个老实,贴心,这般才能长长久久,平凡是福嘛。” 瞧着夏荫儿越发迷糊的目光,柳王氏轻咳一声,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这样的,大牛这孩子许是。。。许是看上你了,这不,央求他爹托了刘大娘来家里说媒,若是你不反对。。。” 话到这里,柳王氏说不下去了。只见夏荫儿一张粉嫩小脸“唰”地变得煞白,她闻言豁然起身,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碰倒了板凳尚不自知。她用略带焦急地语气忙开口说道:“婆婆,您何出此言?荫儿自从嫁入了柳家,那便是柳家的人,岂有。。。岂有再嫁之理?婆婆莫非以为。。。以为荫儿是不知检点,水性杨花之人?” 看着她的模样,柳王氏心中闪过一抹不忍。“荫儿,你坐下。” “婆婆!” “荫儿,你当老婆子舍得让你嫁出去么?”柳王氏摇了摇头,面色渐渐沉寂下来,自顾自说道:“当年老婆子带着平儿与你公公回老家省亲,同车的有一对夫妇,那就是你爹娘。一路同行,两家人渐渐熟悉起来,不想半道遇上了一伙贼人。你爹武艺高强,一番搏斗虽将歹人击退,可你娘她却因受惊。。。早产了。接生是老婆子的家传手艺,便在半道上的树荫下,帮你娘接生了,也正因此,你爹才给你取了个名,叫荫儿。” 父母与公婆早已相识,这是夏荫儿早已知晓的事,但知道的却不是很详细,听婆婆提起往事,她便也将心思放下,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你爹是武人,有着武人的耿直和固执,击退了歹人的是他,救了老婆子一家的也是他,可就因为老婆子把你接了出来,你爹他就认定了咱们是你家的救命恩人,待知道了你是个女娃后,便与你公公商量,定下了这门娃娃亲。”说到这,她喟然一叹。“平儿,是老婆子和你公公的老来子,怀他的时候,我年过四十,早已没了母乳,咱们这种穷苦人家,也请不起奶妈,平儿是靠着米汤喂大的,打小身子就比别家孩子孱弱,生病用药更是家常便饭。” “荫儿,你爹娘走了,你没忘了这门亲事,还愿意嫁入柳家,老婆子知道,委屈了你。”柳王氏说到这,凄然一笑。“柳家是书香门第,平儿那孩子旁的没学会,就读书人那股子执拗劲一点不少,他重文轻武,瞧不起武人,你爹送来的一些练武法门,若是好好练习,说不定能改善体质,可他。。。死活不愿去练,年纪轻轻便得了痨病。你嫁过来后,与他虽有夫妻之名,可以他的身子,怕是一次行房都不曾有过吧?” 虽是自己的婆婆,可这种话要夏荫儿如何回答?她双颊涨红,只是低头不语。 “呵呵。”柳王氏笑了,笑容说不出的苦涩。“你嫁来咱们家,说是说来当柳家媳妇的,可实际上呢?屋里屋外,哪件事不得你操着心?没日没夜的照顾平儿,送走了平儿之后,还得照顾老婆子。荫儿啊,你不欠柳家的,是柳家欠了你啊!你如今还年轻,老婆子如何忍心让你这一辈子都荒废在这里?平儿走了,柳家已经绝了后。。。老婆子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我虽是婆媳,却情同母女,老婆子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婆婆。。。”瞧见柳王氏真情流露,夏荫儿也不觉双目泛红。 柳王氏含笑看着她,抬手为她拭去颊上泪花,这才继续说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么。。。荫儿,怀璧其罪啊!柳家已没有一个当家做主的男人了,即便老婆子不愿你改嫁,又如何护得住你?那钱正鹏三番四次致使泼皮上门滋事,还不是为了你么?老婆子一生阅人无数,有哪个能比你更俊俏的?暗中惦记着你,等着来欺辱咱孤儿寡母的人还少么?只是钱家财大势粗,旁人不敢相争而已。那钱正鹏现在还巴望着你能心甘情愿与他当妾,手段还不至过于激烈,若是他耐心耗尽。。。还不知会使出何等龌龊手段来,他家通着苏州府,就算当真干出强抢民女的事来,这一县之地,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夏荫儿垂头不语,显然对此事也颇为烦恼。见她情绪已渐渐平复下来,柳王氏旧话重提,开口道:“所以啊,老婆子就想给你寻个亲事,让你改嫁。大牛那孩子身强力壮,三五个人近不得身,定是能护着你的,况且家里有个主事的男人,想来钱家也不敢过于放肆,如此一来,便能断了钱正鹏的念想,岂非皆大欢喜?至于老婆子,你也不用担心,我老家还有家人,等你嫁了人,老婆子便将柳家名下的三亩地卖了,换些钱在手上,也不怕没人给我养老送终。” “婆婆,您别说了,这事。。。我要好好想想,咱们回头再说,好么?”夏荫儿带着央求的语气说道。 “回头再说?哎,你这孩子!大牛那孩子可是心心念念想娶你过门,咱们也不好让人干等着啊。” “等等也无妨。”夏荫儿勉强一笑。“若是这些耐性都没有,那荫儿对他还能有何指望?” “也对。”柳王氏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知她现在心乱如麻,一时怕也拿不定主意,这种事还是不能逼得太紧。这么想着,她便岔开话题道:“秦家的衣裳给送过去了么?” “嗯。”夏荫儿闻言,顿时苦着脸将工钱被克扣的事说了一遍。 柳王氏却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无妨,往后多注意些个就好。” “婆婆。”夏荫儿轻唤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腰间掏出一枚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是。。。银子?”柳王氏面色微微一变。“荫儿,这银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夏荫儿不敢隐瞒,便又轻声道来。 听闻她所言,柳王氏沉默半晌,忽地看向夏荫儿,面色稍有古怪地问道:“平白无故借机赠你银子?那秦家公子。。。莫不是也看上了你?” 被她这么一说,秦风借着取银子的机会,顺带揩油的一幕不经意间便浮上了夏荫儿心头,她面色再度浮现一抹红霞,略带心慌地垂下脑袋,低声道:“荫儿。。。荫儿不知道。” 柳王氏面色渐渐严肃起来。“荫儿,往后。。。离他远些。” “啊?” “那秦家公子,老婆子也有所闻,这人。。。才气自不必多言,你公公花了一辈子都没能考上一个秀才,他却在十七岁便已做到了。只是他的人品。。。比起钱正鹏来,怕也好不到哪去。圣贤书读得好,未必就能成圣贤啊!再说了,他秦家在县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先不说秦家公子对你是否真心实意,就算他是真心的,秦员外能容许一个再嫁妇人,成为他秦家的少夫人么?咱们是穷苦人家,还是得脚踏实地,攀高枝的事可万万做不得,否则到了最后,只怕是人财两空。这些富家公子,也就是图个新鲜,一旦到手了如何会懂得珍惜?” “婆婆,您说什么呢,荫儿。。。荫儿与他没什么干系的。”瞧她越说越离谱,夏荫儿是又好气又好笑,忙开口阻止她继续掰扯下去。 柳王氏也明白自己似乎是说远了,不由赧然一笑。“行了,明日把银子去还给人家。天下可没有白得的好处,他许了你银子,要从你身上得到的只会更多,这种便宜,可万万占不得。” “嗯,荫儿知道,明日便去还他。” 想起秦风那饱含侵略性的灼热目光,夏荫儿轻咬下唇,心中不由暗暗后悔。方才就不该拿这银子,谁爱捡谁捡去,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如今可好,明日还得去还给他,还不知这登徒子又会闹出什么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有戏 相较于那些有出息,有前途的大人物而言,混迹于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家,普遍都较为迷信。贫穷,让他们整日为了生存而奔波,看不到翻身的可能,这就使他们将希望寄望于虚无缥缈的来世。 秦风,就是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他不惧坑蒙拐骗,敲诈勒索,也不惧偷抢扒拿,欺辱弱小,因为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方式。凡事一旦涉及生存,便不存在所谓的善恶,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去指责狮子捕食水牛是残忍的,是错误的,也不会有人去鄙夷鬣狗抢夺,偷窃其他掠食者捕到的猎物是卑鄙的,猥琐的,更不会有人去嘲讽秃鹫食腐是卑微的,无能的。 一切,只为让自己活着。 不过即便如此,秦风也有他做人的底线。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干过不少撬人墙角的事,但前提是这个女人尚没有一个合法的男人。男女朋友的关系他是不会放心上的,那跟炮友没什么区别,合则来,不合则去,不涉及道德善恶问题。 但柳家娘子,却实实在在是许了亲的,有丈夫的妇人,即便一见之下,秦风就无法抗拒地生出一种占有她,呵护她的冲动,但她的身份,却是一道秦风无法逾越的鸿沟。说起来,他不算是一个成功的纨绔子弟,因为他干不出仗势欺人,强抢别人媳妇的事来。 这是一个矛盾,更是一种煎熬,想要却得不到,得不到却更想要。 目送柳家小娘子离去之后,秦风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心头沉甸甸的,仿若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他在原地呆愣片刻,抬起右手,两指微微一搓,回想着方才的柔腻细滑,秦风不由无奈一叹,也没了到处转悠的心思,抬步向自己家中走去。 回到秦府,秦风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秦家有钱,但宅子却不大,秉持了江南水乡的一贯风格,以小巧精致为主。秦风的屋子在后院第二间,紧靠翠柳池塘,风景秀美,冬暖夏凉。 行至楼前,秦风远远便瞧见小厮富贵端着一叠盘子,无精打采地守在门口。一见他回来,富贵面上闪过一抹欣喜,忙快步迎了上来。“少爷,您又去哪啦?怎不叫小的在身旁伺候啊?” “进屋说。” 秦风自顾自开门入屋,行至桌前,才拿起水壶想给自己倒杯水解解渴,富贵已臊眉耷眼地凑了上来。“少爷口渴了?来,先把参汤喝了吧。” 瞧着他盘子上的一小碗参汤,秦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玩意我都喝了一个月了,会不会补过头?” “哪能啊!”富贵笑着说道:“这可是大夫叮嘱的,少爷身子虚弱,尚未完全复原,多喝些参汤有利无害,这是夫人听闻少爷尚不曾用午膳,特地亲手为您做的,喝了吧。” 见秦风双眉紧锁,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富贵又道:“少爷您忘了?先前你三番两次的无故晕厥,喝了这么久的参汤,效果还是有的,这不很久都没晕过了?” 让他这么一说,秦风还真想起来了。自从穿越过来,虽说身体已没什么大碍,可三天两头总会无故晕厥,找了许多大夫都查不到原因,最后想来怕是身子太过虚弱,便用老参进补,喝了一个多月,倒的确是许久不曾晕过了。想到这,秦风不敢怠慢,忙捧起小碗,将参汤一饮而尽。 咂了咂嘴,秦风随手将空碗丢在桌上,无精打采地回到床上躺下,双手当枕,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屋梁。 “少爷,您方才去哪了啊?”富贵收拾着碗碟,随口问道。 秦风沉默片刻,忽地坐起了身子道:“富贵,你坐下,少爷我问你个事。” 少爷有事相询,富贵不敢怠慢,忙拉过一张木椅,危襟而坐,一脸严肃道:“少爷您说。” “柳家小娘子,你可知道?” “恩?”富贵先是一愣,接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少爷您说的是方才在门外的那个柳夏氏?” “柳夏氏?”秦风忽地双眼一亮。“你说,她姓夏?” 富贵跟了秦风已有五六个年头,自家少爷是什么德性,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瞧他目光闪闪,富贵不由心头一跳,面色稍带古怪地问道:“少爷。。。您该不会。。。不会是瞧上了那柳夏氏吧?” 秦风二话不说,抬手便捏着纸扇在他头上敲打一下,恶狠狠地说道:“你这狗才,如今都敢揣摩本少爷的心思了?长出息了啊!甭废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少爷我。” 别看扇架是木质的,真敲上了脑袋还是挺疼的,富贵忙用手遮住脑袋,不敢怠慢,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这柳家小娘子本姓夏,叫夏荫儿,河北霸州人士,三年前来的本县,据说是打小与柳家那病秧子结下的娃娃亲,来这就是成亲的。”说到这,富贵顿现一脸遗憾。“只可惜啊,柳平那病秧子没福分,成亲不到一年就因痨病去世了,白白耽误了人家一生。” “你说什么?”秦风捏着扇子摇了摇,打断了富贵话头问道:“她男人死了?” “是啊,死了都快两年了。” 听到这,秦风顿时就来了精神,失去了神采的目光陡然亮了起来,嘴角也浮现起了一抹笑意。人死了便是情债两清,这么说来,那夏荫儿如今。。。这感情好。秦风抖着二郎腿,想通了各中关键,不由心怀大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老天爷还是很上路子的嘛,果然没让他白走这一遭。 “少爷,您该不会是想聘她当个妾室吧?您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倒的确是有纳妾的资格,只是。。。” 妾?秦风冷冷一笑。他对这个时代的确不熟悉,不代表他不明白妾的含义。这么一个娇俏可人,乖巧无双的小美女,自然是要娶来当老婆好好疼爱的,妾?妾你娘的!亏你想的出来!他很是不以为然道:“怎的?你觉得人家就当不起这秦府的少夫人么?” “哎哟,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富贵闻言,面色陡然一变,慌忙说道:“万一落入了老爷的耳朵里,少不得又要。。。” “怎的?” “咱秦家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出生?莫说她只是一个成过婚的小寡妇,即便是个黄花闺女,怕也是没资格入我秦家大门的。况且。。。”顿了顿,富贵才道:“这女人,少爷,您还是离她远一些好,她。。。是一桩麻烦。” “麻烦?”秦风刚想骂人,听到这不由一愣,火气便又消了几分。 “那钱正鹏正打她主意呢,坊间都已经传开了,据说他对柳家小娘子势在必得。”富贵轻吸了口气道:“否则您想啊,那夏荫儿如天仙般俊俏的一个小寡妇,又是孤儿寡母的,惦记她的人能少了?可谁敢欺上门去?原因便在这里了,那钱正鹏视她为禁脔,谁打她注意便是与钱家过不去。。。” “钱正鹏?哪个?” 富贵用饱含怜悯的目光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感情少爷还没好彻底,脑袋是让人给打坏了。“少爷,您先前受了重伤,险些一命呜呼,钱正鹏就是那始作俑者。” “是他?”秦风目光霎时间闪过一道冷芒,哼,这还真是新仇旧恨呐! “可不就是他么!”富贵无奈一叹。“我秦家在吴县虽说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他钱家却犹有过之,人家通着苏州府呢!不但有财,还有权,在这一县之地,便是横着走的狠角色,少爷可万万不可再招惹他。” “唰”地一声,纸扇异常潇洒地被秦风甩开,轻柔地置于胸前摇了摇。秦风点点头道:“本少爷知道了,这事情么。。。呵,回头再看吧,横竖也不急于一时。” 钱正鹏!秦风已将这三个字牢牢的记在了心上。俗话说的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秦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睚眦必报是他的本性,吃了亏自然是要寻回场子的。他目光闪过一抹阴毒之色,嘴角露出的冷意瞧得富贵一阵心惊胆颤。 富贵总觉得自家少爷自从受了重伤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少爷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而现在。。。他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子阴冷劲。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相顾无言。 “不好了,少爷,您在么?”屋外一声娇滴滴的惊呼传来,不多时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又出什么事了?秦风与富贵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向房门走去。 拉门而出,秦风便见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满脸焦急之色向这一路小跑而来。这女子秦风认得,她名叫鱼儿,是秦府的内宅丫鬟,常年侍奉在秦夫人身旁。容貌不算特别美丽,却很清秀,五官端正大方,便如一股清泉,很是讨喜。至于做起事来,更是没得挑剔,但凡秦夫人交代下的事,她总是尽心尽力,当成自个的事来做,耍滑偷懒是绝不曾有过的,算是半个秦家人。 “怎么了?”秦风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模样,开口淡淡问道。 许是跑急了,鱼儿到他面前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伸出小手按在一对微微隆起的小胸脯前,狠狠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唐家来人了。” “唐家?哪个唐家?”秦风初来乍到,不清楚的事当真不少,不由听得一头雾水。 “是。。。是少夫人的娘家,苏州府唐家。” “少夫人?”秦风一愣,接着声音陡然转高。“你说少夫人?本少爷何时娶亲的?我怎不知道?” 听他问这话,富贵就晓得自家少爷的失忆症又犯了,赶忙凑上去小声说道:“少爷,去年您考上秀才后,老爷便托人给您相了一门亲事,是苏州府唐家小姐,唐盈盈。苏州唐家是青州豪门唐家的一个分支,虽不是宗族女子,但身份也已是极为高贵的,当时只定了亲,两家交换了婚书,尚未及正式娶亲。” “哦!”秦风恍然,接着又大为不解。“这么说来,秦唐两家就算是姻亲了,人家来咱们这做客,这是好事啊,你慌个什么劲?” “少。。。少爷。”鱼儿欲言又止道:“夫人让你赶紧去前厅,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行了,我这就过去。”秦风懒得瞎琢磨,迈开大步便向前厅走去。 见秦风离去,富贵左顾右盼一番,四下无人,便立即贴近了鱼儿,从怀中掏出一支做工精美的桃木钗,腆着脸道:“鱼儿,我今个随少爷出门,顺带给你挑了件礼物,这钗挺适合你的,你收下吧。” “哼,一支破木柴你还当个宝,这能当得几文钱?” “嘿。。。礼轻,情意重嘛。” 小姑娘斜睨了他一眼,直把富贵那颗小心脏瞧得七上八下,她这才嫣然一笑,也不答话,接过了钗子转身便追着秦风去了。只留下富贵一人,站在原处“呵呵”傻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唐家悔亲 秦家客厅的气氛不算太好。 此番的唐家来客只有一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子,也穿着一件员外袍,只是因身子过于瘦削,少了几分气派,显得有些不太协调。他端坐客位,翘起二郎腿,随即袍裾轻轻一掀,盖住了双腿。接着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一手持杯,一手按着茶盖,以茶盖边缘颇有节奏地顺了顺漂在水面上的嫩绿色茶叶,极有风度地轻轻啜了一口。 那模样,不紧不慢的异常淡定,尽显大户人家的做派。 坐于主位一侧的秦夫人同样淡定,往日里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万众风情早已消失不见,眼观鼻,鼻观心,端庄稳重得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是那略带妩媚的俏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那是讥诮的笑容。 相比这两人而言,秦臻秦员外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他面色铁青,显然受了不小的气。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后,秦员外豁然起身,带着七分恼怒,三分羞辱的模样沉声说道:“昭严,我秦家虽不敢与唐家相提并论,可在吴县这一亩三分地,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家风儿更是十七岁便考上了秀才公,嫁来我秦家当少夫人,为兄自认不算亏待了盈盈。如今八字也算过了,婚书也换过了,以礼来说,盈盈已算是半个秦家人,只待寻个良辰吉日,下聘迎亲,这事便就算是成了。如今你却跑来告诉老夫,唐家要单方面取消婚事,想取回婚书?呵!我秦家可丢不起这个人,无论如何,你今日必须给老夫一个交代!” 秦员外色厉内茬,唐昭严却不以为然,他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秦兄,你我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些年的情分总不是假的,否则我又何必在家中积极游说,促成此事?可你那宝贝儿子呢?可当真是不给我长脸。你说你要个交代,那我便给你一个交代。原因么,就出在你儿子身上。” “风儿?”秦员外闻言一愣。 “实话说吧,以你秦家的条件,本是没有资格与我唐家结亲的,我虽在其中牵线搭桥,但盈盈毕竟只是我的侄女,可不是我的女儿,我说了也不算。不过好在,我的话大哥还能听得进几句,这才勉为其难应了下来。”唐昭严说到这,目光之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两家既然换了婚书,这事也该算是成了,秦家安安分分等迎亲也就是了。可你那儿子呢?居然跑去喝花酒不算,还与那钱家的败家子争风吃醋,进而大打出手,险些丢了性命。” 秦员外本还满肚子怒气,听了这话,历时便成了一只霜打的茄子,焉了。他能怎么着?自个的儿子不争气,这是事实,他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去维护吧?不过当着外人的面,秦员外还是本能的解释道:“风儿的性子的确是轻浮了一些,这是老夫没能管教好。可话说回来,人不风流忹少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等他成了亲,有了家室,自然会渐渐稳重起来,这事。。。” 摆了摆手,唐昭严不客气地打断了秦员外的话,嗤笑道:“秦兄,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么?你说的没错,人不风流忹少年,秦风他去喝花酒,没错!为了个青楼女子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也没错!那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这副德行?我唐家也不是迂腐的人,岂能为了这点小事干出悔婚的事来?” “那。。。”秦员外这下是真不明白了。“他错哪了?” “错哪了?”唐昭严冷冷笑道:“他错就错在不识时务!错在头脑发热!他可以与人动手,但却绝不能打输,更不能输得这么惨。” 这话一出,秦员外立刻就明白了。 唐家考虑的问题,并不在这件事的表面上,而是借着此事,往深里去瞧。秦风与人动手,却险些丢了性命,从这件事上,唐家已经将他看了个透彻。有勇无谋,为人天真,毫无心机,全凭一己好恶冲动行事,这才会着了别人的道。 一个没有城府的女婿,唐家是不会要的,这种人注定不会有大出息,莫说秦风只是一个秀才,即便他是一个举人,是一个进士,这一致命的性格缺陷也会让唐家毫不考虑地放弃他。 完全明白过来的秦员外再也没有了与人争辩的心思,他点了点头,神色木然地从后堂走了出去,过了片刻,才捧着一只小木盒来到了唐昭严的面前,他将木盒递了过去,声音仿佛又苍老了一些。“既然风儿不成器,老夫也羞于再高攀唐家,此事就此作罢。婚书在此,你。。。带回去吧。” 唐昭严也不多说,起身接过木盒,转身便走。“告辞了。” 他没有客套,也没有客套的必要了。于这些大户人家来说,悔婚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从讨回婚书的一刻,就注定了秦唐两家将再无任何交集的可能。不成生死仇寇已是万幸了,既然不再来往,还假客套个什么劲? 其实按照唐昭严的意思,本是不想与秦臻撕破脸的。青州唐家之所以能成为大华豪门,其根本原因便是私盐贩卖,唐家是大华朝最大的几个盐商之一。盐商要赚钱,就少不了各处车马行支持运输,秦家操办了吴县最大的车马行,于唐家来说,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当得知秦风重伤的消息后,唐昭严曾尽力拖延了一阵,并未立即动身前来讨要婚书。他想再等等,等秦风一命呜呼。人死了,这桩婚事自然也就解除了,唐秦两家也可不伤和气,能够继续合作下去。 谁知他千算万算,实在想不到秦风竟然如此命大,听说大夫已经宣告了他的死讯,竟然还能从鬼门关爬回来。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唐昭严只得选择立即动身,赶赴吴县索要婚书,就此解除两家的姻亲关系。 唐昭严踏出客厅的时候,正巧与秦风擦肩而过,他瞄了眼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目光闪过一抹不屑之色。秦风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当混混的最懂看人脸色,这老家伙的目光让他很是不爽,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干脆懒得搭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爹,我来了。”秦风入了客厅,瞧见自家老爹正一脸萎靡地瘫坐在椅子上,不由纳闷道:“爹,你怎么啦?身体不适?听说唐家来人了,人呢?莫不是就方才出去的那老东西?” “噗嗤。”听见儿子那调侃的声音,秦夫人不由掩口轻笑,妩媚风情再次出现在脸上,她轻轻瞟了眼自己的丈夫,轻笑道:“可不是么,就那老东西。” “夫人!”秦员外仿佛一块即将熄灭的炭火,忽地被浇上了一勺滚油,忽然地重重一拍桌子,怒声说道:“你也随这小畜生胡闹!笑?咱秦家脸都丢光了,你还有心思笑?” “我为何不能笑?”秦夫人哪里会怕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亲不成便不成了,以风儿的人品学识,你还怕寻不到一个好儿媳么?” “人品?”秦员外气极而笑。“他有什么人品可言?丢人都丢去苏州府了!小小年纪便流连于青楼妓馆,这就是你所言的人品?为了那些低贱女人,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就是你所言的人品?” “这你可怨不得我。”秦夫人想也不想地接口说道:“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盗洞,青楼你就没去过?” “我。。。” “还有,老爷您可别忘了。”秦夫人那双杏眼渐渐眯了起来,面上闪过一抹愠色道:“妾身当初就是你口中那种低贱女人,不但如此,还是千娇阁最受欢迎的红牌姑娘。” “夫人!”秦员外豁然起身,痛声说道:“你何以如此自贱?岳父大人曾官居当朝户部尚书,为阻皇上远征塞外的穷兵黩武之举,擅自挪用国库银两先行发放给河南黄灾百姓,不惜惹得龙颜震怒,送了性命,却求仁得仁,救活百姓无数,实乃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夫人本是尚书府千金,因此事明珠蒙尘,流落那风尘之地,岂可与那些女子相提并论?为夫能得夫人垂青,能做岳父大人的女婿,常常以此为傲,夫人此言,实是。。。” 秦臻越说越是愤懑,秦夫人那双美眸中目光却渐渐柔和起来。她莲步轻移到丈夫身旁扶他坐下,这才“噗嗤”一笑,极为柔媚地腻声说道:“行了,妾身错了,给老爷赔罪。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生气了,免得伤了身子。”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秦员外这辈子还就吃夫人这一套,如何还能气得起来。他不由重重一叹,满是无奈之色。 秦夫人好言相劝,那双眸子却不断瞟向自己的儿子,秦风会意,立马脚底抹油,悄悄退了出去。若要迟上片刻,等老爹回过味来,说不得又是一番痛心疾首的唠叨。 秦风回了自己的住处,今日转悠了大半日,的确也有些乏了。原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结果还没等他睡着,秦夫人便已端着一碗鸡汤推门走了进来。 “臭小子,别装死,起来吃点。” “哦。”老娘才给他解了围,秦风不敢怠慢,不情不愿地从榻上坐起,接过鸡汤便喝了一口。接着看了门外一眼,小声问道:“没事了?” “没事了。”秦夫人瞪了他一眼道:“这次娘给你圆过去了,不过。。。风儿,你也该稳重些了,你爹对你期望甚重,有时话说得严厉了些,但他是为了你好。你是爹娘的孩子,咱们还能害你不成?唐家此番悔婚,影响的确很坏,你爹是个好面子的人,等回过了味,少不得还得找你说教一番,你听着便是,莫要顶撞他。” “悔婚么?”秦风淡淡笑道:“无妨,悔便悔吧,反正这门亲事我也不太乐意。听说那唐家比咱们家混得都好,那唐盈盈若真嫁了过来,我怕是得受她不少闲气,有这么大背景的娘家,她还不得娇惯上了天去。” “呵,娘也是这么想的。”秦夫人笑了笑说道。 秦风又喝了口鸡汤,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将汤碗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用略带惊愕的口气问道:“娘,你当初。。。真是青楼姑娘?” 秦夫人闻言,微微颔首。这虽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她脸上却闪现了一抹甜蜜和幸福。“娘的娘家姓乔,是书香世家,你外公当年也的确当上了户部尚书,大致情况你爹方才已经说过了,因为你外公的案子,咱们家便破败了。娘也受了牵累,被打入了教坊司,成了一名官妓,那时候,我才十四岁。” “后来呢?” “后来?”秦夫人微微一笑。“教坊司对外也开设青楼,恰逢长安那边打算新开一家千娇阁,便从洛阳教坊司抽调了一些人,娘便是其中一员。娘在那当了一年的清倌人,主要为客人抚琴助兴,当然,少不得也得做些陪酒的事。一年之后,娘满了十五岁,便该梳拢了。” “接。。。接客么?”说到这,秦风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嗯。”秦夫人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那个晚上,娘一生都忘不了。自己便如同一件货物,摆在台面上由得那些男人争相竞价,这其中便有一人喊得最凶,那脸都涨红了,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那人。。。就是你爹。他是听说了你外公的事,特地从夏州赶来的。” “然后,你就嫁给爹了?” 秦夫人摇摇头,唏嘘道:“哪有这么容易,娘是官妓,不同于私人开设青楼的那些姑娘。为了极尽羞辱,也为了防止有人借着赎身救人,朝廷明文规定,但凡官妓,需接客一年,一年之后,成了残花败柳之身,方允许客人出钱为其赎身。” “那。。。” “整整一年,你爹天天往千娇阁跑,每日都一掷千金买下娘的过夜之权。可入了房后,他却有如木雕菩萨,呆坐到天亮后离去,到了傍晚便又赶来了。” 秦风听得暗暗咂舌,不由对老爹生出了几分敬佩。“一年!那得要多少钱啊?” 秦夫人目光中闪过一抹泪光,笑了笑道:“娘当初梳拢之资,被叫到了七百贯,你爹便下了一千贯钱夺到了。其后么,虽远不及此,不过一夜也得百贯以上,有几次碰上了行商富豪,也喊上了四五百贯。洛阳本就是大华最为富庶之地,加上娘又是千娇阁最受欢迎的姑娘,身价自然不会低了。” “爹这么有钱?” 秦夫人不说话了,她沉默了许久,才幽幽说道:“他虽颇有家资,却也架不住这般花钱如流水。只过了三四日,你爹带来的钱便已经全部花光了。他。。。不顾族人反对,变卖了你祖父一脉留下的家产,也为此与族中长辈彻底闹翻了。等一年之后,娘得以赎身,自由了,你爹他。。。呵,已是个一名不文的穷光蛋了。到了那时候,他还向朋友借了一笔钱送给我,让我寻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至于他,居然想拍拍屁股就走人,风儿,你说,娘能让他走么?” “。。。” 秦风忽然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秦臻这种人,无疑是值得钦佩的,只为了心中所谓的“大义”,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脱离苦海,不惜付出一切。秦风自认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才是他的人生哲理。但这却不妨碍他为老爹叫声好,在心里给他竖个大拇指。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秦夫人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花,重新打起了精神。“大夫交代了,你身子还没好透,三不五时得按压一番,活活血脉,赶紧躺下吧。” “不用了吧。”秦风赶紧拒绝。他可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让这么一个狐狸精似的娘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光用想的他就浑身不自在。 秦夫人一双黛眉方才微微蹙起,忽地又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娇媚之色,腻声腻气地说道:“小官人,乖乖躺好了,今个就让你瞧瞧奴家的手段。” 瞧见她这番模样,秦风顿时变成了一只遭遇了危险的猫,炸毛了!他想也不想就翻身下床,飞也似地逃出了房间。 “哟,还知道害羞了?”秦夫人稍一愣神,便掩起小嘴“咯咯”娇笑起来。“看来老娘宝刀未老,大小通吃呢。” 在外头放浪形骸,号称风流浪荡子的儿子在她面前落荒而逃,这让秦夫人颇有成就感。 调戏这一老一少,当真是件极有意思的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报恩 也不知那便宜老爹被灌了多少迷药,愣是一整天都不曾来寻秦风晦气,他自然乐的轻松,糊里糊涂地便过了一日。 秦风前世是个不事生产的人,他不懂得创造财富,从事的工作只是负责财富的转移。例如,从别人的口袋里转移到他的兜里。故而早起是绝对没有必要的,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翌日,秦风尚在赖床,富贵便已急冲冲地入屋来寻他。 “少爷,人来了,赶紧起床。”看着榻上睡得入死猪般的少爷,富贵实在闹不明白,脑袋受伤怎会连生活习惯都一并改了。从前的少爷生活是极有规律的,他早早便会起床读书,到了晌午则是准时用膳,在这期间天大的事不会出门。直到用过了午膳,这才招呼一班狐朋狗友出门胡闹。用他的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半日时间是精神享受,剩下的半日,才是身体的享受。可如今。。。看了眼秦风,富贵不由轻轻一叹,再次催道:“少爷,柳家小娘子来了,说要找你,这会正在大门外候着呢,您见是不见啊?” 听了这话,本还发出轻微鼾声的秦风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唰”地便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他半蹲塌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哪还来半点睡眼朦胧的模样?秦风焦急问道:“谁?谁来了?” “柳家小娘子。”富贵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秦风一言不发,目光则微微一闪,接着朗声笑道:“富贵,来,给本少爷更衣。” 前世的秦风有点邋遢,不太注重自身形象,因为他没那闲工夫。穿越之后,他则一改常态,特别注重穿衣打扮。人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潇洒帅气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除了自身条件之外,大多都是穿戴出来的效果,老天给了他这般英俊风骚的相貌,若没点追求,岂非愧对老天爷一番美意? 一番穿戴洗漱,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待透着铜镜瞧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秦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摇着纸扇带富贵走出了秦府大门。 秦府两侧分别蹲了两只一人半高的石狮子,形貌威武,惟妙惟肖。等候许久的夏荫儿许是站累了,这会正站在左侧的石狮下方,身子微微靠着。五月份的天气已有了些热意,她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双灵动的妙目时不时瞧向秦府正门。 见秦风带着小厮跨出门来,夏荫儿面上闪过一抹轻松,忙站定身子迎了上去。走至秦风面前,她微微一福,这才小声唤道:“秦公子。” 夏荫儿的声音依旧是那般娇脆动听,带着些柔柔的味道。一个声音,便是秦风一整日好心情的开始。自打听闻她没了丈夫,秦风便打定了毛遂自荐的主意,道德上的障碍已经不存在了,他看向夏荫儿的目光,完全就是一副打量自家媳妇的模样。 这种心态,目光上的细微差别,夏荫儿敏锐地注意到了。她不自觉地向后退出半步,似是为了掩饰稍稍尴尬的气氛,她轻咳了一声,抬手从细若纤柳的腰间将那碎银子取出,带着些惧意递了过去。“秦公子,这银子是。。。是你昨日掉的,奴家。。。” 说到这,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怎么说啊?银子是人家掉的,她捡到了,说是来还给他的?真要还的话,早干嘛去了?这不摆明了先前是存了占为己有的心思么?如今是良心发现,才给人家送过来了?夏荫儿越想越是尴尬,讷讷说不出话来,憋了许久,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还。。。还给你。” 秦风这才明白了她的来意,心中不由一动。 这银子,就是他寻了个法子送出去的,倒没有旁的心思,就是见到了朱秀娥克扣她的工钱,秦风觉得太不厚道,有心补偿。这七钱碎银子在普通人家看来,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在他秦少爷眼中,也就一两日的零花钱而已。送就送了,他不心疼。至于夏荫儿,应该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昨日明明已经收下了,何以今日又来送还? 秦风细细一琢磨,心中便已猜出个七八分。这可爱的小女人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收了这笔横财,怕是一回到家就得说与她婆婆知晓,听说柳王氏虽是个孀居老妇,却没有那股子刁钻劲,反而在坊间的口碑极好,性子很是正直和善。 想通了其中关键,秦风开始头疼了。眼前这情况,他该怎么处理?钱是小事,可若就此收回来,岂非平白浪费了一个亲近夏荫儿的机会?从此两人再无交集,这可如何是好? 秦风心念急转,忽地计上心头。他面色一变,带着些夸张的意味踏出一步,将碎银子从夏荫儿手中接过,颇为后怕地舒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掉了,不曾想被姑娘捡到了。幸好,幸好啊!姑娘有所不知,这枚碎银子。。。对在下意义十分重大,实在不是区区钱财可以衡量的,这是在下一个故人临终之前留给我的纪念之物,虽是区区七钱银子,可在我心中,价值万金呢。夏姑娘,多谢了。” 这番鬼话,夏荫儿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原因?太简单了!若这碎银子对秦风当真如此重要,他能在“不经意”间,能在半条街的路程上,一连掉了七次么?骗鬼去吧。 瞧着秦风有板有眼地又说又演,还真像这么回事,夏荫儿不觉心中好笑。忽地,她想起了秦风对她的称呼,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这才开口说道:“公子莫要客气,应当的。咳。。。公子还是唤奴家柳夏氏吧,或者柳家娘子也可以,奴家已嫁为人妇,实实当不起姑娘的称呼。” “好的,荫儿姑娘。”秦风从善如流,立即在称呼上作出了一些修正。 “。。。”夏荫儿一愣,被秦风这种顺杆往上爬的无赖做派闹得有点迷糊。 趁她愣神的功夫,秦风打算趁胜追击,毫不考虑地开口说道:“如此重要之物失而复得,全是荫儿姑娘之功。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请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请你一起用个午膳,如何?” 其实秦风原是想说“无以为报,唯有以生相许”这种话来,但又怕过于急切,吓跑了这只小白兔,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收了回去,还了个较为含蓄的说法。不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办,在感情问题上,他向来是个脚踏实地的老实人。 当然,这种“老实”与普通人所认知的老实,存在些许区别。对付女人,他向来很有一套。 所谓烈女怕流氓。。。咳,缠郎。对付夏荫儿这类女人,切不可操之过急,第一步得先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如此才能在她不知不觉间,拉近两人的距离。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否则吓跑了人家,秦风就算一身本事,也没处发挥。 夏荫儿一听,却是连连摆手。“公子太客气了,物归原主本是应当的。” 这就是两人认知上的差距了。在秦风看来,得了别人的恩情,请顿饭是应该的,再正常不过了。可在这个时代,同性之间一起用个餐还不算什么,岂有不想干的男女一同用膳的道理?这像什么样子?若是流传出去,风言风语自是少不了了,她往后还如何做人?故而夏荫儿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说完之后,方才想起自己纠结的问题所在,忙又开口纠正道:“秦公子,奴家再说一次,你可以唤奴家柳夏氏,或者柳家娘子,奴家已嫁为人妇。。。” 秦风不待她说完,一抬手,满是歉意地说道:“荫儿,你不用多说,我往后多注意些便是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时辰也差不多了,你看咱们是寻间酒楼用膳呢?还是干脆就在我家用?” “啊?” 夏荫儿傻了。说定了?说定了什么呀?她若没有记错,方才不是明明已经拒绝了么?还有。。。荫儿?他先是夏姑娘,接着是荫儿姑娘,她明明白白纠正了两次,结果呢?这会“姑娘”都不见了,便是直接开口唤她闺名,自己与这秦家公子何时如此熟稔了?夏荫儿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好像不太够用,怎么。。。怎么会这样啊?莫非。。。她失忆了? 夏荫儿很是纠结,始终闹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就在此时,秦风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荫儿,咱们去酒楼吧,你看醉仙楼如何?” 夏荫儿豁然心惊,从纳闷中回过神来,再次摆手拒绝。“不要,奴家。。。奴家不去酒楼。” “哦!”秦风恍然,接着欣喜万分地说道:“那就在家里吃吧。”他不由分说,极为自然地牵起夏荫儿的小手,便将她往秦府大门里带。 右手被秦风握在手心里,夏荫儿又羞又急,本能便想要抽回手来。奈何秦风抓得极紧,她试了几次,一番拉扯之下,门前来往的路人中似乎已经有人发现了这边的一幕,正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向这边瞅来。夏荫儿的俏脸历时就浮上了一抹红霞,她是孀居妇人,最惧怕的就是名节有污,坊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人的嘴,有时可比刀子都厉害。刀子道:“哟,好俊俏的小娘子。别愣着了,赶紧入座吧。” “嗳。”秦风笑嘻嘻地应了一声,便拉着夏荫儿在秦夫人身旁坐下。“荫儿,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里一样,不用拘束,我爹娘都是很和善的人。” 都坐下了,夏荫儿眼见实在是躲不过去,这才起身微微一福,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奴家见过秦员外,秦夫人。” 面对面坐下,秦员外才注意到了夏荫儿的妇人髻。他面色不是很好看,倒不是针对夏荫儿,完全是被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给气的!坊间都在传秦府出了个风流浪荡子,出了雅芳居那档子事,秦臻还以为儿子能吃一堑长一智,从此洗心革面,却不想他青楼是许久不去了,却把主意打到了一个良家妇人身上。。。这实在,实在是。。。不过这丫头相貌实在是不错,比起夫人当年怕也不遑多让了,这小畜生,旁的优点没有,这眼力劲的确不同凡响。 想到这,秦臻面色缓和了几分,尽量用平稳柔和的声音问道:“姑娘,来自何处?” 他以姑娘相称,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心态。若是当众说破她是个已婚妇人,实在是有点。。。老秦也开不了这个口。 “回秦员外,奴家姓夏,是城外柳家的媳妇。” 夏荫儿很老实,面对这个老实人,秦臻嘴角微微一抽,忽然觉得话头被人掐断,他。。。无话可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说书人 一顿饭,秦员外吃得那叫一个没滋没味,因为刚开口没聊几句,他就反而成了桌面上最局促的人。 秦夫人胜在相貌显嫩,虽已三十五岁的年龄,可瞧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加上曾在青楼待过两年,能说会道的,对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与人拉近关系,她颇有心得。一番闲聊之下,竟哄得夏荫儿陌生感全消。她虽还带着些怯生生的模样,不过与秦夫人对答起来,已比起初轻松顺畅得多,脸上也逐渐有了腼腆的笑容,两人边吃边聊,一问一答,似是有说不完的话,完全忘记了桌上还有两个男人在场。 对秦风来说,被人忽视的感觉是相当不错。经过了一寸寸的挪动,他这会几乎已是贴在了夏荫儿身旁,颇为殷勤地给她布菜。夏荫儿没注意到他,自然谈不上任何抗拒,那属于少女特有的体香,让秦风一阵迷醉,完全沉浸其中。 三人都有事做,其乐融融,唯独把秦员外抛在了外面。 直到午膳用完,秦风带着夏荫儿双双离去之后,秦员外这才终于舒了口气。他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与夫人有话要说。” 下人识趣地退去了,秦员外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这才道:“夫人。。。” “老爷,妾身知道你想说什么。”秦夫人淡淡一笑,说道:“你也知道,妾身曾在欢场中待过两年,自认眼力劲还是不错的。那夏荫儿虽已嫁做人妇,可那眉宇之间,分明还是个处子之身。加上她早已丧夫,风儿对人家有意,却也不算什么荒唐之举。” 秦员外一双眉头始终皱着,似乎还是颇为疑虑。 秦夫人继续说道:“风儿性子轻浮,人说男人只有在成家之后才能长大,让他早些安定下来,妾身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就此转了性子呢?你看风儿方才的表现,呵呵,分明是极在乎荫儿的,你何时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小心翼翼的?” “可是。。。” “老爷可是在顾虑荫儿的家世?” 秦员外摇了摇头。“老夫岂是这等古板之人?秦家虽说是大户人家,可也就放在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放眼整个大华国,我秦家当真算不得什么。只要风儿喜欢,老夫并不想多做干涉。”说到这,他不由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原先老夫并不知道那丫头的名姓,现在知道了她叫夏荫儿,也就想起了一个事。” “哦?何事?” “听说。。。那钱家的败家子,似乎对夏荫儿也颇为中意。先前风儿与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已是大打出手,险些丢了性命,若是为了夏荫儿,再有所冲突,老夫只怕。。。” “钱家?”秦夫人那远山黛眉微微一挑,冷笑道:“先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以为钱家日子就好过了?没错,他家是通着苏州府呢,可那又如何?吴县出了这么大一桩事,你以为县尊大人就不恼他钱家?荫儿若是嫁给风儿,她就是我秦家少夫人,他钱正鹏还敢明目张胆来抢不成?” “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要怎么说?”秦夫人想起险些痛失爱子的经历,心头的火气难捺,冷冷笑道:“亏得风儿没事,否则老娘就要他钱家整个消失!” 秦臻闻言,顿时不说话了。他知道,夫人这话绝非无的放矢,她敢这么做,也绝对有能力这么做。她的娘家虽然破败了,可岳父大人毕竟为官多年,且官至户部尚书,当朝一品岂能没几个至交好友?当初乔家被皇帝问罪,这些人或许不敢为了乔尚书冒着自己被拖下水的危险帮他说项,可这不代表彼此的香火情分已半点不剩。 钱家究竟通着苏州府哪个大人物,秦臻不清楚。但即便那个人是苏州府的知府大人,当朝正五品的地方大员,在京城洛阳的那些京官的眼里,也就是个屁。想要折腾死他,分分钟的事。钱家,又算得了什么? 可人情这东西,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如果儿子死了,他秦臻绝了后,自然顾不得许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势必也要他钱家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不过儿子既然活过来了,秦臻便不打算去动用那些人情,这是岳父大人唯一留下的珍贵财富。儿子是秀才,已经考取了功名,他是有当官的资格的,若是真能入朝为官,岳父大人留下的人情,能为他扫除很多障碍,仕途将顺利平稳的多。 秦臻是男人,目光自然是要比夫人长远一些。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便叹息一声道:“行了,老夫不干涉,由着风儿闹去。夏荫儿的人品相貌确也不俗,若此事能成。。。呵呵,且看风儿自己的造化吧。” -------------------------- 一番死缠烂打,秦风终于得到了夏荫儿的默许,送她回家。 经过了今日的事,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彼此间的距离已拉近了不少。夏荫儿对他似乎已没有刚开始的戒备与抗拒,这其中,老娘居功甚伟,功不可没。送回了夏荫儿,秦风迈着欢快的步伐,打算直接回家,好好感谢感谢老娘的配合。 入了县城东门,才转过一条街,秦风便瞧见远远地有一群人在一个弄堂口围成一个圈,有说有笑不知在闹腾什么。秦风这会心情正好,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略一停顿便快步走上前去。他挤开人群,待瞧清楚之后,心中顿时恍然。 被人群团团围住的,是一个年约五旬,须发半白的枯瘦老者,他一席青衣素袍,头个明白,反正他们已没了夫妻情分,让张家支付周秀才一笔钱财,和离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呐,那张小姐理亏在先,想来该是愿意的。” “扯蛋!若是如此,这口鸟气如何咽的下去?再说了,那贱人当真肯给钱财?我看未必,以这种人的性子来看,八成会抵赖狡辩,若无铁证,如何奈何得了他们?莫非还要等上足月,待孩子出生之后,再来个滴血认亲不成?” 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秦风微微一笑,不再多做停留,返身便向家中走去。 他却不知,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说书老者那和善的双目陡然闪过一抹精光,接着便展开了一抹笑容,意味深长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解书 秦风倒不是懒得搭理那老者,他纯粹只是想再见识一下这老头如鬼魅一般的手段。 老头子说书讲故事,从不一口气说完,一段故事的结尾,他往往会向围观的众人提出一些解决问题的法子。打从第一次见他,秦风随口回答了一个问题后,老家伙就赖上了他。无论秦风走到哪,老头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等着,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次想来也是一样,秦风走至街尾岔路口,猛地回头瞧了一眼,那老家伙仍是很淡定地坐在街头处,因距离太远,他的模样有些瞧不清晰,不过依稀可见,似乎也在看着秦风。 深深吸了口气,秦风慢悠悠地转身向右侧的街道走去,待墙壁隔开了两人的视线,秦风突然加速,拔腿狂奔。可一条街才跑出一半,那说书老头竟赫然又出现在秦风前方十丈处,依然是坐在街边的台阶上,一脸的笑容,手中折扇轻摇,丝毫不见气喘吁吁的模样。任凭秦风如何琢磨,也实在闹不明白,他是如何使出这“移形换位”手段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秦风嘴角噙起一抹苦笑,也学着那老头打开折扇,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 “小哥,咱们又见面了。”说书老头笑吟吟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本少爷与你很熟么?”秦风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这次他倒没转身走人,反而走到老者身旁,抖了抖袍裾,寻个石墩也坐了下来。“说吧,这次又要本少爷给你出什么主意?” 说书老者将手中折扇微微一合,想了想,才道:“就是方才老夫所说的哪件事,若你是那周秀才,遇上这等局面,该当如何?” “呵,你这是考本少爷呢?”秦风斜睨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这事不难办吧?怎么,你没法子?” “不难办?”老头摇摇头,颇为不以为然。“此事看似好办,实则颇为棘手。” 说完,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组织语言,半晌才道:“此事麻烦的地方在于如何抓个现行,俗话说抓贼靠脏,抓奸拿双。张府上下,尽皆是张小姐的人,两人偷情苟合,又发生在后宅。在后宅小厮,丫鬟的掩护下,想要当场抓奸,这是几乎不可能的。而且即便设计成功撞破奸情,说出去谁又肯信他?周秀才只有一张嘴,而张府却有几十张嘴,就算报官,官府怕也是不会站在周秀才那边的。此事的重点,便在于证据!奈何。。。证据难寻啊。” “证据?有这么重要么?”秦风双眉微挑,淡淡说道:“证据是什么?证据是以强食弱的一个理由,而不是以弱抗强的依仗。咱们退一步,就算找到了证据,那对贱人固然倒霉,却罪不至死,扯破了脸,周秀才必然得净身出户,毕竟他所有东西都是张家的,往后靠什么生活?证据只为强者服务,弱者,根本不需要证据。” “哦?”老头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这句有些难以理解的话。“莫非,你也倾向于提三尺青锋,一雪前耻的说法?” 秦风没看他,静静思考了一阵,这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我是周秀才。。。我会等!” “等?” “对,等!”秦风展现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等到张小姐足月,把孩子生下来。” “滴血认亲么?”老头闻言,面上立即就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女人的心理,是很奇妙的。一个孕妇,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若这孩子是她与爱人的情爱结晶,必然满心欢喜,甜蜜无限,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可若这孩子,仅仅是欲望的产物,是一个注定得不到他人祝福的私生子,是因自身放纵,背离妇德所出的孽障,即便再恬不知耻的女人,心里也一定会抑郁的。” 秦风自顾自分析道:“而我,作为一个重视家庭,关爱家人的丈夫,自然要设法为自己的娘子排解。带上妻儿,出门游玩一番,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比如。。。泛舟西湖之上,游览周边美景。” 说书老者越听越是迷糊,不知秦风究竟想说什么,就在他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时,秦风终于说出了重点。 “这时候么,只需在一早便准备好的饭菜中,下上些许迷药,待张小姐晕厥之后,便可就近打上一盆湖水,把张小姐溺死在盆中。接着么。。。设法掀翻小船,落水之时大声呼救,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孩子努力游回岸边,这场让人痛心的意外,便形成了。” 似是没注意到老头那满是震惊的目光,秦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因张小姐的死亡,距离沉船只有极短的时间,而她的致死原因也的的确确是溺水,即便是再高明的仵作,也绝对无法找出她死亡的真相。即便官府有所怀疑,没有证据,官府这强者,便奈何不得我。” 秦风越说越是兴奋,侃侃而谈道:“至于那奸夫,即便认定了是我下的手,他又能如何?在外人看来,我可没有丝毫的作案动机,莫非他还能为了一个死人,把奸情公布出去?给自己一个仗五十,流百里的结局?除了识趣地乖乖滚蛋,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至于张家的那些丫鬟小厮,尽可慢慢料理,分批撤换,无需多久便可全部换上新人,张家的所有产业,就此落入我的手中。” 好深的城府,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老头听完,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似是被秦风的话给吓住了,呆愣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反应,直到捏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颤,不小心扯下了几根,吃痛之下才回过神来。老头面色古怪,带着些牵强的笑容。“看不出,小哥倒是个心善之人,还知道小儿无罪的道理。” “心善?”秦风笑了,笑着摇头说道:“留那野种一命,可不是什么心善,只是他还有利用价值。张家家大业大,难免有一些同族,或长辈,或子侄。张家人若是死绝了,他们一旦得知消息,必然前来谋夺家产,我一个入赘女婿,拿什么和他们这些姓张的争?那野种留着,我既是他名义上的爹,自然顺理成章为他操持这个家业。只需两三年时间,张家就会被我彻底掏空,全部变成周家产业,到了那时候,我大可续上一个夫人,纳上几个妾室,生儿育女,生活将何等快活?” 秦风咂咂嘴,又道:“至于那小野种,等家产彻底到手之后便没了利用价值,若是儿子,我便制造一场走失案,将他卖去远离中原的边陲之地,免得长大之后再分周家家产。若是个女儿,就尽心尽力抚养成人,待她成年之后,寻个有生意合作的大户人家嫁了,用以联姻,壮大周家。” 说到这,秦风又看了老头一眼,见他已是一脸的放空状态,面上毫无表情,仿若泥雕木塑一般。秦风大感无趣,便不再搭理他,起身拍了拍屁股,自顾自向家中走去。 老头呆坐许久,待回过神后,他身后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段姣好,面容清丽,只是五官却透着一股子冷意,如湖水般沉寂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在她白皙修长的后颈处,隐约可见装似花瓣的一小块纹身,大多隐藏在衣衫之下,瞧不清晰。 女人静静地站立着看向老头,以清脆却满是木然的声音唤了一声。“主人。” 老头站起身来,平时的和善表情已消失不见,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古怪笑容,淡淡说道:“老夫只想着寻思个法子,让周秀才能取回属于他努力了十年的酬劳,然后远走他乡,开始新的生活。可他。。。不但要害死带给他耻辱的仇人,还要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彻底夺取张家的一切。所有的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没等榨干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他都不会放手。” 老头闭上眼睛,长长舒了口气,喃喃道:“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毒辣,世所罕见呐。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方才,竟心中发毛,腾起一股惊悚之感,至今仍觉后背尤有冷汗。枭雄之资,莫过于此。此子若非天生大奸大恶之徒,便是常年屈居人下,受尽世态炎凉之苦,愤世嫉俗之下,才会这般暴戾乖张。可他的家境。。。似又不像。” “小一。”老头头也不回,轻唤一声。 “属下在。” “这一代的莲瓣侍女,可有在附近的?” 那叫小一的女人细细回想了片刻,这才开口回道:“启禀主人,莲瓣三十六片,已有四片被主人分别赐予四位公子,剩下三十二片,各有任务。离此地最近的,是小七。” “把她调来。”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一微微一愣,不由开口问道:“主人是想?” “这小子,是块璞玉,若老夫年轻十载,定要好好雕琢一番。只可惜,老夫如今的精力已大不如前了,且由得他自由成长,若能成才,老夫便也多了一个选择。不过。。。”他沉吟片刻,又道:“天下有谋无断者颇多,小一,你给老夫盯着他。是否有幸成为我白莲隐宗的五公子,还得看这小子有没有那份造化。” “属下遵命。”说完,小一才想起此来的目的,转言又道:“主人,三日前,显宗有信传来。” “哦?”老头不由冷笑道:“显宗那边怎么说?” “要我们尽快筹集一批粮草,送往河北。”小一淡淡说道:“那凌祺仙不曾知会主人,便自封白莲圣女,可见其志不小。如今显宗在河北招兵买马,其势日渐增强,咱们是不是。。。若真让他们成功,我隐宗历代的经营,岂非给他人做了嫁衣?” “粮草么?给他们。”老头毫不考虑便应了下来。“显宗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无不满足。其志不小?凌祺仙那丫头若是个男子,老夫说不得还得忌惮一二,可惜,她再能折腾,终究是个女娃。志向再大,莫非还能当皇帝不成?女人称帝,岂非天下笑谈?子嗣问题,帝位传承就是个绕不过去的槛,这是不可能的!至于给他人做嫁衣,有何不可?老夫就偏要给凌祺仙做一件风光体面的嫁衣。现在是我隐宗最虚弱的时候,由显宗挡在前面,老夫求之不得。只等老夫那四个义子斗出个胜负,一旦我隐宗有了正统继承人,那件嫁衣,便能用上了。” “咳。。。”说道这,老头轻咳一声,不由又将目光移向秦风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个变数,说不得,老夫的计划也得略作修改了。不过这是好事,只盼。。。他莫要让老夫失望才好。” 满是期望的老头却不知,在他心中拥有“枭雄之资”的旷世美玉,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能把夏荫儿那俏寡妇顺利骗回家的龌龊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雅芳居 讨个老婆回家,生几个娃,享受着便宜老爹给自己攒下的这份家当,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闲着无聊就带上富贵那狗才招摇过市,欺男霸女一番,这就是秦风对自己整个人生最大的期待。而这一切,都得先从找老婆开始。 目标已经有了,夏荫儿。条件已经成熟,家里的父母似乎对此都不反对。唯一烦恼的地方,就是方法了。 自上次借口报恩,将这小娘子诓回家中一起用了顿饭,至今已过了两日。任秦风绞尽脑汁,也不曾想出一个光明正大去寻她的法子。秦风穿越到这个世界已有了一段时日,对现在生活的环境也稍稍了解了一些。这个时代,男女之防颇重,远不及后世开放,但偏又有一点相同,那就是百姓的八卦之心。 花边新闻,在哪个时代都吃得开。夏荫儿可以来秦府,因为那是工作,况且她所接触的也就是秦府的一些针娘,秦风作为秦家的少爷,彼此相见的情况很难避免,自然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可若秦风主动找上门去,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周围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三姑六婆,天知道会嚼出多少舌根。他脸皮厚,无所谓,可那荫儿小娘子。。。秦风想到她那副娇娇怯怯的憨羞模样,想来定是承受不住的,只得打消了寻上门去的念头。 这日,秦风把自己关在房中烦恼,而狗腿子富贵则静静守在一旁看着他烦恼。 呆坐了一整个上午,连午膳都没心情去用,直到天色临近黄昏,秦风这才咬着牙,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在富贵惊讶的注视下,秦风一溜烟跑去了墙角,从衣箱中取出一件上好的苏绣长衫,也不考虑,双手拉起便扯。“呲”地一声,衣衫撕裂,富贵的嘴角也险些跟着一并撕裂开来。他心疼啊!价值百贯的衣衫,就这么毁了,即便钱不是自己的,他依然觉得心痛。 “少爷,您这是作甚?”富贵苦着脸问道。 秦风随手将撕裂开的衣衫丢给他,重新再床榻旁坐下,抬起右手食指揉了揉鼻子,含糊说道:“你现在就出门,将这衣服送去柳家娘子那,让她帮忙缝好,回头再给少爷我送来。酬金么。。。一贯宝钞。” “一贯?”富贵瞪眼。“少爷,会不会多了一些?” 秦风闻言,眼瞪得比他还大。“若是你这狗才,十文都是多的!废什么话,照办!” 得嘞,富贵虽不知自家少爷是怎么想的,不过想来他有他的考虑,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抱着那衣衫便往外走。 赶走了这个笨东西,秦风略一琢磨,便也起身跟着出了屋子,离用晚膳还有些时间,他打算出门逛逛。为了如何亲近夏荫儿,他琢磨了一整日,如今既已想出了法子,心宽之下,便也有了兴致。 秦风绕过前厅,正要迈出秦府大门,远远便瞧见两个公子哥并肩向自己这边走来。他微微一愣,脸上便挂起了笑容。 “正远,广平,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啊?” 这两个青年,左侧一人姓曹,名齐,字正远,是本县曹员外家的独子,与秦风同年,生得朗目疏眉,皮肤白皙,极是清秀。另一人姓江,名清,字广平,父亲也是本县士绅,颇有家资。他在家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大哥,没什么事需要他操心的,平日无所事事就与秦风和曹齐厮混在一起。不过卖相上,他要比两个小伙伴逊色不少,虽也说不上丑,却也普通的很。 这两人,秦风很是熟悉,当初他清醒不久,第一个上门探视的便是这哥俩,算是秦府的常客,想记不住都难。 看见秦风,两人也极是高兴,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文宣。”曹齐开口唤了一声,走进秦风朝大门内瞧了瞧,笑声道:“你爹不在吧?” 文宣是秦风的字。照理说,男子二十及冠,同样要到这个年龄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字,不过大户人家在这个问题上,却不太遵守。家大业大,父辈希望他们尽快长大,能为家里分担一些责任,故而通常都会提早两三年便把字给定下,算是一种寄望。 “我爹在后院呢。”秦风抬头看看天,又道:“这会该是准备和我娘一起等着用晚膳了。” “那感情好。”江清一听便乐了,他那显得略小的双眼微微一转,便道:“一个多月不曾喝花酒了,嘴里都快淡出了鸟,咱们去凤鸣居转转?” “凤鸣居?”秦风眨眨眼道:“咱们县里最好的青楼不是雅芳居么?怎么?你们换地方了?” 听了秦风的话,曹齐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文宣,你先前在雅芳居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敢去啊?” “有什么不敢的。”秦风右手一甩,极为潇洒地打开折扇道:“从哪跌倒,咱就从哪站起来。走,就去雅芳居,今个不醉不休。” 当初当混混时,秦风倒是认识不少小姐,上到出来兼职的大学生,下到酒吧厮混的放荡女,对皮肉买卖的行当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不过穿越至今,他还没机会去古代青楼转转,此番也是抱着开开眼界的想法,打算好好体验一番。不上青楼厮混,算得什么纨绔?三人之中,秦家混得最好,自然以他马首是瞻,秦风居中,一马当先,晃晃悠悠地带头而行。 雅芳居,东家是金陵顾家,属于江南地区能排的上号的世家大族,光是青楼产业,在江南便有二十多家分号。吴县属苏州府辖下,此时的苏州远不及后世的繁荣,更何况区区一县之地,算是比较贫困的乡下地区。原先此地有青楼七八家,不过待雅芳居开业之后,除了凤鸣居与艳香楼尚在苦苦支撑,余下的已接二连三关门大吉了,根本毫无竞争力可言。 根本原因便在于投入。做买卖就是这样,生意越好越有人去,门可罗雀的即便再三降价,依然不会有人光临。 雅芳居是投了大价钱的,并未因设在小县城而有所偷工减料。它地处西华街的中心地段,可谓寸土寸金之地,楼阁足有三层,占地千平,仅以规模来说,就不比苏州府的那家小。即便现在天色尚未完全暗下,雅芳居业已点上了上百盏灯笼,将门前照得入白昼一般,极是显眼。 秦风是这里的常客,当然,指的是那个早死鬼。三人晃晃悠悠地转到门前,尚未走上台阶,便已有眼见的小厮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哟,三位公子许久不见,快快请进。”他点头哈腰,异常恭顺地侧着半个身子让出一条道来,待秦风等人擦肩而过时,小厮扭头朝门内喊道:“秦公子,曹公子,江公子到!” 一入门,迎面便走来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妇人,那一脸的胭脂水粉颇为夸张,不过五官却还不错,身段丰腴饱满,风韵犹存的模样,显然年轻时也是个能让人心动的美人儿。妇人名叫彩娘,是雅芳居的妈妈,一见三人,略显妩媚的笑容立即在她脸上荡漾开来。 “哟,奴家说今日怎么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感情是三位财神爷到了。”彩娘微微一福,在三眼面上逐一扫过,这才轻笑道:“今个坐哪?” 秦风折扇轻摇,淡淡笑道:“这还用问?给本少爷开个雅间。” “得嘞,三位请随奴家来。”彩娘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三人向二楼行去。 她这一转身迈上楼梯,那浑圆饱满的臀部曲线便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犹如蜜桃般当人诱人得很。秦风那双贼眼正在不断打量,却忽见一只贼手跃入眼帘,在那满是弹性的肥美翘臀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动手了么?没有啊。。。秦风满是纳闷,彩娘却已回过了头,也不看他,反而满是嗔意地看向江清,轻咬下唇,风情无限地轻声道:“你这小色狼,奴家比你娘都大,你还敢动手动脚?” “嘿。”江广平这厮却不以为意,反而搓搓两指,回味着方才的腻滑,眉开眼笑道:“实在抱歉,少爷我憋了太久,手脚便不听使唤。” “哼,憋着吧!一会有姑娘会来收拾你。”彩娘娇嗔一声,又转身向上行去。 江清耸耸肩,傲然笑道:“谁收拾谁还指不定呢。” 秦风则与曹齐对视一眼,同时咧了咧嘴。 三人随着彩娘来到二楼,正欲前去天字三号间,走道另一侧却有个身着蓝色纱衣的俏美女子迎面款款走来。打了个照面,她瞧见秦风后,小嘴微张,似是愣了愣,便立即挂上了腼腆的笑容,福了一礼,以柔蜜如糖的声儿俏生生地唤了一声。“奴家见过秦公子,公子今日。。。可是来寻奴家的?” 瞧见这女子,曹齐与江清当即便沉下了脸色,显然对她不太感冒。 秦风却是纳闷,寻你?本少爷寻你作甚?他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瓜子脸,眉若细柳,双眸含俏,琼鼻翘狭,朱唇红嫩,至于那身段,自然也是极好的,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确是一个尤物美人。只是她的五官虽分开来看,虽无甚缺陷,只是凑到了一起,却隐隐出现了一抹刻薄的味道。 秦风不懂面相学,但他却相信相由心生之说,这个女人绝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秦风说不出原因,但这却是他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近三十年,吃了无数的亏所得出的经验。他不想与这女子有什么交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已先行礼问好,他自然也得保持最基本的修养,纨绔毕竟不是流氓,总不能太过随性而为。 手中折扇一合,秦风微笑问道:“姑娘是哪位?” 他是真不认识这女人,此话一出,曹齐与江清则双双闪过一抹古怪之色,那女子面色一晕,却绝非是夏荫儿那种羞怯,娇憨,纯粹就是尴尬,还带着一些不太明显的羞恼。彩娘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忙开口道:“秦公子,你也真是坏得紧,怎如此戏弄咱们家的翠雨。” 翠雨?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听过。秦风细细回想,忽地记起,那早死鬼便是为了这个女人一命呜呼的。想到这,秦风不由笑道:“翠雨姑娘莫要怪罪,秦风先前头部受过重创,如今虽已痊愈,却遗失了不少记忆,对于往日熟悉的人和事,经常会记不起来,绝非有意戏弄姑娘。” 秦风受伤的事情,旁人或许不知,可出事地点就是这雅芳居,翠雨也是当事人,如何能不晓得,听了他这番合情合理的话,她的面色才渐渐缓和下来,重新挂起了和煦的笑容。 “哟,这是谁啊?”秦风等人正欲转入雅间,耳旁忽地传来一个略显夸张的讥诮笑声。一个年约二十,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英俊男子便已从走道的另一旁远远走了过来。看见这人,曹齐,江清当即就变了脸色,就连彩娘的面色都忽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以相貌来说,秦风与他可谓不分伯仲。不过他的相貌,遗传自秦夫人的更多一些,属于俊美的类型,面相之间带着三分娘气,缺了点阳刚之美。而对方则不同,那是真正的英俊,龙行虎步,大开大合,少一分则娘,多一分则犷,当真是翩翩俊公子,玉树临风地让人侧目。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极为魁梧的中年汉子,粗眉大眼,膀粗腰圆,一席灰色布衫难掩其壮硕肌肉,双手粗糙,掌心布满老茧,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秦风真在搜索眼前这人的记忆,在他身旁的曹齐却已忍不住踏前一步,怒声喝道:“钱正鹏,你又想作甚?” 钱正鹏?眼前这人就是钱正鹏?秦风顿时恍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宿敌 秦风与钱正鹏正在对视,相顾无言,两人心中各有所思。 秦风心中倒没有纠结于两人先前的过节,所谓人死,则恩情皆消,先前的恩怨与他来说,实则没有半毛钱关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得感谢钱正鹏,若没那一出,他也未必有这再世为人的机会,而且日子过得还这般逍遥快活。不过对于眼前这个人,他依然看不顺眼,怎么瞧怎么不爽。 原因无它,这厮。。。比他帅。光这条罪过,足矣让他在心中将此人千刀万剐了。秦风酸溜溜地打量着对方的五官,越瞧心中越不是滋味,想当初刚穿越来时,他可是为了自己如今的相貌好生嘚瑟了一番,现在竟隐隐让人给比下去了,让他如何不恼。没错,若说俊美,他要胜出一筹,可问题是他又没有去当兔子的打算,不可否认从内心上,他还是很羡慕对方的。 钱正鹏却不知秦风的这般心思,他还在纠结于先前的那事。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在吴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向来是他钱家说一不二,可那秦臻也实在太能折腾,当初一穷二白地跑来此地,只得做些为人帮工的低贱工作,接着不知怎么的,短短十几年的时间,竟攒下了不输于钱家的家当。不,若仅以财力来说,甚至可说已经完全超过了,所缺少的,仅是人脉而已。 存了这门竞争意识,两家的当家人自然少不了一番暗地里的争锋相对,勾心斗角。不过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种矛盾从未体现在明面上。接着两家年岁相近的独子渐渐长大,孩子没有轻重,在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彼此的矛盾最终体现到了秦风与钱正鹏身上。 他们争!上到极品的古玩字画,下到青楼姑娘的初夜,无所不争。东西的价值反而是其次的,那口咽不下的气才是重点。两家财力相近,父母对自家孩子又素来溺爱,两人的争执便胶着起来,谈不上谁略胜一筹,只能算是互有胜负。 在这种情况下,秦风与钱正鹏为了增加自身筹码,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前者习文,且极有天分,这点上甚至连秦员外都不曾预料到,秦风一番苦读,终在十七岁的时候,顺利考上了本县最年轻的秀才公。只待再接再厉,一旦中举,便有了入仕当官的可能,若是博得一个官身,再想收拾钱家,岂非手到擒来? 而钱正鹏,则选择了练武。一是他的身材体魄适合此道,二么,则是他实在读不进书去,遂重金聘请了几个颇有名气的武馆教头,用心教导,倒也学得了一身可以见人的功夫。就这么一个无奈之下的选择,为钱正鹏垫定了不小的优势。 所谓十年寒窗,当官岂是这么容易的?效果虽好,奈何极耗时间,绝非一两年内能收得成效。练武则不同,想要大成,同样非十年苦练不可得,然而要粗通拳脚,这却不难。在书中寻找前程的秦风,如何是练了两年功夫的钱正鹏对手?就此便吃了大亏,丢了小命。 钱正鹏好生扬眉吐气了一番,不过也因此事,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先是苏州府知事的舅舅送来书信,不但极为严厉地训斥了他一番,还责令妹子好好管教她儿子,接着便迎来了老爹的一顿家法,禁足面壁足有一月才让他出门。不过还好,在舅舅一番奔走,上下打点之后,总算大事化小,县尊大人已给出了承诺,即便秦家上告,也会尽力保他一命,只要留着小命在,小事化了便也就不在话下。 钱正鹏已做好了充军发配,去远方溜达一圈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奄奄一息,即将毙命的秦风竟又莫名其妙活了过来。如此更好,钱家只被罚没了一笔钱财,此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人既然没死,那恩怨也就该继续下去,钱正鹏瞧着秦风的目光,又渐渐冷了下来。忽地,他展颜一笑,面上如冬雪消融般和煦起来。他抬手拉过翠雨姑娘搂入怀中,脖子微微扬起,带着些俯视的神情笑道:“秦风,今个又来找翠雨么?” 见秦风不答,钱正鹏冷笑一声,忽地扯起怀中女人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推向秦风。“这女人,全身上下本少爷都已玩腻了,就当是赏你的。” 他话说得粗鄙,极尽侮辱。秦风尚未言语,翠雨面上已闪过一抹羞辱之色,偏又发作不得。她做的就是出卖色相的买卖,但在这个年代,逛青楼是一桩雅事,终是讲究一个体面的,她何时受过这等羞辱?翠雨只觉气苦,一双妙目移向秦风时,已是浮起了一抹雾气。 其实这事吧,也赖不得旁人,算是翠雨自作自受。 秦风与钱正鹏虽向来不对盘,见了面便难免争锋相对一番。可两人毕竟不是连体婴,哪能处处碰面?这雅芳居又是本县档次最高的青楼,姑娘众多,两人也不可能见到姑娘都得夺上一夺,加之翠雨在雅芳居并不算最受欢迎的姑娘,又岂能让这两位少爷特地去留意? 秦风是个风流性子,也是雅芳居的常客,受其母秦夫人的影响,他对那些尚未梳拢的女子尤是怜爱善待,颇为豪爽,每次曲终人散之时,总会给她们一些赏赐。 翠雨梳拢在即,心中多少有些惊惧,不知自己保留了十五年的女儿身,究竟为何人所得,若是个不知怜花惜玉的粗鄙客人,让她情何以堪?故而一连数日,都显得抑郁寡欢,心事重重。 秦风得知之后,怜意大起,便承诺翠雨,在她梳拢之日,必买下她的初夜。秦风家资殷实,自己又有功名在身,加之相貌出众,对女人温柔体贴,在雅芳居口碑极好。若是由他成为自己第一个男人,这结局已是好到不能再好了。翠雨自然是千愿万肯,得到承诺后这才破涕为笑。 待秦风离去,那兴奋劲过了之后,翠雨姑娘心中便又开始纠结起来。 秦风的条件好,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的条件实在太好!放眼整个吴县,又有哪个敢与他相争?钱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谁都给秦家几分薄面,倘若秦风叫价,到时只怕无人跟价,如此一来,她的梳拢之资,恐怕要出现一个低到离谱的价格。 初夜或许很幸福,可往后呢?她的身价或就此一落千丈,岂非要沦为整个县城的笑柄?这是翠雨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她便开始主动留意,留意是否有人能与秦风相争。当得知秦风与钱正鹏的宿怨之后,翠雨把主意打到了钱正鹏身上。 这也是一个让人着迷的俊公子,英气勃勃且彬彬有礼,条件之好,绝不在秦风之下。 存了这份心思,翠雨便开始有目的接近钱正鹏,讨好卖乖,曲意逢迎,除了最后的底线尚在坚持,其余的无不应允。待两人熟稔之后,翠雨便摆出一副幽怨之色,满是恼怒地指责秦风对其纠缠不休,向钱正鹏透露,他要参与竞价自己梳拢,得到自己的决心。 钱正鹏也是个浪荡子,美人投怀送抱,他自不会拒绝,不过要说他对翠雨有多么上心,还不至于,报的是有便宜就占的心思。如今那樱桃小口他已享受过了,至于那最后的防线,钱正鹏已不太放在心上,加上翠雨连番推诿,他心中早已不耐,本已存了撇开她的心思。只是如今一听这话,不免就来了精神。 之后么,就发生了秦风吃亏的一幕。 翠雨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不过她自己也不曾想到,看似彬彬有礼的钱正鹏竟如此鲁莽霸道。当管事报出五贯钱的底价之后,钱正鹏便立即出声,加到了六贯。秦风既已承诺了翠雨,加之喊价的是钱正鹏,他自然不会退缩,当即把价格提到了十贯。 仅一次喊价,钱正鹏便骂骂咧咧地开始滋事了,两人一言不合,当场就动起了手。秦风重伤被人抬走之后,钱正鹏又把价格抬上了十一贯,有了这么一个前车之鉴,谁敢与他相争?就这样,翠雨的梳拢,便以这个低到离谱的价格成交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翠雨的真实写照。因秦风被带走后,最重要的事乃是救治,加之天色已晚,官府并未得讯,钱正鹏是第二日晌午才被带走的。那一夜,是翠雨的初夜,也是那一夜,她见识到了钱正鹏真正的模样。 粗鄙不堪,甚至还有些变态,钱正鹏穷凶极恶地狠狠折腾了她一整宿。见识到了他的凶狠,翠雨哪里还敢装腔作势地忤逆他半分,任凭钱正鹏花样百出,她也只好以自己那尚还稚嫩的身子努力迎合。 那一夜,她如坠无间炼狱。翠雨料到了开头,却不曾料到结尾,最终做了那作茧自缚,害人害己的事。 今日见到了秦风,两相对比之下,翠雨才明白过来,自己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机会。同时,她也很高兴,因为她自认了解秦风,若是能得到他的照拂,她目前的情况或许能得到一些改观。谁知好巧不巧地碰上了钱正鹏,还被他当众羞辱了一番,翠雨暗道晦气,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便是看向秦风,或许能博到一些同情。 翠雨了解秦风,她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定能让他生起怜意。可惜,她所了解秦风,并非眼前这个秦风。 翠雨的样子,并未让秦风心中升起哪怕一丝波澜。“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秦风颇有心得。鸡群之中,或许会出现一两个异类,但那毕竟是少数,遇上的概率比中乐透大奖更低,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有老爹那样的好运,况且若是较真起来,他娘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楼姑娘,而是因意外流落烟花之地的大户人家小姐。咳。。。只是对于欢场姑娘的本事,她是学了个透彻的,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万种,媚态丛生,无比诱人。 也亏得秦员外为人正直,定力极好,若是换成秦风这种,十几年下来,生下的孩子恐怕都能组成一个足球队了。 秦风面上闪过一抹冷笑,翠雨的神色落在他眼中,得出的只有一个“假”字,她是婊子,更是戏子,只是见惯了后世那些戏子的秦风,对此早习以为常了。这个女人和他的小荫儿相比,完全就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瞧一眼都觉多余。 秦风出于本能,扶了翠雨一把,在她感激的目光注视下,又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手中折扇“唰”地打开,轻摇数下,这才对着钱正鹏含笑说道:“钱正鹏,你我斗了这么些年,也未能分出个胜负,如今想来,做此无谓之争,实是幼稚可笑。我们都大了,成年人自然要将眼光放远一些,何必再纠缠于些许小事?以我看,就此作罢吧,你我一笑泯恩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也不做追究,往后,你也莫要再来纠缠。你看,可好?” 钱正鹏闻言,俊眉微微一挑,似是颇为意外。 什么意思?想对本少爷低头了?他凝视着一脸坦然的秦风,心中顿时琢磨起来。 在两人一旁的彩娘听见这话,却是极为高兴的。她立刻出声附和道:“秦公子此言甚是,以奴家看,两位公子便就此和解,岂非美事?先前的事,奴家可是让东家好生斥责了一番,并严令下来,无论是谁,再来雅芳居解决私怨,定不相饶。奴家也为难的很,钱公子,您看。。。” 顾家?钱正鹏闻言,心中一惊。无论如何,顾家这棵参天大树,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真惹恼了顾家,要弄死他钱家与捏死一只臭虫没多大区别,仅仅是一句话的事而已。又想了想秦风的话,既然对方低头了有意和解,从此往后在自己面前秦风是定然抬不起头了,如此也算是自己赢了。念及此,钱正鹏脸上闪过一抹笑意,点头应道:“顾家的面子,本少爷自然是要给的,好,既然你秦风低头了,好言相求,以前的事,本少爷也不追究了。” 谁先低头又有什么关系?秦风要的只是自在无忧的生活,本质上说,他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动脑的人,算计别人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自己退上一步就能换得一个天下太平,何乐不为?故而听到钱正鹏的自我吹嘘,他并不恼怒,始终维持着和善的笑容。 却不想说到这,钱正鹏话锋突然一转,阴阴笑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过往后的事。。。秦风,听说你最近与柳家小娘子走得颇近,本少爷警告你,离她远些,她是本少爷的人。不过么,你若也对她有意,待本少爷玩腻之后,送与你快活快活也不是难事。” 秦风闻言,和煦的笑容陡然消失,目光凌厉,面容阴冷。他直直地看向钱正鹏,森然说道:“旁的,我都能让你,她,不行!钱正鹏,本少爷奉劝你一句,离荫儿远些,你若敢招惹她,后果自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逆鳞 秦风是个流氓,职业如是,性格亦如是。干这一行的人,先得学会怂,秦风会,所以他并不介意向钱正鹏低头,丢脸不重要,因为他早就不要脸了。同时,流氓还得学会狠,该进的时候绝不退让半步,进退有度方是一个合格的流氓。 夏荫儿不但是秦风的底线,更是他的逆鳞,触碰者死。当钱正鹏表现出对夏荫儿的觊觎之后,秦风愤怒了。那种亡命之徒般的狠劲,历时就在他身上展现出来。那张极为俊美的脸,仿若厉鬼一般透着让人心悸的森冷寒意。 钱正鹏何时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秦风露出这种表情,受他气势震慑,竟一时有些心惧,整个人便呆愣在原处。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中年汉子立即便发现了自家少爷的不对劲,他迈出一步,壮硕的身躯如一座大山般横档在钱正鹏身前,接着撇了眼秦风,喉咙发出了一声深邃的冷哼。 “哼。”一声冷哼,如钟鸣般在众人耳旁炸响,钱正鹏闻声立刻便回过身来,英俊的脸上一片潮红之色,显然已是羞恼到了极致。 他正欲动手,不想秦风却已转身带着曹齐与江清自顾自向前方的雅间行去,满是不屑的声音远远传来。“记住本少爷的话,对你没有坏处。” 钱正鹏终于体会到了方才翠雨姑娘的感受,羞辱!让人不堪忍受的羞辱!他气得瑟瑟发抖,面色由红转白,不多时又由白转红,忍无可忍之际,正欲动手,眼角处却瞄见了彩娘那饱含深意的目光,心中陡然一惊,那怒气便已散去了几分。 他不能动手,至少不能在这里动手,顾家的怒火,他承担不起。钱正鹏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平复下了躁动的心绪,也没了继续玩闹的心思,冷着脸叫上那中年汉子转身便往楼下而去。 扫了钱正鹏的面子,秦风还不觉什么,反倒是曹齐与江清两人颇为兴奋,纯当是助兴,喝花酒的兴致更是高涨了几分。两人唤来小厮,一口气点了十几样小菜,两壶上好状元红,又从小厮那接过号牌,叫了三个当红姑娘。 一顿花酒喝得那叫一个兴致盎然,两人皆是色中饿鬼,酒肉未沾之前便已将各自身旁的女子搂入怀中,一番上下其手,颇为乐在其中。 反倒是秦风表现的与两人截然不同,他原先以为凭他的才能,应付眼前的局面是小菜一碟,可等一个身着湖水绿纱衣的少女在他身旁坐定之后,秦风开始觉得。。。好像没什么意思。 这倒不是他转了性子,有意效仿柳下惠,实在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身旁的少女杏眼柳眉,翘臀蜂腰,小模样还算俊俏,只是秦风如今便似那情窦初开的少年,一颗心全在夏荫儿身上。一看到身旁那忸怩作态的少女,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似是得天地造化,集日月精华所成的精灵。面对身旁这些庸脂俗粉,还如何下得去手? 起先他还勉强配合,只恐扫了两个小兄弟的兴致,奈何不多时,便连敷衍都觉多余。实在无趣,秦风自顾自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小叠宝钞,也不细瞧,便往桌上一拍。接着抬手抚住额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含糊说道:“身子有些不适,我先走一步了,两位贤弟自便。” 婉拒了两人一番热情挽留,秦风步履蹒跚地踱步走出芳雅居后,面上酒意渐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异常嘚瑟地向自己家中走去。长夜漫漫,他只想睡个好觉,尽快度过这让人煎熬的一夜,一想到明日又能见到夏荫儿,他便是满心欢喜和期待。 这一夜,秦风失眠了。就如那等待明日春游的孩童一般,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那道可人倩影。可即便如此,待太阳升起之后,他仍是精神奕奕,并无半点倦意。 爹娘今日要出城外天清寺上香,秦风寻了个借口没去。醒来之后,他梳洗完毕,便在自己屋中坐定,静待夏荫儿带着缝好的衣裳上门。当然,这件衣裳对秦风同样是有着特殊含义的,绝不能用财货价值衡量,至于这次要如何感谢小娘子,秦风心中已有定计。 可不知为何,秦风枯坐了一上午,都快坐成了一块“望妇石”,仍不见富贵来报。这下子秦风坐不住了,他早已打听过,夏荫儿做事向来规矩守时,既然说了尽早能送来,便不会拖到午后。此刻早已过了午膳时间仍不见人,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关心则乱,秦风面上闪过一抹焦急之色,他豁然起身,抬步便向秦府后门行去。 门前守着一人,贼眉鼠眼地正撅着屁股,朝门缝外瞅,他正是奉命守在这里等待夏荫儿的富贵。秦风赶上前去,在他撅起的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 “哎哟!”富贵身后受力,鼻子便不由自主地撞上了门板,登时隐隐闪现出一道青紫之色,他痛呼一声,捂着鼻子回头便要骂人,待瞧见是自家少爷,愤愤然的神色忽地又转为一脸幽怨。“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秦风面色不善,低声喝道:“究竟怎么回事?昨日柳家小娘子当真说今早就送来?” “是啊,千真万确。”缓过了劲,富贵放下了捂着鼻子的双手,不由纳闷道:“昨日小的的的确确是把衣衫放到她手上的,柳家小娘子虽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接下了这份活计,并且告诉小的,今日一早就给少爷送来的。奇怪了,怎到现在人还没来。。。少爷,她这么不守时,以小的看,您得扣她工钱才是,一贯钞实在也多了一些。” 富贵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秦风面色阴晴不定,哪里能听得进去,琢磨了片刻,他忽地一咬牙道:“柳家在哪?现在带我过去。” “您要过去?”富贵面色古怪,不由开口劝道:“不合适吧,您堂堂秦家少爷,登门去寻一个孀居寡妇,说出去有辱您的名声啊。” “啪!”正说着,富贵脑袋上便又挨了一记,秦风手中攥着折扇,满是不耐道:“甭废话,前头带路!” 富贵不敢再劝,只得苦着脸打开大门,领着秦风朝县城东门走去。 出了东门,行不过三里,秦风便瞧见前方出现了一座类似贫民窟的破败村落,村前围着二三十人,正在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 秦风见此,心中疑窦顿生,赶忙快步走上前去,随手抓过一个面向憨实的中年汉子,开口问道:“大伙怎都围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大汉回头瞄了秦风一眼,见他衣衫华丽,气度不凡,一瞧便是个有钱公子哥,不由警戒心大起,凝着粗眉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秦风忙作了一揖,颇为和善地说道:“在下秦风。” “秦家少爷?”秦风可谓臭名远扬,那汉子历时便明白了他的身份,不由更是警惕,目露不善之色,沉声问道。“你来此作甚?” “是这样的。”秦风也不隐瞒,将事情喃喃道来。“在下有件颇为喜爱的衣裳,因一时不慎,撕裂了一道口子。久闻柳家小娘子针线出众,便叫下人前来,请她为在下缝好。柳家小娘子承诺今早便会送来,奈何早过了约定时间,仍不见她送来,在下正巧无事,便想前来问问情况。” “哦。”汉子恍然,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长叹一声,摇摇头道:“非是柳家小娘子不守时,柳家。。。出事了。” “啊?”秦风面色猛地一变,急道:“出了何事?” 汉子虽觉他神色有异,不过却未放在心上,他向着人群努了努嘴道:“你看,那些人也正在说这个事呢。听说,昨日钱家又寻人前来逼亲了。” “逼亲?”秦风心头一动,眸中便是寒芒一闪。 “钱家那败家子纠缠柳家小娘子已非一两日了,不过碍于身份,手段尚算温和。”汉子说到这,颇为气愤道:“昨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半夜遣人上门逼亲,要柳家小娘子立即改嫁,做他钱正鹏的妾室。柳大娘自然是借故推脱,不想却惹恼了这纨绔子,他竟唆使地痞,趁着半夜无人,跑去毁了柳家的三亩水田。” “毁人水田?”臊眉耷眼跟在秦风身后的富贵闻言,不由怒声说道:“太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可不是么。”汉子深有同感。“咱们庄稼人,就指着田地过日的。如今田中的稻子已长成一半,只待夏日过了便可丰收。可。。。可全给毁了啊!就算想要重新下种,业已过了时节,今年怕是要真的颗粒无收了。柳家小娘子虽也在外接一些针线活计,可那充其量只能稍稍补贴家用,婆媳两人就指着那三亩地过日的。那混账东西是真狠呐!这是彻底断了人家的根,这个冬天。。。哎,该怎么过哟。” 难怪。。。难怪等到现在都没等到夏荫儿露面,对柳家婆媳来说,遇上这事便等于是天都塌了,哪还来的心思给他缝衣裳。秦风的目光渐渐阴沉下来,这事已让他生出了对付钱家的心思,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去看看夏荫儿。 与汉子道了声谢,秦风便随着富贵来到了柳家用木桩篱笆围起的小院,驻足门前。 “咚咚咚”,秦风上前,在紧闭的破旧木门上轻轻叩了几声。不多时,门内便传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谁?” “荫儿,是我,秦风。” 他话音刚落,那木门便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夏荫儿娇娇怯怯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伸长了脖子先朝外头看了看,待瞧见秦风身旁除了富贵之外再无旁人,这才如释负重地舒了口气。接着俏脸不由板了起来,嗔怪道:“秦公子,你自重,可莫要乱叫,让别人听去,少不得又是一桩麻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秦风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这就是他此刻的心境。 秦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许是昨夜不曾睡好,她似乎憔悴了一些,那对星辰般的眸子暗淡了不少,眼眶还微微泛红,瞧得秦风怜意大起。他看着夏荫儿,柔声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夏荫儿很犹豫,似乎不太乐意。瓜田李下的,让一个男人进屋,成何体统。她正欲拒绝,冷不丁地从屋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荫儿,是谁啊?” “啊?”夏荫儿吓了一跳,略带心虚地扭过头,小声道:“婆婆,是秦家公子来了。” “哦。”柳大娘应了一声,淡淡道:“过门是客,请人家进来吧。” 婆婆说话了,夏荫儿不敢有违,不过还是不情不愿地撅起了小嘴,这才将门又拉开了一些。“你进来吧。” 秦风瞧着她这副娇憨模样便觉好笑,也不客气,立刻挂上了和煦的笑容,带着富贵走了进去。 瞧见了坐在木椅之上的柳王氏,秦风不敢怠慢,忙拱手行礼。“柳大娘好。” “秦公子?”柳王氏打量了秦风一眼,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问道:“公子此来何事?” “是这样的,在下昨日不慎扯破了一件衣裳,特请小娘子帮忙缝合。今日到了约定的时间,仍不见小娘子送回,故而特地前来看看情况。” “哎呀。”夏荫儿闻言,不由惊呼一声,忙转身去了里屋,不多时便捧了那件缝好的衣裳走了出来,递给秦风,红着脸小声说道:“奴家。。。奴家给忘了。” 秦风接过那衣衫,瞧了瞧撕裂处,心中便不由暗赞,针脚细细密密,极是贴合,且颇为有心地选择了与衣衫颜色相同的针线,若不留意去瞧,还真不容易发现。这般心灵手巧的老婆上哪去找?秦风对她更是势在必得。 想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叠宝钞,点出几张递了过去。“这是工钱,还请小娘子收下。” 夏荫儿顺势接过宝钞,只瞧了一眼,那小嘴便不由微微张开,显然是被吓到了,接着想也不想,仿佛被宝钞烫了小手,忙又塞回秦风手中。“太。。。太多了。” “不多,不多!”秦风正色说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件衣衫,对在下意义颇大,涉及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想当年。。。” 秦风所言,夏荫儿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那一颗碎银子他便是用了这借口将她诓回了家去,此番竟又一字不改地将那段荡气回肠的往事又说了一遍,只是把银子换成了衣衫,简直是对她智商的侮辱。夏荫儿就算再容易上当,也不能接二连三上同一个当。 不但夏荫儿不信,柳王氏活了大半辈子,人老成精,自然也不会被这种言论所欺骗,她不由失笑道:“秦公子,你莫要说了。既然先前已定下了工钱,该是多少便给多少。咱们柳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是知书达理的书香门第,若是收了你的重金,岂非有辱门风?” 秦风也压根没想过能骗到她,这无非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借口,见她拒绝,不由说道:“柳大娘,您莫要多心,柳家的事,在下方才也听说了一些。您与小娘子都是善良人家,我实是见不得你们受人欺辱,这只是在下一点心意,想要帮衬一二,别无他意。” “唉。”柳王氏长长一叹。“公子好意,老身心领了。不过公子也该知道,我婆媳两人如今的问题,并不在钱财上。田地的稻子被毁,虽说今年没了收成,不过我们都是有手有脚的人,在外接些活计,靠乡里乡亲帮衬一些,想要熬过这个寒冬,并不是什么难事。真正的麻烦。。。这个问题若不解决,即便今日收了公子的钱财,只怕也过不得几天安稳日子,新的麻烦又要上门了。” “这。。。”秦风闻言,不由默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心迹 秦风沉默,并不是因为柳王氏的那句话,他在琢磨对方的意思。小人物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在这种日常生活之中锤炼出来的,已成了他的本能。 想了想,秦风才开口问道:“柳大娘,不知您有何打算?” 柳王氏轻轻摇了摇头,面露苦笑轻声说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我婆媳二人既是民,又是贫。而钱家,既通着官府,又是巨富之家,如何斗得,如何争得?老身的孩儿年纪轻轻便舍了老娘与媳妇撒手而去,这是他福薄,怨不得谁,只是苦了我这儿媳,花样年华便守了寡。老身心中不忍,也确实生出过让荫儿改嫁的念头。” 听了这话,秦风心头一跳,尚未及欣喜,又听柳王氏接着说道:“先前村里的大牛家托人前来说媒,老身本是想应下的,寻思着荫儿若是改嫁了,想来那钱家自恃身份,即便心中不甘,也断不会再继续纠缠。可如今看来,老身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那钱正鹏既能做出断人活路之举,其心之狠已远远超出了老身的预料,若是荫儿嫁与了大牛,只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害了人家。故而老身寻思着,既无法与之相抗,不如。。。老身方才正与荫儿商量,打算把三亩水田卖了,凑些钱财,我婆媳便离开此地,回老家去。只要离开了苏州府,钱家的手便伸不了这么长了。” 要走?秦风听了心中大急。他知道,柳大娘已被钱家逼得喘不过气了,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先前钱正鹏尚有耐性,因无人敢与之相争,他自认夏荫儿早晚是他囊中之物,故而非但不急,反而还沉浸在这种猫戏老鼠的趣味之中,柳大娘才能与他打上一番太极。现在却因昨日与秦风的矛盾,让钱正鹏有了危机意识,已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柳大娘又能如何?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秦风不愿再拖拖拉拉。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在他脸上消失了,秦风面色肃然,向着柳王氏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他既励志要做个纨绔,对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还是花时间去了解了一些。古礼分为多种,如他现在这般,一揖到底,腰腿几乎呈现九十度的最为隆重不过。 柳王氏见状,不由愕然道:“秦公子,你。。。” “柳大娘。”秦风扭头看了一脸茫然的夏荫儿一眼,这才正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自第一次见到荫儿便极为倾心。奈何恨不逢君未嫁时,她既已为人妇,在下也不敢再起旁的心思,只得将这份喜爱藏于心底。今得知大娘却也有意让荫儿改嫁,秦风唐突,还请大娘给在下一个机会。” “这。。。”这也直白了!柳王氏瞪大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夏荫儿却是满面通红,羞愤欲死。哪。。。哪有人这样的?莫说两人不熟,即便真有情谊,也当依礼而行,遣人上门说和才是,至于事成不成,她乐不乐意,这且两说。如秦风这般,自己跑上门来,话又说得如此直白。。。此事若是流传出去,旁人怕要以为两人早有私情,叫她如何说得清楚?羞恼之余,她不由狠狠瞪了秦风一眼。 见柳王氏全无反应,秦风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在下知道,自己在坊间名声甚是不堪。秦风不做否认,只怨自己年少轻狂,太不知事。若大娘愿将荫儿嫁于在下,秦风必洗心革面,全心全意对待荫儿,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过了许久,柳王氏神色才渐渐平静下来。“婚姻之事,当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的这份心意,秦员外和夫人可知晓?在这一县之地,秦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公子尚未娶亲,便要纳妾,秦员外怕是难以应允的。公子此言,着实是唐突了。” “纳妾?”秦风一愣,摇摇头道:“在下着实喜欢荫儿,如何舍得让她当个妾室?只要大娘应允,在下必三媒六娉,迎娶荫儿为妻。至于家父家母,对在下的事素来不太干预,秦风自有法子让他们应下此事。” “哦?”这下柳王氏是真的吃惊了。她知道自己这媳妇相貌人品极为出众,不过毕竟出生不好,再说又是个嫁过人的,但凡家中有些资产的大户人家,哪有肯娶她回去当妻子的道理?岂非要成为他人的笑柄?需知坊间那些利嘴可毒辣得很,“接脚夫”之名实在太过难听,甚至比青楼龟公更加不堪,这份闲气谁能受得? 可眼前的秦风,似乎对此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以柳王氏看人的目光,如何能瞧不出来。 虽然名声不太好,不过倒是颗痴情种子。柳王氏目光渐渐柔和起来,面上也有了笑容,不过她依然摇了摇头。 秦风急了,忍不住道:“大娘可是怀疑在下的诚意?” 柳王氏微微一笑,回道:“老身并非怀疑公子的诚意,只是。。。恕老身之言,对公子的能力,老身甚是怀疑。” “哦?”秦风一愣,颇为不解。 “或许秦员外会因疼爱公子而爱屋及乌,接受了荫儿。但钱家那边。。。秦员外可会为了荫儿这个再嫁妇人,彻底与钱家决裂?需知,当初公子吃了钱正鹏这么大一个亏,秦员外都不曾下定决心与钱家闹个鱼死网破。秦家的确是大户人家,秦员外也是十里八乡极有名望的士绅,可他钱家。。。是通着苏州府的,官场有人好办事。所谓民不与官斗,公子。。。怕是斗不过那钱正鹏。” 说到这,柳王氏面露苦涩笑容。“若是秦家吧。”说完,她便一溜烟钻进了里屋。 “这丫头,一问她便是这个样子。”柳王氏笑着摇了摇头,对这脸皮极薄的儿媳也是颇为无奈。她悠然一叹,喃喃说道:“不过看她的样子,怕是对秦风也是有些好感的,此事若是能成,却也是一桩好姻缘,老身的心事,便就此有了着落。且看那秦风,究竟如何打算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取死之道 一时冲动之下,秦风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虽然失败了,不过他并不后悔。在他看来,这种失败与成功实则没有任何区别,即便柳王氏不曾提出什么要求,钱正鹏那边的麻烦,他也势必得设法解决。 至于怎样才能让钱正鹏彻底打消妄念,不得不说,这是个麻烦。秦风将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一日都没能琢磨出什么好法子。并非是他黔驴技穷,纯粹是习惯使然。 秦风坑人,向来讲究“一击必杀”,法子阴损,不计后果,若无法将对方整得家破人亡,再无反抗之力,他宁可隐忍不动。他自己就是个小人物,性格之中充斥着“睚眦必报”的观念,比任何人都明白“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 不过与此同时,混混的职业也让他养成了一个优点,恩怨分明。坑人得有个限度,超出了限度便失去了道义,他宁可不为。不能说人家骂了他一句,他就得杀人全家。那不是混混,是变态。 就如先前给那说书老头出的主意,在秦风看来,那张小姐的所作所为,早已超越了一个男人可以容忍的极限,怎么报复她都是合理的,那日他与老头说的,仅是一种法子,倘若他是周秀才,做得只会比说的更狠,更毒,更绝。 但钱正鹏不同,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钱正鹏不是君子,他秦风也不是,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尤其是夏荫儿这种让人我见犹怜的女子,兼善良,温柔,含蓄,孝顺,美貌,身段。。。女子该有的内涵与条件,她都完全具备。这么一个无可挑剔的女人,没有男人追求才奇怪了,天下可不止他秦风一个人长着眼睛。 公平竞争,合情合理。即便期间加入了一些不堪的手段,秦风也完全可以理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就是他的座右铭。从这点上说,他和钱正鹏是同一类人,只不过秦风的手段偏文,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而对方则偏武,显得过于莽撞和野蛮,所以秦风并不认为对方有哪里做错了,充其量只是对他的方式有些不屑,还有点不以为然。 仅仅是这么一个算不上错误的错误,便要将他往死里整,似乎。。。有点太过分了。这违背了秦风一向的做人原则,他很犹豫。至于一些较为温和的法子,以他的能力心性,实在是想不出来。 在这种略显纠结的心态中,一周时日眨眼即过。在家闷了这么多天也没琢磨出个合适的法子,秦风决定出门走走,散散心,让自己放松一下。 走出秦府大门时,已过了晚膳时刻,因临近夏日,白天较长,此时天色还不算特别昏暗。秦风漫无目的地走向西华街,看着忙碌收摊的小贩,感受着略带凉意的一丝晚风,他悠然一叹。打算寻个酒馆,去独饮小酌,一解胸中郁气。 待行至王大夫的药铺,秦风本能地驻足,透着窗棂朝里头张望了一番。除了那抓药的伙计,屋内空空荡荡再无一个人影。心中闪过一抹失望,秦风不由自嘲一笑。“小说里的桥段,终究是骗人的,那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与夏荫儿已有一周不曾见过了,有心去寻她,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无缘无故上门,这小娘子说不得会与他翻脸,怨他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时间拖得越久,秦风对她越是想念,这种如初恋般的冲动,他已许多年不曾体会过了。见惯了世态炎凉,原以为自己的心已坚如磐石,却不想还有这为之悸动的一天。 “要不,去城外瞧瞧?”秦风抬头望天,离城门关闭尚有一段时间,心思便不由活泛了起来。琢磨了片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出城走走,看是否有机会能见夏荫儿一面,即便是透着窗户,悄悄看一眼都行,多少也能缓解一些相思之苦。 想到就干,秦风深深吸了口气,抬腿便向东门行去。走了不足一炷香时间,前方街道右侧的弄堂口,一道纤细的人影冷不丁地跃入他的眼帘。好熟悉的身影!秦风抬手揉了揉双眼,又轻轻在胳膊上掐了一下,这才确认自己并未出现幻觉,前方那个手提药包的娇俏人儿,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夏荫儿么? 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小说桥段还是可信的,文学创作虽高于生活,却终究脱离不了生活,这不。。。天注定的缘分呐!秦风心中大喜,可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后,他又不禁大怒! 夏荫儿并非孤身一人,在她身前,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个身着粗布衣的青年,仿佛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是地痞一样,两人皆是衣襟半敞,双袖高高撸起,站没站相地抬手撑在屋墙上,两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夏荫儿遮挡在里面,除了身后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狭小幽深的弄堂,彻底切断了她离开的道路。 这是遇上同行了啊!秦风将手中折扇重重一合,接着目露凶光,不着痕迹地寻了个方向绕了过去。 “小娘子,跟我们走吧。”左侧的青年其貌不扬,一脸的麻子,他手臂依然撑着墙面,身子微微前倾,靠近了夏荫儿后深深一嗅,竟是一脸的陶醉之色。“嚯,真香。” 夏荫儿没想到光天化日,又是在这最繁华的西华街,眼前的男子还敢肆无忌惮地做出这种轻薄的举动,她似心中一慌,面上闪过一抹惧色,历时便向后退开一步,与眼前之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怯怯地说道:“奴家。。。奴家不认得你们,为何要挡住奴家去路。” 在她右侧的黑脸青年闻言,倒是不曾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只是微微一笑,以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柔声说道:“小娘子莫怕,我们不是什么歹人。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收了人家的钱财,便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谁啊?” 那青年又是一笑,接着从怀里摸出两枚株钱,极为熟练地在手中把玩了一番,这才说道:“请个人便出了四百文钱,咱们县有这般财气的,自然是钱家少爷,钱正鹏了。小娘子,咱们不为难你,你呢,也莫要为难咱兄弟两,乖乖随咱们走一遭,对你我都好,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嘛。” 夏荫儿面色一白,不由又退了一步,那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奴家不认得什么钱家公子,你们让开,奴家要回家去。” “哼。”麻子青年面色不悦,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娘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钱少爷虽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可老子不是!虽说他交代过,能不动粗尽量不动,不过也说了,做好这事才是重中之重。小娘子,你可别逼咱兄弟动手。” “你。。。你们敢!”夏荫儿面白如纸,颤声娇喝。“这还是城内,你们不要乱来,否则奴家便要喊人了。” “喊人?”两个地痞一番对视,不由哑然失笑。那麻子青年阴测测地笑道:“喊啊,就看你那小嘴儿快,还是老子的手快!只要你敢喊,老子便当街扒了你的衣裳。咱兄弟大不了进大狱蹲上几日,还能管饭,至于小娘子你。。。呵呵,往后准备如何见人呐?” “你们!”夏荫儿气极,万没想到眼前两个混蛋竟无耻到了这般地步。同时心中也暗暗吃惊,心道:那钱正鹏终于耐性耗尽,要干出强抢民女的勾当了么? “嘿,这小模样,生起气来都这般迷人,难怪钱少爷会对你魂牵梦萦了。”麻子青年邪邪一笑。“小娘子,考虑得如何了?是愿意就这么随咱们走一遭,还是光着腚让老子抱你过去?” 与这两个地痞实在讲不得理,罢了,走就走一遭吧,看看那钱正鹏究竟想做什么。夏荫儿无奈,长长舒了口气。“走吧”两字尚未出口,一个满是戏谑的声音便从两个地痞身后传来。 “两个选择,一,十个呼吸之内,离开本少爷的视线。二,每人断条腿,让你们的主子派人来抬。” 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两地痞面色一变,骇然朝身后望去,顿时便瞧见了一个衣着华丽,手持折扇的俊美公子,正满脸阴笑地看向自己。 “你是何人?”黑脸青年见秦风极有风度,一时摸不清他来头,带着些谨慎的意思开口问道。 “秦风。” “秦风?秦家?”黑脸青年面色一变,露出了一个尴尬笑容。“原来是秦家少爷,您这是?” 仿佛驱赶苍蝇一般,秦风手持折扇随意地向身后挥了挥。“滚。” 麻子青年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怒容。“秦少爷,您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何必与咱们这些街头讨生活的小人物过不去?这事,与你没什么关系吧?” 秦风懒得多做解释,右手一抬,以扇头指向夏荫儿,挑了挑眉,傲然说道:“这是本少爷的女人,过些时日,便是我秦府少夫人,你说此事与本少有无干系?” 两个地痞听了这话,冷汗当即就冒了出来。秦府少夫人?他们没听说过这事啊!转念一想,他们就明白了。秦风与钱正鹏不对盘,全县几乎无人不知,他们压根就是无所不争的宿敌,钱正鹏要纳妾,秦风便要娶妻,如此针尖对麦芒,很合理啊!相通其中关键,两人连个屁都不敢放,转身便走。 这事压根就不是他们能参和的,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无论钱家还是秦家,要整死他们这种地痞实在太过简单,没必要趟这浑水。 “回来!” 秦风一声轻喝,两地痞不敢有违,忙止住了步子,臊眉耷眼地走了回来。“秦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秦风凝眉想了想,问道:“钱正鹏给了你们四百文钱,让你们把荫儿带去钱府?” “钱府?”麻子青年闻言一愣,便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秦少爷说笑了,若是您吩咐咱们抢人,咱们这种身份带着人能入得了秦府么?” “你是说?”秦风闻言,面色便沉了下来。 “钱少爷是给了咱们兄弟四百文钱,帮他抢人,不过却并非带去钱府,他几日前便在牛耳巷子租下了一间宅子,让咱们得手之后,便把人带过去。耗子和大力也在帮他做事,现在就守在那宅子里呢,他们会负责看管。。。余下的,咱兄弟就不清楚了。” “好,好得很呐!”秦风面色更是阴冷,他原还以为钱正鹏的目的与自己先前一样,设法把夏荫儿弄进府中,寻个机会,培养培养感情,让她从心里慢慢习惯,进而接受自己。可没到,这混账东西,竟然打算霸王硬上弓,玩拘禁play!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见秦风面色铁青,麻脸青年生怕他迁怒自己,忙又开口解释道:“秦少爷,咱兄弟两也是第一次帮钱少爷做事,就让您给遇上了,您可千万别怪罪,咱们也不知道您与小娘子的关系。不过那耗子和大力却是帮着钱少爷干了不少恶事,毁了柳家水田的是他们,填了柳家水井的是他们,半夜砸了柳家大门的是他们,把柳家那几只下蛋母鸡偷走的也是他们,昨夜,就是昨夜,把柳大娘推倒跌伤的还是他们。您如果要办,办他们一准没错,绝没有冤枉的。这些混事,咱两可半点都没沾手,您。。。就就放过咱们吧。” 他如数家珍地免费奉送了许多消息,秦风是越听越怒,越听越是心疼,感情毁了人家水田,断了人家活路还不算,钱正鹏这杀才竟是打算把这对孤苦婆媳往死路上逼啊!难怪今日荫儿会进城抓药,原来柳大娘受伤了。 秦风面色渐渐恢复过来,“唰”地一声,从怀中抽出一小张宝钞,随手丢给那麻脸青年。“看你们尚算老实,不曾有所隐瞒,这是本少爷赏你们的。回去之后,可如实向钱正鹏说明情况,他自然怨不得你们,不过。。。此事除了钱正鹏,不得向第三人提起,否则,休怪本少爷不客气!” 麻脸青年接过宝钞,低头一瞧,竟是一贯面额,整整一吊钱啊!他原只想撇清关系,不料竟发了一笔横财,心中不由狂喜。忙不住地赌咒发誓,此事绝不泄露半句,眉开眼笑地拉着黑脸青年转身便走。 钱正鹏,你终于有了取死之道,那就休怪本少爷心狠手辣了! 秦风冷冷一笑,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就此消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登堂入室 心中琢磨了一阵,秦风这才想起心上人正在身旁,他赶忙放下心事,面上重新挂起那招牌式的微笑看向夏荫儿,却见她满是古怪之色,也在定定地打量自己。 “怎么了?”秦风抬手在脸上摸了摸,露齿一笑。“怎这么看着我?” “没。”对上秦风那灼热的目光,夏荫儿本能地垂下头,小声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天色已晚,奴家要赶紧回家照顾婆婆,告辞了。” “荫儿。”见她转身,秦风赶忙将她唤住。夏荫儿闻声驻足,回过头,有些愕然地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你。。。打算就这么走了?”秦风眨眨眼,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夏荫儿闻言一愣,不走?还要怎样? 那双眸圆睁,小嘴微张的可爱模样,让秦风心中不由一荡,他赶忙收敛心神,忍住将她拥入怀中的强烈冲动,轻咳一声后这才正色问道:“方才我救了你,对不对?” “嗯。”小可怜耷拉着脑袋,微微点头,小声应道。 “受人恩情,一定是要报答的,对不对?” “。。。”夏荫儿明白了。眼前这家伙,分明是要挟恩索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啊?虽说报恩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古话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说,也有“助人为快乐之本”的说法,开口就要别人报恩,这人。。。这人实在忒也不要脸。夏荫儿的小嘴不由撅了起来,挂上一瓶酱油不是问题,她满脸的不情不愿,诺诺不言。 秦风哪管她心中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他正愁两人之间没有一道可以联系起来的桥梁,却不想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大好机会从天而降,他若不好好把握,岂非辜负了上天的美意?秦风一脸正色,侃侃而谈。“你看,先前你拾遗不昧,将银子还给了我,我也是知恩图报,轻你吃饭了对不对?所以。。。你是不是也该请我吃一顿,以示感谢呢?” 两抹红霞浮上俏面,夏荫儿怯生生地回道:“奴家。。。奴家没钱。” “无妨,无妨。”秦风淡淡笑道:“你家中有什么我便吃些什么,我不挑食的。” “家。。。家中也没有。”夏荫儿面色暗淡下来,似乎颇为忧虑。“只有一碗米粥。” 秦风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这丫头虽早已嫁为人妇,实际上却仍是一个二十都没到的小姑娘,正是长身子的阶段,光喝米粥,哪来的营养?他轻轻一叹,接着也不顾夏荫儿反对,一把就牵住她的小手,返身朝街对面走。 “你。。。你莫要拉我。”夏荫儿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会街道上人比起白天来已少了不少,可不代表没人啊!毕竟是最为繁华喧闹的西华街,再过一会夜市就要开始了。那些用过晚膳的百姓,已三三两两陆续出现在了街道上,她一个寡妇与男人当街拉拉扯扯,若是让熟人瞧见了,她还如何做人? 夏荫儿心中一急,当即便要抽回小手,却不想秦风那手握得极紧,她若继续挣扎,反而更加引人注意。再抬头瞧瞧秦风,见他又是一脸的无所谓,夏荫儿无奈之下,只能尽量把头垂低,暗暗祈祷莫要遇上熟人才好。 结果那祈祷的话还未在心中说完,秦风已将她带入了“和春堂”药铺。 “掌柜的!王大夫!”秦风入屋之后,大大咧咧地在药柜前站定,拍着桌子大声喊道。 不多时,王大夫便已慌慌张张地掀开布帘从里屋走了出来,那花白的胡须上尚沾了几颗米粒,显然晚膳正用了一半便让秦风给叫了出来。他是认得秦风的,当初秦风受伤,秦员外便曾请他上门诊治,断言秦风已死的人,也是他。因行医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有人能死而复生的先例,故而印象极为深刻,瞧见秦风后,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秦公子?”王大夫满是愕然地看向他,又扭头看看羞得无地自容的夏荫儿,面色不由渐渐古怪起来。“荫儿?你们这是。。。” 秦风也不多言,随手将夏荫儿手中的药包夺了过来,往柜台上一丢,接着说道:“王大夫,这药你给换下,把最好的跌打药给我。” “最好的?”王大夫面露犹豫,喃喃道:“那可贵,这药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便宜,效果也不错。” “啪”!一叠宝钞被秦风拍上了桌面。“你拿就是了,再给我准备一些温补的药物,什么人参啊,灵芝啊,天山雪莲什么的,但凡你这有,就给我一并打包。还有,荫儿先前欠了你多少药钱?一并结了,往后她来抓药,你直接来秦府来结算。” 他今个是彻底体会了一把当败家子的感觉,没过多久,当秦风带着夏荫儿走出药铺时,两人手上已多了三四袋药包,足足六十多贯宝钞就这么让他给砸了出去。秦风似乎砸钱砸上瘾了,出了药铺,他又带着夏荫儿去了对街的“醉风楼”,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提着一个极大的食盒走了出来。 “走吧,回家。” 对他的疯狂消费,夏荫儿曾劝过,但似乎没什么效果。秦风的理由很充分,所有东西都不是给她的,而是给柳大娘的,她有什么资格拒绝?这世上,可没有晚辈替长辈做主的道理,即便拒收,也得回家见了柳大娘再说。 就这样,夏荫儿迷迷糊糊地随秦风出了城,回过神时,已经回到了自家门前,秦风正在敲门。 对于两人结伴而回,柳大娘也颇为奇怪,不过她性子随和,还是很痛快地请秦风进了门,待夏荫儿将今日的事喃喃道来,她这才无奈一叹,看向秦风的目光带了些嗔怪之意。“秦少爷,实在是太破费了。跌打药老身就厚颜收下,其他的一会你回去时一并带走吧,太贵重了。 “大娘,您这话就不对了。”秦风也不见外,寻了张板凳便自顾自坐了下去。“在下既有意娶荫儿为妻,她的责任便是在下的责任,她的婆婆便是在下的婆。。。”说到这,他忽然一顿,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赶忙改口道:“她的亲人便是在下的亲人,晚辈孝顺长辈是天经地义之事,大娘有什么理由拒绝啊?至于是否贵重,您也知道,我家不缺钱,这些药材是贵是贱,于我来说,实是没有半点区别。” 又是歪理,秦风最擅长的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柳大娘也不戳破,微微一笑,道:“荫儿,那就收下吧。” “哦。”夏荫儿应了一声,提起药包刚要走入里屋,秦风的声音便又从身后传来了。“荫儿,把食盒也带进去吧,装好盘咱们一起用个晚膳,还有,那只烧鸡用刀切开了,连那壶酒一并送出来,我与大娘一起喝点。” 这是什么话?压根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啊!完全就是一副指挥自家媳妇的语气,在他嘴里,反而自己的婆婆似乎倒是成了客人。夏荫儿脚下一个踉跄,站定之后扭头狠狠瞪了秦风一眼,这才一掀布帘没了身影。 不得不说,秦风的策略是相当有效的。旁的不说,至少如今他那一口一个“荫儿”,无论在柳王氏,还是在夏荫儿耳中,都习以为常了,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实际上,他如此称呼一个孀居夫人,本就算是一种轻薄和调戏。不得不说,习惯这东西,当真是非常可怕的。 待夏荫儿离去之后,柳大娘这才看着秦风叹道:“秦少爷,你今日,又唐突了。” 见她似乎没有太多不悦之色,秦风收起笑容,实话实说道:“大娘,我也不瞒你。对荫儿,秦风当真是喜爱得紧,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今日原是打算偷偷来这,想着就算远远看她一眼,多少也能缓解一些相思之苦。只是巧合之下,在城中竟意外碰上了,既是天赐的机会,在下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的。” 秦风并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以他的半吊子学问,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诗词暗喻,本能地便用后世的法子,按照自己的真实感觉,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很是肉麻,就算是柳大娘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妇,似乎也有些难以接受。她眉头微微蹙起,沉声道:“亲少爷的诚意,老身并不怀疑。可是老身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能答应你,至少暂时不能。” “我知道。”秦风颔首。“今日回去之后,我便着手开始办这件事,大娘放心,两个月之内,我会彻底解决此事。” “嗯,如此便好。”柳大娘这才重新出现了笑容。“若是当真能打消钱正鹏的妄念,秦少爷想娶荫儿过门,老妇便不再反对。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乐观,老身先前曾问过荫儿,她似是还有所疑虑,若是她不同意,老身也无可奈何。” 夏荫儿不愿嫁他?秦风闻言一愣,心中当即便有些着急。他站起身,向柳大娘作了一揖。“大娘,我。。。想见见荫儿,可成么?” 柳大娘人老成精,自然明白秦风所言的“见见”并非单纯的只是想见上一面而已,而是单独见面。两人因各自身份的原因,几乎是没有任何机会独处的,有什么想法更不可能让对方知道。而现在,就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机会,自己家中没有外人,见一面聊上几句也无伤大雅,只要不传出去就行。看向秦风诚挚的目光,柳王氏略一考虑,便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首肯,秦风心中大喜,忙道了一声谢,掀开布帘跟入了里屋。布帘之后,是一条约有两丈的狭小走廊,走廊到底分别有两扇门帘,秦风没上前细看,想来该是婆媳两人的卧房。就在他右侧也有一间小屋,水池,灶台,锅碗瓢盆,显然这里就是柳家厨房了。 夏荫儿俏生生立在灶台一旁的方木桌前,她左手将烤鸡按在砧板之上,右手握着菜刀,运刀入飞,或砍,或削,或切,那动作极为娴熟优雅,显然精于厨道,刀工极为了得。只是有一点让秦风颇为奇怪,不知为何,她切起菜来竟毫无那种“哒哒哒”的声响,仿佛刀刃与砧板从未接触过一样,这有些超乎了秦风的认知。 忽地,夏荫儿手中的动作停顿下来,仿佛有所察觉,她转过头来,见秦风进了后宅,不由惊道:“你。。。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秦风更奇怪了!这丫头莫不是背后长了眼睛?先前在街上也是,秦风自认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尾行得颇为小心,加上周边行人众多,按理说她是不该察觉身后有人跟踪的,可她偏就是察觉了,这让秦风好生一番懊恼。这次又是!他入屋前心血来潮,有心捉弄她一下,故而蹑手蹑脚,自认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门前的位置与夏荫儿所站的位置已超过了九十度,眼角余光不足以看到他,可她却再次发现了自己,实在是让人纳闷。 怎会这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赌约 见到秦风闯入,夏荫儿那精美绝伦的俏脸上迅速闪过一丝慌乱,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 “赶紧出去,这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 她这话倒不全然无的放矢,即便秦风对这个世界还不算太过了解,不过他也明白在古代,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是绝不会轻易跑进厨房的,古话就有“君子远离庖厨”之说。更何况他不是一个普通男人,他有功名在身,正儿八经的当朝公务员,勉勉强强也算是“男人中的战斗机”了。 不过秦风却没这种自觉,远离庖厨?这不扯蛋么!他不太会做饭不假,可混到这个年纪的屌丝,十个里面至少九个都会掌握一门技术——泡面!泡面是食物吧?他自己都做过饭,厨房又怕得什么? 这么想着,他便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荫儿,我帮你吧。” “不用,奴家能行,你出去等着就好,很快就能吃了。”说着,她便又转过身去,麻利地料理起烤鸡来,不过这会的刀工似乎就远不如方才了,不但少了几分飘逸感,就连“哒哒哒”的切菜声都响了起来。 美人就是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有其特殊的魅力,就比如现在,不就是切一只鸡么,在秦风眼里,夏荫儿愣是给切出了一副贤妻良母的味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秦风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目光之中满是柔情。 只是秦风那“电光眼”落在夏荫儿的余光之中,却是蓄满了不怀好意,侵略性毫不掩饰。这么一个大男人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身旁,眼珠子还死死盯着她,仿佛她才是那只肥的流油的烤鸡一般,当真是怎么瞧怎么别扭。 “哎哟!”一个分心,菜刀不慎划破左手食指,紧接着一抹殷红之色便渗了出来,夏荫儿吃痛之下不由惊呼一声,本能地便丢了菜刀抽回小手。可不曾想,秦风速度竟比她更快,夏荫儿只觉眼前一闪,待回过神后,自己半根食指竟已落入了秦风口中。 “你。。。”夏荫儿吓了一跳,那小脸腾地便红了起来,仿佛脸也一并受了伤,似是随时都能渗出血来。 “你看,我说让我帮忙吧,你还非要逞强。”秦风一脸心疼之色,轻轻嘬了一阵,才将她手指从口中取出,定睛一瞧,终于放下心来。“还好,只是破了点皮,伤口不深。” 这倒不是秦风小题大做,这年头的民用菜刀,都是铁质的,即便清洗擦拭频繁,多少都还存着铁锈。这一刀下去,可大可小,若是不慎感染了破伤风,以这年头的医疗技术,铁定是甭指望能治得好的,运气差点狠容易为此丢了小命。 夏荫儿何时与男人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一时臊得满面通红。“你。。。你别这样,婆婆还在外头呢。” 秦风则迅速地抓到了她的语病,不由嘿嘿一笑,道:“荫儿,那你的意思是。。。柳大娘若不在外面,我便能这样了?” 夏荫儿连连摇头。“都。。。都不可以,奴家。。。奴家是有夫之妇,公子还请自重。” “荫儿,你相公已经不在了。” “相公虽已不在,奴家还是应当为他守节的。”夏荫儿面色忽地一黯,轻声说道:“公子无论人品家室,还是才学相貌都是极好的,今后定能寻到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就。。。就不要。。。” 秦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摇了摇头,肃然道:“天下的好姑娘不计其数,莫非我还要设法去一一结识么?别人有多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错过了你,将来我一定会后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荫儿,你究竟有什么顾虑?为何就是不愿给我一个机会?” “我。。。”秦风的话向来都很露骨,很直白,故而听起来总会有一股肉麻感。但不能否认,这些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极有煽动性的。夏荫儿也是女人,自然不能免俗,她承认,心中确有不小的感动,她也看得出来,这些话都是秦风的肺腑之言,若她真是他眼前的这个夏荫儿,或许头脑一热便应了下来,可。。。她不是。十年之期,与她来说,只是生命之中的一段插曲,一旦结束,便是永久的过去,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还有属于她的责任要担,她与秦风,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刚刚动摇起的心神便又再次坚如磐石。 秦风狡猾,霸道,不讲理,讲歪理,脸皮厚,甚至还经常会借机做出一些轻薄她的举动,夏荫儿虽常常被他气得牙痒痒,可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只因秦风看向她的目光,永远都是清澈无瑕的,有的仅仅是关心和戏谑,是善意的。不似钱正鹏,那目光之中除了贪婪就是情欲,让她一见之下,便觉十足十的讨厌。 故而她虽有意拒绝秦风,却又不忍让他太过难堪,沉默了半晌,夏荫儿才幽幽说道:“秦公子,奴家与你打个赌如何?” “打赌?”秦风闻言一愣。“如何赌?” 夏荫儿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说道:“与女儿家来说,最重要的便是生活的稳定,这就事关男子的本事。而所谓的本事,无非就是财权而已,权便是官,官便是学问,公子年纪轻轻便已考中了秀才,已然向天下人证明了自己的才气。那么,奴家想考验考验公子的财气。” “财?”秦风闻言,不由乐了。“这还有什么好考的,我家。。。” “你家的。。。不是你的。”夏荫儿打断了他,淡淡说道。 秦风有点郁闷,立刻回道:“可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那又如何?”夏荫儿摇摇头道:“父母给的,终有一天会花光的。你若无法凭自身的本事,给奴家一个稳定的生活,奴家何敢托付终身?” 这年头。。。富二代都吃不开了?秦风略显尴尬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若是公子能不借助家中的力量,父母的帮助,凭自己的本事在两个月内,赚到一万两银子,奴家。。。”夏荫儿小脸又红了起来,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咬牙道:“奴家便答应嫁你。若是公子接受了赌约而又办不到,那往后,便再也不得来纠缠奴家。” 空手套白狼赚一万两?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的银子可是相当值钱的。以现在的物价来说,一个鲜肉大包要卖两文钱,而在后世,大约是两块五毛钱,这还是老字号的价格,小牌子店面也就卖两块钱,一文钱与后世一块钱的购买能力,大致相当。 如今铜钱与宝钞已经贬值了,一两银子约等于两贯宝钞,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两千块钱软妹币。一万两,什么概念?两千万啊!两个月赚两千万?他要有这个能力,当初就不会迫于生计,选择去当混混了! 一时间,秦风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夏荫儿根本就不是一个拜金女,从今日与她一同购物时,她一脸比富贵还要心疼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可她偏偏在钱财的问题上动脑筋,就是吃准了自己办不到,给自己一个软钉子,知难而退不至于太过难堪。 可秦风能退么?他不想退,也不甘心就此退却。这对他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却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只要能办成,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女人就会变成他的老婆,为他生儿育女,幸福快乐地过上一辈子。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只要跨过这道坎,往后的路就会无比顺畅。 “如何?公子是否愿意一赌?” 听到了夏荫儿的话,秦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荫儿,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但凡有些许体谅,也不该出这等难题。不借助任何外力,两个月内赚到一万两银子,莫说我办不到,恐怕全天下无一人可以办到。你看这样可行?我们把赌约的条件略做修改。” 夏荫儿自己也觉得似乎过于刁难,想了想便道:“如何改?” “这样,你要我一穷二白地去赚一万两银子,我的确是办不到。不过若是我从家中取出一万两银子做本钱,或许有机会能在两个月内赚到十万两银子。你。。。赌不赌?” 这下子,夏荫儿是真的吃惊了。在她看来,赚一万两银子已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秦风竟狮子大开口,吹嘘自己能凭一万两为本在区区两个月内赚满十万两,这岂非比前者更难? 她细细一琢磨,并未发现秦风话中有任何陷阱,这才颔首应道:“使得,那咱们就赌上一赌,只望公子。。。愿赌服输才好。” 见她应下,秦风总算有了点精神,咧嘴一笑道:“你也是。” 夏荫儿从未做过生意,更不懂什么生意经,但秦风不同,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很是明白一个道理。对一个超级富豪来说,赚几亿,甚至几十亿都不是什么难题,企业一旦走上了轨道,钱财便自然而然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真正难的,是第一桶金! 王某人曾说过,年轻人要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说先赚它一个亿。这话纯属放屁!因为他自己从普通人发展到成功人士的整个过程之中,必然是没有这一阶段的。从无到有最为困难,一旦拥有了人生之中的第一桶金,在其自身努力和机遇的影响下,财富会立即呈现出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形势。 资产从千万到过亿,或许只是区区几块地皮的事,没有千万就没有亿,而有了千万,说明其已经寻找到了致富门路,过亿就是必然的,无非时间长短而已。对于必然会实现的事情,何必去作为一个目标定下? 富人越来越富,穷人则越来越穷,不排除个体意外的出现,但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就是铁打的事实。而站在社会最底层的秦风,对此更是深有体会。没钱想要赚大钱,除了抢劫,绑架之外绝不可能!有了大钱想要生更大的钱,虽然困难,但至少有机会。 正路是不能走的,来钱没这么快,违法的事也不能干,涉案金额这么大,一旦东窗事发还不知得判几年呢!老婆娶到了享受不到有何意义?看来只能设法捞偏门了。 秦风暗暗想着,脑海之中已隐隐有了一个主意,只待回家之后再细细琢磨,加以完善。 就在此时,柳大娘的声音从外屋传了进来。“荫儿,好了么?老身饿了。” 秦风知道,是自己进来了太久,柳大娘怕是有些不放心,唯恐他干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来。明里问夏荫儿,暗里则是提醒他差不多就可以了。 秦风不敢怠慢,与夏荫儿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确认了赌局之后,这才飞快地将烧鸡装盘,端起四个小菜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筹备 城北青柳巷,一栋略显破败的民宅中,四个少年盘腿围坐在乱糟糟的床榻之上。 他们年纪差不多,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体格差距颇大,其中一人身材瘦削,个子不高,五官较为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总透着精明之色。他一手横向抬起,拦住身旁之人,另一手高举晃了两晃,接着缓缓移向塌上,五指陡然一松,三颗红白相间的骰子便打着转掉落了下来。 骰子最终停了下来,跃入眼帘的便是三个“六”,精瘦少年不由朗声笑道:“豹子,还是最大的!给钱给钱!” 在他左侧的少年异常魁梧,瞧见结果,两只牛眼历时便瞪得老大,瓮声瓮气地嘟囔道:“给俺给俺,俺来掷。” “这还掷个屁呢?”与他同样魁梧的少年重重哼了一声。“大头,听我一声劝,别再跟六子赌了,你铁定输的。” 那叫大头的少年闻言,目光不由挪了过去,面上挂起一抹憨笑,搓了搓手道:“铁柱,你那还有钱么?借点给俺,俺要翻本。” 铁柱顿时露出了无奈之色,他三下五除二便脱下了上身的粗布衣,露出一身极为壮硕的栗子肉,随后将那衣衫倒过提在手中,用力晃荡了两下才闷声说道:“我也没钱,全让六子赢去了,所以才劝你趁早收手么。” “晚了呀。”大头苦着脸。“俺也没钱了。” 叫六子的瘦削少年却是脸上笑开了花,对眼前两个倒霉孩子笑道:“你两太不经事,我这一手可是练过的,旁的不敢说,就这骰子,那可是赌遍天下无敌手的。” 眼见两人都没钱了,赌局无法继续下去,六子麻利地将榻上几个铜板收入怀中。忽地,他目光又挪向与自己对面而坐的一个胖子。眼珠微微一转,便道:“小胖,别光吃啊,要不你也来陪我赌几局?” 小胖左手攥着一只烤鸡,右手顺势扯下一条鸡腿,咔地一下便咬下一大块肉来。那嘴极为卖力地胡乱咀嚼着,含糊回道:“不赌,大哥给的钱,我宁可用来买吃得。” “吃,就知道吃!”六子撇撇嘴,满是不屑地喃喃道:“就你那身膘,再吃下去,迟早让人当猪宰了。” 他这话说得虽轻,不过小胖却是听到了,那对被脂肪挤成线条的绿豆眼狠狠一瞪,倒也瞪出了几分气势。“宰了就宰了,我宁可吃饱了让人宰,也不要饿着肚子先被你宰。” 瞧这样子是没戏了,六子摇了摇头,麻利地将骰子收回怀中,正琢磨着明日上哪快活去。忽然间到屋门被人从外推开,接着一个俊雅修长的人影便闪了进来,这人正是秦风。 “大哥!”六子先是一愣,继而便不由大喜,四个小伙伴脸上同时出现了笑容,忙从塌上挪了下来,快步迎了上去。“大哥今日怎有空来坐?” “来看看你们。”秦风微微一笑,颇为潇洒地收起折扇,左右瞧了瞧,寻来一张板凳坐了下去。 说起来,秦风与这四人相识不过月余,但交情却是极好的。当初他重伤初愈,第一次出门便在西华街的“财神坊”前见到了一场群架。说是说群架,不过其中一方只有区区四人,面对的却是赌场一方近二十个打手。 人数上极不公平,铁柱和大头颇具神力,奈何六子和小胖对打架却不甚在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二十多双铁拳?四人未曾招架多久,便被人按在地上,一顿老拳。鼻青脸肿的模样,颇为凄惨。 秦风穿越前便是在道上混饭吃的,眼见铁柱和大头分明是有能力杀出一条血路逃之夭夭的,奈何同伴落入敌手,他们就宁愿留下一同挨揍,这份义气,秦风极为欣赏。义字当先,便是道上千古不变的美德。他立刻上前,劝开众人,了解情况。 起因便出在了六子身上,据他所言,掷骰子是他苦练多年的真本事,奈何赌场不信,谁见过掷骰子十把里面至少七把都是豹子的?还偏都是三个六这种最大的豹子。区区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一桌桌地赢了过去,闹出了不少质疑。赌场受到赌客的压力,不得不出面干预,赌场管事认定了六子作弊,要他们把赢来的钱财留下,然后赶紧滚蛋。 滚蛋?六子没意见。可那些钱都是他凭真本事赢来的,凭什么要留下?历时便出声与赌场理论。他们终究是年轻了一些,在赌场这种地方,背景大,拳头硬的才有理论的资格,就凭他们四个初来此地的外乡混混,凭什么?不说还好,这一说。。。换来的便是一顿老拳了。 在秦风的一番说和之下,赌场截下了他们的钱财,便也就不再追究了。四人鼻青脸肿,又身无分文,眼瞅着便要上街行乞求活了,又是秦风为他们租了间屋子,给了他们一些钱财,暂且安顿下来。 一点小恩小惠,在四人的眼中便是天大的恩情,他们不懂什么规矩,也不管是否高攀,当即便要认下秦风当大哥。至于秦风么,骨子里与他们本就是一类人,自然也不介意多几个道上兄弟,就此应了下来。 一番交谈,极为投缘,这感情便也就不局限于认识的时间长短了,秦风平日里无事也会给他们送些钱财来,一来二去的,四人对他更是感恩戴德,颇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众人落座之后,秦风扫视他们一眼,这才笑道:“不瞒几位兄弟,大哥我近日遇上了一些麻烦。” 他话才起了个头,铁柱便豁然站起身子,脸上闪过一抹凶狠之色,颊肉微微颤动着,显得有些扭曲。“哪个杂碎得罪了大哥?大哥您说话,小弟马上就去生撕了他!” 大头不甘示弱,同样站了起来,闷声道:“俺也去!捶不死他!” 面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两座大山,秦风不觉好笑,忙抬手示意他们坐下,这才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哥我。。。看上了一个女人。” “女人?”两座大山眨了眨眼,对视了一番,便如泄了气的气球软软坐了下去。反倒是六子来了精神,他目光一亮,道:“怎么?这么晚还来找娘?莫不是怕一个人睡,要娘陪你?” 秦风闻言,老脸便是一红。他自认脸皮向来不薄,可对这个说起话来毫无顾忌的娘亲实在也有些招架不住。 瞧儿子满脸窘意,秦风人掩嘴轻笑,那媚态便历时扑面而来,她拍了拍床榻,风情万种地柔声说道:“来吧,说起来娘也有许多年不曾抱着你睡了,今日正好回忆回忆。” 秦风只觉全身鸡皮疙瘩渐渐冒了出来,似乎又快炸毛了。他赶忙讨饶,苦着脸道:“娘,您正经个些,儿子找你有事。” “哦?”如远山般的黛眉极为优雅地微微挑起,秦夫人这才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何事?” 秦风想了半晌,也不知该怎么说,但不说又不成,他咬咬牙,终是吐出了三个字。“我要钱。” “嗨,多大的事。”秦夫人闻言,顺手便从床头取过荷包,抽出了一叠宝钞递了过去。“拿去。” “不是。”秦风轻咳一声,直接说道:“娘,我。。。我要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秦夫人吃了一惊,面上浮起了焦急之色。“风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要这么多钱作甚?” 秦风也不隐瞒,便将自己与夏荫儿的赌约喃喃道来。 “你这孩子。。。”秦夫人面露不愉之色,淡淡说道:“你若当真中意那夏荫儿,娘明日便差人上门去提亲。只要柳大娘那边应下,荫儿又能说什么?她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就柳大娘一个亲人,两人名为婆媳,情则母女。婚姻大事么,自然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柳大娘应下了,荫儿能不嫁么?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你干嘛非要折腾得这么复杂。” 秦风默然,半晌后他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回道:“娘,儿真的很是喜欢荫儿,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爱她,敬她,不想委屈了她,也不愿对她有丝毫的强迫。夫妻不比旁的,那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我希望她能心甘情愿,满心欢喜的嫁来咱们家。” 听了这话,秦夫人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她微微一叹,摇摇头道:“风儿,娘总觉得你打从上次受了伤,性子似乎改变了不少,从前的你可不会纠结于这种问题。”说着,她又轻轻一笑,颇为得意地说道:“不过么,说起来你倒是越来越有你爹那犟驴性子了,没事偏爱钻个牛角尖。这样也好,免得你爹总说你全身上下就没一点像他的,说得好像老娘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一样。” 秦风闻言大喜,腆着脸笑道:“这么说,娘您答应了?” “你是娘的儿子,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娘也会设法给你寻来的。”秦夫人嗔怪地瞟了秦风一眼,继而又道:“不过么。。。一万两实在太多了,即便对咱们家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这事还不能让你爹知道,他对你期望甚重,只盼你能好好读书,有朝一日能进入仕途,光宗耀祖。要让他知道你打算去做买卖赚钱,你少不得要挨一顿家法。” 秦风的兴奋劲立刻就萎了下来,老头子的古板性子的确不可能指望他投钱给自己出去折腾。 “这样吧。”秦夫人考虑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定。“给娘两日时间,设法给你筹来。正好,现在你爹正在书房盘账,风儿,你先回去吧,娘这就去助他一臂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庞三公子 这日一早,一辆由水曲柳木所铸的奢华马车缓缓驶入了吴县城门。马车金丝镶边,赤锦为帘,由两匹雄壮健马并肩拉扯,车厢也是出奇的大,只比专门用来长途客运的马车小上少许,不过同时容纳六七人乘坐却也不成问题。 江南民风不喜露财,即便有私人马车的大户人家,也普遍喜素,装饰多以素雅为主。如这般华美夸张的马车,莫说实在这区区一县之地,便是去了苏州府都难以见到,整个江南之地,怕也只有金陵城中的豪门贵族家中才有。许多百姓是一辈子都难瞧上一眼的,故而自马车入城之后,周边行人无不驻足观望,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 马车入城,未做任何停留,由一个面色老成的魁梧青年径直驱向了“鹏远居”。“鹏远”二字取自“大鹏展翅”,“翱翔天际”之意,既恭维了客人,又透着一些“家”的温馨,是本县最为高档的一处客栈,也是出门办事,路经此地的豪商巨富选择落脚的不二选择。整座楼高约三丈有余,分为上下两层,巨大的楼层间隔尽显大气,客房共有四十余间,即便是最为便宜的“人”字号房,每日至少也要四五贯宝钞,至于那仅有的五间“天”字号的奢华雅间,每日二十贯不说,还得至少提前三日预定,常年都是客满状态。 马车一路缓行,不紧不慢地在“鹏远居”大门前堪堪停下,客栈的莫掌柜得信,赶忙带着两个小厮,极为热情地出门迎了上来。“可是庞家三公子到了?” 那赶车的青年斜斜瞟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一抹倨傲之色,也不搭话,便自顾自跳下车来,随后走至车厢旁,历时便展现出了截然不停的态度。他笔直厚实的腰部向下弓起,上身前倾,微微侧着身子,带着些讨好的语气小声说道:“少爷,俺们到了。” “嗯。”车厢内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随即车帘掀开,走出一个身着管事服的瘦削青年,同样跳下了马车,将壮汉挤至一遍,伸手挡住车帘,笑道:“少爷,小的扶您下车。” 话音刚落,等待多时的莫掌柜便瞧见车中慢吞吞地走出了一个胖子。那是真胖!他身穿一席桑蚕丝的长袍,本该起到修身作用的袍子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团团的肉印。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比大多的中年员外还显富态,高高隆起的肚腩仿若一个已经足月,即将生产的妇人,走起路来似乎极费劲,慢吞吞的,要没那瘦削青年的搀扶,恐怕光是下个马车都是一件极大的麻烦。 胖子下车之后,车厢内又走出一个壮汉,一身粗布衣,肤色略黑,面相粗犷,那双胳膊比起常人的大腿都不遑多让,五大三粗的模样似乎是个保镖一般的人物。他面沉似水,全然没有说话的意思,仿佛一个影子,总是静静地跟在胖子身后。 落地之后,胖子轻轻喘息了几声,这才挺起了腰板,脖子微仰,以俯视的姿态打量着莫掌柜,淡淡问道:“房间都准备好了么?” “呵呵。”莫掌柜赶忙打了个哈哈,赔笑道:“庞三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自然是要早做准备的。您放心,按照您说的,四间天字号房都准备好了,诸位随时可以入住。” “四间?”胖子那对绿豆眼闻言一瞪,闪过一抹精光,略带不慢地问道:“你这不是有五间天字号么?” “呵,您这不是四个人么?”莫掌柜赶忙回道:“还有一间是临县的东员外订下的,不过要明天才到。” 胖子点了点头,忽又摇了摇头。“本少爷不喜周围有外人,最后一间我也要了,那什么东员外的,你去给他退了,让他上别处住去。” “退了?”莫掌柜有些为难,开门做生意,信誉是根本,人家既然定下了,既有说退就退的道理?他正欲再和胖子商量一番,就见身旁那瘦削的青年仿佛一个戏法大师般,空空如也的右手只轻轻一番,一锭银子便已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按我家少爷说的去办。”瘦削青年面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将银子往莫掌柜手中一摆,挥了挥手道:“这五两银子是我家少爷打赏你的,这五间房价格该是多少,我们一律给双倍。” 莫掌柜面色一喜,想了想,便开口问道:“不知庞三公子打算在此驻足几日?” “我家少爷是奉老太爷之命,出门办些事情,到吴县只能呆两日,还得去一趟杭州,两个月之内便要回来,返回时,还得再住一日。”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五百两的银票,你暂且收下,晚些时候准备一些素雅小菜给我们端上来,还有酒,我家少爷每晚都爱饮上几杯,酒不能差了,最好是琼馏坊所出的上好女儿红。不用多,一壶就行。” 莫掌柜含笑打开银票,低头只瞄了眼,便能确定绝不是假的。那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应道:“使得,使得,都记下了。几位,请先随我上楼。”说着,他又转过身,对身后两个小厮吩咐道:“你们把庞三公子的马车牵到后面去,把马喂一喂,记得,用最好的草料!” 只一个露面,县城里来了一位财大气粗,且极为神秘的庞三公子的消息,便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好奇是人类的本能,无论古今,不分中外,短短半日时间,便有不少好事人开始打听这位庞少爷的来历,最后还是“鹏远居”的一个小厮透露出了些可靠的消息。 这位庞公子,名为庞传旭,乃是洛阳豪门庞氏宗族的三少爷。听说这位爷之所以胖,倒也并非由于饮食无度所致,而是一种疾病,自幼便体胖如猪,家中多方聘请名医,仍是难以治愈。因卖相欠佳,加之体力时常不济,又是家中老三,故而平日里总是在家养着,极少出远门。这次也不知庞老太爷究竟有什么事缺少人手,竟要这位爷千里迢迢地跑来江南。 而这会,饰演“庞三公子”的小胖,面对桌上的十来碟“素雅”小菜,咧着嘴,只觉牙根有些泛酸。这都什么菜啊?除了绿的,就是绿的,小胖一脸即将死去的表情,那对绿豆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神色,喃喃道:“这。。。这是把我当兔子养啊?” “行了,随便吃些垫垫肚子。”六子最里含着根菜梗,如驴嘴般蠕动了一阵,脖子一伸便顺了下去。“唉,那些豪门公子往日里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吃点菜叶刮刮油,可咱们是缺油啊!还好只撑两日,不然老子连屎都得拉不出来。等大哥这桩事办完,我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连吃一个月的肉!” 两人对话的功夫,大头已横扫了一碟小菜,他抹了抹嘴,憨笑道:“俺觉得挺好吃的,你们要不吃,都留给俺。” “妈的,给你一把稻草你都吃的下去。”六子翻个白眼,懒得理会他。 铁柱在一旁自顾自喂了一碟菜,又倒下几杯酒,看了看面前各有所思的三人,浓眉微微一皱,开口道:“别挑了!咱们当初决定出门闯闯,从西北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有这些菜就算是不错了。大哥的事最重要,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到时该怎么说咱们再对对,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不错。”六子颔首应道:“具体的计划大哥已经做出安排,计划需要的一切大哥也都准备齐全,现在只是要我们顺着计划去实行。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导致大哥输了与荫儿嫂嫂的赌约,咱们兄弟几人往后是再没脸见大哥的。”说着,他对满脸苦涩的小胖一瞪眼,轻声喝道:“小胖,别挑了,赶紧吃,填饱了肚子,咱们再对对。” “对什么啊,话都是你说的,我只要点点头就好了。”小胖含糊地抱怨一句,不情不愿地又夹起了一片菜叶。 翌日。 在吴县诸多百姓的议论中,那奢华精美的马车驶离了“鹏远居”,一连经过了六七条街,半个时辰后在钱府大门口停了下来。装扮成车夫的铁柱率先跳下车来,按照昨日的样子,将小胖等人迎下,便立即转身走上钱府正门台阶,在那高约丈余的大门上使劲敲了敲。 不多时,一个年约四旬,身着管事服的中年人将门自内打开少许,侧出半个身子,伸长了脖子打量了眼前几个青年,疑道:“你们找谁?” 六子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拜帖递了过去。“我家少爷是洛阳庞家三公子,庞传旭,有重要的事要见你们家员外,还请通报一下。” “哦?”钱家管事闻言,面上不由闪过一抹惊容。从昨日开始,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庞三公子竟然寻上了门来?他不敢怠慢,忙向小胖等人拱手一礼。“还请几位稍等,小的立即去向我家老爷通禀。” 管事不知对方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自然不敢怠慢,将大门重新关上之后,立刻拔腿便向后宅狂奔而去。按照平日来说,这个时间段钱员外该是独自在书房品茶小憩,管事自然直奔书房。说起来也是他运气不好,才走进书房的窗口,他便听见从里头传出了一阵争吵声来。 “老爷!这儿子你究竟要是不要了?养不教,父之过,正鹏如今这般德行,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该好好管教一番?”这声音,管事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钱厉炆的原配妻子,钱家的女主人,钱夫人。 钱夫人说的声色俱厉,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奈何钱员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夫人,老夫不知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年轻人嘛,谁没干出过一些糊涂事?正鹏如今正是最喜玩闹的年纪,由着他去便是,在这一县之地,只要他不闹出人命,有什么事是老夫摆不平的?老夫若多加干预,他缚手缚脚,瞻前顾后的,反而于成长不利。” “这话是怎么说的?”钱夫人的声调陡然提高了三分,含怒说道:“他干的只是糊涂事?那是混账事!他在外游手好闲,打架斗殴,只要手上有些分寸,别再出了上次秦家那档子事,随他也就随他了。说起来,那秦家的败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也算是恶人还需恶人磨,于情于理于良心上,咱们家都不亏。可正鹏最近干的事,那是人干的么?今个一大早又出门了,他想干什么?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不算,这是要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啊!老爷,你还这么纵容他?” 钱员外的语气中明显出现了几分讨好的味道,他讪笑道:“儿子长大了,他有他的想法。夫人你有所不知,正鹏先前便寻过老夫,说他想要纳柳家的小娘子为妾,只是此女性子顽固,虽丈夫早死,却依然极为贞烈,任凭他千般讨好,人家还是不为所动。正鹏这是被逼无奈,只得反其道而行,使了威逼的法子。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只要他能成功,手段并不重要,一旦那夏荫儿入了我钱家的门,回头咱们家好好善待人家,送些银子给那柳王氏,补偿一番也就是了。” 钱夫人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完歪理,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盗洞。儿子成如今这样,能怨谁啊?谁都怨不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她无奈一叹,幽幽道:“对正鹏在外头干的那些事,妾身特地去了解了一番,他的手段不说对错,实在是太过激烈了。若那夏荫儿当真是个贞洁烈妇,正鹏这种做法,只能起到反作用!要真把人家逼上绝路,只怕。。。人家一狠心,来个以死明志。这逼死良家妇女的罪名,也着实不小的。” 见丈夫仍是不以为然,钱夫人重重一叹,继续说道:“大哥那边已经来过几封信了,他在知事这个位置上也坐了不少年,甚得知府大人赏识,听说苏州府的府经历孔大人明年就要告老,知府大人有意向朝廷举荐大哥,此事若成,他便是连升两级,从此也是个正八品的大官了。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大哥再三叮嘱,要我们好好看管正鹏,切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哦?”钱员外闻言大喜。“舅哥要升官了?好!好啊!咱们家可就指着舅哥了,嘿,若是他再接再厉,升上正七品,便能与咱们县尊老爷平起平坐,往后咱们钱家便能成为这吴县的第一大家了。嗯,这么说起来,的确是得让正鹏收收心,万不能在这时候给舅哥惹什么麻烦。夫人,你放心吧,等正鹏一会回来,老夫就找他好好谈谈。” 钱员外低了头,书房内的火药味顿时便烟消云散了。管事不敢怠慢,抓紧机会便向里头冲了进去。 “老爷,洛阳庞家三公子求见。” “庞家?”钱员外和夫人兑换了一个眼神,都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们虽不太清楚庞家为何寻上门来,但洛阳的豪门却不能不见,想到这,钱员外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夫人,随老夫出去瞧瞧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设局 其实按照秦风原本的打算,是要六子等人在县里闹出一些动静,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而且还不突兀,若是能引得钱家自己寻上门来,此事才算办得漂亮。可惜,他等不了。 一是时间上不允许,他与夏荫儿的赌约只有两个月,若是过了时限,即便他办到了一样算是输。当然,他可以赖,可问题是秦风希望夏荫儿输得心服口服,如此一来,便也容不得任何差错了。二么,他手上的闲钱不够,在娘亲的帮助下,虽勉强凑齐了一万两的数目,可这笔钱是本钱,一个铜板都不能用在别处的,六子等人最近的开销,包括那辆豪车的租赘,以及五百两的住宿费,还都是秦风从放债的地头蛇手里借来的,实在没有多余的闲钱慢慢做铺垫。 故而庞三公子便只能“放下身段”,主动登上了钱府大门。 钱府客厅之内,钱员外安坐主位,小胖则坐躺在下首木椅之上,微微耷拉着眼皮,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打量着四周,动辄还微微撇嘴,似乎略带不屑,一副满是挑剔的表情。六子在他身侧站定,保持着和善的微笑正在打量钱员外。 钱府下人皆已识趣的回避,身为主人的钱夫人亲自沏了两壶茶,分别给钱员外及小胖倒上一杯,含笑说道:“庞公子请尝尝,这可是刚采上的新茶。” 小胖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钱员外,那对绿豆眼在眼皮张合的掩饰下,反而一直在钱夫人的胸前,臀部来回打量,暗道:这老娘们长得还真不错。 甭看这厮年纪不大,还是个行动不太方便的胖子,可毕竟走南闯北了两年时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那眼力劲还是有的。 眼前的钱夫人瞧上去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正是桃儿熟透的时节。可谓面若凝脂,眼若点漆,肤色白皙嫩滑,即便眼角处也不见一丝皱纹,保养得极好。至于那身段,更远非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女可比,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尤其是胸前藏于小衣内的两团,更是饱满挺巧,极为诱人。 其实基因可以体现出很多问题,以钱正鹏的英俊相貌,他娘就是再丑怕也有限。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天鹅,并不取决于他的努力,原因只有一个,它父母就是天鹅。 钱夫人正在给他斟茶,一个弯腰的动作,后臀便不由微微撅了起来,那单薄的丝制长裙顿时便勾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纤腰蜂臀,极是诱人。小胖本就没什么坐相,斜靠着椅背,右臂则耷在椅后,距离钱夫人不过一尺的距离。此刻瞧见美景,心中一热,趁人不注意,竟本能地伸手在钱夫人挺翘的后臀飞快地捏了一把。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小头一开始考虑问题,就没大头什么事了。充满弹性的腻滑感自手掌传来之后,小胖豁然一惊,暗暗后悔,生怕对方暴起扇他一巴掌,接着将自己哄打出门,岂非要坏了哥的大事? 在他心惊胆颤的注视下,钱夫人身子只是微微一僵,桌上的茶水稍稍撒出了一些,随即她面色微红,也不看小胖,强作镇定地站回了钱员外身旁。 还好!还好!这女人,是个要脸的。。。小胖大为庆幸,回过神来,虽觉一阵后怕,却也不免暗暗得意。哼哼!姓钱的小瘪三想占我嫂嫂便宜,胖爷我就先占了你娘的便宜。这么一想,小胖心中大快,便伸手捉起茶碗,半合着茶盖,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嗯,好茶!若是本少爷品得不差,这应该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吧?” 钱员外并未发现自己媳妇让人占了便宜,依然含笑看着小胖。不过听了这话,他笑容忽然也有些僵硬起来。。。品?这还用得着品么?这是什么地方啊?吴县啊!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叶自然都是碧螺春了,难道还用西湖龙井么?不过他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眼前这胖子,显然没怎么出过门,怕是更不清楚各种茶叶的产地,若是只靠喝一口就能喝出茶叶的种类,却也实属不易了。 而钱夫人却是另一番想法。。。先前瞧见这四人都是未曾及冠的少年,多少对他们的来路有些怀疑。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远门办事,身旁怎会没有一个年纪大的下人?家中就这么放心么?可这会她却坚信了。这死胖子就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竟然。。。竟然刚见面就敢轻薄于她,至于现在喝茶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大户人家的意思。 小胖面上讲究,心里却在嘀咕。这也叫好茶?与街边林大爷卖的那一文钱一碗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勉强又啜了两口,他这才放下了茶碗,目光首次向钱员外瞟去。 该谈正事了。钱员外挂上一抹微笑,开口说道:“钱某昔年在外奔走时,也曾听说过洛阳庞家,那可是我大华国能排进前十的豪门大族,钱某虽有心结交,奈何。。。呵呵,无有门路,高攀不上呐。不想今日竟在这小小的吴县城中见到了庞公子,缘分二字,当真是奇妙的紧。不知究竟出了何事,让庞公子屈驾来钱某这寒舍啊?” 这一谈起正事,小胖历时就成了一尊木雕菩萨,一脸天官赐福的模样静静坐着,也不答话,两只眼珠子忽闪忽闪地直往钱夫人裙下那双饱满圆润的大腿上瞟,不由飕飕地打了个冷颤。这老娘们当真勾人的很,若是能丢上塌去云雨一番,当真不知是何等的销魂滋味。 他这番龌龊思想,站在旁边的六子压根不知道,他心念急转,正在寻思如何对答。沉默了片刻,这才向钱员外抬手一礼,淡淡说道:“钱员外既听说过我庞家,该也知道我庞家名下产业甚多,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产业便是盏纸。” 钱员外闻言,颔首道:“这是自然,盏纸虽制造较为繁琐,然则利润颇高。钱某当年也正是受到庞家的启发,这才也从事了这一行。时至今日,本县所有出售的盏纸,也都是出自我钱家作坊,算是有了些许成就。” “嗯,这我家少爷已经打听过了,否则也不会特意上门,寻钱员外做一笔买卖。” “做买卖?”钱员外闻言不由愕然。“你我两家都是卖纸的,如何买卖?” “呵呵,卖纸的也可以买纸嘛。”六子笑了笑,接着说道:“不瞒员外,我庞家前些日子接到了一笔单子,所需极大,已远远超过了我家存货总量。故而我家老太爷这才让三位公子主事,负责外出采购。咱们三公子因身体原因,多年不曾离开过洛阳了,此番下江南也是想趁机散散心,顺带收购一些上品盏纸回去交差。” “哦?上品盏纸?”钱员外目光微微一闪,借机问道:“不知庞公子需要几车?若是七八车的,钱某该是能为公子凑上一凑。” “呵呵,钱员外说笑了。”六子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嗤笑一声,摆摆手道:“七八车?杯水车薪,也值得我家公子特地跑一趟?此番主要负责收购的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老太爷对我家三公子也没什么具体要求,不过若是太少,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一百车总是要的,而且得在两个月内凑齐带回去。” 一百车?钱员外微微抽了口凉气,他强抑喜色,露出一抹疑虑道:“上品的盏纸。。。一百车。。。钱某手上没这么多货,即便令所有作坊全力赶制,也是远远不够的。若想凑齐,怕得派人去周边府县收购才行,如此一来。。。这价格可不便宜呐!” 小胖似是已过足了“视奸”的瘾,这会总算回过了神,闻言顿时把嘴一撇,满脸不屑道:“什么价?” “每车。。。白银七百两。” “七百两?”六子微微挑眉。 钱员外见他面露不悦之色,忙开口解释道:“上品盏纸市价便要五百两一车,钱某最多只能支付三成,剩余的七成尚要去寻别的纸商收购,这人力物力。。。可都是需要钱的,况且庞家一次收购这么多,大华国市场内的上品盏纸将大幅度减少,涨价是必然的。七百两一车,不算贵了。” 六子面色肃然,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们要一百车,每车给你一千两!” 钱员外闻言一愣,砍价的他见多了,没见过往高里砍的。六子却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每车一千两,就是放眼大华国,都没有这个价的。一百车,足够员外你赚得盆满钵满了。不过咱们公子有个条件,若是员外应下,这笔买卖就算是成了。” “哦?条件?” “不错!”六子傲然一笑,道:“我庞家不在乎那点小钱,这一百车盏纸一旦装船出海,所获何止倍于。。。” “小六,你说太多了。”六子正说着,小胖忽然开口了。他面露不悦之色,语带苛责地说了一句。 六子似是堪堪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做出一副泄露了家族机密的忐忑模样回看了小胖一眼,这才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钱员外,我世家豪门的规矩你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咱们不在乎钱,唯重一个名声,应承了别人的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做到。这点,很重要。” 他收口很快,但钱员外却已心中了然。。。感情这庞家做的是走私买卖,这批货是要送出国外的。难怪。。。这就难怪了!不错,如此看来,他们的确不在乎这点小钱。需知,但凡有门路可以将货物送出海的,无一不是暴利中的暴利。有肉吃,自然不介意分些汤给别人。 钱员外忙连连点头称是。 六子笑了笑,继续说道:“而我家公子既从你钱家定了货,自然就不会再去寻旁人。可万一到了时间,你钱家却拿不出足够的货物,或是以次充好,那要置我庞家于何地?到时候可不就是钱的问题了!故而,咱们公子需要一道保险。” 说着,六子从怀中将一早便准备好的契约和银票取了出来,走上两步,放在了钱员外身旁的茶几上。 “按照规矩,这一万两银子,是咱们的定金!两个月后,我家公子会调车队前来收货,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会付清剩余的九万两。”说着,六子嘿嘿一笑。“不过,若是钱家届时交不出货,或是以次充好,那就不光是退还定金了,按照契约上的规定,你得十倍退还定金,那可就是整整十万两银子!” “这。。。”看着手中的契约和银票,钱员外犹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欺上门 由不得钱员外不犹豫,这条件确实太过苛刻。 所谓的上品盏纸与普通的盏纸区别不大,并不能特别制造,只是在同一批出产的纸张中,挑选纸面光滑,细腻且无瑕疵的上品,累积起来再另设高价出售。生产一车上品盏纸,则意味着要制作近十车的普通纸张,工程及投入十分浩大,不光是金钱,更重要的是时间。 然而平日里,上品盏纸走势并不紧俏,价虽高却需求低,也只有一些比较讲究的大户人家才会购买一些,以在正式场合使用。故而纸商绝不会为了一味地追求上品盏纸的产量,而去盲目地扩充生产作坊,雇佣及培训作坊工人。 一车上品盏纸,受时间及人工及囤积风险的局限,成本就得要四百两左右。钱家作坊目前的存货,加上所购订单后压能挪出的货物总量,目前也不过三十多车,把这些货按照每车千两的价格出售给庞家,能获利约二万两白银。至于多的,就得设法从别家纸商处收购,算上货物数量巨大的因素,短时间内,上品盏纸的价格必然大涨,一车至少也要六百多两,另外还有打点,运输及人工费用,核算下来近七百两,钱家能从中获利约二万两。 如此一来,这桩买卖若是不出任何意外,钱员外便能在短短两个月内,赚上四万两银子的巨款,这种好事,许是一辈子都难遇上第二次的,他自然动心。可意外这种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出点意外导致货物数量不够。。。不但大批的货物就此得烂在手里,他还得倒贴人家十万两,损失之大难以想象,即便钱家家大业大,也是难以承受的。 方才的兴奋劲就此褪去,钱员外那脸仿佛开了染坊,一会红,一会黑,似是陷入了强烈的挣扎中。 见他似有退缩的意思,六子目光微微一闪,立马开口说道:“钱员外,您也不必多心,这事其实谈不上什么风险。我家公子给你每车一千两,这价格已远远超过了市价,且上下空间极大,莫说你钱家本就有不少存货,即便一车都没有,全部向外地纸商收购,凑齐一百车也断不是什么问题。我方才也说了,咱们之所以定下这个条件,也只是图个心安,确保你钱家能上下一心,把此事当成自家最重要的事来办,只要有这份心,岂有不成之理?” “老夫。。。老夫知道。”钱员外额头已渗出了点点汗珠,他忙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只是。。。” 还是下不定决心么?六子眉头微微一挑,顿时露出了些许不悦之色,淡淡说道:“其实说起来,这桩买卖是落不到你钱家头上的。只是金陵最大的纸商严家那老东西当年与我家老太爷有过一些恩怨,严庞两家算是世仇,此事找谁也不能找他们头上。至于苏州府的纸商包家家主,又是那严老鬼的二女婿,自然也不作考虑。我家公子这才跑来这小小的吴县城,寻到了你钱员外。” 说着,他微微一笑,傲然道:“成大事者,需有担当,能决断。钱家么。。。在吴县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放眼整个大华国,却是不够看的。员外您没有这等胆魄,也算是情理之中,我等不会勉强。明日一早,我家公子便要离开此地了,启程前往杭州府,到了那边却也不愁没有合作之人,。” 说完这话,六子不再多言,弯着腰,极为恭顺地凑近小胖道:“少爷,看来这钱员外心有顾虑,下不定决心,咱们也不要勉强人家,这就走吧。” “哦?哦!!”小胖发了半天的呆,这会总算回过神来,闻言起身,眼角又狠狠地瞅了钱夫人一眼,这才自顾自地率先向厅外走去。 “庞公子,还请留步!!”当六子走上前来,打算收回契约与银票时,钱员外霍然惊醒,忙抢先一步将银票收入袖中,又开口叫住了小胖。 做买卖的,谁跟银子有仇啊?眼瞅着这么大一笔财富就要从自己眼前溜走,人的贪欲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钱员外终于放下顾虑,咬牙说道:“这笔买卖,老夫接下了!”说着,他扭头看向钱夫人,吩咐道:“夫人,立即取来笔墨,老夫这就签下契约。” “呼。”鱼儿终于上钩了,六子心中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与小胖递了个眼色,这才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 城外小村,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 钱正鹏自认算是一个比较有耐性的人,凡事并不急切,哪怕是面对夏荫儿这个让他势在必得的女人,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循序渐进地慢慢来。可他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似乎谁都可以欺辱一番的小可怜内心竟倔强如斯。任凭他如何威逼利诱,就是死活不从。 这让钱正鹏感觉十分无奈,接二连三的挫败也让他内心渐渐起了几分不耐的愤懑,因为他渐渐发现,自己能用的手段已渐渐用尽了,依然拿她没什么法子。 田地,农人的性命所在,不但日常生活所需皆离不开收成,到了寒冬时节,更需储备足够的秋收余粮。他毁了柳家那三亩薄田,今年铁定是颗粒无收了,原以为借此即便不能让夏荫儿立即向他服软顺从,至少也能让她迫于生存压力,坚定的心思能稍有松动,却不想人家似乎压根没讲此事放在心上。这些可恶的同村百姓也来添乱,竟然轮番借粮给她,导致功亏一篑。 水井,是江南百姓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他唆使地痞用巨石填了柳家附近的水井。结果呢?夏荫儿就跟没事人似的,以弱小纤细的身子愣是扛着扁担,提着两个让男人瞧着都觉略大的木桶,走出两三里地去打水。也不知道这小身板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屋子大门,钱正鹏也派人给砸了。想这婆媳两人相依为命,家中也没个主事男人,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必定缺乏安全感,到了夜晚难免心中惶惶,难以安睡。可一连几日过去了,派去打探的下人竟跑来告诉他,夏荫儿整日都精神奕奕,哪里有半点睡眠不佳的样子。最终,他只能得出了一个解释,这小村庄的百姓都太过善良,治安好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有没有大门。。。似乎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眼下似乎除了明抢之外,再无第二条可行的法子了。但明抢。。。他不敢。江南不比西北,这里没有多少山脉,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不服王法,亡命之徒的立足之地,民风没有如此彪悍。反而因水源极多,成为了众所周知的景秀之地,文人骚客大多出于江南,朝中历届高中的举子大多也都出子江浙之地,加上这里又是朝廷赋税重地,若是有人枉顾律法,定然是要受到严惩的。 钱正鹏不清楚自己的舅舅究竟是个什么官,只知他在苏州府办差,既不是在四大陪都之一的金陵城做官,那就绝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让他毫无顾忌地触犯律法。 痛定思痛之后,钱正鹏竟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事就坏在了柳家那些邻居身上。若是没有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帮衬,柳家的日子怕是早就过到头了。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一大早便带着六七个地痞赶来了柳家所在的村庄。此番的目的不是抢人,他要逼迫夏荫儿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顺便寻个机会,给这些不识抬举的百姓一些颜色瞧瞧,让他们有所顾忌,免得接二连三坏了自己的好事。 说来运气不错,刚入村子没走了几步,钱正鹏就瞧见夏荫儿姿容婉约地挎着一个竹篮,正打算出门买菜。如此缘分,让他心中大喜,忙快步迎上,将夏荫儿堵在了小路旁。结果没等他欢喜多久,苦恼的一幕又出现了。 夏荫儿在微微错愕之后,便又出现了那副小媳妇的表情,脑袋垂得低低的,小手紧张地攥着裙瓣,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却死活不说一句话。任凭钱正鹏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还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儿,随时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一般。 把那钱正鹏给气的啊!换了旁人,他早就动手了!奈何夏荫儿那副小模样是着实惹人怜爱,尤其是一双灵动的杏眼,扑闪扑闪仿若能勾人心魄,钱正鹏如何舍得动粗?只见对方因心中惧怕,呼吸略显急促,胸前一阵轻微起伏,勾勒出一抹极是诱人的弧度。夏荫儿肤色很白,脖颈处如羊脂美玉般透着让人心醉的光泽,不由让钱正鹏想入非非,真不知她脖颈以下被那粗布衣衫遮挡之处,又是一番怎样的美景。 钱正鹏迫得很近,不但能清晰地嗅到夏荫儿那独有的体香,甚至就连她呼出的气息似乎都能极为清晰地感受到,如至醇美酒,让人不知不觉便沉醉其中。这种完全由两性荷尔蒙产生的效果,对现在的钱正鹏,正如世上最强烈的催情药物,历时便心中一荡,升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占有欲。 我要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她!钱正鹏心中呐喊,身子已不自觉地向前踏出一步,伸出双手便要强行将夏荫儿搂入怀中。 欲望使人疯狂,却也是人类不断进步的最大推动力。钱正鹏忽地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自己最大的问题。他实在太过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了! 一个女人,即便再神圣高贵,也改变不了她是一个女人的身份,也逃脱不了雌伏于男人身下的宿命。什么是触犯律法?有人上告,铁证如山,这才叫犯罪!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强行占有一个良家妇女的确罪名不小。可问题是夏荫儿是个孀居妇人,丈夫早就死了。若是自己不顾一切地占了她的身子,将她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女人,届时名节已失,自己也就成了她实际上的男人。 钱正鹏不信,她能不顾将来地去官府告他!只怕非但不会,即便有狗拿耗子的旁人出头,为柳家上告,夏荫儿迫于现实也得千方百计地维护他。如此一来,便连通奸的罪名都算不上了,顶多只是不合礼法,晚些时候再行妾礼将她纳入后宅,岂不完美? 想到就干,钱正鹏出手了,打定了主意先强行将她带去暂租的宅子,好生享受一番这可人儿,旁的事么。。。再说! 夏荫儿万没想到钱正鹏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出手轻薄,吓得花容失色,她本能地惊呼一声,历时便要向后退去。奈何身后正是一片篱笆桩,已是退无可退了。 “住手!”在此危急时刻,一声大吼自远处传来,一个身高近八尺,长得孔武有力的汉子如同一头健壮的公牛,喘着粗气,飞快向两人所在处狂奔而来,身后顿时激起一片尘埃,那略显憨厚的方脸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夏荫儿见状不由微微一愣:“大牛哥?” 大牛,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作茧自缚 “住手,你们想做什么?” 大牛个子高大,两条腿又粗又长,前一秒还在五丈开外,后一秒已在几人面前站定。他豁地闪到钱正鹏面前,将夏荫儿护在身后,满是愤怒地盯着眼前这些不速之客,大声喝道:“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人家一个小妇人,知不知羞?” 来了个出头的?钱正鹏面色不善地打量着眼前如小山一般的巨人,满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又是哪个?这是本少爷与柳家小娘子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俺是大牛!”大牛回头望了眼夏荫儿,再度看向钱正鹏时,刚刚缓和一些的面容又板了起来,朗声道:“俺爹先前已遣人去柳家提亲了,只是暂未得到荫儿首肯,只要她同意,俺就会娶她为妻,你说这事与俺有没有关系?” “提亲?”钱正鹏先是一愣,木然地眨了眨眼,随即便不由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诮和鄙夷,即便大牛这种从未读过书的粗人也能很明显的感受得到。放肆的笑声顿时引来了村中居民的注意,一些好事的妇人已率先向这慢慢踱步而来。钱正鹏却不理会,他依然在笑,笑得前仰后翻,乐不可支。在大牛越发愤怒的眼神注视下,许是笑够了,钱正鹏这才止住了笑意,摇摇头道:“你想娶她?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俺什么德性?”大牛愤愤道:“俺今年二十三,家世清白,尚未娶亲,且与荫儿相识已有三年了,如何就娶不得她?” “哦?”钱正鹏眉头微微一挑,讥笑道:“她可曾答应你了?” “她。。。”大牛闻言一窒,勉强回道:“暂时还不曾答应,不过俺相信,只要过了柳平的三年忌日,荫儿一定会答应俺的。” “呵。”钱正鹏的讥笑此刻已转为了冷笑,他实在懒得与眼前这个棒槌多说废话,便抬起右手,如同赶苍蝇般轻轻一挥,淡淡说道:“给本少爷教训教训这傻子,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二十三岁的人了,竟还整日活在梦中,可笑。” 听了这话,钱正鹏身后那六个地痞历时便精神一震,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去将大牛团团围住。正对着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小汉子,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发髻,宽额之下是一对颇显凶狠的倒三角眼,窄鼻梁,薄颧骨,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尤其是上唇那两撇鼠须,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猥琐。他上下打量了大牛一眼,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不想死就识趣些,打哪来滚回哪去,爷爷手上可没个轻重,若是真动起了手,一个不好说不定就把你给弄死了。” 大牛是标准的农户家的孩子,为人憨厚本分,轻易不会动怒,可真要发起火来,那就真如他的名字一般,成了一头不撞南山不回头的蛮牛,如何会受这种威胁?大牛冷冷地瞟了身旁这六人一眼,闷声说道:“俺不怕你们!” “不识抬举,大力,揍他!”鼠须汉子一声令下,他身旁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躯只比大牛略小一号的壮汉便立刻冲上前去,照准了大牛的胸口处便狠狠一拳击出。 这一拳力量极大,击中之后竟“碰”地发出了一声闷响。大牛眉头一皱,面上闪过一抹痛意,身子也不由向后退出了一步。眼见就要撞上在他身后的夏荫儿时,他咬了咬牙,使劲止住了身子。随后便依样画葫芦地还出一拳,将那大力捣了个踉跄。 两个壮汉历时便扭扯撕打在一起,没有任何花哨的打法,你一拳,我一拳,全凭各自的力气。这么一来,那个叫大力的汉子便不免有些吃亏,十来拳后,那脸已高高的肿了起来。两人出手极快,又没什么热身过程,剩余的五个混混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直到大力的呼痛声响起,他们这才一拥而上,各出手段对大牛拳脚相向。 “大牛哥!”以一敌六,大牛虽气势不减,却也难免吃亏,夏荫儿一见之下心中大急,忙要冲上去劝架。不想才跨出一步,右腕已让钱正鹏攥在手中。夏荫儿心中恼怒,语气难得冷了下来。“你放手!” 小美人生起气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夏荫儿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可落在钱正鹏眼中,却犹如一只小猫,对着恶狼张牙舞爪,非但没什么威慑力,反而透着几分可爱。他自是不以为意的,反而咧嘴一笑,道:“你应下了咱们的事,我就饶了他。” “你无耻!”夏荫儿心中着急,竟破天荒的开口骂人了。 “无耻?”钱正鹏闻言大乐,嬉笑道:“待你随我回去之后,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你!”夏荫儿气急,一张小脸已变得煞白。 大牛正在与人缠斗,可心思却全在夏荫儿身上,此刻眼见她被钱正鹏制住,他心中着急,不由大喝一声,将压在他背后的两个痞子甩开,怒吼道:“钱正鹏,有能耐你冲着俺来!” “就凭你?”钱正鹏有心在美人儿面前表现一番,历时抬手制止了众痞子,同时也松开了夏荫儿。他抖了抖衣衫,将袍裾掀起扣入腰间,傲然而立,随即脖子微微扬起,以充满了不屑的俯视目光看向大牛。“别说本少爷以多欺少,也别说本少爷没给你机会。咱们单打独斗,你若输了,就给本少爷滚远一些,别再来碍事。若是你运气好,能赢个一招半式,我带人立即就走!如何?” 大牛哪肯与他废话,待钱正鹏话音刚落,他立即便迈上一步,抬手便是一招“黑虎掏心”。眼见这魁梧汉子势若雷霆的一招向自己袭来,钱正鹏毫无半点慌乱,他冷冷一笑,脚下微微一扭,整个人便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几乎是擦着大牛的手闪了过去。一击不中,大牛改拳为抓,双手猛地抓向对方肩膀,只要扣实了,便能借着蛮力将这小子甩飞出去。 却不想前一招去势方尽,新力未生之时,钱正鹏竟已提前一步,忽然弯下腰,双手支撑着地面,整个人如虾子般弓起,随即又如蓄满力道的弹簧,猛然弹起,双脚结结实实地踏在大牛胸前。方才受了众地痞一顿殴打,大牛仗着皮糙肉厚也不曾吃到大亏,只受了点皮外伤,略显狼狈。而此刻他却因这一脚,身子猛然向后倒飞出去,摔出一丈开外,跌落在地。 “哇”地一声,胸腹翻腾之下,大牛竟忍不住呕出了一口鲜血,显然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只不知那肋骨究竟是断了几根。 见红了!这事似乎越闹越大,本还在周围看戏,为大牛暗暗打气的村民难免慌乱,几个妇人不由惊声尖叫。 “杀人啦!快来人啊!” “快,去通知老赵,他儿子快被人打死了。” “岂有此理,这钱家也实在太过仗势欺人。” 围观的居民历时便聒噪起来。 “大牛哥,你没事吧?”夏荫儿焦急地快步走至大牛身旁,蹲下身将他扶起,掏出手帕略显慌乱地擦拭着他嘴角渗出的血迹。 “咳,咳。。。”大牛有心安慰她两句,但腹中翻江倒海,着实吐不出半个字来,只是不断地咳嗽,胸前更是传来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夏荫儿愤怒地看向钱正鹏,娇声喝道:“你太过分了!” “那是他自找的。”钱正鹏耸耸肩,接着环视四周,在围观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忽地咧嘴一笑,指着萎靡不振的大牛傲然说道:“这就是与本少爷作对的下场,我看往后谁还敢找不自在!柳小娘子,随我走吧,这里太过嘈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打了人就想走?闻讯赶来的村中男性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他们同样面色不善,不过却也无人敢出头动手。这钱正鹏他们往日并无交际,不算了解。但这厮最近对付柳家孤儿寡母的手段他们却瞧在眼里,更何况连大牛这种体魄的都不是他的对手,若贸然出头,岂非送上门去挨打?这么一来,倒有了几分色厉内茬的味道。 钱正鹏却极为得意,看着身旁这些废物,他知道自己立威的目的已然是达到了,一张英俊的脸上更是毫无顾忌之色。见夏荫儿仍是不搭理自己,钱正鹏也有了几分不耐,便想上前将她强行带走,这些人断然是不敢出手阻拦的。至于等他们商量完毕,前往官府告状,等捕快寻到那处宅子时,他怕是早与眼前的美人儿成就了好事。还是那句话,一旦有了夫妻之实,名节已失之下,他不信夏荫儿会不拼了命去维护自己。 钱正鹏想的很是通透,他向前走出两步,正欲抓起夏荫儿的手将她拖起强行带走,冷不丁地从一旁传来个淡淡的笑声。 “哟,钱兄也在这里啊?你在做什么呢?” 秦风到了!其实他早到了。这厮深知烈女怕缠郎的道理,岂肯守着一个赌约,眼巴巴等上两个月?真要如此,到了那时,只怕自己在荫儿的心中也没多少印象了。他要趁热打铁,不断增加自己在夏荫儿面前的曝光率,提亲的事自然是不能再提了,不过围在她身旁,占占口头便宜,顺带在这些村民的眼中,制造“此人有主”的观念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故而秦风打定了主意,每日都来寻她,唠嗑打诨的就是不走,至今已有近一周时间了。秦风也是一大早就出的门,不过为了交代六子等人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他的行程耽搁了一些,也比钱正鹏来得稍晚。等他抵达时,正遇见大牛挺身而出的一幕,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漩涡的中心,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他。 眼前发生了什么,秦风压根不用去琢磨,太明了,太清晰了!不过他却沉住了气,没急着跳出去。 原因么,太简单了。对他来说,蛮横的钱正鹏与憨厚的大牛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情敌!秦风没有钱正鹏那种盲目的狂傲,他了解夏荫儿的性子,对这个女人来说,家境的好坏根本不重要,她只在乎是否能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安定不代表富裕,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小女人,她并不介意靠自己的勤劳过日子。 从这方面来说,若是她要改嫁,大牛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对象。他对秦风的威胁,甚至远在钱正鹏之上,因为这个笨蛋所做的一切,已经彻底断绝了成功抱得美人归的所有可能。如今情敌和情敌打上了,秦风乐见其成,自然躲得远远的,没有分出个胜负之前,他不打算现身。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啊!秦风这番小市民心思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利益。 大牛败了,败得一败涂地,极是难看。可偏是这番惨样,却让秦风眼红不已,无比羡慕。没瞧见么?夏荫儿先是搀扶着他,为他擦拭,一番嘘寒问暖,关切之情表露无遗。如今又以娇小的身子抱住大牛的胳膊,努力让他站起身来。这个混蛋大牛,他的胳膊正抵在秦风朝思暮想的圣地,夏荫儿胸前本该高高隆起之处,左侧因受到挤压,如今已呈现出了一道让秦风心碎的下陷弧度。 秦风是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本应该是他的福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打我啊!笨蛋! 眼看只能属于自己,以及自己儿女的东西如今让外人碰触着,秦风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那目光也不由泛红,他跳出来了,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瞧见是他,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些百姓虽穷,却不代表他们傻,秦风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往村子里跑,目的已是毫不遮掩地摆在台面上了,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不过对于秦家这位风评不是很好的大户人家少爷,这些居民心中并不反感。他虽纨绔气十足,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相处下来,却颇为讨喜。 这些天钱正鹏咄咄逼人,千方百计地为难柳家这对婆媳。而秦风每次来村里,同样也是千方百计地寻些理由,赠送钱财给那些帮助过柳家的村民,他出手阔绰,为人又随和,毫无大户人家该有的架子,与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似乎本就是个贫穷百姓,轻而易举就能融入这些居民的群体。大伙本就见柳家婆媳可怜,有意帮衬一些,如今又有秦风的暗中“报答”,自然更是热衷于此等善行。 大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秦风既有意于人家小娘子,为柳家做些事原也正常。但秦风做这些事时偏还有意地避过了夏荫儿,甚至千叮万嘱,让他们莫要张扬,这种行善不求人知,暗中默默帮助的做法,的确让人颇为感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同样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做人的差距也着实太大了一些,一番比较之下,钱正鹏在众人印象中更是差到了极点,他们自是站在秦风这边的。一时间,向秦风报以善意微笑,打起招呼的村民不在少数。 “是你?”钱正鹏面色历时就阴沉下来,冷声问道:“怎么?你也想要为她出头?” “呵呵,钱兄年纪轻轻,可这记忆力却怎的如此不济?”秦风前一刻还挂着满脸如沐春风的笑容,下一秒便如蓄势待发的毒蛇,异常阴冷地说道:“先前在雅芳居时,我已说得很清楚了吧?荫儿是我的女人,你若再来纠缠,休怪本少爷对你不客气!” 此言一出,围者哗然。夏荫儿更是心头一颤,涨红着小脸狠狠瞪了秦风一眼。面对大牛七分愕然,三分询问的目光,她哪敢对视,更是窘得垂下头去,专心当起了鸵鸟。 “某某是我的女人”,这种话岂是能乱说的?先前秦风的确说过几次,夏荫儿虽是羞窘,不过那是在城里,认得她的人不多,她那小心脏还算承受得住。如今却是在村子里啊!周边皆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里乡亲,哪个不认得她?秦风却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这种放肆的话来,实在是让她羞窘异常,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这句话存在一些歧义,可以理解为对某人势在必得的宣誓,这是未来式。也可以理解为两人正在谈婚论嫁的阶段,让别人知道的一种宣言,这是正在进行时。最后么,同样可以理解为两人已然做下了难以见人的苟且之事,是对主权的宣告,这是过去式。。。 夏荫儿知道,秦风的本意应该是第一种情况,毕竟两人虽已立下了赌约,结果如何尚且难料,算不得谈婚论嫁。可她知道没用啊!万一旁人以为。。。以为是最后一种情况,要她往后还如何见人啊?是以又羞又窘又恼,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难辨。 钱正鹏却是气极而笑。“你的女人?”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声更是放肆起来。“这话好生熟悉啊!若是本少爷记得不错,两月之前,同样是在雅芳居,某个不知死活的与本少爷抢女人时,也曾说过,对翠雨势在必得。结果如何?就在你躺在家中,当真不知死活的时候,那贱人全身上下已让本少爷玩弄了不下十次,早已腻烦了。这等破烂,你若是喜欢,倒是可以赎买回去,变成你的女人,哈,哈哈!” 秦风闻言,不由一窒,心中暗骂前任不给自己长脸。他本是想以言语相激,逼那钱正鹏先行动手,打自己一顿,或许大牛方才那福利,他也能享受一番,顺带还能借着受伤,从钱家敲诈一笔钱财,缓解下近日来颇为吃紧的经济压力。至于会不会如大牛一般,让人殴地重伤吐血,或是如前任一般直接丢了性命,秦风自是不会考虑的。 他可是混混出身,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俗话说要精于揍人,就得先学会挨打,秦风显然是在这上面下过大工夫的。当初最凶险的一次,他可是被近二十个对手棍棒相加地围殴足有半个小时,他一样活过来了,这份如小强般的坚强,以及对身体重要部位的保护,就这个时代而言,秦风自认第二,怕是没人敢争第一。 他有办法让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惨相毕露,博得无数同情,但所有伤势都只限于皮肉,只要上了药,不足三日就能恢复如初。区区一个钱正鹏,即便再加上眼前的六个地痞,秦风还没瞧在眼里,如何会怕?他心中不断呐喊着:笨蛋,打我啊! 奈何钱正鹏竟未受激动手,还反将了他一军。前任留下的东西,秦风享受到了,留下的锅,自然也得由他来背,一时倒有些狼狈。秦风目光漂移不定,待瞧见夏荫儿时,却见她面色发白,方才的红晕已是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风暗道不妙,这么些日子争取到的良好形象若因这混蛋一句话就此崩塌,他冤不冤啊!一念至此,秦风面色陡然一整,沉声说道:“流落风尘的女子,未必就是自甘堕落之人,大多是被生活所迫,天灾人祸,父母皆亡的有,被无良父母为了钱财推入火坑的也有。我说对翠雨势在必得,绝非因其美色,而是怜悯其不幸,有意救她脱离苦海。” 说到这,秦风冷冷一笑,争锋相对地说道:“却不想,一番善举竟被某个阴险下流之辈从中破坏。钱正鹏,你太不要脸!占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自当好好善待,以你钱家的财力,赎买一个清倌人为妾又有何难?可你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百般糟蹋不说,如今还堂而皇之的作贱别人,如你这般的小人,若是哪个女子跟了你,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秦风是什么德性,钱正鹏岂能不知,这种天方夜谭的话,他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不要脸?天下还有比这厮更不要脸的人么?还怜悯其不幸?你秦风哪次买下了姑娘梳拢能当个君子的?还不是美美的受用了?也没见你赎买一个收回家中当妾啊! 钱正鹏是越听越气,反倒是周围的居民,对秦风的话深信不疑。联想到他那行善不为人知的举动,有这般高尚节操的人,做这些事。。。很合理啊!难怪,难怪这秦家少爷外头的风评与他们亲眼所见的,相差如此悬殊。。。感情是误会了人家啊! 秦风则越说越是理直气壮,颇为自己这种高尚情操所感动,他瞟了眼钱正鹏道:“你还是走吧,我也不为难你。” 钱正鹏让他给气的啊!一个混蛋或许不怕别人说他坏,但无一例外都见不得比自己高尚不到哪去的另一个混蛋自我标榜为道德君子。小人也有鄙视他人的权利,尤其是秦风这等让小人都为之不齿的伪君子。 见秦风还在喋喋不休,似是有说到天荒地老的苗头,钱正鹏暴怒了!他也不多说废话,向前迈出两步就要给秦风好看。 秦风豁地睁大眼睛,心中那个激动啊!来了,来了呀!只要让他揍上一顿,自己便也能享受下美人怀抱的滋味。他历时便摆出了一个架势,一手平抬举过头道:“少爷,老。。。老爷和夫人让你立即回府。” “现在?”爹娘从不怎么管自己的事,也不逼着他去管家里的事,平白无故的如此急切要他回家?钱正鹏有些疑惑。“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是,是啊。”小厮重重点了点头。“老爷方才接下了一桩买卖,大买卖啊!” “大买卖?怎么个大法?” “小的也不清楚。”小厮堆起笑容道:“只听说,若是做成了,咱们家能赚上好几万两银子呢。老爷说,此事事关重大,作坊那边需要一个可靠的人盯着,老爷不放心旁人,要少爷您立即赶去作坊,监督任管事处理各项事宜。” “好几万两?”钱正鹏两眼一瞪,心中便不由一惊。这的确是大买卖,天大的买卖!这么些年,他家的造纸作坊最大的一笔成交价,也不过上千两而已。这么多银子的买卖,的确不能掉以轻心。 终究是正事要紧,夏荫儿么。。。也不急在一时,钱正鹏心中权衡一番,这才冷冷瞟了秦风一眼,转身就走。“你给我小心着些。” 狠话,谁不会说?秦风才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他这会可没有半点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为没能让他通打一顿而甚为遗憾。不过听到了那小厮的话,秦风却心中一宽,看来六子他们成功了。万事开头难,既然开头都办好了,接下来只需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推进,就能让这碍眼的混账东西万劫不复。 待钱正鹏随同小厮离开之后,众地痞也骂骂咧咧地转身出了村子。目送他们离去,秦风忽地回过神来,异常殷勤地来到大牛身旁,不露痕迹地挤开夏荫儿,搀扶着大牛,满是关切地说道:“哎哟,伤得这么重,可不能大意了。大牛的肋骨不知有没有断裂,这会走路危险太大,一个不慎便会戳伤了肺,伤势恶化了可不得了,他家离这太远,我先扶他去你家。荫儿,你速速赶去城里,让回春堂的王大夫跑一趟,来为大牛诊治。” 秦风为自己出头,夏荫儿未必感激,毕竟这人是带着目的的。不过眼见他对负伤的大牛也如此关心,可见心肠当真是极好的,她红着眼,颇为感动地看了秦风一眼。“那就劳烦秦公子了,奴家这就去找大夫。”说着,一路小跑而去。 妈的,让两人就这么贴着,可不就要了秦风的命么。暗使小计就在不知不觉中分开了他们,秦风颇为得意,再瞧见夏荫儿满是感动,感激的目光,他笑容越发灿烂起来,扶得也更是殷勤。“大牛,你试试能不能走,别急,咱慢慢来。” “咳。。。”大牛目光复杂地看了秦风一眼,似是有话要说,可到了嘴边终是化为一抹憨笑。“谢谢。” “嗨,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秦风顺杆往上爬,笑道:“荫儿叫你一声哥,那你也就是我哥,兄长的事就是咱们的事,你不用太客气。” “。。。”大牛险些一口老血,神情越发的郁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大牛哥 对付情敌的法子不胜枚举,具体该怎么办,得视对方的性格而定。贪财的可以收买,懦弱的可以恐吓,愚蠢的可以忽悠,精明的,呃。。。可以陷害,前提是你得比对方更精明才行。 情场如战场,雄性动物自远古已来,在争夺配偶的战争中,向来是没有任何仁慈,谦让可言的。所谓强者为尊,若是要争上一争,总得有点拿的出手的东西,可以在某一方面碾压对手。若是样样都比不上别人,那这种争就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秦风对此则深有体会,争女人,可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人之所以能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根本原因就是人会运用智慧。什么是智慧?根据情况不同,选择不同的应对策略,以达到成本最小,收益最大的效果。他之所以瞧不起钱正鹏,正因为这个笨蛋虽然是人,却长了一副猪脑子,除了蛮干,啥也不会。 如大牛这般出生于贫苦人家的憨实性子,又长着一副小山般的身胚,哪里会惧怕硬的?加注在身上的压力越大,他的反弹也会随之变大。故而秦风压根不打算做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举动,反而把他当菩萨一般供着,关心他,爱护他,用温情感化他。。。 夏荫儿离去之后,秦风搀扶着大牛送先行入了柳家,又与闻讯赶来的赵老爹寻了一块破旧门板,稍作改造便成了一副简易担架,又叫来两个村民,合力将他搬回了自己家中躺下。 不多时,王大夫赶来了,他一脸肃容地抬手在大牛胸前几处轻轻按了按,又询问他疼是不疼,一番检查之后,这才吁了口气,抚须说道:“还好,骨头没断,只是突然受力之下裂开了少许,不碍的。只需在榻上静养,再辅以药物,十日之内便可痊愈。只是痊愈之前,重活可万万做不得,若是一个不慎导致胸骨断裂,那就十分凶险了,动辄是要伤及性命的。” 赵老爹闻言,看了看面色尚算不错的儿子,终于松了口气,忙道:“多谢大夫。” “嗯。”行医救人,一声谢还是当得起的,王大夫也不客套,转身从随行而来的药铺伙计手上接过了两包药递给赵老爹,嘱咐道:“方才荫儿已说明了大致情况,故而老夫顺便把药一并带来了。这两包药用以止血化瘀,每日一服,三日便可停用。大牛伤的是骨头,药补不如食补,若是方便,最好以肉骨炖汤,多喝些有益无害。” “多谢大夫。”赵老爹再次道了声谢,忙又问道:“不知诊金。。。” “算了算了。”王大夫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柳大娘,和善地笑了笑,摆摆手道。“这孩子既是为了荫儿受的伤,老朽如何能收诊金?你们好好照顾他吧,老朽尚有事在身,这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王大夫,柳大娘走到赵老爹身旁,从腰间取出了几枚大钱,满是歉意地说道:“老赵,大牛这孩子此番受伤,全是为了我家荫儿,老身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钱你收下,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好好补补。” “嗳!你这是做什么?”赵老爹一见那几个铜钱,便如被蜜蜂蜇了一般,飞快向一旁闪去。“大家乡里乡亲的,本就该互相帮衬,这钱是万万收不得的。” “老赵,收下吧。”柳大娘微微一叹。“方才王大夫也说了,大牛这伤若是要尽快好起来,得多给他买些肉骨炖汤,咱们这种人家,平日里吃个鸡蛋便算是大荤腥,买些肉骨可不是一笔小钱,收下吧。” “不成不成。” 两人一番推托,秦风却敏感地发现了表现机会,他立刻凑上前去,将柳大娘持钱的右手往下一按,皱眉道:“大娘,你家的地都都让人给坏了,今年没收成日子本就不好过,这钱你还是留着。”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宝钞,不由分说塞入了赵老爹手里。“给大牛哥买肉骨的钱,我出了,赵老爹,你收下吧。” 一贯宝钞?赵老爹一对眼睛都瞪直了。“这。。。这如何使得,不不,秦公子能仗义相救,老汉已是感激不尽了,方才又花了大力气帮忙把大牛搬回来,老汉正不知该如何感谢,如何能再收你的钱财。” “见外了不是?”秦风很是自来熟地板起脸,又重复了方才险些让大牛吐血的话来:“荫儿叫大牛一声哥,大牛也就是我哥,都是一家人,赵老爹您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了,我家里的情况,您老多少也该知道一些,这点钱平日里就算是掉了,我也不会心疼的,您真不用客气,收下吧。” “这。。。”赵老爹犹豫了。 方才柳大娘说的话可是一点都不错的,这年头可不比后世,肉这东西,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这个村子里的居民,过个十天半月,才会赶去城里,买上一小块相对廉价的肥肉,带回来熬上小半碗猪油。平日里煮菜的时候,用筷子沾上少许放入锅中搅拌一下,这就算是荤腥了。吃肉?那是过大年才有的待遇,一年也就吃上这么一两次肉丝,还是犹如沙中淘金一般,寻个半天才能找到一根。 大牛如今急需的筒骨,恰好是各大酒楼争相购买的炖汤材料,价格甚至比猪肉还要贵上少许,赵老爹拒绝的干脆,却也知道,凭他家的条件,能吃上一顿已是极限了。如今见秦风出钱,他虽想收,脸面上却还是不太好意思。 听了秦风的话,柳大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笑道:“秦公子说得不错,老赵,你就收下吧。” “咳。。。”赵老爹那因长期在田地中暴晒而甚为黝黑的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便将宝钞收了起来,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秦风却是心中暗爽,说得不错?哪那句不错呀?嘿,看起来柳大娘已是默认了他与荫儿的关系,这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如今只花了一贯宝钞,划算,太划算了。 他那喜得恨不能抓耳挠腮的模样落入了柳大娘眼中,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地瞥了秦风一眼,说道:“好了,大牛需要静养,咱们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夏荫儿虽还有些不太放心,不过婆婆说话了,她也不好多留,便与大牛歉意地笑笑。“大牛哥,你好好休养,奴家先回去了。” 婆媳两与赵老爹并肩相外屋走去,秦风自然是要跟着夏荫儿的,不过未等他走出门去,大牛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秦公子留步。” “你叫我?”看了眼已经走出屋子的三人,秦风想想似乎与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由纳闷地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大牛定定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从不认为让老爹去柳家提亲有什么不对,也从未考虑过自己与夏荫儿是否般配。他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家世清白,尚未婚配,又吃苦耐劳,自认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而夏荫儿呢?嫁去了柳家三年,但一年之后丈夫便死了,她则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穷苦人家,对贞操观念看得不是很重,自身条件不好,自然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挑剔别人,只求娶到一个能持家的媳妇。夏荫儿的勤劳看在所有人的眼里,加上她相貌出众,性子温柔,实在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女人。两人同住一个村子,往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久而久之,大牛就对她有了好感。便要老爹差人前去提亲,想着若是能成,自己不但解决了终身大事,荫儿也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即便刚才钱正鹏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没能改变大牛的这种想法,直到秦风出现了。 大牛躺在床上,以先前从未有过的角度看向秦风和夏荫儿,忽然觉得眼前的两人。。。真的很般配,“金童玉女”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望着夏荫儿娇好的容颜,大牛第一次开始扪心自问,自己。。。真的配得上她么?大牛不想认输,但他无法欺骗自己,尤其是秦风方才所做的一切,让他极为感动,本就略显含糊的挣扎,这会似乎也渐渐淡了。 “大牛哥?你怎么啦?”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秦风不由开口问道。 嘴张开了合上,合上了又张开,明明不口渴,大牛却只觉口干舌燥,本能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许久之后,似是有着千言万语,终是化为了一声似是无奈,似是解脱的长叹。“你。。。” 才说出了一个字,一口气便到了尽头,喘息之后,大牛似是有所松动,终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仿佛不愿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飞快地说道:“好好待荫儿,别。。。别委屈了她。” “你。。。”愕然之色一闪而逝,秦风笑了,如沐春风般的笑了。“我会的。” 这句话,不光是在回答大牛,对秦风来说更像是一种宣誓。是的,他会的,只要荫儿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会用一辈子去疼她,爱她。 “大牛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终于,又解决了一个潜在对手,不过这次,秦风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表现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对这个憨厚的汉子也产生了几分好感,几分敬佩。毕竟,放手需要的勇气,远大于坚持。 这一声“大牛哥”,不再掺有丝毫的杂志,完全发自于肺腑,很清澈。。。在秦风身上,少有的清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